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是小说《重生后,首长你别替我虐渣》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风云小妖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后,首长你别替我虐渣》的章节内容
昨晚下了一场雨,树上的叶子又掉了一层。
六十五岁的慕容颜,坐在轮椅上,眼巴巴地望向老宅的大门口。
她已经一年没有见到儿子了,这次她求了养老院的院长,推着她来见见儿子,顺便跟儿子要一下养老院的管理费。
老宅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正在装东西。
慕容颜愣了一下,儿子这是要搬家?怎么没跟她说?
有三个人站在门口,正说着话,其中一人正是慕容颜一年没见的儿子陈光明。
慕容颜用手整理了一下头上她仅有的几根花白的头发,求了院长推着轮椅上前。
这半年来,慕容颜已经大小便失禁,不用纸尿裤已经无法出门,脑袋夜夜疼,睡不着觉,头发也大把的掉,她觉着自己时日不多了,可是心里真的很想儿子。
慕容颜慢慢靠近那三个人,脸上突然有了一些震惊与慌乱。
那个身材挺拔,一脸儒雅书卷气的男人,不是她死了四十多年的丈夫吗?
是她快要死了吗?怎么会看到她四十年前的丈夫站在她的面前?
虽然隔了四十年,可是他的模样变化不大,只是脸上多了一些皱纹,头发还是那么黑,脊背还是那么挺拔,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那是她十八岁之时,一见钟情的男人,那五官都刻在了脑子里,就算是过了四十年,她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慕容颜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甚至还有些娇羞,她赶紧整理着头发,又想到身下的污秽,她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自惭形秽。
他还是那么英俊年轻,而她已经闻到了黄土的味道。
“爸爸妈妈,宅子已经卖掉了,正赶上拆迁,卖了一千多万,价格不错,这些钱正好带去国外做生意。”慕容颜还没有从死了四十年的丈夫又站在她面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就听到了儿子陈光明的话。
什么爸爸妈妈?
“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陈越倾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虽然头发花白,可还是优雅美丽,伸出手来握住了陈光明的手,“儿子,辛苦你这么多年认贼作母!”
慕容颜面前一片黑暗,这个女人不就是当年的那位资本家小姐,她丈夫的初恋女友么……
“慕奶奶,你怎么了?”这会儿,身后护工赶紧喊道。
站着的三个人回过脸来,慕容颜望着三人脸上讽刺的笑容,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那个女人的话语,“慕容颜,给人养儿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七八年,慕家村。
慕容颜张开眼睛,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脑袋里,记忆混乱着,让她的脑袋格外的疼。
她竟然还活着,而且还重生到了七八年,她嫁到陈家的第二年。
院子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慕容颜愣了一下,缓缓坐起身来,披上衣裳,穿上鞋子出门。
她的婆婆马桂花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低声哄着,见慕容颜出门来,赶紧笑脸迎上来,“颜颜,你醒了?你可真会享福,这一睡就是一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马桂花说着,就将怀里孩子往慕容颜手里一塞,嘴里说道:“你先抱着孩子,我上个茅房!”
马桂花还以为这一塞,慕容颜一定会双手接住,毕竟这么白白胖胖可爱的大胖小子送到怀里,是个人都会直觉接住的。
可是慕容颜却站着,动作一点都没有改变。
马桂花这一放,不防备,孩子就翻落下来,吓得她赶紧弯身接住。
孩子更加哇哇地大哭起来。
马桂花有些生气,更是心疼,这可是她的宝贝孙子啊,陈家的男孙,若是摔着了,这可怎么好!
“慕容颜,你……”马桂花想要发脾气,但是抬眸望着慕容颜那张发呆的脸,她只得语气又软了下来,“我说颜颜,你这是怎么了,这磕了一下,就破个皮,怎么就跟换傻了似的?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啊,差点摔着他!”
慕容颜不曾去看那个孩子,因为前世,这个孩子的脸,她不知道亲了多少次,摩挲了多少次,那眉眼都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比任何事物都清晰。
“哪里来的孩子?”慕容颜喘了一口气,明知故问。
“哎呀,你忘记了?这就是要抱养的那个孩子,人家说了,看我们家里环境好,也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的,十块钱的奶粉钱就不要了,白送给我们家了,你瞧,咱们捡便宜了!”马桂花说道。
是的,几天前,马桂花说有个老乡生了孩子养不了,要送人,怂恿着慕容颜收养着,一来可以让慕容颜老了有依靠,二来,最近公社里要分地了,多一个人口,多分一亩三分地。
前一世的慕容颜不想要,她婆婆马桂花还是将孩子抱了回来,她瞧着孩子心软,留下,谁知道就帮那个男人与小三,养了四十年的孩子,也因为这个孩子,她终身未嫁!
慕容颜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她的手指都在颤抖,她吸了一口气,冷声冷笑:“我要找依靠,就找个男人另外嫁了,何苦给别人养儿子?你从哪里抱来的,送到哪里去!”
马桂花脸色一变,她嘴角扯扯,勉强挤出笑容来,“这老二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你怎么就说这些话?而且你不是说,就算是老二死了,你也会给老二守一辈子寡,会将我当做亲妈伺候一辈子么,怎么突然说改嫁的话?”
慕容颜头疼的厉害,她昨晚看瓜地,被瓜蔓扯倒,磕着脑袋,睡了一天,这马桂花根本就不管她死活,还将这个孩子带回来。
她老了之后,有头疼失眠的毛病,就是因为这次受伤没有好好养,还没白没黑照顾这个孩子所致。
慕容颜低声说道:“我是不会养这个孩子的,这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就送回哪里去!”
马桂花一下子就慌了,老二这些日子与那个女人在准备出国的事情了,哪里还有空照顾孩子!
这孩子是不可能送走的!
“颜颜,娘很喜欢这个孩子,你就留下吧,行不行?”马桂花说道,“这孩子不白来,这次分地,就有这孩子的份儿。”
“这地分了,你种吗?”慕容颜问道,她斜眼望着马桂花。
陈家的成分不好,是地主老财,再加上有亲戚在国外,那些年,没少受罪,再加上是外来户,在村里,算公分只能是三等,是最少的,只能干点清扫猪圈、挑粪便、喂牛养猪这样的活。
现在陈家有四个人,除去马桂花与小姑子陈月茹,还有陈家大哥陈越同的两个女儿,一个十岁一个八岁,这两人,都被慕容颜找关系送去了镇子里读书。
慕容颜因为家里是烈士,又是孤儿,村里怜悯她,给她的活儿都是最高工分的,可是她要养活陈家这一堆人,就要干三份活儿,赚三倍的工分。
慕容颜不但在公社记账、晚上还要在场园巡逻、大多数时间住在菜瓜地里看瓜。
而陈家这些人,常常以自己的工分不值钱为理由,在家里歇息,尤其是那个小姑子陈月茹,天天在村子里闲逛。
这陈家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分了地,也是让慕容颜种的。
前一世,慕容颜自己种着六个人的地,接近十亩,差点累死!
马桂花立刻将脊背塌了一下,“我这腰怕是干不了,你年轻,你能干!”
慕容颜冷笑,不过马桂花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前一世她为陈家当牛做马,这一世她要过得好,就要远离陈家这吸血鬼,先将自己从陈家里面摘出来。
“还是那句话,把孩子送走,我不要!”慕容颜说道,转身出去。
慕容颜忍着头疼,去大队找了村长。
“你说你要给你男人办死亡证明,销户头?”村长一愣,“这之前,我催了你那么多次,你不肯,说你男人一定没死,要等他回来,如今怎么肯了?”
“一年多都没有回来了,没死能去哪儿?”慕容颜冷声说道,她脸色苍白,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心里十分苦涩。
这男人是没死,却不如死了!
“销户了也好,你成了寡妇,可以再嫁,也不用这样没名没分地等着耗着!”村长说道。
村长是心疼慕容颜的,看着慕容颜被陈家的人压榨,他几次提醒,但是那时候的慕容颜就跟被人下了蛊似的,被那个马桂花哄得团团转,听说这几天还要为陈家抱养个孩子呢!
“销户吧!”慕容颜说道,看着村长将陈越倾那个名字,从陈家的户口本上划掉。
前一世,她到死都没有给陈越倾销户,还傻乎乎地等着,等到最后……
慕容颜绝对忘记不了临死前看到的那一幕,那个男人眼神中的绝情,就算她躺倒在那个男人的面前,他都正眼看她一眼,看一下这个为他支撑起陈家四十年,为他养大儿子的女人。
就连慕家祖宅也被陈家卖掉了……
十八岁的一见钟情,便以为是一生一世的遇见,四十年的光阴,裹在泪里,滴进了未知的暗流。
慕容颜缓缓叹口气,老天既然要她重生,为什么不再早两年,在她十八岁,没有嫁进陈家之前?
不过上天既然给她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她一定要为自己重新活一次!
慕容颜站起身来向外走,眼前的一切却越来越模糊,她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哎呀,这鼻子怎么出血了,额头上也全是伤,赶紧送县医院!”临昏迷前,慕容颜听到了村长着急的话语。
天黑漆漆的,还下着雨,慕容颜躺在马车里,上面盖着一层薄膜塑料布,她听着雨水打在塑料布上的声音,因为土路颠簸不好走,她的脑袋晃来晃去,疼得越发厉害。
雨水声中,伴着马蹄的声音。
慕容颜刚要问这是在哪里,要去哪儿,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硬朗的声音,威严而冷厉,“哪个村的?”
“是慕家村的,有病人,要去县城医院!”车外传来邻居慕二哥的声音,他赶紧跳下马车说道,声音透过雨幕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看来是村长让慕二哥送她去县城医院的,慕二哥是大队里赶马车的。
“前面河水涨了,很危险,过不去!”那个威严的声音继续说道。
慕容颜头疼得张不开眼睛,但是却清晰地听见有人上前,打开了蒙在马车上的塑料布。
雨水随着寒风吹进来,吹在慕容颜刚暖干的衣裳上。
她慢慢地张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一双漆黑、清冷的眼睛,像是寒冬冷秋染过的刀锋,又带了一点琥珀色的透明,身上穿着军装,他看着她,盯着她眼角的泪痣。
男人的目光让慕容颜想到了五天前的那个夜晚,她闭上眼睛,不想去想。
“病了?”男人冷漠地问道。
慕容颜不想回答。
又不是没长眼,看不出来她受伤了吗?
“昨天守地里的西瓜,磕着脑袋了,刚才都晕了,村长怕出大事儿,让我拉着人去县里医院瞧瞧。”隔壁邻居慕二哥说道。
“就这辆车晃着去,什么时候到县里?”男人话语里全是嘲讽。
风有些大,掀起旁边的塑料布来,慕容颜忍不住瑟缩了身子一下,越发地蜷缩成一团。
“没办法,大队里就这一辆牛车,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我这送去还要赶回来上工。”慕二哥说道。
“前面河水涨水,这条路不能走了,你走另外一条路吧!”男人说道。
“那条路远,这一绕路,怕是明天中午也到不了县城啊,这人头疼得厉害,再耽误大队里生产……南连长,能不能通融一下?”慕二哥求着情。
“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难道是故意为难你们吗?”男人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越发威严。
慕二哥不敢说话了。
“慕二哥,我们回去吧,我,死不了!”慕容颜低声说道,说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她应该是发烧了,身上冷得厉害,头更疼了。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会碰到这个人,还不如躺在家里呢,反正也死不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冷而美的眸子里,泛起微光,“将她抬到我的车上,我送她去!”
慕容颜一下子张开眼睛,她低声说道:“不用麻烦,我死不了!”
慕二哥有些着急:“陈家弟妹,你还是听南连长的吧,人家是吉普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县医院。”
慕容颜还想说什么,男人弯了腰身,一下子就将脑袋伸了进来,他妖美艳丽的脸上全是讽刺,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现在知道保持距离了?”
慕容颜闭上眼睛,心瑟缩着。
紧接着,一双修长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破棉絮被子上拉过去。
慕容颜被男人抱在了怀中,男人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她却忍不住颤抖。
经历过上次,慕容颜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暖好说话。
“别说,你小野猫的样子,可比上次魅惑人的时候顺眼多了!”男人低下头,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慕容颜气得差点晕过去,这个男人还再倒打一耙,那天晚上明明是……
慕容颜被抱到了吉普车的后座上,一件军装外套丢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颜紧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但是却不肯用他的衣服。
她不喜欢那个味道,虽然并不难闻,但是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想起那一夜。
那一天晚上,这个男人是发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但是她还是忘记不了男人吻着她泪痣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冷的蛇舔着她的脸。
她前一世,只有这一点对不起陈越倾,因为那场意外,她与这个男人纠缠了一次,差点失身。
但是前世,她与这个男人没有纠葛的,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后来听说死在了一个女人的床上。
这一世……
如今,慕容颜心里没有了对陈越倾的内疚,但是还是不喜欢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很优秀。
省长儿子的身份,团里最年轻的副连,随便一个身份都能让慕家村的女子钦佩不已。
所以让他觉着,随便一个接近他的女人,都对他图谋不轨。
可是那一晚,是他发烧生病扑向她的……
南楚乔坐在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微微皱眉,这女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慕容颜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后来就昏迷了,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她被送回到家里。
张开眼,再次望着这个家,慕容颜决定打起精神来。
陈家欠她的,她一定要拿回来!
“慕容颜,你给我出来!”这会儿,房门被踹开,马桂花踹开房门,气得浑身颤抖,“我问你,你凭啥说我儿子死了,你凭啥销他的户头?”
慕容颜冷冷地看了马桂花一眼,这件事情,马桂花这么快就知道了?村长是不可能说的,除非有人用陈越倾的户头,这才发现被销了。
这个人只能是陈越倾!
一想到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的那个男人,与别的女人生子,最后还出国,而她却苦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养了个仇人,慕容颜的手都在颤抖。
“陈越倾如果没死,那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慕容颜沉声问道。
这一问,倒将马桂花问得无言了。
马桂花其实一直知道陈越倾在哪里,只是不能说。
陈越倾现在找的那个女人,可是资本家的小姐,有海外关系,可以让他们两个出国,而跟慕容颜在一起,就只有贫下中农的成分,在大队里干些没人干的活计,赚最低的工分。
更何况当年,陈越倾也不是真心喜欢慕容颜,只是因为慕容颜成分好,是烈士子女,能让陈家不被打成右派而已!
马桂花见硬的不行,立刻哄了慕容颜说道:“颜颜,我知道你等的辛苦,但是你放心,老二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跟你一起过好日子,这户口不能销啊!”
“不见陈越倾的人,我是不会相信他还活着的,这人不明不白地在这户口上挂着,我到底是有男人还是没男人的?”慕容颜说道,“我要守寡,也要有个守寡的名声才行!”
马桂花急得不行,这户头销了,老二怎么出国?
慕容颜着望着马桂花,想着这个女人算计她的一切,她就忍不住冷笑。
这个婆婆,她从十七岁开始,当做亲妈伺候了四十多年。
而她也被这个女人狠狠算计了四十多年。
前一世她被人拔管的时候,这个女人的身子比她还健壮呢!
“颜颜,孩子你不愿意要,咱们可以再等等,过段时间再领养,但是老二一定会回来的,这户头不能销的,你去跟村长说说,再给添上,快!”马桂花低声说道,声音里有着祈求。
老二就要出国了,用到户头,这户头都没了,怎么出国?
“已经销了,回不去了,除非人站在我面前证明他的确没有死!”慕容颜沉声说道。
马桂花一愣,震惊地望着慕容颜。
这是她那个言听计从的儿媳妇吗?这之前,慕容颜可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的,就算是这么年轻就抱养孩子,慕容颜稍微有些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答应孩子进门的,如今怎么一磕着头,全都变了?
而陈越倾是绝对不能露面的,一露面,那边的老婆孩子就全都露馅儿了!
本来成分就不好,还逃避劳动诈死,再加上重婚罪……
生了一晚上气,第二天,马桂花就去找村长办理重新上户头的事情,可是村长根本不理会她。
马桂花跑了大半天,最后没法子,挎着一个竹筐,悄悄地去了村子东头的人家。
那户人家是与陈家一起来慕家村的外来户,不过那户人家没有陈家命好,没有娶到慕容颜这样的烈士子女,所以在村子里十分边缘化,赚最少的工分,过最苦的日子。
马桂花一进去,那户人家的张大娘就赶紧上前问道:“怎么又来了,是人家不愿意,要将孩子退回来?”
马桂花一愣:“你说什么?什么退孩子?”
张大娘愣了一下,“今天上午,你不是让人来抱走孩子么,说是你家媳妇不愿意,另外找了户人家抱养孩子,那人家还挺讲究,还留下两包大桃酥呢!对了,是你家媳妇亲自带着人来的,大桃酥也让她拿走了,一口没给俺留!”
马桂花一下子呆住,啪的一声拍了大腿,转身就向回跑,这个慕容颜,这是将她的宝贝孙子送人了啊!
这会儿陈家,慕容颜正在喝白粥,她望着桌上的两包大桃酥,忍不住勾勾唇,慢悠悠地打开。
大桃酥很好吃,很酥很甜,比她这当年做马的四十多年的岁月要甜!
马桂花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一看到桌上的大桃酥,嗷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你说,你将孩子送哪里去了?”
慕容颜回眸看了马桂花一眼:“娘,你说哪个孩子?”
“你还装傻,就是咱们要抱养的那个孩子,你不愿意,我就暂时放在村东头张大娘那里,你到底将孩子给谁了?”马桂花上前,着急地问道。
“你说那个孩子啊?”慕容颜淡淡笑笑,“我不愿意要,但是也要给他找个好人家啊,正好我打算送他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就在孤儿院遇上个人,结婚四五年没孩子,就送给她了,对了,还送了两包大桃酥给我们,在桌上呢,你吃吧!”
马桂花气得浑身颤抖:“那孩子不能随便送人,你这是拐带人口!”
“娘,人家是正儿八经办了领养手续的,对了,人家的条件可比我们好多了,要带着这孩子去城里呢!”慕容颜说道。
马桂花气得浑身颤抖,再好,那也不是亲人,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啊!
“你给我地址,我去要回来去,反正这孩子不能随便送人!”马桂花的气焰矮了许多,眼巴巴地望着慕容颜。
“我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明天你去孤儿院打听一下吧,人家的手续都是在那边办理的!”慕容颜说道。
马桂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都是怎么了啊!
当天夜里,马桂花就悄悄出了门,出了村子,去了隔壁村子。
慕容颜慢慢跟随,当她看到开门的那个人时,她的手都在颤抖。
慕容颜知道陈越倾还活着,但是真正看到年轻的陈越倾就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情,却还是恨得手脚发颤。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陈越倾竟然就住在隔壁村,这十里八村的,他到底是怎么隐藏的?
而且这一藏,就骗了她四十年!
马桂花向后看了一眼,急匆匆地进去。
慕容颜闪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靠近。
屋里点亮了蜡烛,传出来说话的声音。
“你说孩子让慕容颜送走了?送去哪里了?”陈越倾的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
“我哪里知道啊,说是去孤儿院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就把孩子领走了,还让我明天去孤儿院问问呢!”马桂花显然已经没有了主意,声音十分急切,“你说这可怎么办,我答应了你们两口子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地出国,这孩子怎么就……”
陈越倾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跟她说好了,会收养这个孩子吗?怎么突然发生变故了?”
马桂花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这事儿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按照她对慕容颜的了解,她心软,看着孩子那么可爱,没地可去,就算是不愿意,也会留下的。
这小猫小狗养了,还都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个孩子。
以后有了这个孩子牵绊,慕容颜就是想改嫁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一石二鸟的计划,怎么就失败了?
“谁知道是咋回事,那天晚上磕了一下脑袋,这就变娇气了,在家里也不干活了,而且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马桂花说完,又问道,“那户头的事情……”
“户头我另外想法子,现在重要的是,将孩子找回来!”陈越倾说道,“孩子找不到,我怎么安心出国?”
马桂花赶紧应着。
听见马桂花要走了,慕容颜就着急转身,却没有想到,一下子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中。
慕容颜愣了一下,有些着急,现在她绝对不能让马桂花知道她看到陈越倾这件事情,她要陈家万劫不复,可不是这么轻易就饶过陈家的!
慕容颜顾不上那人,还想走,却被那人一下子握住了手臂。
慕容颜一愣,抬眸,这才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明明是个当兵的,却偏偏长了一张美得过分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勾人一样。
又是这个男人,南楚乔!
这会儿,身后,马桂花出来了。
慕容颜一着急,一下子反手抓住南楚乔的手臂,将他拉到了房屋后,用力将他按在了墙上。
南楚乔愣了一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慕容颜瞧。
慕容颜将身子抵在南楚乔的身上,她微微地侧脸,听着马桂花的动静,确定马桂花走了,这才准备向后撤身子,却被男人伸出的修长手臂,一下子揽在了怀中。
“你干什么?”慕容颜沉声问道。
“是你将我压在这墙上的!”南楚乔低声说道,“这一次,你总不能还冤枉我耍流氓了吧?”
慕容颜皱眉,听着男人的话,想起五天前的事情,脸色都白了。
五天前,她去给镇子里读书的大花二花送去这一周的咸菜与十块钱,回来的时候因为错过了回村的马车,一个人走路,没有想到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躺在地上。
当时慕容颜害怕极了,生怕是坏人,待看清那人才放心,原来是南楚乔。
这个慕家村,经常发大水,再加上这一带有之前遗留下来的土匪问题,所以组织上就派军队驻扎在这里。
而南楚乔是这支部队最大的长官,好像是个连长。
慕容颜之前在村里,远远地看见过一次,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晕倒在地上。
慕容颜好心上前去帮忙,谁知道那晚上,南楚乔发着烧,迷迷糊糊的,竟然认错了人,抱着她亲了几下,当时慕容颜就给了南楚乔一巴掌。
趁着南楚乔发懵的时候,慕容颜跑回了家,前一世的时候,她心里全都是陈越倾,还恼恨自己被人轻薄这件事情。
“你放开我,不然我可喊人了,这次可不跟上次似的,这里是村子,一堆人,到时候出来看到堂堂南连长跟我一个寡妇耍流氓,影响怕是不好吧?”慕容颜沉声说道。
南楚乔皱眉,将慕容颜放开。
慕容颜见他害怕了,趁机转身,急匆匆离开。
南楚乔转身望着那户人家,微微皱眉。
慕容颜回家的时候,马桂花已经到家了,她看到慕容颜回来,不悦地问道:“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慕容颜淡声说道:“上茅房!”
马桂花犹豫了一下,上前,突然跪在了慕容颜的面前。
慕容颜没有后退,就那么站着,抬起眼来,冷冷地望着马桂花。
前一世,慕容颜将马桂花的那个亲娘看待,这一跪,她受不起,但是这一世,慕容颜却觉着,就算是马桂花跪到天亮,她也受得起!
马桂花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用了,就打算转变策略,她一下子跪下,以为慕容颜肯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却没有想到慕容颜竟然无动于衷。
“娘,你这是干什么?”慕容颜说着,却没有上前去扶马桂花的意思。
马桂花瞧着慕容颜冷静的一张脸有些心虚,也有些害怕,不过她拿捏慕容颜习惯了,她伸出手来,抓住慕容颜的手臂说道:“颜颜,你跟我说,你将孩子到底送谁了?咱们就算是不抱养那个孩子,也得将孩子还给人家亲生父母才行,总不能随便送人吧?”
慕容颜问道:“你不是说那孩子的父母将孩子丢下就出远门了,不会回来了吗?我去哪里问?”
马桂花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送人啊,那可是个人啊,要不然这样,你让我见那孩子最后一面吧?”
慕容颜冷笑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送去哪里了,娘,你快起来吧,你这样让人瞧见,人家还以为我多不孝顺呢!”
“嫂子,你怎么让娘给你下跪,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陈月茹从里屋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说道,忍不住大声嚷嚷道。
慕容颜见马桂花并没有起来的意思,陈月茹还大声嚷嚷着逼她,她径直走到院子里大声喊起来:“娘,您这样是逼着我去死啊,我现在就去跳河去!”
没等马桂花与陈月茹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颜就大声哭嚷着向外跑。
打开门,刚站到门外,眼泪还在脸上,慕容颜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一身军绿色的军装,一张脸英俊逼人,体形修长挺拔,听到慕容颜哭声的时候,还特地抬起那双修长的丹凤眼斜过来,唇角慢慢勾起,带着一丝阴气。
慕容颜皱眉,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男人,她皱眉,看到马桂花追出来,还是忍不住嚎了两声。
慕容颜这一嚎,男人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就扩大了,那眼神更是不正经起来,瞧着慕容颜,像极了那晚他诬陷她说她勾人的那个眼神!
慕容颜恨得牙痒痒,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颜颜,这是咋了?”隔壁婶子刚在茅房里提上裤子,听到慕容颜的哭声,趴在墙头上赶紧问道。
“没事没事,她婶子,真的没事儿,就是姑嫂两个拌了两句嘴。”马桂花赶紧说道,上前扯住慕容颜的手臂,低声说道,“好好好,这孩子的事情我不提了,大晚上的你就别闹了,咱们赶紧睡觉吧!”
慕容颜正觉着羞耻,抬眸,却发现那男人已经走远了,她咬咬唇,这才转身回去,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马桂花朝着隔壁婶子陪着笑脸,无奈地回家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月茹就跑到慕容颜的房间里来道歉。
“嫂子,昨晚的事情真的对不住,也是娘折腾,你别往心里去!”陈月茹说道。
慕容颜笑笑:“没事儿,我不挂心。”
陈月茹这才放心,赶紧说道:“嫂子,我一会儿要去镇里看大花二花,你给我拿十块钱吧!”
陈家老大家的两个孩子,在镇里上学,是慕容颜找关系给办出去的,这每周,就要十块钱,一个月就是四十块,这个家大部分的花销,就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而且,两个小学生,一个月就要花四十块吃饭,这也太多了,这里面怕是有猫腻,只是前一世的时候,慕容颜一心都在这个家里面,将这些人当做亲人,从来没有怀疑过。
慕容颜淡声说道:“我没钱了,钱都瞧病了!”
陈月茹一愣,说道:“你瞧病的钱,不是那位南连长出的吗?邻居慕二哥都跟我们说了,那位南连长抱着你进的医院,给你出了医药费,还找了医院里最好的大夫……嫂子,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南连长这么熟悉了?”
慕容颜皱眉,是么,这个男人会这么好心吗?不是报复她那天扇了他一巴掌?
“颜颜,你看,孩子我都送走了,销户的事情也可以放一下,你先给月茹钱吧,两个孩子都要长身体的,没有钱吃饭怎么能行?”这会儿马桂花进来说道。
慕容颜冷笑,陈家的娃,为什么她要养?当时她在养老院,也没有人给她交管理费,那些护工也不给她饭吃啊!
慕容颜望向马桂花:“娘,我记得你手里还有一百块钱,我真的没钱了,不如你先拿出来给月茹吧。”
马桂花一愣,那一百块,是她从城里带来的,四五年了,不舍得花,尤其是得了慕容颜这个免费长工之后,三倍工分,再加上慕家的家底,他们一家也算是不愁吃喝,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动她这些压箱底的钱。
“你的钱呢?”马桂花问道。
“我说了,我要留着治病,我这脑袋还疼,还有些晕,这以后十天半个月,我是不可能上工了,不上工,要吃饭,就要花钱!”慕容颜说道,“娘若是不给就算了,反正大花二花姓陈,是陈家的孙女子。也是,这女孩子上学多了也没什么用处,下了学,去割个草,还能挣点工分呢!”
马桂花气得脸色刷白,她低声说道:“老大响应知青下乡,去了大东北还没回来呢,老婆也走了,就剩下这两个女儿,老大还盼着她们出人头地,咋能不读书呢……”
“大伯哥一个大男人都照顾不了两个女儿,指望我一个女人算什么事情?”慕容颜说着,“如果实在没钱,就把宅子卖了吧!”
现在陈家住的房子,是陈家与慕家合盖的,但是在大队户头上,却写着马桂花的名字,这也是后来陈光明一声不吭能够卖掉慕家祖宅的原因。
马桂花一听慕容颜要卖宅子,哪里肯干,她立刻说道:“这宅子卖了去哪里住?颜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可是将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一样!”
慕容颜冷笑一声,的确,前世,她是将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找人找关系,从小学就送到了镇子读书,后来上了初中,在中专那么盛行、毕业都可以分配工作的时候,她咬咬牙,让两个孩子上了高中,然后考上了大学。
可是这两个孩子是如何对她的呢?
自从两个孩子工作自立之后,就没有回家看过她一眼,更别说伺候孝顺她。
她养大了三个孩子,最后沦落到去住养老院,管理费交不上,服务员都不可能给她换纸尿裤,就那样让她臭着烂着。
大花第一次来好事的裤衩子,还是她给洗的呢,她清楚地记着大花依偎着她的手臂,喊她小妈,说以后会孝顺她……
慕容颜心里冷笑一声,想这些干什么,只会让自己心里更难受而已!
“我头疼,月茹,你去给我煮个粥吧,我想吃点清淡的!”慕容颜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月茹皱眉,她最讨厌那烟火气了,熏在身上臭死了!
“娘,还是你去看两个孩子吧,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副鞋底没绣好呢,我先去忙了!”陈月茹赶紧出去说道,急匆匆出去。
马桂花见陈玉茹走了,也沉不住气了,索性闹了起来:“慕容颜,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孩子你不愿意抱养,拒之门外就算了,如今家里两个孩子读书的钱你也不出,这一大家子,要怎么办?”
慕容颜闭上眼睛:“这个家,不是只有我自己是喘气的,你跟月茹都是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干活养那两个孩子?”
马桂花气得不行。
“娘若是看我不顺眼,那就分开吧,反正我男人死了,在这个家,我也没有在这个家继续住下去的必要!”慕容颜说道。
马桂花吓了一跳,她盯着慕容颜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慕容颜说道。
马桂花犹豫了一下,陪着笑脸:“你瞧,颜颜,你说什么气话啊,老二没死的,你相信娘,他一定会回来的,你那么喜欢老二,怎么能盼着他死呢?”
熟悉的话语,只是慕容颜不像之前那么好骗了。
“没死?这都一年了,没死去哪里了?他没死还不肯回来,看着我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个家,替他养母亲侄女儿,他可真是好狠的心啊!”慕容颜低下头,故意发出呜呜的声音来,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那天我让村长销户,也是想死了这心,不想一直等下去了而已!”
马桂花赶紧说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但是颜颜,你放心,他肯定还活着的,你再等等,说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
慕容颜按了按眼角抬起眼睛来,望着马桂花,“那万一他不回来呢?难道我还要等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吗?”
马桂花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声:“他肯定没死,肯定会回来的。”
慕容颜心里冷笑,嘴上说道:“那我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马桂花忍不住搓了搓手。
马桂花出去,擦了擦脸上的汗。
马桂花觉着慕容颜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陈月茹打开房门,示意马桂花进屋。
“娘,二哥还等着我们送去的钱过日子呢!”陈月茹低声说道,“如今慕容颜不肯出钱了,怎么办?”
马桂花沉了沉心说道:“那就让大花二花回家来,平日里她最疼爱那两个孩子,当年为了把两个孩子送去镇上读书,将慕家的那台缝纫机都拿去送人了,她肯定不舍得两个孩子回家来不读书的。”
陈月茹低声说道:“可是刚才她还说要让大花二花回家割草挣工分,万一大花二花这一回来,正如了她的意……”
“放心吧,不会的,不信你等着瞧!”马桂花一脸笃定。
陈月茹只得点头。
马桂花叹口气,“你二哥去孤儿院找孩子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这天杀的,怎么就将虎子送人了?”
陈月茹也叹口气。
晚上,慕容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南楚乔那张充满讽刺的眼睛与笑意。
慕容颜张开眼睛,微微皱眉,真是晦气!
第二天,慕容颜照旧躺在床上休养身体。
陈月茹见慕容颜不起床,摔摔打打了一早晨,饭也不做,说是跟着村子里的几个野小子去隔壁村子看唱戏的去了,一天都不回来。
马桂花也是一早就不见了人。
到了中午,慕容颜饿了,头重脚轻地去了厨房,昨晚上剩下的两个馍馍早就不见了,刚买的米也没有剩下。
慕容颜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抬眸看着屋后面的地瓜地,迈着沉重的双腿去后面,打算挖几个地瓜吃。
屋后面离着不远就是河堤。
慕容颜记得,七八年还发过一次大水,应该就在这五六月。
慕容颜提着筐子挖地瓜,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队当兵的,十几个人,正在视察河道,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引人注目的,正是南楚乔。
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跑了过去,似乎是村长家的党花。
慕容颜低下头挖着番薯,再抬头的时候,那十几个士兵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党花与南楚乔说着话。
慕容颜一下子来了兴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那个党花捂着嘴巴跑了,看神情似乎在哭。
慕容颜微微地扬扬眉,这党花喜欢南楚乔,这事儿她前世也知道,听说还闹出点事情来,影响了南楚乔升迁。
但是南楚乔不会喜欢党花,他心里有个白月光,那天晚上,他发烧迷糊,可能就将她当做了她的白月光。
不过后来,听说南楚乔出事,也因为这个白月光。
慕容颜不想去想这个男人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慕家的宅子拿回来。
等着宅子拿回来,她就赶陈家的人滚蛋,她要看着陈家人无家可归,也尝尝她曾经尝过的滋味。
慕容颜转脸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对上男人的眼睛。
离着远,慕容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觉着那望过来的两道视线实在是碍眼。
慕容颜冷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反正他们两人都是不得好死,谁也没有比谁强,不用一副高高在上满脸讽刺的样子!
慕容颜提着篮子转身回家。
慕容颜将地瓜放在锅里煮,煮熟了之后压成地瓜泥,然后加上一点白面粉,放在油里面炸,一会儿就炸得焦黄。
慕容颜刚将地瓜饼子盛出来放在盘子里准备享用,就听见外面传来隔壁邻居婶子的大喊声,“我的妈呀,党花跳河了!”
慕容颜刚拿起来的饼子一下子掉在了盘子里,跳河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大队里,这会儿围满了人。
党花被救上来了,五月份的河水还是很凉,冻得她嘴唇发乌,她浑身颤抖着,身上抱着个小被子,村里人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肯说话。
“花儿啊,没事吧?”这会儿,村长得到消息跑进来,一看党话那个样子,吓得手脚都哆嗦了,“要不要紧?你说说你,天天在河边走,怎么就掉进去了?”
“幸亏掉进去的那个地方不是沙窝子,不然可救不上来了!”有人说道。
“咋掉下去的啊?刚才我还看见党花跟南连长在说话呢!”又有人说道。
“对啊,救人的南连长呢?”有人又开始找南连长。
本来已经情绪稳定的党花,一听到南连长这三个字,又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众人互望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花儿,你别哭,到底咋回事?”村长问道。
党花不吭声,只是哭。
这会儿陈玉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低声说道:“我刚才看见南连长捉住花儿姐姐的手不放呢!”
“月茹,你别胡说,跟南连长没关系!”党花捂住脸,闭上眼睛,呜呜地哭,十分委屈。
村长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慕容颜在家里一边吃地瓜饼一边回忆着前世发生在慕家村的这桩桃色新闻。
当时陈虎,也就是后来的陈光明刚到家中,日夜的哭,再加上她头疼,伤势未愈,所以什么都顾不上,只是后来听说南楚乔因为这件事情挨了处分,很快就被调走了,她还高兴了一段时间,终于看不到这个占她便宜还骂她勾引的男人了!
但是这一世……
慕容颜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现在她势单力孤,这一年,她因为陈家人,得罪了村里不少的乡亲,现在她要离开陈家,要回宅子,怕是也没有人帮她。
如果这一次她帮了南楚乔,他毕竟是负责这一代水患的长官,听说父亲还是省长,怎么也能拉她一把。
慕容颜将吃剩下的半个地瓜饼放下,出了院子。
此刻大队里已经闹翻了天,一些受过南楚乔恩惠的村人,不相信南楚乔是这样的人,但是党花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是那委屈的模样再加上陈月茹的证词,这个南连长耍流氓的名声是定了!
“要不然喊了南连长来问问吧!”这会儿有人说道。
村长想了想说道:“喊什么喊,一定是花儿落水的时候,人家南连长拉了一把,专门喊人过来问,这不是不相信人家吗?人家是把花儿从水里救上来的人!”
大家一听,也是,也不能凭借这资本家小姐说的几句话,就冤枉人民子弟兵。
党花一听村长的话,有些着急,她赶紧看了陈月茹一眼。
陈月茹咬咬牙,低声说道:“不是的,是南连长想要非礼党花,被党花拦了一下,才……”
陈月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慕容颜的声音来,十分威严,“陈月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诬陷人民子弟兵,你是想去坐牢?”
慕容颜进门来,冷冷地看着陈月茹。
陈玉茹一愣,一下子不说话了,估计是被慕容颜那坐牢两个字给吓住了。
党花抬起头来望着慕容颜。
党花只比慕容颜小两岁,当年在村里,公认的两朵花。
慕容颜嫁人早,村子里就只剩下党花这一枝花。
但是论模样,党花没有慕容颜大气好看。
慕容颜到底是小时候在城里长大的,虽然现在一身粗布褂子,齐了半毛头,但是说话投足之间,还是有几分乡下人没有的气势。
党花瞧着慕容颜红了眼,她握紧了手指,紧紧盯着慕容颜。
慕容颜注意到党花的眼神,微微皱眉,她记得前世,她与党花的关系还算可以啊,她收养陈光明之后,党花还几次帮着她看孩子,说些鼓励她的话,不过大多是夸赞陈越倾,让她继续等下去那些话,现在想起来……
慕容颜看了陈月茹一眼,前世,这党花可是瞧不上陈月茹的,因为陈月茹的名声并不好。
但是今天很明显,陈月茹在帮党花。
“南连长来了!”这会儿,外面有人喊道。
慕容颜低声对陈月茹说道:“我们回去!”
陈月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跟慕容颜离开,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慕容颜的面前,挡住了慕容颜的去路。
慕容颜的脸,差点撞在男人胸前的铜纽扣上,鼻间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黄土混合着竹子的香气,与其他人都是不同的。
慕容颜拉着陈玉茹,抬眸望上男人的脸。
男人一双凤眼修长,盯着慕容颜的时候,慕容颜感受到一丝阴冷。
“南连长来了,陈月茹,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会儿,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喊道。
陈月茹咬咬唇,看了还在哭的党花一眼。
慕容颜淡声说道:“我替她说吧,刚才我在后面挖地瓜,我也看到这件事情了!”
陈月茹一怔,抬眸望着慕容颜。
慕容颜转身面对大家:“的确是党花不小心自己掉进河里的,南连长救了他。”
“那刚才陈月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有人不干了。
“是啊是啊,这不是诬陷人民子弟兵吗?”
“人家南连长带着人守护我们的堤坝,保护我们的财产,怎么能这么诬陷别人?”
“就是,这个陈家,成分本来就不好,竟然还敢做这种事儿!”
……
陈月茹脸色苍白,她急急地看了党花一眼,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慕容颜用眼神制止住。
“陈月茹看错了!”慕容颜回眸看了陈月茹,“是不是?”
陈月茹点点头。
慕容颜再次望向大家:“行了,既然我们说明白了,我们走了!”
南楚乔站在远处没有动,继续挡着路。
慕容颜有些气恼,抬眸看他:“我已经说明白了,还不能走?”
男人勾起唇角来,笑容满是讽刺:“倒是多谢你了!”
慕容颜冷哼了一声:“你只要识好人心就行了!”
慕容颜拉着陈月茹离开,径直朝着男人撞过去。
男人微微闪避,胸前的肌肉碰触到了女人的手臂。
很硬。
男人回眸瞧着慕容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唇角。
南楚乔回眸,望向党花,对着村长说道:“现在事情明了了吧?”
村长赶紧点头。
南楚乔走出来大队委,望着黑压压的天,微微皱眉。
看来这一次又走不成了!
这会儿,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上前来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还要等些日子了!”南楚乔淡声说道。
“你不是说出了这件事情,很快会被调走么?”男人一愣。
“有人帮我解释了!”南楚乔低声说道,“看来想要耍个流氓也不行了!”
男人想了想:“帮你的是刚才走出去的那个榆木疙瘩?”
“榆木疙瘩?”南楚乔望着男人,缓缓一笑,“这名字倒是适合她。”
“可不适合么,什么年代了,还做二十四孝小媳妇呢,被陈家骗得团团转!”男人说道。
南楚乔微微勾唇,“我对这个村子的八卦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上次是谁抱着她到处找医生?”男人低声问道。
“她也算救过我一次!”南楚乔低声说道,“扯平了!”
男人恍然大悟:“上次你伤口发炎昏倒在路上那次?”
南楚乔淡淡地摆摆手,大步离开。
男人顿了一下,叹口气,“还以为你终于看看别的女人了呢!”
男人跟了上去。
慕容颜拉着陈月茹回到了家。
陈月茹有些不悦,扯开慕容颜的手。
慕容颜瞧着她,冷笑:“是党花让你这么说的?”
陈月茹一双眼珠子望着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慕容颜冷笑,“不知道你还胡说八道?陈月茹,你要害死自己不要紧,别牵连上我!”
陈月茹皱眉,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
她帮党花,是为了让村长将陈越倾销毁的户头重新建立,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慕容颜知道。
慕容颜见陈月茹不说话了,可不认为她是知错了,或许她帮党花的原因,不能让她知道罢了。
慕容颜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马桂花还不肯交出宅子来,她还要等一下,找到机会赶陈家的人走!
“婶子!”这会儿,门外响起两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然后从外面跑进来两个女孩,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正是去镇子上学的大花二花。
大花二花一下子就扑进了慕容颜的怀中。
慕容颜站直了身体,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抬眸望着紧跟着进来的马桂花。
“婶子,奶奶说您不愿意我们上学了,要我们回来割草喂猪挣工分,是真的吗?”大花抱着慕容颜的腰,抬起头来望着慕容颜,眼睛里全是眼泪,“婶子,我们想上学,我这次又考了一百分呢,我给你看卷子!”
小花抱着慕容颜的大腿,嘤嘤地哭,不说话。
慕容颜皱眉,淡声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上,是你们的奶奶不舍得给你们出学费。”
马桂花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明明是你不愿意出钱了,你怪我干什么?”
慕容颜看她:“这大花小花姓陈,不姓慕!”
马桂花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求饶,“你看孩子还这么小,这么优秀,总不能让她们去割猪草吧!”
马桂花又指使了两个孩子,“你们赶紧跪下,求求你二婶子,让二婶子出钱给你们上学,以后长大了好好孝敬她!”
大花二花真的听话,立刻就跪下来了,抬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慕容颜。
慕容颜心中冷笑,若是之前,她肯定受不了,不过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伎俩也看得清了!
“你们愿意跪着就跪着吧,我今天也累了,身子还虚,我去睡觉!”慕容颜说道,径直越过大花二花去屋里休息着。
大花二花一愣,回头望着马桂花。
马桂花咬咬牙,低声说道:“继续跪着,我就不信她当真这么心冷!”
慕容颜不是心冷,而是心早就死了,她闭上眼睛睡觉,睡到半夜才起来,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大花二花还跪着呢。
慕容颜替两个孩子悲哀,她们也不过是马桂花的棋子罢了!
慕容颜感叹完,就又继续睡觉。
另外的房间里,马桂花听着慕容颜房间里的动静,见慕容颜当真这么狠心,气不大一出来,本想去闹腾一下,但是想到还等着钱生活的儿子儿媳,不知道在哪里的孙子,心里一下子就苦涩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跟她预想的不一样了呢?
第二天慕容颜早晨醒来的时候,推开门,看到大花二花还跪在外面,但是看两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像跪了整夜的。
“二婶子!”大花都要哭出来了。
昨晚上马桂花说了,如果慕容颜不肯出钱,她跟二花就真的不用去上学了!
慕容颜就当做没有听见,她今天要出门,家里没有多少粮食,最重要的是,洪水又要来了,她得在洪水来之前准备一些粮食。
慕容颜全当没看见没瞧见,拿了昨天藏起来的地瓜饼放在筐子里提着出门。
“二婶子!”小花也哽咽着喊了一声。
听到小花这一声,慕容颜犹豫了一下。
小花考上大学之后,虽然没有回来看过她,但是有一年,是给她邮寄了一千块钱的。
可怜她,孩子对她的这点好,她还记着。
只是稍微顿了一下,慕容颜大步离开。
大花二花对望了一眼,瘫倒在地上。
马桂花藏在房间里听着动静,见慕容颜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赶紧出来,忍不住气恼地拍了大腿:“这个小蹄子,把脑袋给撞糊涂了,这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大花眼巴巴地望着马桂花:“奶奶,现在咋办啊,我们就要考试了!”
“考试,就知道考试,你们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还挂心你考试的事情!”马桂花不悦地喊道。
“哪个弟弟?”大花一愣,问道。
马桂花惊觉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向外望一眼,发现慕容颜已经走远了,这才放心。
“总之你们想法子要到钱,要不到就别去上学,没那么多闲钱供应你们!”马桂花喊道。
大花小花满脸惊惧。
慕容颜提着篮子去了河边,河边有野菜,还有槐花,这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有那个人。
果然,南楚乔正在视察河道,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军绿色军装,十分威武,四周还围了村子里的几个小姑娘。 慕容颜忍着恶心慢慢走过去。
“连长,那个不是陈家的寡妇吗?”这会儿,有战士先发现了走过来的慕容颜,立刻喊了南楚乔一声。
南楚乔回头,不悦地对那男人说道:“刘胜利,这么称呼老百姓可不好听。”
刘胜利无奈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她叫啥名啊,那称呼榆木疙瘩总行了吧?”
南楚乔不再说话,纵马过去。
慕容颜抬眸望着迎风疾驰而来的男人,她眼神里全是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像男人这样恣意一回啊!
“吁!”南楚乔拽了马缰,停到了慕容颜的面前,马儿前蹄扬起灰尘来,扑了慕容颜一脸。
“榆木疙瘩,你来找我的?”南楚乔笑嘻嘻地问道。
榆木疙瘩?慕容颜皱眉,淡声说道:“我叫慕容颜!”
“名字倒不错,可惜有点不太配!”南楚乔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慕容颜,一双桃花眼打量着。
慕容颜抬着脑袋,这样与南楚乔昂着头对话,脖子有点酸。
慕容颜低下头来,示意南楚乔下马。
南楚乔不肯动,他喜欢这样居高临下望着女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昨日我帮了你,你没表示?”慕容颜只得妥协,又抬起头来望着他。
“我记得上次是我送你去医院,你也没有表示啊!”南楚乔冷笑一声。
“那是你欠我的,别忘记,上次我救了你,明明是你将我认错了人,你还冤枉我勾引你!”慕容颜昂着脑袋忍不住挑高了声音,“所以那两次我们两清了,现在你又欠我的!”
南楚乔缓缓勾唇,“以前瞧见我的时候,那眼睛跟刀子似的,昨日却很奇怪地跑去给我解围,原来是想要好处?”
南楚乔挽着缰绳,丹凤眼冷冷地勾起来,清冷的眼睛,像是寒冬冷秋染过的刀锋,“你想要什么?”
“五百块!”慕容颜说道,“你南连长的声誉总能值这些钱吧?”
南楚乔忍不住笑起来,态度懒懒散散的,明明是军人,皮肤却不黑,相反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妖艳而媚人的风情,但是那双黝黑的眼眸却清洌而萧瑟:“如果我觉着不值呢?”
“那就二百块,不能再少了!”慕容颜低声说道,“我可以免费附赠你一个消息,保证你感兴趣。”
南楚乔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你说说看。”
“这几天会发大水,你最好是做好准备。”慕容颜说道。
南楚乔皱眉,眼神凌厉起来:“你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将你扭送治安大队,以你一个造谣生事,扰乱军心的罪名抓起来?”
慕容颜的脖子实在是太酸了,她扶了扶脖子说道:“我不会未卜先知,但是我会看天气,而且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他也是军人,他为了堵洪水,就死在这堤坝上,你觉着我会为了这二百块钱在这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只是想要你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像我父亲那样……”
可能是脖子太酸了,慕容颜低下头,眼睛有些酸胀,竟然一下子红了眼圈。
南楚乔翻身下马,正好低头看到慕容颜红眼的模样,他冷厉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
“好,今日我没有带那么多钱,明日我找人送去!”南楚乔沉声说道。
“不用你送,我明日再来找你拿!”慕容颜立刻说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哪里还有刚才的潮红。
南楚乔皱眉,他竟然有一种被人捉弄的感觉。
“你记着,一定不能去送,我中午来找你拿!”慕容颜再次嘱咐了,提着篮子转身离开。
望着女人的背影,想着女人说的话,南楚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胜利,沙袋准备了多少?”南楚乔沉声问道。
“八十袋!”刘胜利说道。
“再准备一百二十袋,要快,最好明天就要准备好!”南楚乔说道,“而且加固工程要赶一下进度。”
刘胜利抬头看看天:“这天气还可以,不像是有大雨的样子啊?”
“先准备好吧,我倒是希望那个女人是信口开河!”南楚乔低声说道。
这慕家村的堤坝经常决堤,尤其是前几年,淹死了不少人,这几年一直在加固,但是一旦决堤,百姓的损失就不小。
南楚乔抬眸望着远处的小黑影,微微皱眉,他怎么这么相信这个傻傻榆木疙瘩的话呢!
二百块眼看到手了,慕容颜心情大好,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啃着地瓜饼子,一边打算着这二百块能买多少东西,而且这些东西买来,放在哪里去,可不能让陈家的人看到。
河道不远处有几个人抬着个床板走向河边的一座棚子。
慕容颜愣了一下,想起了河边怪老人的故事。
慕家村的河边一直住着一位老人,瘸腿独眼,村子父母吓哄那些彻夜哭的孩子,随便一句村外瘸独眼来了就能管用。
慕容颜是后来跟着父母来村子里的,只听说过这个故事,前世的时候,怪老人死了之后留下一个他捡来的小孙女,那个小孙女,后来有一次跑来告诉她,看到了她的男人陈越倾跟一个女人在城里,结果被马桂花扇得嘴角流血,过了几天发大水,就淹死在洪水里了!
慕容颜正想着,不远处就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慕容颜犹豫了一下,将剩下的半个地瓜饼子放在篮子里,提着篮子上前去。
简陋的木头棚子外围着七八个人,都是村里的男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会儿从里面抬了个男人出来,因为天气热,一股味儿就迎面而来。
慕容颜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哎呀,都臭成这样了,这妮子咋守着这尸体过了七八天?”有人低声说道。
“我看这孩子也不正常,都六七岁了,还分不清是活人死人?”
“是啊,你说这吓人不,以后这河道可咋来!”
……
几个人议论着,指责着的时候,一个满身补丁的孩子从里面冲出来,扳着床板不让人将瘸独老人带走。
“爷爷,爷爷,我要爷爷!”女孩头发都打结了,散在头上,脸上身上全是污垢,她死死地扳着床板,抬起眼睛来望着大家,那双眼睛里全是渴望与求助。
慕容颜想到前世的提醒之恩,她上前,扯住了小女孩,“你爷爷死了,让他入土为安吧,不然等过些天,就剩下烂肉一堆了!”
小女孩愣了一下,一下子呆住,脏脏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床板,慢慢地松开。
村里的人趁机将人抬走。
这会儿村长进来,看了慕容颜与那个孩子一眼,说道:“正好,你劝劝这孩子,等她心情稳定了,送去镇子上的孤儿院吧!”
慕容颜点了点头。
村长带着人离开。
孩子趴在门槛上,死死地盯着村里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就冲了出去,一边哭一边喊,哭着喊着,就跪在了地上。
慕容颜没有拦着她,或许发泄出来就好了!
过了十几分钟,女孩终于回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哭了,只是望着慕容颜。
女孩出去的时候,慕容颜已经将这个木头屋子检查了一下。
这个木头屋子看着简单,其实后面还有个地道,可能是老人用来储存粮食与蔬菜的。
慕容颜觉着,她将东西放在这里,应该安全。
慕容颜回头看了一眼女孩,问道:“你是想去孤儿院还是想留在这里?”
女孩抽噎着抬起头来,“村长说要送我去孤儿院。”
“我可以帮你留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慕容颜说道,“但是有一点,以后你得听我的话,而且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女孩立刻点头:“我不告诉任何人!”
慕容颜点点头说道:“你现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回来!”
小女孩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慕容颜离开。
慕容颜回到家,趁着马桂花与陈月茹正在午睡,径直走进房间,拿了一床干净的被褥来,又找了两件大花穿小的衣裳鞋子。
之前,大花穿小的衣裳鞋子,都是留给小花穿的。
慕容颜抱着被褥急匆匆地出了门,来到了河边木头屋。
“我给你烧点水,洗个澡,换身衣裳,这些破被褥,上面都有虱子了,不要了,我给你丢了,换套新的!”慕容颜说着,去刷锅烧水,然后让孩子去洗澡,她将屋里露出棉絮的被褥,全都丢了出去。
小女孩洗干净了,慕容颜给她梳头剪短了头发,又将头上的虱子全都篦了出来,换上了新衣裳。
小女孩局促地站在慕容颜的面前,望着慕容颜。
慕容颜满意地点点头,小姑娘其实很漂亮的,不过前世命苦,没活几年。
“饿了吧?”慕容颜这才想起自己的箩筐来,先拿出剩下的半块地瓜饼子来给小女孩吃,又熬了一锅粥,但是看着那碗筷,实在是下不去口,就用勺子简单地喝了几口。
小女孩很会看眼色,慕容颜做粥的时候,她会帮着上前烧火。
小女孩蜷缩成一团在炉灶前,偶尔抬头望着慕容颜,红肿的眼睛里还是恐慌。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颜问道。
“南瓜。”小女孩低声说道。
“南瓜?”慕容颜想不到有人叫这种名字。
“爷爷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用一个小破被抱着,黑漆漆的,就跟南瓜一样。”说到瘸独老人,南瓜又想要哭。
虽然南瓜跟着瘸独老人过得并不好,浑身脏兮兮,身上全是虱子,但是至少能吃饱饭。
慕容颜伸出手来,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很晚了,慕容颜才回去。
一进门,马桂花与陈月茹就赶紧迎了上来:“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天不见人?”
慕容颜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事?”
“当然有事了,我们都要饿死了,家里没有粮食了,什么都没有了!”陈月茹喊道,摸着肚子。
“后面不是种着地瓜,不会自己去挖?”慕容颜指了指后面。
“嫂子,以前都是你做饭的,你做的饭好吃!”陈月茹说道。
慕容颜冷笑,是好吃么,白食自然好吃!
“我脑袋受伤了,不能弯腰低头,做不了饭,以后你们想吃就自己做,不吃就饿着!”慕容颜说着,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睡觉休息。
“颜颜,你不想要那个孩子,可以不要,我不逼你,可是这个家你得管啊,要不然我们家可咋办?”马桂花以为是她逼着慕容颜要那个孩子闹的,上前赔着好脸说着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