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映璇宋拓是小说《渣夫娶平妻?娶的好,下次别再娶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羽羽小羽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渣夫娶平妻?娶的好,下次别再娶了》的章节内容
南亭侯府。
“映璇,赶紧在奏折上盖印子吧?”
“是啊,此事不好再耽搁,拓儿早日到圣上那儿请旨,你阿姐也好早日有个名分。”
大历朝有明文规定,郡王、国公、侯、伯娶平妻需请奏圣上裁夺。
先侯爷于三年前身故,宋拓年纪轻轻便承了南亭侯的爵位,这三年他在京郊宋家祖坟丁忧守孝,不日便期满返京,这个时候娶平妻对三年未办喜事的侯府来说可是大事一桩,今晨天不亮宋老夫人便入宫面见太后,得到她老人家的首肯。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封请旨奏折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太后都答应了,皇上自然是答应的,要紧的是他们大奶奶赶紧盖上私印,待侯爷把奏折递上去,侯府里里外外便可提前筹备盛大的成亲典礼了。
满屋子的主子、奴婢,十几双眼睛目露期待,甚至是敦促地看着韦映璇。
韦映璇面色却是不合时宜的冷淡,手指缓缓摩挲着私印,既不盖戳,也不说话,不知在思量什么。
众人觉得奇怪,来时路上大奶奶还亲热挽着韦映雪的手,言语间对嫡姐入府给予接纳和支持,可这会儿她不但不盖印子,连句话都没。
为何迟迟不肯表态?韦映雪也十分狐疑,心底不由得浮起一丝躁意,走上前一福:“老夫人、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宋老夫人温和地颔首:“好孩子,你说。”
“我此番来侯府,只因峰哥儿想见一见他亲爹和太祖母、祖母,从未想过索取名分,更是从未打算在侯府长居。
若因我的到来让我们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就是我的罪过了。
老夫人若执意要将我和峰哥儿留在府中,也不必费周章递折子请奏,映雪本就无意嫁侯爷做平妻,只恳请您准允我今后在府庵里带发修行。”
“这话说的!”宋老夫人当场拒绝,“映璇不是那等心胸狭隘拈酸吃醋之人,她心性练达,自是能容下你,哪里来的姐妹嫌隙?”
夫人陈氏快人快语,也跟着道:“你这么想实是见外了,你们姐妹二人是嫡出的一母同胞,岂是那么容易生嫌隙的?
且不说你们姐妹情意深厚,单说你好容易从北疆逃回来,还带回我宋家的子嗣,侯府也断然不能再让你流落在外,归府是必然要归的,平妻也是你该得的名分。
就算不做平妻,也断不能让你去庵堂,难道我偌大的侯府除了庵堂,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吗?传出去都闹笑话。”
老夫人和夫人相继表了态,按说韦映璇此时也该顺势表态,给嫡姐吃一颗定心丸。
但她却,一反常态沉默地坐在案几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毫无张口的打算。
韦映雪等不到她的回应,失望地抿着唇,屋里陷入一阵尴尬的静默。
老夫人只得再次张嘴打圆场:“你啊你,今后莫要再说去庵堂的话,就算你能忍受修行的清苦,峰哥儿也不能跟着你受这份罪。”
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儿孙环绕。
老夫人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韦映雪身侧七岁的峰哥儿身上,面露慈爱。
峰哥儿长得粉雕玉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跟宋拓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此老夫人丝毫不怀疑他就是宋拓的儿子,这孩子的五官一看就是他们宋家的后代,不会有假。
“多谢您老体恤,映雪感恩不尽。”韦映雪尽管十分感激,却还是面带忧虑地说:“可老夫人,说到底,我进侯府还是不合时宜,给侯府添了麻烦。
妹妹嫁来这七年,与侯爷琴瑟和鸣,远哥儿虽是过继来的,可这孩子冰雪聪明,从刚出生就养在妹妹膝下,与妹妹侯爷感情甚笃,更是老夫人和夫人的心头肉。
我本无意打扰妹妹一家的安宁,峰哥儿亦是从未想跟远哥儿争抢什么,原本我们母子不出现便不会打扰这一切,更不会叫妹妹举棋不定,如今却……
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我知道我如今身份尴尬,原就不该回来添乱,若再做了跟妹妹平起平坐的平妻,心中只会更加不安,还请老夫人收回成命,我想要的真的很简单,只求我的峰哥儿能得一隅庇护之地,平平安安成长,至于我,怎么都好说。”
这番话太过自谦,简直把自己碾压到尘土里,半句没提她当初也是正经跟侯府有过婚约的。
老夫人脸色蓦然一沉,对握的手突然抬起,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上。
“这是哪个碎嘴子的又乱嚼舌根了!”
老夫人身边的艾嬷嬷,立马躬身在她耳边小声回禀:“这几日府里下人们不少议论此事的,就有不开眼的乱传,说侯爷亲生的峰哥儿回来了,远哥儿就要失去嫡长子的身份。晌午内务房几个婆子闲聊,不知怎的说起这个,言语间向着远哥儿说了几句,顺嘴提到了韦大姑娘,说韦大姑娘无媒无聘,连一个外室都算不上的,最多抬个妾就是给她脸了,峰哥儿一个庶子,也敢妄想踩着远哥儿,好巧不巧被经过的大姑娘听见了,抹了眼泪……”
远哥儿还没出月子就抱过来养在大奶奶身边,自小在府里长大,深得大家喜爱,下人维护他几句也是情理之中。
但老夫人还是毫不犹豫力挺韦映雪:“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映雪,你不要理会这些个老刁奴的闲言碎语,你和峰哥儿决计不是外人,你们都是侯府正经的主子,千辛万苦荣归府里,何来打扰一说?等拓儿请完旨,侯府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事,给你好好正个名,再有那些不开眼的人敢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看我不割下他们的舌头。”
韦映雪顿时惶恐:“老夫人息怒,我提这些绝无告状之意,只是心里深觉不安,早知如此,我那日就不该跟随商队逃出那个边塞小镇,我以为逃回来便能跟家人团聚了,万万没想到是我想的太简单,如今竟会面临诸多始料未及的状况……”
说着便抑制不住呜咽起来。
陈氏大起恻隐之心,上前拍拍她的肩头安慰:“映雪啊,你这个孩子也太善良,太替别人着想了,懂事的让人心疼!你千辛万苦才从北疆苦寒之地逃回京城,离开时自然是一心只想着脱困,任谁都不会怀疑你的动机,你此番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何苦要苛责自己?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峰哥儿着想,你不要名分,他总不能不认祖归宗。
且你更无须替远哥儿说话,说句不那么中听的话,比起峰哥儿,远哥儿都是次要的,二房过继来的而已,这些年咱们不算亏待他,他自然不能跟拓儿亲生骨肉相提并论,峰哥儿才是拓儿正经的血脉!”
她到底没忍住,对韦映雪说了掏心窝子的体己话。
陈氏向来心直口快,说完又有些懊悔,心虚地看了韦映璇一眼,儿媳十分疼爱远哥儿这个过继来的孩子,这些年为他倾注了全部的心力。
韦映璇冷眼看了半天热闹,此时终是忍不住,嘴角勾起十足讽意。
婆母果然跟上辈子一样,当众贬低远哥儿给峰哥儿抬身份,老夫人恐怕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干看着,连半句制止的话都没有。
“母亲此言差矣!”她没像上辈子那样缄默不语,当场反驳陈氏:“二叔祖父跟祖父一样,乃宋氏嫡出,远哥儿是二叔祖父家嫡长房嫡出的幼子,血脉纯正,虽是过继来的,但开了宗祠,行了祭祀,入了家谱,便是在祖宗面前正式认了他嫡子的身份,按《大历疏议》规定,远哥儿是侯府事实上的唯一嫡子,是我的嫡长子,还请母亲收回方才的话。”
要不是二叔祖父家长房一口气嫡出了四个儿子,当年都不一定舍得把小儿子送过来过继给他们。
儿媳今日也太犀利了,陈氏被噎得目瞪口呆。
颇难为情地解释:“我可没说过远哥儿不是宋家正统血脉的话,他是二叔父家嫡出,血统自是没得说,身份自然也是贵重的,但跟拓儿亲生的比到底是差了一层,你非要拿我朝律法说事儿,娘无话可说,但你心里该清楚,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过继来的,亲疏有别,到底是不一样的。”
韦映璇没给婆母面子,再次反驳道:“母亲这话儿媳不认同。苍天在上,祖宗们都看着,远哥儿是祖宗面前认了的嫡子嫡孙。人无信不立,既然当初过继了远哥儿,无论从律法、族规还是情理来说,这个孩子都是我至亲的嫡子,绝无比旁的孩子更疏远一说。”
她一番话不卑不亢,干脆犀利,这般气度从前都未曾有过,竟压的陈氏目光不住闪烁,喉咙发干。
想到接连两次被儿媳怼,她心中甚觉不满,涨红了脸。
“映璇,你……”
“好了,都少说几句没用的。”宋老夫人适时打断她们,不悦地瞪了儿媳一眼。
儿媳是脑子一根筋,没什么心计之人,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孙媳拿住把柄狠狠压制,可见孙媳平日还是藏拙了的,关键时刻暴露出的口才和气度足够震慑她婆母了。
宋老夫人生怕儿媳和孙媳进一步生出摩擦,连忙张口把话题引回来:“当务之急还是商议映雪嫁给拓儿为平妻的事儿最紧要,映雪,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今晨已经进宫跟太后禀了此事,她老人家还记得你,一听说你要入府做拓儿的平妻,高高兴兴就答应了。”
韦映雪瞬间红了眼眶,不胜感激地说:“谢老夫人为我母子的未来四处奔走。不管您信与不信,我事先确实没想过入府做平妻,只想让峰哥儿见见亲人,这才带着峰哥儿赶来,自从做了母亲便知为母则刚,我一切只为了峰哥儿,这才有了不合时宜的叨扰。”
她梳着妇人发髻,紧紧搂着身边七岁的峰哥儿,姿态柔中带刚,眸光委屈却又暗含倔强。
峰哥儿紧紧挽住他母亲的手臂,小小的孩子眼睛里本该是单纯和稚气,但他却很不一样,眼里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和隐忍。
宋老夫人、夫人陈氏,以及满屋子的忠仆看着这姿态极低的娘俩,都十分不落忍。
大奶奶为何就如此淡定,也不劝劝她姐姐呢?
众人突然就意识到,大奶奶从头到尾一直未对此事表态,反倒跟夫人因为远哥儿亲不亲厚争论了几句,也怪夫人自己不占理,婆母的辈分摆在这儿,偏要说些没谱的话,被大奶奶一个小辈逮住言语间的不妥,搬出祖宗和律法结结实实驳斥了一顿。
“映璇。”老夫人转过头,眸光深切地看她:“映雪这些年日子不好过,现在好容易逃回来,又带回来峰哥儿,咱们侯府断然不能对她置之不理,我算是看出来了,映雪不肯应嫁给拓儿做平妻,是心里存了疙瘩,这个疙瘩只有你能解,你就开解开解她吧,就不说早年跟拓儿先定亲的是你姐姐,单说你们姐俩从小感情甚笃,你都该在此时站出来成人之美,这件事你的表率很重要,不宜小家子气,要大气些,让那些碎嘴子奴婢好好看看,映雪以后是和你平起平坐的当家主母之一,看谁还敢再乱嚼舌根。”
韦映璇险些听得笑了。
她将指尖的私印拱进掌心,似笑非笑说:“祖母说的极是,我跟姐姐一母同胞,自小感情深厚,我至今还记得姐姐尸身抬回家那日,全家悲痛,爹和娘带着满腔的悲怆与哀思做了让我替姐出嫁的决定,时光荏苒,距离那时已经七个年头了。”
如果不是爹娘和已故的宋侯爷突然商定让她代姐姐嫁给南亭侯世子,她本该另嫁他人,拥有另一段姻缘,韦家也不会因此得罪了董贵妃,累及宫中的小姑母这些年处处被针对。
老夫人闻言也是一阵唏嘘,陷入了当年的回忆当中。
当年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就定了婚约,本来嫁入侯府的该是韦映雪,谁知那年北方各地发大水,城郊涌入不少流民,韦府在城外发放救济粮,映雪这个孩子跟着她哥哥一起张罗,一转眼突然就失踪了,十天后,他们在河里打捞出一具尸体,身体已经泡得不成样了,只能从相似的身形和衣服认定是映雪遇难了。
所有人都以为映雪是在城外的河边被流民推搡挤落河中遇难的,谁成想七年后映雪突然回来了!
老话说的好,人走茶凉。若是韦映雪孤身回来,侯府还真不一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她偏偏是带着峰哥儿回来了,老夫人一看见峰哥儿就知道那绝对是拓儿的孩子,自己的亲重孙子,侯府正经的血脉,那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妹妹竟然都记得。”韦映雪眼里闪过点点泪光,动容地说:“这些年我也一直惦记着妹妹,思念着兄长和爹娘,没有一天不盼着早日团聚,回来后方知七年前妹妹替我嫁进侯府,代我与侯爷尽了未尽的缘分,现在想想,有妹妹真是我做姐姐的福气。”
“好好好,看到你们姐妹这样团结一心,我就放心了。”老夫人看着她们和睦,卸下了隐约的不安,欣慰地说:“映璇,你要多劝着映雪,让她敞开心胸,安安心心嫁给拓儿做平妻,她该享享福了,以后你们姐妹俩一起执掌中馈,侯府会在你们手里欣欣向荣的。”
“祖母。”韦映璇翘着嘴角,但笑意未达眼底:“您说什么我本该无条件依着您,但这件事我却不能站在您一边,我得向着我姐姐。”
老夫人表情一凝,“怎么?”
韦映璇不疾不缓地说:“做妹妹的最了解姐姐,姐姐几次三番提及不愿做平妻,想是在外头这七年自由惯了,不愿再操心料理府中琐事,您是知道的,府里一摊子事儿劳心劳神,我自然舍不得我姐姐劳累,她已经吃了太多苦,好容易回到自己家就该随心所欲些,姐姐素来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恬淡性子,让她做平妻反是给她添了负担。”
韦映雪呼吸一提,下意识想反驳,但被老夫人接下来的话压了下去。
“你这么考虑,倒也是。”宋老夫人经她一提醒,突然想到韦映雪消失这七年,心里不禁有些沉,见到重孙子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要是韦映雪做了拓儿的平妻,就算不执掌中馈,很多在外应酬之事都无法置身事外。
像是逢年过节京城贵妇间的礼尚往来,宗族各房每年的祭祖出行,宫廷里太后和长公主这些贵人们动辄邀约的宴会,以及官眷之间大大小小的往来应酬,都需要主母抛头露脸……
可是,韦映雪她禁得住贵妇圈的探究和揣测么?
想到这,宋老夫人身上惊出了一层薄汗。
这两日被重孙子归府的喜悦冲昏头脑,想着重孙回来了,他娘的身份自然也要跟着提上来,这才赶紧去宫里找太后要恩赐,想赶紧把韦映雪给娶进门,她是压根没顾上细思量韦映雪合不合适,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那个未出阁的少女,作为韦家的长女,举止落落大方,性子随和疏朗,再加上韦家家风严明,子女德行方面不会有失,做侯府主母必然是够格的,她就没半点犹豫和思量。
直到映璇提到这七年,老夫人心头惊觉不安。
韦映雪孤身在外七年,据她自己说是,运气好得到好心的夫妻相助,日子只是劳累贫苦些,却一直保住了清白,但……口说无凭,孤儿寡母的流落在外七年,谁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不幸和意外呢?
听说她这七年经历十分坎坷,先是被卖到酒楼后厨做厨娘,后来又流落到边防驻军的营地做炊房粗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差事,可仔细一想又让人生疑,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模样娇俏,怎就只被掳走做了厨娘和帮厨?运气是否太好了些……
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大家闺秀在外抛头露脸这么些年是事实,在军营那种地方少不得跟那些军汉子有往来,很可能早就没了当初的冰清玉洁……老夫人不敢再细想。
要是让她做了平妻今后跟映璇一起抛头露脸,引来什么流言蜚语,定会对侯府名声有损。
宋老夫人沉吟一番,继续说:“还是你想的周全,映雪的性子的确不那么适合当家理事,容我再想想……”
韦映璇听出老夫人改弦更张之音,浅浅笑了。
上辈子她极力促成嫡姐进府做平妻,压根没在老夫人跟前谏言,她那个脑袋空空的婆婆自然也想不到这些,老夫人着急给大重孙子的亲娘抬身份,急匆匆请旨办了这场婚事。
婚宴当天老夫人才意识到草率了,当天的宴席上就闹出风波,女眷们在席间讨论起韦映雪在外头神秘的七年,几个身份贵重的女眷公然质问韦映雪是如何跟军汉子打交道的,韦映雪拙于应对贵女们的七嘴八舌,被怼的灰头土脸,让侯府丢了好大的脸,她不洁的流言也不胫而走。
后来的几年,侯府费了很大功夫为韦映雪正名,宋拓先是派人大模大样的去到北疆调查,相继接回来当地的“证人”回来给韦映雪作证,这些人嘴里的话自然不全是真的,不少都是老夫人和宋拓提前安排好的自己人,靠着这些人证,勉强堵住了悠悠众口。她也是不遗余力周旋在各个贵妇间为姐姐美言,加上娘家那边父亲和兄长也是全力支持嫡姐,四处为嫡姐说公允话,这才让韦映雪的名声渐渐好转了。
这辈子,她不会再委屈自己为韦映雪做任何一件事儿,她只会讨回上辈子他们欠了自己的公道。
夫人陈氏未能第一时间看明白婆婆的意思,仍旧愤愤说:“我看府里该好好整顿整顿,有些下人的要重新给他们立规矩,映雪你莫把那些难听话放在心上,这个平妻你自然是当得,执掌中馈说难也不难,等你顺手了也无甚麻烦的,回头让映璇好好带带你……”
老夫人咳了一下,黑着脸打断陈氏:“我想了想,映雪受了那么多罪回来,确实不宜劳累,入府做平妻的事儿就不再勉强她了,去家庵修行也大可不必,还是尽快给映雪安排个大些的院子,就先以映璇亲眷的名义住进去,其他的日后再商议吧!”
她没忘了多强调一句:“峰哥儿就先养在映璇名下,择日过继给映璇,映雪你不要多想,只是挂个名,你还是峰哥儿最亲近的母亲,映璇毕竟是主母,她养育宋家的孩子更名正言顺些。”
对老夫人来说,府里多不多出个平妻是不重要的,重孙子归府才是最重要的。
韦映雪愕然,怎么也想不到韦映璇给出这么个表态,竟还说动了老夫人,三两句话就把自己嫁进侯府的希望给破灭了!
在她关于原身的记忆里,韦映璇从小就跟在原主形影不离,对原主这个姐姐可谓十分依赖和顺从,姐儿俩感情深厚。
但现在看来,这个嫡妹似乎已不再是记忆里那般单纯无害,全心全意对待姐姐。
既是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名分不名分的先不说,她的峰哥儿说什么也不能拱手给别人养。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从小养在身边,接受了21世纪先进教育理念管教出的孩子,他的本事足以横扫所有古代同龄人,甚至是超龄碾压。
韦映雪希望自己未来在这个架空时代获得的所有荣光里,一定要有峰哥儿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眼底浮动着勃勃野心,随即却又猝然低下头,藏了眼里的情绪,惶然地迸出眼泪:“我怎么都好说,我什么名分都不在意,去哪里都好,就是我的峰哥儿,我的峰哥儿……”
老夫人看她眼泪不要钱似的一串串往下掉,脸色就有些微妙。
一时间也搞不懂韦映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秉性,说她柔弱吧,她又挺坚强,不然一个人在外也活不过七年。
说她行事磊落吧,乍一看似乎是的,但仔细一琢磨,却处处是小家子气。
在老夫人看来,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坐在一起,还有什么不能推心置腹的?有想法直来直去地说,没必要弯弯绕绕的。
她自己反复声称不愿意做平妻,言语间又好似情真意切,怎么现在真如了她的愿,不让她做平妻了,反倒又哭上了呢?
看来也是个心口不一的,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想做平妻,只不过在玩以退为进的手段。
她再看韦映雪,突然对她的同情和好感减弱了不少。
韦映璇颇为真诚地表态:“姐姐不必担忧,我今后定会好好教养峰哥儿,将他视如己出,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可是。”韦映雪白着一张脸说:“峰哥儿他在北地乡野之处长大,顽劣惯了,不比世家大族的子弟,我怕他冲撞了妹妹。”
“姐姐不必多虑。”韦映璇淡淡笑着:“我会给予他最大的耐心。”
“如此甚好。”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映璇,那日后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的。”韦映璇笑着接话。
陈氏脑子没转过弯儿来,疑惑地问:“母亲,这又是怎么个章程?怎地先说到峰哥儿的教养了?请旨奏折不是还没盖章呢?难不成喜事不办了?”
老夫人不快地瞥了她一眼,沉声说:“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峰哥儿,自然要先安顿好峰哥儿。”
就这么草率便拍板了?
韦映雪心头袭来巨大的失落与不忿,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韦映璇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朝老夫人欠身,道:“祖母,您若没其他吩咐,孙媳就先下去张罗此事了,新院要重新布置,我样样都要亲自盯着。”
“不!我娘不住新院子!我不要跟我娘分开!”
峰哥儿突然自韦映雪怀里冲出,豆大的眼泪落下,乞求地看着老夫人,“曾祖母,求您别把我和我娘分开……”
他虽然年纪小,但心智超脱年龄,早看出来这一屋子真正能决定自己未来的人就是宋老夫人,除了这个老虔婆以外,还有他那个不在场的便宜爹,但现在这个老虔婆似乎改变主意,不打算让他娘做平妻了。
“峰哥儿,乖,别担心,你娘今后就在府里居住,不会离你太远的,你想念她随时可以去看望她……”
老夫人正柔声安抚着峰哥儿,一道硬朗的身影从屋外急步闯进来。
“我不同意映雪母子分开。”
连同老夫人在内,满屋子人吃了一惊。
“拓儿!”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老眼盈满泪,看向自己三年未见的嫡孙。
拓儿怎得这时就赶回来了?
这三年他一直在城外宋家祖坟处丁忧,按大历律法,丁忧期间需辞官回祖籍祖坟处为父母守灵,丁忧期间无事不得往返居于家中。
宋家如今圣眷一般,宋拓父亲也就是上一代的侯爷,能力一般,科举的路子走不通,只能靠着爵位的福荫挂了个七品闲散职位,堪堪做到了守成。
宋拓不到二十就通过武试进了五军都督府,但他年纪尚轻,在衙门的差事也是辅差,还未能独当一面,更无任何朝堂影响力,自然没能得到皇帝下诏夺情,他结结实实在外守灵三年。
算日子,昨日是最后一天丁忧期满,老夫人和陈氏都以为他今日会沐浴净身,换衣裳稍事休整才往回走,最早也得下午才能赶回。
没想到正午刚过就回来了,还穿着守灵时那套素净的缌麻服,可见是天刚亮就急匆匆出发了。
“祖母,这三年让您挂念了。”宋拓利落地向老夫人磕了头。
待起身,目光瞥向韦映璇时,忍不住带了苛责:“府里不缺院子,更不怕多个主子,我会给圣上递折子,请旨让映雪做平妻,这些年她受了太多苦,你既把她当亲人,怎能随便给她一个院子就打发了?还叫她们母子分离,如此大为不妥。”
三年未见,他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质疑。
别说满屋子下人,宋老夫人的眼皮都禁不住跳了跳,陈氏也有些愣怔,不解地看向儿子。
儿子年少时跟韦映雪情投意合,没想到这份情意延续至今,时隔七年未见,他竟为了韦映雪当众斥责自己的夫人。
韦映璇脸色也淡了下来,正欲张口,峰哥儿突然冲上前,拉住宋拓的袖子,“父亲,你便是我父亲么?”
“是!”宋拓紧紧搂着孩童的肩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好孩子,日后父亲会好好教导你。”
父慈子孝,团圆的温馨场面,令满屋子人神色动容。陈氏掏出帕子擦眼泪,老夫人也一副感怀状。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又被接下来的一幕吸引走。
“啪嗒”一滴泪落在韦映雪的脚下,滴在汉白玉砌成的地板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她立即压抑情感,背过身去用袖口悄然擦泪。
无声的一滴泪,分量却有千斤重,宋拓的心霎时间软成一团,酸的一塌糊涂。
“映雪,我回来了。七年分别,我们终是又团聚了,别哭,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和峰哥儿吃苦。”
两人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互相凝视。
韦映雪重重地点着头,“我知道,从我踏进侯府我就知道我不会再受苦了,这里有妹妹,有侯爷和老夫人、夫人,你们都如亲人一般善待我,我只是太感动了。”
宋拓脸上溢满了温柔,歉然说:“这七年是我欠你的,我向你保证,以后你只会有享不尽的福分。”
还未有正式名分,就如此不避讳了。
韦映璇冷眼看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痴缠,竟不觉得难过,反而沉静一片。
该难过的上辈子早已经难过完了,也早伤透了心,这辈子再无任何事可以触动她情绪,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反而更加看得透彻,明白上辈子的自己是怎么一败涂地的。
“映璇,此事我希望你大度些,映雪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当初若不是出了意外,她早已嫁进侯府成为我的妻,现在她从北地归来,进府也是理所应当,我不知你为何再三推诿一直不肯落印?”
宋拓一句话,让韦映璇从思绪里回过神,她看着宋拓苛责的目光。
也是奇怪,同样的场景,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上辈子心寒的滋味,她的心像被罩了一层盔甲,只有冷漠无情。
她不假辞色地道:“侯爷想多了,我不盖印子,姐姐不同意是其一,其二我是怕峰哥儿日后背负骂名。”
眼看着老夫人的身体猛然一震,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态,便解释道:“我知道侯爷跟姐姐从小青梅竹马,老早就订立了婚约,当初你们大抵是觉得以后迟早要成婚,这才不顾礼义廉耻,偷尝了禁果。”
在场的人脸色俱是十分微妙,没想到大奶奶会把这个事儿当众摆在桌面说,用词还如此犀利。
韦映雪是三天前回京的,先在娘家住了两日,昨日才在宋老夫人的三请四催下登门来侯府。
其实早在她刚回韦府,宋老夫人和陈氏就得了消息,得知她还带了一个男孩儿回来,派人去韦府一打听,竟是当初跟宋拓私相授受怀的孩子!
宋老夫人吃惊之余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甚至有些暗喜。
毕竟映璇和拓儿成亲七年,肚子都没个动静,讲道理说这个事儿不怪映璇,她嫁进府时刚及笄,那时岁数太小,葵水都是不久后才来的,后来等她再长大些,拓儿的父亲就因病去世,拓儿下乡丁忧一去就是三年。
但他们膝下只有过继来的远哥儿,子嗣凋零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突然多了个亲重孙子,就算出身不那么光彩,老夫人依然欣喜若狂。
随着韦映璇话音落下,满屋子人都面露一丝不自然的窘态。
宋老夫人本还想替孙子找补几句,但又一想,孙媳妇虽然言辞犀利了些,却也挑不出错,说到底峰哥儿是韦映雪未婚先孕,无媒无聘的情况下生出的。
两家当年订婚时拓儿和映雪还小,也就只交换了信物,尚未来得及三媒六聘,韦映雪没正式进门就委身于拓儿可不就是私相授受么。
宋老夫人和陈氏都清楚这个话讲出来不好听,因此今日都不约而同的装聋作哑,半句不提当初孩子怎么来的,没想到韦映璇当场把这个遮羞布揭开了。
“咳……”宋老夫人语气难得的磕巴,强行帮孙子找补了一句:“此事……此事其实也算是一场意外,造化弄人,谁能料到映雪后来会遭遇不测。”
韦映璇笑而不语,目光越过老夫人看向陈氏,又扫了眼宋拓,果然,他们面上虽有尴尬和不快,但眼底都是明晃晃的不以为然。
她便继续说:“峰哥儿回府后就要认祖归宗,日后在外念书总要见人的,推算年纪不难推出他是姐姐被掳走前就怀上的,要不了多久姐姐跟侯爷当年不懂事做下的荒唐事就瞒不住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姐姐先在婚前就与侯爷做下了那等……不合时宜之事。
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事后成亲也就揭过去了,可谁能想到出了意外,姐姐到底也没来及嫁给侯爷,反而不幸流落在北疆蛮荒之地七年。
七年前姐姐十六岁,如今已经二十有三,这七年的空白实在让人好奇,有心人自然有办法打听出姐姐这些年为了生存如何委曲求全,祖母当知道人言可畏,这些喜欢嚼舌根儿的定然要私下非议姐姐,内宅妇人间口舌几句也就罢了,就怕有些话传到外面话越传越离谱,时日长了,峰哥儿在外进学恐会遭学子们排挤孤立,质疑他的母亲和他的身份,祖母,您说呢?”
宋老夫人面色已然黑成锅底,“映璇的担忧不无道理,映雪,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也是个一心为了孩子的好娘亲,我知道你最是看中峰哥儿,方才你自己也说了,只要峰哥儿有个合适的栖身之所,一片大好前途,你自己怎么都好说,你看……或者以后你就客居在侯府如何?峰哥儿过继到映璇名下,侯府不会亏待他的。”
韦映雪是深宅妇人,被人说两句闲话就算了,峰哥儿不一样,他日后在外走动,有个遭人非议的母亲势必会影响他的前途,京城有名气的大儒最是重视出身清白,若是听说韦映雪在外七年委曲求全的闲话恐会觉得她不洁,连累的峰哥儿拜不到名师。
谁都听得出来,老夫人这话表面上是商量的口吻,实则已是下定决心,韦映雪脸色惨白怔在原地,巨大的失望袭来。
这个该死的封建男权社会,对女人的压迫和束缚令人发指,什么狗屁三从四德,她穿到这具身体的时候肚子都大了,马上临产,想打胎都打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生下来,婚前做出那个事儿都是原主造的孽,跟她有毛线关系。
“我……”
她脸憋的通红,刚思忖着如何解释,宋拓便立时站出来为她解围。
“是我那日喝了酒,酒后没把持住,此事要怪就怪我,与映雪品行无关!错既已酿成,娶她为妻才是给她最好的正名。”
韦映璇神情淡淡的,嘴角一勾,痛快地说:“既然侯爷觉得不打紧,那我这就盖章。”
说着,拿出私印,准备在奏折上盖下去。
“慢着!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老夫人十分魄力地叫停她的动作,“好了,折腾一晌午,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容我歇歇,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你们年轻人硬朗,艾嬷嬷,扶我回厢房小憩。”
话落,不再理会众人,起身在艾嬷嬷的搀扶下离开小厅。
其余人面面相觑,也只得离开了,只有韦映雪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地板发呆,她的脸面无血色,嘴唇被咬的嫣红。如若不能嫁进侯府,她便只能蜗居在娘家,或者没名没分的客居在侯府,哪一个选项都不是最优选,她的金手指可就白瞎了!她该怎么办……
事情未谈成,宋拓出门的时候脸色也十分阴沉,他有意放慢脚步,在路边等着最后出门的韦映雪。
韦映璇经过他时,他还清了清嗓子,预备说一句什么,谁知她脚步顿也未顿一下,视若无睹地离开了。
宋拓面色愈发冷凝了,三年未归,他以为她成长了,变得更温婉大方了,万万没想到再见面她竟是一副冷硬做派,既是如此不识抬举,他也无心与她多说半句。
老夫人不喜潮,栖迟院不设水池水塘,空旷的院子里除了几处建筑外就只有大小不一的花园,早春草木尚未复苏,看起来光秃秃一片,十分萧瑟。
此时的天气乍暖还寒,韦映璇出了大门,刚走下台阶,一阵冷风袭来,早就候在门口的丫环栀茉连忙拿起披风给她披着,丫环照影递来手炉。
两个丫环刚才瞧见侯爷回府了,正好奇他为何没跟大奶奶一道出门,照影透过大门朝里张望过去,猝不及防看见刺眼的一幕,待看清跟侯爷相拥的人是谁时,她狠狠愣住了。
半晌,颇为艰涩地收回视线:“大奶奶,您这会儿一定饿了,咱们快些回去,李妈妈今日做了您最爱吃的茶油烹鸭,虾丸葫芦丝汤。”
照影眼睛发涩,快要不争气的哭了,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难堪。
一旁的栀茉也气红了眼睛,大奶奶被如此对待,她们做奴婢的也像是被打了脸似的,替主子感到又气又臊,分外辛酸。
韦映璇捏了捏照影垂着的小脸,笑着说:“一个个为何都挎着个脸?”
照影勉力扯出一笑,却比哭还难看,“大奶奶,奴婢只是……”
栀茉忙接了话头:“她今日肚子不舒坦。”
“别掩饰了,我看见了。”韦映璇坦然地迎上栀茉无所遁形的不安视线。
两个丫环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我看见侯爷和姐姐在大门外卿卿我我。”韦映璇语气平静的像在诉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儿,“可那又如何?他与谁亲热也休想影响我的心情,去叫远哥儿过来一起用饭吧,用过饭我要亲自指导他的功课。”
远哥儿去年刚启蒙,此时还未进学,只在家自学浅显的诗文,下半年满七岁就要去族学念书了,但从今日起,她打算手把手指导远哥儿的学问。
照影再也忍不住,扁着嘴小声抱怨:“大奶奶,您既然都瞧见了,不觉得生气吗,侯爷简直太欺负人了,三年未归府,好容易回来了也不知道陪着您,反倒跟大小姐拉拉扯扯的,还是在老夫人院门前,如此迫不及待又不守礼数,太不把您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