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江如月是小说《替嫁女又疯又色,权贵个个争风吃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少喝1点奶茶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替嫁女又疯又色,权贵个个争风吃醋》的章节内容
【友善看文哈宝宝们,如果不喜欢这本书咱就直接不看。
作者略玻璃心,如果你骂我我不一定会改但是会删评论还会破防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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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风也太大了,我都拿不稳江小姐专程给我绣的帕子了。”
话还没说完,凉亭内,穿着天水蓝衫裙少女手中捏着的帕子就随风飘出了亭外。
江芙的视线跟着手帕一起飘出亭外。
今日是赵贵妃牵头办的赏花宴,扔帕子的赵佳音是赵贵妃的妹妹。
手帕上绣着的是一枝开的正艳的月季,刚才她把手帕送出去的时候,赵佳音捧着它赞赏有加,却在知晓她是江家庶女的下一刻就‘不慎’掉落。
亭内的众人视线不由的都落在江芙身上。
少女微微侧身看着飘出去的手帕,她拧着纤长的眉,似乎因为赵佳音的‘不小心’陷入了怔愣。
她身上穿的衣裙既不是上京时兴的花样,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料子,只是她身量生的着实好看,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硬生生的将普通衣服都衬出了些许的出尘飘逸之感。
风扬起少女墨一般的黑发,又丝丝缕缕落在她如芙蓉出水的精致脸颊上,那张脸生的极好,脸白如玉长眉如柳,丹唇微启,清眸一点,似凝出无限的哀愁。
亭子里有的贵女忍不住在眼底生出艳羡的目光,美人在上京不少见,但是美的好似不染人间烟火的,江芙绝对算头一个。
只是在她们眼中不染人间烟火的美人却偷偷的翻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该死的赵佳音,就知道捧高踩低!
江芙在心底把赵佳音一家人都挨个问候了一遍,再抬起眼时,她又是那个出尘脱俗的江小姐了。
“无妨,我去帮赵小姐拿回来就好了。”嗓音也是清脆琳琅如碎珠,十分悦耳。
瞧见江芙果然转身去帮赵佳音捡帕子,江如月顿时一阵快意,自从江芙被接回江府,她就感觉事事不顺心,除了母亲,所有人都好像更为关注江芙。
如果不是这次赏花宴的规模大,她们这种六品小官出身的女郎压根不可能被邀请,母亲为了这次赏花宴早早就开始准备,没想到临走之际祖母硬是要把江芙也塞过来。
心头痛快,江如月脸上也压不住笑容,捡手帕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下边的丫鬟去做,在这么多贵女面前,江芙自甘下贱做这种行径来谄媚赵佳音,真是丢大人了。
江芙脸上却并没有江如月以为的难堪,她面上笑容浅淡,一举一动皆如弱柳扶风,十分引人注目。
真是个傻子。
江芙心里浮起对江如月的评价,赏花宴赏花宴,青年才俊都在外边,你在凉亭里面一直待着干嘛?不走出去让他们看见你的美色,哪有机会攀上高枝?
好不容易被江家接回来,江芙可不愿意再回到以前那穷乡僻壤,只盼望着自己能早日找到一个情爱至上又身世不凡的俊俏傻子,好圆她荣华富贵的夙愿。
手帕一路被风带着落到了溪侧的石头上。
江芙还没到跟前,已经有人先行一步拾起石头上的手帕。
大晋朝廷没有什么严苛的男女大防,赵府的赏花园子里曲水流觞,男女隔得并不远。
“小姐找的可是这个?”面前的男子一袭竹青的长衫,腰侧还别着把折扇,再往上看面容俊逸,气度嘛。
气度尚可,江芙在心底默默给眼前的男子下了评语。
“对,多谢公子。”江芙抿唇轻笑,再抬眼的瞬间目光极快的将男子身上所有的衣物配饰一一扫视完整,“还要劳烦公子将它还给我。”
少女微微垂首,朝他摊开的手掌心洁白,指尖纤细,或许是因为与外男交谈的缘故,周逸飞清晰的看见她白皙的耳朵染着浅浅的嫣红。
周逸飞忍不住把手里的手帕握的更紧了一些,有如此美色还如此温柔,若是能将其抬进自己的院子,该是何等的畅快?
江芙低着头,心里思绪翻飞。
此男衣着尚可,但腰间就挂着个折扇,也看不出什么品质,但是来这还不挂玉佩这类名贵的东西,八成是没什么好的,衣服上的绣花一眼就针脚疏疏,造价估计也不高。
脸倒是还行,综合来看,此男,丁等上!
周逸飞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娇怯的女郎心里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全面评价,他脑子里还做着美妾在怀的美梦,正等着主动归还顺便来些肢体接触。
没想到江芙半天等不到回应,摊着的手飞快一动把周逸飞手上的帕子直接抢了回来。
丁等的男人,暂时不配做她江芙的可发展对象。
江芙幽幽叹口气,嘴里漂亮话张口就来:“多谢公子为我捡起手帕,只是公子俊朗,我怕再待久了惹起姐妹们不悦,便先行告辞了。”
“哎,”周逸飞有些不甘的喊住江芙,“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江芙侧首,似乎是为男子的行径感到羞涩,丹唇微动,吐出的却是,“日后有缘,公子自会知晓。”
日后有个屁的缘。
江芙虽然压根不打算和丁等的男人发展,但是她深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和任何人闹得不好看。
江如月隔的老远就看到江芙似乎在和一个陌生男子交谈。
“不过一个工部侍郎的次子,有什么好看的。”赵佳音不以为然的道,随后她又扫了一眼江如月,
“只是以你江家的地位,配你倒是绰绰有余。”
江如月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碍于赵佳音的身份,她并不敢像在江府一样斥骂回去。
“赵小姐说的是,我只是有些担心江芙而已。”
赵佳音毫不遮掩的嗤笑一声,江如月眼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口是心非就罢了,装都装不好。
再看刚回到亭子里的江芙,一身素裙也容色动人,她双手递出,手里的帕子叠的很是工整,
“赵小姐,丝绸细腻,请小心些。”
倒是有几分不卑不亢的的姿态,赵佳音把那条手帕收回来,心里暗暗想到。
有江如月这个蠢货当对照,江芙被江家人看重也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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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长,太阳渐渐被掩在层云之后。
江如月想不通,明明只是赏花宴上交谈过几句,赵佳音怎么就对江芙更亲热些了?
况且一开始赵佳音明显是瞧不上江芙的身份的,江如月思来想去,突然让马夫停下。
江芙一脸莫名的看向江如月。
江如月转头对江芙道:“你下去,不准和我坐同一辆马车。”
“大小姐,这样可不妥...”外面嬷嬷阻拦的话还没说完,江如月已经一意孤行拽住江芙的手把她往外推。
嬷嬷心觉将未出阁的姑娘一个人扔在路边不合适,但是到底江如月才是自己伺候的主子,于是也只能顺从江如月的心意不再说话。
反正这里离江府也没多远了。
江芙本来就坐在轿子外侧,江如月伸手来推她,她也只能顺着江如月的力道跳下了马车。
江如月倒还没有太蠢,为了不被赵府的人看见还专程驱车走了一截。
江芙幽幽的叹了口气,只能感慨自己的确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混进了赏花宴,就遇见个丁等的男人,现在还要自己走回江府。
步履间,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从她身侧经过。
江芙瞟了一眼,顿时来了精神,江府的马车寒酸,就一匹马作驱,而刚才从她身边经过的马车,前面足足有三匹马,而且马匹高大健壮,鬃毛都被梳的发亮。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才能在马车主人面前露个脸,驾车的马夫‘驭——’了一声,马车慢慢停在了原地。
江芙心头一跳,脸上却丝毫不见波澜,仍然速度缓缓。
等江芙走到马车旁边,轿子里果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姑娘留步。”
掀开轿帘的手骨节分明,手的主人生的也是棱角分明,俊美不凡,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流转间显得多情又邪气。
“赏花宴上还没来得及问姑娘的芳名,如此有缘,需要在下送送姑娘吗?”
江芙看清男子的脸庞时顺带看完了那截绣着金线的衣领,她垂下的眸子一动,乙等!这厮绝对够得上乙等!
心头暗喜的同时她微微颔首,羞涩道:“我叫江芙。”
只是等江芙再抬起脸一观望,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
宽敞的轿子里面,除了男子,还有一名姿色不俗的佳人。
佳人身着浅粉纱裙,明眸皓齿,正斜靠在轿子一侧,仔细看,她脸颊上还有丝明显的红晕。
江芙忍不住后退半步,答应的话就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淡下去。
“不劳烦公子费心,我还有些琐事。”
江芙话音还没落,对面居然连个客套话都没有,轿帘便直接合上了。
随着轿中人漫不经心的踢了下轿门,马夫又是‘驭’的一声,檀木的马车一溜烟就开走了,半点不拖泥带水。
车轮滚动带起的尘土纷纷扬扬,江芙才回过神,马车都已经快跑出她的视野了。
江芙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快酉时了。
江如月被林母要求来院子里和她道歉,把江芙半路扔下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反正江如月的态度已经有了,江芙原不原谅也不重要。
“真是不好意思。”江如月果然就是来走个过场,“但是我看你也没出什么事情嘛。”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的主场,江如月脸上没有半点在赵府的谨慎,她扬唇随意捏下一朵摆在江芙窗子上的花朵。
“什么低贱的花也往里边摆,”江如月将那盆花开的最好的部分全采下来丢在地上。
“我这好心帮你,你不会不领情吧?”
江如月估计江芙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一个外室的女儿,能被接回主家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果然,江芙沉默了半晌缓缓道:
“我谢姐姐都还来不及,我见识少,不认识什么好花,比不上姐姐,我原本也不喜欢这花的。”
江如月看见了江芙脸上明显的失落。
江如月‘哼’一声,觉得心里面舒服不少,便拍拍手转身离开了院子。
“小姐...”等江如月走后,紫苏才捡起地上掉落的花,“这可是你养了好久的茉莉。”
她可是看着小姐如何把这株茉莉一点点养到现在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江芙看着被摧残的没几朵好花的枝丫不以为然,“养了这么久能为我挡一次灾,也算它死得其所了。”
不让江如月出口气,不知道她又要遭什么罪。
“好了,我的紫苏,我都不伤心了。”江芙走过去勾了勾紫苏的手,
“一盆花不值什么钱,等你家小姐飞上枝头了,想要什么奇珍异草没有?”
紫苏掏出手帕把那几朵茉莉包起来,她早知道江芙的‘雄心壮志’,因此也不会对江芙的话感到意外。
况且她家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又聪明,凭什么不能飞上枝头呢!
男子追名逐利,女子寻求富贵,谁也不能说谁的不是。
“你去给我把那本册子拿来。”
紫苏‘哎’了一声,急忙进了内室从行李箱子下面抽出一本小小的手札。
紫苏边磨墨边道:“小姐这次有几个名要写?”
江芙把那本手札摊开,只见小小手札上按照甲乙丙丁戊已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些勾画的痕迹,只是甲乙两页都还空着。
“就一个。”江芙蘸墨提笔,脑子里想起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她正准备在‘丁’那一页填上‘周逸飞 丁上’,想了想又将周逸飞挪到‘丙’等。
上京不比禹州,这边的官再怎么说也比禹州大,不应该只给周逸飞一个丁等。
笔尖稍微停顿,江芙在乙等思考了一下,还是在上面留了个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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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只在雪竹院里等了江如月片刻。
“娘亲,”江如月和林母的感情一贯要好,
“我都按你说的去和那个江芙道歉了,你答应给我的簪子可不能忘。”
林氏爱怜的抚摸着江如月的手,
“我的月儿知书达理,只是一根簪子怎么够,过两日,娘亲带你去琳琅阁挑。”
琳琅阁可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听说连宫里的娘娘们都颇为青睐。
江如月当即笑开,坐在林母旁边兴致勃勃的开始计划要挑些什么首饰,突然,江如月拧着眉问道:
“不会又要带上那个江芙吧?”自从江芙回来,什么东西都要给她分一份,二房里正妻出身的那两个女儿都没有这种待遇呢。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和祖母都这么喜欢那个丫头。
林氏点了点江如月的额头,“娘亲知道你不喜欢江芙,不带她出府,回来的时候你从你妆盒里翻个簪子给她就好。”
虽然不是带江芙去琳琅阁,但是江如月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为什么非要和她装出这副模样?我就是不喜欢江芙,娘亲你让她滚回禹州好不好。”
“那可不行,”一向对江如月千依百顺的林母却拒绝了她这个请求,“月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江芙她...”
林氏话头几转,看见说起江芙时江如月脸上明晃晃的嫉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月儿啊,江芙比你还小一岁,从她被接回来也不过才几月,府里下人提起她都是赞不绝口,你再看看你祖母和二叔,甚至你父亲说起她也是少不得夸几句。”
“听说她在禹州就颇得老夫人喜爱,小小年纪就这样长袖善舞,你怎么就不知道学上一些她的心计呢?”
江如月顿时把手扯回来,“娘亲!”
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江芙,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说这些!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她,明明我才是江家正正经经的嫡女,她把我风头都抢光了,娘亲你知不知道那个赏花宴,赵佳音也围着她转,连出去捡个帕子都有人帮...”
眼见着江如月越说越气愤,林氏急忙连声哄道:
“都是娘亲的不对,娘亲不应该说她,月儿才是我的宝贝女儿,”林氏摸摸江如月的脸颊,
“任她江芙再会长袖善舞,身份都摆在那,母亲是个外室,这辈子只能仰仗江家才能有个好亲事,我的月儿和她不一样,不需要学那等谄媚人的法子。”况且江芙本来就是她专程接回来替江如月挡灾的。
江如月怒气稍止,林氏又拉着她哄了半天,最后母女俩又亲热的靠在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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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小雨,早上起来的时候,晚香院里含苞的花又开了不少。
“紫苏,现在是什么时辰?”内室遥遥传来江芙的声音。
“该是辰时了。”
紫苏卷上帘子走进去,顺手将刚刚采摘下的月季放在桌上,“小姐今日要出去吗?”
江府规矩不多,说一声便能出府,况且江芙每次出门都有正经理由,回来的也早。
江芙打了个哈欠,“想的出的借口都用过了,我总不能告诉老太太我今天又想出去看一下能不能碰到什么权贵子弟吧?”
连着出府了几次,连个好看点的男人都没见到,日日如此,真是辛苦她了。
紫苏纳闷,“昨天四小姐不是约了你今天出门吗?”
四小姐是二房的女儿,和江芙差不多大,名唤江心媛。
江芙打哈欠的手顿住,倒是想起来了这回事,她为了养肤,一贯睡得早,昨天江心媛让丫鬟来问的时候她都睡的迷迷糊糊的了。
说曹操曹操到,江心媛已经派丫鬟来催她了。
江芙没让江心媛等太久。
江府就一顶软轿,平时都是紧着江如月先用,今日当然也轮不上江心媛,没有轿子,江心媛便带了个丫鬟。
“四姐姐,”江芙人未至声先到,“今日你穿的丁香色衫裙真衬你。”
江心媛回头看去,江芙今天穿了身藕粉色的衣裳,下边搭着浅色的褶裙,这样寻常的衣物,在那张脸的衬托下也增色不少。
江芙再走近了一些,她水盈盈的眸子好像一泓清泉,笑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
“呀。”
“四姐姐今日换了眉粉,这个颜色比上次的更适合你呢,四姐姐眉如远山,就应当配这样的颜色。”
“是吗,”江心媛抬手抚上了眉梢,她没想到江芙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骗你做什么?”江芙挽上江心媛的手,“从昨天知道四姐姐要约我开始我就在想,该给四姐姐带什么礼物好呢。”
说着,她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手心翻出一朵花,
“可惜我没什么名贵的首饰,只有些莳花弄草的手艺,这朵是我院子里开的最好的花,其颜娇艳,其花芳香,和四姐姐的美人面再般配不过了。”
“这怎么好让你割爱。”嘴上这么说,江心媛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来,“江芙你这张嘴也太会讲话了。”
一旁的紫苏无语望天,感慨自家小姐现在撒起谎真是一点不脸红心跳。
江心媛和江芙携手出了府,本来江芙刚被接回来的时候,江心媛也有些不喜她,但是江芙这个人简直如成精了一般,行事言语无一不让她浑身舒坦。
恭维人连都半点敷衍都看不出来,被那双水一样的眸子一看,谁还生的起厌恶的心思呢?
此时的上京正是生机盎然的时候,江心媛起了兴致,非要拉着江芙去踏青。
江心媛说的踏青其实就是上京城内的越江,她就带了个丫鬟,不敢跑太远,好在这条江十分宽阔,岸边还有青青垂柳。
等到了江边,江心媛不过待了片刻就嚷着要回去。
江芙真是想骂人的很。
只是一张口就变成了,“四姐姐说得对,我也这样以为。”
江心媛得了江芙的赞同嫣然一笑,她犹豫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阿芙,要不然我们,分开再逛逛吧。”
江芙扫一眼江心媛透着红的脸颊,立即善解人意的回答道,“好啊,我正想在这江边多逛会呢。”
江心媛于是笑盈盈的带着小厮走了。
“嘘,”瞧见紫苏看过来的眼神,江芙连忙做了个手势,等看不到江心媛的身影了,江芙才带着紫苏慢悠悠的走到了江边。
“四小姐这不就是把拿你当出府的借口呢!”
紫苏有些愤愤不平,府上谁不知道江芙守礼知进退,四小姐说和小姐逛街,出来就把人丢下。
“傻紫苏,她拿我做借口,我也在利用她啊。”江芙正愁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出府呢。
江岸边上微风阵阵,江芙和紫苏走了几步,突然听见‘扑通——’一声。
江里面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在挣扎。
江芙和紫苏面面相觑,这是有人落水了?
但女儿家春衫轻薄,一下水岂不是全湿透,况且这越江也不浅,谁知道能不能把人好好救上来呢。
“小姐,”紫苏看出来了江芙的犹豫,她当然知道江芙是会水的,但私心里紫苏不想江芙下去,
“这江水深的很,我去那边叫人过来,你可别下去救人啊。”
江芙颔首。
最初水里那道身影还在挣扎,随着紫苏走远,现在再看,都几乎找不到了。
江芙叹了一口气,这岸边也没有什么侍卫下人,估计掉进去的人也就是个普通百姓,救上来也没什么回报,万一搭上自己更不划算。
她又往前走了一截,水面上现在只有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晃动,估计是水里的人已经快要力竭,只能凭借本能往上扬手。
江芙再凝神一看,观其手型,像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哎,就算不是成人,小孩子也是很沉的。
江芙理智上是不想救的,奈何身体已经在看清那只小手的时候跳下了江。
早春的水还是有些冷,江芙一下水便打了个寒颤,她深呼吸一口,牟足了劲往前游了一段。
等好不容易游到人身边的时候,江芙感觉自己手都快僵了,她握着孩子的手把人往上提,同时一手荡开水面往回游。
她到孩子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双眸紧闭看不出生死。
既然下了水,江芙不想无功而返,只能加快速度将他带回岸边。
再被上岸后的风一吹,江芙忍不住冷的‘嘶’了一声,顾不上自己,江芙先给小男孩按压了几次胸腔,她会水,自然也懂得如何救溺水的人。
瞧着小男孩吐出几口浊水,渐渐有了鼻息,江芙给了地上仍旧面目苍白的小男孩两巴掌。
不会水又在江边到处跑,真该被打屁股。
姜怀墨脑子一片昏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女带着愠意的脸庞,她头发还在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身上穿着的衣衫也全被水浸湿。
再想到自己刚才落水的记忆,他马上反应过来就是眼前的姐姐救了自己。
“谢,谢谢你。”姜怀墨的嗓音还有些嘶哑,“我会报答你的。”
江芙翻个白眼,正想说谁稀罕你个小屁孩来报答我,视线却在姜怀墨腰上的玉佩微微停住。
嘶,这成色,好像不便宜啊。
“举手之劳,”江芙极快的撤回一个白眼,抬起手不经意的露出红肿的手腕,“虽然我不善水,但是幸好...”
话还没说完,她捂着唇重重的咳了几下。
姜怀墨立即内疚的蹙起了眉毛,“姐姐你没事吧?”
江芙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只希望这小屁孩快点上道的报上自己爹娘名讳好让她考虑演到什么程度。
“小姐——小姐——”紫苏的声音由远及近。
江芙正想答应,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万一紫苏真叫了人过来,她岂不是要被陌生男人看光?
姜怀墨看懂了江芙的为难神色,“姐姐不用担心,我先出去让他们别过来。”
江芙带他上岸的位置是在一道石桥下边,外面人一时之间看不到里面。
江芙自然点头道好。
姜怀墨于是撑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
只是江芙在原地等了半天,硬是没看见这小屁孩回来,听见桥那头似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江芙长叹一声,不得不再次跳进江中。
不善水当然是假的,她水性好的能在下面憋好几刻的气。
江芙本来只打算在江里边稍微憋一会,等桥边没人,紫苏找不到她肯定会回原地,到时候她再回去。
可是她听了半天,桥边男子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有些急,正在憋死和丢脸两者犹豫。
“姑娘真是好肺力,莫不是话本子里边长尾巴的鲛人?”
听见这道调侃的声音,江芙再不愿也只能以自己的小命为重。
水面波光流转,有人从江面中探出头来,她白皙的脸颊上水珠滚落,乌发如瀑紧紧贴在身后,丹唇失去了口脂也依旧嫣红。
美人出水,真是可怜又可爱。
梁青阑忍不住感叹,等看清楚那张脸,他眼里兴趣味愈浓。
他远远看见有人落水,本准备叫梁山过来救人,没想到落后一步,刚下马车就看见那女子入水的灵动身姿。
才越过石桥,他又看见那道灵动的身姿再次入水。
“又见面了,江小姐。”他存心作弄人,故意在岸边自顾自的说了半天话,就是为了看水中人到底能憋多久。
听见这道声音,江芙顿时睁开了眼,岸边的男子长身玉立,修长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把折扇,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里边撒着浅浅的笑意。
是他?那个乙等的男人。
江芙心道莫非天在助她?朝岸边道出的声音却惊慌失措:
“公子可否转过去再走远一些?”
梁青阑摊开手有些无奈,“本来是害怕姑娘你上不来岸,想着来拉你一把的,既然佳人有言,我岂会拒绝?”
说罢,梁青阑当即转过身去走远了几步。
江芙拨开江水渐渐靠了岸。
“公子,”美人含着几分娇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青阑挑眉,正准备转身,一根秀气的手指抵在了他的肩头。
“公子可否把你的外衫借我一用,我...”尾音婉转,梁青阑似乎都能想象的出来此时身后少女秀气的眉轻轻拢在一起的羞涩模样。
梁青阑依言脱去自己的外衫递给她。
拿衣服的时候,江芙的指尖极快的擦过他的手腕,少女冰凉却细腻的指尖让梁青阑不禁心头漫上一点痒意。
梁青阑等了片刻后转过身,“江小姐水性倒是不错,祖籍可是在南方?”
他有心探查江芙刚才是不是在故意撩拨他,因此说话间桃花眼不断在江芙脸上流连。
面前的少女脸颊小巧,沾水的缘故让她莹润的肌肤有些许的苍白,那双眼黑白分明,专心看人时直让人疑心要被吸进那一汪幽泉里去。
“我祖籍确实在南方。”江芙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衣衫不整,让公子见笑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多借会公子的外衫,容我先回府换了衣物,之后一定原物奉还。”
她眼神清亮,一点魅惑神色都没有,又急着和他撇清干系,瞧着像是不想和他过多牵扯的模样。
梁青阑刚刚升起的探究心思淡了几分。
“江小姐打算就这样回去?”梁青阑的视线往下划了几寸。
早春的男子外衫也实在轻薄,只能勉强挡住江芙的曲线,况且她现在这样鬓发尽湿的模样,实在很难不引人注目。
梁青阑看见江芙的脸又白了几分,他十分善解人意的提出建议:
“我的轿子就在那边,不如我先带江小姐去换身衣物吧,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我实在不忍心看江小姐如此落魄。”
江芙抬眼看了看梁青阑,眉眼间似乎有些心动。
恰好一阵春风掠过,江芙不禁抱住双肩打了个哆嗦。
梁青阑再接再厉道:“春寒料峭,江小姐要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江芙终于妥协,“多谢公子,江芙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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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坐上了这梦寐以求的奢侈马车,江芙借着垂眸的时间快速扫了一眼。
里面宽敞的再塞三个她都不成问题,马车里侧还有方木质的方桌,上边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岂是江家那个逼仄的轿子可比的?
江芙打量完后立即安静的垂下头坐在一侧,并在坐下的时候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仪态,力求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先喝些热茶吧。”梁青阑推过来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水。
江芙端起茶杯,又下意识的打量起了手里的杯子,瓷杯小巧,釉白的杯身连一丝瑕疵都看不出来,她食指贴着茶杯,能清晰感觉到茶杯上有起伏的花纹。
“这是今岁最早的湘波绿,初入口时有些涩口,可是喝不惯这茶?”
什么湘波绿,江芙听都没听过,怎么谈得上喝不惯?
这车里摆设陈列都颇为精致,小小一个茶杯都做了花纹,想必眼前的男子平日肯定颇为重视享乐。
江芙不会在这样的人面前卖弄自己的见识,相反,她应该反其道行之。
于是她抬起眼疑惑但仍旧直言不讳道:
“湘波绿?我还未喝过呢,看名字这样雅致,想必十分名贵吧?”
少女侧头提问的样子娇俏又无邪,梁青阑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眼莫名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微微一哂,
“算不上名贵,不过黄金几两罢了。”
看着江芙捧着茶不动,梁青阑又跟着道:
“你先暖暖手,等到了地方,我再去给你拿别的热饮。”
江芙点点头,又想了想端起茶杯浅啄了一口。
“你不是不喜欢品茶?”
江芙抿完茶微微一笑,“是不喜欢,但是公子一说黄金几两,不喝便总感觉亏了。”
梁青阑失笑,刚才看江芙救人跳的毫不犹豫,本以为是视钱财为外物的清高性子,没想到她居然这样,
梁青阑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想出了个词,率真。
江芙看着梁青阑笑也跟着弯弯眉梢,这样的富贵少爷,解语花肯定见过不少,但天真无邪的女子,不知道能不能在你心底留下不一样的色彩呢?
“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呢?”
“梁青阑,你也可以唤我青阑哥哥。”
瞧见梁青阑唇角勾出来明晃晃的轻佻笑意,江芙不禁心头大骂两句登徒子。
“青阑哥哥?”她眸光转动,不声不响的把手里的茶杯放回去,“梁公子这句话对多少姑娘说过?实在是太老套了。”
梁青阑用折扇顶住额角‘哦?’了一声。
“老套吗?但是这套以前梁某用的效果还不错。”
这句话江芙倒是知道他没有撒谎,毕竟梁青阑的皮囊确实可圈可点,兼之这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仪态身家,自然是少不得狂蜂浪蝶往身上扑。
梁青阑确实是有自傲的资本。
行驶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梁青阑当先一步走下马车,“你先在这稍候片刻。”
不多时,梁青阑再次折返回来,他从外面递进来一件月白的斗篷。
斗篷宽大,直接将江芙湿透的衣物都遮完了,上边宽大的兜帽连带着乱掉的乌发也尽数掩住。
江芙忍不住感叹梁青阑的细心。
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江芙被梁青阑带着走进一处院落。
院子里走廊曲折,沿途花朵绚烂,梁青阑带着她走到一间房间后停下脚步。
“里边已经叫人放好了热水,换洗的衣物也在里边...”话还没说完,梁青阑就看见眼前的少女惊讶的转过身来。
“沐浴?”少女微微瞪大了瞳孔,小脸上也挂着惊恐,“我还是回家吧公子。”
梁青阑轻而易举的捉住她的手腕。
手里的手腕纤细柔弱,梁青阑忍不住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谁知这个动作惹得面前的少女更为惊慌,挣扎的力度都大了起来。
“江芙,”梁青阑连名带姓的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只是担心你生病才想让你泡澡去去寒气,我梁青阑从来不做强迫女人的行径。”
梁青阑面目坦荡,字字恳切,好像全是为了江芙着想。
江芙当然明白这种公子哥不会做出强迫女人的行径,这种人面对女人的时候骨子里有股天然的骄傲,他们不屑于用下流的手段来掠夺。
明白是一回事,但江芙也知道,越是纯洁固执的女人,便越是吸引男人。
但是这个欲擒故纵的度嘛,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太远太近都会让男人感到不适。
梁青阑看见江芙垂下的睫毛轻轻抖动,片刻后,他察觉到江芙的态度软化了下来,握在手中的手腕也在微微挣扎。
梁青阑从善如流的放开手,脸上的笑容和煦,
“是我一时情急,江小姐见谅。”
江芙红着脸说了声好,又步履匆匆的跑进了室内。
‘啪嗒——’一声,梁青阑听到落锁的声音,他顿了顿,半晌后又听见女子‘哒哒’的脚步声,然后是凳子抵上木门的动静。
梁青阑扬唇轻笑,不禁心道,梁青阑啊梁青阑,你也有被女人这样提防的时候?
江芙沐浴完后被一个青衣的小丫鬟带去了楼上。
刚才进来的时候江芙就觉得这地方装饰十分贵气,上了二楼一看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案几上摆着的是鎏金香炉,一侧的山水画写意隽永,连地上都铺着一层厚实的地毯。
镂空雕花的窗子旁边,梁青阑正信手拨弄着一盆兰花。
“我叫下人熬了姜汤,你过来等。”瞧见江芙上来,梁青阑边掏出手帕擦拭指尖边道,
“这里没有和你原先一模一样的衣物,我只能找到些相近的颜色,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她原先那套衣服就是普通料子,撑死几两银子,新换的这套质地轻薄,隐约间又有图案透出,这种料子她只在给禹州老夫人收拾衣柜时摸过。
想想老夫人那副宝贵的样子,江芙就知道肯定不是凡品。
“既然是一模一样,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口是心非是江芙玩惯了的伎俩。
“我瞧你那套衣裙穿上就很好看,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才裁的?”
江芙走到案几前面坐下,听得这话,她当即眉眼黯淡了几分。
“哪里轮得到我喜欢呢...”抱怨的话转瞬即逝,轻的像风一样,但是不过片刻,江芙又扬了扬眉梢,
“不过谢谢你,公子。”江芙深知,身世坎坷的美人总比一般美人更容易让人心生异样,男人爱上女人的第一步往往就是从怜惜开始。
看出江芙不愿多谈,梁青阑也识趣的没有接着追问,恰好丫鬟已经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中的青瓷碗里热气腾腾。
“喝些姜汤吧,我让他们放了红枣,不会太过辛辣。”
江芙不由的感叹,梁青阑这厮,不知道是在红袖堆里扎了多久才养的这样妥帖细腻。
“公子真贴心。”江芙端起瓷碗呼了呼气,再发觉这姜汤居然连温度都恰到好处的时候不禁心里面摇了摇头。
这样一个万花丛中过的多情公子,江芙有些没把握了。
江芙边喝姜汤边偷偷看他。
梁青阑被她的小动作引的发笑,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方才防我防的那样紧,现在又觉得本公子贴心温柔,想要痛改前非了?”
梁青阑便看见江芙立刻把双眼闭的紧紧的,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活像后边有鬼在追一样。
少女湿透的乌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有点点水珠因为她的动作甩到白皙的脸颊,还有些沿着下巴一路蜿蜒,最后滑进衣内。
梁青阑神色有些幽暗。
那边三口并做两口快速喝完,江芙立即站起身告辞,
“今日公子之恩,来世结草衔环!”
梁青阑从江芙的脸上不自觉划下,她肌肤被热气蒸腾的白里透红,因沾了热水唇瓣显得越发饱满。
喝完姜汤后,少女因为急切的动作下意识的轻启樱唇,一截粉舌若隐若现。
再往下看,江芙的衣领不知为何松散了些,从这边窥去,能看见她清晰秀美的锁骨。
梁青阑站起身。
“为何要等来世再报?”如此美色横陈,不能采撷岂不十分令人遗憾。
梁青阑勾唇一笑,将面前少女松散的衣领当成了某种邀约。
江芙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有些疑惑。
梁青阑步步迫近,最后站在江芙面前。
“我来帮你擦擦头发吧,阿芙。” 阿芙两个字被梁青阑念的缓慢又勾人,他眼神低垂目光专注,桃花眼中一片情深。
男子的呼吸低沉而暧昧,他勾着江芙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梁青阑身上带着的琥珀香将江芙丝丝缠绕,他抚摸江芙头发的手也渐渐落到她肩上。
怪不得说,男色同样惑人。
江芙指尖掐住一截手心,好让自己赶快从这种暧昧不清的氛围里清醒过来。
江芙肯定不能对他听之任之,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算什么?贪图一时欢愉的女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公子请自重!”江芙找准时机当机立断推了梁青阑一把,她折身出去,美目中似有明火。
其实江芙是准备给这登徒子一巴掌的,但是现在她还拿不准梁青阑的性子,有些怕自己弄巧成拙,反抗的力度过大,让梁青阑断了心思。
所以江芙只是推开了梁青阑,手掌半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梁青阑眉头轻折,他这人表面上是温柔细致的情场高手,实则骨子里还是实打实的纨绔,他一向视女人这种东西为玩物,再俏的姑娘,三番四次的拒绝也难免让他心生不耐。
况且不是江芙散衣服勾人在先?
刚才江芙推他可半点没有欲拒还迎该有的力道!
梁青阑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的看向江芙。
美人咬着唇,脸颊绯红,眸中却一片潋滟,又像生气又像委屈,推的半点不含糊,只是那只手举了半天也没落下来。
梁青阑又有些摸不准江芙的心思了,欲拒还迎也不像,但若是要当贞洁烈女,这一巴掌为何一直不落下来?
“为什么?”少女终究是放下了手,“一无婚约二无私情,你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泪珠在少女眼中聚而不落,不过片刻,睫毛便承不起那点水珠的重量,白净的小脸上顿时划过泪痕。
难道,是他误会了江芙?
梁青阑自诩花中君子,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再看江芙的神色,确实毫无勾引之情。
强迫女人的事情,梁青阑还做不出来。
“罢了,”梁青阑见不得女人哭,他摆摆手没有了兴致,“是我唐突了江小姐,我送你回去。”
江芙白着脸摇了摇头。
“我自己可以回去,衣服我会还给你的。”
“我让梁山送你。”
江芙脸上的惊慌随着她转身逐渐淡去,虽然她确实刻意拉松衣服吐了舌头,但是她就是不承认,谁能说她就是在蓄意勾引?
闻得到吃不到,才能让人时时念起呢,青阑哥哥。
江芙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就被紫苏紧张的拉住了手。
“小姐,你没事吧?我不是说让你别下水去救人吗,你今天下午去了哪,急死我了。
江芙拍拍紫苏的手安抚她。
瞧着江芙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紫苏才放下心来。
“对了!”紫苏给江芙卸发髻时突然想起来,
“四小姐还没回来呢。”
江芙这下也有点惊讶了。
“这个时辰她还没回家?”离开的时候她就感觉江心媛那副模样活像私会情郎,她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这都快天黑了还不回家。
尾巴都不知道藏好,不是等着被骂吗?
“你别拆了,你去后门等着,江心媛回来先把她带过来我这。”江芙只能指望江心媛不要昏头到夜不归宿,先过来她这两人还能对对口供,也免得牵连到自己身上。
“哦哦,好。”紫苏急忙跑出院子。
江芙把紫苏拆了一半的鬓发重新扎好,她才神色,就摸到了根冰凉的簪子。
自己妆盒里有什么东西江芙自然一清二楚,眼前手心这根羊脂玉的桂花簪子明显品质就和妆盒里的不是一个等级。
江芙摸了摸簪子上边的小吊坠,脑子里飞快闪过和梁青阑相处的画面。
难道是他抱着她的时候戴进去的?那岂不是在她沐浴的时候梁青阑就把簪子准备好了?
果然是个情场高手,勾搭女人的路子层出不穷的。
江芙把簪子放进自己的妆盒,又拿出手札把梁青阑的名字在乙等写上。
这些事情做完,江芙还没看见紫苏回来。
她沉吟半晌,还是抬脚去了江家老太太的院子。
*
“在禹州我就知道你是个可心的人,你这么孝顺,也不枉我专程让老二把你接回来。”
和竹堂里,江老太太拉着江芙的手笑的亲热又慈祥。
边上的檀木桌子上摆着江芙送来的绣的护膝,看见那对护膝,江芙又想骂江心媛这个蠢货。
这对护膝本来她是准备绣着给江致岳的,江致岳是江家家主,讨好他肯定比讨好江老太太来的划算。
只是事出无因,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来和竹堂,只能说自己做了对护膝不知道老太太喜欢什么花样。
“我就是心里面一直记着祖母对我的好,才会什么都先想到祖母。”江芙和江老太太挨着坐在一起,祖孙两人叠手相笑,看上去十分融洽。
江芙出身不好,是江二爷养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那外室死了过后,江二爷也不想带回上京,索性直接送到禹州让人养着。
江老太太前段时间去禹州散心才把江芙接回本家。
江老太太握着江芙的手是越看越喜欢,江家仕途走的不顺,几个孙子辈也是才学平平,姻亲就是江家最好往上爬的一条路。
这个孙女长的又好,察言观色也是一顶一的厉害,江芙在她眼里的价值,可比那什么嫡女江如月高得多。
江芙当然也明白这个江老太太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家利益在这个老太婆心里才是第一位,要不是现在不在选秀的时候,这死老太婆肯定攒着劲把她往皇宫里面送。
两祖孙心里翻涌的都是和脸上完全不同的情绪。
就这样祖孙和蔼的坐了半柱香,江芙终于‘不经意’的带出来了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瞧我,和祖母在一起都差点忘了时辰,四姐姐还在院子里面等我呢!”
“四丫头和你的感情倒是好。”
江芙抿着唇笑,“是呀,我们今日一起出去逛完街,回来的时候她就喊着脚疼,我本来准备把护膝送完就回去看看四姐姐,没想到和祖母在一起就忘记时间了。”
“祖母,我便先不打扰你了,”
江老太太含笑看着江芙离开。
江芙一转身,脸上的神情还是笑着的,心里却忍不住又骂了几句,这江老太太,看她的眼神跟看货物似的,她是真有点怕突然有一天江老太太笑着笑着就说,
“江芙啊,上京有家达官显贵缺一个懂事的外室,祖母已经帮你看过了,是个好人家....”
江芙浑身打了个寒颤,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快点靠自己傍上高官之子。
*
是夜,江心媛总算回来了。
心知江芙因为替她遮掩下了一番功夫,江心媛连忙替江芙殷勤的倒水奉茶。
“四姐姐,”江芙心里气的想好好问她到底是什么男人这么厉害,脸上却是担忧无比,
“以后不要回的这样晚了,我会很担心你的。”早知道江心媛是这种蠢猪,她说什么都不可能和她一起出门。
“好阿芙,以后不会了,今天真的多亏了你。”天知道江心媛和情郎约会完看见天都黑了心情有多糟糕,江家虽然规矩不多,但是未出阁的女儿深夜不归又解释不清肯定是要被关祠堂的。
没想到她胆战心惊的到了后门就看见紫苏已经打点好了守门的下人,再然后紫苏带着她一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江芙的院子。
江芙还专程去江老太太那露脸给自己打了在府的包票。
江心媛换了衣物躺在江芙的床上再次感叹:
“阿芙,你真是太好了。”连寝衣都让丫鬟拿过来了,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如此周到。
江芙盖灭烛火,闻言她朝江心媛轻轻一笑。
江心媛被烛下美人的笑靥惊艳了一瞬,“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聪明,以后肯定能嫁的好。”
江芙心道那自然,还要你说?
“说什么嫁人的话,羞不羞人?”
“不过,”江芙躺上床和江心媛挨在一起,她话锋一转问道,
“你今日约见的郎君,姓甚名谁啊?”
江心媛脸上热热的,扭捏半晌还是因为今天江芙的遮掩行为对她添了几分亲近。
“他,他叫沈彦书。”
哟,名字还挺文雅。
江芙支着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对江心媛的情郎没什么兴趣。
奈何江心媛一开口说起情郎便有些停不下来,“你不知道,沈郎他多有学问多有才华..”
确实不知道,不过能拉着个闺阁女儿夜半才放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色。
“他今天还专门为了写了一首诗,把我的名字嵌进去了。”
啧,看来还没什么钱。
“他说他是闻鹤书院的先生,只等下次开书院便能入院教书。”
居然连官职都捞不上什么好的,一个教书先生有什么好吹的。
江芙翻了个身,有点不耐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江芙的不耐烦,江心媛握住江芙的手,突然神神秘秘的说起来了闻鹤书院的来头。
“闻鹤书院每三年开院一次,五品官的子女连门槛都够不到,进去了还要再分一次院,你说,他能在这样的书院里边教书,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啊!”
江芙这下真是来了兴致了,如江心媛所说,这个闻鹤书院,简直就是邂逅高官显贵子弟的绝佳去处嘛!
她来上京没多久,压根就没听过闻鹤书院的名头,也是,江家家主现在还只是个礼部员外郎,五品的够不上门槛,更不要说这六品小官了。
黑暗中江芙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早知道有闻鹤书院这种好地方,她干嘛犯傻天天跑大街上狩猎呢?
她假装恭维了江心媛那情郎两句,然后装作不经意间提起自己最想问的东西:
“那闻鹤书院,今年多久开院呢?”
又是一夜雨落,自从知晓了闻鹤书院开院的时间,江芙不得不把心思分出一部分在琢磨自己该如何进去上面。
瞧着这日子离闻鹤书院开院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头说不急是假的。
奈何急也找不到进去的法子,江家官位低,除非得到名士的推荐信,否则她哪进的去书院?
连学问都要分三六九等,可见这闻鹤书院就是个纯给官家公子和小姐镀金博好名声的地方。
自从上次一别,梁青阑也没有任何音讯,直叫江芙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的太过了?
她上次明明察觉梁青阑意动了,这几日却没有收到任何邀约。
任凭江芙挖空心思也猜不到,梁青阑和她见面的第二天就因为生意的事情赶回了扬州,此刻人压根就不在上京。
“小姐,大夫人唤你。”紫苏踏进了内室,“雪雁在外边等着呢。”
雪雁是林母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林氏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亲自跑一趟?
江芙应了一声,随便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院子。
去林氏屋子的路江芙不陌生,刚回上京时为了讨好江家的人,她几乎每个地方都多少去过,林母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是超过江家家主的。
闺阁女儿肯定是当家主母最说的上话,况且江芙也没有母亲替她打点,所以她刚来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来林氏这请安。
林氏表面上看对她还不错,不说事无巨细,但待遇和江心媛之流也差不了多少。
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最近的行为,确定自己没有什么能让人指摘的,江芙放松了片刻。
“给大伯母问安,”江芙抬眼便是一张笑脸。
林氏‘嗯’了一声,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江芙。
江芙穿着简单的浅黄素裙,乌发半挽,肌肤细腻,丹唇娇艳而明眸生晕,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林氏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姿色,应当能诱的了那姜成改换人选。
“芙儿啊,你也不小了,以前在禹州就没定下什么好人家,来了上京,可有中意的郎君啊?”
江芙状若羞涩的低头,“女儿哪有什么中意的郎君,”
她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闻弦音而知雅意,又跟着补上一句。
“女儿婚事,单凭伯母做主。”
林氏更加满意,她放下茶盏温柔道:
“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可知道上京的姜家?姜家现在的家主是三品大员的儿子,这样的簪缨世家你可满意?”
江芙抬起脸带着几分惊讶,“这样的门第女儿怎么会不满意,只是,”
“女儿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图攀上这样的世家。”
林氏纡尊降贵的走过来拉起江芙的手。
“你的容色即使放眼整个上京都排的上名号,你若愿意,我可以把你收进我名下,让你以江家嫡次女的身份出嫁。”
江芙也非常恰当的在脸上先后露出惊喜、感激还有羞涩的神情。
“伯母的恩德,芙儿没齿难忘。”
“好芙儿,我叫雪雁给你准备了新衣服,今日天色这么好,出去逛逛吧。”
江芙自然是喜不自胜的满口答应。
等坐上江家唯一的马车,江芙那张满是惊喜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这个林氏绝对有鬼!
有这么好的人家,怎么可能轮的到她?只是寄人篱下,江芙不能也不敢拒绝林氏,哪怕她知道林氏说的这个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江芙握着自己的玉佩暗自思量。
林氏不惜把她抬成嫡次女都要攀上姜家,可见这家的门第的确不低,三品的官找六品的做亲家,不是长辈有约就是儿子不行只能找家世不好但清白的姑娘。
指腹为婚肯定不可能给自己,那就是姜家这个说亲的儿子有问题,什么问题能够让林氏舍弃这泼天的富贵呢。
难道是,不举?
马车一个颠簸,江芙手中的玉佩一下从手心里滑落下来。
江芙连忙把玉佩收好藏回衣内,这玉佩触手温凉造价不菲,她曾经指望着靠它能不能攀去哪个富贵人家。
奈何这么多年什么讯息都没有。
马车停在了‘听雨楼’。
外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
“五小姐,到了。”
江芙收好自己繁复的心绪下了马车。
张嬷嬷拿着请帖带江芙进楼。
听雨楼算得上是上京最出名的酒楼,从外边都能看的出来这楼的不俗,里边修的也是曲折回旋,雕梁画栋,听说这楼一共五层,越往上的位子越贵。
江芙跟在张嬷嬷身后默默数着楼层,唔,居然是三楼。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位置,若是林氏,估计是下了血本了。
“五小姐,”张嬷嬷看着在原地的江芙,声音暗含催促,“请进来等姜公子。”
急什么,今天就能定下不成?
“芙儿知道的。”
江芙坐到里边的位置,她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下边居然还有个戏台子,房间没有设置小门,只有珠帘做挡,若是要看戏,收上珠帘便可。
江芙在那颗颗饱满的珍珠上停留了几瞬。
真有钱啊!她默默感叹了一句。
视线又停在上面片刻,这么好的珍珠拿来当帘子,有钱真好啊!她又忍不住再感叹了一句。
谁料张嬷嬷看江芙视线一直看着外边,会错了意。
“五小姐,你可别忘了,你能从禹州回来还多亏了我家大夫人,大夫人给你留了这么好的亲事,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从禹州回来确实也靠林氏点头,不过她也压根没想跑啊。
江芙支着头,心里觉得好笑,林氏说的是出嫁,而不是纳妾,说明是姜家先有的娶,她来上京才多久,姜家肯定不可能要的是她。
姜家说亲的儿子就算不举,也得娶嫡女,林氏舍不得姜家富贵也舍不得江如月,十有八九是想先斩后奏让她来主动勾搭姜成。
最坏的结果就是姜成是个膘肥体壮的不举男人呗,既然是娶,必定有三书六礼,她今天倒还真不担心。
“今天的戏怎么还不开场?”
“哎呦,这不是在等公子您吗?谁不知道那流霜一腔心思都挂在您身上...”
几道声音先后响起,随即珠帘被一双大手掀开。
为首的男人视线在里边人身上打了几圈。
江芙有些意外,这个姜成居然长相俊美,锦衣华带间眉眼秾丽,完全不像她以为的丑陋不堪。
“你就是那个江如月?”
姜成一开口的语气就不太好,细听下去分明有股嫌弃的意味。
“回姜公子,这是...”
“老子问你了嘛?!”张嬷嬷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姜成扔过来的折扇打断。
折扇在张嬷嬷脸上砸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姜成后边的奴仆低声劝告道:“公子,夫人走之前和您说....”
话还没说完,后边的奴仆也跟着挨了个巴掌。
“我又没打江如月,我现在打个奴才都不行了?”说罢,姜成上前两步踢了踢掉在地上的折扇。
“本公子被关了这么久,本来就心情不爽,你个奴才还敢在这惹老子生气,把她给我拖出去打!”
江芙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不纯脑子有病吗?
怪不得张嬷嬷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模样,这姜成的恶名看来传的颇为广泛啊。
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病人,江芙一般会选择不和她有牵扯,但奈何人在屋檐下,她还指望张嬷嬷在林氏面前说几句好话。
“姜公子,”江芙主动俯身替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折扇,“我叫江芙,是江如月的妹妹。”
“刁奴蛮横,竟然越过我擅自作答,江芙多谢姜公子替我惩治。”
明明是姜成打人在先,江芙却反而夸姜成做的好做得对。
姜成那股子被下边人顶撞的怒气稍熄了些。
江芙以手将染血的折扇擦拭干净,然后抬手送到姜成面前。
“我已经为姜公子擦好了扇子,只是希望姜公子不要再为这刁奴费其他的心思了,免得一会耽误了看戏的心情。”
说这话时,江芙纤长的睫羽扑闪,澄澈的眸中如水漫漫,言语间又尽量把自己姿态放的极低。
江芙自信,如果这个姜成不是瞎子,面对美人如此恳求,他绝对会收敛点戾气。
果不其然,姜成收了扇子也没再提继续打张嬷嬷的事情,只是喊人把张嬷嬷赶了出去。
“哗——”折扇在姜成手中展开。
“我记得我娘和我说的是江如月,她为什么不来?看不起本公子?”
姜成靠坐在圈椅上,问的漫不经心。
江芙心头几转,乖巧的回道:“是姐姐,只是她今天早上的时候突然发现上了火,额角有些瑕疵,她不想以这幅不完美的样子出现在公子面前,又怕不来人让公子空等,所以才让我来。”
姜成嗤笑一声,“等?她也配让我等?”
那折扇被他在指尖转了个圈,恰好台下唱戏的陆续登场,姜成视线转向下边,也没接着乱发脾气。
江芙也听不出来这流霜唱的是什么戏折子,但是根据姜成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唱的不错。
她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戏曲唱了少半,另外一个名角登场,流霜暂时退了下去。
“你姐是故意在躲我吧?”
听见姜成这突如其来的幽幽问句,江芙心头难免一跳。
姜成这厮就是典型被宠坏的二世祖,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行事毫无顾忌,这种人和他讲道理也不行,只能小心捧着,捧还不能捧的太明显。
还没等江芙讲话,姜成就又砸了个茶盏,四溅的茶水落在江芙的裙角。
“如果姜公子不信的话,我转告姐姐,等再过几日...”
剩下的话堵在江芙的喉咙里。
无他,姜成手里的折扇另一端轻轻抵在了江芙的下巴上。
“不用了,”折扇在江芙下巴划着缓慢的弧度,“我见过江如月,她没你长的好看,非要让我选张脸的话,我觉得还是你比较顺眼。”
江芙心中乱跳,姜成的视线实在太过刻薄,不是简单的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是仿佛在端详一件称心的器物。
四楼包厢里,有人也正看着台下的戏折子。
“那不是你那表弟吗?”刘霄嗑着瓜子眼睛随意一扫便停住了。
“他在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近在捧个戏子。”梁青阑靠在躺椅上压根不想睁眼睛,扬州的生意牵扯到了卫无双他哥在查的私盐案,处理完他又被连夜拖着带回来当人证。
好不容易得了空暇,刘霄非要拉他出来看什么新戏。
他现在累的手都不想抬起来。
“我知道啊,我记得你表弟好像是喜欢玩男人的对吧?前段时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居然还有女人愿意和他待一起?”
赵南风也跟着瞟了一眼。
梁青阑不以为然,“姜成再怎么说家世还摆在那里,高的找不到,低的还不巴巴的往上送?”
“那倒是,”刘霄把手里的瓜子放下一半。
赵南风瞟的那一眼稍顿了顿,“这姜成又不玩女人,旁边这姑娘挨着他也真是,”他想了半天,吐出个词汇:
“牛嚼牡丹。”
刘霄没忍住仰头笑了两声,他们扎堆的这几个就属赵南风最不通文墨,亏他老子还是文官肱骨,赵南风一提起读书就脑袋疼,他爹请了多少文学大家却都没把他熏陶出来。
如今这个目不识丁的倒罕见翻出来了个成语。
刘霄边笑边也忍不住去看,也不知道是到底是何种颜色的女子能让这文盲开窍。
“也不过如此,”草草看了一眼,刘霄便下了结论,“你若喜欢这样的,只管和我说,明日就能到你府上。”
“怎么就不过如此了?我就瞧着她好看的紧。”
两人口舌争执半天,吵得梁青阑不耐其烦的睁开眼,
“来,指给我看看。”
刘霄立即给梁青阑指,要论对美人的造诣,梁青阑绝对算他们这里面的头筹。
梁青阑支起身子往刘霄指的方向看。
楼下帘幕风动,姜成旁边的女子一袭浅青色长裙,窈窕的身段,绾着蓬松的凌云髻,折扇横在她白皙的下颚,不过片刻,她微微侧首折身,姿容清绝。
风拨弄起她的碎发,更为她添三分娇怜。
梁青阑微微凝目。
边上赵南风还在喋喋不休:
“......青阑,你说是不是可惜了,是不是?”
梁青阑端起桌上的茶水,笑的意味不明,
“确实是可惜了。”
*
江芙侧首躲开了姜成的扇子,她总感觉扇子上面张嬷嬷的血没擦干净,天可怜见的,她当时就是意思一下抹了一把,谁知道姜成还要拿这扇子挑她下巴。
“姜公子,”江芙的睫毛颤颤巍巍,“我在这待着,是不是妨碍到你的兴致了。”
姜成收回扇子,他眯了眯眼,忽略江芙的问题,又突然恶劣的压低声音问道,
“江芙,你说我要是让姜府的下人在这玩了你,他们敢不敢?”
饶是江芙自诩冷静理智,在这样孟浪的问句下也忍不住白了脸。
姜成的瞳孔黑黝黝的,被注视着的江芙感觉心里面一阵发毛,在不着痕迹的观察完最佳逃跑的路线和估测姜成的疯癫程度后,江芙缓缓回道:
“他们都是姜公子的狗,必然会唯你是尊,只是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姜公子身边势必要换一拨人,重新找称心如意的狗也是很伤神的。”
姜成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了三声。
“江芙是吧?你很好,很聪明。”
台下流霜已经重新登台了。
今天流霜发挥不错,嗓音吊的也好,下边屡屡掌声雷动,姜成心情好,随手将桌子上的酒盏翻过来倒满。
“喝完赏你的这杯酒就可以滚了。”
江芙没犹豫,拿过酒杯便一饮而尽,“多谢姜公子体恤,我马上走,”
听雨楼修的复杂,江芙出了门按照记忆一路沿着回廊往外走,远远听见唱戏的人又是一道戏腔,下边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和巴掌声。
江芙被这阵声音吵得有点耳朵疼。
她捂住一边耳朵,一边加快步伐一边想回去怎么在林氏那里交代。
旁边红木门吱呀一声后快速打开,里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江芙扯进去。
室内幽暗,光线寥寥。
江芙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男子的声音喑哑,“阿芙,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江芙很快辨别出来那道熟悉的琥珀香。
梁青阑居然也在这里,江芙心思翻涌,只是片刻便想好了对策。
她抬抬下颚,梁青阑手上放松了些许的力道。
“你是梁青阑。” 女子笃定的声音携着温热的气息撞上梁青阑的手心。
梁青阑垂目看她,她也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你在这真好。”女子的嗓音软糯,有浓浓的信赖之色。
梁青阑嗤笑出声,没被江芙这些小把戏打动,他拽着江芙往房间里面走,往日靠近一点都紧张的不行的姑娘现在也乖巧的顺从他,半点反抗的力道都没有。
也不怕自己是把人往床上带,梁青阑在心底冷笑,但好在他也不是如此急色之人,他拽着江芙穿过屋子,然后到了一扇窗前。
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棂,江芙看见了刚才惹得观众掌声雷动的人。
流霜卸了脸上浓重的油彩,正理着自己的发丝。
流霜不愧为听雨楼的台柱子,卸过妆后,那唇瓣娇艳欲滴,一双眼儿生的更是妩媚诱人。
“今儿唱的不错,要什么赏?”
随着男子的声音渐近,姜成的脸也出现在了流霜面前。
“二爷,”流霜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流霜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能够陪着二爷流霜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这句情话并没有让姜成高兴,反而让他冷下了脸,他一只手擒住流霜的脖子直接把人往梳妆台上磕,
“给你你就接着,和老子装什么清高?”
“二爷,二爷,我错了...”流霜被吓得一叠声的求饶,“有有有,我想要二爷上次戴的珊瑚手串。”
江芙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姜成的暴躁,只是那流霜不说话还好,不掐着嗓子的时候,声线清朗,明显就不是女人。
没想到姜成不是不举,而是喜欢男人。
梁青阑扫了眼江芙略呆滞的神情,他呵一声,把人从窗子边上带回去。
“姜成十几岁的时候就受不了有女人和他离得太近,他娘亲塞的女人什么类型的都有,全被他扔了出来,”
梁青阑的声音在屋子里边幽幽响起,他情绪没有什么起伏,闲适的好像在和友人聊天,
“他被惯的无法无天,你也看见了,他压根就对女的没兴趣,即便如此,前段时间也有个姑娘偷偷潜进房里,可见姜成身后的权势比他本人来的有吸引力得多,
只是想要富贵,也要先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这个“也”字在点谁不言而喻。
江芙仗着屋子里面光线不明翻了个白眼,她压根就没打算撩拨姜成,她再自持美貌,也不敢夸口能让断袖喜欢上自己。
更何况姜成阴晴不定,简直跟疯狗没什么两样。
她现在想引诱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江芙没说话。
梁青阑难得面对娇弱美人说这样的重话,他清楚这世上的女子几乎都是贪慕荣华富贵的货色。
只是那日江芙的眸光实在澄澈,他在扬州的那几日总忍不住夜夜回想。
江芙的沉默让他心头弥漫上一层不知名的火气。
梁青阑放开江芙的手,转身点了两盏火烛。
烛火驱逐了些许的幽暗。
梁青阑恶劣的想,知道自己无法靠上姜成她的心情肯定会很糟糕吧,向上攀附的心思被断了,她是不是该转移目标?
他倒不介意和这样的美人来段短暂的恋情。
江芙抬眼,眸里波光粼粼。
居然难过到这个地步?梁青阑只觉得心头更加不悦。
“谢谢你。”出乎意料的是,江芙弯了弯眼,脸上并没有梁青阑想象的难过。
“原来姜成他不喜欢女人,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再想借口了。”少女状若轻松的长呼了一口气,
“幸好他不喜欢女人,不然我压根都和伯母交不了差。”
梁青阑听得眉头一皱,“你要和谁交差?”
江芙眼神清澈,语气活泼。“伯母呀,她和我说我长的好看,姜成肯定会喜欢,只要我嫁给姜成,江府上下都会很开心的!
虽然我有点害怕姜成,但是我也不能让伯母和母亲不高兴,幸好你让我知道姜成压根就不喜欢女人,我也不用嫁人啦!”
梁青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他长腿一斜,手支着下巴来了点兴趣。
“你母亲也让你嫁?”他目光扫向江芙,带着几分怀疑。
江芙的身份他随意一查就能出来,从六品员外郎家的庶女,就算姜成喜欢男人,也轮不到她去嫁。
“我不能嫁?”听得这怀疑的话,江芙上前两步蹲到梁青阑面前,“我为什么不能嫁?伯母说江府所有女儿里面我最好看,难道我不好看吗?”
她凑上前昂着脸,暗黄烛光越发显的她肌肤莹润,密密的睫羽在其下投着明显的阴影,光影斑驳在她脸上勾勒出令人心神荡漾的美色。
“不好看吗?” 她继续追问。
烛影晃动一瞬,梁青阑这才回过神,面对这样一张脸,他确实很难违心的说不好看。
半晌之后,梁青阑声音喑哑:
“好看。” 这傻子,真以为好看就能嫁给姜成?
得了梁青阑的肯定,江芙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些,她仿佛看不见男子投在她脸上越来越幽深的眼神,仍自顾自的说着,
“母亲也说我好看,以前的时候,我的母亲,不,姨娘也夸过我,我就觉得我应该是好看,我要是不好看也不会被带回来,幸好姜成不喜欢女人,我也算没有辜负母亲....”
她的话越来越语无伦次。
梁青阑注视着江芙的面孔,对他而言,美人就像各色的糕点,尝过便可,只有些糕点被他的家世吸引主动掉进他手里,有些被他的柔情蛊惑后才甘心入口。
他一贯养尊处优,想要的东西从不犹豫,而此刻,灯下这个美人便是他想吞进去的可口糕点。
“乖阿芙,”梁青阑藏着欲念的眼一路从江芙脸上滑下去,他大手抚摸上江芙的肩头,“你不如跟了我”。
突然,他微微一怔。
手底下的肩颈纤细,只是此刻掌心的肩膀却在微微的颤抖。
梁青阑双手按住江芙的肩头,果不其然,面前蹲着的少女肩膀抖的更加厉害。
“你上次送我的衣服我都有好好留着,你是第一个会害怕我生病的人...”
江芙还在低低的絮语,她越说越多,最后忍不住更主动的往前拉住梁青阑的手。
“谢谢你梁公子,你是我在上京遇见的最好的人。”
梁青阑捏住江芙的下巴,他这才发现,原来面前的人儿一双眼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泪珠,离得近了,他还嗅到了浅浅的酒气。
“你在哭?”
江芙摇摇头。
但随着梁青阑打开半扇窗户,日光争先恐后的钻进来,他看见她腮边起着红云,脸上也分明印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泪痕。
梁青阑有点头疼,这是喝醉了?怪不得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喝醉酒抖的这么厉害?
“你在怕我?”
少女肩膀还在微微的颤栗。
梁青阑那句‘跟我难道委屈了你’的话盘旋了几瞬还是没吐出来,
“为何怕我?”
江芙在宽大水袖的遮掩下再次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哭也是很有讲究的,哭的时候,泪珠要欲落不落的坠在眼眶,才会让眼睛显得更为潋滟动人。
“我,我害怕姜成。”随着江芙这句像是破罐子破摔的话出口,她眼里那滴泪也应时的陨落。
被泪珠洗过的眼更为清澈,泛红的眼圈让她更为惹人怜惜。
“我怕姜成也朝我砸茶具,怕这张脸被毁掉,我要是没有这张脸,母亲也再不会喜欢我了,我怕母亲生气,我对不起她。”
梁青阑折眉。
姜成这个混世魔王,打女人确实是家常便饭,前些日子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就是再胆大包天的女子也不敢往上凑。
他还以为是江芙蓄意攀附,却没想起来她一个刚被接回上京不久的庶女,怎么能和姜成约的上面。
“你那伯母,”怕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可不信姜成的事情江芙的伯母不知道。
他叹口气,转而问道,“你嫡姐为何不来听雨楼?”
“姐姐她,她上火,上不了妆。”
瞧瞧这傻气的小姑娘,别人一句胡诌的谎话也信。
梁青阑叹了口气,刚刚升腾起的欲念被她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浇熄了个大半。
他不想那事,没想到江芙反而主动站起身来拉住他的手。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知道我有时候是挺笨的,但诚则信矣,信则诚矣,就像上次我对你还多有提防,可是今天你却还是不计前嫌的来帮我。”
“梁青阑,你真好。”江芙再次毫不犹豫给人盖上戳印。
少女的柔荑细腻柔软,梁青阑却看向江芙醉醺醺还满是信赖的双眼。
她并没有握太久,只是几刻过后她便有些后知后觉的红着脸松开了手。
“要是上京的男子都是你这样的君子就好了。”
江芙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梁青阑在后边面无表情的想,他可不是什么君子,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将面前这个小糕点按在房里那张拔步床上。
被翻红浪、共赴巫山。
但被那双满是信任的眼睛注视着,梁青阑居然难得的压抑下来了自己的欲望。
罢了,为了这道可口的小点心,他还是愿意多费点精力,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主动跳上自己的食案,他再好好享用也不迟。
“我让下人送些温热的软巾和醒酒汤过来,你先擦擦脸,一会我送你回家。”
在梁青阑看不见的地方,江芙偷偷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换了其他热饮,这次的不是湘波绿。”
轿中,江芙接过梁青阑递来的杯子。
杯中浅琥珀色的液体在雾气中传播着甜香,梁青阑这厮家里真是有钱,上次喝湘波绿的时候是一套雾白瓷,今天为了装这蜜水又专程换了透明的琉璃盏。
她抿了一口,旁边梁青阑跟着打趣道:
“这蜜是玉槐山产的,没有湘波绿贵,一杯约莫也就几两银子,你可别觉着亏了。”
江芙自然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引她开心。
她仰头将杯里的蜜水一饮而尽,眨着眼睛回他,“我才不怕呢,它一杯几两银子,我多喝几杯不就不亏了?”
梁青阑莞尔。
“扣扣——”轿门被马夫敲响,“少爷,卫公子在外边。”
梁青阑不解,“刘霄他们赶下一场的时候没带他?”
轿子外传来马儿踢踏的蹄声。
“他们要去红袖馆,我没兴趣。”轿外的男声清冽,像上好的玉石相撞,“刚准备回去就看见你的轿子了,我懒得骑马。”
暗示的十分明显。
“今日不行,”梁青阑掀开一半轿帘,“今日不方便。”
男声微微疑惑,“为何不行?你这轿子这么大。”
梁青阑朝他使眼色,“卫无双,你说为什么不行。”
“你又换女人了?”不然这轿子三个人坐也绰绰有余啊,梁青阑上次带的女人他不也见过吗。
梁青阑从未对卫无双这看不懂眼色的性子感到这样懊恼。
“少来污蔑我,前几日我为你兄长鞠躬尽瘁这么久,独享个轿子都不成?”
梁青阑的身影将轿口挡去大半,江芙只能从边上的缝隙里窥见来人滚着花纹的袍边。
“要不是我阿兄还你清白,你的绸缎庄能从案子里边撇清关系吗?如此见色忘友,改日就叫刘霄在酒桌上好好治你。”
或许是知道现在坐不成轿子了,卫无双也懒得听梁青阑多说,一甩马鞭,马儿直接疾驰而去。
琉璃盏折射的光波洒在江芙的指尖。
少女酒后醺红着一张脸颊,她带着点娇憨朝梁青阑问道,“卫无双是你的朋友吗?”
江芙一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潜在的高枝。
梁青阑颔首,“有机会我带你去认识认识,他是个书呆子,性子直。”
“书呆子?”江芙实在很难想象梁青阑好友里边居然有书呆子这种存在。
梁青阑弹了下江芙的额头,“那么关心别人做什么?”
很明显的不想多加谈论这个卫无双。
江芙捂着额头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儿很特别,无双无双,他爹娘肯定很爱他。”
听得这话,梁青阑神情严肃了几分。
“旁的我不和你多说,但卫无双他娘亲走的早,下次见面,你别犯了忌讳。”
江芙点点头。
*
江芙才回院子就被林氏的人带过去问了话,她蓄意敷衍了几句,只说姜成对她态度尚可。
出了林氏的门又见缝插针的安慰了张嬷嬷半刻。
笼络人心,一丝一毫的细节也不能放过。
江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紫苏也刚好从外边打探完消息回来,她踏进内室递给江芙一封信笺。
信笺里边是江芙要打探的消息,上京城里有专门买卖消息的营生,就是价格比禹州贵的多。
江芙刚来上京时,花了大价钱买江府一家人的喜好,她当时颇为肉疼,没想现在查几个人名花的钱比上次查一家人都多。
舍小钱谋大利,她忍了。
江芙拆开信笺,为了混淆视听,她刻意多写了几个名字,将想知道的人名信息一扫而过,她攥紧了手里的纸张。
夜色落幕,四处寂静,江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她没有猜错,梁青阑的确是正儿八经的权贵子弟,他祖籍在富庶的扬州,父亲是户部尚书,母亲是高门嫡女。
更让江芙感到心惊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卫无双,梁青阑口中的‘书呆子’。
卫家世代簪缨,他父亲早先为国征战边疆,后被皇帝亲赐昌国公,姑姑是当今四妃之一的淑妃,头上的哥哥也是如今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
更重要的是,卫无双生母早逝,父亲却一直没有再娶,其父都这样痴情不改,儿子想必也不是梁青阑之流的花花公子。
这样的家世,只要卫家不想着造反,荣华富贵压根就断不了。
江芙心头一片火热,她掏出手札,郑重其事的在上面写到,
“甲等 卫无双。”
江芙忙着在家中温书。
梁青阑邀约了江芙几次,她挑着时机去过一次,反正她现在在梁青阑眼里是单纯又爹不疼娘不爱的凄惨美人,哪能次次都顺利出门?
梁青阑对她兴趣日笃,想必进闻鹤书院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以前学的那点书捡起来。
江芙观察过,草包美人固然有市场,可是要想嫁入高门,只有美貌脑子空空可不行。
突然,江心媛像阵风似的跑进院子。
江芙的院子不大,外边有人走动内室就能听见。
江心媛的声音由远及近,江芙不动声色的把桌上的书籍合上。
“四姐姐,”
“阿芙!”江心媛三步并做两步,“我和沈郎的事情被发现了!”
江芙头疼。
这个蠢猪,早就告诫过江心媛不要晚归,把自己的尾巴藏好,现在败露了找她来哭诉什么?她难道能左右江家人的意见不成?
“怎么会这样。”江芙坐的四平八稳,没有一点要动的迹象,“你别嚷大了,过来说。”
江心媛连忙走过来,“怎么办阿芙,爹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
江芙低眸含了口茶水,眼里嘲讽之色愈浓,江家二爷这只到处发情的公狗,也轮的到他审判别人清白?
“怎么会呢,爹他最疼爱你了。”江心媛没发现,谈起江致风,江芙此刻的神情冷冷,并没有以往的温柔。
“可是这次不一样,”江心媛说着说着,忍不住惶恐的趴在江芙肩膀上小声啜泣,“我和沈郎已经,已经有过夫妻之实....”
江芙只搂着江心媛的肩细心安慰。
肩头江心媛哭的越来越伤心,根据江心媛的哭诉,江芙大概拼凑出了事件的始末。
沈彦书和江心媛约见的时辰越来越晚,两人如胶似漆压根舍不得分别,最终江心媛被沈彦书诱哄着吞了禁果,事情发生后江心媛以为沈彦书会向江家提亲。
没想到沈彦书一再拿自己没有官职不敢求娶当借口,但随着江心媛回来的越来越晚,她母亲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
昨日江心媛又和沈彦书厮混到半夜,刚回来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梅被母亲叫走了。
江心媛再一问,往日跟着自己出门的两个小厮也被带走了,江心媛反应过来该是母亲把人提去审问了,惊慌之下只能跑来找江芙。
看吧,她早说过贪图一时欢愉的女人没有好下场。
江芙心头泛起对这蠢货浓浓的厌恶,江致风作恶多端,没想到是他素来宠爱的女儿先遭报应。
江芙现在还能想起她亲生母亲毒发身亡的模样,她娘亲生的好看却所托非人,死的那天握着她的手迟迟不肯瞑目,
‘芙儿,你要好好的活,我不准你死,你活着,我要你为我们母女报仇雪恨。’
江致风的女儿遭难,她冷眼旁观就是,最好是能牵扯到江致风头上让他也活不成。
但是江芙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晋朝男女大防没那么严苛,未婚生子、无媒苟合也万万到不了把女子沉塘的地步,只是免不了风言风语被人戳脊梁骨。
一般官家女遇见这种事想不开,也有吊死了事的,但只要手段足够雷厉风行,早早打死男方,再让女方出去躲个一年半载,照样没什么事。
就是跪祠堂挨家法肯定是免不了的。
“怕什么?”江芙不甚在意,“沈彦书既然没有官位,让母亲商议处理了便是。”
江芙声音幽幽,下意识把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不对,她有些懊恼,这话明显和她平日的形象不太符合啊。
果然,江心媛惊讶的抬起了一双泪眼看她。
江心媛心里,自己这个妹妹最是温柔善良,水一般的娇弱,怎么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呢?
江芙自知失言,只能脸上显出焦虑道,“我只是害怕四姐姐受到伤害,你是知道我的,平日连花掉了半朵都心慌,今天听见沈彦书居然敢如此对四姐姐,气愤之余才口不择言。”
“四姐姐,我是不是太恶毒了,可是我只是怕四姐姐被攀诬才出此下策,如若不然,花些银子让沈彦书离京吧。”
只是离京怎么能行,江芙心中想,沈彦书这种色欲熏心的男人就应该给他一刀痛快,敢越线又不能善后,真是废物一般的男人。
江心媛接受了江芙的解释。
“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但是沈郎不能死...”
江芙看见江心媛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无语望天,再次忍不住失言,
“避子药也没喝?”
江心媛看出来了江芙不太好的脸色,她心中更加惊惶,泪珠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滚。
“阿芙,阿芙,我知道你聪明,你帮帮四姐姐吧。”
帮?如何帮?
事前不听劝,出了事倒想起自己了,江芙藏好自己的幸灾乐祸,拍拍江心媛的脸,
“四姐姐,我虽然聪明,但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呐。”杀母仇人的女儿,她看笑话都来不及。
江心媛不知为何,总感觉今日的江芙有些不一样,抚在她脸上的手冷冷的,她心中生疑,觉着江芙像在看她笑话。
恰在此时,紫苏从外边小跑着走了进来,“小姐,二夫人旁边的大丫鬟在外边等四小姐。”
话说着,紫苏看见了江心媛的身影,又跟着行了个礼,“四小姐安好。”
江心媛苦着脸,知道自己今日躲不过去,她生生把刚才对江芙的猜忌抛开,扯着江芙的衣角哀求,
“阿芙,你陪着我过去成吗?”
近距离看别人倒霉有什么不成的?江芙自然应允。
*
江心媛的母亲文氏性子泼辣,但的确爱女如命。
面对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文氏恨铁不成钢,又顾忌着江芙在场,不好太过张扬,只能狠狠的揪了一把江心媛的胳膊让她先进去换身衣裳。
“芙儿,今日这事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江芙在下座端着茶水,脸上挂着忧虑的笑容,“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您能不嫌弃我的出身认下我,四姐姐又待我那么好,我急都来不及,怎么会看笑话?”
文氏把手里捏着的佛珠盘了又盘,她知道自己这个庶女心思玲珑处事圆滑,但涉及到心媛,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听说大房有意将你收为嫡次女,我早看出来你有富贵命,只等你大伯母知会,我便立即拿出族谱,好让你名正言顺。”
拿族谱威胁她?
“母亲,”江芙两个字喊得情真意切,“我从未奢求过什么嫡次女,但求亲自侍奉母亲,好偿还母亲恩德。”
虽然江府上下都对江芙赞誉有加,文氏却不太喜欢她。
以前江芙亲生母亲饮下鸩酒的时候她也在现场,鸩酒下喉,文氏亲眼看着美貌的云秀在地上痉挛抽搐,最后口吐白沫而亡。
濒临死亡之时,再美的人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文氏偏过头不敢再看,小江芙却一直握着云秀的手看着人一点点咽气。
“既然云氏已死,把她的女儿送去禹州吧,她好歹是二爷的血脉。”这是文氏动了恻隐之心时的劝告。
没想到小江芙不但不感激,反而抬起眼睛死死盯着她看,那双眼黑黑沉沉,又冷的像冰碴子,直叫文氏回来做了两天噩梦。
因着这段记忆,虽然禹州和上京的江家都夸江芙妥帖知心,文氏却一直对她喜欢不上来。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从记忆里回过神,文氏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得不温言和蔼,“心媛是你的四姐姐,二房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文氏走下两步脱下手上的镯子塞进江芙怀里。
“你四姐姐现在突发恶疾,我准备等她痊愈了带她回禹州散散心,你认为呢?”
江芙含笑,“禹州山清水秀,的确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我也会多来陪陪四姐姐,让她早日痊愈的。”
两人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