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卿柳景程是小说《重生将门,嫡女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木岸鱼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将门,嫡女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章节内容
屋外大雪纷飞,寒风从破败的窗子席卷而来,梁婉卿身着单衣,盖着冰冷发硬的薄被,已经分不清今昔是何年。
不知为何,明明关住她的庄子,周围寸草不生,为何鼻尖却闻到了若隐若现的一抹梅花香。
她意识模糊的想起床看看,可是刚动了动腿,忽然想起,自己双腿已经废了,现在瘫在床上像是个活死人。
是她的夫君,半个月前,让人生生的将她的双腿骨头用铁器砸的粉碎,面不改色,甚至眼神中还有隐约的兴奋。
“婉卿,我再问你一遍,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宝物在哪里吗?”
陈楚风一脸轻蔑,“你不会还在等你爹和兄长来救你吧?不妨告诉你,你爹梁昊阳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已经与三日前被剔骨抽筋,悬于城门之上。”
“你大哥梁世庭因jw民女,已经被革了官职,精神错乱自缢于大狱,你若是现在将宝物交出来,我可留你一条命,让你去给他们收尸。”
梁婉卿目眦欲裂的听完这一段话,心痛到了极限,自己的双腿被废,她还能咬牙忍着,但是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枕边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残忍的消息,一口鲜血从胸口奔涌而出,“你说什么!”
声音颤抖着质问,“我父亲一生正值,年逾不惑依旧带兵上阵杀敌,你跟我说他通敌?我大哥芝兰玉树,怎会jw民女……”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定是你!是你和五皇子的计谋对不对!”
说着,就要扑上来,可是双腿已断,现在的她,连翻身都难,又怎能拿他们怎么样。
“楚风哥哥,咱们就别为难姐姐了吧?没看她双腿已废,就算你现在送她出去,又如何能给舅父收尸,恐怕自己爬不出这院子,人就没了吧。”
陈楚风怀里的女子一脸娇俏,狐媚的凤眼淡淡的瞟了一眼残破不堪的梁婉卿,“姐姐,你就说了吧,你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死命护着那宝物又有何用?还不如交给楚风,让陈家封侯拜相,更上一层楼,陈家也会记得你的好。”
“呸~“
梁婉卿一口血沫吐到杜青茵一身流光锦衣裙上,“你也配叫我父亲一声舅父,当年是我家看你娘早逝,爹不要你,才将你收留在将军府,没想到养出一个中山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风哥哥,你看她,弄脏了你给我买的衣服。”
杜青茵气红了小脸,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姐姐,难怪楚风哥哥早就不喜欢你,十年了,你心中若是有一点把陈家放在心上,早日把那宝物的下落交代出来,陈家早就跻身一流世家。”
“就算楚风哥哥心思不在你身上,念着这十年的夫妻情分,也会许你一个安稳得后半生,何苦这样?”
这话让陈楚风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着眉说,“别跟这个疯妇废话,陈家有我陈楚风在,跻身一流世家是早晚的事情,那宝物,我不过是感兴趣而已,有没有都无妨!”
是啊,梁婉卿差点忘了,他与当朝五皇子一向走的近,不过当今陛下年富力强,最终那个位置落入谁的手中还未可知。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冷笑,“那妾身就提前祝你心想事成,早日成为五皇子的左膀右臂,共享荣华富贵!”
说着,又是一阵咳嗽,鲜血从嘴角顺延而下,染的胸前一片红。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陈楚风一阵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了脏污,“真晦气,茵儿,我们走,吩咐大夫留下止血药,过些日子等她想通了,我们再来!”
说着,用身上的大氅将杜青茵搂进怀里,“她死不了,也好不了,就这样日日留在这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好搓搓她的锐气!”
杜青茵娇羞的将脸埋进陈楚风怀里,“都听夫君的。”
等人走后,梁婉卿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气力,直挺挺的躺下,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苍白的脸流下。
父亲,若不是女儿鬼迷心窍,非要嫁与这个恶魔,你也不会被卷入党争之中,白白没了性命。
还有大哥,一生正直,十八岁便高中探花,风光无量,一辈子清清白白,却被小人诬陷,惨死狱中。
哥哥多好的一个人啊,风光霁月,当年就算被情势所逼,娶了五皇子麾下王侍郎的妹妹,依旧善待之。
即使发现她与外人通奸,为了让梁婉卿在陈家不受眼色,硬生生忍了下来。
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一个个的都要落此下场!
梁婉卿落泪越落越凶,索性最后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是我害死了大家……“
……
她已经在这个荒凉的庄子上被关了许久,原先她还坚信,陈楚风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可是半个月前断腿之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陈楚风他疯了。
嫁与他十年,细心打理家中生意,靠着外祖母传授的手艺,让陈家从一个小小的商人跻身京城最大的香料巨头,滋养了他的野心。
最后联合外人,将梁家赶尽杀绝,想到这里,痛心疾首。
庄子上每两日会有人送一些馊了的饭菜过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碗止血的汤药,梁婉卿就这样带着血灵灵的双腿撑了半个月。
一阵寒风将虚掩的门吹开,门外冰天雪地,寒风瑟瑟。
她挣扎着起身,顾不上结痂流脓的双腿,滚下床,往门外爬去。
每一下,都是蚀骨的疼痛,可是梁婉卿全然不顾,她不想再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她要自由,伤口处的血痂重新被撕开,创口触目惊心。
终是经过努力,来到了一棵枯树边,说来也怪,树干都腐朽了,竟然也能开出梅花。
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巨大的体力消耗让她只能趴在地上感受着春意。
可是她看不到春天了。
“爹爹,女儿好累,来找你了……”
一阵风吹来,梁婉卿带着满腔的怨恨和无尽的委屈,轻轻的阖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婉卿感觉自己身子慢慢往上浮起,轻飘飘的,不禁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变成鬼魂了吗?”
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自己,残破不堪,裙子布满血迹,混合着赃物,不忍直视。
“真的好惨啊,不知道我现在变成鬼了,能不能去杀了陈楚风……”
她飘在空中自言自语,但是行动范围却也只有梨树这方寸之地,泄气般等着牛头马面来接自己去阴曹地府。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车轮子的吱呀声,声音慢慢由远及近。
这年头,牛头马面竟也乘坐马车来接鬼。
“主子,就快到关着梁小姐的庄子了,陈家已经派人着手去办了,只等接回梁小姐,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仆人似乎看到了梁婉卿,不敢相信的对马车里面的主子说,“主子,前面好像躺着个人…”
车帘被一只素净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有些微微的抖动,随即从马车上下来一位一身青衣狐裘的男子,一路小跑着都有些踉踉跄跄,径直来到走到梁婉卿尸体前。
只见男子原本白皙的脸庞一时间灰败不已,薄唇轻启,浑身带着冷冽,不管不顾扑了下来,将梁婉卿的身体好好的摆正了。
在看到梁婉卿脸的那一刻,终究是破防了,这张脸,跟父亲暗室里面的那幅画八分相似,应该就是她了。
“接到消息,我便来了,可是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随后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开,盖在了梁婉卿身上,薄唇轻启,“梁小姐,我奉命带你回家,得罪了。”
说完,亲自将残破不堪的梁婉卿抱上了马车。
梁婉卿好久都没有受到别人的善意,拼命的想到他面前,看清楚他的脸,可是身子却被固定在空中无法动弹。
事到如今,自己竟然还有人在意,不过这人从来没见过,是谁呢?
只看到了他给自己盖上狐裘时,露出的手背上,有一块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之前被烧伤的。
白皙的皮肤衬得十分明显。
回家?回将军府吗?
他认识我吗?
对了,他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会不会帮自己报仇杀了陈楚风?只是这么一想,也很兴奋。
身体也被带走了,自己也无能为力,梁婉卿便远远的飘在空中,跟随而去,只是飘不了多远,就像是被一股力量拉住了,再也不能前进。
能够活动的地方,只有梨花树方圆一里的地方。
至于自己的尸首被带到哪去了,此时也不担心了,活着的时候就身不由己,死了,也便算了。
看他明眸皓齿,看起来不像坏人。
梁婉卿死的这一年,才二十八岁。
周围的世界慢慢的变的寂静,她安静的等着,具体等什么,她不知道,因为她无处可去。
回想此生种种,后悔不已。
就在她心痛到窒息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星儿,疼不疼?”
星儿这个乳名,只有家人才知道,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听到了,她猛地回头,拼命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
“星儿乖,好好睡一觉,醒了就不疼了……”
这声音像是有种魔力,让梁婉卿顿时安宁下来,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周围开始有了人说话的声音,难不成这就投胎了?试探性的睁开眼睛,想看看周围的环境。
一睁眼,一张熟悉的面庞迎面映入眼帘。
“哥哥……?”
果真是来到了阴曹地府,跟一家人团聚了,不过,哥哥此时的脸怎么看起来如此稚嫩?
“星儿,你醒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世庭脸上的担忧,让她心存疑虑,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蓦然发现,竟然是未出阁时住的房间。
就在她满心疑惑准备抬手摸摸哥哥的脸的时候,忽然看见自己的手,竟然是孩童般大小的手掌,圆润短小。
梁婉卿夸张的掀开被子,“我的腿还在!“
“星儿,你是不是跌进水里的时候伤到了腿?你等等,我这就出门请大夫过来。“
说着就要往外跑,这时候,梁婉卿终于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六岁,自己刚刚回府不到一年的时候。
前世,母亲生自己难产而亡,父亲常年征战,家中无人照看,所以一直跟着外祖母生活,直到五岁的时候,外祖母和外祖父出海后了无音讯,自己这才被梁家接回府中。
家中这个祖母穷乡僻壤出来,自己最不喜欢的大儿子从军挣得军功,才将她接到城中。
但是她一心只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和女儿,对性格木讷的梁昊阳一家从来没有放在眼里,更别说自己这个孙女。
家里有点好的东西,都贴补给了小叔梁光耀和已经外家的小姑梁秋霜。
自己上辈子也被教养的鼠目寸光,放着父亲为自己安排的好亲事不要,非要嫁给心思狡诈的陈楚风。
自己受的苦,也有这个老虔婆的份。
而自己的哥哥梁世庭,还有一个同胞姐姐梁雪茹,他们是母亲陪家丫鬟书娘的孩子,很多事情,自己也是后来大了才知道的。
当年母亲嫁到梁家,多年无所出,因为怕不能给梁家留后,便灌醉了父亲,让书娘去伺候,也是碰巧,一夜之后便有了双生子。
虽是庶子女,但是母亲一直视如几出,大概是上天心疼母亲,第六年,终是有了自己。
可是,世间哪有处处如意的事情,母亲怀胎十月都是好好的,大夫都说怀像好,却在分娩的时候,足月难产,要了她一条性命,自此之后,父亲心如死灰,满腔遗憾全部挥洒在了战场上。
父亲不在家,书娘作为妾室,被老虔婆发卖,在青楼被人凌虐致死。
想到这里,梁婉卿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喊回来了要出门的梁世庭,“哥哥,书姨娘在吗?”
时间过去很久了,她并不知道上辈子书娘是何时被发卖的,如果可以,这一次,她想改变曾经对自己好的人的结局。
梁世庭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自从你昨日落水后昏迷,姨娘一直在你身边伺候,熬了一夜,我怕她身子垮了,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星儿,你别怪她……“
声音越说越想,似乎是在祈求。
梁婉卿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回想起上辈子自己刚刚回将军府,自己被祖母教唆,疏远兄姐,为难姨娘。
做了许多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可是书姨娘直到自己被发卖的那一天,还在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被欺负,叮嘱自己一双儿女要护着自己。
梁婉卿,你真不是人!
不过知道了书姨娘还没在家,心中也定了定。
“哥哥……姨娘累了就让她休息吧,我没事,好好的呢,头也不疼,腿也不疼,你不用担心星儿。“
甜甜的声音,从自己嘴中发出,让梁世庭心中一咯噔,这个妹妹何时愿意这样好好跟她说话。
“爹什么时候回来?“
梁世庭愣了一下,“星儿你不记得了吗?半个月前,父亲来信,说是九月初就要回来,现在算算,约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还好,一个月不算太久。”
梁婉卿此时暂时把仇恨放到了一边,只想确定身边人是否安好,听到哥哥的话,心中也安定下来。
梁世庭觉得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婉卿接着说,“阿姐呢?我想吃她做的糖山了。“
她记得,上辈子,阿姐梁雪茹长姐如母,不过只比自己大七岁,但依旧温柔细心的照顾着她。
即使自己的身份在府上处处为难,梁婉卿还和梁红经常拿她庶女的身份羞辱,但是她却从不曾计较,一直在自己身后默默的关心自己。
只是后来及笄之后,便被祖母作主,许给了一家年近四十的鳏夫,那鳏夫是城中员外,家中有人在皇城中做宦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阿姐嫁过去第四年,便传出病逝的消息。
还是后来自己嫁入陈家,才偶然听说她是被活活打死的,当时她还没有识破陈楚风的假面,对阿姐的死,不甚在意。
现在想起来,那四年,阿姐是多么绝望啊。
死了一次,很多道理,她一瞬间便想明白了,想必老天给自己这次重生的机会,是用来赎罪的。
梁婉卿笑眯眯的说,“阿姐是不是不喜欢星儿了?只有哥哥陪着,她却不在,星儿好难过。”
她撒着娇,面上讨喜,无人知道,她是真的难过。
“星儿,星儿不要难过,雪茹要是知道你想见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去帮你喊她。”
梁世庭越是这个小心翼翼的,她心中越是悔恨的要死,暗自发誓,“哥哥,姐姐,这辈子,换星儿来护你们周全。”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己房间,梁雪茹明显一脸的受宠若惊,“星儿,不,婉卿小姐,糖山需要熬糖,需要等一会儿,你,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阿姐,你为何这么称呼我?”
梁雪茹支支吾吾的回答,“上个月,你说嫡庶有别,姨娘是府上的下人,我也是你的下人,下人怎能称呼小姐名讳……”
这句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梁婉卿发懵。
她做的恶事千千万万,自己已经记得不真切,但是好像后来的阿姐一直称呼自己婉卿小姐,自己当然没有特别在意过。
想到这里,她嘴角一撇,难过的红了眼。
“阿姐,对不起,星儿错了。”
随后从床上蹭的一下起身,站在地上恭敬的行了个礼,“阿姐莫怪,星儿喜欢听你喊我小名,星儿永远是你的小妹。”
突如其来的态度改变,让不仅梁雪茹吓得一大跳,就连梁世庭也瞪大了眼睛,“星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这和前几日嚣张跋扈的梁婉卿,简直天差地别,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过很快,梁雪茹便注意到,她脚上并未穿鞋袜,连忙蹲下身,“地上凉,你昨日刚刚落水,可别受了寒,落下了病根。”
手忙脚乱的帮她穿鞋。
梁婉卿心中一股热流涌上头顶,化作泪水,簌簌流下。
自己都不知道怎了,难道自己小时候真的很爱哭吗?
这几滴泪,让梁雪茹乱了方寸,生怕下一秒,乖巧的妹妹就要消失,连忙哄着,“还是不舒服吗?”
梁婉卿抬起小手擦了擦泪,“阿姐,我不难受,只是我落水一次,想明白了许多事情,阿姐对我真好,我今后也要对你好。”
梁雪茹愣了半晌,眼眶里面也慢慢蓄满了泪,“星儿……”
“是阿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落水遭了罪,以后不会了,阿姐不用你对我好,只要你好好的,阿姐就高兴。”
孩子的错误总是很容易被谅解,梁婉卿索性直接扑进她怀里,这个拥抱,花了两辈子才迟迟到来。
没一会儿,老夫人也知道了梁婉卿醒来了,便让下人过来传话。
“大小姐,老夫人说了,您若是醒了,就去寿安堂说会儿话。“
唐婆婆是老夫人身边人,最是得宠,也根本没有把梁婉卿放在眼里,这不,一个下人过来跟小姐说话,膝盖都没弯一下。
梁婉卿坐在床边,摇晃着小短腿,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她是落水了,也是重生了,不过不代表她失忆了。
昨日她为何落水,还要问问二叔家的堂姐梁红。
正是因为她想抢要自己头上的珠花,争夺中,下了黑手,把自己推入水中。
好在阿姐及时下水将自己救下,要不然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敢问唐婆婆,祖母这时候让我过去,是要为我讨回公道吗?“
唐婆婆明显一愣,惊讶的抬眼,“大小姐,您不是自己贪玩自己掉下去的吗?如何讨回公道?难不成要把那池子给填了吗?”
看她敷衍的样子,梁婉卿气的心口疼。
也怪自己,从前是个傻不愣登的,被梁老太联合小叔一家哄得团团转,都没发现,自己一个堂堂嫡出小姐,竟没有一个人尊重。
“自然是我昨日落水的公道啊?明明是堂姐将我推入池水中,祖母自然是要为我作主的。”
她垮着小脸,转头看着梁雪茹,“阿姐,昨日是你救我上来的,想必当时离得不远,你说,我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贪玩落水的?“
梁雪茹低着头,有些讪讪的开口,“当时堂妹与你在一起,看你落水后便慌忙跑了,然后我才跑过去,将你抱上来的。“
话音刚落,梁婉卿抬起明媚的笑脸,“你看吧,我怎么会这么傻,自己掉到水中,明明是堂姐为了抢我头上的珠花,才把我推下去的。”
她学着孩童稚嫩的模样,若有所思的说,“阿姐,你说堂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但凡我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给她一份的,可是那个珠花是在我三岁时刚刚能梳起发髻时,外祖母给的,她为什么也要抢?”
唐婆婆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老夫人有请,小姐还是快快穿好衣服,走一趟吧。”
她不知道为何今日的梁婉卿这么难糊弄,往日里,只要老夫人有话,她跑的比谁都快。
见她迟迟不动,索性直接上前几步,拿着床边的衣服,作势就要帮她穿衣服。
“唐婆婆,没看到星儿身子还不舒服吗?你好大的胆子,敢对主子动手动脚?“
梁世庭上前拦在前面。
可是这个老虔婆根本没有把将军府的长子放在眼里,不耐烦的将他推到一旁,“我这是奉老夫人的命,请小姐过去说话,有你什么事!”
从前自己猪油蒙了心,倒是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今日重生回来,真真的觉得心中发寒,梁家是自己父亲撑起了门楣,优渥的生活,大多是自己娘亲的当年带来的嫁妆。
外祖母与外祖父是襄樊城有名的富商,贸易远至海的另一边,富贵无边,据说当年的嫁妆绵延百里,有人估算过价格,足足够供养全京城所有人三年。
这只是明面上的,还有私下外祖母塞的。
梁家一介布衣,要不是父亲战场上用半条命立功,被封为归元将军,他们一家子还在乡下种地呢。
如今花着母亲的嫁妆,却如此苛待大房,梁婉卿心中一口气怎么也捋不顺,但是现在她还太小了,父亲也不在家,暂时没有办法翻脸。
但是耍耍大小姐的脾气还是可以的。
她站到床上,掐腰指着唐婆婆的鼻子,“你这个老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推我哥哥,等我爹回来,定要将你打死。”
唐婆婆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呢,这小子不过是一个下贱胚子所生,怎会是你兄长,莫不是您被蒙骗了?“
“啪!“
梁婉卿小手一巴掌扇到了唐婆婆的脸上,“放肆!书姨娘是我爹认可的姨娘,兄姐也是我爹的骨血,就凭你一个臭老太婆,也想口出狂言,来人啊……“
她自然知道不会有人来,现在她这个嫡女身份,形同虚设,身边的丫鬟春杏是老夫人安排的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躲到哪玩牌去了。
说到这个春杏,自己跟她还是有帐要算的,当初带着她嫁去陈家,新婚第三日,就爬上了陈楚风的床,梁婉卿忍者恶心,将她抬作了姨娘。
到最后,更是和杜紫茵联手,夺了自己掌家权,被赶到了庄子上。
这辈子,咱们慢慢玩。
想起之前的事情,心中又是一阵唏嘘,除了春兰,自己还有两个陪家丫鬟,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白芷和白露。
她们也没有好下场,一个在自己婚后第五年,被陈楚风强迫不成,挑断了脚筋卖到了青楼,一个帮自己给父亲传递消息的时候,被发现,活活打断了手脚,最后一把火烧成了焦炭。
这辈子按照时间,很快就要见面了,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唐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将军不日便要归家,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于是堆起一脸的皱纹笑着说,“小姐打得好,是老奴说错了,您看,老夫人还等着你呢,要不咱先穿好衣服,随老奴一起去寿安堂,让老夫人好好责罚老奴?“
这样哄孩子的话,梁雪茹听着眉头紧锁。
祖母怎会惩罚身边人,更别说是为了这件小事。
但是她没有办法,怕小妹到时候被祖母责怪,又要受罚,连忙上前劝,“小妹,祖母许是关心你的病情,阿姐给你穿衣,咱们去看看可好?”
梁婉卿虽然现在身体只有六岁,不过上辈子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七了,经历两世,又怎会不懂阿姐的担忧。
浑身的炸毛,瞬间被梁雪茹温柔的语调抚平。
“那好吧,阿姐帮我穿衣。”
转头对唐婆婆说,“我去可以,但是你要去清凉阁把堂姐也请过去,要不然下个月我爹回来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到时候堂姐可就要惹麻烦了。”
说完,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塞进了衣服里面。
父亲虽然时常不在家,但是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疼爱至极,要不是西边战事吃紧,他万万不会留下刚刚归家的女儿。
虽然只相处了三个月,但是对梁婉卿的要求无有不应,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这一点,她还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自从梁婉卿醒过来,梁雪茹和梁世庭忽然觉得自己忽然不认识这个妹妹了,从前她与二房关系极好,梁红要什么她都给。
平日里也是往寿安堂跑的最勤,这落水一次,竟然性子转变如此多,难不成是真的烧糊涂了?
唐婆婆根本不想理会她,不过一会儿就是晌午了,今日寿安堂厨房有蟹粉酥,那是她最爱的,想必一会儿也会去吧。
“行,老奴这就去请二小姐。不过小姐也要快一点,别耽误了老夫人用午膳。“
说着,便扭着肥硕的身体走出了门,态度之傲慢,真是让梁婉卿开了眼。
得意吧,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梁雪茹给她穿好衣服,还梳好了发髻,两个小团子软软的,她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阿姐的手好巧,明日还要你给星儿梳头发。”
带着甜甜的微笑,拉着梁雪茹的手,“阿姐跟我一起去吧,星儿腿短,走路慢。”
梁雪茹一脸宠溺的笑着说,“好,阿姐牵着星儿,咱们去寿安堂给祖母请安,但是祖母一向偏爱二房,咱们这会儿去,不可硬着来,一切要等父亲回来,可好?”
要说梁雪茹是真心疼这个妹妹,就这样握着她的小手,慢慢的往寿安堂的方向去,明明自己也害怕的不行还是一直安慰梁婉卿。
“星儿,一会儿若是看到堂妹,若是她不还你珠花,阿姐回头会把月钱存下来,给你买个新的,你不要发脾气。”
“祖母是父亲的亲娘,我们作为晚辈,不可忤逆。”
梁婉卿抬头看了看梁雪茹,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阿姐性子像极了书姨娘,虽温柔,但是少了几分锐气。
要不然怎会堂堂将军府长女,过得却像是个下人。
当然,除了要怪老太太的偏心,自己也占很大的原因,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淡淡的扬起笑脸,“阿姐你放心吧,星儿相信祖母会给我一个公道。“
将军府不大,但是现在的梁婉卿小短腿,走到寿安堂也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大门敞开,老远就看见一个穿金带银的老太太半靠在太师椅上,身边一个身着绯红色短褂襦裙的小姑娘正殷勤的帮她捏着胳膊。
老太太一脸享受。
梁婉卿抬起下巴,大步跨过门槛,“孙女见过祖母~“
小奶音清脆的传出,老太太这才悠然抬起眼皮,“婉卿啊,听说你昨日落水了,醒了也有些时候了,怎么到现在才来给我请安?“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自己的亲孙女差点小命都没了,她却在这埋怨她来晚了,梁婉卿沉住气,挤出一丝笑意,但是却并未接她的话。
反倒是小嘴一撅,“是啊,星儿今日头还有些晕了,原本是来不了的,但是想到祖母疼爱,特意帮我讨回公道,星儿就是再不舒服也是要走这一趟的。”
话音刚落,老太太猛地坐起身来,皱着眉,“刚刚就听唐婆婆说,你口口声声说是红儿将你推入池中,想着你受了惊,怕是有些胡言乱语,便不打算计较。”
“却不曾想你竟是非要攀污你堂姐,你可知错?”
梁红也被这一句呵斥,吓得停了手中的动作,低头斜眼看过来。
若是从前的梁婉卿,恐怕真的不敢再说话了,可是重活一世,再被吓住,那就白活了。
她往前一站,抬起手指着梁红头上的珠花,“诺,祖母,你看,星儿没有撒谎,昨日湖心亭遇到堂姐,她见我头上的珠花漂亮,便想占为己有。”
“祖母你是知道的,我回府一年,与堂姐关系好,但凡我有的,堂姐喜欢的,我都是双手奉上,可是这枚珠花是星儿外祖母亲手赠送的,如今外祖母生死未明,星儿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割爱的。”
“可是堂姐不听我解释,上手就是抢,她比我年长,力气也大一些,星儿这才被推落水中,望祖母明鉴。”
梁婉卿小嘴叭叭的,很快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胡说,谁能证明我推你入水的?”
梁红梗着脖子争辩,小脸因为撒谎,有些微红,随后看着自己身后的小丫鬟,“海棠,你来说,昨日下午我一直在房间绣花,何时出门的?”
梁婉卿不屑的开口,“海棠是堂姐房里的人,自然是帮堂姐作证,但是我阿姐可也是亲眼所见的呢。”
“要不是阿姐舍命相救,这次父亲回来,恐怕是见不到星儿了。”
说着,小脸皱做一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提到父亲,原本不说话的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的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红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什么性子我最了解,就算昨日与你有争执,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闹,何必咄咄逼人。”
其实她也是惧怕自己这个大儿子的,大晟朝虽是以孝为天,但是若是真惹得梁昊阳生气了,收回了库房钥匙,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个愣头青说不定真的能干出来。
梁婉卿也不着急,自己刚刚回来,不可能立马斗倒这个老虔婆,她有的是时间。
于是直接往地上一跪,“是,堂姐许是无心之过,星儿听话,也不打算追究,毕竟是一家人,但是星儿恳求祖母做主,让堂姐将珠花还给星儿。”
“这是星儿对外祖母最后的念想了。”
说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大颗的眼泪簌簌的流下。
梁婉卿当然知道,眼泪对她们没用,但是府中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除了老太太身边人,还有不少府兵是父亲麾下的。
此时寿安堂大门正开,若是被他们看到了,回头跟父亲说上几句,老太太总是不好做人的。
果不其然,梁婉卿一跪下,老太太就急忙站了起来,“你做这般可怜模样干什么,让人看到还以为我苛待你了。”
“不过一个珠花,你那神叨叨的外祖母不知给了你多少,送一个给红儿又怎么了?”
“果真是商人末流,重利自私,跟你那早死的母亲一副德行,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不把婆母放在眼中。”
许是想起了过往,老太太越骂越生气,本就泥腿子出身,没什么教养,此时更是污言秽语层出不迭。
梁婉卿沉着小脸,听她撒泼。
自己与母亲虽然未曾见过一面,但是她是自己最爱的外祖母的女儿,她万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辱骂。
“祖母,这么说来,你是极其看不上金银俗物的?那为何把持着我娘留下的库房?”
一句话把她直接问的哑口无言,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娘没了,但是我还没死。”
“我这个做娘的帮着大房执掌中馈已是辛苦,没人说一句好,到头来还落了埋怨,我真是不想活了啊……”
说完,便假意哭嚎起来。
若是上辈子,梁婉卿一定就此作罢了,因为她从小是被外祖母带大的,想着,天下的祖母应该都是像她那样。
所以回府后,处处讨好,就是为了能得到一丝疼爱。
现如今千帆过尽,她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能算得上是人。
梁婉卿嘴角冷笑,“那祖母不如把钥匙交给书姨娘,等爹回来我就跟他说,就说祖母辛苦,不应在该享福的时候,还操心府中杂事。”
此话一出,不仅老太太急了,一旁沉默到现在的二婶也着急了。
“星儿,书姨娘是下人,怎能把管家大权交给她,你还小,许多事情不懂。”
她当然着急,大哥极其疼爱这个嫡女,若是真听了她的话,收回了库房钥匙,他们二房还如何过好日子?
随即将梁红拉到一边,“你若是拿了妹妹的珠花,就还给她,人家死了外祖母,本来就可怜,你还抢她的东西,也不嫌晦气!”
这话听着极其难听,梁雪茹不忍皱了皱眉。
“二婶这话说的倒是不对的。”
梁婉卿装着傻慢悠悠的开口,“首先,我外祖他们只是了无音讯,并不是去世了,其次我也不可怜。”
老太太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的投来目光。
梁婉卿直着腰站起来,“我外祖母极其疼爱我这个外孙女,锦衣玉食养了我五年,把她毕生的本领都教给我了。”
“可是堂姐什么都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都是从我这得来的,二叔游手好闲,二婶也不像我娘那样有丰厚的嫁妆,这么一说,倒是堂姐更可怜一点呢。”
梁婉卿煞有介事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气的沈氏直接后仰。
“果真是没教养,你外祖母就教了你这些吗?”
老太太站起来往前直上,扬起手就要打她。
可是梁婉卿一点都不害怕,直接扬起小脸,“祖母,星儿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值得您要动手?”
“堂姐为了抢我珠花,将我推入水中,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只想拿回外祖母留给我的珠花,这也不应该吗?”
随后眨了眨眼,硬生生挤出几滴泪,“若是祖母觉得星儿错了,星儿就去将军府门口跟百姓说道说道,让大家评评理。”
这是上辈子老太太惯用的手段,只要父亲有一丝违背她的意愿,她就往府门口一坐,撒泼哭嚎,把乡下泼妇的模样拿捏的死死的。
“等下,不就一个珠花,闹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落魄了。”
老太太扭脸对着梁红说,“还不快把珠花还给这个死丫头,真是眼皮子浅!”
忽然被祖母斥责,梁红也是愣了一下,毕竟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吓得二话不说,就从头上扯下珠花,往地上一扔。
“给你,回头我让父亲给我买更好看的,才瞧不上你的破烂玩意。”
梁婉卿嘴角冷冷的笑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给我捡起来!”
声音软软糯糯的,此时却冰冷如霜。
梁红一愣,期期艾艾的看着二婶沈氏,也不愿意再弯腰去捡,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我再说一遍,给我捡起来!“
可能是梁婉卿眼中的凶狠着实吓到了她,“哇……娘……她好可怕!“
“梁婉卿,你堂姐已经把珠花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听到这话的梁婉卿收敛了眼中的杀意,换成一副娇憨的模样,“二婶,刚刚祖母还说我没教养呢,现在看,堂姐比我年长,却似乎更加没教养。“
“我是将军府嫡女,她还东西给我,不说双手奉上,最起码也要交到我手上,如此做派,若是被外人看到,堂姐的跋扈的名声可就遍布京城了。“
沈氏气的牙痒痒。
就在这时,唐婆婆很有眼色的站了出来,蹲下身将珠花捡起来,“两位小姐息怒,老奴来捡。“
说着,便将珠花捧到了梁婉卿手中,“小姐,您快收着吧,以后保存仔细了,别坏了到时候赖到了二小姐身上。”
眼中不屑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梁雪茹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此时也很有眼色的走来帮着接过来,“星儿,堂妹也把珠花还你了,我们回院子吧?“
若是上辈子,今日这件事还没完,她定要争个高低,不过经过了陈府的十年,她明白了许多道理。
后宅大院,不亚于朝堂,若是想扳倒一个人,那就要抓住一击毙命的机会,否则下此再想对付,就要难上很多。
梁婉卿抬了抬下巴,“婆婆说的是,这珠花上每一朵珠花都是用五颗鲛人珠做成花瓣,中间的花蕊更是世间罕见的紫红宝石。”
“外祖母说了,一颗鲛人珠黑市上都要买上十两黄金,星儿今后会好好保管的。”
说着,对着老太太微微一屈膝,“那星儿就先行告辞了,不打扰祖母用午膳。”
然后便牵着梁雪茹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
这番举动,气的老太太直接砸了一套崭新的茶具。
“这小蹄子何时如此伶牙俐齿了,要不是我老大不日就要回来,我定要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杨氏眼珠子转了转,心中立马有了计较,立马扶着她坐下,“母亲不值当为了一个没娘的丫头生气,再说大哥军务在身,就算回家也待不了多久。”
“再说这丫头才六岁,出嫁前可是要一直在你手上讨生活的,更何况,她外家不知道给了多少宝贝,咱们想办法哄到手,到时候红儿日后出嫁的时候,也能多点嫁妆,您说是不是?”
她承认刚刚听到珠花的价值有些心动了。
一颗鲛人珠十两黄金,那珠花粗粗看过去,大约有五六朵,更别提中间的宝石,自己原先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价值,怎么也不会大方的让着三千多两银子从手头流走。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梁婉卿,直接将珠花随便扔到了桌子上。
这的确是外祖母给的,不过却不是她说的,意义重大,虽然价值连城是真的,不过这样的小玩意,外祖母不知道给了多少。
小时候不懂价值,梁红要她便给。
但是重活一世,她一件都不想给了,刚刚故意说出价值,就是要激发她们的贪欲,人只要有了贪欲,便有了破绽。
她定要为上辈子的兄姐报仇雪恨。
“星儿,这珠花如此珍贵,随意摆弄怕是要摔坏了,阿姐帮你收起来吧。”
梁雪茹看着倒是心疼的很。
这一幕,让梁婉卿内疚不已,上辈子阿姐出嫁是由老太太一手操办,按道理,她虽是大房庶女,嫁妆也有庶女的规制。
但是自己模糊的记忆,老太太好像只给了她两个箱子随便打发了。
所以,她出嫁后,日子过得很不好,嫁妆在这个时代,是女子的底气,可是阿姐却没有,甚至她都没见过好东西。
“阿姐,刚刚我是唬梁红的,外祖母给的东西太多了,我不在乎,就是不想便宜了她,而且被她戴过的,我嫌脏。”
说着,一脸不在意的随意将珠花塞到一个妆奁盒子里面,转头重新找了一枚玉簪塞到了她手中。
“阿姐气质清艳,配冷玉再合适不过,星儿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簪子,就当是谢礼了,还请阿姐不要嫌弃。“
梁雪茹连忙抬手推脱,“星儿,照顾你是应该的,这些东西都是外祖母给你的,阿姐不能要。“
她虽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是也知道,自己是姐姐,怎么能要妹妹的东西。
只是梁婉卿这辈子铁了心是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的,弥补上辈子的亏欠,于是扳着小脸佯装生气的说,“阿姐可是嫌弃这簪子不好?”
“不,不,不。”
“星儿,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太过于贵重,我不能收。”
梁婉卿辛苦的爬上矮凳,这才跟阿姐差不多高,费力的抬起小手,直接将簪子带到她头上,“阿姐,这才哪到哪?全天下,除了外祖母,只有阿姐对我最好。”
“今后,星儿会好好挣钱,等你出嫁,星儿还要给你准备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梁雪茹红了眼,哽咽了一会儿,笑着说,“星儿长大了,阿姐很高兴。”
“不过,你这么个小小人儿,要如何挣钱?”
梁雪茹小嘴一撅,“自然是有办法的。”
她没有说笑,母亲的嫁妆之巨,她是知道的,但是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用干净,更别提二房像是蝗虫一般,趴在大房身上吸血。
上辈子,自己嫁给陈楚风,自己这个偏心的祖母也并未给多少嫁妆,但是她天分极高,从外祖母那里继承了制香的手艺。
与传统的制香不同,外祖母的技术,是将花草放在一个大锅里面煮沸,在用铁罐冷凝,提炼出精油。
凭着这个技术,让陈家从一个普通的商户,一跃成为大晟最好的香料大户。
但是陈楚风贪心,不知从哪知道了除了制香的手艺,还有数不清的秘宝,更知道了她外祖母是个传奇的女人,一辈子奇思妙想数不胜数,所留下的东西,足以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所以他便生了别的心思。
梁婉卿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除了一本百花香典和一箱子医书,其他的,老人家自己藏了起来,并未交代给任何人。
那时候,外祖母时常与她说匪夷所思的故事,每每说完都会神色淡然的看着她说,“星儿不需要懂太多的东西,教你医术,是为了让你自保,教你制香,是希望你以后能有一技之长。”
“我的外孙女,一定会平平安安做个普通小娘子。”
她上辈子也是如外祖母希望的那般,嫁人生子,按部就班,可是老天偏偏不让她如意,那么有机会重来一次,她便不再藏拙。
梁婉卿憨笑着说,“阿姐,星儿虽然还小,但是说的话是算话的,我还要让哥哥前程似锦,封侯拜相。”
梁雪茹看着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妹妹,心中很是感慨,不过对她说的话,也当是小孩子家家说的胡话。
“好,阿姐等着。”
“刚刚不是吵着要吃糖堆吗?我去厨房看看,给你用冰镇着,等用完午膳,正好可以吃了。”
梁雪茹刚刚出门,梁婉卿便独自坐在床边,准备规划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哎呀,大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昨日看你落水昏迷,一夜未睡,一大早就去城南光华寺为您祈福。”
春桃弯腰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梁婉卿,“好在菩萨保佑,您可算是安然无恙。”
“是吗?”
梁婉卿慢悠悠的抬起眼皮,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纯真懵懂,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恨意。
这个春桃,从自己回将军府就一直跟在身边,上辈子挑拨自己与兄姐的关系,后来跟着自己嫁到陈家,便联合杜紫茵,夺了自己的管家权。
十年辛苦,一朝尽毁。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梁婉卿闻之,悠然闭上了眼,这个背主的丫鬟说今日一早便去烧香祈福,可是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是逃不过她的鼻子。
“原来如此,今早醒来,见你不在,还以为你看我将死,要回寿安堂寻个新主子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话音刚落,春桃吓得立马跪地,“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春桃虽是老夫人送过来的,但是既然跟了小姐,那就会一辈子跟着小姐,不敢有二心。”
她忙着表忠心,梁婉卿却想到了上辈子,杜青茵进了陈府后,春桃便跟在她身后出谋划策,偷自己的印鉴,卖私产。
自己被关到庄子上的时候,她来过一次,张狂的笑着说,“小姐,我觉得你从前说的话很对,没有人天生就是当奴才的命。”
“这不,咱们换过来后,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
想到这里,梁婉卿微微一笑,此时她还不打算拆穿春桃的谎言,笑眯眯的说,“好了,这件事今日已经翻篇了。“
“堂姐将我推下水,抢了我珠花,好在我并无大碍,珠花祖母也作主还回来了,今后就不再提了。“
“对了,以后我的屋子里的首饰,记得帮我看管好。“
春桃听到这话,立马喜笑颜开的凑过来,“小姐您就放心好了,春桃定好好看管着你房里。”
眼角贪婪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这个小姐不知道从外家带来多少好东西,少一件两件,她根本不会在意,原本还护的很,现在竟然放权,自己今后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多了。
看着她贼眉鼠眼的样子,梁婉卿心中冷笑一番。
“对了,堂姐抢去的珠花,如今也在妆奁中,我是嫌脏,不肯再带了,要不是价值连城,我都恨不得扔出去。”
“你帮我仔细收着,我就是让它吃灰,也断不会便宜别人。”
梁婉卿这么一说,春桃脸上喜色更甚,“知道了,小姐,一会儿该用膳了吧,奴婢伺候您洗手。”
春桃走后,梁婉卿彻底冷了眸子。
她虽然有幸重来一次,但是上辈子的伤,却是刻骨铭心的,她一刻不敢忘记。
午膳的时候,梁婉卿特意让人请来了书姨娘,与兄姐四人坐在一个桌子上,等菜上齐了,梁婉卿皱着眉问,“春桃,府中是没有银钱了吗?为何桌上只有四个蔬菜,连一点油星子都不见?”
别说将军府了,就是京城普通百姓,日子也没这么苦。
春桃满脸疑惑的回答,“小姐,您忘了吗?老夫人说女子身量苗条才好,所以从小就要控制饮食。“
“当时你也是答应的……“
她不提,自己差点忘了,梁婉卿五岁回府,老太太说,茹素对身体好,她为了讨长辈欢心,便一直吃了十几年,直到自己出嫁。
同时也把自己养的像豆芽菜一般,嫁入陈家十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也是这个原因,即使后来自己跟着医书学习医术,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低头冷笑一番,抬头眯着眼笑,“书姨娘,星儿忽然想吃肘子了。”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书姨娘一愣神,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星儿,你……”
“好,你想吃肉,我去小厨房给你炖。”
可是梁婉卿却小手摆了摆,“算了,都这个时候了,大家都饿了,我们出去吃吧,别麻烦了。”
真是倒反天罡,一大家子花着母亲的嫁妆,每日燕窝粥蟹粉酥的吃着,却让自己这个嫡亲的女儿吃菜叶子。
不能忍!
她看了看自己小短腿,有些无可奈何,现在自己还太弱小了,再等等。
书姨娘心疼梁婉卿,从自己荷包掏出一块银子交给梁世庭,“你是兄长,拿着钱带星儿去兰桂楼吃好吃的。”
“照顾好星儿。”
听到这话,梁婉卿心又开始疼了,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姨娘,我们一起去,你也去,阿姐也去,不用你花钱。”
将军府姨娘一个月的月钱是十两银子,可是老太太管家,时常克扣,这点银子也不知道存了多久。
书姨娘一脸不可知性的抬头,“星儿……“
“好了,就这么说了,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拉着梁雪茹就往外走,高高兴兴的像个小兔子,身后的春桃自然也想出去吃点好的,不声不响的就跟在后面。
梁婉卿像是故意的,停下脚步,回头说,“春桃,桌上的饭菜别浪费了,就赏你了,我们出门你也不必跟着,书姨娘会照看好我的。“
“小姐……“
春桃满眼吃惊,还想争取几句,却见人已经跑远了。
“星儿,你慢点,别摔倒了。“
梁雪茹跟在身后护着,一副祥和的景象。
走在后面的书姨娘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惊讶的看着儿子,“我怎么感觉星儿跟从前不一样了?“
梁世庭笑着说,“是啊,许是落了水,心思清明起来了,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了,娘,这样不是很好吗?”
书姨娘看着小姑娘的身影,不自觉的红了眼,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夫人,与她一起山野撒欢。
兰桂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据说,里面的饭菜汇聚各国特色,尤其是里面的酸梅汤更是一绝。
只可惜上辈子自己只来过一次,还是父亲出征回来,自己央求的。
老太太说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就没有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所以她自己也慢慢的不想出来了,但是现在她才不管那么多。
进门后,直接让小二安排了一个大的包房,“小哥,我们四个人,麻烦帮我们上一些特色的菜肴。”
虽然梁婉卿不过一个六岁小姑娘,但是通身华锦,小二迎来送往,眼力见好得很,连忙给她们倒上茶水。
“好嘞,夫人小姐公子先喝茶,佳肴一会儿便上。“
说完,出门带上包房的大门。
梁婉卿是真的饿了,上辈子吃了一年的残羹剩饭,已经受够了,这辈子的身体从昨天下午落水,到现在已经快十二个时辰了,肚子早已经饿扁了。
遂直接拿起筷子开吃。
书姨娘心疼的帮她夹菜,“星儿这次受苦了,多吃一点。“
梁婉卿很快便吃了一嘴的油,笑眯眯的说,“姨娘也吃,哥哥和阿姐也吃,这么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家也不再推辞,因为实在是饿了。
将军府的厨房是个惯会看颜色的,大房不受宠,他们便处处为难,每日的份例给的都不够,梁婉卿这个嫡出的小姐都日日青菜,他们庶出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呢。
梁世庭一边吃着,一边悄悄叹气。
“哥哥,你别担忧,父亲很快就要回来了,星儿自会告状。“
她现在是太小了,自己无力抗衡,但是仅凭着父亲的疼爱,就能很轻松的扳回这一局,且等着吧。
听到她这么说,梁世庭有些内疚的说,“星儿,父亲临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却没想到,还是让你受苦了,是哥哥没用。“
梁婉卿此时也吃的差不多了,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安慰道,“哥哥才不会没用呢,星儿的哥哥经才绝艳,日后必有大为。”
梁世庭眉头舒展,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发髻,“是不是真的啊?那哥哥就借星儿的吉言了,以后哥哥护你一辈子。“
梁婉卿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有多厉害,上辈子他十八岁高中探花,打马游街,头戴红花,好不威风。
可是,这样的好儿郎却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被五皇子党的侍郎千金看中。
而梁婉卿做了什么呢?为了讨好陈楚风,亲自劝解,让他娶了王怜之,开始了他痛苦的一生,这也是自己临死前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回过神眨了眨眼,“星儿也会护着哥哥的。“
对于昨日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妹妹,今日态度转变,让梁世庭十分欣喜,只当着是她的童言童语,但是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好,那哥哥等着。”
用完饭,梁婉卿费力的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金珠子准备付钱,这些都是外祖母给她准备的,说是,将军府下人多,自己刚刚回来,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的。
可是梁婉卿从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遇到的下人都是良善至极,从来不需要从主子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才尽心办事。
所以,回了将军府,也没花什么,更何况自己身边的丫鬟也只有春桃一个。
可是就在她踮着脚扒上柜台结账的时候,却听掌柜说,饭钱已经结了。
回头看到梁世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星儿想请大家吃饭,但是我是哥哥,怎么能让妹妹花钱,一顿饭而已。”
他笑得轻松,可是梁婉卿却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兰桂楼刚刚那一顿饭最起码七八两银子,他作为庶子,每月月钱不过十两银子,加上每个月买书籍笔墨,实际上不胜多少。
然而就像他说的,梁婉卿有钱,但是他是不会用的,所以这一刻,想争夺回大房财产的心,达到了顶峰。
自己这么好的家人,凭什么要在别人的眼色下讨生活!
想到这里,梁婉卿也不急着回府,“姨娘,星儿想去杏园绸缎庄看看,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我母亲的私产吧?”
书姨娘略微有些诧异,“星儿今日怎会对铺子感兴趣了,是不是想去买衣服了?”
梁婉卿摇了摇头,“我衣服够穿,只是想着,杏园绸缎庄离得也近,今日也无事,不如去看看。”
前世,她记得这个店,正好面对着陈家的香料店。
不过早就被老太太私下送给了二房,好好的铺子,最终被玩物丧志的梁光耀霍霍干净,生意没了,还被债主收了铺子。
这一世,她准备就用这个铺子开启自己的香料生意,当面锣正面鼓的将陈家彻底踩入泥里。
书姨娘倒是没什么意见,温柔的将她抱上马车,“星儿想去,我们就去看看,也是夫人的产业,小姐也要熟悉熟悉,日后是要留给你的。”
看来书姨娘对铺子易主的事情还不知晓。
梁婉卿今日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不过就是想看看格局布置,以便自己接手过来提前做准备,正好也看看自己好二叔把铺子糟蹋成什么样了。
马车慢悠悠的穿过街巷,很快便停了下来,只是梁婉卿还没下车,便听到绸缎庄里面有人在争吵。
她轻轻的掀开马车帘子,耳朵竖起来听。
“不就五百两,我将军府还会欠你的不成,就光这个铺子就不止这些钱。“
“那梁二爷倒是还钱啊,都拖了半个月了,我们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梁婉卿一听就知道是梁光耀又被赌坊要债的找上门来了,催债的不敢去将军府,只好在铺子里面等。
这不,吵起来了。
老远看去,梁光耀梗着脖子,一脸不屑,“又不是不给你,下个月我大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保证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又是一个等自己父亲回来的。
梁婉卿放下帘子轻笑,她可不打算掺和,老太太虽然偏袒二儿子,但是府上规矩是不许赌博的。
因为祖父就是在年轻的时候,欠下赌债,差点卖儿卖女,最后被债主打断了腿,活生生病死的。
所以梁光耀根本不敢找老太太要钱,只有等大哥回来。
本来想去看看布局,铺子里闹成这样,自己也没了兴趣,对着书姨娘说,“我们回府吧,阿姐做的糖山应该冰镇好了。”
书姨娘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十分头疼,叹了一口气,“二叔实在不成样子,当初听说他要经营绸缎庄,还以为他要上进。”
“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梁婉卿吃饱了饭有点犯困,脑袋靠在她肩头,呓语般呢喃,“得意不了多久了,等爹回来,他拿走多少就要还回来多少……”
“星儿?你说什么?”
再低头,梁婉卿已经睡着了,书姨娘便不再多语,将小团子搂在怀里,“星儿睡着了,回府从后门走吧,要不然老夫人那边又要生事。”
梁世庭点点头,“好,都听娘的。”
安稳的回到自己床上,梁婉卿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这个年纪能吃能睡,实在不好控制,好在一睁眼,就看到梁雪茹捧着一碗洁白的糖堆出现在眼前。
“哇,一醒来就能吃到冰镇的糖堆,星儿可太有福了。”
说着,接过勺子,便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
糖堆是京城风靡的一种甜食,用白糖和果子熬制,放凉了之后便凝固了,加上冰镇后,软软糯糯,十分适口。
梁雪茹的糖堆做的比外面铺子做的都好吃许多,她在被陈楚风软禁的那一年,时常想念这样的味道。
“冰镇的时间有点长了,星儿少吃点,别闹肚子了。”
梁婉卿一边乖巧的点头,一边埋头吃,不知不觉,眼泪也掉进了碗里,混着甜水一起进了肚子。
好像就不那么苦涩了。
“知道了,阿姐。”
晚上,梁婉卿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重生一次,怎么想都感觉是一场梦,她害怕一睡着,再次睁眼,就会回到折磨了她一年多的庄子。
自己的腿没有了,爱自己的亲人也全部惨死,她面对不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床了,来到侧室,春桃不在,估计跑出去玩了,她向来这样,只是上辈子梁婉卿从来不在意。
当然,如今也不在意,只是这个丫鬟是留不得了。
她轻脚起身,高高举着烛台,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摸到了书姨娘的房里。
“姨娘,您睡了吗?”
门内人惊讶一番,连忙起身开门,“星儿,怎么了?春桃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了院子?”
书姨娘接过梁婉卿手中的烛台,赶紧将她拉到屋子里,“回头你父亲回来,定要好好跟他说,给你换个伺候的人。”
梁婉卿被她抱到床上坐着,晃荡着小短腿,“姨娘,我有些睡不着,想过来找你说说话。”
她眼睛亮晶晶的,却让书姨娘心中一阵难过,这么大的孩子,都是有娘亲在身边照顾着,可怜的星儿晚上睡不着也只能过来找自己。
与她并排坐在床边,“星儿有心事吗?怎么会睡不着?”
梁婉卿忽然将脑袋靠在她怀里,“姨娘,我……”
我想外祖母了,想哥哥姐姐还有父亲,只是这样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姨娘,你还记得我娘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书姨娘愣了一下。
这孩子回将军府后,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夫人的事情,今日这般,恐怕是在老太太那边受了委屈了。
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当然记得你娘了,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对我的大恩大德。“
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外祖母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她能理解,外祖母是不想提起伤心事,从前她浑浑噩噩,与母亲没有见过面,所以也不是很想。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再加上陈楚风心心念念要外祖母留下的宝典,所以梁婉卿对自己母亲的过去变得十分好奇。
想着,书姨娘一直跟着她,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梁婉卿扬起甜甜的笑脸,“那书姨娘给我讲讲母亲吧,今晚星儿就在你这里睡了。”
“好~”
两人并排躺下,书姨娘目光注视着床顶,眼中满是温柔,缓缓开口。
“星儿,你母亲姓桑,闺名唤作韵如,襄樊城容貌最盛的千金小姐,明艳张扬,我到现在都记得初见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我,家中贫穷,有三个弟弟妹妹,爹死了,娘又生了重病,走投无路下,只能卖身筹钱给娘买药。
我在菜市口跪了一上午,终于有人愿意花十两银子买我回去,只是那人看起来像是青楼的龟公,我当时才八岁,常年走街串巷卖娘秀的荷包,当然知道他想买我回去干嘛,自然不愿。
可是那人看准我无依无靠,银子往地上一扔就要拉我走,身后的弟妹哭着求,却还是被那人推倒。
就在我以为我此生就要陷入泥潭的时候,忽然一个红衣女子,拿着马鞭将那人直接抽翻在地。
“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当街强抢民女!”
我只听到旁人喊她桑小姐,随后便被她扶起来,那一刻,像是一束白光,照亮了我污泥一般的人生。”
她的声音爽朗,问我可是有什么难处。
我当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着跟她说了情况,她二话不说,也不怀疑我是骗子,直接把我带回了家。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竟然是襄樊城最有钱的桑家小姐,她给让人给我们姐弟热饭吃,还让府中的大夫跟我们回家给我娘治病开药,没有收一分钱。
半个月后,娘的病全好了,但是我不能白白受人恩惠,直接跪倒小姐面前,自愿卖身为奴,好在她与我一见如故,收下了我,并且告诉我,不用签卖身契,如果伺候烦了,随时可以走。
就这样,我跟了十二岁的韵如小姐。
再后来就是小姐在西边游玩的时候,意外救下了受伤的老爷,一见倾心,我便跟着小姐一起到了将军府。
说到这里,书姨娘脸上全是温和的笑。
梁婉卿听的入迷,急忙问,“难怪姨娘对我这样好,可见您与我母亲关系十分好。”
“星儿,关于你庶兄姐的事情,实在是情有可原,那时候夫人多年未有身孕,老爷又要去打仗,那一次是生死未知,所以她便与我说了,想给老爷留个后。”
“老爷跟夫人感情极好,星儿你可不要怪你父亲。”
梁婉卿上辈子是不理解的,因为她从小见外祖母与外祖父恩爱,府中没有一位姨娘,所以理所应当的以为夫妻就是要独一无二的。
可是后来啊,经历了陈家的那一遭,已经看开了,这世道女子艰难,母亲亦是如此。
好在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书姨娘生下一对龙凤胎,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生过别的心思。
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踏入书姨娘的院子。
梁婉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当然不会怪父亲,姨娘虽然不是我亲娘,但是给了我一对全天下最好的兄姐,星儿是高兴的。”
“星儿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书姨娘听她这么说,脸上不安的表情也慢慢消失。
梁婉卿接着问,“那我外祖母呢?你说母亲是住在襄樊城,为何我小时候却是跟外祖母一起住在岛上?”
关于外祖母的事情,梁婉卿心中一直是个谜,上辈子只知道她是个传奇人物,留下让全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宝典,但是因为自己五岁就离开了她身边,好多事情不清楚。
书姨娘满脸的笑意瞬间变成敬畏,“星儿,不是姨娘不说,小姐十八岁出嫁,我便跟着一起来到了京城。”
“老夫人只来过京城一次,就是你母亲待产那几天,她原本也是医术超群,只不过很少出手。”
“但是小姐难产,她却没有办法救活,十几个时辰过后,老夫人抱着你出了门,浑身血淋淋的。”
“后来,也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就直接将你带走了,当时你父亲哭的不能自已,最终也是同意了。”
“再后来,就是五年后传来她消失在海中的消息,梁家派人将你接回,至于她为何居住在岛上,我也是不清楚的。”
梁婉卿恍然大悟,难怪外祖母一个商人,却留下这么大一箱子医书,自己却从未见过她行医。
恐怕是母亲的死,让她实在是无法接受,所以再也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医术。
看来,要搞清楚其中的隐秘,自己还得回一趟岛,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桌子上的烛台已经燃烧了一半,书姨娘拍了拍她,“好了,我也说完了,星儿乖乖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给老太太请安呢。”
听到这话,梁婉卿瞬间小脸拉下来,“姨娘,祖母不喜欢我,我不想给她请安。”
“那怎么行呢,大晟以孝为天,你父亲要是回家了,也是要每日给老太太请安的,星儿听话,再不喜欢,礼不可废。”
当然,梁婉卿也是随口发发牢骚,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计划了,要不然到时候,过几年,那老虔婆就要把阿姐嫁给那个畜生,书姨娘很快也会被她随便找个理由发卖出去。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接下来的日子,梁婉卿本着在父亲回来之前,绝不惹事的原则,静心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研究制香。
上辈子,她出嫁前只习得制香术,医书倒是没怎么看,可是后来被陈楚风冷落的那些年,他后宅寂寞,倒是认真的学习了。
医书里面除了有顶尖的针灸术和药方,还有各种奇怪的治病方法,自己看到后面都有些害怕。
里面对人体的描述惊世骇俗,很多治病手段,就连最富盛名的神医谷,已经失传,梁婉卿遗传了外祖母过目不忘的本领,学起东西很快。
不过几年的时间,已经把医典记得滚瓜烂熟。
所以这一次,她在制香的时候,除了常见的香料,还加入了些许药材,不仅芬芳迷人,还有药用。
她相信,这一次她开的香料铺子,只会比前世陈家开的更辉煌。
梁婉卿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陈家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了。
每日,梁雪茹都会前来看她,顺便带一些好吃的,看到梁婉卿捣鼓着瓶瓶罐罐会好奇的问,“星儿这是玩什么呢?”
每每这个时候,梁婉卿就会认真的说,“星儿要开铺子,挣好多好多的钱,给阿姐买许多漂亮的首饰和衣服。”
梁雪茹倒是不在意,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玩耍。
直到十天后,梁婉卿拿出一粒香丸放到了她面前,“阿姐,这是星儿特意为你调的香,梨花正盛,里面是用十筐梨花提炼出来的香味,加上了安神的药物,但是星儿针线活不好,不会秀香囊。”
“阿姐你自己用香囊装着,带在身上,能让你心情愉悦,而且这种香市面上都没有,星儿的阿姐,是独一无二的。”
梁婉卿还没有说完,她便已经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看着不到自己胸前的小人真的制成了香,满脸的惊讶。
“京城最好的制香师也无法制成不用点燃就能闻到如此香味的香料,星儿是如何做到的?”
梁婉卿一脸自豪,“阿姐先说你喜欢否?”
“当然,我喜欢,这味道清新淡雅,不管凑近还是离远,香味都清新淡雅,十分别致,星儿真厉害!”
听到夸奖,梁婉卿笑着说,“这是外祖母教星儿的,星儿只学了一年,是不是很有天分?“
这话一半是真话,一半则是假话。
外祖母传授的不假,但是她做到了这个程度,上辈子可是花了十几年。
摒弃传统制香方式,采用新鲜花瓣水煮提取,最大限度保证了香味,香典中称作精油,也是外祖母的独门秘诀。
经过其他草木植物的调配,可以行成上百种香味,当然功效也各不相同。
上辈子,就是凭自己的这一项手艺,为陈楚风铺路,交际朝中大臣家女眷,最后勾搭了五皇子,害了自己一家人。
每每想到这,她都心痛至及。
等她回过神,梁雪茹已经将香丸装进了腰间的荷包,“多谢星儿,我太喜欢了,下午要不要吃杏仁酪?阿姐给你做?“
梁婉卿眼睛笑成月牙,“好,多放点乳酪,星儿不怕胖。“
有了阿姐的认可,她便有了更大的信心,顺便拿出一枚月桂香丸放到盒子里,“这个是给姨娘的,香味成熟有韵味,阿姐帮着拿给姨娘吧。”
梁雪茹满眼的感激,她知道星儿落水昏迷后对她们母子三个态度比从前要好上不少,但是如此亲近还是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好,我会拿给姨娘,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寿安堂。
二婶沈氏有些担忧的看着老太太说,“母亲,婉卿那丫头自从上次落水后,儿媳便看她变得有些奇怪,从前总爱跟在红儿屁股后面讨好,可是现在却天天跟大房那个庶女混在一起,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好拿捏。”
老太太崔氏闭目不语,手中的佛珠却拨的断断续续。
半晌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急什么,孩子心眼小,前些日子跟红儿闹了别扭罢了,一时间生疏了。”
“回头请她多过来走动走动便好了,一个六岁的丫头片子,在这偌大的将军府,爹不在身边,娘又死了,能闹出什么花样。”
沈氏听了这话,并没有放下心来,依旧愁眉不展,“依我看啊,那个书姨娘是个祸害,想必是她为了自己一双儿女的前程故意讨好婉卿那丫头。“
“母亲,我怕到时候,婉卿心向着她们,日后可就不会把您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崔氏微微皱起了眉,“老大家那短命媳妇的嫁妆虽然在我手上,但我们也花了十数年了,日后怀瑾和红儿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但是那丫头的外家,据说可是襄樊城首富,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道又多少宝贝。“
崔氏眼中闪过精明的算计,“我来想想,要趁老大还没回家,想办法将书姨娘给处理掉!“
听到这话,沈氏这才眉眼笑开,自己当初要不是看在将军府门楣的份上,自己一个县令千金又如何能看得上那不求上进的梁光耀。
大嫂有钱那有怎样,商户之女,再有钱,在老太太心里也比不上自己这个官家小姐,更何况她福薄,生下嫡女就死了。
自己不一样,自己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嵩阳书院读书,今后梁家怕是要靠二房撑起来,家产留给他们难道不应该吗?
想着便笑出了声。
“母亲,怀瑾昨日来信了,说是下个月休沐,他要回来给祖母过寿呢。“
崔氏听到这话,眉眼都笑弯了,“是嘛,好,好,好。“
“怀瑾聪慧,又是我们梁家唯一的男丁,等他考上功名,我们梁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正好这次回来,也该给他安排一门亲事了。“
梁怀瑾今年十四,年纪尚小,虽然大晟风气这些年好了许多,但是婚姻之事依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崔氏想的是,趁着大儿子军功在身,趁早定下一门好亲事。
梁昊阳常年征战,瓦罐不离井口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还是要趁早打算。
沈氏从进门开始就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大伯,但是谁也不知道原因,一开始只是觉得,老人家偏心,总是疼爱小儿子。
后来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今日仗着胆子开口询问,“母亲,儿媳斗胆,想问问,为何您从不关心大伯,哪怕大嫂带着百里红妆嫁进来,你从未给大房好脸色?“
崔氏听到这话,眼神一愣,冰冷无情的看着沈氏,让她吓得立马闭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你没问过,我也不曾说起过,这事没什么好遮掩的,你也是生过孩子的。“
“我也并非不疼你大伯,只是那孩子从小在我肚子里,折腾了我八九个月,后来生出来了,性格木讷,一身蛮力,与我也不亲。”
“我也试图亲近,毕竟是母子血缘,但是很快我便有了光耀,慢慢的就放弃了,有些人啊,就是缘浅,哪怕是母子也一样。“
“不过好在,他还算是有出息,把我接来将军府,也算是报答我生养之恩了。“
她慢悠悠的说完,就像是说别人家的闲事,语气波澜不惊。
沈氏听完,总算是明白了,笑嘻嘻的说,“母亲不必难过,光耀最是孝顺,日后我们奉养你,还有怀瑾和红儿,都是懂事的,母亲日后是要享福的。”
听着奉承话,崔氏十分满意的继续闭目养神。
梁婉卿每日清晨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捣鼓着她的香料,自从拿出了成品,书姨娘和梁雪茹也帮着去采购花朵和药材。
因为只有开支还没有进项,所以采购所用的银钱都是自己的私库,不知不觉,一盒子满满当当的金珠子已经少了一大半了,但是与此同时,屋子里多了许多密封的瓷瓶。
眼看着父亲回府的日子越来越近,梁婉卿心中的期待也越来越深,上辈子自己跟父亲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他全心全意的爱护,还是梁婉卿温暖了好久。
世上没有无条件对你好的人,但是父亲除外。
她每天数着日子等爹回来,屋子里瓶瓶罐罐已经越来越多了,就在她准备让阿姐帮她再去买一批药材的时候,满院子却都没见到她人。
梁婉卿一下子心急了,抓住一个小厮便询问,“我阿姐呢?”
那小厮是外院的人,今日正好搬东西送进来,听到小姐发问,便低着头回答,“回小姐的话,书姨娘私会外男,被二夫人抓到了,正准备发卖出去,庶公子和庶小姐正在求情。”
这话仿佛晴天霹雳。
梁婉卿知道书姨娘上辈子的确因为某些原因被卖到了青楼,最后被活活折磨死,没想到时间来的这么快。
她什么也顾不上,迈着小短腿往后院跑,真怕晚了一步,造成跟上辈子一样的后果。
可是她刚刚推开后门准备抄近道的时候,却被春桃一把拦住,“小姐,您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啊,小心别摔着。”
梁婉卿现在只有六岁,实在争不过春桃这个大人,挣扎着涨红了脸,“放肆,本小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还轮到你管?”
“小姐误会奴婢了,后院在处理家奴,你还小,别脏了你的眼睛,还是跟奴婢回去吧。”
梁婉卿气急,却也无可奈何,几番争执下,她小手忽然摸到镯子里面藏着的银针。
二话不说,抽了出来,对准春桃的腿部穴位刺了下去。
“啊……”
一阵惊呼,春桃吃痛跪倒在地,半身瘫软,估计要好一会儿才能恢复,趁着她松手的间隙,梁婉卿飞快的跑了。
重生回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爹不在家,自己这一副小小的身子,实在是太过于弱小,正好手上的镯子是空心镂花的,便藏了几根银针,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梁婉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后院,老远便听到阿姐撕心裂肺的哭求。
“祖母,一定是误会,姨娘不会做这种事的,再说,姨娘是父亲房里的人,还请等父亲回来,再做打算……”
沈氏白眼一翻,“这有什么误会的,马夫房里搜出来你姨娘的肚兜,这难道不是证据?”
“刘二柱自己也承认了,的确与书姨娘有苟且,再说,府上下人也时常看见两人私下说话,还能有假?”
梁雪茹哭的撕心裂肺,拉扯着书姨娘的袖子,梁世庭则是气红了眼,被下人拿棍子架在地上。
见此情形,梁婉卿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一声,“住手!”
稚嫩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众人手上陡然停下。
老太太崔氏眯着眼睛轻轻开口,“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长辈处理家务,也是你能插手的!”
她这话,吓唬吓唬上辈子的梁婉卿还差不多,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她哪里还怕她这个老虔婆。
也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来到梁雪茹身边,将她扶起来,“阿姐不要怕,星儿来了,没有人能动的了姨娘。”
然后便是怒目瞪着沈氏,“二婶说姨娘偷人,除了肚兜,可还有别的证据?”
“毕竟,大房的院子,时常也会有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难免是有人浑水摸鱼栽赃陷害,若是不调查清楚,就随意处置育有子女的妾室,将军府未免会被外人诟病!”
沈氏一时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才六岁,为何说的话,让人有种不可置喙的威严。
她愣住了,支支吾吾,“大房可就书姨娘一个女眷,还能有谁想陷害她?你才多大,竟敢顶撞长辈,我家红儿要是这样,可是要罚跪祠堂的!”
沈氏自觉理亏,便搬出长辈的架子。
梁婉卿冷笑一声,眼神四周打量了一番。
院子里除了老太太和沈氏身边伺候的下人,还有一个过来抓人的牙婆,后面跟着几个壮汉,她脑瓜子转的飞快,想着怎么让书姨娘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沈氏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自觉的躲开了,梁婉卿顿时起了疑心。
她往前走了几步。
沈氏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梁婉卿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肚兜呢?”
“我是大房嫡女,书姨娘就是我院子的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总要亲自过目证物,若是书姨娘真的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我也不会一笔带过。“
“但是如果是被冤枉的,还请祖母惩治背后做手脚的人。“
她语气清冷,却逻辑清晰,根本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说出来的话,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你才六岁,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等你父亲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说明。“
“只是这个偷人的贱人,我们梁家绝不会容忍,发卖出去,是死是活,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可是梁婉卿依旧倔强的抬起头,“请祖母将马夫房里搜出来的肚兜给我看看!”
有外人在场,崔氏脸上挂不住,厌烦得别过脸,对着沈氏说,“拿给她看看,我看她能看出什么花来?”
很快,一个丫鬟便捧着一个紫色肚兜呈在她面前,她随手一抖,便看到边角绣着一个书字,针脚细密,的确是书姨娘亲手绣上去得。
是她的东西。
梁婉卿抬脸问送肚兜的丫鬟,“是你从马夫房里看到的吗?”
那丫鬟神色躲闪,瞥了一眼沈氏,期期艾艾的开口,“回小姐的话,今日二小姐要出门,奴婢去马房安排马车。”
“见刘二柱神色慌张,奴婢以为他偷了东西,便让人上前搜查,结果便查到了他床铺里面藏着书姨娘的,肚兜……”
梁婉卿微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崔氏不满的开口,“看也看过了,问也问过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等一下,祖母,我还有话要问。”
梁婉卿放下肚兜,径直走到沈氏身后那个眼神躲闪的丫鬟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回小姐的话,奴婢是二夫人房里伺候的丫头,叫落雨。”
“你身上好香啊,用的什么熏香?”
梁婉卿鼻子比旁人更加灵敏,刚刚凑近的时候就闻到后院一股月桂香丸的味道,但是扶书姨娘的时候,却发现,不是她身上的,恐怕因为是自己送的,一直没舍得用。
但是这个叫落雨的丫鬟身上,却有着淡淡的香味,这让人很难不怀疑。
沈氏往前一站,“婉卿,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是在处置书姨娘的事情,你别捣乱。”
“春桃人呢?怎么不把你家小姐带回去?一个小娃娃,也来学衙门审案子!”
她声音尖细,但是春桃恐怕还跪在侧门那边无法动弹,让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