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辞裴川是小说《裴先生的小可怜太乖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柚子奶糖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裴先生的小可怜太乖了》的章节内容
林岁辞已经被关在仓库里两个小时了。
两个多小时前,他刚从兼职的蛋糕店里出来没多久,一辆套牌的面包车突然停在他旁边。
车门打开,毫无防备的他被两个彪形大汉生硬地拽进了车里。
他被绑架了。
这是个不知道位于哪里的废旧仓库,地上全都是尘土,脱了皮的墙壁上挂着蛛丝,空气中也弥漫着灰尘的气息。
七月的天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林岁辞坐在角落的位置,白色的T恤被蹭上了尘土。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尼龙扎带束缚着,无法挣脱,白皙的手腕和脚腕上已经被勒出了一圈红痕。
天气闷热,他的上衣几乎被汗水浸湿了,那张白净俊秀的小脸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额前的碎发凌乱。
一双清澈水润的漂亮眸子雾蒙蒙的,将所有不安和慌乱都隐藏在了眼底。
旁边传来压抑着的细细的呜咽声,充满了害怕和慌张,“岁辞哥,我好害怕……”
“呜呜……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我好想爸爸妈妈和大哥……”
林岁辞余光里扫了旁边坐着的同样被绑住双手双脚的江乐一眼。
对方的眼睛早已哭得泛红,眼泪簌簌地顺着白嫩的脸颊往下流淌,一双盈满了泪水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屈和害怕。
江乐是一个小时前被绑过来的。
林岁辞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绑错了。
因为他实在不理解绑匪为什么要将他一起绑过来,他只是江家人人厌弃的私生子,哪有江乐这个被父母长辈捧在手心里的正牌小少爷值钱。
“别哭了,绑匪只要钱,他们一定会出钱赎你的。”他平静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带着几分沙哑。
江乐吸了吸鼻子,抽噎着说道:“嗯,爸爸妈妈一定会救我们的……”
林岁辞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阳光穿过紧闭的玻璃窗户挥洒进来,洒在他那张线条柔和精致的侧脸上。
他纤长的眼睫低垂,轻轻颤抖,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即使在这种环境里,也透露着几分疏离和清冷。
几分钟后,仓库破旧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长得凶神恶煞,从额头到右边眉尾的地方还有一道刀疤,像蜈蚣一样丑陋。
跟在后面的另一个男人很胖,油光满面的,还剃了个光头。
江乐吓得眼泪瞬间止住了,不停地往林岁辞身边靠去。
林岁辞抬眸扫了那两人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低垂的眼帘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波动。
“他们两个就在老子手上,你们可看清楚了!”刀疤男拿着手机,屈膝蹲在了林岁辞和江乐面前,将手机前置摄像头面对着两人,面色凶狠道:“两位小少爷,跟你们的父母说句话。”
手机喇叭里立刻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乐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说话的是江家夫人,江乐的母亲,周文倩。
紧接着是一道醇厚温和的中年男声,语气紧张颤抖,带着安抚:
“乐乐别怕,爸爸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鸿宇,江家家主,江乐的父亲,同时也是林岁辞的父亲。
“爸爸妈妈……”江乐刚才憋住的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你们快来救我们,我好害怕呜呜……”
“乐乐别怕,不哭,爸爸妈妈很快就救你出去……”
“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商量,别伤害我儿子!”
手机屏幕里的中年夫妇,男人英俊儒雅,眉眼里写满了关切和着急,女人容貌秀丽,气质温婉,眼里氤氲着朦胧泪水。
然而,两人关切着急的目光只停留在江乐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旁边的林岁辞一眼,仿佛那是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林岁辞也始终低垂着眼眸,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白皙而纤细脆弱,肩膀单薄而瘦削,那张俊秀漂亮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只是紧绷的脸部线条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并不算平静的心情。
他闭上眼,努力将外界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不一会儿,刀疤脸便站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五百万一个人,一共一千万。”
“我要现金,今天晚上八点在XX路交钱,到时候听我命令……”
“如果你们敢报警的话,他们两个就死定了!”
“好,一千万现金是吧,没问题,我们一定不报警,你别伤害我儿子!”
尽管努力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江鸿宇对绑匪说的这句话还是隐隐约约传进了林岁辞的耳朵里。
他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波澜,心里陡然升起了几分不该有的期盼。
爸爸也是想救他的,爸爸是不是没有放弃他……
下午的太阳热烈,炙烤着大地。
仓库里的空气愈发闷热,就像在蒸桑拿一样,林岁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半天没有喝水,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旁边的江乐一直断断续续地小声抽泣着,还不忘反过来安慰林岁辞,“岁辞哥别怕,爸爸说一定会救我们的。”
他正说着,突然发现了什么,通红的眼睛亮了亮,立刻凑到了林岁辞耳边,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道:
“岁辞哥,那里好像有一块玻璃碎片。”
闻言,林岁辞朝着江乐的视线看去,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几块落了灰的红砖。
那块玻璃便躺在红砖后面,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小小的一角。
仓库的铁门紧闭着,也许绑匪就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来。
林岁辞的喉结滚了滚,豆大的汗水顺着瘦削的下颔线条滑落下来,滚过凸起的喉结。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屏住呼吸,开始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一寸一寸地往碎玻璃的方向挪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块成人巴掌大的碎玻璃终于被他握在了手里。
林岁辞不敢松懈下来,等再次挪回原地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大口喘气了,豆大的汗水流进眼睛里,难受得厉害。
他强忍着不适,用嘶哑的嗓音小声对江乐说了句:“我先帮你把绳子割开。”
江乐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两人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要用小小的一块碎玻璃割开绳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林岁辞背对着江乐,一边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拿着碎玻璃使劲地割着绑在江乐手腕上的绳子。
碎玻璃的边角锋利,绳子才割开一点,林岁辞那纤细的手指和柔软的掌心便被玻璃割伤了。
鲜红的血染在了透明的玻璃上,沉闷燥热的空气里多了一丝血腥味。
疼痛源源不断地传来,林岁辞秀气的眉紧蹙着,咬紧了苍白的唇,单薄的肩膀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疼……真的好疼。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锋利的玻璃一次次划伤他的手指和掌心,绳子终于被割开了。
江乐的双手得了自由,看见林岁辞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之后,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岁辞哥,你的手……”
“别说话,用玻璃把你脚上的绳子割开。”
“呜……好。”
江乐颤抖着双手握着那染上了鲜血的玻璃,小心翼翼地割开了脚上的绳子,然后又帮林岁辞把手腕和脚腕处的绳子割开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两人的手脚都得到了自由。
现在就差从仓库里逃出去了。
林岁辞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艰难地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白色的T恤染上了几点鲜红。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林岁辞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下,江乐吓得失声尖叫,躲在了他身后,“怎么办……”
光头男手里夹着根燃到了一半的香烟,出现在门口,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草!居然还想逃跑?”下一秒,光头男便狠狠地扔下了手里的香烟,弯腰拿起一根成人手臂粗的钢管,大步往里面走去,“老子看你们是想死了!”
江乐似乎是吓蒙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林岁辞忍着疼,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砖,用力往光头男的身上砸去。
光头男躲开了。
“你先走,我拖住他!”林岁辞用力推了一把身后的江乐,再次捡起地上的红砖往光头男的脑袋上砸去。
还没有砸中,他的手腕便被光头男给拽住了,紧接着他的腹部挨了一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让那张漂亮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来不及思考,林岁辞忍着剧痛,迅速地扑过去抱住了光头男的大腿,对仍然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江乐大吼:“快走!”
江乐被吓得后退两步,“岁辞哥你等着,我……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让爸妈来救你的!”
说罢,他便转身飞快地朝外面跑去。
眼看着人跑了,光头男气急败坏,抡起手里的钢管往林岁辞的后背砸去,“妈的!给老子松手!”
林岁辞死死地咬着牙,眼眶通红,硬是抱着对方的大腿不撒手。
光头男嘴里骂着脏话,再次动手。
林岁辞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直到确认江乐已经跑远了,他才虚脱一般松了手。
幸亏刀疤脸不在,否则他们两个都逃不了。
另一边,江乐不停地往外面跑着,直到那间仓库距离他越来越远,才停下了脚步。
他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呼吸逐渐平复。
他回头看向远处的仓库,与刚才不同,那张清秀无辜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和害怕。
哭得泛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林岁辞的双手双脚再次被绑住,他身上疼得厉害,尤其是双手和腰背,他的背部被光头男用钢管狠狠地砸了几下。
身形单薄瘦削的小青年低垂着脑袋,眼皮半阖着,冷汗从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沾着鲜血。
白皙如玉的皮肤和暗红色的血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触目惊心。
从外面回来的刀疤脸知道江乐跑了之后,勃然大怒。
“怎么回事,居然让人给跑了!你他妈干什么吃的?连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兔崽子都看不好!”
“都怪这小子,死死抱着我不撒手!草!”
光头男说起这事儿就来气,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伸手揪住了林岁辞的头发,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立刻浮现了一道明显的手指印,火辣辣的疼痛袭来。
林岁辞的头发被揪着,他被迫抬起头来,对上了光头男那张油腻又凶狠的脸。
他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只是抿着干涩苍白的唇角,轻轻拧了拧眉。
光头男被他这态度给激怒了,又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嘴里吐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刀疤男制止了他的动作,“行了,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不经打,别真把人怎么样了,咱们还得靠他换钱。”
光头男这才松开了手,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吞云吐雾。
“真正的小少爷都跑了,一个小野种能值多少钱?”
“他身上好歹留着江鸿宇的血,江鸿宇不会看着他死的。”
“也是,江氏家大业大,总不会连几百万都不肯给。”
……
林岁辞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微妙的波动。
江乐现在逃出去了,他知道仓库的位置,应该很快就会叫人来救他。
江乐说一定会救他出去的。
但林岁辞不确定,因为他知道江乐不喜欢他,讨厌他,即使对方在表面上装得很好。
没有了江乐,爸爸还会出钱赎他吗,应该会吧,毕竟他帮助江乐逃出去了……看在这个份上,爸爸也不会不管他的。
好疼……
他想,如果自己能平安回去,就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爸爸和……妈妈。
林岁辞的心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心里油然升起了几分希冀和向往,一双乌黑沉静的水润眸子也闪过几分光彩。
就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
爸爸会救他出去的,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现在要坚持住,坚持……
现在仓库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刀疤脸和光头男在外面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转移位置。
他们用胶带封住了林岁辞的嘴巴,又在他的头上套了个麻袋,将他塞进了那辆套牌的面包车里。
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林岁辞被转移到了一座不知道位于什么地方的废弃烂尾楼里。
小青年靠着墙壁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清冷的眉眼染上了浓浓的疲倦,单薄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他现在又累又渴,浑身软绵绵的已经没了力气。
刀疤男撕开林岁辞嘴上的胶带,动作粗鲁地给他喂了几口矿泉水。
随后刀疤男便出去了,他在打电话,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语气变得急躁愤怒。
“我们只要五百万,只要给了钱就立刻放人!”
“什么?你们江家资产上百亿,特么的连几百万都拿不出来?!”
“江鸿宇,现在老子手里的可是你亲生儿子!”
“草!”
刀疤男的声音很大,里面的林岁辞将这些话一句不落都听了进去。
哪怕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江鸿宇说了什么,他也能从刀疤男这些愤怒的话里联想出来。
不,不会的……
林岁辞终于抬起头来,苍白平静的脸上终于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惶恐不安。
他看向门外正在原地暴走的刀疤男,漂亮的眼睛里溢出几分恐慌和无法置信,纤长的眼睫止不住地颤抖着,如同在暴风雪中迷失方向的蝴蝶。
也就在这时,刀疤男踹了一脚墙壁,随后大步走了进来,用力地揪住了林岁辞的头发,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到了他面前,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命令道:
“跟你的好爸爸说两句话,让他出钱赎你!”
即使刚才喝了几口水,林岁辞也仍然觉得喉咙干涩无比,他红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机屏幕,干巴巴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爸爸,你能不能救我出去……我,我好疼。”
即使如此,他心里还是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
爸爸不会这么对他的,不会的……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句平静的话:“我说过,不要叫我爸爸。”
江鸿宇的嗓音平和,声线里没有什么起伏,通过手机电流传经林岁辞的耳朵里,失真到近乎冰冷:
“林岁辞,你在外面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乐乐头上。”
“幸亏他没什么事,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
“以后江家你也不用回了。”
林岁辞的身体僵硬着,仿佛浑身都血液都冻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江鸿宇说过的话一句句在他耳边萦绕着,像冰冷冒着寒光的利剑,将他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击得粉碎。
他嘴唇嚅嗫着,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是不是江乐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我们真的被绑架了,是我救了他……”
林岁辞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林岁辞,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电话那边的江鸿宇似乎没什么耐心。
一向温和儒雅的他,此时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与他拥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子的话:“江家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
林岁辞的脑袋一片空白,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夺眶而出,他怔了片刻才想起了什么,哽咽着解释:“不是的…我没有,爸爸,江乐才是——”
江鸿宇再次打断他的话:“以后你好自为之。”
林岁辞睁着一双蒙上了泪水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温热的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惨白的脸颊往下流,洇湿了白色T恤的布料。
江乐才是私生子,他不是周文倩的儿子,我才是……
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绑匪大哥,你再给我爸爸打一次电话,我有话跟他说,求求你……”
林岁辞抬着头,用那双赤红的盛满泪水的眼睛哀求地看向刀疤脸。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五官俊秀精致,脸部线条柔和,没有攻击性。
当他像现在这样用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苍白而脆弱,很容易让人心软。
刀疤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再次拨了个电话过去,这回响了很久也没人接通。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都没人接通,最后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随着这一次一次没有拨通的电话,林岁辞的心脏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刀疤脸脸色难看地骂了几句脏话。
“草。看来这回做了赔本买卖!”
“你到底是不是江鸿宇的亲生儿子,哪怕是个私生子也不至于这样!”
刀疤脸狠狠地往林岁辞身上踹了一脚,“小野种就是小野种,妈的赔钱货!”
林岁辞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栗着,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淌满了脸颊,那双潋滟的漂亮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只剩下空洞和绝望。
仿佛有一双大手在他的心里撕了一道口子,明明是燥热的七月,却有冷风呼啸而过,将他冻得遍体生寒。
刀疤脸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光头男也进来了,抬脚就往林岁辞身上踹了两下,又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刀哥,这小野种我们要怎么处理?”
“先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眼前有模糊的身影走动着,耳边是模糊的声音,林岁辞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脑海里在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江家——
周文倩心疼地将哭得眼睛通红的小儿子抱在怀里,温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好了乐乐乖儿子,没事了,爸爸妈妈都这儿呢,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的。”
“我只是觉得很失望,很难过。”江乐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开口:“岁辞哥怎么会那么做,故意找人绑架我,还演戏来骗你们,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辛亏我自己割破绳子逃了出去,否则爸爸妈妈你们就要被他骗了!”
“我那么喜欢他,真心把他当哥哥,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周文倩叹了一口气,有些责备地看向旁边的丈夫,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转头安慰难过的小儿子,“乐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把他当哥哥,他未必真心把你当弟弟。”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以后江家不会再有林岁辞这个人。”江鸿宇阴沉着一张端正儒雅的脸,淡声道:“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江家。”
周文倩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爸妈,我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江鸿宇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温声道:“去吧。”
江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他关上洗手间的门,抬手拧开水龙头,接通了电话。
“江少爷,您要怎么处理那小野种?”
对面的镜子里倒映着江乐那张清秀的脸,此时再也不见难过和委屈。
“教训一顿,注意着点儿,别真把他给打残了。”
拳头和脚踢不断地落在身上,躺在地上的林岁辞蜷缩着身体,紧咬着牙,苍白的唇被咬出了血,他愣是一声都没有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绑匪终于停了下来。
说话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破旧的烂尾楼里恢复了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疼……浑身都疼得厉害。
但身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疼,像是有人在他的心脏里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鲜血直流,五脏六腑都跟着腐烂,侵蚀着四肢百骸,快要窒息。
他无力地扯了扯唇角,笑着,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却溢出了绝望的泪水。
时间仿佛已经暂停了,林岁辞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
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的昏暗,如同他的眼睛,逐渐被黑暗吞噬,再也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
夜幕降临,黑压压的乌云在A城的上空漂浮着,遮蔽了月亮。
A城的夜晚一向是喧嚣繁华的。
某高级会所的VIP包厢里,灯光昏暗朦胧,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几个男人西装革履,穿戴得体,身边还搂着打扮漂亮的女孩儿,无一不散发着有钱人的铜臭气息。
“裴爷,祝我们合作愉快,王某敬您一杯。”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在场的几人中,唯独他身边没有女伴。
光线昏暗,男人姿态从容而慵懒地靠着沙发,两条包裹在精良西装面料下的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
他的一半侧脸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脸部线条流畅而冷峻,神色淡然。
裴川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手指骨节分明,手背脉络清晰。
“合作愉快。”他的嗓音磁性平淡,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醉意。
裴川的眼里已经染上了几分迷离的醉态,他支着下巴,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其余几人陪笑着,不敢展露出任何的不满。
裴川冲旁边站着的助理招了招手。
李特助立刻上前,冲在座的众人颔首致意,“各位,裴爷喝醉了,您几位继续,我先送裴爷回去。”
“这样啊,那行,你们路上小心。”
“裴爷您慢走,咱们改天再聚。”
“我们送送您……”
李特助小心地将醉酒的裴川扶了起来,往外面走去,守在门口的两个穿着黑西装的身形高大魁梧的保镖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
其余几人站在包厢门口,脸上带着恭维的笑,看着四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进了电梯。
“这位裴爷还真是跟传闻中的一样,性子冷淡得像一块冰。”
“听说他酒量很差,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拢共不过喝了大半杯红酒就醉了。”
“咱们继续喝咱们的……”
电梯门渐渐合上,裴川眼里那几分迷离醉意逐渐褪去,很快便恢复了一片清明。
那双深邃的凌厉眼眸像千年的古井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和情绪波动。
李特助松开了扶着裴川的手,双手规矩地置于身前,“裴爷,接下来没有安排了,要回别墅吗?”
裴川淡淡地嗯了一声。
——
一场大雨酝酿了许久,天上终于轰隆隆地打起了响雷,不一会儿便哗啦啦地下起了大暴雨。
路上的行人匆匆,回家的回家,找地方躲雨的躲雨,原本热闹的街道立刻变得空荡了起来。
林岁辞站在橘黄色的路灯下,豆大的雨点不断地落在他身上,很快,他浑身便湿透了。
他站在原地,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眸子没有色彩,空洞得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人。
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林岁辞那张被雨水冲刷过得愈发苍白的小脸上有些茫然。
他该去哪儿……他从来就没有家,如同漂泊在水面上的浮萍。
没有人在意他,更加没有人爱他……
他真的……好累。
黑色的宾利在雨夜的马路上疾驰着。
眉目冷峻的男人坐在宽敞的后座里,他支着脑袋,低垂的眼眸阖着,在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前面的司机突然将车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特助回头看向裴川,“裴爷,前面有个人走在马路中央,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大晚上的,吓得我差点儿手抖。”司机小声咕哝。
裴川撩开眼帘,目光平静地往前面看去。
大雨倾盆,雨点像密集的子弹一样劈里啪啦打在车前玻璃上,雨刮器来回摆动着。
外面一片朦胧昏暗,车灯发出亮光,照亮了前方的一段路。
男人平淡的视线穿过车窗,停留在站在马路中央的人影身上。
雨幕重重,即使有车灯照亮,仍旧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一道单薄瘦削的身影,低垂着脑袋,孤零零地站在磅礴的大雨里。
雨水打在他身上,他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就在裴川看过去的时候,林岁辞也抬起了眼眸,看向前方。
隔着雨幕和车窗,裴川看不清对方的脸,更加看不清他的眼睛。
可就在这一刻,裴川感受到了那种绝望,麻木且无助的眼神,扑面而来。
男人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波动。
司机按了按喇叭,发出刺耳的鸣笛。
可站在马路上的林岁辞仍旧无动于衷,没有闪躲,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很累很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很重很疼,视线里一片模糊。
他的眼皮缓缓阖了起来,单薄的身影如同被风雨吹垮了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这……这怎么还晕倒了?该不会是来碰瓷的吧?”司机诧异地感叹着。
生怕耽误了自家boss的时间,李特助赶紧道:“裴爷,我这就出去看看。”
说罢,李特助便急急忙忙地撑开雨伞下车。
可他没有注意到,坐在后面的裴川在他下车之后,也打开了车门。
一条长腿从车门里迈出来,擦得铮亮的昂贵皮鞋踩在地面上,瞬间被打湿了。
裴川连伞都没有撑。
坐在最后面的两个保镖见状,还来不及诧异,便赶紧跟着下了车,将黑色雨伞举到了男人的头顶上。
“裴爷,您怎么也下来了?”李特助惊讶地开口。
跟在裴川身边这几年,他知道自家上司的性情冷淡,一向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何况现在还下着大雨,就算有雨伞也不管用。
裴川没有说话,径自迈开长腿朝晕倒在地上的人走了过去,保镖紧紧跟在身边为他撑伞。
李特助也赶紧撑着伞跟了过去。
裴川屈膝蹲在林岁辞身边,如此近的距离,足够看清楚那张脸。
身形单薄的小青年微微蜷缩着身体,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纤长的眼睫被雨水打成一簇一簇的,如同受伤的蝴蝶般微微颤抖。
雨水早已将他沾染了灰尘和汗水的小脸冲刷干净,五官显得愈发俊秀而清冷,只是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李特助看得有些愣神,这就是小说里描写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清冷病美人吧。
“裴爷,他身上好像有伤。”
不用李特助提醒,裴川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从小青年的脸上移开,扫过那双无力地垂在地上的纤细的手。
林岁辞手上的血早已凝固,尽管雨水冲刷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些残留了下来,暗红的血顺着白皙纤细的手指流淌下来,融进了雨水里。
除了双手之外,他露在外面的细瘦胳膊和一截小腿上也有青紫的淤痕。
身上的白色T恤被雨水浸透,变成半透明湿漉漉地贴着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衣服里面的肌肤也透露着青紫的斑驳痕迹,触目惊心。
他像一只被抛弃的猫,遍体鳞伤地躺在路上,奄奄一息,就连呼吸都很微弱。
“他好像伤得很重……”李特助边说着,边抬眸往旁边的裴川看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突然阴沉了下来,即使仍然面无表情,也能感受到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比这下着的雨水还要冰冷。
李特助不由打了个寒战,同时也奇怪自家boss为何突然这样,难道是因为晕倒在地的这位病美人?
可这小美人看着实在可怜,他不忍心看着对方孤零零地躺在雨夜里。
“裴爷,这雨下得太大了,要不您先回车上,我把他送医院去?”
裴川:“不用。”
“可是……”李特助刚开口,接下来的话便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睁大了眼睛,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家boss的一举一动。
裴川弯下腰,双手勾着小青年的腿弯和腰背,直接将人打横抱在了怀里,然后起身往车里走去。
同样觉得震惊的还有两个保镖,不过震惊归震惊,他们还是撑着伞跟在裴川身边,为他挡雨。
李特助手动合上了自己的嘴巴,呆呆地跟了上去。
朦胧的雨幕里,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轻轻抱着怀里的人,面无表情地迈着长腿走在马路上,他身形挺拔修长,肩宽腰窄,出色的五官在夜色里显得愈发冷峻深邃。
雨水躲过头顶的雨伞打在男人的肩膀上,他无动于衷。
怀里抱着的小青年昏迷不醒,精致苍白的眉目清冷温顺,脑袋紧贴着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纤细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半空中,混合着雨水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蜿蜒滑落下来。
保镖打开车门,裴川抱着人迈进了车里。
黑色宾利再次发动,穿行在雨夜的A城里,车里的空气多了几分潮湿,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李特助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悄悄用余光扫了一眼后面的情况,眼里带着几分惊奇。
裴川把浑身都湿透了的小青年揽在怀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见一丝的嫌弃,只是身上仍然散发着阴沉的气息,阴沉之中似乎还多了几分……柔情?
李特助一个激灵,差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他从来没有从裴爷那张千年不变的冷淡脸上看到有关“柔情”这两个字的情绪。
就在此时,裴川突然抬眸扫了他一眼,淡声吩咐道:“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儿。”
李特助急忙收回视线,“哦哦好的!”他手忙脚乱地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询问:“裴爷,要去医院吗?”
裴川嗯了一声,“开快点。”
说罢,他便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林岁辞湿漉漉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睫轻颤。
裴川的手臂收紧,搂着那纤瘦的腰。
车里的温度虽然调高了,但林岁辞身上的温度还是一样的冰冷,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弱起伏着,就跟失去了生命一般。
暴雨继续下着,车窗外的黑夜深沉得厉害。
车里的空气很安静,李特助眼观鼻鼻观心,余光里偷偷注视着后视镜,将所有的惊讶都装在了肚子里。
“裴爷,毛巾。”坐在后排的保镖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裴川。
雨下得太大,裴川身上也湿了,黑色利落的短发半湿,冷峻的脸上还有水珠顺着优越的下颔线条流淌下来,西装裤脚更是被打湿了大半。
他的左手还搂着浑身都湿透了的林岁辞,空出的右手接过了保镖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怀里人脸上的雨水。
见状,保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硬生生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本意是想让裴爷用毛巾擦擦自己身上的雨水。
谁知道……
林岁辞的一张小脸苍白,所以更能清晰地看到脸颊上的巴掌印,已经肿了起来,嘴角也破了。
伤得那么严重,光是脸上就不只挨了一巴掌,更遑论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不知道受了怎样狠毒的对待。
裴川抿着唇,尽量把手上的力道放轻,将对方脸上的雨水擦干净。
尽管动作再小心,陷入昏迷中的林岁辞还是皱着秀气的眉,纤长的眼睫颤抖得愈发厉害。
刚把湿漉漉的小脸擦干净,却又有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这回不是冰冷的雨水,是滚烫的泪水。
他在哭,喉咙里发出如小猫一般的细碎的呜咽声,很快便连声音都听不见了,能叫人看得心软。
男人英气的眉微蹙着,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
济慈医院,裴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
两个保镖面无表情,一左一右站在高级病房门口。
裴川站在病床边,看着医生将林岁辞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掀开,慢慢脱了下来。
明亮的灯光下,青年身上的伤也慢慢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白皙的皮肤上此时遍布着斑驳的伤痕,手臂上,腰腹上,还有背部,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一块青一块紫,大大小小的都有,触目惊心。
看得在场的医生护士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单薄的小身板看起来就弱不禁风,怎么承受得来?
裴川的脸部线条微微绷着,一双深邃的黑眸里散发着阴沉冷冽的气息,就连在场的医生护士都感觉到了。
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也不知道这男孩儿跟裴爷什么关系,刚才居然是裴爷亲自抱着过来的,他们是万万不敢出差错的。
模样俊秀漂亮的美人更能引起旁人的心疼,李特助看得于心不忍,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他看向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的上司,小心翼翼地开口:“裴爷,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裴川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外面的走廊很安静,裴川将身上半湿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旁边的李特助。
他抬起的手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松了松西装领带,随后看向李特助,磁性的嗓音低沉,没有什么起伏:“找人查一下,江氏集团江家的林岁辞。”
“最近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我查清楚。”男人开口补充,平缓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冷冽。
李特助愣了一秒,“好的裴爷,我这就去办。”
江氏集团在A城也算赫赫有名了,李特助自然是认识的,但听到“林岁辞”这三个字,他着实愣了一下。
林岁辞……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江家的人不姓江,反而姓林,该不会是那个传闻中的江家家主江鸿宇的私生子?
江家这事儿在A城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当年闹得还沸沸扬扬的。
江鸿宇在二十几年前娶了他现在的妻子,周文倩。
周文倩这个名字放在现在也被很多网友熟知,她曾经是娱乐圈里很有名的演员,还拿过影后。
她和江鸿宇相恋,结婚之后没多久便息影了,退出了娱乐圈。
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江鸿宇和周文倩这对夫妻俩一直很恩爱,有钱人总喜欢在外面玩儿,养几个小情人也是很常见的事儿,但江鸿宇一直对周文倩一心一意,羡煞旁人。
婚后一年两人便生下了大儿子,五年后又有了小儿子。
本应该是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可变故就在周文倩生下小儿子的第二天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