李布衣江柔是小说《重生后,我专门替仇人卜卦》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命带玄武写的一款都市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重生后,我专门替仇人卜卦》的章节内容
“爸爸!”
“你可不可以帮妈妈照顾月月?”
“月月不想睡狗窝,狗窝好臭!”
头痛欲裂间,一道委屈稚嫩的哭喊递入耳中。
李布衣猛地惊醒,睁开眼,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登时眼眸狂颤。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扎着双马尾、大概三四岁、穿着老旧的小女孩眼泪汪汪、正胆怯的盯着他。
这、这不是我那早就去世了几十年的女儿月月嘛?!我不是在做梦吧?
再往四周看,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狭隘的破烂矮平房。
满屋子弥漫着一股恶臭的酒气,臭袜子和破了洞的裤头四处可见。
地上还丢着酒瓶、烟头、和擦鼻涕的纸巾,让本就狭小的地方更无处下脚。
而且家里除了张一动就咯吱作响的木板床外,别无任何家具,连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可谓是家徒四壁、穷苦至极,鬼见鬼发愁、狗见狗摇头。
唯独有点看头的,还是那打着不少补丁的木板门。
因为上边挂着本破烂的日历,日期是1995年4月1号。
“见鬼了!我、我不是因肺癌在2022年6月病逝了嘛?”
“怎么会回到二十七年前住的地方?难道在做梦?”
李布衣表情错愕、目瞪口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尽管这都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但他不会记错,这的确是自己几十年前的家。
想到这,他狠狠掐了把大腿,嘶——
痛、痛、痛!
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我……我真的重生了!!
李布衣喜极而泣,全身都跟着狂颤。
“月月!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月月!”
李布衣激动的盯着面前的小女孩。
是月月!
是我一生遗憾却无法再补偿的女儿月月!
李布衣抓住她的小嫩手,眼泪哗哗而落:
“月月,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以、以前真是个畜生!”
泪水朦胧间,记忆迅速流转,过往罪行渐渐浮现脑海——
自从月月出生以来,每次缺奶、夜啼、感冒、发烧,他都会不耐烦的一吼了之。
他不上班,终日游手好闲,更贪上了赌博、醺酒、打架,是地地道道的流氓混子。
家里的吃喝住行、女儿的看病奶粉,全靠老婆江柔踩十三个多小时的缝纫机、一毛钱一毛钱的挣。
而他,每天大醉伶仃、一回家就管老婆拿钱,要不到就砸碗、踢桌子撒气。
为此江柔还不少被他打骂踢踹,甚至夜里方圆百米都能听见从他们屋里传出去的哭喊声。
江柔一忍再忍,期间还提了几回离婚,迎来的却是李布衣的一顿威胁。
再后来,95年4月1日,愚人节那天,江柔带着女儿竟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一天,李布衣醉酒醒来,江柔做了一桌子菜给他吃,自己却跟女儿喝下敌敌畏自杀。
等李布衣回过神送去医院,母女俩早已毒发身亡、肝肠寸断!
那天是他永远忘不了的痛,更是让他铭记、悔恨、愧疚、遗憾一生的根源。
昔日过往若黄粱一梦,今夕孤枕冰凉忽惊醒。
自此,李布衣封心锁爱、沉心修道、终生不娶。
这才一步步成为享誉全球的国学术法大师。
“爸爸,你怎么也哭了?是不是饿了呀?”
月月泪痕未干、目含怯意的打量着他,小脑袋里满是疑惑。
她第一次见爸爸哭的这么伤心,明明平时最凶的就是他了。
她鼓起勇气,从黑黢黢的兜里掏出一颗脏兮兮的糖葫芦,塞到李布衣手里。
“我请你吃糖葫芦!爸爸,等妈妈回来就给你做饭吃,今晚你可以不要再打妈妈吗?”
“我……”
李布衣抓着那颗沾了不知多少灰尘的糖葫芦,只觉得如鲠在喉,丝毫想不起这几天自己是否有打过江柔。
孰知月月却说:“昨晚你趁我睡觉偷偷打妈妈,虽然声音不大,但啪啪的响了一个多小时,我听妈妈一直在憋着叫,一定很疼!昨晚我还偷偷的哭了呢。”
呃,咳咳咳!!
李布衣老脸一红,忙正色说:“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打妈妈!”
“真的吗?!”月月眼眸一亮,伸出小拇指,“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拉钩钩。”
“好,拉钩钩。”
大指头、小指头勾在一起。
一边是期待,一边是五味杂陈。
吱嘎!
“月月,我让你拿个剪子,你怎么……嗯?”
这时,破木门被推开。
一道穿着朴素的倩影抱着刚从地里摘的豆角进来。
结果话没说完,却惊恐的看到女儿跟李布衣竟站那么近。
“月月快……快过来,我不是和你说了好多次吗,不要离爸爸太近?!”
她吓得惊呼一声,三两步上前,一把把月月拽回怀里。
随即,江柔和李布衣保持三米距离,骂道:
“李布衣,你这混蛋有什么冲我来,女儿还小,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江柔虽不过二十三四,却历经风霜摧残,看上去却比李布衣还显老。
皮肤干裂,嘴唇发白,皮肤晒得焦黄,用外人的话讲,真是地道的黄脸婆了。
但若仔细看就知道,除却皮肤的问题,江柔真是铁打的美人胚子。
杏眼、高鼻梁,鹅蛋脸上毫无瑕疵,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多,算不上前凸后翘,但也绝对有料。
“老、老婆!”
李布衣盯着她,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站起身后有点举措不安,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两行清泪却跟黄河泛滥般落得更凶了。
要说他一生中最对不起的人,无疑是面前的江柔了。
跟他结婚五年,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还天天受气挨骂,承担着家里的一切开支和压力。
明明她是最爱月月的,最终却一同带着月月下了黄泉。
李布衣费尽心思也想不到,那天当她喂月月喝下敌敌畏的心情该是多绝望多无助啊……
还好……还好老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婆,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李布衣不忍走上前,张开怀,想拥她入怀。
江柔见状,却赶紧拽着月月往一侧躲开,蹙眉道:
“你又想发什么神经?我,我可没钱给你了,你少套近乎。”
五年同床共枕,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每次稍微热情一点,不是想那啥,就是想拿钱。
“我……”
李布衣开口欲言,却看出江柔早已对自己失望透顶,连躲开的动作都那样的娴熟,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月月晃了晃江柔的手,仰着头说:“妈妈,爸爸刚刚说,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他还跟我拉钩钩了!”
闻言,江柔咬着唇,皮破了,血染得白唇渐渐殷红。
她摸了摸女儿脑袋,只是苦笑的摇头,没讲话。
这话她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承诺了然后呢?过几天还不是打回原形?
“老婆,月月她……”李布衣想起刚刚女儿说的话,不禁疑惑道:“她怎么会睡狗窝里?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哪怕前世月月也提起过,但那会他哪有心思管这些,现在一想,真是又气又怒。
“呵,你还有心关心起月月了?是不是又换着法子想骗我给你钱?”
江柔目露一丝诧异,但很快,这股诧异就被失望替代,愤然道:
“月月之所以睡狗窝,还不是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的不作为,因为……你不配当个父亲!要不然,我们娘俩怎会活的连个外边的乞丐都不如?”
这些年来。
李布衣就像个甩手掌柜,不赚钱、不种菜、不照顾女儿,天天就知道跟一帮狐朋狗友喝酒打牌。
而江柔,每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给女儿做饭,六点步行两公里到广星制衣厂踩缝纫机,中午、下午再走回来给女儿做饭。
可这两天市里来了领导巡查,工厂为做好表面样子给人家看,特意包了工人的午饭,还把午休一小时暂改为半小时。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来回做饭,更别说下班的时间经常不准,江柔没办法,只能偷偷的把月月带到厂里。
以前有熊孩子乱碰机器受伤,因此,制衣厂有严格规定不准带小孩来,一旦被发现,不仅扣工人钱,还要把孩子赶出去。
江柔为不被发现,只好委屈女儿躲在厂房后边的狗窝里,虽然又臭又脏,但只有那儿才不会有人发现。
月月很听话,待在狗窝里哪也不去,就躺在里边和小奶狗玩,江柔中午分到的饭菜自己舍不得吃,分成两顿给女儿。
但凡李布衣肯管管家里的事,或者帮忙照顾女儿,都不至于如此!
现在这家伙猫哭耗子的,谁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说不准又想软硬并施的从自己口袋拿钱去赌博!真是死性不改。
想到这,泪水在眼眶打转,江柔悲愤交加,将唇咬得更紧,尽量克制着情绪。
她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哭,抽了抽鼻子,捡起菜篓,把豆角拾起来,“我去做饭了。月月,你来帮我。”
“妈妈,我想洗澡,身上好臭!”
“吃过饭再洗。”
月月扯着皱巴巴的衣服,显得委屈巴巴,“可是我闻着这味道好难受。”
“你怎么不听话?你,你爸还等着吃饭呢。”
江柔不由分说,心思显得比往日沉重,就要拉着月月去烧饭。
李布衣重活一世,又怎会再看不出她的寻死心切,忙上前接过菜篓,“我来做吧,你带月月去洗澡,是太臭了。”
“你做饭?”江柔一愣,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李布衣能讲出来的话,“你做饭我也不会给你钱的,我,我真没钱。”
“不用给钱。”李布衣被说的心里一揪,“我会做!我烧豆角炒肉给你们吃。”
“家里没肉。”
“呃,干煸豆角也行。”
“油也早就没了。”
李布衣被她盯得满脸发烫。
我…我踏马真是畜生不如啊!
连家里有没有肉和油都不知道。
还总想着一个劲的去赌博、打牌。
“没事,你带月月洗澡,饭菜交给我。”
随后,在江柔惊诧的目光下,李布衣提着菜篓子径直走向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用三块薄木板在矮平房外隔起来的一处三角间。
两块斜放成V字形,一块盖在顶上遮雨,非常简陋,只有一平方大小。
中间是砖头和泥堆出来的小土灶,锅面有铁锈色,菜刀也钝了,调料只有盐巴。
“这……”
尽管李布衣早就知道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但也没想到会是这番寒酸的景象。
好在修道一世,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了。
熟练的生火,烧水,煮饭,煮豆角,把最后两颗江柔一直没舍得吃、但早就发了芽的土豆也切上。
不一会,破烂的三角隔间上,炊烟寥寥升起。
十分钟后。
破旧昏暗的屋里,饭菜放在地上,三人垫着破布席地而坐。
“哇好香呀。”月月盯着凉拌豆角、水煮土豆块正冒着热气,“没想到爸爸也会做饭。”
李布衣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以前爸爸的确对你跟妈妈不好,不过爸爸保证,以后一定让你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听这话,月月更是兴奋,“真的吗?”她扭过头,又看向江柔,“妈妈你看,爸爸真的改了,他跟我拉过钩是不能反悔的,你还不信!”
江柔嗯了声,身子僵硬,不动筷子,也不讲话。
李布衣指了指饭菜,“快趁热吃吧。啊对了,厨房那瓶敌敌畏我扔了,我怕月月肚子饿的时候乱翻给喝了。”
“你……”江柔刚夹了块土豆,听到这话,却惊得娇躯一颤,土豆又落回盘子里。
“老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但不论如何,你都再给我次机会,我真的已决心痛改前非,好好赚钱养家。”
李布衣知道自己的罪行江柔一时半会不会原谅,只能态度诚恳,语气温和的说:“相信我,不要多久,别人有的,你和月月都会有!”
95年这会仍是遍地黄金,处处都暗藏商机。
股票、工业、商场等各大行业都在兴起,毫不夸张的说,这时候做什么都赚钱。
更别说他修道一世,精通山医命相卜,根本不愁赚不到钱。
闻言,江柔眼眸颤动,心想难道他真的改性了?
不,不会的,他嗜酒如命、又迷恋赌博。
眼下怎会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一定是!
江柔仔细追忆,心中渐渐有了答案,直视着他,“李布衣,你是不是还不起问杨伟借的高利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以前不会对月月这么温柔的,现在忽然献殷勤,你……你该不会想把月月卖了吧?”
“我……”
“你不用多说,你心里什么算盘,我比谁都清楚!”
江柔打断他的话,“李布衣,你要真可怜我们,就请你行行好跟我离婚吧!我跟月月真的受够了你这忽冷忽热的态度,我对你的信任也早就支离破碎、破镜难圆,你凭什么叫我再信你一次?凭你做的这顿饭?还是这些说了几百回的保证?”
自己每月五百多的工钱,一到手就被李布衣抢去、骗去,花个精光。
不仅如此,他外面还借的有高利,欠人家杨伟足足三千多。
这么多钱,得靠她日日夜夜、不吃不喝不花,大半年才还得起。
还别说这期间李布衣想方设法的偷、抢、骗、威胁。
这样下去,一辈子都还不起人家的钱。
亏她起初还傻傻的以为,等李布衣玩够了总会悬崖勒马。
不料他却像个喂不饱的吸血虫,变本加厉,越赌越凶,脾气也渐渐暴戾。
江柔语气越发肯定,“真的,离婚吧,我不想以后月月连书都读不上,就饿死了。”
“我不离婚。”李布衣想也不想,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这样,你给我一星期时间,一星期我自己还清债务,给家里配齐家具,多的钱我也全交你手上。”
江柔苦笑摇头,只以为李布衣在讲大话,“钱有这么好赚,就没穷人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星期我如果做不到,就听你的离婚,你再急也不用急这一星期吧?”
见他信心满满,还展现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势。
江柔不由一阵失神,缓了好久,叹道:“屋里要有头牛,都得被你吹到月亮上去。”
不过对于李布衣的大话,她也默认了,寻思着那就等他一周看看吧。
如果只是演戏、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或者继续纠缠她跟月月,导致她们连饭都吃不上,大不了……再一“走”了之。
一家人吃过饭,休息了会,就早早躺在床上。
江柔背对李布衣,轻轻晃着扇子哄月月入睡,心里却渐渐忐忑。
自家这男人欲心很大,基本每天都得来一次,兴起的时候,动静还不小。
每次交战她都怕被女儿发现,这种事,作为母亲,真的羞耻又膈应。
而且一天劳碌回来,晚上又得被迫加班加点,她真的太累了。
偏偏这悍匪霸道的很,撑开大门就往里面硬闯,挡都挡不住。
但今晚……李布衣似乎很老实,没有磨磨蹭蹭,也没有动手动脚。
胡思乱想之际,李布衣忽然轻声道:“明天我照顾月月,你就别带她去厂里了。”
江柔沉默了会,心里仍不放心,“你,你照顾?你行吗?”
“我什么时候不行过??”
“你……”
江柔刚想反驳,但仔细品味这话又觉得很怪,索性闭上嘴,不搭理他了。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
江柔煮了点稀粥,来不及喝两口就上班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中午记得给月月做饭,我……我会抽空回来一趟的。”
李布衣哪会看不出,老婆这是怕他把女儿卖了,或者没做饭饿到了孩子,只得拍着胸膛赶紧答应。
随后,他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翻出一件白布衣,撕开摊平成长方形。
然后把黑炭一端削尖,当作黑笔在上面写着:
【算卦算命算前程,问事问物问吉凶!】
下面备注着:【一次三元,不准不收钱!】
笔走龙蛇,字气磅礴,一般人真写不出这字。
至于这价格,说实话,李布衣也斟酌了许久。
毕竟三块钱算一次在这个年代并不便宜。
但反过来一想,这行面临的群体本身就比较两极分化。
也就是,不相信的一分钱都嫌贵;相信的万两黄金都舍得。
因此,三块钱也不过分。
最后,他找来一根长、两根短的竹竿,把布衣牢牢固定住。
一块简陋的算命招牌算是大功告成了。
“爸爸,我喝完粥啦,咦?你这是在干嘛?”
这时,女儿月月端着碗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李布衣正捣鼓招牌,小心翼翼的靠近。
李布衣见她眼神还有些怯意,温柔的抱起她,“爸爸要去赚钱了,你乖乖待家里,我中午就回来了。”
月月一副不情愿,“可我一个人好无聊,爸爸,你可不可以带我一块赚钱,月月也想帮妈妈分担。”
这话听得李布衣心头一酸,对女儿越发疼爱,“听话,你乖乖待家里,下午我就给你买布娃娃和糖葫芦。”
顶着艳阳走街串巷跑江湖,别说小孩,好多成年人都受不了,他可不想月月跟着自己受罪。
“真的嘛?”月月眼眸一亮,激动的手舞足蹈。
但下一秒,她忽然又小脸沮丧的摇摇头,“算了,我不要布娃娃,爸爸,我……我跟妈妈好久都没吃肉了。”
李布衣笑了笑,“那下午我请你们吃烤鸡/吧,爸爸保证,以后你们天天都有肉吃。”
“好耶!”月月总算喜笑开颜,吧唧一口亲在了李布衣的脸上。
感受到脸上湿润的触感,李布衣不由一阵恍神,这是女儿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亲近我吧?
唉,也幸亏月月才四岁,稍微对她好些,就不那么记仇了,不然,就算我补偿一辈子也枉然啊。
深吸了口气,李布衣排除杂念,把月月安顿好在家。
就提着招牌一路低调离开双星社区,往三公里外的江城集市赶去。
江城集市又叫天桥农贸街,这里总会云集着各式各样的人——
卖菜的、杀猪的、磨剪子的、拉车的、做早餐的、农夫、小姐等等。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不会少。
当然,这里之所以热闹,更因为附近有很多家较为集中的店铺。
诸如首饰店、五金店、粮油、烟酒店、布料店、照相馆和一家规模不小的国有百货商城。
而且到了95年,其实各种娱乐方式也多了起来,像卡拉OK、网吧、歌舞厅、游戏厅,一些发达的地方就有。
尤其是广、港一带,娱乐圈盛行,精品频出,一首首脍炙人心的歌曲接连出世,要不然怎么会说九零年代是神仙打架的年代呢。
至于江城这种小县城,终究是落后了点,有钱人虽不少,但有远见、花大投资敢搞这些的却很少见,几乎都去搞厂、搞超市了。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李布衣哼着前世最喜欢的一首歌,轻快的穿过农贸街。
很快在天桥下、河畔边一处石墩上坐下来,顺手再把招牌插在身后。
OK,坐等生意上门!
不过……
一眼望去,他的存在还真属异类。
毕竟卖菜、卖肉的在农贸街不少见,来这算命的却还是头一个。
以至于屁股还没暖热呢,顿时就吸引了不少奇异的目光,十几个路人好奇的凑了上来。
“算卦算命算前程,问事问物问吉凶,不准还不要钱?”有人照着招牌读了一遍。
“真的假的?不都说算命是骗人的吗?这小伙子我看他似乎挺有底气。”
“三块钱一次这么贵?格老子的,我一天工钱也才十一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哈哈,你又不找他看,要你什么命?不过要是一毛钱看一次,我倒还能考虑下。”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怀疑,有嫌弃,有取笑,就是没人肯花钱来算一次的。
对此,李布衣也不着急,作出一副高人模样,“诸位,我布衣神算,算天算地算祸福,保证童叟无欺,若不信的就来试试,不准不收钱。”
“切,少踏马装神弄鬼,玩这些迷信把戏了!大伙们可别信,这种人就是江湖骗子!”
孰知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个大腹便便、头秃了大半的中年男人冷嘲热讽起来,“怕是你们找他算了后,不管准不准都要收钱。”
这男人叼着根红塔山香烟,浑身湿漉漉的,很快被人认出,他是这附近卖鱼的,叫王老二。
一下子,围观群众唏嘘一片,看向李布衣的眼神多了一丝警惕和嫌弃。
李布衣也不生气,只是好笑的盯着王老二。
“你觉得我在招摇撞骗,想糊弄你们?”
“不然呢?你要像招牌上说的那么准,你还坐这给我们算命?”
“算的准不准,跟我在哪算有什么关系?”
“你……”
“这样,我看大家挺信你,不如我免费给你看看吧。”
李布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出王老二是这儿的熟人。
寻思着若能拿下他,说不定还能撬开农贸街一带的算命市场:
“我若说的全对,你就给我道个歉,如何?”
王老二眉头一皱,“要算不准呢?”
“说不准我就给你磕头认错,然后立马滚出农贸街,永远不出现在这里。”
“成!我王老二也不占你便宜,你要说的准,三块钱我一毛都不会少你的!”
王老二就不信了,被抵制那么久的迷信还真能把自己看穿不成?老子一定要揭穿这种江湖骗子!
随着动静越闹越大。
老远处的路人也纷纷凑了过来。
“啧啧,这年头算命看相的少见啊,还是这么年轻的先生。”
“屁先生,我看八成就是个江湖骗子,能看出个什么名堂?”
“呵,我已坐等他给王老二磕头认错,然后滚出农贸街了。”
“格老子的,这种事不用想都知道是扯淡,咱要相信科学。”
质疑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开始骂街了。
总之,谁都不相信李布衣能看出点什么。
要真有这本事,早到城里赚大钱了,还至于流落街头、赚这几块块钱?
对此,坐在石墩上的李布衣始终问若未闻,仿佛一切讨论都跟他无关似的。
他细细打量了一眼王老二的面相,才说:
“你左眉尾角长有肉瘤,父亲二婚,另外你喉结凸露、日角塌陷,左眉头眉穿地纹,克父,父亲先亡。”
“两眉福堂生有横纹,你不能与人合伙做生意,合作必亏,也可以说,你没什么玩得好的朋友。”
“两耳反廓,你亲生母亲神志不清,多为弱智、植物人,呵呵,这些我说的都对了吗?”
这……
王老二起先还毫不在意,吊儿郎当的把手搭在旁人肩上。
结果一听这话,他却再也淡定不住了。
居然还真被这小子给说中了。
当年,他父亲的确是因为母亲犯了病、神志不清,成了植物人,才二婚娶了别的女人。
结果好景不长,不到五年他父亲也因病去世。
而他,十几岁就出门工作,接触到的人不少,偏偏就是交不到什么朋友。
不能合伙做生意,王老二倒也认可,回想以前几次合作经历来看,的确全都亏了。
“你,你先继续说!”
王老二深吸口气,一改先前的讥讽态度,蹲下身、凑的更近了些。
孰知李布衣却笑道:“大伙儿还等着你反馈呢,你不说对不对,我怎么继续给你看?”
王老二环顾四周,才注意到大家正都疑惑的盯着他,只好承认道:“他…他说的对,目前都对。”
闻言,围观众人不由来了精神。
心想这王老二该不会是他请来的托吧?
“可以继续说了吧?”
王老二这会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忍不住催促起来。
李布衣笑道:“印堂三条偏左的斜纹,你有过牢狱之灾,加上你门牙薄、说话直,我想是因为口舌之争而起的冲突,两太阳穴位置凹陷,家运不济,幼时贫苦,好在你鼻子生的好,鼻翼宽厚,山根挺拔,坏就坏在你鼻孔过大,出手阔绰,虽这几年财运好,赚了点钱,但你财来财去一场空,没什么积蓄,田宅宫生痣多淫/欲,你有外遇,加上奸门泛青,眼角纹又向上通往奸门,你的钱多半是给外面的女人花了,对了,你额头生有坎卦纹,六岁时应该差点因为水灾而淹死吧?头胎为男,你有两个儿子,可惜,小儿子身体不好……”
他几乎一口气从上庭讲到下庭,从父母讲到子孙,从自身讲到妻子,从家运讲到财运。
总之,为了做好这第一单,更为了直接树立算命的招牌,李布衣讲的非常详细。
可谓是存纹不漏,连一颗痣都不放过。
以至于讲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了起来,纷纷盯着王老二、等待回馈。
王老二被盯得脸庞滚烫,尴尬的指着李布衣,“你,你这人……”
“怎么?我是有说错的地方吗?”李布衣淡笑道:“另外我没看错的话,外遇的事你还被妻子怀疑过好几回,你脖子上的指甲印想必就是她抓的吧?虽然你嘴上没承认,但……要不要我现场看相,找到你老婆,跟她好好理理?”
一听这家伙还能现场看相把那母老虎叫来,王老二吓得脖子一缩,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不,不用找她,这钱我给你就是了!”
说着,他直接从兜里翻出三块钱,扔给李布衣,就头也不回的到摊位去了。
李布衣收了钱,心情大爽,但表面还是故作镇定,冲其余人问道:
“还有没有想试试看的?”
嘶——
围观群众见此情形,不由惊诧的狂吸冷气,看向彼此的眼神都蠢蠢欲动。
尽管王老二没有亲口承认他出轨了,但他的态度却足以说明一切,也足以证明李布衣所说半点不假。
就连之前怀疑王老二是拖的,也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在农贸街一带,大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会为了当托而把自己名誉弄臭?
“喂,我们看也还是不准不要钱吗?”这时,有人出声问道。
李布衣点头,“如问单个事,今天通通便宜,一块一次。看相、八字,还是三块。”
听到还能有优惠,人群间顿时有些骚动,不少人都开始心动了。
“咳咳,小先生,不知寻物可否能看?”
这时,一位七旬老人从人群中满脸焦急的站出身,“前些天家里牛跑不见了,我哪都找遍了,就是没影儿。”
李布衣闻言,直接心里起卦,略微推算一番后,道:
“你丢的是牛犊吧?牛圈左下方有处缺口,被巽草暂时堵住,加上前些天大雨,故而没来得及修,暴雨渗漏进去,那牛犊正是因为不舒服而顶破了缺口处的稻草跑丢的。”
“唉。”老叟叹了口气,“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我丢的确实是个小牛犊,牛圈也的确有缺口,我以为它们不会乱跑,就拿草塞住了,哪、哪想到前几天夜里暴雨,它就跑丢了。”
这……
一瞬间,全场都炸开了锅。
这,这都能被他说中?
他们原本还以为,李布衣肯定会说个大致方向或位置,让老叟去找找看。
没想到他居然准确无误的还原出了老叟丢牛的原因和牛圈的情况。
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简直准到可怕的地步啊。
“那,那牛究竟在哪才能找到?”
“是啊,光说原因也不够啊,人家是问你能不能找到牛!”
“要是你能帮他找到牛,我们立马也找你看!”
不少人激动的追问起来。
就连老叟也期待的盯着李布衣,绝望的眼中多了几分希望。
要是能找到牛的话,别说一块,两块钱他也舍得。
然而,李布衣正视着大家的目光,却不紧不慢的笑道:
“这牛,找是找不到的,不过三分钟后,它会自己走回牛圈。”
咦——
听到这个答案。
现场众人忍不住一阵唏嘘。
刚升起的信任瞬间烟消云散。
“扯淡呢这不是?牛都失踪好几天了,要它自个儿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牛犊子可不像老牛还能迷途知返找到家里的路。”
“我看呐,这牛要么死山里头被野狼吃了,要么就被人抓去或炖了。”
“还说算天算地、算无不准呢,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就连老叟也苦笑的摇摇头,失望的准备要走。
孰知,李布衣语不惊人话不休,竟掏出刚赚到手的三块钱,底气十足道:
“三分钟后,牛要没回来,这三块钱我就送给老大爷。”
这话一出,刚想继续开口抨击的几人顿时闭上了嘴巴,不禁疑惑这家伙到底哪来的底气?
倒是这老叟,为人实诚的很,听李布衣说要给他钱,赶紧摇头拒绝,“不,不用给我钱,其实我找了一天没找到,早就不抱希望了,何况牛是自个儿跑的,跟你又没关系,我哪能收你的钱?”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布衣嘴角向上勾起一抹弧度,故作神秘道:“您再等会,会有好消息送过来的。”
继续等?还有好消息送到?
老叟及旁人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李布衣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总不可能那牛犊真自己跑回家了吧?
简直在开国际玩笑!
“老头子!!”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之际,突然一道年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只见桥头一位六旬老太急慌慌找了过来,她一看到老叟,就语气激动说:
“老、老头子,好消息啊,咱家的牛找到了!你快跟我回去!”
“什、什么?!”
老叟目瞪口呆,下意识瞥了眼李布衣,心想难道真被这位先生给算中了?
包括其余众人也同样震惊,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
这一刻,他们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特么未免太巧了吧?
才刚说会有好消息送到。
结果老叟老婆就说牛找到了?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吧!
“呼……”
感受到大家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老叟深吸口气,赶紧问道:
“老婆子,你,你如实跟我说,牛你是在哪找到的?!”
老太白了丈夫一眼,不假思索道:
“那牛犊子跑了几天,你满山角缝里都找不到,我能上哪找?”
“是它自个儿回牛圈的。”
此话一落,全场瞬息哗然,满脸不可思议。
居然真是自己跑回来的?
这岂非是说。
李布衣所卦句句属实。
而且还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仅算中了牛圈环境,还算准牛回来的时间。
连老太太会带好消息过来,也尽在掌握之中?
“您真是在世神仙啊!”
老叟回过神,忍不住夸赞一声。
赶紧递过来一块钱作为感谢。
才欣喜若狂的拽着老太离开。
李布衣不动声色的把钱塞进兜里。
环视四周,趁热打铁道:
“诸位若还有不信的,尽管来试试。”
“我李布衣诚不欺人,不准不要钱。”
轰——
一时间。
人群炸开了锅。
不少人都挺身而出,抢道:
“我来!”
“我也试试看!”
“真是稀奇了,能算的这么准。”
随后。
面对这些跃跃欲试的众人。
李布衣一一耐心的解答,譬如:
问:“大师,您看我这合婚如何?”
答:“你日元壬水,生于酉月,属牛。”
“金旺,水相,土休,火囚,木死。”
“你乃阳水命人,八字日元偏旺,喜火。”
“我看你八字,婚姻运势很好,可以嫁富贵夫。”
“你男人辛金生于申月,阴金命人,属兔……”
“生肖无合无冲无相刑,男肖为你的贵人肖,对你有帮助。”
“八字日元合婚大吉,阴金、阳水为相生关系,男生旺女。”
“你们二人为心意相通之象,对待感情专一。”
“另外阴金需要阳水淘,会更加光彩夺目。”
“合婚可谓是大吉大利,子孙旺盛,家庭和睦。”
————
问:“小师傅,我写这字,您看能瞧出什么来?”
答:“你写的是‘杯’字,此字右边是‘不’字,是‘衣’的变易,像衣却不是衣。我断你曾做过服装生意,但没赚到钱。”
“对,还有呢?”
答:“你还想开茶馆,因为‘杯’是用来喝茶喝水的。”
“是,确实有这想法,不过我还在犹豫着到底该把这钱投茶馆,还是炒股票、期货。”
答:“你这‘杯’写的歪歪扭扭,像‘坏’字,若做炒股一类,我看你免不得要亏了这笔钱。”
————
问:“大师,总算到我了,我最近总心神不宁,难以专注学习,以前上课还听得进去,现在还不等老师开口,我就犯困了,您说我该不会是流年不利或是触了霉头吧?”
答:“咳咳,年轻人,我建议你还是少做点手艺活,当以学业为重,不可被色欲冲昏头脑啊,色字头上一把刀,实在不行你找个女友也行,比你做手艺活伤害可小多了。”
…
整整一上午,李布衣忙得焦头烂额。
愣是一口水没喝,讲得喉咙都快冒烟了。
时至中午十一点。
见农贸街围观的人逐渐变少,他才起身拱手道:
“诸位,上午就先算到这儿,有兴趣的下午再来。”
自己还得赶回去给月月烧饭呢。
要是江柔回来见自己不在家,免不了又要胡思乱想一通。
无奈下,众人只好一哄而散,各做各的事去。
不过看向李布衣的眼神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呵呵,一上午赚的还不少。”
李布衣拿上招牌,拍了拍鼓鼓的衣兜。
可谓是浑身气爽,一阵春风得意。
一上午他约摸着赚了有一百多块钱。
这笔钱够给家里添不少东西了。
还能暂时改善下老婆女儿的生活。
想到这,李布衣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家。
“大、大师,您等等!”
孰知这时。
一位妇人忽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满脸踌躇,面色雪白。
不过不是她肌肤白,而是气色白。
血色不显,身体虚的表现。
李布衣见过她。
在给别人算卦看字之际。
她就一直在人群里待着。
原以为只是看戏。
没曾想这会却拦住自己。
“有什么事吗?”
李布衣疑惑的盯着她,“算卦看相的话,得下午来了。”
妇人忙摇摇头,“我不看这些,是……是想问问,您懂风水之道吗?”
哦?看风水的?
这可是大生意啊。
李布衣不禁蹙眉,仔细端详着妇人的相貌:
命宫(居两眉间,山根之上)光泽明亮,谈吐举止优雅,是学问才子。
鼻子挺直端正,财运本身而看,是较为亨通的。
可惜,财帛宫另几处位置却盖了一层灰气。
尤其越是靠近父母宫,灰气越重,隐隐有乌云盖顶之势。
固然民间有说,鼻为财星,看财多看鼻。
因此一有人见到别人鼻子大、粗、长,就夸人家财运好。
实则不然,财帛还包括了天仓、地库、金甲二匮、井灶。
包括其它好多位置也能直接影响到个人财运。
甚至有的术法还得讲究面相十三部位间的五行关系。
所以观相自当观全面,而非管中窥豹、只见一斑,那就断章取义了。
“大、大师,您倒是说话呀。”
妇人被盯得些许羞涩,下意识撇开脑袋,“您要是懂风水,我就请您下午去看看了。”
“咳咳……”
李布衣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回过神,说道:
“我观你财气不通,丈夫职运受阻。”
“你父母宫位置虽有晦暗,却影响不大,父母健在。”
“因此我断,你是为丈夫父亲的阴宅而来?你们是觉得阴宅出了问题,想找人看看?”
妇人脸色越来越惊诧,听到最后更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
“您说的太对了大师,我跟我丈夫就是觉得当初坟没埋好,运气才一年比一年差,喝水都塞牙缝。”
“而且我老公不知怎么的,一到晚上就像见鬼一样发抽,自言自语的,我被吓醒好几回,前几天他更是瘫痪不起,神经失常,饭不吃水不喝,屎尿直接拉裤子里。还、还有我女儿也是各种不顺,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找人看看风水,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一家人都得完蛋,我以后可得怎么活啊……”
讲到最后,妇人忍不住阵阵抽噎,哭得梨花带雨、以泪洗面。
旋即,她目光灼热的盯着李布衣,“既然您能一眼看出我家情况,想必也一定有办法吧?”
“有肯定有,不过……我看风水有些贵,这要提前跟你说好。”
见妇人面露疑惑,李布衣直言道:“一次收价八十,另外,过程所产生的费用均由你们自己承担。”
“八十啊?”
妇人略微吃惊。
尽管有了点心理准备。
但也没想到李布衣要价这么高。
要知道,请寻常师傅过去看,也才十几块钱。
李布衣瞧出她的想法,轻笑道:
“各师傅有各师傅的标准,何况看风水本身就没什么定性。”
名气高,收费贵。
名气低,自然便宜些。
虽然李布衣目前还算不上名人。
但就以上午的生意状况来看。
是个人也该知道他并非是那些弄虚作假的骗子。
花这钱请他看风水,绝对物超所值、童叟不欺。
“成!八十就八十吧。”
妇女一想到丈夫、女儿的处境,哪还管花多少钱,忙问道:
“小师傅啥时候有空?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下午一点吧,我吃过饭就陪你走一趟,东西暂时不用备,等有需要我再跟你提。”
“成!那我到时候在这儿等你。”
随后,李布衣到街上买了只烤鸡、糖葫芦、绒布娃娃,一斤猪肉、一斤牛肉和若干蔬菜,便大包小包的往家里赶。
刚走进双星社区范围,就碰到了不少沿路的熟人。
一个二个瞧见他手上的东西不由纷纷惊讶的瞪大眼睛。
“擦,你发财啦?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烤鸡,猪肉,牛肉,还有糖葫芦,我勒个去,过年我都没吃这么好。”
“该不会又管杨伟借高利了吧?这钱花着是舒服,还的时候就麻烦咯。”
而且令人费解的是。
李布衣有钱也向来是自己吃喝玩乐,家里人沾不到半点好处。
怎么今天忽然良心发现,带这么多好东西回家?
“劳烦大伙儿关心,这不是借的钱。”
李布衣笑着敷衍了句,懒得理会这些外人,径直往家里走。
眼看他一溜烟没了影子,自始至终表现的比以往冷淡得多。
有人不禁冷笑,“我看呐,八成是赌赢的钱,肯这么高兴的给家里买肉吃,怎么也有赚五六十块。”
“得了吧,五六十他就敢这么造啊?我看不会少于一百块,不然他不会那么大方。”
“格老子的,赚了钱连香烟都不散一根,等忙完我就和杨伟打报告去,看他能嘚瑟多久!”
…
进了屋,一眼扫去。
只有月月坐在床上,正撅着屁股叠纸飞机玩。
“月月,我回来了!”
李布衣把猪牛肉挂起来,蔬菜放在地上。
两手背在后边,笑呵呵走到女儿跟前,“你妈呢,还没回来过吗?”
月月扭过头,一看是李布衣,忙摇头晃脑说:
“妈妈还没回来,我以为你也不回来了呢,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咦??”
忽然,她瞥见挂在墙上的那两块生肉,还有一堆新鲜蔬菜,一下子眼眸发亮。
“爸爸,这、这是你买的吗?”
“当然,你不是说,你跟妈妈好久都没吃肉了吗?”
“可是你哪来的钱,妈妈平时都不舍得买这么多肉。”
“赚的呀,爸爸不是说过要出去赚钱嘛,以后我天天都给你们买肉吃。”
“哇!!”
月月激动的手舞足蹈,一想到能天天吃肉,开心的不得了:
“爸爸好棒!妈妈回来要是知道你赚钱了,一定会很开心!”
“先不说你妈,你猜猜看,我还给你买了什么?”
李布衣脸上洋溢着笑容,示意自己背后还有东西。
“烤鸡!嘻嘻,我闻到味道了!”
“猜对。”李布衣从背后拿出烤鸡,故作神秘道:“还有呢?”
“还有啊?唔……糖葫芦?”
“又对!还有呢?”
“哇,还有啊?我,我猜不到了。”
月月左手提着烤鸡,右手抓着糖葫芦,眼睛盯在上边,哪还有心思猜。
李布衣只好从身后把绒布娃娃拿出来,“怎样,喜不喜欢?”
“是布娃娃!哇,好好看,好喜欢!”
月月盯着布娃娃的眼眸直冒精光。
显然没想到李布衣会给她一下买这么多东西,而且全是她最喜欢的!
“爸爸对我真好!爱死爸爸了!”
“好啦,快过来趁热吃,我们吃半只鸡,剩下留给你妈妈。”
李布衣把月月从床上抱下来,把娃娃给她,顺手接过烤鸡。
打开热乎乎的黄油纸,顿时一股烧烤的鸡香味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屋里。
“哇,好香好香!这是我第一次吃烤鸡耶。”
月月搓着小手,绒布娃娃都不想抱了,小心翼翼放床上,然后口水直流的盯着李布衣把烤鸡撕开。
“喏,先尝个鸡腿。”
撕完烤鸡,李布衣率先把鸡腿递给月月。
自己则啃着鸡骨架一圈的肉。
倒不是吃不起,而是他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女儿和老婆。
“好好吃!爸爸,你也吃个鸡腿!”
“我不是很饿,鸡腿留给你妈妈回来吃。”
李布衣笑道:“等会我出去赚钱了,你还是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哦,乖乖等妈妈下午回来。”
这会大概十一点半,既然江柔还没回来过,多半是中午抽不开身,得到傍晚才能回来了。
“可是我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好无聊……”
月月嘟着嘴,还是满脸的不情愿,“真希望快快长大啊,这样就能和你们一起赚钱养家了。”
这话听得李布衣心头一颤。
寻思着女儿整天被丢家里的确不行。
没人陪伴,也没敢让她出去跟别的孩子玩。
长期下去,小孩很容易抑郁,或是养成内向的性格。
一念至此,李布衣讲道:“这样,等爸爸赚够了钱,就让妈妈辞工回家,每天陪你,好吗?”
“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爸爸不会骗你的。”
说起来,月月也差不多该送去学前班提前学字识数,铺垫些基础了。
而且江柔苦了那么多年,工作又实在辛苦,赚的钱还不多。
等自己一切稳定,就让她回来好好相夫教子、享享清福,没必要继续在厂里给人做工。
随后吃过饭,陪月月玩了会。
一直到十二点半。
李布衣这才收拾东西,顶着艳阳天出门。
一路赶到农贸街、早上算卦的地方,就看到那妇女早等候在那里。
“呵呵,叫你久等了,吃过饭没?”李布衣上前打了声招呼。
妇人扭过头,当即来了精神,“吃、吃了,也没等多久,大师,事不宜迟,咱赶快出发吧。”
“行,你前头领路,咱们最好快点。”
见妇女额头晦气居然又深了几分。
李布衣心头不由多了一丝错愕,知道风水一事刻不容缓。
顺便他倒也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水局会有这么大影响。
两人一路上说说聊聊。
经了解,这妇人叫王秀芝。
早些年在学校教书,现在是全职太太、照顾家里,恰好印证了李布衣说她是学问之人。
丈夫叫刘海强,在国营企业当车间主任,一年赚的钱不在少数。
只是最近生了怪病,神志不清,单位才给他放了一段假期。
“小师傅,您说我家怪事频频,到底是不是因为风水啊?”
王秀芝叹了口气,满脸的惆怅,“我现在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就像是无头苍蝇样乱撞。”
看风水还是邻居跟她提起的,不然要按她教书那么多年的思维,根本不信这套东西。
加上农贸街她亲眼目睹李布衣给那么多人算卦测字、无一不灵。
这才信了几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不然丈夫一死,这个家自己怎么扛得住?
李布衣明白她的担心之意,笑道:
“命由天定,运由命生,不管你信或不信,人生下来,命运就定了七七八八。”
“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可见若人命运不济,也能以风水、积德、读书等方式改善。”
“至于你丈夫的问题,还是稍后等我具体见了再论,现在说这些太早。”
半小时后。
两人总算来到距离农贸街五公里外的平头镇。
远远望去,能见此镇群山包围,绿油油的森木甚是养眼。
潺潺河流在山涧滚滚流动,还没走近便能听到哗哗水声。
比之双星社区还更山清水秀、地灵人杰。
这小山镇还兴发工业,将近有八家私营工厂在做注塑。
而王秀芝的家在山镇往东的山脚下,是一栋自己修建的小别墅。
她轻车熟路的把李布衣带到一间卧室里,指着床上一人道:
“小师傅,那就是我丈夫刘海强了,唉,您给看看先。”
李布衣嗯了一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床上正瘫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面色发白,白中带着普通人察觉不到的晦青色。
命宫、印堂到山根的那片位置透着淡淡的黑气。
表情僵硬、态若傻瓜,不受控制的津液往嘴两边滑落到枕头上。
而且瞳孔呆滞,盯着天花板几乎眨都不眨。
另外,卧室虽开着窗户,有阳光透进来。
进门的时候却有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王太太,恕我直言,你丈夫凶多吉少啊。”
“我观他面相,是长期受阴煞之气冲撞所致。”
“黑气从父母宫一路穿过兄弟宫到眉心,算是必死之兆。”
“阴宅尚未看过,在此不多阐述。”
“仅是你家的阳宅,其实就犯了诸多风水禁忌。”
也就是说,刘海强有此遭遇,就算不是阴宅出了问题,也有阳宅很大的责任。
而且刚在进门的时候,李布衣特意还扫了一眼附近的情况,发现她家的风水大致犯下了三大问题。
其一,别墅大门正对着两棵长相奇形怪状的槐树。
槐树又被称作木鬼之树,集阴气于一体,又正对大门,煞气毫无阻挡就能直冲入门。
有道是:鬼怪之树痈肿前,盲聋喑哑痨病缠,妇人惹怪尝来宅,偷鸡弄犬使人癫。
其二,大门正对方向有一条川字直行路。
准确来说,其实是一条羊肠小道,两边设有渠沟,渠沟砌有有巴掌宽的泥道。
三者总体而观,能视作一条‘川’字路,也就是大家所理解的三行道。
这么讲虽不够完全贴切,但风水之道本就讲究形、势,符合其一就够了。
‘川’字上直下歪,里直外斜。
若这三条路直射大门内堂,就如三支箭矢分别射向家里的三个男人。
这一风水煞,主破财,惹官司,若家中有男丁,必受克之。
“若没断错,此宅先前还死过两个男人吧?”
李布衣就此风水煞,补充道:“不是你的孩子,就是你丈夫兄弟,或是至亲关系。”
王秀芝被讲的心惊胆战,“是……是的,我七八年前怀过一胎,不知道男女,后来不小心流产了,还、还有,我丈夫亲弟弟前些年回家争家产,不小心溺水也死了,小师傅,你,你别吓唬我,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丈夫真没得救了吗?!”
得到肯定,李布衣心知自己判断无错,赶紧安抚说,“别着急,先听我说完,除了刚跟你讲的两点以外,还有第三点风水煞。”
“啊?还有啊?”王秀芝做梦都没想到,自家风水犯了那么多毛病,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嗯,你随我到客堂来。”
李布衣三两步带着王秀芝走到客堂,正朝大门,指着老远处的一座山头,说:
“这座尖头山不偏不倚,正好指着你家门口,可谓是门前若见此尖山,投军做贼夜行家。”
“什、什么意思?”
“你丈夫爷爷参过军吧?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又落草为寇,或是生意方面经常动刀动剑、形如盗匪?而他,祖上留财,所以得以荫蔽?你们家里的钱大部分都不是他赚的?”
“是、好像是,我略有耳闻,不过海强他不常跟我提这事,我知道的不多。”
“八成是这样了,另外,溺水而亡的弟弟跟他向来不和吧?”
“他弟弟的确跟他不和,前些年活着的时候还跟我们闹着分家产呢。”王秀芝似乎不想纠结这个话题,换了话题道:“小师傅,你这算的也太准了吧。”
“呵呵,风水使然,与算卦无关。”李布衣浅笑道:“我建议阴宅的事暂且放放,我先着重帮你把阳宅风水改善一下。”
“改了阳宅,我丈夫就能好吗?”
“难说,但改了远好比不改好,总之一步步来。”
李布衣如实回答。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还看漏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又断不出个结果。
“这……行吧,那小师傅您看着安排,这事就拜托……”
王秀芝犹豫了会,正要答应。
结果话还没讲完。
突然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强行打断——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也胆敢在这招摇撞骗、胡说八道!”
李布衣微微蹙眉,下意识循声望去。
却见一个身着道袍、浓眉宽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中年人从内屋走了出来。
他旁边还跟着位二十五六的女人,容貌跟王秀芝、刘海强有几分相似。
“小芳,这……这位是?”
注意到气氛渐渐尴尬。
王秀芝显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赶紧盯着女儿刘兰芳询问。
“妈!您真是岁数大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请?”
刘兰芳满脸不屑的白了李布衣一眼,没好气的吐槽道:
“你也不看看这人才几岁,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能懂什么风水、迁坟?多半就是个骗子。”
“我看啊,还是请这位陈大师帮咱看最放心不过,他可是我同学特意介绍来的,是专研风水二十多年的大师!”
“陈,陈大师?”
王秀芝尴尬的朝那位中年男人打量过去。
别的不说,光是他这一身派头,的确比李布衣可靠多。
黄色道服,山羊胡,两眼端正,负手而立,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势。
再看李布衣,人如其名,穿着身廉价的破布衣,年轻气浮,哪有大师的风范?
这……
一时间,王秀芝陷入两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呵呵,我乃龙虎山修道之人,姓陈名文辉,从事风水二十余载,三乡十里不少人都知道我。”
这时,中年道士满脸得意的盯着李布衣,语气讥讽,“不知道你又师从何门,在哪修行?”
“我无门无派,亦无师父,和你比起来,的确差远了。”
李布衣淡然一笑,表情渐渐恢复平静。
重生一世,他的心态、气度早就今非昔比。
又怎会因为这种小事动怒?
“呵呵……”
陈文辉面露更多不屑。
边说边有意的看了王秀芝、刘兰芳一眼,冷嘲热讽道:
“原来就是个易学爱好者?你懂点鸡毛蒜皮就跑出来给人看风水,损了自个儿的阴德还好说,要是误了刘小姐一家人的命运,甚至害死人了怎么办?这可是要负法律责任、以命抵命的!”
刘兰芳听明白这话外之意,当即附和道:
“是啊妈,你就是被他骗了,刚才你也听到啦,陈大师师从龙虎山,有着二十多年的经验,你请来的却无门无派,顶多就是个爱好者,这怎么能比啊?我看呐,还是请陈大师帮咱看吧,咱也放心点不是?”
“这……”
王秀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布衣,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人是她请来的,这会又把人赶走实在不妥,而且……
当时李布衣在农贸街算卦的情景她到现在都历历在目,怎么会有假呢?
“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太太,刘小姐,你们要是更信他,我现在就可以走!”
见状,陈文辉当即敲山震虎的抛出二选一的难题、作势要走。
吓得刘兰芳赶紧拦住他,“陈、陈大师息怒,我们当然信您啊,要走也是他走!”
说着,刘兰芳瞪着李布衣渐渐不耐烦,“你还赖着不走吗?难道还等我妈给你钱?哼,我看你这神棍还真是胆大,敢跑我家里忽悠!”
她掏出一本警徽证件,色厉内荏道:“再不走,我就抓你去巡捕局,告你宣传封建迷信,坑蒙拐骗,关你个三五天!”
“小芳,你……你少说两句!”
王秀芝见脸皮越撕越破,赶紧站到女儿和李布衣中间打圆场。
随即歉意的盯着李布衣道:“小,小师傅,实在抱歉,你也看到了,我对这些简直一窍不通,我……”
“我理解。”李布衣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讲下去,“我看不如这样,既然陈大师师从龙虎山,是名门正派的大师,而我不过是名不经传的乡镇术士,你们想请陈大师倒也无可厚非。”
顿了顿,他看向陈文辉,“我自幼对这些极感兴趣……不知道陈大师介不介意我留下观摩见识下你的风水之法?”
陈文辉一听声意稳了,得意道:“哼,你想看就尽管看,反正我龙虎山技法又不是你想学就能学走的。”
“陈大师,您就别跟他废话了,还是赶紧帮我们看看吧!”
听陈大师这么说了,刘兰芳也懒得花精力赶走李布衣,迫不及待的催促起来。
毕竟家宅、祖坟的事,不光影响到她父亲的身体,连带着她的仕途也大受摧残,整的人实在太难受了。
“行!”
陈文辉重重点头,当即二话不说、在别墅慢悠悠的转了起来。
不多时,他突然叹气,脸色凝重道:
“你们家……犯了严重的风水煞啊,难怪,难怪刘先生卧床不起、神志不清!”
“那,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既然我亲自出手,就肯定帮你们弄好!”
陈文辉从布兜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八卦镜,递给刘兰芳:
“这八卦镜你挂在别墅门口,正对前方。”
“如此一来,外边冲入的煞气就能尽数被挡住,从而缓解煞气对你们的冲击。”
刘兰芳不疑有它,赶紧叫人去挂八卦镜。
反倒是李布衣忍不住问道:“陈大师,不知道她们究竟犯了哪些风水煞?一块八卦镜就能全部挡住?”
陈文辉捋着山羊胡不紧不慢道:“所犯之煞与你方才所说无大差别,三大煞气同入一门,危害显而易见,若用平常方法自然难解,但我这块八卦镜却跟寻常所见的大有不同,乃当年龙虎山祖师亲手开光之物,有此物在手,可镇压一切邪祟!”
“这……陈大师,这八卦镜一定很贵吧?”
王秀芝眼眸一震,“龙虎山的名头我听说过,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啊,您肯拿门派至宝给我们驱除煞气,我、我们也不能白占您的便宜,不如您出个价,就当卖给我们?”
“卖?这八卦镜纵观龙虎山只此一块,就算是金山银山,我也不可擅作主张卖给他人啊!”陈文辉苦笑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看这样,我与你家也算投缘,这八卦镜就暂且借给你们。”
见刘兰芳两人为难相视,陈文辉连忙装作忍痛割爱的样子,摇头晃脑道:
“当然,也不能白借给你们!一来,你们要捐些香火钱给龙虎山,二来,我远道而来,盘缠方面……唔,就五百块吧。”
嘶!!
听到这个数目。
不光王秀芝两人瞪大了眼。
就连站在旁边的李布衣也有些错愕。
心想这家伙还真敢要价,五百块都说得出口?
这个数字,在九五年绝对不是小钱了。
毕竟平常工人一个月薪水也才两三百左右。
仅一块八卦镜就管人家要五百,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妈!要是咱家能改好风水,一切回归正轨,五百块也花的不冤!”刘兰芳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王秀芝再三犹豫,只得点头,“行,只要看得到效果,五百也行。”
“呵呵,王太太尽管放心,华夏人不骗华夏人!”
陈文辉内心狂喜,知道这钱基本到手了,不过表面却始终装作风轻云淡,似乎钱财对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王太太,刘小姐!八卦镜挂好了!”
“这八卦镜真是神了!!”
这时,门口帮挂八卦镜的工人忽然吆喝了一声,同时还传来一道惊叹。
以至于王秀芝等人下意识纷纷好奇的朝别墅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正堂大门,烫金色八卦镜居中,反射出一条条绚烂的七彩流光洒向半空。
遥望远处,翠色山脉、粼粼溪流与山脚下她们这栋别墅竟有了一丝呼应之美。
正堂到侧庭再到走廊,更是忽然迎来一股栀子花香的徐徐暖风。
让整个别墅里的气氛、气场、舒适度都再度升华,如沐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神了,简直神了啊陈大师,您这八卦镜刚挂上去,家里感觉都不一样了。”
见到眼前一幕,王秀芝惊喜若狂道:“七彩流光罩家宅,这,这是大富大贵之兆啊!”
没说的是,她原先还觉得给五百块实在太多了,现在一看,啧啧,这钱花得值!
“妈,您现在总信了吧?陈大师可是龙虎山下来的真大师!他出手,我们能不富贵吗?”
刘兰芳得意的叉着腰,心里美滋滋的。
就连那些工人也纷纷竖起拇指夸赞——
“王太太,我活这么大,真是头一回见到这等福气临门、天降祥瑞的壮景啊。”
“足以可见,这陈大师的确是少见的高手,刘小姐,你们以后要走运了。”
陈文辉被夸的飘飘然,身板不禁挺直,吹嘘道:“诸位过赞了,风水之法,本就在于把好的吸进来,坏的吐出去,家道自然昌盛,财运也会滚滚而来。”
“陈大师,那咱们再去看看坟吧。”
王秀芝眼眸灼热的盯着他,恨不得现在就走。
刘兰芳也跟着催促起来,“是啊陈大师,您跟我妈先去看爷爷的坟,我顺道去取钱。”
“行,那就带我看看先!”听到取钱二字,陈文辉不由来了精神,只想赶紧把戏演完。
“等等!”
孰知,就当他们准备出发之际。
一直没开口的李布衣却忽然盯着陈文辉质问道:“陈大师,什么时候凹镜也能反煞去邪了?”
陈文辉一愣,没好气的吐槽道:“什么凹镜不凹镜?我那是八卦镜!”
“我说的凹镜就是八卦镜的一种。”李布衣感觉有些好笑,“你师承龙虎山,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世人只听说过八卦镜,却鲜有人知八卦镜其实大体分凹镜、凸镜、平光镜三类,每一类都有各自用法。
比如平光镜,能遮挡户外不良建筑所形成的煞气(好比尖角煞、弯刀煞)。
凸镜也差不多作用,但效果会更为升华,能挡住他人所致的煞气,甚至反射回去、免受影响。
而凹镜就完全不同了,它不能反煞,为吸纳之用,一般朝外摆于吉位,将天地灵气吸纳入室。
李布衣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陈文辉不仅要价凶,甚至连八卦镜三大类的用法都没弄清楚,就敢冒充龙虎山弟子给人看风水骗钱。
要知道,三大风水煞齐聚门前本身就让刘家够倒霉的了,现在他还用凹镜把那些煞气源源不断的吸收进来,这不是想把人全家都害死吗?
还别说他拿出来的八卦镜做工粗糙、外表廉价,一点点香火之气都不带,又何谈开光?像这种货色放外面顶多价值五六块。
“你!你踏马的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这可是我龙虎山代代相传的八卦镜,可不分什么凹凸,作用都一样的!”
陈文辉搞不懂凹镜凸镜的区别,但显然明白李布衣这是在拆自己的台,赶忙瞪眼骂道:
“玛德,刚刚我好心好意没让王太太、刘小姐把你赶走,顺便还让你见识下我怎么整治风水,你倒好,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我、诽谤我,认为我在骗人?”
“难道不是?”李布衣冷声反问,黑溜溜的眼眸里带着一股强硬的气势。
陈文辉被震慑的浑身一颤,咬牙切齿道:“你,你懂个屁!你没看到刚刚八卦镜一挂,整个别墅流光四溢、花香迎面,难道这也有假?”
“当然有假!”
李布衣语气斩钉截铁,指向门口道:
“镜面被你动过手脚,只要有热光照在上面,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会有七彩流溢的光散出来!”
“至于花香,只是巧合罢了,附近山上有栀子花,离这里虽隔着远,但只要刮一阵东南风,自然满堂花香!你这些手段……”
“够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然而还不等李布衣彻底拆穿他。
刘兰芳却蹙着柳眉呵斥起来——
“拜托你搞清楚,我们请的是陈大师,而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还真以为你是风水大师了?也不撒泡尿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说话时,旁边王秀芝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别把话讲的这么难听,她也觉得有些蹊跷。
孰知刘兰芳却不耐烦的一把甩开,“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偏袒这个神棍?陈大师可是我同学介绍的,来路清晰不说,实力您也见到了,哪像他说的全是巧合?”
“这……”王秀芝有些不知所言,只得尴尬的拉着李布衣往一旁走开,拿出十块塞到他手里悄声道:
“小、小师傅实在抱歉,让您白来一趟了,这钱要不您拿着,当是给您的补偿。我…我女儿性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往,说话从不绕弯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布衣摇摇头,“王姨,无功不受禄,这钱你拿回去。”
“只是我要提醒你,门前三煞挂凹镜,毒病衰灾祸临门,尤其是你丈夫,他重病体弱,会最先支撑不住。”
王秀芝脸色难看,心中咯噔一响,一时间也不知到底该信谁。
毕竟,李布衣的神算她是亲眼见过的,卦无不灵,铁口直断,说什么来什么。
而陈大师又是女儿同学介绍来的,刚一出手就福泽临门,确实让人感觉不同。
“你他妈还胡说八道!”
“我出来给人看风水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玩泥巴呢!”
不远处,陈文辉耳朵尖,一字不漏听到了李布衣的话,当即勃然大怒,“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你辱我龙虎山之名,我定不会放过你!”
刘兰芳只以为李布衣想说通自己母亲,从而抢生意骗钱,心中着实不爽,大手一挥,指着外边几个工人喊道:“叔,你们帮我把他……”
“咳咳咳!!”
结果还不等她把“赶出去”三字说完。
内屋突然传来一阵猛烈而持续的咳嗽。
声音之大,犹如山崩,甚是吓人。
“是、是爹?!”
“妈,应该是爹吐血了!咱快看看去!”
刘兰芳回过神,本就白皙的脸庞吓得更为惨白。
她不敢怠慢,赶紧和王秀芝往屋里钻。
“这……”
反倒是陈文辉见此情形,整个人有些慌张起来,脸色如吃了屎一般难看。
寻思着踏马的该不会那么凑巧吧?老子刚还没收到钱跑路,那该死的刘海强病情就加重了?
“陈大师,呵呵,看来你这八卦镜不起作用啊。”
“你踏马少在这幸灾乐祸!”
听到这声讥讽,陈文辉气得脸色铁青,怒目圆瞪道:“风水之法本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善的,要是一块八卦镜就能叫她老公立马大病痊愈,我踏马还当什么风水师,去当神医好了!”
李布衣见他手心捏着冷汗,说话明显底气不足,冷笑道:
“医者,医也。那刘海强又不是伤寒感冒,需要你抓药问诊。”
“他是因风水煞气而病,你若能把风水调好,他自然就能痊愈,又怎会继续加重病情?”
“不过说起这些我倒也挺佩服你,都快把人害死了,居然还气定神闲的站在这等钱,呵,换我是你,趁现在早就跑路了。”
八卦凹镜挂在家宅门前,把原本凶猛的煞气主动而大量的吸纳进来。
这种情况,别说体虚的刘海强。
哪怕是再精壮的人也扛不住,三日内必定重病一场。
“你!”
陈文辉自知是吃了文化的亏,在术数辩驳上他讨不到半点优势,被怼得一阵面红耳赤。
他只以为李布衣是想把黑锅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不禁黑着脸咧嘴怒骂道:
“你踏马少把脏粪往我身上泼!就算出了什么事跟老子又有半毛钱关系?我只是个看风水的而已,谁死谁活,那……那踏马都是命!”
没说出来的是,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虽到处给人看风水挑阴宅,实则他自己都不信这套,他一直认为风水之说就是一堆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封建理论而已。
要是看风水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富贵贫贱,干脆什么也不用做,找人看看风水就行了。
不过他不信,却发现有的是人信,而且信的人不少,往往信这些的还都是忠诚虔徒,说什么就做什么。
他这才萌发了看风水敛财的念头,在地摊买了几本风水书、掌握了点术语和理论后,便靠着巧言令色的本事忽悠那些妄想发财的人,几年间赚到不少钱。
至于李布衣所说的,一块八卦镜能把全家人害死……
这特么简直扯淡!传出去鬼都得摇头喊不信!一点科学依旧都没有!
思虑至此,陈文辉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道:
“哦我懂了!你这混蛋是想吓跑我,好把这单子交给你来做?”
“哼,我明话告诉你吧,且不说刘海强的死跟我无关,就算他熬不住真死了,我反而还开心呢!”
“到时我给刘海强挑个好墓,他老婆、女儿,乃至全家人,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拿钱孝敬我?”
骗,固然可耻,但骗了那些甘愿被骗的,却等于救赎。
言而总之,这趟他不能白来,刘家的钱他赚定了,耶稣都留不住!
“陈、陈大师!”
李布衣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这时,刘兰芳的惊呼声却突然从内屋里飘出来——
“大师您快进来看看!我……我爹他好像中邪了!”
中邪?
陈文辉一愣,没想过多,赶忙挪步赶去。
李布衣紧蹙着眉头,也紧随其后。
须臾,随着两人先后进屋。
唰的一下。
迎面竟刮来了一阵刺骨的阴风。
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感觉后背冰凉而森然。
要知道,眼下可是炎炎夏日,农历六月、高达三十六七度的高温。
哪怕宅门背阴,光是地表升腾而起的热气,也不至于吹出这种森森寒气。
饶是李布衣在进来后也止不住的耸了耸肩,活动了下筋骨。
他下意识观察了眼这个房间,只见窗户大开,偏正对房门,寒气互通无碍。
光线柔弱,许是因为有个病人在歇息,没把灯全点亮,但就这么一眼望去,房间昏沉沉的,给人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气息。
空气里还透着很杂的味道,有霉味,有腐味,有脚臭味,有汗酸味,还有一股令人作呕、但又讲不出是什么的味道。
总之从走进来的一刻起就让人很不舒服。
转动视线,李布衣跳过刘兰芳、王秀芝,目光锁定在床上那位中年人的身上。
此人眉淡若隐,印堂黯淡,双眼呆滞,布着狰狞的血丝,颧骨突出,脸皮薄得和饺子皮无异,两腮内陷,嘴唇毫无血色,起了不少白皮,发丝粗而硬,黑中带着不少白发。
整体看去,这刘海强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老头,哪有王秀芝之前跟自己形容的那样、是国营管理层的领导?就这面相,说他卑贱穷鬼都算是委婉了。
“看来是被三大煞气冲克所致。”
也就是说,三大煞气硬生生的将刘海强这种本该有福有权之人害成了这副衰穷倒霉鬼的模样。
足以可见,煞气的影响有多大!
而且刘海强不到五十却未老先衰,气息之薄弱,忽深忽浅,亦是将死之兆。
若不赶紧处理别墅的风水,顶多一天他就得撒手人寰、永辞人间了。
“陈大师,您快给我爹看看,他,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布衣沉吟之际。
床边的刘兰芳心急如焚的问了起来
“我,我看看先,你们别急!”
陈文辉满额冷汗,他还真是首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装模作样凑上去查看。
只见床上吐着一大滩猩红的血液,其中还带着不少黑压压的凝固血块。
已然半坐起身的刘海强嘴里正叽里呱啦嘀咕着不停,两只枯瘦的手掌举在半空,像在比划什么。
见此情形,陈文辉心生惊恐,哪知道这是犯了什么病,只得硬着头皮说:
“王太太,刘小姐,这……这恐怕是回光返照啊,刘兄弟活不长了,我看,还是早替他备后事吧。”
“只要你们再花点小钱,我保证能帮你们找个福泽双收的墓穴,让他安眠地下、含笑九泉,也让你们家门兴旺,财运滚滚……”
咚!!
孰知他话尚未全部讲完。
刘海强却猛的弹了起来。
在众人惊恐目光下,一下子蹦到了陈文辉的头上,两腿狠狠夹在他脖子上。
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掌疯狂劈在陈文辉的脸上,嘴里嗷嗷叫道:
“啊!!!”
“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谁让你跟我抢家产的!”
“你去死吧,你死了,这些就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