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染裴端是小说《逃荒暴富后,乡野糙汉让我成了诰命夫人》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蜡笔小旧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逃荒暴富后,乡野糙汉让我成了诰命夫人》的章节内容
光秃秃的山脚下,穿着粗布短衫的中年妇人死死拉着健壮的青年。
“阿衡啊,你害了我的儿媳妇儿,不能不负责啊!”
青年长相凶狠,面上心虚,死死挣脱着,却怎么都挣不开。
他本想占有弟媳身子,不料对方强烈反抗,无奈下他只能将其打昏。
“你滚开,是你没管好你儿媳妇,是她勾引我的!”说完,猛踹一脚,中年妇人肺腑震荡,血腥味儿溢满口腔,整个人狼狈倒地。
而倒地之处,恰好躺着个人。
“噗——”
叶苏染觉得自己快被压死了,五脏六腑被压成一团儿似的。
她艰难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脑袋倏地一疼,大量的记忆席卷脑海。
她竟然穿越了!
现代医师穿成逃荒路上的农妇,这妥妥古言小说中的剧情,没想到让自己遇到了。
而更可笑的是,瘸腿的丈夫,病弱的婆母,俩不足十岁的拖油瓶,还有觊觎弟媳美色的极品亲戚——这些遗产都由自己继承。
叶苏染看着罪魁祸首要走,快速吼出声:“大堂哥,你要是敢走,我就带着石头去找大伯大堂嫂,你要是不负责,我就在你们全家面前自尽,然后化成厉鬼,死死缠着你们一辈子!”
裴衡被吓得脚步猛地一缩。
亲爹可是当了一辈子的老好人,最讲究忠孝礼仪,而自己媳妇儿,还是个醋坛子。
最为关键的是,逃荒路上,媳妇儿的娘家人也是跟着一起的!
他怕了。
叶苏染捂着染血的后脑,声音阴狠:“我知道你身上带着粮食跟钱,把东西留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裴衡转过头,目露凶光。
叶苏染直视对方,神情阴鸷。
“妈的,贱人!”裴衡到底是忌惮,不敢把事情做绝,但又不甘心自己被威胁。
他气急之下,把怀里东西拿出来,狠狠砸在叶苏染的头上,“你个贱人,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东西,老弱病残!老子好心好意给你条活路,你还不领情!身上半点粮食都没有的乞丐,老子就看你们什么时候死!”
他气呼呼走了。
叶苏染本身就没恢复,额头又被砸了,整个人晕得慌。
她看着混蛋走远,拿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但眼花的很,没有准头,扔了个寂寞!
“窝窝头,是窝窝头!”中年妇人生聂氏怕儿媳妇被裴衡诓骗,连忙打开地上的布包,看到粮食,兴奋的眼睛都发光了。
紧接着,“咕咕~”响起。
是从叶苏染肚子里发出来的。
好饿!
她饿得能吞下一头大象!
叶苏染顾不上其他,本能爬过去,抓住布包里的窝窝头,张嘴就啃。
“呕——呕——”
夹带着汗臭的馊味儿从嘴里传来。
才咬一口,叶苏染压根没忍住,直接吐了起来。
但是胃里空空如也,压根什么都吐不出来。
“哎,这可是粮食啊!小苏,你这也太浪费了啊!”
聂氏抱怨归抱怨,一手捡起被咬了一半的窝窝头,一手拍着叶苏染的背,小声哄着。
缓了好一会儿,叶苏染才喘过了气儿。
“小苏,是娘没用,没能找来粮食!你可千万要撑住啊,端哥儿他的同窗在州尉大人手下做事,只要到了乾州,我们就有救了。”
聂氏生怕儿媳妇儿寻了短见,急吼吼安慰着。
叶苏染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拉过布包,捡尚算是新鲜的树皮啃咬起来。
根据记忆,寒水村原本富裕的很,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可架不住连年干旱,见熬不下去了,村长当机立断带着全村逃荒。
家里大房跟二房早就分家,原主的丈夫年少有才,早早考取了秀才,每年都有朝廷给的廪粮钱财等物。家里的钱财都由原主保管,哪怕逃荒,也绝对到不了这种绝望境地。
坏就坏在,原主是个蠢笨的,看不得路上老人凄苦,暴露了财富,引来了匪贼,害得钱财粮食被抢,丈夫为了保护她而被人打断了腿。
幸亏逃荒的队伍内都是同村的人,给了不少接济,要不然他们早死了。
叶苏染想着,在这名声大过天的年代,原主虽然是被诓骗,但到底是被轻薄了,婆母聂氏都不计较,从头到尾都是关心她。
情况似乎还不算太糟。
“在那儿!大哥,找到了,娘跟那个蠢女人在前面!”
蠢女人?
叶苏染一懵,三息后才想起,原主丢了粮食后,聂氏的小儿子,七岁的裴熠就看她不爽,连敬称都不喊了。
她想要站起来,聂氏连忙过来搀扶。
“小苏啊,等下你什么都不要说,这事千万别让端哥儿知道。”
叶苏染想了想,是她被轻薄的事,随即点头同意,心中对聂氏的好感度上升。
裴熠跑上前,气哄哄就是一顿指责。
“蠢货,你乱走什么,知不知道大哥为了找你都没办法养伤了!你害了我们全家,该不会是想逃吧?你有这个脸逃吗?”
“阿熠!”
“小弟,够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聂氏推了一把小儿子,生怕受伤的儿媳妇受了刺激。
而后一道声音低沉,虽然压抑着怒火,但极为好听。
视线内出现粗制的木头拐杖,叶苏染抬起头,瞬间陷入呆滞。
好帅的人!
哪怕衣衫粗布,带着脏污,哪怕右腿有伤,走路有碍,哪怕身形瘦弱,但仍然不掩其出世风姿。
“看够了吗?”
裴端不耐的嗓音响起,清冷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他快速扭开头,多看一眼都嫌多。
但叶苏染却清楚注意到对方的气息。
她好奇,逃荒已经十五天了,粮食丢掉也有七日了,人人都狼狈不堪,而裴端却依旧面容干净,只是发髻稍乱,腿疾严重,却风度仍在。
对方的身份真的只是个农家子吗?
“怎么样,身上可有大碍?”
闻言,叶苏染一愣。
这名义上的丈夫虽然没拿正眼看她,但话语中的关心是做不得假的。
“我……”
“你能有什么事,你哪来的脸有事?”暴脾气裴熠气呼呼,狂怼大嫂,“你不是出去找粮食吗?乱走干嘛,是不是想逃啊?你个坏女人!”
叶苏染愣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小屁孩如此呛过。
她想教训来着,但原主……的确是错得离谱。
她真的不好意思回怼。
“行了!她是你长嫂,需得重礼!”裴端一个眼神过去,炸毛的刺猬秒怂。
裴熠心中不服,所以狠狠瞪了眼,怨气更重。
叶苏染直觉自己还是当哑巴比较好。
但是,她心中怨念更重了。
这被她的婆母看在眼里。
聂氏体弱多病,所以心思mg,她知道自己这房老弱病残,万万缺不了唯一健全的儿媳,于是出面说话。
“阿熠,行了,你瞧这是你嫂嫂要来的粮食,要是省着点,足有一日嚼用了。”
粮食!
裴熠双眼放光,身体比意识更快,一个箭步冲上前。
“慢点!”
叶苏染生怕裴熠撞着聂氏,出声阻拦,但还是晚了。
裴熠速度太快,没人能阻拦,聂氏方才受惊,她还未缓过来,如今乍然一惊,竟直接昏了过去。
“娘我不是故意的。”
裴端满眼担心,想上前去看,走得太快,拐杖绊住了自己的脚,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夫君,小心。”她本能地搀扶住了裴端。
她抬起头,只见他整个人被阴郁包围,哪还有淡然自若的风度,眼底写满了自卑mg。
裴端想要站起来,右腿有疾,双手力量不够,越是挣扎,就摔得越厉害。
“我扶你起来。”
叶苏染手才触碰到他一点,就被猛地甩开。
“别碰我!”吼声太大,她一愣,裴端自己也被自己的失态惊住。
他自诩年少才俊,如今倒是落得个狼狈难堪。
裴端习惯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极力不让外人看穿自己的心情。
于是想要支走叶苏染,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我没事,母亲要紧,你不必管我。”
“哦,哦好。”
当下,叶苏染竟十分能理解裴端的心理落差,她更明白,这落差是原主一手造成。
裴家人怕是容不下自己,而自己一个体弱女人,压根不可能在逃荒路上活下去。
太难了!
得讨好裴家人才是,叶苏染感激自己还有一身医术,中医西医双全。
好在原主的外祖是大夫,原主也会一点医术,倒省得她解释。
匆忙把脉,脉搏浅薄微弱,这是气血两虚之像,有碍寿数。
叶苏染摁压人中,使劲用力,聂氏依旧没醒。
裴家俩兄弟更急。
情急之下,叶苏染以手化拳,击打聂氏胸前、腹中、后脊。
“你干嘛!”裴熠扑过去,想要保护娘亲,这次叶苏染早有防备,没被得逞。
她摁住挣扎的裴熠,出声解释:“你别闹,我这是在救娘。”
裴熠不听:“你个害人精,哪有救人本事,快去求村长过来!快去啊!”
叶苏染算着时间,心中有底气,她明白自己暂时离不开裴家人,便有了收服这小炮仗的心,出声逗弄:“我要是能把娘救醒呢?”
“你要是能救醒娘,我就认你当祖宗……娘?”裴熠眨了眨眼,确定聂氏醒来了,激动的无以复加。
裴端紧张的心才稍稍放松,看向叶苏染的眼中多了些感激。
叶苏染放开小炮仗,对方还要反手来打她,她皱眉:“我可是你认下的祖宗,你这是不敬。”注意到裴熠委屈悲愤的眼神,她换了个语气,“娘才醒,还虚弱着,阿熠你别再闹着娘。”
她这话,像是掐在了七寸上,裴熠顿时收敛。
叶苏染小心扶起聂氏,意外发现裴端已经靠着自己站了起来,她这便宜丈夫还真的倔强。
“明早还要赶路,先回去大部队,趁着天黑前我去找点吃的。”叶苏染扶起聂氏,想要背她,却被聂氏拒绝。
她安抚:“娘,以前是我傻,害得全家这样,经此一着,我会坚强起来,给家里人遮风挡雨,不让你们再受人欺负。”
“你哪有这本事!”裴熠下意识呛人,但声音小了很多。
作为新晋祖宗,叶苏染趁机蹂躏裴熠的脑袋出气:“毕竟你也没有其他选择,还不如信我,是不是?”
三人同时哑言,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裴端看着她,眼神幽深,最后轻轻点头:“如此,最好。”
嗯?
大哥这是在维护蠢女人,裴熠有些不敢置信,大哥不是最讨厌她吗?
叶苏染欣喜至极:“那我们先回去吧。”
她安置好四人,趁着天黑之前,外出觅食。
灾荒太重,大部队驻扎外的地方,光秃秃一片,连个草根都找不到。
叶苏染的眉头皱起。
等等!
她发现一对偷偷摸摸的人影。
是那好色该死的大堂哥!
大堂哥裴衡把蛇抓在了手中,满身疲惫地从地上爬起,擦了擦满头的汗。
“花了那么多功夫终于抓到了,这样能够弥补一下老子丢了粮食的损失,娘他们也不好意思追问了。”
说着,裴衡想到大房几个,恼恨道,“不识相的东西,三日后就到了春晖镇,到时候老子就打残裴端的左腿,再卖了那对婆媳!男孩值钱,就留到乾州卖。”
裴衡怒骂好几声,仿佛出够了气才肯离开。
可他刚走五步,后脖颈一疼,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地。
叶苏染看到人倒下,不敢放松,她把裴衡面朝地,拿着石头在丘脑下一寸处猛地用力砸下。
“啊!”
惨叫声响起,这下裴衡暂时是醒不来了。
“卖老娘,你也配?”她踹了裴衡的右腿好几下,再拿染血的石头砸在裴衡的膝盖骨上,狠狠出气。
既然裴衡那么想要毁掉裴端的左腿,那么就让他自己体会一下当残废的心情。
最后蹲下身,从他手中抢过半死的蛇,叶苏染目露笑意。
下一瞬,肚子“咕咕”叫得更加厉害了。
好饿,真的好饿。
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但是理智让叶苏染冷静下来。
食物,她要更多的食物。
常识告诉她,蛇是干旱时候的猎食能手,裴衡在这一带抓住了蛇,那么这里很可能就会有蛇的猎物。
叶苏染蹲下身来,几乎趴在地面,细细寻找。
一分、两分、三分……
时间缓缓过去,饥饿感能把人逼疯,血丝弥漫上眼球。
叶苏染看到地面轻微的震动,露出了笑:“找到了!”
夜幕下,繁星点点,逃荒大部队分散着坐在山脚下。
三五成群,烧着火堆,煮着那少得可怜的食物。
人人都有的吃,唯独边缘的三人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缩成一小块。
一阵寒风吹来,三人瑟瑟发抖,生怕从同村人那里借来的火熄灭了。
“诶呦,这是没吃的呀!”大房的当家主母故意拿着热汤过来,边喝边嘲讽,“阿端可是秀才爷啊,都没本事弄来粮食。”
大房儿媳邹氏附和着:“诶呀,娘,您别忘了堂弟他现在可是个瘸子,说不定明天连路都走不动了呢?”
“哈哈哈!有道理!”裴大伯母大口喝下热汤,啧啧出声,故意馋人。
“闭嘴!我哥不是瘸子,你再瞎说,我打死你!”裴熠说完,肚子配合着发出“咕咕”声。
顿时,气势全无。
“哈哈哈!”裴大伯母得更加欢快,“瞧瞧,这都饿得失心疯了。阿端啊,我这个当伯母的好心告诉你,等到了乾州先花点钱给你弟弟治治吧。”
“诶呀,娘,堂弟肯定是治腿要紧啊!哦,我忘了,二房没钱啊!”邹氏拉着她的婆母,二人笑得更加高兴了。
“小心,有老鼠!”
话音刚落,两丢黑黢黢的东西袭来。
邹氏的脸接了个正着,毛茸茸的,黑乎乎的。
“啊!老鼠啊!老鼠!”
慌乱间,邹氏撞到了自己的婆母,俩人左脚拌右脚,通通摔倒在地。
“呀,都是亲戚,至于用这么大的礼来欢迎我吗?”
叶苏染拎着条蛇,由远及近,“大堂嫂,这老鼠身上可都是肉啊,我好心好意送给你,你居然不要?这灾荒年间的,你这是得了失心疯吧!”
“就是就是!”裴熠眼亮手快,早就把两只黑毛老鼠捡回来了,庆幸老鼠没踩坏。
裴大伯母跟邹氏疼得无法起来,躺在地上只能嗷嗷叫。
不远处的同村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倒地的婆媳俩人羞怒异常,太丢人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叶苏染发现更多人盯上的,反而是手中的蛇。
她冷声怒斥:“大伯母,我们的确是没钱了,但我夫君可是寒水村唯一的年轻秀才,那可是在乾州州尉大人挂过号的!这次疫情那么严重,四面八方的灾民朝着乾州涌过去,到时候能不能入城都是两说?”
叶苏染仰起头,端的是得意:“到时候,没有个自己人,怕是想入城都难。大伯母,大堂嫂,我们血脉相亲,所以我必须得提醒你,别饿得吞了脑袋,得那眼皮子浅的病。再不济,我那外祖可是住在乾州的。”
静!
死静!
众人都傻了,这裴家二房的儿媳咋回事,平常不都是害羞内敛,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吗?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厉害了?
“都是死里逃生的人了,以前是我蠢,难不成我还得一直蠢下去?”叶苏染声音坚韧,端的是震人心魄,“谁再敢给我暗地里使绊子,老娘哪怕豁出命去,也得来个鱼死网破!”
“嘶——”
裴大伯母跟邹氏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边一直暗中观察的裴大伯瞳孔猛缩,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这二房媳妇,竟然比他们大房想象中的要聪明点。
裴大伯快速给裴大伯母暗示,于是这对婆媳俩人怂的连话都没说就跑了,生怕背后有人追上来找他们算账。
“鱼死网破!哼,胆小鬼,我看你们还敢来。”裴熠对着大房休息的方向摆了个鬼脸。
聂氏自打带着年幼的裴端从京城回乡下,就一直被大房死死压着,胆小惯了,连忙拉着小儿子回来。
她看向裴端,这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人儿啊,都是她没用,没有照顾好小公子。
当年,阿熠出生后,她的丈夫为了弄点钱上山,此后再没回来,是她没用啊,没有看好丈夫,害得一家老小没了依靠,害得儿媳妇被逼得改了性子,成了泼妇!
“阿端,阿熠,小苏,是娘对不起你们啊!”
“啊?”叶苏染一懵,没能理解聂氏的脑回路。
裴端目露无奈,他习惯了聂氏的多思多想:“娘,您别多想,等到了乾州就好了。”
“对,只要找到国……”
“是!找到州尉大人就好了。”裴端及时打断了聂氏的话,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泄露。
曾经的国公府公子,沦为山野瘸子,连无知村妇都敢来欺压一二……
想到这里,裴端的眼底涌起漆黑,整个人都陷入黑暗,就这样的他,还想为全家报仇雪恨?
他顿时失意。
可是生父生母的仇恨——他,放不下!
无论如何都得撑下去。
裴端再次抬起头,面无表情,也毫无阴郁黑霾,方才种种复杂心绪仿佛从未发生。
叶苏染忙着跟聂氏一起处理蛇跟老鼠,不知道裴端的心绪。
她处理起来才发现,蛇跟老鼠都瘦的可怜。
可见这灾荒之重。
“等等,小妹呢?”
叶苏染瞳孔猛缩,记忆猛地袭来,原主的娘家人基本都死光了,除了个六岁的妹妹。
原主弄光了粮食,还要多带着张吃饭的嘴,所以让裴熠更加看不惯!
灾荒年间,可是流行“两脚羊”的,不少像他们这样早早没了粮食的人家,哪哪都找不到吃的,就把主意打到人的身上。
如果有现成的死人最好,没有,那就现造一个。
叶苏染猛地站起:“我去找小妹。”
“不必。”裴端声音干脆。
叶苏染错愕看去,不敢置信。
“人在这儿。”裴端打开身后的布,杂毛凌乱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叶苏染才摁下要发飙的态势。
裴端把小妹叶云染从身后包袱堆里接了出来,出声:“下午大队伍整歇的时候,你个当姐姐的没影了,惹得小妹去找你,差点被其他地方的流民抓走,幸亏村里人帮忙。”
“不是不是!是姐夫求着叔叔伯伯救我的,连衣服都因为救我而送人了。”
叶苏染抱住云小妹,看到对方完好,身体的恐慌才停止。
询问之下,她叶苏染知道,傍晚原主见实在没粮食了,就去求大房,反而被裴衡诓骗走到了偏远处,幸亏婆母聂氏找来,要不然后果更严重。
而云小妹着急去找原主,差点被流民抓了吃,幸亏被同村的人遇到,才被救下。
逃荒路上,多的是艰难,没人会平白无故做好事,他们就拿云小妹来问裴端索求好处。
裴端明白,这不能不给,要不然大队伍逃荒期间,他们二房再遇到什么事,就真的没人会帮忙,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几件衣服拿了出去。
听完种种,叶苏染松了口气,身体的动作又比思想快一步,主动抱住了云小妹。
“姐姐,姐夫,我以后会吃得很少的,甚至可以不吃的。”云小妹面上满是恐慌,害怕极了,“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实在不行可以卖了我换钱。”
“说什么傻话!”
“放心,无需过多担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叶苏染伸手揽住妹妹,看向同样说出安抚话的裴端,觉得对方面上高冷疏离,内心还是温暖可靠的。
叶苏染揉着妹妹的头,咬牙:“姐姐一定把你带到乾州,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掷地有声,“谁都不能缺席!”
顿时,静谧一片。
聂氏捂住嘴,泪意涌出,眼眶酸涩的不行。
真好。
这大概是她逃荒这些日子以来最舒心的时候了。
叶苏染快速处理了蛇跟老鼠,简单烤熟后分了吃,就着从大堂哥那里弄来嗖掉的窝窝头,没人会嫌弃,反而无比满足。
毕竟,这是吃得最饱的一天了。
次日黎明,寒水村村长催促着村民继续赶路了。
裴家大房提出质疑:“不行啊,我家阿衡还没回来,都找了一夜了,也没找到他人。”
村长没回答,因为一夜没回来,多半也是找不回来了。
裴大伯母求着村长跟村民:“大家伙帮帮忙找人吧,你们也是看着我家阿衡长大的啊,求求你们了。”
邹氏也是哀求,哪还有昨晚嚣张为难人的模样。
村长开始犹疑。
另外一边,叶苏染推了推靠着枯树站立的裴端,低声:“村长会答应大房请求吗?”
要是把裴衡找回来,她可就要染上点麻烦了。
闻言,裴端看了她一眼,就看穿她眼底的恐慌。
“他还能回来吗?”
叶苏染一愣,这便宜丈夫长得好就算了,脑袋也好,竟然猜到了。
她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我也不知道。”
裴端心里失望,原本以为她有所长进,看来到乾州后得想办法分道扬镳了。
“你扶着我去找村长。”
“哦,好。”不知怎么的,叶苏染心中压着的石头一轻。
一炷香后,也不知道裴端跟村长私聊了什么,反正村长决定丢下哭喊怒骂的裴家大房,带着大队伍走了。
裴大伯母哭得快昏过去:“你们这群丧了良心的东西,我家阿衡也是村里的血脉啊,你们那么无情,是会有报应的!”
她不想被丢下,但是又不能丢下大儿子,所以疯了一样去拉瘸腿的裴端。
“阿端,你不能那么狠心,阿衡可是你的哥哥啊,你们二房得留下陪着我们去找啊。”边说,裴大伯母边用力推裴端倒向乱石堆,试图加重裴端的伤势。
其心歹毒!
叶苏染眼疾手快,扶住了便宜丈夫,才免得他受伤。
裴熠气得冲过去,直接把裴大伯母撞倒:“你是坏人!坏人!我哥受伤的时候,你们都没帮忙,凭什么要我们留下来?”
“诶呀,你敢伤我?你个不敬长辈的东西,弟妹不会教儿子,大的不仁不义,小的不孝不顺,我就替二房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兔崽子!”
裴大伯母边说边掐裴熠,恨不得弄死他,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裴熠的身上。
裴端想去救自己的弟弟,腿脚不方便,他差点又摔倒。
“你站好,我去就行。”叶苏染也是看不过去了,她虽然不喜欢裴熠,但更厌恶歹毒害人的畜生。
叶苏染一手拎住裴熠的后脖颈,一手摁住裴大伯母的丑脸,快速把人抢了回来。
裴大伯母还想进攻,她脚一踹,直接让对方摔个狗吃屎。
裴熠被打得惨,脸上多了好几道血痕,迫切想要报复,又冲了上去。
“你给我老实点!”叶苏染拉住小兔崽子。
六十斤去打那一百六十斤,打得过吗?
但裴熠不识好歹,以为叶苏染又偏帮大房,现在他只想要发火,哪管敌军友军,拦着他报仇的,就都是他仇人!
“你个蠢女人,放开我!要不然我就让大哥休了你!”
裴大伯母在儿媳的搀扶下站起来,看起好戏来,二房内讧,她可是太高兴了。
“哈哈,二房媳妇,我就说这小的是个不孝顺的东西,你还救他?现在被他打了吧!”
“死老太婆,老子……唔唔唔!”
叶苏染死死捂住裴熠的嘴,发怒训斥:“她就是在拖延时间,想拉我们去死,裴熠你蠢不蠢,还闹个屁?”
瞬间,裴熠安静了。
叶苏染回头一看,大部队已经整装待发了,他们得追上去。
出发前,她回头对着裴大伯母:“诶呦,大堂哥到现在都没回来,说不定早就葬身狼腹了,可真的是大伯母口中不孝顺的东西啊!”
“你!”裴大伯母气急。
叶苏染打断对方,语速更快:“大伯母又不只是一个儿子,不能因小失大,还不如早点走,跟着大部队才有活命的机会!”声音顿时放大,“你们带着那么多粮食跟钱,足够在乾州买房了呀,万一被人抢了可怎么办啊!”
买房的钱?!
顿时,无数双发绿的眼睛盯上了裴家大房。
裴大伯母就算是农村妇人,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慌乱解释:“我没钱!我家没钱!”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叶苏染拎着小兔崽子,冷笑一声,她走到裴端身边,出声关心:“怎么样,有受伤吗?”
裴端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却盯着她看。
叶苏染被他盯得发毛,总觉得自己露了什么马脚。
当下追逐大部队要紧,她按捺下内心不安:“我们得快追,省得大房那疯婆子再闹。”
裴熠呛声:“再闹,老子就弄死她!”他看到叶苏染看过来,机灵地改了话语,“不是还有你吗?对了,女人,你变聪明了,进步不少。”
他可以考虑以后讨厌她少一点。
“……”
这熊孩子,就是欠教训。
叶苏染在心里记下一笔账。
因裴端腿脚不便,一家人走得很慢。
以往都是原主用自己找来的吃食交换,或是被大房当奴隶使唤,才得到裴端被人背着走的便利。
最近几天,大部队经过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压根就没吃的,同村的人当然不肯白干工了,只有裴衡面上馋自己身子,才虚伪帮忙。
忽然,叶苏染蹲在了裴端的身前,“你上来。”
裴端显然一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背着你走快点,要不然我们就被大部队丢下了。”
柔弱的聂氏拉住儿媳的手:“小苏啊,要不然还是我来吧……咳咳。”
“娘,你背不动的。”叶苏染见裴端迟迟不动,她也懒得等,直接把他架在自己身上,“行了,都听我指令。”
她气势太强,无人敢反驳。
“娘,您受累背好行李;裴熠,你是哥哥,要担起男子汉的责任,负责照顾好小妹。还有,你和小妹,你俩眼尖,负责盯住路上的,只要发现吃的,马上通知。现在,全体准备,冲啊!”
士气大涨,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约莫一炷香后,他们终于跟上了大部队,只不过是尾巴尖尖。
裴端低头,看着背着自己的女人。
后脖颈的斑点,脸颊上的肤色,还有时不时激励人的话语音色,都同他厌恶至极的发妻一模一样。
没有换人啊!
裴端之前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泄露,有人安插了个棋子,试图接近他,从他身上找到国公府的遗产,现在想来,倒是他这个瘸子过于草木皆兵了。
又是一天傍晚,寒水村村长安排村民歇息。
叶苏染把人放下,趴在地面上喘气,满头大汗,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聂氏心疼地扶她起来,拿出帕子给儿媳擦汗:“小苏啊,你辛苦了,先歇着,我去找找吃的。”
“不,我去。”
叶苏染眺望远处,树木比昨天歇脚的地方多了点,她隐约看到了点藤蔓。
她想连夜做个简易拉车。
由于白天他们落在了大部队后方,同村的村民路过,早就把能看到的吃的都抢干净了,哪里轮得到他们。
明天不能再落后了。
叶苏染撑着要站起来,才走一步,双腿脱力,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苏啊!”聂氏惊得尖叫,“你这孩子逞什么能,好好歇着,乾州路还远着呢,你得顾好自己,不能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啊。”
裴熠附和:“就是就是,蠢,嗯……反正你得听话!”
裴端看着叶苏染疲惫的样子,想起白日里她背负着自己的坚持,饶是再冷硬的心,此刻也有些软化了。
“你不必着急,我陪着娘去找食物,让小弟小妹陪着你休息。”
嗓音磁性,实在是温和好听。
叶苏染浑噩的脑袋,顿时多了些清灵,她转过头去,裴端又劝说了两句,她的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
她点点头,开口,“那好,我睡会儿,最多一炷香,阿熠跟小妹你们一定要把我喊醒。”
裴熠冷哼一声,看向旁侧,手却塞到了包裹里,把水壶拿出来递过去。
实际上他们携带的水已经很少了,白日艰难赶路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省着用。
这还是裴熠第一次对叶苏染释放善意。
她接过水,喝了两口后,忍不住伸手去蹂躏这个小傲娇鬼,心情愉悦感上升。
“啊!”裴熠嫌弃推开她,“你别乱摸,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你要尊敬我。”
“哈哈哈!”叶苏染实在是没能忍住,直接爆笑出声。
小炮仗裴熠正要发飙,两道笑声前后爆发。
“哈哈哈!”亲娘聂氏跟大哥裴端,真的很想给小弟裴熠面子。
可实在是忍不住。
于是小炮仗蔫儿了。
叶苏染真的很困,等聂氏跟裴熠去找食物,她席地而睡,深深陷入梦境。
香!
真的好香,热乎的汉堡包,金灿灿的薯条,沾着沙拉酱的韩氏炸鸡,爽口的可乐,加冰的酸梅汤,还有火锅串串麻辣烫,干锅麻辣小龙虾……
都是她的!
都是!
叶苏染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伸长了手,直接冲着面前的美食冲去。
冲啊!
“啪——”
叶苏染一愣,觉得脸好疼,眼睛睁开,有三个乞丐围着火堆坐着,瘦骨嶙峋。
叶苏染猛地坐起身,怒声质问:“我的汉堡炸鸡呢?”
“什么汗鸡?那是啥?”裴熠觉得大嫂还没醒,“啪啪”又打了她两下,“快醒醒,吃饭了,你不饿吗?”
嗯?
叶苏染压根顾不上自己被人打了巴掌的事实,记忆慢慢回笼。
“喂,醒醒啦!”裴熠笑得纯良,伸出去的小手简直又快又干脆。
下一瞬,猛地被抓住。
叶苏染眼神锋利,眼刀阴冷,声音低沉:“你干什么?”
裴熠顿时怂了,是被吓得,生怕被对方报复,嘴上依旧倔强:“你这是干嘛,我好心帮你清醒啊,你不识好人心。”
好人心?
叶苏染依旧沉浸在美食消失的愤怒中,遇上个自己闯上来的小炮仗,她不借此出气就对不起裴熠的一番“苦心”。
叶苏染直接伸出手,裴熠吓得马上逃,但是小胳膊小腿的。
“啊!你放开我。”裴熠感受到脑袋上的鸡窝在变大,“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放开我头发。”
叶苏染下手更加用力,狠狠出气。
一旁,三人真的是很无语。
聂氏过来,一手把自己的小儿子拉出来,裴熠以为自己的靠山来了,正要狐假虎威,熟料“啪——”,自己的屁屁遭了殃。
“你个混账东西,有没有良心,你嫂子为了背你哥哥受了一天罪,你还打你嫂子巴掌,谁教你的规矩,快给你嫂子道歉!”
裴熠嘴巴撅起,完全不应声,这是不服气。
裴端明白弟弟总是对妻子的挑衅举动,也十分理解,但不代表他可以容许弟弟的这种行为。
聂氏教儿,叶苏染自然是乐见其成,她还想多看会儿,可自己的肚子受不了了。
云小妹伸手催促着,瘦弱的小姑娘声音很是好听:“姐姐快来吃。”
叶苏染抱起云小妹,走过去坐下,睡了一觉,整个人也恢复了许多,看到留出来的野菜跟树皮,脑子里自动弹射出火锅炸鸡串串,她痛苦的闭上了眼。
裴端把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出声安慰:“后日便能到春晖镇,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
“没,我觉得很好了。”叶苏染知道跟自己较劲没意思,最快接纳现实,冷静应对才是生存之道,“等下你们睡吧,我拿火把去找些吃的,看看能不能跟村里人换。”
云小妹没看到姐夫的眼神,叹气:“可是村里人都不答应。”
“嗯?”叶苏染意外。
这可真的不是个好消息。
裴端也不想解释,只是低下头,手无意识揉着残疾的腿,只觉得自己无能的很。
叶苏染明白过来,这些天赶路,同村的人已经很累了,再加上他们无法找到足够的食物,其他人也不是傻的,自然不肯帮忙。
“没事,我有办法,继续赶路不是问题。”她记得还有藤条来着。
渐渐夜深,叶苏染走路视物并不方便,估计两个孩子是受了聂氏的嘱咐,没有喊醒,让她多睡了会。
她步子加快,发现这里是山谷,汇水最多,她拿出现代来的地理知识,成功找到了藤条。
“找到了!”叶苏染快速收拢,准备拿藤条编一个简单拉网,这样白日赶路的时候就不用一直背着裴端,晚上也可以用藤网制作一些简单陷阱,用来抓捕小动物。
藤条收集完毕,她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开始借着火把的光观察地面,由于光线不够,她就单手摸着地面,一点一点寻找。
地面松软,她摁下去,阻力很小。
叶苏染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把地面的泥土挖开些。
下面有地下泉水!
只可惜大部队只在这里停留一晚。
叶苏染知道水囊里的水已经不太够了。
她开始挖坑,土质层不算硬,很是好挖,等坑足够大了,她去找碎石跟沙土,做一个简单的滤水层。
等做完这些,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叶苏染背着藤条回去,一路上做好记号,黎明前还要过来取水呢。
到了大部队聚集地,聂氏带着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了,整个营地里的人除了村长组织的守夜人员,其他的都已经睡着了。
守夜人员看到叶苏染步子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倒,两个守夜人员快速过来扶她。
“秀才媳妇,你还好吗?”
“谢谢韩大伯,我没事。”叶苏染声音弱得厉害,但透着股骨子里的倔强。
韩大伯一愣,面上浮现欣赏,扶着她回到裴端那边,出声:“你是个好样的,要是有事记得招呼我一声,毕竟都是同村的。”
“好,多谢大伯。”为了表示亲昵,她直接把“韩”字去了。
“诶,都是小事。”韩大伯扶着人坐下,看着这一家子老弱病残,想了想从怀里拿出几条树皮,递了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收着吧。”
叶苏染知道自己全家就是缺吃的,她也不想虚伪,她大方接受,不过她也准备明天匀一点水过去。
韩大伯离开后,叶苏染把藤条抱在怀中,看着裴端等四人熟睡,心理浮现酸涩,竟然都没等她,可真的是没良心。
心情复杂,叶苏染太累了,实在是想不了太多就睡着了。
她知道破晓大部队出发前,村里人会三三两两出去找食物,叶苏染可以借动静醒来。
一切安排就绪,她很快睡熟。
夜晚,清冷月光下,一双眸子猛地睁开。
裴端看向叶苏染,眼中复杂。
他扶着拐杖站起来,挪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在她的小腿处按摩摁压。
直到第二天清晨——
“嘿,醒醒,快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要出发赶路啦。”村长催促着。
叶苏染受惊般弹起。
要出发了?
她的网还没编好呢!
转头,清楚看到一张网,叶苏染顿时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聂氏看着网,满脸感动:“小苏啊,你有心了,昨晚辛苦坏了吧。诶呦,有了这个网,没有村里人帮忙,你也不用辛苦背阿端了。”
裴熠把早上吃得草根树皮分过来,递给叶苏染:“你快吃……那啥,反正你要注意身体。”
叶苏染张了张嘴,这网不是她编的,正要解释,发现裴端修长的手指上沾染的黑污,她内心一暖,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就没多说。
匆忙吃完,站了起来,发现双腿轻松,身体也没有昨天沉重。
她更高兴了。
叶苏染走到裴端身边:“我发现了水源,距离这里不是很远,我快去快回,你跟娘他们等等我。”
裴端点点头,他望过来,两人视线交织,平静安稳,她率先转开了头,实在是无法一直看下去。
她这便宜丈夫实在是长得太好了!
忽然,慌乱声响起:“救命啊,救命!村长,村长,救救我的儿子!”
动静太大,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叶苏染望过去,发现是韩大伯。
韩大伯抱着成年的儿子,慌得不行,嘴唇都在颤抖:“小吉他早上去找食物,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毒虫毒兽给咬了,身上也没伤口,嘴唇都发紫了,怎么喊都叫不醒。”
村长跟韩大伯是堂兄弟,关系自然比一般人亲近。
他让人把韩吉放了下来,检查一番,正如韩大伯说得,的确是没有伤口。
人命要紧,村长把身上所带的药,统统给韩吉的嘴里塞了个遍,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是不是吃了有毒的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忽然,清脆的女音由远及近,众人纷纷看了去。
村长知道裴家二房被这个蠢媳妇害了,对叶苏染压根没好话,“行了,你是跟你外祖学过两招,连风寒都救不了,快走走走,别耽误我们救人的功夫。”
“找到了!”她惊喜万分。
要不是看在秀才爷的面子上,村长早就把这个害群之马丢出去了,哪里会容忍她继续刷存在感。
叶苏染脚步一顿,想起去年村长的小儿子得病,寒水村没有大夫,村长就请原主帮忙,好面子的原主压根就不会救人,差点把村长小儿子给弄死。
这真的是又一道坑。
因为昨天的善意,叶苏染很想回报韩大伯,出声:“面部钳紫,额头虚汗不断,身体发颤,这是中毒。”
“你再说废话,老子就把你腿打断,快滚!”村长已经没有耐心,他觉得就算是秀才爷来了都不好使。
毕竟裴端现在可是个残废,距离乾州可还有很长距离。
叶苏染声音更快:“不是蛇毒,这里是山谷,两边地势不高,生物物种不丰,没有条件容纳太多毒虫,应该是食物中毒。”
她看着韩吉惊颤加重,暗道不好,直接扑过去,扒开韩吉眼眸,摁开韩吉下巴。
看到他舌苔泛黄,黄中带绿,他确定是食物中毒。
没有太多时间,她直接把自己的手指伸进韩吉食道,往舌苔上一摁。
“呕——”韩吉呕吐,吐出腥臭之物,其中夹杂血丝。
“你干什么!”村长气怒指责,想要找叶苏染算账,但是被韩大伯给拉住。
村长更加生气:“那是你亲儿子,你拦我干嘛?”
韩大伯全部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凭借着昨晚的种种,他并不觉得秀才媳妇是会乱来的。
这才拦住村长的行为。
忽然,有人惊呼:“醒了!真的醒了!”
韩吉跪伏在地上,狂吐不止,他甚至拿手指扣嗓子眼,争取把胃里的毒物全部吐出来。
“好了好了。”叶苏染看到韩吉吐出血来,连忙阻止对方,“清火方、甘草、金银花、青莲散……”等她报完这几个药名,才想起来这是在逃难路上,哪来的草药。
叶苏染转了个思路:“草木灰泡水也行,快!韩吉吃下的是蛇形蕈菇,毒性扩散的很快,要马上压制,要不然毒素影响神经,会造成眼疾肝病,容易早亡。”
闻言,村长跟韩大伯跑得比兔子还快,幸亏昨晚烧火,有不少草木灰。
韩吉虚弱,但还是强撑着喝了好几碗,喝了又吐,韩大伯要阻拦,叶苏染让韩吉吐完继续喝。
大概反复了三次,叶苏染才喊停。
韩大伯看着儿子发紫的唇色渐渐淡下去,吊到嗓子眼儿的紧张才缓缓放下,他扶着韩吉,小心翼翼问:“儿啊,你怎么样?”
韩吉露出虚弱的笑容,但精气神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爹,我没事了。”
叶苏染也是长长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总算是留下来了,没被自己的鲁莽给害了。
不过再来一次,身为医者,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亡。
抬头,她看到裴端站在不远处,他神情温和,竟是比昨天多了些人情味儿。
村长走来,向叶苏染开口:“秀才媳妇,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啊。”
其他的话,没了。
叶苏染心中有点憋屈,但情势如此,她只能低头服软,不追求村长方才的敌对无礼。
她皮笑肉不笑:“我应该的。”
村长点头,面子保住了,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是嘛?”清冽的质问声,忽然响起,“叶苏染,你说的水呢?现在大部队就要出发了,你留着水让别人取是吗?你这多余的善良还真的是一如既往。”
裴端一瘸一拐走来,风度不减。
叶苏染眨了眨眼,她几乎是秒懂,便宜丈夫这是指桑骂槐,指责村长辜负她的善意呢。
马上配合,她露出委屈:“夫君,我救人也是一番好意,你别怪我,别赶我走好不好?夫君你先跟大部队走,我跑去取水,马上回来,很快的。”
裴端嗤笑:“你自己一人,被拐走了怎么办?”
聂氏无知,不知道儿子儿媳话里的意思,以为儿子真的要责怪儿媳,劝说:“阿端,小苏救人是好意呀,你不能就这样指责她,你这样会寒了她的心,大不了,我陪着小苏去取水,也能赶得上大部队。”
真的是神助攻!
话都到这种地步了,村长不能再装傻了,连忙道歉,心里纳闷,什么时候聂氏都能这样拐着弯骂人了。
“诶诶诶,是老爷子我不对,不应该眼瞎不识人,让阿端媳妇受了委屈。”村长真心实意道歉,“阿端媳妇啊,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吧。”
至于补偿之类,一句不提。
“就是就是,秀才爷跟秀才媳妇,你们俩就原谅村长吧。我这儿还有点水,你们拿去,大部队也肯定不会丢下你们的。”韩伯父也是神助攻。
村长心中呕血,从未如此愤怒韩大伯这个耿直老实的性子。
得了。
村长叹气:“大部队再休息半个时辰,阿端媳妇,你歇够了后,我派人陪你去取水。”他咳嗽了下,声音更大,村长威严顿起,面向村里人,“这是阿端媳妇发现的水,谁都不准偷抢!还有,阿端一家不方便,大家以后能帮就帮,反正除了他们自己离开,大部队不能丢下他们。”
说完,村长看向裴端,透着股一丝卑微。
村里唯一的秀才爷,哪怕瘸了腿,也不该小看,村长倒是意外秀才爷居然会维护他的蠢媳妇。
裴端很给面子,点头:“如此,就多谢村长跟诸位叔伯了。”
叶苏染心中对便宜丈夫更加佩服,三两句话,得到了村长的道歉,散了她心中的怨怼,得了村民帮助的好处,一举数得。
厉害!
她见人群要散开,连忙说:“大家也看到了,我医术也没有那么差,小病小灾的,大家完全可以问我,都是一个村的,大家互帮互助。”
韩大伯非常给面子:“是啊!是啊!”
村民里有人附和:“那就多谢秀才媳妇了。”
“诶呀,有个会医的,可太好了。”
“秀才媳妇,我这里还有点草根,你要不嫌弃你拿去。”
“……”
场面热闹成一团,倒是从未如此和谐。
最后聂氏根据儿媳提供的线索,在村里人帮助下找了过去。
去的人都惊讶,竟然真的找到了水,是清澈的。
聂氏跟村里人回来后,村长看到取来的水,决定在此地多修整一日,跟着二十多号青壮年去取水。
他们只用蛮力挖,坑倒是挖了不少,泥土也是湿漉漉的,可就是不见成片的水。
众人都非常高兴,只有村长心情复杂,最后不得不舔着脸来询问叶苏染取水方法。
正午,聂氏拒绝失败后,从韩大伯那里拿来了两个饼,高兴的夸了儿媳好几句。
“小苏可真的是太能干了,就是这村长怎么回事,分明是小苏救了人,这一早上的,村长老是避着我们。”聂氏说着,看向村长,对方连忙避开,“瞧瞧,村长连看我们一眼都不想,真的是老糊涂了。”
叶苏染跟裴端没忍住,露出笑意。
村长这哪里是不想,是臊的。
临近傍晚,有青年拿着个竹制水桶,发疯一般跑来,高兴的欢呼。
“有水了,有水了!”
而且量不少,足够大部队的人用上两三天了。
众人听到,纷纷朝着裴家二房这边看过来,这秀才真不愧是秀才,眼光就是厉害,挑的媳妇都那么能干。
叶苏染看到有人去抢那报信青年的竹制木桶,看到那人想喝,马上站起来提醒:“这水最好还是煮沸再喝。”
由于条件有限,坑里人造的滤水层并不算太好,所以水也不会太干净,只是看起来清澈而已。
“好。”那人悻悻,决定听话。
慢慢夕阳西下,连日赶路的众人总算是缓过劲儿来,歇息一日的效果实在是好,众人心中对裴家二房的好感上升。
忽然,不远处,一个小队伍不缓不慢靠近。
竟然是那裴家大房。
他们追上来了!
裴大伯母激动喊着:“诶呀,是村里的人,我们赶上了!赶上了!”
村长出来迎接,也感叹他们运气好:“来来来,快歇歇,赶上了就好。阿衡他娘,你得感谢阿端媳妇,她发现了水源,我才带着村里人歇息一日,要不然你们还真不一定追得上。”
“???”
闻言,裴大伯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脸黑成一片,难看的紧。
“叶苏染?那就是个蠢货,能有什么本事,一天到晚的就会勾男人,狐媚子!”
骂骂咧咧的脏话不断,简直难听极了。
韩大伯听不下去,直接质问出声:“臭娘们,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秀才媳妇可是个大好人,你要是再胡咧咧,老子跟你不客气!”
裴大伯母气急:“我就说我就说,那贱女人勾引我家阿衡,害得他一人赶夜路的时候被人抢劫,连腿都被打断了。对了,那贱女人在哪,老娘要找她算账。”
韩大伯正愁不知道怎么回报叶苏染,现在听她这样被人指责,气得拽住裴大伯母的手就把她往外丢。
“你滚,马上滚,再胡说八道,老子看到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他侧头,恰好看到村里人给裴家大房送的水,韩大伯上去一手抢过,大房的人正口渴,他们自然要来抢。
韩大伯宁可倒掉,把这些水浪费了,也不给大房的白眼狼。
“喝什么喝,你们不是看不起秀才媳妇吗?这水就是她找来的,你们也不怕她下毒,不怕喝了烂肚肠?”
裴大伯母委屈得眼都红了,他们辛辛苦苦赶路,好不容易才追上来,自己好好的儿子被人打成个残废,还……还遇到了那种恐怖的事。
二房跟大房本就是亲戚,当初不留下来帮着他们找人就算了,那黑心肝的二房现在居然那么被人维护。
凭什么啊!
村长自然是要维护堂弟韩大伯的,严肃道:“行了,要留下就好好的,别一天到晚惹事。”
裴大伯母不服气,有人速度更快,把裴大伯母拉到后面去。
“村长,我娘她就是太累了,所以说了些胡话,您跟韩大伯别跟她计较。我们赶了一天的路,能够追上大部队,实在是不容易,我们……也不想再被丢下了。”
村长看到说话的人,顿时一愣,竟然是裴衡。
她被他两个弟弟搀扶着,整个人憔悴狼狈,活像是死过一次。
村长视线下移,看到裴衡的腿,是不正常的扭曲。
“也是,你们就好好歇歇吧,明早还要赶路呢。”由于低着头,村长没看到裴衡近乎扭曲的眼神。
“是,是。”裴衡语气殷勤,由于他受伤却仍能镇定,倒是让村长高看一眼。
等他们安置下来,裴大伯母又要发作:“阿衡,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报仇了?”
“娘!”裴衡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你别忘了恩波大人的任务。”
恩波。
裴大伯母顿时战栗了下,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忽然,裴大伯母看向二房的方向,咬牙狞笑。
她要把叶苏染的腿打断,再卖到那下九流的地方去,她要二房的每个人都没好下场。
谁让二房得罪了他们大房,活该!
另外一侧,聂氏拿着手中的水壶,忐忑不安,最后还是决定起身。
“婶娘。”云小妹拉住了她,“不能去。”
聂氏捏了捏云小妹的手,“你还小,不懂,到底是一家人,之前我们没有留下帮着找阿衡,这事的确是我们没做好。”
“不,不能去。”
云小妹人小,再三却说也无用,大声喊:“姐姐!姐姐!”
聂氏一晃,觉得这小妹怎么那么不听话。
叶苏染扶着裴端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把妹妹拉了过来,“小妹乖,我们去休息。”边说,她边看了裴端一眼,意思是你来解决。
心中疑惑,聂氏那么糊涂的人,是怎么生出裴端这个人精来的。
叶苏染抱着云小妹去处理抓来的一只野兔跟三只老鼠,加上还算是新鲜的野菜。
白日里韩大伯跟村长送来不少吃的,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姐姐。”云小妹紧张地拉了拉姐姐的衣袖。
“小妹你做的很好,真棒!”
闻言,云小妹心中的忐忑火速消失,露出羞涩的笑容,姐姐还是第一次夸她呢。
所以,干劲儿更足,快速收拾野兔跟老鼠。
另外一边,聂氏对着裴端:“阿端啊,毕竟都是一家人,我们不能不管大房啊。”
裴端揉了揉太阳穴。
母亲什么都好,就是这颗心实在是太软。
“娘,您别犯糊涂。”
“可是,可是大房知道你的身世,万一他们泄露了怎么办?”
裴端把水抢过,“娘你放心,他们不敢,总之你不能去。”
聂氏长长叹了口气。
次日出发的时候,裴端坐在完善后的藤蔓拉网上,叶苏染拉着往前走。
韩大伯匆忙过来:“诶诶,秀才媳妇,我来背秀才,你把网收起来。”
叶苏染正在犹豫时候,裴大伯母跑过来,一手拉住了拉网,“诶呦,这可是个好东西。老二媳妇,阿衡的腿可是因为你伤得,你不能不负责,这东西我就拿走了。”
裴熠小炮仗马上爆发:“不行!凭什么!”
“嘿,你这小屁孩怎么那么不懂规矩,大人说话,关你什么事。”裴大伯母扬手就要打裴熠。
“啪——”
裴大伯母惊讶的捂住了脸,不敢置信看向叶苏染,怒问:“你,你敢打我!”
叶苏染一手把小炮仗拉到身后,一手推开裴大伯母,把拉网护住,低头,看到入手的一条藤蔓断了一半。
是被刀割的。
她兴师问罪:“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这拉网可是赶路用的,大伯母你是什么心思,借着抢的名义来毁掉是吗?大家赶路都那么难,你凭什么三翻四次扯后腿。”
韩大伯也是震惊了:“阿衡他娘,你这心怎么那么坏,这不是故意惹事呢嘛!”
裴大伯母捂着脸,恼恨叶苏染速度太快,导致计划失败了。
“你们瞎说啥呢!别瞎污蔑,我什么都没做过,还平白挨了一巴掌呢。”
叶苏染眼神阴狠,这态势简直是能杀人,裴大伯母也是被吓到了,捂着脸快速消失,边走边骂。
“阿端,你瞧瞧你这媳妇,凶悍泼妇,是个害人精,之前就勾着我家阿衡,现在还空口白牙污蔑人。除了一张脸,哪哪都不好,你还不如到春晖镇卖了她。”
叶苏染扬起手,慢了一步,没能打到,小炮仗倒是聪明,直接拿石头砸,砸了个正着,裴大伯母摔了个狗吃屎,“诶呦诶呦”喊个不停。
小炮仗嫌不够,要跑过去算账,被韩大伯抱了个正着。
“诶呀,可不能去。”裴家大房十多口人,裴熠过去,还不得被人打坏,韩大伯劝说,“他们是故意的,秀才媳妇到底是晚辈,昨天才找到水做了好事,要是现在闹大,这找水攒下的好感就没了。”
而且现在大部队已经出发了,人陆陆续续离开,大房除了裴衡还有三个成年的儿子跟裴大伯,二房不一样,基本老弱病残的。
要是真的吵起来,浪费了时间,远离了部队,就没人帮着背裴端了。
裴熠气呼呼,看向叶苏染:“喂,他们那么欺负你,你快去打啊!快去啊!”
叶苏染身上的阴郁忽然消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大伯说得对,不能上当了,我们先赶路。”
报复的法子多的是,看来日方长嘛。
裴熠不服气,眼神充满了指责,“嫂子,说你蠢你还真的蠢,凭什么就这样白白被人欺负。”
“嫂子?”
“嫂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裴端跟叶苏染诧异,看向裴熠。
小炮仗被看得脸红,嘴硬道:“对啊,怎么了,你们看我干什么,去找那些混蛋算账啊!”
裴端摇摇头:“不能去,大房是故意挑衅我们,他们憋着坏呢,得看看他们葫芦里的药。”
叶苏染一边蹂躏着小炮仗的脸,内心满足,连日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一边同裴熠说话,“你也看出来了。”
俩人相视一眼,有着无声的默契。
裴端微微意外,她的变化倒是很大。
接下来两日,要么是叶苏染拉着裴端,要么是韩大伯等村里人背着帮忙,赶路就轻松了很多。
要是没有屡屡挑衅的大房就更好了。
“到了!到了!”村长看到密集的民居,露出笑容来,可终于到春晖镇了。
他们能休整两日,能够补充点物资了。
村长满满高兴地想进镇子里,熟料直接被人给赶出来。
“去去去,哪来的乞丐,镇长吩咐了,不让外来人路过春晖镇。”
村长跟村里人纷纷露出错愕,一时间不能接受。
他们真的没有粮食了,一路上光秃秃的,能吃的都吃了,他们也实在是找不到了。
“想要买粮食也行,拿钱来。”
村长询问物价,往日两文钱一个的大饼,春晖镇卖一百文,往日八文钱一斤的粗粮,春晖镇卖三百文……
想求情,压根没用!
村里人垂头丧气,他们看着精神面貌尚算是不错的春晖镇人,再看看乞丐一般的自己,心态很崩。
无奈之下,村长只能主持大家伙在距离镇子五百米的地方歇息。
村里人再跟往常一样,成群结队出去找粮食。
裴端看叶苏染要出发,出声:“这里灾情不算太重,春晖镇是出了名的懒,估摸着山腰上没什么人去。”
意思是直接往山上走。
叶苏染点头,瞧了大房一眼,嘱咐:“你要小心。”
“他们的谋划估计……到时候……”裴端不喜欢邀功,他私下帮她狠狠出个气就是。
这样,也就不欠她了。
叶苏染有点懵,没弄懂裴端的意思,也没时间弄懂,她本来打算到春晖镇歇脚的时候,用医术来改善一下生存条件,要是能找来药,她就可以出手医治裴端。
她穿过来的时候,裴端瘸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不好冒然救人。
原本想着到了春晖镇,她能找个靠谱的借口出手,把裴端的腿给治一下。
现在看来,还是得等一段时间。
叶苏染上山,在半山腰上慢慢探查,忽然她看到了熟悉的叶子,伸手挖土。
她诧异:“山药?”
叶苏染用指甲抠了一点下来。
没错,接近心形的藤叶、果肉紧实脆生,的确是山药。
叶苏染心跳忽然加速跳动,如果发现了一根山药,说面泥土下面还有更多。
这几日他们是进不了春晖镇了,有健脾益胃、强筋骨的山药进食,对二房一家老弱病残来说,简直是上等佳品。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苏染偷偷张望了一眼四周。
看到有个村民走近,她假意崴了一下脚,一屁股坐在那山药上头。
谁知那村民以为她摔倒了,急忙走过来扶起她:“秀才媳妇,是不是崴脚了,没事吧?”
叶苏染有些心虚,慌忙摆手:“我没事,就是累了,坐着歇息一会儿。”
“怎么会没事,来来,我扶你起来。”
那村民力气极大,没等叶苏染再拒绝,直接将她拉得站起来了。
叶苏染心里骂骂咧咧,脚跟却是刻意挡住那山药。
村民却特意往她身后瞧了一眼。
完了。
叶苏染绝望地想。
谁知,村民瞪着那半边仍旧埋在泥里的山药,说了句:“秀才媳妇,你就是崴脚了,这都磕到石头了,真的没事?”
石头?
这些村民竟不认识山药是何物?
叶苏染立刻顺着这话笑了笑:“不是崴脚,我就是想坐在这石头上歇会儿,谢谢你了大娘。”
“没事就好,你们二房就靠你了,可要小心些自己身子。”大娘嘱咐道。
这两日,叶苏染在村民中积聚了很大的好感,所以大伙都对她们二房一家颇为关照。
大娘离开后,叶苏染提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佯装落后,先不挖那颗山药。
渐渐地,大队伍都往前挪动去找食物。
这时,大房伯母和邹氏过来了。
见叶苏染无所事事,裴大伯母眼角一撇,开始嘲讽:“哟,大伙都在那忙碌地找食物,这唯一的劳动力却在偷懒。”
“怎么,你是指望你那瘸腿的相公找到食物,还是你那病弱的伯母能找到?”
“伯母,”邹氏厌恶的瞪一眼叶苏染,“我看二房也快完了,摊上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媳妇,还成天想着勾引男人,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裴大伯母这时嘲讽,“哎,阿端他媳妇,你老实说,是不是没力气走不动道了?”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呵呵,看来二房今天是找不着什么吃的,都得饿肚子喽。”
裴大伯母和邹氏双双奚落完,一齐往大部队那边赶了,临走时好不得意。
这时,前方的裴熠赶了回来。
一巴掌拍在叶苏染胳膊上。
“喂,你磨磨蹭蹭在这里半天做什么,”裴熠不满地嚷嚷,“这片泥地光秃秃的,难不成还有宝藏等着你挖?”
这七岁小孩嗓门还挺大。
叶苏染立刻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让他闭嘴。
裴熠见这女人这神情,联想到这几天她做事聪明,应该是有什么重要发现,立刻忍耐着不作声了。
“大房有人过来了,先别说话。”叶苏染嘴唇不动,从口腔里发出细蚊般的声音。
果然,大房二子裴刚见老娘和嫂子都走了,便踱了过来。
“嫂子,”裴刚颇有礼貌地开口,“我刚才看你憋劲半天在这挖东西,需不需要帮忙?”
裴刚算是大房里为数不多对二房心存善意的人,因从前他被裴熠爹爹帮助过,所以暗地里会记挂二房偷偷帮忙。
叶苏染正要说话,那边传来一道男声。
“二哥,你在这干什么呢,”大房三子裴泽皱着眉过来,“还不赶紧跟上去,一起帮娘他们找吃的去。”
得了,裴泽来了,这下裴刚也不好再说什么,朝叶苏染抱歉地笑笑,跟着三弟一块离开。
“嫂、嫂子,”裴熠仍旧有些别扭,“你是不是挖到什么好东西了?”
叶苏染瞧着四下终于无人,这才拉着裴熠蹲下,给他看那冒出头的食物。
“这是好东西,叫做山药,能健脾益胃,简单来说就是强壮身体,”她小声解释,“咱们把这个挖了回去,但是不要让其他村民知道,特别是二房。”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地下会有多少。”
裴熠看着那面上沾满黑不溜秋泥土的东西,有点嫌弃:“真的?”
“骗你干什么,难道我的话这么没有说服力?”叶苏染拍了拍他脑袋,“赶紧干活儿。”
两人挖了五六根山药回去。
叶苏染很高兴,看来这两天的吃食不用愁了。
裴端见两人抱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回来,眉心微皱:“这是什么?”
叶苏染语气轻松:“吃的,很美味,这两天我们有口福了。”
说完,没看到裴端俊俏的脸上传来欣慰,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怎么了?”叶苏染奇异,“怎么表情怪怪的,我找到吃的,你不高兴吗?”
裴端闻言,居然直接别过头去。
在叶苏染看不见的角度,男人脸上神色隐忍,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似乎很痛苦。
“你怎么啦?”叶苏染更加担心了,有点摸不透这便宜丈夫的心思。
她越问,裴端越是不肯说,倔强地自己扛着,很是痛苦。
旁边的小妹叶云染忍不住告状了:“姐姐,姐夫是腿疾发作了,疼了好一阵了,忍了好久呢。”
裴端责怪的眼神扫向小妹。
叶云染吐了吐舌头。
叶苏染急忙过去,强硬地掰过裴端的大腿。
“嘶。”男人嘴里发出吃痛声。
腿上伤口处早已化了脓,呈紫红色,且还有继续恶化的趋势。
裴熠惊呼着冲过来。
“哥,我们才出去一会儿,你这腿怎么就这样了?”
裴端咬着牙,并不做声。他并不不想成为大家特别关照的对象,这样会更加显得他像个废物。
叶苏染思来想去,还是得出去找些药草给敷上,否则,这腿还没到乾州,就已经废了。
“我去找点药草,对了,娘去了哪个方向?我顺便也把她找回来吧,反正食物也找到了。
“那边。”小妹叶云染指了指那头。
叶苏染点头,抬脚就走。
聂氏去的那片地方,灌木和草丛比较多,叶苏染刚走近,觉得这边正好有她想得到的药草。
“啊!”
忽然,一声惊叫响起。
叶苏染立刻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