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许显纯是小说《复兴大明,从杀光贪官污吏开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三宝先生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复兴大明,从杀光贪官污吏开始》的章节内容
大明。
天启七年。
九月。
秋意渐浓。
树上的叶子渐渐黄了,被风一吹刮得到处都是,凭空给这古老的紫禁城增添了几分萧索。
娇羞的太阳从云层里露出脑袋,阳光照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养心殿。
张子明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刚触碰到自己的脸,随即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良久。
镜子里那双如死水般的眸子,骤然迸发了生机,一抹异彩转瞬即逝。
“我…没死…”
张子明伸出手,贪婪的揉搓着自己的新脸,欢喜的有些发狂。
他是华夏著名的明史专家,在参加完活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没成想灵魂竟然穿越到了几百年前,明思宗朱由检的身上。
朱由检以皇五弟的身份继承大统,在明朝虽不罕见,却也算是空降的“领导”了。
即位之初。
他勤于政事,厉行节俭,推陈出新,摆出了一副明主做派。
然而。
彼时的大明已然病入膏肓。
环境上。
小冰河时代降临,各种天灾接踵而至。
朝堂上。
历经万历、天启两朝,朝中的大臣们早已忘却了入仕时,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初衷。
他们整天想着将对手干掉、拉下马。最后成就了东林党。
这群伪君子们高喊着廉洁奉公、振兴吏治的口号,将一个个对手拍在了沙滩上,顺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经济上。
地主乡绅与官员勾结,大肆地兼并土地,老百姓没了地,失去了生活来源,自然没办法给朝廷交税。税收不上来国库就空虚,空虚了当官的就剥削百姓,百姓被剥削急了就造反,朝廷出兵平叛又没钱,就此陷入了死循环。
军事上。
辽东的边军可谓是大明硕果仅存的精锐部队了。
固然每年有大量军费供养,但他们依旧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为什么?
因为贪腐严重。
军费经过层层剥削,能落在士兵手里的钱粮少的可怜。吃不饱饭谁特娘的愿意给你卖命。
归根结底。
此时的大明已经烂透了,崇祯皇帝能坚持十七年才亡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个奇迹。
张子明清楚这一点。
他不急于建立自己的基本盘,从哪搞到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前世今生的记忆相互交织,最后融合到了一起。
张子明。
哦不。
现在我们应该叫他朱由检了。
朱由检轻轻咳嗽一声,对门外喊道:“来人。”
咯吱。
门开了。
一个老太监推门走了进来,他弓着身子来到近前,低眉顺眼的问道:“皇爷,奴婢在呢。”
朱由检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了老太监的名字,开口问道:“王大伴,魏忠贤去哪了?朕今个儿怎么没见到他?”
王德化给朱由检倒了杯茶,笑呵呵的说道:“您忘了吗?昨日您去了魏忠贤的差事,令其去中都凤阳守陵去啦,此时怕是已经出了京城了。”
“嗯?”
听到魏忠贤还没死,朱由检长舒了一口气。
历史上的朱由检被文官集团忽悠的自废臂膀,干掉了魏忠贤,清除了许多阉党成员,还收回了厂、卫诸多权柄,导致文官集团没人掣肘、无所顾忌,直至东林党的伪君子们做大,加之皇帝多疑、臣子离德、武将直接或间接的被迫害致死,这种情况直接导致了明朝加速灭亡。
魏忠贤不能死,最起码眼下不能,朱由检必须迅速培养出属于他自己的“魏忠贤”,以“保皇党”压制或者说制衡朝堂诸多党派,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略。
如果把锦衣卫和东厂比作两把刀身,那么魏忠贤和许显纯便是最锋利的刀刃。
他们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敌人要害,精确打击,让敌人闻风丧胆,不敢与皇帝为敌。
如此而来。
皇帝便可以稳稳地把控着朝政,慢慢地建立自己的基本盘。
朱由检笑了,对王德化说道:“即刻派快马星夜召回魏忠贤,不得有误。”
“啊?”
听到皇帝要召回魏忠贤,王德化的心里咯噔一下。
天呐。
让那个瘟神回来干什么?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王德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传令去了。
世人皆说。
当今陛下乃是不世出的圣主明君。
但只有他们这些在乾清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清楚,自家皇帝有多么刻薄寡恩。
就说前几日。
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就惹得陛下盛怒,将其拖出去乱棍打死了,现在尸首指不定在宫中哪个枯井里扔着呢。
伺候如此性格残暴的皇帝,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步那宫女的后尘。
魏忠贤要回来了,朱由检的心中踏实了许多,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又喊道:“快传膳,朕要饿死了。”
“遵旨。”
门外有人应答,随后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稍倾。
乾清宫大总管王承恩端着几样素净的小菜走了进来。
看着盘子中的素菜,朱由检皱着眉头说道:“王大伴,朕今个儿想吃些肉。”
王承恩放下托盘,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皇爷容禀,您登基以后吩咐宫中各处节省开支,尚膳监那边已经半个月没进过肉食了。
您今个儿想吃肉,这是大好事儿,奴婢欢喜的紧,但尚膳监那边仓促之间没有准备,坏了您的雅兴,请陛下责罚。”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谁让王承恩摊上这么个刻薄寡恩的主子呢?
看着抖若筛糠的王承恩,朱由检哈哈大笑,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这事儿不怪你,快起来吧!”
啊?
皇帝今天怎么变性子了?
本以为今天难逃挨板子了,结果竟然啥事儿都没有,王承恩高兴坏了,赶忙起身伺候着皇帝用膳。
该说不说的。
虽然只是几样素菜,但仗着尚膳监的师傅们手艺不错,朱由检吃的倒也香甜。
用完了饭。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收拾着碗筷,那谨慎的模样看的朱由检差点笑出了声。
“王大伴,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做事儿随意些就是了。”喝了口茶,朱由检又道:“传朕的口谕,让许显纯进进宫一趟。”
许显纯。
锦衣卫都指挥俭事。
魏忠贤手下的五彪之一,为人心狠手辣,尤其擅长刑狱拷打。
其祖母是明世宗朱厚熜之女,算起来身体里也流淌着朱家的血脉。
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许显纯的特殊属性,他还是堪得一用的。
王承恩收好了碗筷,立刻跑出去传旨了。
半炷香的时间。
王承恩小跑着进来,小声回道:“皇爷,许大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唔。”
朱由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承恩秒懂。
毕恭毕敬的站在了龙椅后头,修长的手指搭在朱由检的肩膀上,轻轻地捏着。
轰隆隆。
老天爷的脸真跟孩子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堆满了乌云,黑压压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下雨了。
许显纯笔直地跪在殿外,任由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半点都不敢动弹。
喝了两杯茶,朱由检活动了下筋骨,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宣许显纯觐见…”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许显纯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
没人回应。
王承恩偷眼看了眼皇帝,只见皇帝正目光灼灼的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茶杯正面刻着一对惟妙惟肖的五彩锦鸡图案,煞是好看,心中自然就记下了皇帝的喜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显纯心里慌得厉害,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他不敢擦,甚至动一下都不敢,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匍匐在地上,尽量放低了姿态,做得恭谨一些。
良久。
朱由检擦了擦嘴角,下意识的将茶杯往兜里揣,转念一想这举动不合适,随即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王承恩适时的添了点水,朱由检拿起来抿了一口,只觉得唇齿间都是茶叶的香气。
又过了好一会。
许显纯跪的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时候,才听皇帝幽幽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许显纯,朝中有大臣弹劾你勾结阉党、意图谋反,你知罪嘛?”
我靠。
造反?
谁?
我吗?
这顶大帽子直接给许显纯吓麻了,他磕头如捣蒜一般,忙解释道:“陛下,冤枉啊,这些年臣一直都是奉旨办差,不敢有丝毫的僭越和懈怠,污蔑,这纯粹是污蔑!”
“污蔑?”朱由检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丢在了地上,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道:
“攀附魏忠贤,巧立名目,害死诸多朝中大员,你还敢狡辩?
袁化中、杨涟、左光斗、魏大忠、周朝瑞、顾大章,这些人难道不是你害死的?
你以为你是朕的亲戚,朕就不会杀了你吗?嗯?”
轰隆。
这些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炸的许显纯脑瓜子嗡嗡的。
魏忠贤倒了。
皇帝叫自己来,还翻出了陈年旧账,这到底要闹哪样?
莫非…
许显纯更加害怕了,膝行着前进了几步,抱着朱由检的大腿嚎道:
“陛下。
您明鉴啊!
微臣每分每秒都不敢忘怀皇室的恩典,当了锦衣卫副指挥使后,无论何时都是严格遵照着先皇的旨意办差,照章办案,按律拿人。
兴许。
办案的过程中使了些手特殊段,但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办差,为了先皇,为了大明江山呀。
陛下!
求求您。
您就给臣一个机会,饶了臣这条狗命吧!”
为了活命。
许显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自己装扮成了可怜虫,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
朱由检被他吵得脑仁都大了,一指旁边的王承恩,说道:“叉出去,赏他二十大板。”
“奴婢遵旨。”
立刻就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太监冲了过来,将许显纯架了出去。
王承恩偷眼看了眼皇帝,见后者坐在龙椅上,又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心中顿时就明白了。
养心殿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有人在殿前摆上了长条凳子,然后将许显纯脸朝下按了上去。
“陛下…”
“饶命啊…陛下,臣知道错了…您给次机会吧…”
许显纯吓坏了,以为皇帝要杀他,求饶的声音跟待宰的猪一样。
忽然。
一双黑色的朝靴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头顶传来王承恩阴柔的声音:“许大人,别吵啦,皇爷这是心疼你呢。”
许显纯听到这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声问道:“公公此话怎讲?”
“不可说…不可说…咱家也是奉命行事,您呐,多担待着点吧。”
言罢。
王承恩后退了几步,吩咐道:“下手麻利点,二十下,查清楚喽。”
“遵旨。”
负责行刑的太监抱着水火棍躬身领命,抬头的时候瞥了眼王承恩的站姿后,心中就有数了。
经过千年间的王朝更替,宫里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行刑制度和方法。
打板子里也有学问。
若是负责监刑的人负手而立,双脚呈外八字分开,这便是放。
别看打的皮来肉绽的,实际上休养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若是负责监刑的人垂手而立,双脚呈内八字并拢,这就是杀。
表面上看着只是有些淤血,实际上皮肤下面的肉已经被打烂了,在医学条件不发达的古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嘎了。
走到殿外王承恩就想明白了。
皇帝若是真的想要许显纯的命,就不必如此行径,直接拉下去砍了便是,锦衣卫是天子夹袋里的小玩意儿,杀个副指挥使还不跟玩一样?
看上去。
有心思喝茶就代表皇帝没生气,亦或者没真生气。
许显纯毕竟和皇室沾亲带故,以老朱家护犊子的性格,应是想既往不咎,仍要用,亦或者要重用许显纯。
秉承这个想法。
王承恩用暗语给行刑的太监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后者自然秒懂,不顾许显纯挣扎,硬在他嘴里塞了个满是牙印的木棍,防止他疼痛时咬舌自尽,随后一把拽下许显纯的裤子,行刑者拿着水火棍比量了一下,随后陡然砸下,只听得啪的一声。
嗷…
许显纯还没琢磨过味儿,板子已经打了下来,他疼的咬紧了嘴里的木棍,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发出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啪。
啊。
啪啪。
啊啊。
水火棍打在身上,白乎乎的肉瞬间充血了,颤颤巍巍的在空气中跳跃着。
行刑者每打一下,许显纯便惨叫一声,那声音萦绕在天空之中,久久未散。
围观的宫女、太监垂着手缩着脖子,心中暗暗嘱咐自己,以后办差的时候可得长点心眼,要不然下次趴在那挨打的,怕就是自己了。
二十下说多不多,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太监将许显纯架到了王承恩面前,王承恩歉意的笑了笑,道:“许大人,圣意难违,你别怨恨咱家。”
许显纯有些虚弱,强挤出笑容对王承恩拱了拱手,道:“多谢王公公手下留情,这份情面老许记住了。”
“嗯。”
王承恩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走吧,皇爷还等着你进去谢恩呢。”
于是。
两个太监拖着许显纯进了养心殿。
这便是皇权独有的魅力。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哪怕下一秒要砍你的头,你还得毕恭毕敬的,感谢皇帝给了你这次“出头”的机会。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许显纯噗通跪在地上,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的说道:“罪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朱由检白了他一眼,放下茶杯,压低了声音,徐徐说道:“看在你祖上的份上,朕先不杀你,交你个差事,办好了,朕给你记功,办不好…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如何?”
眼前的皇帝年龄虽然小,可周身的气势竟然竟然比先皇还要强大。
天呐…
许显纯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道:“罪臣必竭力去办。”
“嗯。”
朱由检站起身,面朝着挂在东墙上,太祖高皇帝的画像,似是自言自语的道:
“早些年间。”
“太祖时期的锦衣卫,掌管着监察百官、天下勋贵的差事。”
“他们以不同的身份,分布在大明的各个角落,每天将百官在府中说的话、做的事儿事无巨细的上报给太祖爷,那时候的锦衣卫多风光呦…”
“朕长在宫里,消息闭塞的紧。”
“朝中的某些人,他们巴不得朕成为睁眼瞎,看不见他们在外面做的那些龌龊的事儿。”
“许显纯。”
“朕问你。”
“若是朕恢复了你们锦衣卫监察百官、生杀予夺的权利,你能保证做好朕交代的事儿吗?”
后者愣了愣神,脸上陡然露出一抹潮红良久才问道:“陛下,微臣…微臣能做到哪一步?”
要说锦衣卫何时最为光耀,那莫过于嘉靖年间的陆太保了。
陆炳陪伴着嘉靖皇帝长大,和其是两“奶”同胞。
嘉靖十八年。
陆炳任锦衣卫指挥使,其后先后数次救驾有功,深受嘉靖皇帝的宠爱。
入了皇帝的青眼。
锦衣卫的势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达到了巅峰,那真叫锦衣夜行,朝中百官无一人敢惹。
反观现在。
历经数位皇帝。
文人渐渐占据了话语权。
那些遭大瘟的家伙不遗余力的将帽子一顶顶的扣在锦衣卫的头上,逐渐削弱了他们的势力和权利,甚至于,现在几乎成了专职看门狗了。
锦衣夜行。
皇权特许。
皇帝要是不划出个道道来,许显纯怕自己被那些文官玩死。
朱由检想了想,悠悠说道:“朕知道这是一份苦差事。办好了,朕不吝恩赏。”
“第一,朕要知道他们每天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儿。”
“第二,朕要知道他们家里有多少财产,存放的位置。”
“第三,朕要知道他们家里有多少人丁、姻亲家族有哪些。”
“就这三点。”
“朕只要结果,不问过程,弹劾你的话朕一概不听,弹劾你的奏折朕一律留中,如何可好。”
“微臣叩谢陛下天恩,定好生办差,不负皇恩浩荡!”
许显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开玩笑。
如此条件他岂有不答应之理。
此前。
若是自己有这么大权利,何必去依附魏忠贤那条老狗呢?
“嗯。”朱由检满意的笑了,他走到东墙处,拿下挂在上面的天子剑,对许显纯道:“田尔耕已经被朕收拾了,今儿着你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赏蟒袍,赐天子剑,事急可行先斩后奏之权,以后你当好生办事儿,别辜负了朕的苦心。”
许显纯膝行着到了朱由检面前,双手高举接过了天子剑,任由小太监给他披上了象征着身份的蟒袍,随即高声说道:“臣定不辱命!”
“去吧。”
朱由检摆了摆手。
“遵旨。”
许显纯意气风发,扭扭达达的走了。
望着前者的背影,朱由检想了想对门外说道:“去看看,王德化回来了没有。”
“皇爷,奴婢在呢。”
王德化弓着腰从门外走了进来。
朱由检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复用孙承宗为兵部左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辅政。”
“另外。”
“到英国公府上去传旨,三天后朕要在西郊校验三军,不得有误。”
“这…”王德化没有起身,善意提醒道:“皇爷,请恕奴婢多嘴。”
“兵部左侍郎为当朝正三品大员,按理来说应由吏部举荐,百官庭推后,方能任用。”
“要不…”
“奴婢先让外朝议一议?”
朱由检冷眼看着他,忽然笑了。
“王德化。”
“刚吃了几天饱饭,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嘛?”
王德化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就磕头。
“奴婢不敢。”
“不敢?”朱由检脸色愈来愈冷,沉声道:“你这阉人胆子太大了,还想左右朕的想法?莫非当朕舍不得杀你吗?”
言语间。。
朱由检眼中杀机毕现,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太监不是什么好鸟。
大家都说曹化淳是个二五仔,是打开京门,迎接闯王李自成入京的大汉奸。
实则不然。
崇祯十一年。
任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因病乞准告假还乡,向崇祯帝连上三疏。
上面说的无非是:
我亲爱的大明皇帝陛下。咱老曹已经年迈体衰了,一到阴天下雨就拉拉尿,基本算是废了。
您能不能看在老曹鞍前马后多年的份上,放老曹回家养老,咱感谢你八辈祖宗云云。
次年。
崇祯皇帝批准了辞呈,放曹化淳归家去了。
有一句话咋说来着?
哦。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六年后。
有人跑到曹化淳家,对正在洗尿戒子的曹化淳说道:
“老曹啊,听人说你打开京门放闯王入京了?他赏你多少金银,给了多少买卖?分我点呗。”
曹化淳也发蒙啊,赶忙上书为自己辩解,可他哪斗得过那些遭大瘟的书生?
于是。
老曹这个背锅侠当定了,直到死曹化淳都不明白,自己和东林党人相交莫逆,对方为何如此害自己。
巧了。
缘由朱由检知道。
王德化和东林党人相互勾结,眼见情况不对,赶忙率众开门迎接闯王入京了。
他们跪在路边。
谄媚的看着李自成,希望对方给他们一些活路。
李自成十分和蔼的烤了他们一下午,将这群汉奸最后的价值榨干后,无情的抛弃了他们。
小二哥又不是傻子,怎会让卖主求荣之人跟着自己呢。
于是乎。
东林党人愤怒了。
士可杀不可辱。
人都说投降输一半,你咋把我们裤衩子都抢去了?臭不要脸滴。
我们要挺直了腰板,高举仁义道德的口号讨伐李自成。
我们是华夏子民,是大明“忠心耿耿”的重臣,此等泱泱大国岂可受他人之辱?
我们要反三俗!!!
额…
“忠心耿耿” 的他们就投靠了后金,心甘情愿的向建奴俯首称臣了。
后来。
修明史的时候。
东林党人竭尽全力的美化自己,连开城迎贼那点事儿都抹去了。
毕竟。
他们还有子孙后代,遗臭万年的名声可不能落在自己脑袋上。
而曹化淳是个太监,家里别说孩子了,猴儿都没有一只。
因此。
东林党人口诛笔伐,将曹化淳死死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大家朋朋友友的。
偶尔背个锅不犯毛病吧?
眼见皇帝面色不善。
王德化心中直叫苦,
自己干嘛多这个嘴呢?
老实眯着不行嘛?
这下倒好。
猴子他爹。
彻底废废了。
虽然心中绝望,但王德化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哭嚎着道:“皇爷,奴婢知道错了。”
朱由检抿了抿嘴,指着门外道:“赶紧去传旨,耽误了朕的大事儿,朕活剐了你。”
王德化吓坏了,真就趴在地上滚着出了门,随后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传旨了。
圣旨分两种。
其一。
皇帝给内阁传个小纸条,上面写着自己要干点嘛。六部官员会提供相应的法律法规、历代先例给内阁参考,随后内阁经过润色,打个草稿后传给皇帝。
皇帝看完后,还要经过司礼监检查、内阁六部审定、御史台署名、都察院盖章、执政官颁布等等。
往往屁大点事,需要牵扯到的人和事儿不知凡几,麻烦死了。
其二。
中旨。
皇帝越过制度简拔官员、对外戚乱受私恩、非法谋财等等。
这个老简单了,皇帝写完中旨后盖上章就生效了。爽是很爽,但朝臣不买账。
他们自诩和天子共天下,怎么能允许你乱来呢?
于是。
六科就有了批驳权,一旦皇帝昏了头乱下中旨,六科会毫不犹豫的驳回去,同时纠集同僚跑到皇帝身边,揪着皇帝的耳朵,大声喊:“皇帝你要干什么?不听话的皇帝不是好皇帝哦”
若是开国初期。
没有任何一个文官敢这么嘚瑟,要知道,太祖爷、成祖爷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可现在已经是明末了,文官已经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一旦皇帝下的中旨被批驳回去,这笑话可大了,皇帝丢不起这个脸。
因此。
嘉靖朝以后,中旨就十分罕见了。
朱由检未走流程直接下的便是中旨,他早就想好了,谁敢反对就杀谁,初临大宝,不杀几个人立立威,怕是得被那群遭瘟的书生熊死。
反正在后世,大明亡国后,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多数都投靠了女真,杀几个过过瘾倒也没什么。
想到开心的地方,朱由检不由得笑出了声,大踏步出了门,朝着坤宁宫走去。
朱由检想见见这位后世评价极高的周皇后。
坤宁宫。
皇后周氏的寝宫。
周氏今十六七岁,虽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却也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长得又勾勾又丢丢,老好看了。
朱由检悄咪咪的走进来,示意宫女们别声张,他则蹑手蹑脚的从背后靠近了周氏。
“梓桐在干做什么?”
朱由检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周氏,可把周氏吓了一跳,见是皇帝,周氏挣脱了束缚,没好气的白了朱由检一眼,嗔怪道:“陛下,你吓死臣妾。”
朱由检嘿嘿一笑,将周氏搂在怀里,道:“逗逗你罢了,做什么呢?”
周氏脸色涨红的看了眼四周,呵气如兰的道:“臣妾见陛下的汗衫有些破旧了,因此想给您制作一两件换洗。”
“额…辛苦你了。”朱由检歉意的看了眼周氏,随即吩咐道:“王大伴,传朕的口谕,即日起,恢复宫中各处的费用,懿安皇后和皇后这边加倍。”
“遵旨。”
王承恩躬身领命。
“且慢。”周氏挥手叫住了王承恩,有些担心的道:“陛下,现在国家艰难,若是增加宫中的花用,让朝臣知道了,免不得又去唠叨你,还是算了吧。”
朱由检摆手轻笑,无所谓的道:“就兴他们胡吃海塞、上下其手,朝中的勋贵哪个每天的吃用不比朕奢靡,如今朕都落到让皇后亲自做衣服了,还怕他们来说三道四吗?皇后莫怕,一切自有朕来为你们做主。”
“嗯。”看着皇帝英姿勃发的样子,周氏情不自禁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呵气如兰的道:“臣妾都依你。”
这一刻。
空气仿佛静止了。
阵阵淡淡的香味直往朱由检的鼻子里钻,他有些心猿意马,一双手不安分了起来。
“陛下…”
“唔…”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朱由检不想浪费这大好的时光,因此…此处省略十八万字,如仍需阅读请点击广告查看。
寅时。
寝宫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王承恩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掀开了帷幔,脑袋深深埋在臂弯处,小声唤道:“皇爷,时辰已到,该上早朝了。”
“唔。”
朱由检翻了个身,在细腻处抓了两把,引来周氏一阵娇嗔。
随后。
他披着外衣坐到了梳妆台前。
紧接着。
十几名太监、宫女鱼贯而入,伺候皇帝更衣洗漱,王承恩手拿着象牙梳子亲手为皇帝梳头。
打扮完毕后。
朱由检戴上了善翼冠,穿上了衮龙袍,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走出了坤宁宫。
一架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上镶嵌着金银玉器、珍珠宝石的龙辇停在宫门前。
“起驾…”
待朱由检坐稳后,王承恩尖着嗓子喊了声。随后上百名大汉将军手持各式仪仗簇拥着龙辇,朝着皇极门的方向浩浩荡荡地开去。
皇帝的仪仗从坤宁宫出发,穿过乾清宫、谨身殿、华盖殿,一路来到了皇极殿。
常朝御门。
御座名曰金台。
皇帝坐于金台之上后,有内侍双手捧着刻有山河图的香炉,摆放在了御座前面。
一切准备停当,有宦官拿着净鞭甩了三下,皇极门上的鼓楼里传出了三通鼓响。
嘎吱吱。
午门大开。
百官入朝。
丹陛之上。
阁臣面东、锦臣面西,立于金台两侧。
丹陛之下。
文官在左。
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六科及其从属各部门主事。
勋贵武将在右。
分别是公、候、伯及各军在京的武官们。
众人站定后。
风宪纠仪官面色凝重地在两侧不断巡视,若有乱动、交头接耳、随地吐痰的情况出现时,立马便会记录在小本本上,等待秋后算账。
稍倾。
大气磅礴地乐声响起。
官员们附和着音乐,在王德化的主持下,行了一拜三叩大礼。
朱由检在金台上微微颔首,旁边伺候的王晨恩立刻尖着嗓子喊道:“平身。”
“臣等谢陛下。”
百官谢恩,以文武分两排立于左右。
王承恩轻甩拂尘,尖着嗓子喊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兵部尚书崔呈秀轻咳一声,见没人撞车,就施施然来到丹陛下面,朗声奏道:“启奏陛下,辽东巡抚王之臣奏报,今年边地环境十分恶劣,粮草、棉衣缺口很大,臣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扫了他一眼,朝下面问道:“户部先说说。”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回道:“回禀陛下,去岁国库结余财物约白银300万两。”
“年中时,户部拨给辽东布帛11万匹,粮食80万石,其余用具23万件,白银30万两。”
“上个月,户部又拨给辽东布帛10万匹,白银35万两。”
“而今。”
“户部的存银已不足十万两,还要应对陕西那边的旱灾,不敢擅动。”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说罢。
毕自严将官帽脱下放于一侧,腰板挺直地跪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惩罚。
“爱卿平身,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朕又怎么舍得责罚你呢?”朱由检肉麻地说道。
这话可把毕自严感动完了,默默地爬了起来,站在一旁流眼泪。
朱由检又道:“军中无小事儿,王承恩,从朕的内帑里挤出30万两,交给户部发往辽东,不得有误。朕少用些没什么,可这钱,谁敢伸爪子,就给朕全都剁下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躬身领命。
“陛下圣明。”
毕自严和崔呈秀满脸崇敬的拍着马屁。
此件事毕。
朝臣又奏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朱由检本来没睡好,听完更困了,刚想散会,就听有人轻咳一声。
礼科给事中程道远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昨日您遣内侍明发中旨,召孙承宗入朝为官,臣以为此举不妥。”
“朝廷选才早有章法。”
“应先由吏部举荐,在经百官庭推,在内阁奏报,陛下您用印,此乃祖制,祖制不可废。”
“臣斗胆。”
“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恐难以服众。”
“哈?”朱由检眯缝着眼睛,刚下定决心杀鸡儆猴,这坤坤自己就送货上门了,从金台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朱由检轻声问道:“若朕偏要如此呢?”
程道远丝毫不惧,梗着脖子说道:“陛下年幼,当悉听臣子谏言,此乃明君也,臣遵循祖宗礼法行事,问心无愧,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只得动用批驳权啦。”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孙承宗虽然也算东林一脉,却始终和朝中所谓的清流保持着界限,甚至于划清界限,东林党人羞于此人为伍,因此不想让他还朝。
朱由检听了,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那笑容有些阴冷,转身坐回金台上,对下面的人问道:“还有谁想出来说说?”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搭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办事态度,古今皆有。
礼部左侍郎钱谦益见状,也不知哪根弦搭错了,他轻咳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份奏折,来到丹陛下跪倒奏道:“启奏陛下,去岁河南、山西、山东、陕西等多地先后出现旱灾、水灾、蝗灾,致使国库空虚,无法支撑辽东边事。”
“臣听闻。”
“昨日陛下降旨,欲提高宫中各处的花销,臣以为此举不可为。”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衡量物力维艰。”
“臣冒死以奏。”
“请陛下以天下万民为重,收回成命,减少宫中各处的用度,以为表率,此乃万民之幸也。”
钱谦益义正言辞地说完这些话后,梗着脖子跪在地上,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朱由检等了一会,见无人说话,这才开口说道:“朕继位以来,昼兴夜夙、如履薄冰,生怕失德丢了祖宗的颜面。”
“朕知道。”
“在某些人的心中,天下当归你们管理,皇帝就应该听你们的,做个垂拱而治的吉祥物。”
“动不动就拿祖制来压朕,这是为臣之道嘛?”
“后宫花的都是内帑,是朕的私房钱,与你们何干?与国库何干?嗯?”
听到这里,钱谦益和程道远的后背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心中虽然有了退意,却碍于颜面,不肯说软话。
批驳权是皇权弱时六科给自己加的戏码,程道远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此。
程道远叩首又拜,道:“臣冒死谏言,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避免伤了天下百姓的心。”
钱谦益偷看了一眼程道远,咬了咬牙,将帽子摘了下来,抬起头时眼泪哗哗地往下掉,道:“陛下呀,请陛下明见万里,臣之所言句句肺腑,没有半点私心。”
“古人云。”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臣冒死以奏,叩请陛下多为天下万民谋福祉,勤于政事,俭于享乐,此乃圣君之道也。”
“否则。”
“陛下与杨…额…”
说到这里。
钱谦益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恐的表情。
妈呀。
刚才只顾着爽了,一时大意,竟然将皇帝和杨广那个昏君比较了起来。
麻烦大了。
钱谦益意识到了严重性,赶忙将目光转向其他同僚,期望他们能拉扯自己一把。
然而。
他想多了。
若寻常时候,东林党人还是比较团结的,可你听听刚才钱谦益拿皇帝和谁比!杨广!那是被文人钉在耻辱柱上的暴君!谁敢说话?谁敢求情!
钱谦益真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他希望皇帝能大方的原谅他,更希望皇帝压根就没听到那句话。
但可惜。
朱由检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他淡淡的笑着,眼中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问道:“你说朕像谁?”
“陛下…臣…”
钱谦益吓坏了,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跪着的程道远心里都快把钱谦益恨死了。
若没说犯禁的话,自己只不过正常行驶职权,做了“正确” 的事儿,哪怕皇帝恼怒了,也不会怎么着自己。
可钱谦益这个虎逼,上来拿王炸把自己扣里面了,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个东林党的君子眼巴巴盯着地面,身体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朱由检声音冷若寒冰,又问道:“回答朕,现在,你们还要死谏嘛?”
事到如今。
后退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以死相逼,人都是逼出来的,万一皇帝怂了呢。
钱谦益和程道远对视一眼,一咬牙同时说道:“臣决意死谏,叩请陛下收回成命,若不然,今日便撞死在这金殿之下。”
他们在赌。
赌皇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杀“仗义执言” 的清流。
然而。
他们错了。
皇帝根本没有节操,他更不在乎后世怎么评价自己,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写的。
“锦衣卫何在。”
朱由检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那边。
身穿蟒袍、腰垮绣春刀的许显纯威风凛凛的出班,恭声道:“微臣在。”
朱由检一脸冷笑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二人,幽幽道:“你们觉得朕年纪小,好欺负是吧?”
“你们常把忠心挂在挂上,今儿朕倒真想看看,你们的血到底还是不是红的。”
“许显纯,帮他们一把!”
“遵旨。”
“来人。”
许显纯一摆手,旁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力士立刻将二人控制了起来。
许显纯狞笑着蹲在二人身边,问道:“二位大人,你们是自己要个体面,还是本官帮你们一把?”
“哼!”
“死则死尔。”
“你这个昏…”
“砰。”
程道远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怨毒的神色,他刚想破口大骂就被许显纯察觉了,许显纯一拳砸在程道远的面门上,程道远哀嚎着倒了下去。
“去!”
“去撞死他!”
“就那根柱子,给朕撞死他!”
朱由检冷笑,指了指殿外的柱子命令道。
许显纯不敢迟疑,跟提小鸡一样将程道远提了起来,猛地朝身边的柱子上砸去。
咔嚓。
一阵刺耳的骨裂声后,程道远如同被挑了虾线,软趴趴的倒下了,地上溅起一片片红白相间的斑点,如寒冬的梅花一般冷艳。
啊…
哇…
朝堂诸公见状,脸色阴沉地跟紫茄子一样。也许他们间接的害死过不少人,但如此刺激的场面他们也没见过。
因此。
他们吐了。
稀里哗啦的。
幸好当时的衣袍比较宽大,群臣吐完直接带走了,免掉了御史弹劾的风险。
朝臣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兔死狐悲,更有人脸色铁青的望着这一切,心中有了归隐山林的想法。
看着下面的惨状,朱由检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角,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挥手示意许显纯继续。
有了前车之鉴,钱谦益都吓麻了,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哭天抹泪的道:“陛下!陛下!臣知道错了,您是对的,您就放臣一马吧。”
“臣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求求您,饶了臣吧!陛下!”
许显纯不理会他,抓起他脖领子就往前走去。
“等等!”
钱谦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拼命挣扎了几下,大声喊道:“放开…陛下说等等了,放开本官!”
许显纯回头看着皇帝,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就听朱由检冷声说道:“朕听说钱爱卿平素厌冷喜热,没事儿还有头皮痒的毛病,朕前些日子看了本专治疑难杂症的书,今日给钱爱卿看看吧!”
“来人!”
“在这支一口大鼎,要带盖的那种,烧上水,待会让钱爱卿好好“洗一洗”身上的味道”。
“什么?不要呀!”钱谦益纵然再不要脸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更衣沐浴啊,他哭丧着脸道:“陛下,臣知道错了,您都是对的,您就饶了臣吧!”
朱由检不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向远方,眼神忽闪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顷。
锦衣卫不知从哪掏弄了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大鼎,有人往鼎里添上了水,鼎下面架起了柴,柴上面撒上了油,随着砰的一声,冲天的火焰夹杂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宫着了呢。
见此。
朱由检挥了挥手,微笑着说道:“来人,伺候钱爱卿入鼎吧。”
“啊?不要!陛下…不要啊!啊…”钱谦益挣扎着被丢进了鼎里,有人盖上盖子,他的声音跟立体声一样浑厚了许多,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鼎里面传了出来:“喂喂喂…陛陛陛陛下…求求求你你…放过我…呀…”
“加火!”
“烧!!!”
“给朕旺旺的烧。”
“给这个嫌水凉、头皮痒的家伙好好消消毒。”
起初。
鼎内温度没上去的时候钱谦益只是一刻不停的求饶。
可随着不断加热,鼎内的水渐渐沸腾,蒸汽袅袅间伴随着钱谦益的惨叫:“啊…陛下…求您放过我吧…烫死我啦啊…陛下…给我点冰水…冰水啊…”
铜鼎内。
钱谦益使出吃奶的劲儿撑在鼎壁上,纵然两只手被烫出了一层层细密的水泡也不敢放松,生怕一不小心掉进开水里被烫成没毛猪。
可惜。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这位喜好声色犬马、淫诗浪曲的钱大人呢。
只听啊的一声,钱谦益手一滑整个人扑倒进了滚开的水中,水花四溅伴随着钱谦益的阵阵惨叫:“妈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被烫坏了…我的头发…我心爱的头发…狗皇帝…你也太狠了…啊…陛下…求求你放过我吧…啊…烫死我了啊…”
一阵阵肉香弥漫在空中,有不少心理素质差的人已经背过头,把袖子挡在脸上开始吐了。
唯有上过战阵的军汉们,毫无表情的看完了这一切。
接过王承恩递上来的凉茶干了,朱由检翻江倒海的胃总算好了许多,旋即给许显纯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
挥手间四五个锦衣卫力士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将鼎盖打开,一股热气冲天而起,差点没给那几个力士干个跟头。
低头一看鼎内的情景,纵然心狠如锦衣卫也有些头皮发麻。
钱谦益已经死了,面目表情十分恐怖,他蜷缩在一角,身上的肉多数被煮的皮开肉绽、滴里当啷的十分骇人,原本乌黑浓密的长发连带着头皮一片一片落在水中,两颗眼珠子耷拉在眼眶外面,水面潜伏着一层厚厚的油脂,空气中散发出阵阵肉香,那味道和酸菜白肉十分类似。
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一名锦衣卫待锅中的温度下降后,倒吊着进去将钱谦益捧了出来,当水太凉先生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我尼玛!大变活人啊!才亿会的功夫,水太凉先生就被炖熟了,哪里是屁股,哪里是嘴都分不清了。
于是乎。
早上吃了荤腥的大臣们捂着嘴跑开了,皇极门外的上空被阴霾所覆盖,阵阵酸臭余味绕梁,经久不散。
望着已经不成样子的钱谦益,朱由检仍是不解恨,杀气十足地道:“许显纯,将他扔到有野狼出没的地方,朕今天也想发发善心,割肉喂苍狼!”
钱谦益的魂魄:“听我说谢谢你…”
群臣:“皇帝太残暴,不敢看,根本不敢看!”
朱由检又问道:“许显纯,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许显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从怀里掏出奏折递了上去,奏道:“请陛下过目。”
“呵…”朱由检看了一眼,拿过纸笔勾掉了几个名字后,将其递给了王承恩,吩咐道:“念给他们听。”
“奴婢遵旨。”
王承恩清了清嗓子,念道:
“天启六年五月十八日酉时三刻。”
“江南富商携重金、美人从后门进入钱府,钱谦益于花厅中与富商谈论,如何为富商之子,松江知府王继存脱罪。”
“经查。”
“王继存在松江任职期间,克扣救灾钱粮、擅杀治下臣民,以次充好修补河堤,致使数十万人因此受了灾。”
“钱谦益本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但那富商出手十分阔绰,合计送了七万三千两白银、五千两黄金、二十名江南美婢给他。”
“钱谦益心动了。”
“邀请大理寺司务王承、浙江清吏司郎中李锋、督查院左佥都御史孙成化到府上饮酒。”
“期间谈及此事。”
“给了每人三千两的酬劳。”
“在这些人的运作下,犯官王继存死尔得活,不但没有丢官,反而在王家金钱开路之下,一路升官到了南京礼部右侍郎的位置。”
王承恩顿了顿,又继续道:
“礼科都给事中程道远,恃才傲物,与同僚相交甚差,虽不贪财,却极其迷恋古玩字画。”
“天启二年三月十八日,申时一刻,有江南富商送上战国古玉一对,青铜剑一把。”
“几月后。”
“富商的儿子升任礼部员外郎,从五品。”
“天启四年八月十五日,戌时二刻,收受钱谦益送来的洛神赋图,助其摆脱了御史的弹劾。”
“天启…”
“砰!”
朱由检又摔杯子了,他瞪大了眼睛,质问着朝臣:“你们还有何话说?”
“两个芝麻大的小官,前前后后贪污了近百万两白银。”
“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吏部。”
“你们连年秋察,到底在查什么?要不要给朕解释一下?”
吏部尚书周应秋颤颤巍巍的跪倒再地,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由检厌恶的摆了摆手:“剥职入狱,锦衣卫去查。”
“夺去这些败类的功名,将其名录入奸臣传,传檄天下,让天下人看看他们丑恶的嘴脸。”
“传朕的旨意。”
“快马到高邑县,召李标入京,授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入内阁辅政,不得有误。”
“遵旨。”
这下。
朝堂之上没人敢反对了。
眼见没人在奏报,朱由检冰冷冷的甩下一句"散了吧。"甩袖朝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运气,王承恩小心翼翼的端着浓茶走了进来:“皇爷,请恕奴婢多嘴,您身份贵重,干系着家国天下,当好生保重才是。”
接过浓茶朱由检一饮而尽,杀了两个人,他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但朱由检明白,这远远不够。
朝中的大臣腐败的太多了,若不运用狠辣手段,早晚得被他们抓去自挂东南枝。
建立基本盘的速度要加快了。
朱由检正心烦意乱的时候,王德化悄悄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皇爷,魏忠贤回来了。”
“哦?”朱由检眉毛一挑,说道:“让他进来。”
稍倾。
已然有些老迈的魏忠贤走了进来。
这位内廷大佬失去了往日的荣光,蓬头垢面的如同街边的老乞丐。
魏忠贤进来就是大礼参拜,道:“老奴叩见皇爷,祝皇爷千秋鼎盛,万寿无疆。”
朱由检嗯了一声,问道:“你可知朕为什么召你回来嘛?”
魏忠贤苦笑着摇头。
接到旨意的时候,魏忠贤已经出了京城。没人告诉他皇帝找他干嘛。
凭直觉。
他觉得自己完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
魏忠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前往凤阳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成想。
刚出了京城。
皇帝就一纸诏喻将自己叫了回来,什么原因不清楚,但魏忠贤心中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不用死了,亦或者…暂时不用。
怀揣着这种想法,魏忠贤表现得更加恭谨了。
毕竟。
能活着。
谁会愿意躺在冰冷的棺材中呢?
见魏忠贤的态度还不错,朱由检很满意,挥了挥手,王承恩立刻将一大摞奏折放在了魏忠贤的面前。
“看看吧。”
“这些都是弹劾你的奏折。”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嘛?”
朱由检抚摸着龙案上的镇纸,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
魏忠贤壮着胆子捡起奏折,逐一翻看,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完最后一份奏折的时候,魏忠贤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封奏折的作者是嘉兴的贡生,名叫钱嘉徽。
奏折里。
钱嘉徽口诛笔伐,陈词激烈,将魏忠贤比作十恶不赦的罪人,细数其在朝期间的十大罪状。
既。
“并帝、蔑后、弄兵、无二祖列宗、克剥藩王、无圣、滥爵、掩边功、残害百姓、疏通关节。”
上述罪名。
寻常人犯其一便是死罪了。
而咱们这位九千九百岁的老魏同志犯得事儿,怕是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吧?
魏忠贤很清楚。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因此。
他将脸贴在地上,屁股高高翘起来,用一种近乎五体投地的方式,在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朱由检从龙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站在了魏忠贤的面前。
“魏大伴。”
“朕非是凉薄之人。”
“先帝临终前曾特意嘱咐朕,一定要照顾你、重用你。”
“毕竟。”
“一条狗养熟了,还带着三分亲情呢。”
“你虽然犯了错,但功劳也不少,朕这里都一笔一笔记着呢。”
“说句实在话。”
“朕窃居深宫,现在不知道该信任谁,该用谁,谁又跟朕站在一边。”
“朝堂上的党争愈演愈烈了,这是在凭空消耗大明的精力和钱财。”
“朕想让你回来,栽培你,重用你,执掌厂卫,你意下如何?”
啊?
天呐。
这也太惊喜了吧。
魏忠贤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便是狂喜。
他跪在地上,跟磕头虫一般把头往地上撞,口中喊着:“老奴谢皇爷隆恩!日后当结草衔环、竭力办差,不辜负皇爷的信任和隆恩。”
“起来吧。”
朱由检温和的将魏忠贤掺了起来,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朕是相信你的,不过…”顿了一下,朱由检叹了口气,道:“朕就怕朝堂上的那些人,不放过你呀!”
“哦?”
魏忠贤弓着身子跟在朱由检后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阴森森地道:“皇爷,老奴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您是天子。”
“老奴就是您养的狗,能看家护院的狗。”
“若有人敢跟您龇牙,嘿…万般因果老奴愿意担着,纵是到了森罗宝殿,老奴也要护着皇爷,成就千秋伟业。”
但朱由检很喜欢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好生做事,家那边有朕派人照看着呢,待消停消停,朕自有封赏。”
“老奴谢皇爷隆恩!”
魏忠贤弓着腰,如同一只年迈的老狗一般,看上去十分可笑。
但没有人会笑话他。
因为…
大家都在卑躬屈膝的活着。
“朕听闻。”
“山西有不少商贩,通过张家口走私粮食、铁器、食盐、茶叶等管制物资给后金,你去查一查。”
“朕给你半月时间。”
“半月后。”
“朕要看到他们的详细资料。”
“清楚了嘛?”
朱由检问道。
“听清楚了。”
“请皇爷放心,老奴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给您最满意的答复。”
“好!”
“去吧。”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
朱由检竟然还伸手拍了拍魏忠贤孱弱的肩膀。
魏忠贤受宠若惊的走了,出了大殿,他周身气势一变,杀机萦绕在眼中经久不散。
他明白。
国家现在缺钱。
山西那边的事儿只是个投名状。
只要将这个差事办好了,皇帝开心了,自己这关就算过去了,
魏忠贤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大踏步走出了乾清宫。
颤抖吧。
东林党的小人们。
你们的九千岁…
回来啦!!!!!
抿了口茶。
朱由检对着屏风说道:“曹大伴,盯紧了他,事有不顺即刻诛杀。”
屏风后闪出一人。
那人同样穿着大红色蟒袍,跪在地上恭声道:“奴婢明白。”
此人名叫曹化淳。
信王府的老人。
曹化淳精通文墨、熟读兵书,十几岁的时候就入信王府伺候了,忠心自然不必说。
朱由检继位后,将以前信王府里的卫队进行扩编,更名为了影卫,如今乾清宫的保卫工作就是由他们负责的。
忙碌了一上午,朱由检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于是便安排传膳。
很快。
红烧熊掌、清炖羊腩、吊炉烧鸡、清蒸桂鱼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嗷呜。
香甜软糯的熊掌搭配米饭送入嘴中,浓厚的脂肪香气在口腔炸裂,别提多美了。
吃饱喝足。
朱由检心满意足地躺在榻上,没一会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每天跟演员一般活着,真的很累。
保定府。
高阳县。
一骑快马裹挟着灰尘飞奔入城,沿途的路人被吓得抱头鼠窜,自是一阵鸡飞狗跳,但却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因为。
那是传旨的钦差。
谁敢挡路?
保证管杀不管埋。
钦差一路到了高阳县孙家村,在孙府的门前翻身下马,对着门房喝道:“有旨意…”
门房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朝里面跑去,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宅中传出,孙承宗赶忙命家人摆了香案,随后领着一众家人跪在了门口,高呼道:“草民孙承宗,恭请圣安。”
钦差微微颔首,神情肃穆的道:
“圣恭安。”
“孙承宗接旨。”
孙承宗表现地很虔诚,竖着耳朵道:“草民恭听圣训。”
“陛下有旨。”
“孙承宗博学多才、举止得体、精通兵法,于战阵之上屡建奇功,朕心甚喜。”
“授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少保,兼兵部左侍郎,赐斗牛服,赏金百两,入内阁辅政。”
“其妻孙王氏勤俭持家、贤良淑德,封为三品淑人,赏玉如意一对,蜀锦十匹,以示嘉奖。”
“其子敏而好学、恭孝仁义,领锦衣卫千户衔,赐文房四宝一套、宝剑一把、良驹一匹。”
“钦此。”
传旨的钦差洋洋洒洒地念完了全文,旋即收起圣旨,面色温和地对孙承宗说道:“孙大人,陛下专门为您在京中预备了宅院、仆人,一应家资都置备齐全了,您看咱们何时动身何时啊?”
孙承宗小心翼翼地接过圣旨,朝着京城的方向三拜九叩后,沉思片刻说道:“陛下之隆恩,老夫无以为报,唯有效死尔。上差且稍后,老夫草草收拾一下,咱们即刻启程。”
“善。”钦差抚掌轻笑,对孙承宗的态度越来越满意了。
出京的时候。
宫里的王公公特别交代,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孙承宗以最快的速度进京面圣。
在这位前任帝师的面前,传旨的人不敢装大头蒜,正不知怎么办好呢,结果人家孙承宗倒是麻利,二话不说即刻动身,真乃大忠臣是也。
有了这个想法,传旨的内侍对孙承宗的印象简直不要太好,心想回京的时候,一定要在陛下面前,为孙大人美言几句。
如是想着,钦差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另一边。
孙承宗来到卧室,东墙地方向放着个木头桩子,桩子上挂着一具铠甲,铠甲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地疤痕。虽然陈旧,但盔甲却被擦拭地锃明瓦亮,显然是平常精心保养的结果。
在帮着披甲的时候,孙王氏的眼角湿润了,嘟嘟囔囔地道:“老爷,依妾身看,这官当不当的没啥意思,指不定哪天又被赶回家来了。”
“丢了官事小,可若是…要真那样,你让咱们这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拽了拽衣领,孙承宗瞥了老妻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夫人,以后这种牢骚话莫要说了,否则当心惹火上身。”
“国朝养士百年,而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为夫家里世受皇恩,怎敢不尽力做事?”
“我今天先走,你在家里收拾收拾,然后就带着孩子进京吧。”
说完。
孙承宗已然穿戴整齐了,将先皇御赐地宝剑挂于腰间,骑上仆人牵过来的战马,随着传旨的队伍扬长而去。
孙王氏站在门口远远望着,直到马队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才收回了目光,她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次进京是福还是祸。
一觉睡到下午。
朱由检洗了把脸,随后命人将内阁首辅黄立极叫了过来。
黄立极。
直隶大名府元城县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与魏忠贤是同乡,在阉党中着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天启五年八月。
魏忠贤因同乡的原因,提拔黄立极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
同年。
晋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
次年。
原内阁首辅周如磐累死在了任上,魏忠贤借机将黄立极迁为武英殿、建极殿大学士,擢为当朝首辅。
后来。
魏忠贤又先后提拔了施鳯来、李国普、张瑞图入内阁,彻底掌握了朝堂上的话语权。
正因如此。
他才能在朝堂上,将东林党一众君子压得不要不要的。
朱由检仰躺在龙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眯缝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阉党得用。
东林党也不能赶尽杀绝。
在新的官员体制没成型之前,朱由检能做的只有制衡。
不偏不向。
官帽、印玺摆在那里,谁有能耐谁上。
敢反对?
呵呵。
砍了便是。
三条腿癞疙宝不好找,两条腿的官翰林院里多的是。
正想着的时候。
黄立极一溜烟跑进了乾清宫。
望着这位满脸谄媚的老头子,朱由检虽然心中厌恶,但表面不动声色的道:“爱卿来了,赐座,上茶。”
黄立极半个屁股坐在墩子上,脸上堆砌着笑容,可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魏忠贤倒了。
他作为阉党的中流砥柱,自然难逃干系。已经有好几个御史上书弹劾他了。
黄立极很慌。
他做过不少坏事。
比如。
陷害忠良。
夜半片纸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了熊廷弼。
结交内侍、陷害忠良。
经魏忠贤授意,与丁绍轼、周如磐、冯铨等人编著三朝要典,要典里面记录了铤击、红丸、移宫三大疑案的示谕奏疏,其中不乏掺杂了许多个人观点和诽谤,旨在打击东林党人。
一桩桩一件件。
往事电光火石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黄立极的额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
“爱卿。”朱由检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黄立极,问道:“你入朝多少年了?”
黄立极微微躬身,恭谨的回道:“启奏陛下,老臣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如今算来已宦海沉浮27年了。”
“哦?那时间倒是不短了。”朱由检摆弄着腰间的玉佩,徐徐问道:“朕有一事不明,爱卿可愿为朕解答嘛?”
“老臣自当言无不尽。”
朱由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黄立极,笑着问道:
“你为官期间,可能坐到问心无愧嘛?”
“这…”
黄立极苦笑。
“陛下。”
“臣…”
“不能…”
朱由检一挑眉头。
“为什么?”
黄立极叹了口气,眼神流转间,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七年前。
那时的黄立极考上了公务员,怀着满腔报国之心步入了朝堂。
上班第一天。
小黄同志就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御门听政的时候。
黄立极陈词激烈的斥责皇帝不应铺张浪费、怠慢朝政、任用宦官。当亲贤才、近忠正,收回承包出去的票拟、批红、掌印等大权。
此话一出,顿时得罪了一大片人。
弹劾黄立极的奏折如同雪花般飞到了皇帝的案头,可把万历忙坏了。
高度中央集权,对于皇帝来说自然是很有吸引力的。但万历有点懒,他不想做那么多事儿,多累呀!
归根结底。
黄立极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万历罕见的没有杀了他,只是命王安将其丢进了诏狱,吩咐下面人好生照看着。
有了皇帝的关照,小黄同志侥幸的活了下来,几年后被起复到翰林院当差去了。
坐了几年大牢,黄立极身上的棱角被磨平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也回不来了。
渐渐地。
黄立极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官做的越来越大,可那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心,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不贪财,却极为恋权,为了能升官,甚至放下了读书人的尊严,与宦官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
二十七年宦海沉浮。
黄立极成功坐到了宰辅的位置,可他为天下百姓、为大明做过什么贡献嘛?
有。
但不多。
在那个风雨飘摇、奸臣当道的年代,谁又能如出淤泥而不染呢?
黄立极跪在地上,将帽子脱下放在右手边,脑袋重重地磕了三下,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陛下。”
“臣万死。”
“请陛下治罪。”
朱由检依旧在笑,眼神却有些吓人,他缓缓站起身,叹了口气道:
“你身居高位,不思报国、尸位素餐,朕本应重重的办你。”
“但是。”
“你年岁大了,又有从龙之功,朕便饶你一命,回洪洞县养老去吧。”
“罪臣…叩谢陛下天恩!”
黄立极泪流满面的磕了三个头,倒退着走了出去。
打发掉了黄立极,朱由检揉了揉太阳穴,又埋头翻起了奏折。
殊不知。
一个小内侍悄然离开了乾清宫。
钱府。
下了朝以后,钱龙锡就病了,被吓得。
多年好友被撞死在了金殿之下,往日的音容不断在钱龙锡的脑海中浮现,让他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皇帝太残暴了。
要不上书乞骸骨吧?
再不走。
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砸死在金殿之上了。
钱龙锡脑袋上捂着热毛巾,翻来覆去的想着,有心想要辞官而去,又舍不得数年寒窗苦读换来的荣华富贵,心中纠结的要死。
正在这时。
管家进来了。
在钱龙锡耳边说道:“老爷,里面的人传来话说,黄告老还乡了…”
“什么?”
钱龙锡一骨碌爬了起来,用手指了指上面,眼神凌厉的质问道:“可是那个黄?”
管家点了点头,欣喜的笑道:“正是,乾清宫那边传来的消息,黄立极年迈,皇帝已经恩准他归乡了,老奴在这要提前恭贺老爷高升了。”
“哈!”
得到确认。
钱龙锡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乐得在地上奔儿奔儿直蹦,上午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扔掉头上的毛巾,拽过衣服披上,边往外走边吩咐道:“速去请诸位同僚入府议事。”
“老奴这就去办。”
管家跟了钱龙锡几十年,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谁,无非东林诸君子喽。
钱龙锡坐在了花厅里,长满了皱纹的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天呐。
我爹的亲儿子这是要发达了?
宦海多年。
自己终于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可喜可贺呀!
哈哈哈!
稍倾。
十几个朝廷大员鱼贯进入了钱府。
花厅内。
钱龙锡坐在主位,抿了口茶,笑眯眯的说道:“事情便是如此了,诸位同僚怎么看?”
一人说道:
“陛下御极之后,对阉党众人多有微词。”
“魏忠贤倒了,黄立极倒了,接下来便是施鳯来、李国普、张瑞图等阉党余孽。”
“我认为。”
“咱们应乘胜追击,纠集志同道合之士,将阉党余孽一同干掉。”
另一人接话:
“王大人言之有理。”
“是时候让阉党那些杂碎,还咱们的血债了。”
“我认为机不可失,当即刻召集同僚,上书弹劾阉党众人。”
钱龙锡点了点头,手里的核桃哗啦啦转了一圈,问道:“那些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们去后。”
“朝中怕是就不太平了,我等应早做准备才是。”
钱龙锡的同宗,工部右侍郎钱龙铁不屑的笑了笑。
“如此一来。”
“谁人是我东林一脉的对手?”
“浙党已然势微,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日后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了。”
“哈哈。”
“诸位大人。”
“我建议咱们推举钱大人为内阁首辅,你们意下如何?”
坐在角落的胖子轻咳一声,担忧的说道:
“钱大人无论是资历还是学识,我辈自然都是拜服的。”
“不过。”
“今日陛下金殿之上撞死了钱谦益、程道远,这个时候恐怕…”
钱龙铁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冷笑道:
“那是他们自找的。”
“急功近利、诽谤圣上,坑了自己不说,还差点害的我等吃了瓜落。”
“死了便是死了。”
“我等活着的人,定要将东林一脉发扬光大,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顿了顿。
钱龙铁阴森森的说道:
“钱大人做首辅。”
“谁赞成?”
“谁反对?”
没有人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钱谦益死了。
作为东林一脉的二号人物,钱龙锡自然成为了这群人的领袖。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钱龙锡。
钱龙锡搓了搓手,笑着说道:
“这不好!”
“不好!”
“钱某何德何能?不敢窃居高位,诸位另选贤能吧。”
王大人心中暗骂死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想当让我来啊!
虽然不满。
但王大人嘴上却拍起了彩虹屁。
“钱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黄立极、施鳯来、李国普、张瑞图去后,内阁只剩下您和温体仁了。”
“温体仁生性懦弱,加上浙党势若,定然不敢与您争夺首辅的位置。”
“稍倾我等联系同僚,共同上书保举您为内阁首辅,那我东林一脉不就好起来了嘛?”
“临危之时。”
“钱大人应挺身而出,为陛下、为我大明多承担一些才是。”
“您不行!谁行?”
“王大人说的一点都对。”
众人齐声说道。
钱龙铁转过头看着钱龙锡,拱手说道:
“钱大人,大家一致觉得您是内阁首辅的人选,您就不要推辞了。”
又看向众人。
“诸位应该了解钱大人的为人,有事儿知会一声便是了。”
“谁敢惹咱们,并肩子锤他丫的。”
“哈哈哈!”
“钱大人这话在理。”
“我等定对钱大人马首是瞻,不敢有丝毫怠慢。”
屋子里的人跟说相声一般,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钱龙锡环视四周,眼中满是笑意,嘴上却指责道:
“哎?”
“这是什么话?”
“我等要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奉行执法为公、廉洁为民的执政观念。”
“还望大家好生当差,为大明好好“贡献”才是呀!”
众人心中想法各异,面上却纷纷夸口称赞,说钱龙锡为人忠正,乃是匡扶社稷的大才等云云。
正吹捧的时候。
棚顶传来一阵异响。
钱龙锡面色大变,大声喝道:“什么人?”
“喵呜喵呜喵呜…”
听到声音。
钱龙铁笑着说道:“兴许是野猫闹春呢吧。”
钱龙锡松了口气,拱手说道:“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钱某为诸位大人准备了点“纪念品”,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吧,明日就看大家的了。”
“哈哈。”
“钱大人早点歇着。”
“下官告退。”
拿着沉甸甸的“纪念品”,众人兴高采烈的走了。
送走了同僚,钱龙锡站在府门前,看了眼天上血红的残阳,心里别提多美了,迈步回府,嘴里哼哼唧唧的唱道:“一摸呀摸到了…”
大门砰的关闭了,顺着门缝隐约还能听到钱龙锡那破锣嗓子咿咿呀呀朝着:“姐姐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一名采买丫鬟顺着侧门,步履匆匆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