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景泽钧是小说《脱离任务世界后,我有了任意门》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奶油蛋糕酱写的一款古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脱离任务世界后,我有了任意门》的章节内容
【宿主,任务已完成,请选择是否于三日后脱离本世界】
一个突兀的电子音于房内响起。
看着眼前亮起的光幕,江知意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在“脱离”二字上。
光幕消失,室内一片寂静。
江知意看着自己粗大红肿的手指,摸着已不再光滑细嫩的肌肤,一时有些感叹,仅仅四年,她就从一个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她回去,她就会拥有系统奖励的一亿华夏币!
一亿啊,谁家好人打黑工四年会有一亿的工资?
只有她!只有她江知意!天选之女!
手指粗糙怎么了?脸垮了又能怎样?等她回现代,搞他个七八家美容院,只要有钱,都能给你整成绝世大美女,区区护肤,简直是小case。
没错,她是身穿,顶替了户部尚书家的庶七小姐嫁给靖王。
唔,十分老套的剧情。
靖王自小武艺出众,身为先皇的第十一子,是先皇为大景王朝培养的最坚固的铠甲,是帝王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剑。
6年前先帝病重,各皇子间风起云涌,只有靖王领兵在外,不受其扰。
从他13岁离宫,建府封王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一争帝位的资格了。
索性他也不想要那个位置,比起当一位至高无上的寡人,他更乐意与将士们同饮同袍。
夺嫡以五年前六皇子的成功登位而告终。
其余皇子,死的死,封王的封王,囚禁的囚禁。
新帝并非是个多有容人之量的帝王,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剥夺靖王的兵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景泽钧手里的三十万边军终究是他的心腹大患。
四年前,大景已与乌黎大战两年有余,因为此战,先帝驾崩时靖王都没能回京。
那时乌黎势弱,景泽钧一鼓作气,想要一举拿下乌黎。
然而军中出了奸细,五万将士被围困在临牙关。
乌黎此役大胜,却派使臣进京和谈,同时呈上的,还有景泽钧的十余封亲笔信。
一朝王爷,领兵大将竟然通敌?朝野上下无不哗然。
景泽钧被急诏回京,罢免官职,收回虎符,囚禁在王府。
这一切当然是皇上的“无奈之举”,是被朝臣们逼迫的,皇上为表对弟弟的信任,在此期间,还赐婚户部尚书的嫡女与靖王。
户部尚书当然不乐意,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他早知皇帝看他不顺眼,想把江府与靖王紧紧系在一起。
他可不愿意让千娇百宠的嫡女去当这个炮灰,于是选中了年龄相仿的庶七女。
但这位庶女生性胆小,偷听到父亲与嫡母的谈论竟然吓得逃出府去,跌落在护城河,溺亡而死。
这时,样貌相似,名字一样的江知意出现了。
把江知意嫁入王府后,江尚书告老还乡,皇帝欣然应允。
这老家伙死不死的不要紧,主要是国库财政大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他能识趣再好不过了。
大婚第三天,再次有人呈上靖王叛国通敌的罪证,靖王被拉入诏狱进行刑审,而后,便是贬为庶民,流放至北疆军事重地迦楼关。
迦楼关内迦楼城,由外城军户流犯组成的村落及内城安北县构成。
如今的千总府便坐落在安北县。
“夫人,胡大夫来了。”小丫鬟碧玉敲了敲房门。
江知意的思绪被打断,她起身理了理衣服,这才往花厅走去。
胡大夫年约四十许,是府中惯用的大夫。
“请夫人安。”
“胡大夫不必多礼,”江知意手掌向上,做了个虚扶的姿势,“母亲那边可瞧过了?”
作为高级打工人,对老板的家眷进行日常问候,是必备的职业素养。
要说穿到古代权势人家就是好,隔三差五就有大夫给你做个检查,腐败啊腐败。
江知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伸出手腕。
唉,也享受不了几次了。
说到底,还是有点亏,除了刚穿来的时候过了几天富贵日子,后面她可是整整吃了三年多的苦,也就这半年,景泽钧支棱起来了,她才又过上富家夫人的日子。
“嗯……”胡大夫眉头轻皱。
江知意心里一咯噔,大夫眉头一皱,事情必定不简单!
不会吧不会吧,老天不会玩我吧?好不容易挺到了最后,不会钱还没用完她就要死了吧?
江知意大气不敢出,等待最后的宣判。
“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胡大夫满脸喜色。
啊,没病啊。
啥!?怀孕了!
江知意还在恍恍惚惚,碧玉明显带着喜意的声音就传来了:
“胡大夫,小主子几个月了?夫人平时的饮食要注意些什么?夫人昨天还贪食吃了冰糖葫芦,要不要紧?”
越问越焦躁,最后竟大着胆子剜了她一眼。
江知意:?
好好好,完全不顾孕妇本人感受。
胡大夫也不恼,一一回答碧玉的问题。
江知意摸了摸肚子,好神奇,ta竟然已经在自己的肚子里待了一个多月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惜ta不该来……
“胡大夫,麻烦这事儿先不要透露出去,过几日就是夫君生辰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江知意低头装害羞。
“自然自然。”胡大夫一脸我懂的表情。
“碧玉。”江知意使了个眼色。
碧玉秒懂,塞了个荷包给胡大夫。
看碧玉送胡大夫出了院子,江知意撑着下巴,心里暗道可惜,
这么灵巧的人儿带不走,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碧玉是她捡来的孩子,从十三岁一路养到如今。
她也是最知感恩的,对自己忠心耿耿。
走之前得给她安排个出路。
“小姐!”碧玉送了胡大夫回来,蹲在江知意腿侧。
“小姐,你终于苦尽甘来了,看舅夫人她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碧玉眼里含泪,嘴上却啐了一声。
“傻话,我受过什么苦?”江知意摸摸她的脑袋。
每天眼一睁,就是6万多夏国币到账,笑发财了好吗?
景泽钧的母亲,从前的伯阳侯府嫡小姐,先帝的静妃,其实人还算可以,就是规矩大,刚嫁去王府时,天天晨昏定省的请安。
等流放后,这才收敛了性子,没了那些规矩。
但有一点不好,太看重娘家人,而她的娘家人,又不是些好的。
景家落魄时,避之不及,等景泽钧当了千总,又扒了上来。
老夫人不管这些啊,娘家人与她走动频繁,高兴都来不及,
用完午膳,江知意卧在榻上略睡了会儿。
一觉就睡到了临近申时。
还是碧玉叫醒了她。
“夫人,夫人,老夫人那边遣人来唤,说是几位舅夫人带着表小姐们过来了,请您去作陪。”
哦,江知意迷迷糊糊睁开眼,心里对她们的来意门儿清。
今日景泽钧轮休,晚上会回来吃晚饭,有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刚流放时伯阳侯府众人对景泽钧意见不可谓不大,景泽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也没见他们出钱出力,景家日子过得艰难时,冯家凭借着给小官富户送女儿搬去离安北县更近一些的村子。
还是后来,皇帝心腹郑总兵意外离世,上位的蒋总兵为人正派,与景泽钧也稍有些交情,景泽钧才能脱离苦重的劳役,改名换姓重投军中,凭着战功一步步升至把总、千总,景家也从最靠近关门的村子搬入内城,冯家才重新凑了上来。
要她说,老板根本不稀得理这群小人,但耐不住老板他妈,一心想缓和儿子与娘家的关系。
换了套衣服,重新上了妆容,江知意带着碧玉往西院走去。
边走边交代,“我有孕的事情千万别说漏嘴。”
“知道知道,您是想趁千总生辰,给他惊喜。”碧玉撇撇嘴,要她说,就应该把这个消息甩那群小贱人脸上,让她们猖狂嘚瑟。
千总和小姐感情多好,非得横插一脚,上赶着做妾,恶心死了。
到了西院,碧玉拉开厚厚的门帘让江知意进去,随后,自己去了侧屋丫鬟们歇脚的地方。
“媳妇见过母亲,见过各位舅母。”江知意双手压在腰侧,屈膝行礼。
“自家人,不必多礼,知意啊,来坐。”上首的老夫人一脸笑意,不知道是说着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待她坐下,对面三个女孩儿也站起来,“妹妹们见过表嫂。”
三个女孩儿各有姿色,娉娉婷婷,弱柳扶风,同为女人,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冯家出美人,不然靠一个落魄侯府的名头,老夫人可升不了妃位。
老板有福了!
“诸位妹妹快起,哎呦,一个个都是大美人儿,都把嫂子晃花眼了。”
谁不愿意听好话,果然,刚刚隐隐约约的敌意消失不见了。
老夫人和舅母们也眉开眼笑。
江知意继续加火力:“都说侄女肖姑,果真不假,我这恍惚一打眼,还以为屋里都是些娇俏小姑娘,只剩我一个黄脸婆了。”
“哎呦呦,你们瞧瞧,瞧瞧这张嘴,多伶俐啊,还夸我们几个老婆子像小姑娘。”老夫人捂着肚子,笑得直喊疼。
“妹妹们今天一定留下用晚膳,看着她们这脸蛋儿啊,我都能多吃几碗。”
为老板解忧是一个打工人的专业素养。
老夫人因为娘家与儿子闹过几次别扭了,她留肯定又是一场大战,不如她开口,还能少吃些挂落。
每次母子俩吵架,景泽钧没几天就回营地,面对老夫人唠叨的向来只有她。
这话一出口,老夫人果然满意,对面的几个人,眼里也压制不住露出喜意。
“知意啊,可不许再说自己是黄脸婆了,这几年,家里家外全靠着你操持,你是咱家的大功臣,这府里,日后没有人能越得过你去。”
又来了又来了,大饼从天而降。江知意面上感动,心里却翻了个大白眼。
“知意啊,现在这日子虽比不上京城,但我也满足了,如今唯一的遗憾是钧儿二十三了还没能有个一儿半女,你也知道,你当年伤了身子,难有子嗣,母亲想着,替钧儿纳一房妾室进门,绵延子嗣,日后孩子就放在你膝下养,跟亲生的也差不了什么。你说呢?”
我说呢?我说个屁啊!
养母难当,养得好了是基因问题,养不好全是我的错。
你但凡让她自己生自己养我都没那么生气!
“多谢母亲为我着想,”江知意嘤嘤嘤,用帕子挡着脸,迅速点了些口水,“我这身子不争气,这些年,我日夜想着能与钧郎有个孩子,可惜皆不如愿,日后若把孩子养在我膝下,必定当做亲生子。”
呕,钧郎~吐了吐了。
江知意被恶心得打了个寒颤。
众人只以为她是太过感动。
“诸位见笑了,”江知意用帕子点掉口水,“不知母亲看上了哪家女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夫人一脸高深莫测。
江知意眼珠子在室内转了一圈,随即似是恍然大悟:“是极是极,三个妹妹都是极鲜嫩的年纪,亲上加亲,最适合不过了。”
你们就亲吧,生出个智障儿残疾儿就乐大发了。
唉,没文化,真可怕!
“只是不知,母亲中意哪位妹妹呀?”
这三人年纪都差不多,还不是一房所出,到时候,就让这些舅母来烦你吧。
诶嘿嘿,已经能想象到日后西院有多热闹了。
老夫人尴尬喝茶,避开众人灼热的目光。
“对了,知意啊,这事儿你和钧儿提一提,让他有个数。”
好嘛,你儿子自己态度坚决,我提了就有用啦?
“嘤嘤嘤,母亲,我之前就与钧郎提过,才提了一嘴,他就连夜回了营地,连着一个多月都没回来,这次再提,我怕他半年都不着家啊母亲。”
其实她提都没提,那天是休沐的第二天,景泽钧喝醉了酒,满身酒气就想上床,熏得她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可能是觉得丢了面子,跟她闹别扭呢。
老夫人想想也是,要是再跑了,她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啊?
“算了,还是我再与他提提吧,我们亲母子,他总该听我的话。”
老夫人这话说得,心里发虚。
之前也不是没有提过,每次一开口,钧儿皆是面带怒色,言此生只要江氏一人,但子嗣总要传承啊。
“可不是?还得是您们最亲!”江知意狂拍马屁。
“千总回来了!”前院的小子跑来报信。
“钧儿回来了?”月余没见儿子,老夫人着实想得慌,这会儿也忍不住探头去望。
舅母们也是喜不自禁,三个姑娘的脸上则爬上了些羞意。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丫鬟们请安的声音,
“千总安。”
“千总。”
……
随着门帘的起落,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一进来,屋子都显得狭窄许多。
他解了身上的大氅,不递给一旁等着伺候的丫鬟,反而举到江知意面前。
真是个大爷!
江知意默默翻了个白眼。
吐槽归吐槽,还是乖乖起身接了大氅,转手递给了丫鬟。
多此一举!
“母亲安。”
“三位舅母安。”
解了累赘,景泽钧一一给长辈行礼。
身姿欣长,丰神俊朗,三个表妹羞得说话都变了音:
“表哥安~”
江知意战略性喝茶,挡住微翘的嘴角。
景泽钧略显冷淡的点头,随即视线锁住江知意。
“夫人,母亲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
带着三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来,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景泽钧长眉紧锁,心里不喜。
他本不想来,但阿意在这边,他唯恐她受了刁难。
虽也知道,以阿意的性子,不会让自己吃亏。
那边江知意听得一声“夫人”,手臂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溅出几滴茶水。
夫人什么夫人,这人就是故意的,平时不是江阿意、江阿意叫得欢么?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冯家几位更是眼含期待。
唉,人生如戏,处处都得靠演技。
“夫君,舅母和妹妹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今日我们一起用膳吧。”江知意轻声慢语。
“是啊,你们这亲表兄妹,不必拘泥于那些俗规!”老夫人也劝。
“来来,满春,给千总倒杯茶,”老夫人招呼丫鬟,“钧儿,坐,过会儿就用膳了,省的你们东院今日再开火。”
景泽钧充满深意地看了江知意一眼,大刀阔斧坐在她的身边。
江知意缩缩脖子,讨好地将桌上的点心碟往他那边挪了挪。
景泽钧轻哼一声,还是给面子的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一方面,老夫人胃口淡,西院的菜大多没滋味,另一方面,老夫人在桌上一直把话题往冯家三姐妹身上引,每引一次,景泽钧就要飞个眼刀过来。
江知意深知,今天怕是逃不过一顿训了。
果然,走到半路上,景泽钧就开始发作了。
“江阿意!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想给我纳妾?”景泽钧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叫我想不想,你老娘的意思,我拒绝得了吗?” 江知意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有千万种方法能拒绝母亲,你就是懒得花心思,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他说着,莫名有些委屈。
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江知意咧咧嘴。
俩人一路冷战到东院。
还没进东院门,就闻见一股羊肉的香味。
“快快快,碧玉,看看羊骨也没有好,先给我来几根。”江知意提起裙子就往屋里跑,解开披风,随意丢给了丫鬟。
“哎哟,您慢点儿跑,小心……”碧玉瞥见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千总,噤了声。
“下午您去西院前,我就吩咐厨房炖上了,这会儿刚刚好。”碧玉端上来一大盆。
“好香,碧玉,你也赶紧去吃点儿。”江知意挥挥手,赶人。
这是主仆俩的习惯,每次去西院用膳,自家小厨房都要做点啥,反正在那边吃了和没吃一样。
炖得软烂的羊肉,沾上辣子,再来一口汤,这滋味儿,绝了。
“哼。”坐在窗边榻上的某人倔强地发出声音。
江知意歪头看他,举了举手上的羊骨,“来点儿?”
某人不说话。
“啊呀,真的好香,有些人不吃就没了哦。”
景泽钧的身子动了动。
江知意啃完手上这根,用帕子擦擦手,选了一根肉多的,多多沾了些辣子,起身,走到他旁边,将羊骨递到他鼻子下,
“真的不吃?”
景泽钧扭头恶狠狠咬了一大口。
接着,也不用她喂了,他坐到桌边,一连吃了五六根,又溜缝塞了两碗羊汤。
行伍之人,每天捶打操练,自然也吃得多,在西院那三碗饭看着不少,但抵不住碗小啊,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吃不饱。
俩人吃完加餐,漱口净手后,坐在榻上消食。
“阿意,你陪我搬去外城的小院子吧。”景泽钧额头抵在江知意的肩上。
冯家人时不时就要来一趟,烦人得很,不如他们搬出去自己过日子。
他说的,是刚到迦楼关时他们的住所,那里离关门近,他可以每日回去陪她,到时再安排些护卫住在周边保护她的安全。
他早就提过了,也早早让人重新整顿过,但阿意次次推脱。
景泽钧等待着江知意的回答,手轻轻摩挲她手上的冻疮硬块。
每到冬天,阿意的手总是红肿不堪,涂再好的冻疮膏都没有用。
以后再也不会让她那么苦了。
江知意摇头,“我要是去了,母亲怎么办?”
“你管她做什么?有的是冯家人来陪她。”景泽钧赌气,“阿意,为什么在我与母亲之间,你总是选择她?”
因为你好哄啊,就像今天,一顿羊肉就把你哄好了。
如果一对父母有两个孩子,一个乖巧懂事,一个爱闹腾会闯祸,父母总是会不由自主忽略懂事的那一个。
若今天没能如老夫人的意,那没个三五天大家都别想消停,她是人,她也会累,趋利避害,人之本性罢了。
而且,她终究是要走的,若是天天腻在一处,感情深厚,对两人都不是好事。
江知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哄道:“她是你的母亲呀,让让她好不好?”
“可我不想纳妾,阿意,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景泽钧双手抵住她的肩,直视她的眼眸,神色认真且固执。
江知意避开他的目光,如以往无数次回答的那样:“可你知道的,我生不了孩子。”
“我不要孩子!”他眼眸通红,“阿意,你的伤是为我受的,不能有孩子,也都是因为我,我怎么会卑劣到为了孩子去要别的女人?!”
可你家真的是有皇位要继承啊,你会开疆拓土,成为大景的新皇,没了那些糟糕的、压抑的过往,你不会变得阴鸷弑杀,不会英年早逝,你会是千古一帝,万世明君。
你总归是要有孩子的。
景泽钧又被气得去了书房。
【宿主,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
“不留下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但你本是个孤儿,哪里有家?】
“我有爱我的院长妈妈,哥哥姐姐,难道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能称之为家了?”
系统沉默半晌,
【但他对你感情深厚,如果你留下来……】
“感情?”江知意没等系统说完:“不过是我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罢了,若他日后高登帝位,这份感情,还能剩几成?他日后坐拥江山美人,我只能是个被困在后宫等他怜幸的女人,或许等日后倦了,几年都见不到他一次。这份爱,从来都不平等。”
“可是我,来自于一个平等的社会啊,在那里,男女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女人不依附于男人,男人也不会把女人当做笼中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多好,我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自讨苦吃呢?”
“喂,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想贪了我那一亿华夏币?真这样,我要闹了啊。”
【我是那样的统吗?污蔑,纯属污蔑!】
系统气急败坏,遁了。
她又不是块石头,当然会心动啊。
江知意捂住小腹,这里,曾经被刺过一剑,为了救景泽钧,那会儿系统没有发布任务,她只是,根据本能,扑了上去。
算了算了,分个手罢了,躲在被子里哭总比躺进太平间哭好吧?
想想那些动不动就赐一丈红,动不动就乱棍打死的后宫,还是溜吧。
半夜,去了书房的景泽钧偷偷溜了回来。
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江知意,屈起食指,在她脸上刮了一下,
“小没良心的,只有睡着了最乖。”
等被寒风浸透的身子暖和起来,他脱去外衣,掀开被子,悄悄钻了进去。
江知意感受到热气,往他怀里拱了拱,景泽钧眉开眼笑,顺势抱住她,傲娇地下定论:“口是心非。”
第二天,在怀里人醒来之前,景泽钧从被窝里钻出来,替她掖好被角,穿好衣服,从暗袋里掏出一根簪子,藏在她的枕头下,转头走了。
因为昨天伺候得好,今日老夫人没有叫江知意去请安。
她直接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几时了?”江知意摇响床边的铃铛,等碧玉进来,打着哈欠问道。
“已经巳时三刻了。”
嚯,九点四十五了。
“小姐想吃什么?”碧玉便给她绾发边问。
“不想吃,等会儿直接用午膳吧。”江知意懒洋洋。
“不行,必须要吃。”小丫头板着脸,别说,还颇有些威严。
“小厨房温着鸡丝粥,再配上腌的酸白菜,清新又爽口。”
江知意咕嘟咽下口水,想吃。
碧玉得意洋洋去吩咐院子里的小丫鬟,还得是她最了解小姐。
江知意喝着粥,碧玉去收拾床铺。
“呀,小姐,这肯定是千总带给您的,我给您换上?”
江知意回头一看,是根缠丝点翠金步摇。
她想着有人气呼呼去睡了书房,还偷偷送了根步摇过来,就忍不住想笑。
“换上吧。”他看了也能高兴些。
喝完粥,江知意坐到案桌前,从抽屉里掏出还未完成的玉章,继续雕刻起来。
这是给景泽钧的生辰礼。
她以前是孤儿,没有钱,大多是玩木雕、石雕,从来没有用过玉,还是去买了些劣质玉练了练手,才敢在这块羊脂白玉上动手。
她刻的是块私印,用的是小篆体,又因景泽钧属虎,便在玉体四周刻上不同形态的猛虎。
陆陆续续刻了两个月,如今也快完工了。
前几次生辰没那个条件办,最艰难的时候,她只给他下了一碗用黑面粉做的长寿面。
她大概能猜到自己离开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没能陪他好好过一次生辰,希望到时候,他不要太生气。
即便是休沐,景泽钧也是不大在家的。
景泽钧回来之前,她终于完成了私印的雕刻。
小心放进抽屉,她想:等明天去找个锦盒装起来,好看。
“江阿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冬日天黑得早,院子里已经点上灯,那人自华灯下而来,冲她挥了挥手上的油纸袋,语气得意而讨好。
江知意抽抽鼻子,不用他说,就已闻到。
“福阿伯家的烤羊腿!”
福阿伯夫妻专做烤羊腿,也没有铺子,就搭个棚子在街尾卖,因为价格实惠,味道好,供不应求。
“我今日可排了好久的队,阿意是不是要赏个香吻?”全然一副兵痞子模样。
待他一走近,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
江知意猛地推开他,捂嘴跑去院子角落,
“呕……呕!”
景泽钧挠头,“不亲就不亲吧,怎么还吐了?”
碧玉恨恨看了他一眼,跺跺脚,拿着水和帕子去找自家小姐了。
江知意吐得实在厉害,景泽钧正要上前查看,江知意惊恐万分,退避三舍。
“你先去沐浴,把身上的臭气洗干净了再来!”
好家伙,鱼腥气、羊膻味没有引发孕吐,臭男人身上的味道倒让她吐了个天昏地暗。
简直要命!
景泽钧好好把自己刷了个遍。
等他进屋时,江知意已经在吃烤羊腿。
看见景泽钧,她心有余悸地往后避了避。
“江阿意,我洗干净了的!”他有些羞恼。
江知意往他嘴里塞了片肉,瞬间安静。
今天没有吵架,等洗漱完毕,景泽钧美滋滋上床。
他把江知意往里挤了挤,再挤了挤。
江知意连让两次,有些恼火。
“你干嘛!”她拍床。
“想和你靠在一起~”委屈巴巴。
“往外面挪挪。”伸脚踢他。
“哦。”男人答应,却半天没动作。
“阿意,我想……”
景泽钧目光灼灼看着她,眼里欲色浓烈,浑身充满了求欢的信号。
江知意拒绝接收,冷漠地背过身去,
“不,你不想。”
“阿意~阿意~”
男人在她身后拱啊拱,身上散发的热气快把她烫熟了。
最后,江知意生无可恋的借给他一只手。
“阿意,你的癸水还有几天走?”完事后,男人尤不知足。
“滚!”
好的,安分了。
这是脱离这个世界前的倒数第二天,距景泽钧生辰还有三天。
江知意摩挲着玉印,忽而有些不忍。
“系统,我可以晚两天走吗?”
【不可以,如果你明天不走,那就默认你选择留下,时空之门将不再打开。】她以为开时空之门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还得跟老家伙商量。
江知意沉默。
“小姐,我们今天去巡铺子吗?”碧玉蹦蹦跳跳进来。
哦对,今天十五了。
自从搬进千总府,俩人出门的次数明显减少,不再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唯有每月十五,是雷打不动出门巡视的日子。
“去。”江知意点头,“先去西院和母亲说一声。”
“去吧。”老夫人颔首。
其实儿子升至千总后,她就有些瞧不上这进益不多的小铺子了,不过因为这些小买卖实打实帮助她们度过那段困难的时候,多少有些感情,因此她也不多说什么。
二人回东院换了身厚厚的衣裳,裹上披风,碧玉还往江知意手里塞了个暖烘烘的手炉。
“哪有那么冷?”江知意失笑,马车里放着炭盆呢。
“您是没关系,可我要顾着小主子呀!”碧玉给她紧了紧披风。
马车早等在了后门,等主仆俩坐稳,车夫一拉缰绳,马儿便嘚儿嘚儿走了起来。
碧玉将窗边的帘子往上卷了卷,防止碳味太重,人闻了犯晕。
天寒地冻,马车也不敢走快,和边上行人的速度相差无几。
江知意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象。
“从前只觉得行人步履匆匆,都在为了生计奔忙,如今看着,竟有几分意思。”
“那是因为我们之前也是他们中的一个,但现在,小姐再也不用为了银钱去看人脸色,屡次碰壁了。”
“是,从前还好你陪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江知意笑着摇头。
古代阶级固化,男女极其不平等,边塞相较于其他地方算是好了许多,但尤不缺看菜下碟的伙计掌柜。
她是个孤儿,从小就会看人脸色,在现代社会,相较于同龄人,也坚韧成熟许多,但到了这里,倒像是小儿科了。
碧玉从前混迹于市井,撒泼打架毫不含糊,如果没有她的帮助,自己拿出的那些东西,卖不出合适的价格,更别提凑足开铺子的本钱了。
“碧玉,日后我将店铺交由你打理吧。”江知意拉住她的手,笑眯眯看着她。
“您管得好好的,给我做什么?我不要。”碧玉噘嘴。
“姐姐,您是不是不要我跟在您身边啦?您是不是看上了院子里那个小丫头?”说到这里,她有些咬牙切齿。
她就知道,姐姐夸过那小丫头好几次,哼!
这声姐姐一叫,江知意心里柔软。
碧玉刚来时,就是一声一声甜甜地叫她姐姐,一双眸子鬼精鬼精的四处乱转。
但她知道,隐藏在这之下的,是害怕被抛弃。
就如同,福利院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一样。
“怎么会?我才不要其他人呢,只有小碧玉才合我心意。但你也知道,”她摸了摸肚子,“我日后怕是不方便,铺子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碧玉最好啦,一定可以帮姐姐是不是?”
“当然!”碧玉被夸得忘乎所以,尾巴恨不得翘上天,“我要把铺子开到州、府、京城,我要给姐姐赚好多好多钱养孩子。”
“那姐姐也不能亏待了你,赚的银钱,分你三成!”
“姐姐本就没有亏待我。”
自从家里日子好过了后,姐姐每个月都在给她攒嫁妆银子呢,虽然她根本不想嫁人,但她很喜欢看姐姐为她筹谋的样子。
江知意一共就开了两家铺子,一家在西街,一家在东街。
西街靠近外城,旁边居住的也多是普通百姓,所以卖的都是些性价比高的商品。
“夫人,碧玉小娘子。”掌柜的见到俩人,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唤了小二来,自己领着二人去了里间。
“这段时日生意怎么样?”江知意坐于首位,呷了口茶。
“肥皂卖得不太好,毛线和成品毛衣销量高了不少,其余小物件与平日里差不多。”
“正常。”江知意点头。
肥皂、毛线都是她穿越过来后捣鼓出来的。
其实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胰子,不过因为猪胰腺少,产量自然也不高,价格还贵,她则是用猪板油加草木灰进行皂化反应,产量大一些,在这边塞卖得也不算太贵,普通人家也能用得起。
没什么技术含量,小视频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正好这边靠近北方游牧民族,羊毛收购价十分便宜,放在西街卖的是没有经过过多处理的羊毛,还存在着些许膻味,但胜在价格低廉,多数百姓都买得起。
“夫人,这是账本。从上月十五到昨日,共盈利四十二俩八钱。”
江知意瞟了一眼,递给碧玉。
“日后每月十五我就不来了,这些都与碧玉汇报,有什么问题也可直接找她。”
“是,夫人。”掌柜并不感到惊讶,官夫人一般都不理这些俗事,而是交予信任之人。
江知意也不担心碧玉不懂这些,因为这一切都是两人一点点做起来的。
老夫人自持身份,而景泽钧躺在床上养了三个月才勉强能动,等完全好了就被抓去开荒做劳役,后来又被编入军营。
能相互扶持的,只有她们俩罢了。
查完西街铺子的账,二人直接回东街。
东街居民的经济状况比外城好了许多,大多是商人富户,以及县内官员,因此,铺子里卖的都是些时髦、精致的玩意儿。
这边铺子的装修也更奢华些。
货架上摆着精致的帕子香囊,木质盒子里是散发着花香味的香皂,还有墙上挂着的各色毛衣样品。
这里的毛衣经过特殊工艺处理,不仅没了羊膻味,还染上了各种颜色,自然,价格上也要好看很多。
除了这些,还有毛毡玩具,钗子、手镯、耳环,胭脂水粉等,算是一个针对夫人娘子,较为齐全的饰品店了。
天气寒冷,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出门,要买什么也多是遣小厮奴婢买回去。
江知意来时,不少小厮都围着柜台等着结账。
好不容易忙完,掌柜匆匆赶来,擦擦额头上的汗,躬身行礼:
“夫人来了,里面请。”
“看来生意不错呀。”江知意笑眯眯看着他。
“托夫人的福,最近面霜实在紧俏,供不应求。”掌柜的期待地看着她。
“面霜材料难得,每月供应这么多已是极限。”江知意乜了他一眼,“等明年提早准备便是。”
面霜是近几月刚鼓捣出来了。
从前因为要制作肥皂,每日都能接触到猪油,也不曾感到皮肤干裂。
但如今问题倒凸显出来。
于是她用羊油、花露等做出了面霜。
羊油易得,花露难求。
特别是北方,花期短,今年搜集的花露本就不多,才显得这面霜万分珍贵。
江知意查了账本,此次盈利一百七十六两三钱,对比西街,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这间铺子是景泽钧做了把总后才开的,不然她也没这个胆子把这些精致货做出来卖。
临走前,江知意照例交代了以后铺子的事都归碧玉管。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碧玉姑娘。”掌柜的打保证。
后又顶着笑脸,道:
“早该如此,您如今是千总夫人,这些琐事合该交给咱们这些下人管理,您呀,就该和其他府里的夫人小姐一样,喝喝茶,读读话本子。”
“哼,你倒是惯会说话。”江知意轻哼。
“马屁精!”碧玉回头用力瞪他一眼。
“表嫂。”一道女声传来。
江知意定睛一看,“妍清表妹?”
两人一出一进,刚好撞上。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带孩子出门了?”
江知意看见她身后的丫鬟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这会儿听见声音,也在朝这边张望。
“快进来,”她招呼,“别把孩子冻着。”
“买些什么?表嫂送你。”
冯妍清摇头,“我有钱,来给昊儿买两盒面霜,到了冬天,他的脸皴得厉害。”
江知意没有强求,拿了个孩子一直盯着的毛毡玩偶给他。
凌昊回头看娘,见她点头,才接了玩偶,软乎乎冲她露出一个笑。
真乖,江知意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表嫂,能陪我去珍馐阁吃顿饭吗?”冯妍清面露哀求。
“当然!”江知意主动挽住她的胳膊。
她对冯家人没有好感,冯妍清除外。
当初在流放路上,她根据系统的提示去挖草药给景泽钧,冯妍清是唯一一个主动来帮忙的。这份情,她一直记得。
只恨在妍清被当做货物送予县丞为妾时,她没有能力去阻止。
冯妍清抱着孩子上了江知意的马车,碧玉和另一个丫鬟去了另一辆。
冯妍清自上了马车就不说话,双眼呆呆地看着另一面的帘子。
江知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起来很难过。
当然,谁家好好的闺女当了妾能快乐?况且还有那样的家人。
她的痛苦点很容易就能猜到,无非就是后宅和冯家那群水蛭。
但这都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
珍馐阁离得不远,冯妍清要了个包厢,点了菜,给了些银子让丫鬟领着碧玉去用饭。
羊肉锅子散发着腾腾热气,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冯妍清未语泪先流,把孩子都吓了一大跳,瘪着小嘴,眼里包着泪,却还是懂事的先给娘擦了眼泪。
江知意叹气,挪到她的旁边,手在她肩头拍了拍。
冯妍清哭得更加止不住了。
好一会儿才平息。
“让表嫂见笑了。”她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我今日,其实是故意来遇你的,我知你每月十五都要来巡铺子,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有些话,我实在憋了太久,再不说,我就要魔怔了。”
她的一只手紧紧握住江知意的,哪怕是江知意这些年做惯苦活的人,都觉得有些疼。
“好,你慢慢说,我都听着。”
能发泄出来就是好的。
“我是这一辈姐妹中长得最好的那一个,从前还在京中时,府里长辈想将我送进宫,但凡再出一个姑母,伯府的荣耀又可以延续两辈。”
啊……这也不太可能吧,瞅瞅你姑母,还连累你们被流放了。
“等到了迦楼关,他们又打上我的注意,但我并不是第一个被送出去的,在我之前,有两个庶妹,这并不是他们心疼我,还是想将我待价而沽。”
嗯,听说过,前两个一个被送去外城土财主家,一个被送给了内城商贾。
“直到他们利用那两份姻亲,攀上县丞,才将我送了出去。”
那时的县丞,已经是冯家能够接触到的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