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燚林凡是小说《那年,爬出坟头的我开始花式渡魂》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七月妻写的一款悬疑恋爱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那年,爬出坟头的我开始花式渡魂》的章节内容
我叫陈如燚,但我的命一点都不如意。
我是灾星,还是个活不过十八岁的灾星。
听村里人说我出生那天院子里来了很多乌鸦,好信儿的邻居都说黑鸦进宅无事不来,肯定不是好兆头,连村西王哑巴都指着我家院里啊啊大叫。
我爸和我爷懂些门道儿,是村里有名的会看事儿的先生,我爸还乐呢,说这叫啥来着,对,叫‘黑鸦衔宝拜灵身,从此阴阳一家亲’,我家是要出个大先生了!
但我爷当时见这情况脸色却变了,捏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一跺脚骂了句‘妈了巴子的’,让我爸赶紧把乌鸦赶走,他扭头就回屋了。
就在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却莫名着了大火,不仅烧了老宅,还伤了我奶的胳膊,烧毁了我妈半张脸,连我爷爷也烧死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弟安然无事,对,我是龙凤胎,还有一个只比我小了不到十分钟的弟弟,陈佑阳。
也许真的是我命里带火,天生就是灾星转世,三岁前我周围经常会莫名其妙烧起来,家里人从来不敢让我出门。
好巧不巧的是从我出生后我们村没有下过一滴雨,整整大旱了三年,最后村民们兴师动众来我家,要把我烧死祭天,希望借此能求一场雨。
那时我爸正好不在家,村民们闯进家里,我妈被这阵仗吓得跑了出去。
他们把我抢出来架上了柴火堆,刚点着火时晴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火没烧起来,我捡了一条命,我爸这时候也及时赶到把我救了下来。
村民们见下了雨高兴之余就忘了要烧死我这事儿,我这才算是逃过一劫,那场雨下了七天七夜,我也跟着发了七天的高烧。
从那以后我身边再没有无缘无故起过火,至少我有记忆之后没再发生过。
至于我活不过十八岁的事,是十岁那年我妈临走时亲口对我说的。
我说的走不是死,是真的走了,她恨这个家,更恨我这个灾星。
我清楚地记得我妈临走前一只手指着自己烧毁的半边脸,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我胳膊怨恨地看着我,“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我真恨自己生下你这个灾星!我告诉你,这世上没人喜欢你!你三岁那年命就已经被你爸亲手换给了你弟弟,你活不过十八岁!”
看着我妈拎着行李走出院子,我笑了,笑的眼泪一把接一把,“你们都不要我拉倒!我是灾星咋了?希望我十八死我就偏活给你们看!”
村西王哑巴路过门口指着我啊啊叫,我很喜欢他,他就从来没说过我是灾星的话。
隔壁王二胖趴着墙头嘿嘿笑,“连你妈都不要你了,你就是小扫把。”
我拎着砖头就追到了他家院里,一砖头飞出去没打到王二胖,把他家院子里鸭子砸得嘎嘎叫。
他妈听见声从屋里跑出来照着王二胖脑袋就是一巴掌,“跟你说多少次别招惹那扫把星你就不听,看我不揍你!”
他妈把他扯进屋,临走还不忘回头数落我,“赶紧回你家院儿里去,祸害玩意儿,再嘚瑟回头全村儿人还得把你架火上烧一次!”
“你来烧啊!烧不死我我先把你家点喽!”
我掐着腰站在她家院里叫号,没一个敢出来的。
我爸回来后啥也没说,就闷着头坐那一根接一根抽烟,我问他跟我弟换命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他被我问的烦了,吼着说,“是你占了你弟的时辰,抢着生了个至阳的命,可你弟却赶在了至阳转极阴的档口,要是不换命你弟就活不过十八!”
“那我呢?所以就得是我活不过十八了?”
我冷冷看着我爸,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摔门出去了。
我一个人跑到剃头山的树屋里大哭一场,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离开这个家,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但是我不能一个人走,我要带上弟弟,我弟是家里唯一愿意和我亲近的人,从小别人都对我冷嘲热讽避而远之,只有弟弟总喜欢黏着我,虽然只比我小了不到十分钟,但他对我的依赖比对我妈都要多,我奶讨厌我,对我弟也不冷不热,我爸对我们姐弟更严厉,动不动就是抽鞭子,现在妈也走了,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冰冷的家里。
晚上我爸和我奶都睡着后,我悄悄叫醒了我弟,“小阳,醒醒。”
我弟迷迷糊糊睁开眼,“姐,咋了?”
“快穿衣服,姐带你走。”
我弟揉着眼睛问我,“去哪呀?”
“先别问了,姐领你去个好地方。”
我弟很信任我,很快就起来穿好了衣服,我俩蹑手蹑脚走出屋子,我爸和我奶的屋里很安静,没有发现我们,我松了口气,出了院子后带着我弟就往村子外跑。
“姐,大半夜的咱俩要去哪呀?”
“姐带你离开这,以后咱俩一起生活,再也没有人拿鞭子打你了。”
我弟听后有一点迟疑,但还是用力点点头,“行,我跟姐走!”
那时是午夜,外面黑漆漆的,路边林子里不知道什么鸟时不时的‘呀呀’叫,偶尔还会传来几声野猫像哭一样的‘嗷嗷’声。
我俩沿着村东那条路一直往前跑,我只知道这条路可以通到外面,至于去哪暂时还没想好,可是没想到路过村外井子河时,我弟脚一滑一下摔进了河里。
井子河很深,但河边很浅,可是现在我弟却整个人趴进了河里,怎么爬也站不起来。
“小阳别怕,姐拉你上来!”
我赶紧伸手去扯我弟弟,他在水里惊慌地乱拍着手,人竟然一点点向深处滑去,“姐,有人拽我脚!”
“那是水草,你别着急,姐下来帮你弄开!”
我从来没有下过水,天生恐惧,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硬着头皮往下跳,我顺着我弟腿往下摸,果然,我摸到一团乱糟糟地东西正缠在他脚上,“小阳别怕,我摸到了,这就帮你解开。”
我用力扯几下那团东西,但是怎么扯都扯不开,眼见着我弟头都快没进水里了,我一着急也钻进了水里,用两只手一起去拽。
可是当我借着月光看清我弟脚上缠着的东西时,我一下子吓呆了,这哪是什么水草啊,竟然是一团乱糟糟的长头发。
在头发下面有一个脑袋,脸挡在头发后面看不清样子,没有身子,就这么一个脑袋在水里飘着,就在我失神的时候,那挡在脸前面的头发随着水流起伏开始散开,我也终于看到了它的样子…
头发后面是一张惨白平整的面皮…它没有脸!
在我看到这张脸皮的同时,那本该是嘴的位置竟然突然裂开了一条血缝,好像是在对我笑…
我记得自己当时大叫了一声,人往后一仰就吓晕过去了。
不过在昏迷之前我似乎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我爸,他嘴里吼着什么,用冒着黄光的手猛地往那颗脑袋上一拍,后面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听说隔壁村破了一桩凶杀案,李大柱杀了自己媳妇,有村民在玉米地里发现了他媳妇的尸骨,但是头在哪至今都没有找到,不过那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不过这次我爸没有打我,只是冷冷地告诉我说,“想要为你弟弟好,就老实在家里呆着!”
我弟也没事,但从那以后似乎有些变了,虽然还是和我很亲近,但不再像以前那么依赖我了。
也是从那天后我知道原来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嘿,小扫把,黑灯瞎火的你又自己蹲这儿傻乐呐,小心李跛子把你带走,哈哈!”
王二胖见我大晚上蹲在他家鱼塘边,闲着没事过来揶揄我,我白了他一眼,“两天没揍你皮子又紧了是不?”
他一缩脖子,边转身走边嘴硬,“告诉你小扫把,离我家鱼塘远点儿,要把我家鱼克死看你奶揍不揍你!”
坐在我旁边的白裙子小女孩哼了声,“如燚,王二胖他就是欠收拾,你等着我去吹他脖子!”
“算了小雪,上次你把他脖子吹落枕一个星期,现在还没好利落呢,万一吹成歪脖子以后上哪找媳妇儿去。”
我笑着拦住小雪,小雪是村东头李家的孩子,是我唯一的朋友,天生有残疾,左腿比右腿短,两年前不小心掉进了鱼塘里,捞出来时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妈一边哭一边撕扯我头发,说早就不让她跟我玩她不听,这下终于被我克死了,让我还她女儿的命,那是唯一一次我被外人打却没有还手,后来几天连带着我家都被她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小雪托梦给她妈让她不要再找我麻烦才算作罢。
小雪哼了声,“那也不能便宜他。”
声音落下,小雪一转身飘了出去,追上王二胖围着他转了好几圈。
“阿嚏!”
王二胖突然一哆嗦打了个大喷嚏,“这大夏天的咋还有凉风呢,真冷啊。”
他抱着膀子脚步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人就走没影了。
小雪得意地飘回来,“哼,要不是我离不开这,今晚非跟他回家半夜吹他脚脖子,吓死他。”
小雪边说边靠在我肩膀上,“以前活着时你保护我,现在我也能保护你了,还好如燚你能看见我,有你陪着真好!可是你马上就要去读高中了…如燚,你不要读高中了好不好,咱俩一直在一起。”
高中…
我已经十五了,最多还有三年的命,读不读高中也没啥意义。
我摸着小雪的头,虽然没什么触感,“放心,我陪着你,我哪也不去。”
小雪很开心,“真的?那太好了!不过你学习那么好,不读高中怪可惜的。”
我没办法和她解释我活不过十八岁的事,只能敷衍地说,“没啥可惜的,不说这个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小雪笑嘻嘻跟我摆手,“那明天早点过来呀,明天你过生日,我要祝你生日快乐呢。”
生日快乐?
一个没什么回忆的日子,似乎也从没快乐过。
跟小雪告别后我回了家,当年一场大火后我爸虽然把房子翻新了,但外墙上很多地方还是能看到焦黑的痕迹。
屋里我奶正坐在炕上编烟篓,见我回来眼都没抬一下,“还知道回家?咋不死外面省心了。”
这样的话我从小听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咒我死?在剃头山那次我都没死成,命硬着呢,我低着头往里走。
“姐,你饿了吧,我给你留饭了我去帮你热热。”我弟放下手里一本发黄的线订书起身就要往外屋走。
“先别吃了,你俩去把今天三香烧了。”
我爸坐在炕沿上抽着烟,他看了眼墙上挂钟,把手里烟头扔到地上捻了一脚。
这几年我爸老了不少,背有些驼了,古铜色的脸上也满是皱纹,常年穿着那件洗的发黄的白背心,看着就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子,他现在最多就是谁家死人了帮着张罗张罗出殡下葬的事,其他外病很少看了,更多的时间都花在看着我弟练功上。
‘烧三香’是从十岁那件事后,我和我弟每天都要做的功课,当然,说是我弟的功课更准确,这只是他的历练,而我最多算是陪练。
烧三香并不是点上三根香那么简单,我需要站在屋子中间,我爸会用一张拿鸡血画着很多奇怪图案的黄色大布把我从头到脚盖起来,然后点上三根香,虽然我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但香一燃起我就感觉好像凭空出现很多大手抓着我的胳膊和腿,让我一动不能动,触感特别真实。
这时候我爸会让我弟围着我转圈,还要拿一把桃木剑不停往我身上乱捅,同时我爸会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黑狗血,七寸钉,中指血什么的。
起初我弟哇哇哭,死活也不敢动,我爸就会拿鞭子狠狠抽他,边抽边骂,“废物!你要学不会我陈河正就没你这儿子!”
我弟只能咬着牙拿起桃木剑往我身上扎,还必须用力,扎的轻了等着他的又是一鞭子。
比起我弟我更害怕,周围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下一剑会在什么时间扎过来,也不知道会扎到我哪,可能是肚子,可能是心口。
直到三根香燃尽,这一天的功课才算完成,我弟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而我惊魂未定,嗓子都喊哑了,再看身上,除了脖子以上没事,脖子以下基本没有好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问他为啥不用木头非要用我,我爸说活人才能让我弟练出准头。起初我也会反抗,但挨了几鞭子后我就不敢了。
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好在我弟现在准头强多了。
“爸,我姐还没吃…”
我爸站起身眼睛微瞪,“先去烧三香!”
我和我弟都不敢说话了,只能跟着他往出走。
就在这时,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女人。
“姐夫啊出事啦!你快看看我家二国这是咋地了?”
女人是我舅妈,不到四十岁,她嘴里的二国就是我老舅,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们两家就很少走动,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谁见了都恨不得绕着走的我,虽然住在一个村子里,但基本没什么往来。
但眼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看见舅妈一脸惊恐,脚上拖鞋都跑丢了一只,这么惊慌的情况下舅妈看见我还不忘往后闪闪身子,深怕沾了我的霉运。
我爸也看出来情况不对,赶忙迎上去,“二国咋了?”
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一个捆着几条大麻绳的人被几个邻居连拉带拽扯到院子里,这人龇牙咧嘴的,脸和脖子上都是血道子,一双眼珠子通红像是要从眼眶子里挤出来似的。
这是我老舅!
借着月光我看到老舅的背上好像还趴着一个人,是个黑衣服的小脸老太太,那老太太把脑袋搭在我老舅肩膀上,一条黑舌头耷拉在老舅胸前不断晃荡,似乎注意到了我正看她,那双死鱼一样的黑眼球突然转过来看向我,嘴里还呵呵地怪笑。
这是…被鬼骑了!
看见我老舅的模样我爸就知道有问题,见我爸朝他走过去,黑衣老太太化作一团黑气,顺着我老舅嘴巴就钻了进去。
我爸走到近前皱了皱眉,扒开我老舅眼皮,看到他眼底有一条黑线,当即了然。
“我不管你是哪来的,有啥事出来说,要是再磨人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爸冷声说着,但我老舅除了呲牙没啥反应,被绑在大腿两侧的手指使劲儿往腿里扣,大夏天的我老舅穿着一条短裤,几道血珠子顺着大腿往下淌。
“真当我给你脸了!”
我爸猛地抓起老舅右手中指,用力一掐,我老舅顿时‘嗷’了一声,原本还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下变得惨白一片,一点黑眼球看不到了,他疼的脸上一阵扭曲,眼睛鼻子都快挤到一起了。
身边看热闹的邻居哪见过这个,吓得‘妈呀’一声躲出去老远,我舅妈更不用说,躲我奶身后去了。
但是我老舅疼归疼,看样子那老太太还是没走,身子被绑着动不了,他竟然一张嘴冲着我爸咬过来了。
我爸趿拉着拖鞋躲闪不及,差点被他咬了脖子,这下我爸真怒了,他咬破左手中指,用血在右手掌心画了几道,然后抡起来一巴掌甩到了我老舅脸上。
“还不滚出来!”
这个大嘴巴是真响,听得我浑身一激灵,只见我老舅被抽的原地转了两圈,一团黑影‘嗖’地一下从他嘴里钻了出来,我老舅一软直接瘫地上了。
但那团黑影并没有跑,别人没看见,我却看的真真儿的,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竟然奔着我奶冲过去了。
我奶身子一抖,眼睛一下就直了,她突然疯了似的死命薅自己头发,边薅嘴里还边发出铁疙瘩磨玻璃那种‘嘎吱嘎吱’的怪叫声。
“哎呀妈呀!上老陈太太这啦!”
舅妈吓得赶紧往后躲,脚绊在门槛上一屁股摔坐下了,连鞋摔掉了都没敢捡,拼命往屋里爬。
我爸跟着两步冲过来抡起巴掌就要抽,但手抡出去一半了最后还是没打,没办法,怎么说那也是我奶,我爸真是下不去手。
不过我奶可不管这个,莫名来个股大力气,以前拿碗都费劲,现在竟然抬手死死掐住了我爸脖子,连那只烧的抬起来都困难的手也变得异常灵活,手指甲不知道啥时候变黑的,都快扎进我爸脖子里了,怎么掰都掰不开,她瞪着眼睛朝我爸喊。
“小崽子,敢抽老婆子大巴掌,我掐死你!”
虽然还是老太太的音,但明显不是我奶的,我爸被掐的涨红了脸,别人这时候也不敢上去帮忙,我爸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右手照着我奶额头就是一巴掌,通红的血印子直接印到了我奶脑门上。
我奶脖子一仰,松开了我爸连着后退好几步,还好我爸手上有分寸,不然我奶差点被这一巴掌撅过去。
那团黑影从我奶身子里钻出来,在我爸手里吃了两次亏,这下不敢再呆了,出来后直接就往院子外跑,一闪就没影了。
我奶不像老舅被上身那么久,但毕竟岁数大了,虽然没有晕倒,但也被折腾够呛,我弟赶紧过去把她扶住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啥动静都没有,我爸拿出根烟抽上了,“把二国解开吧。”
大家知道应该是没事了。
舅妈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屋里出来,“二…二国他没事了?”
我爸恩了声,“暂时没事了。”
舅妈刚要落下的心又提起来了,“啥意思?那玩意儿还会回来找我家二国呀!”
“那得看二国干啥事招惹人家了。”
我爸边说边往屋走,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白酒,又拿出一张黄符点燃后扔到了酒里,白酒遇火也跟着烧了起来,不一会儿符纸成灰,火也灭了,他用手指搅了搅,然后‘哗’地一声泼到了我老舅脸上。
我老舅浑身一激灵,人跟着就醒了,但刚一醒就开始龇牙咧嘴哼哼,倒不是又被脏东西磨了,是疼的,看他脸上那密密麻麻的血道子,我一度怀疑我爸烧那张符就是故弄玄虚,伤成这样估计光是泼一碗酒也能把他疼醒了。
“嘿醒了醒了。”
看热闹的邻居们开始起哄。
“二国,你被脏东西缠了知道不?”
“你干啥了二国,是不往人家坟头尿尿啦?哈哈…”
我老舅自己也有点懵,但这一身伤绝对掺不了假,他哑着嗓子刚要说话又疼地抽了口冷气,“我…我没干啥呀,晚上在大民家喝的酒,他喝的有点多倒炕上就睡了,我自己喝也没啥意思就打算回家,路过剃头山时候不知道咋回事就想往上走,走着走着感觉好像到家了,我寻思睡觉吧,结果我媳妇非要那啥…”
我舅妈当时脸就绿了,“你别特么扯犊子,你可不回家了么,回来就这死样了,又抽疯又挠墙的,我以为你耍酒疯呢,哪知道你又开始挠自己,瞅瞅你把自己脸挠的跟那蜘蛛网似的,差点没把我吓死,要不是建军听见声了找人过来把你捆姐夫家来,你现在都指不定啥样了。”
老舅听得更懵了,舅妈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不是你呀?那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了。”
我在边上倒是有点听明白了,看这样八成是被鬼冲了,只不过那画面属实有点太不忍直视了,哪是我舅妈呀,那分明就是个死鬼老太太呀!
这要是让我老舅知道咋回事,估计这辈子都得有阴影了。
不知道我爸看没看见老太太,但似乎也听明白了,他眉头紧紧皱着,“剃头山…你这是被鬼迷了眼。”
我爸又点了根烟,“要是不去还个替身儿,这东西以后没准还得找上你,一会儿让小霞去剃头山给那东西烧一个吧。”
我舅妈一听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我哪敢去呀,那剃头山最近总死人,姐夫,你就帮我家二国把这事办了吧。”
我爸眼睛一瞪,“烧这替身儿必须得是家里女的才行,咋地?要不让小丫替你去?”
小丫是我表妹,才五岁半,要是再大点儿没准我舅妈还真能同意。
“可是…”
我舅妈张了张嘴,一脸的不情愿,急得直挠头发。
我就后悔自己咋那么好信儿呢,没事看这热闹干啥,舅妈挠着挠着一转头正好看见我了。
“诶呀!让四火去呗,亲外甥女呀,指定行!”
对,四火说的就是我,除了小扫把就是四火,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我脸当时就沉下来了,“跟我有啥关系!我不去!”
我舅妈一挑眉毛,“诶你这孩子咋说话呢,这可是你亲老舅,咋能说没关系!”
边上一些邻居也跟着插话,“让四火去真行,她命硬,不怕这些。”
“那可不,二国是她舅,算自己家的人。”
“是呀四火,你就走一趟呗,烧完就回来了,能有啥事。”
……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没啥事你们咋不去?说的可真容易。
我理都不想理他们,转身就往屋里走。
舅妈见我要走不乐意了,指着我就骂,“你这孩子咋一点儿人味没有呢,你亲舅要死了你都不管,要不是你你妈能走吗,除了克人你是啥也不干啊,这是克完你妈又要克你舅呀!”
“就是,这孩子一点事儿不懂。”
“可不嘛,亲戚都指望不上,旁人更白扯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那七嘴八舌,我回头瞪了一眼,又都不说话了。
我弟看不下去了,“舅妈你别这么说我姐,我老舅都这样了你就去呗,凭啥非让我姐去呀。”
“我…我不是不敢吗,四火命硬,她有啥好害怕的呀。”
舅妈边说边指我,“我看她那心就是石头块子做的,比命都硬!”
“我姐才…”
我弟还要说啥,我奶却说话了,“行了,都别说了,河正啊,就让四火去吧,她胆大,出不了啥事儿。”
我爸抽了口烟,低着头没说话。
见我爸没表态,舅妈突然坐到地上开始哭起来,“哎呀二国呀,自从咱姐走了你姐夫眼里就没你这个小舅子啦,这是要见死不救把你往绝路上逼呀!”
我老舅疼地直咧嘴,见状也跟着哭丧着脸求我爸,“姐夫,咋说我也是你小舅子,你不能不管我呀。”
我爸紧着眉头吧唧吧唧抽烟,最后终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不耐烦地站起身, “如燚,你去帮你老舅走一趟吧。”
“爸,那山上最近总出事,都丢了好几个了,我姐她…”
“佑阳你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我说话不好使了?”
我爸眼睛一瞪看向我,我知道他最后一句是冲我说的,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我心口似的,特别难受。
我看了一圈,似乎这些人都在等着看我怎么忤逆,怎么让我爸下不来台,怎么坐实我不仅灾星还不孝的名头。
我扯了扯嘴角,忽然想笑,“行,我去,我去行了吧!”
也许是我的回答不在他们意料之内,让他们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看吧,这孩子也就他爸能管了。”
“你看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更不好管呐。”
……
“行了,都回去吧。”我爸烦躁地挥挥手,“二国小霞,你俩也回去吧,在家等着就行了。”
舅妈搀起老舅,临出院子前还不忘回头叮嘱我爸,“姐夫啊,二国的命可就指望你了,可一定让四火去呀。”
没几分钟人都走光了,我奶也转身回了屋,院子里只剩下我爸我弟还有我。
我弟还在替我不忿,“姐,你别去了,管他家干啥,妈走这些年好事看不着他们,一来找都是破事,就多余让他进来。”
我呵呵笑着,扭头看着我爸,“去呗,怕啥的,早死晚死也不差这三年了。”
我爸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啥也没说转身进屋了,过了一会儿后他拿着一个纸人和灯笼出来,连同打火机一并交给我,“该准备的我都弄好了,你就只管去烧,往山上走九十九步,什么也不用说,烧完回来就行。”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东西转身出了院子。
剃头山就在我家后边,之所以叫剃头山是因为山背面有一座石头坟,说是坟其实就是个石头堆,没有墓碑,也不知道在那多少年了,石头堆周围一大片地方光秃秃的,其他地方都郁郁葱葱,只有那块地方从来也不长东西,连草都没有一根,就像被鬼剃头似的。
村民们都说那山不吉利,没事很少往山上去,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听说附近村子有几个人进山偷猎,但都在山里莫名其妙失踪了,再也没有出来。
不过对于上山其实我并不怎么害怕,相反我对剃头山更多的是依赖,小时候我曾在剃头山上摔下山坡晕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好心的大叔救了我,我没看清他的样子,好像是满脸大胡子,他还喂我喝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味道无比香甜。
当我醒来时自己躺在一个树屋里,但是大叔已经走了,我想等他回来感谢他,但是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树屋就成了我唯一的避风港,在这里没有讨厌,没有灾星,没有嘲讽,开心或不开心我都会跑来这里尽情发泄,只有那时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没走多久我来到了山脚下,现在已经是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站在山脚下回头看村子早已漆黑一片。
我提着灯笼数着脚步往山上走,通向山上的小路像是插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除了偶有几声猫头鹰像哭一样的叫声,连个鬼影都没有。
…九十八,九十九。
我停在小路中间,举着灯笼四下照了照,除了黑以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把纸人放在路边,这纸人画的还挺像,圆眼睛宽嘴唇,要是没有那两个红脸蛋,真就活脱脱一个我老舅,我拿出打火机把纸人点着了。
我爸说什么都不用管,等着烧完就行,纸人烧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烧的只剩一堆灰烬,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灰堆上闪烁,我见烧的差不多了就要转身下山。
刚一回头,一张满是褶皱的惨白人脸一下贴到了我眼前,近到我能清晰看见从她眼角正往外扭动的小白蛆虫。
“小丫头,去哪呀?”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灯笼都吓得扔到了地上,是那个骑我老舅的黑衣老太太,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红红的脸蛋,竟然是我刚烧完的纸人。
“替…替身都给你烧完了,你还有啥事?”
我吓得连连后退,老太太不紧不慢跟着我往前挪,“这壮小伙子不错,老太婆我就收下了,不过婆婆我还缺个在身边伺候的丫头,你跟婆婆走吧。”
老太太对着我怪笑,我却全身都在冒冷汗。
我虽然没几年好活了,也无数次想过自己会怎么死,淹死、烧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但从没想过会被鬼抓死,即便死了还要去伺候鬼?
想想我就头皮发麻。
“你…你要缺啥就告诉我老舅,回头都给你烧去,我…我不行,我不会伺候人。”
“不用那么麻烦,这现成的小丫头水灵灵的多省事,你就跟我走吧!”
老太太一下贴了上来,伸手就朝我抓。
就在她刚要抓到我肩膀时,手突然像触了电一样飞快地缩了回去,嘴里还发出一声怪叫,露出惊慌地神色。
在她抓来的同时我也吓得大叫一声,反应过来后转身就跑,我也不知道那老太太有没有追上来,根本没时间回头看,眼前乌漆嘛黑的,我跌跌撞撞一路跑上了山。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我才敢停下大口大口喘气,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啥都没有,还好没有追来。
我刚要松口气,但忽然又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周围全是树林子,我好像又跑丢了,要是白天我还能大致分辨一下方位,但是现在是半夜,黑漆漆的连星星都看不见,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从哪边下山。
我试着往前走了一段,但是越走越觉得不对,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觉得周围咋怪怪的。
嗯?安静…
对,太安静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平时林子里最多的虫鸣鸟叫现在像是都睡觉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我看到前方不不远处好像有个人影,但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我不敢往前走了,傻子都知道这大晚上的深山老林里莫名其妙蹦出个人影绝对不是好东西,我下意识就要往回走。
但是再一看那人影却不见了,我正纳闷哪去了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了。
“你在找我吗?”
我猛地回头,身后正站着一个女人,是一个穿暗红色绣花旗袍的美妇人,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淡淡的月光下皮肤白皙莹润,一双杏眼好像会说话一样一闪一闪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特别媚的气息,对,就是妩媚,甚至是妖媚,连我一个女生都有点抵挡不住那种吸引,可是这么热的天她却围着一条大红的毛绒围脖,说不出的怪异,再配合着阵阵山风吹过,凉嗖嗖地,我浑身上下除了冷没有任何感觉。
“女…鬼姐姐?”
我小心翼翼地打招呼,妇人很美,看着也不吓人,但我就是感觉她比那黑衣老太太还要让我不寒而栗。
“姐姐?”美妇人听到我的话掩嘴笑了起来,“小姑娘嘴还挺甜的。”
她边笑边打量我,忽然挑了挑眉,“这么阳的身子,内里的气儿又阴的厉害,呦,瞧这脑门黑的,怕是没多久活头了吧,这也太好了!”
我有些震惊,美妇人竟然一下就把我看穿了,我活不过十八这件事除了我家人以外没人知道,想不到美妇人却看出了我活不了多久。
可是我死不死关她什么事,她有啥可开心的?
见我没有太吃惊,美妇人有些诧异,“怎么?难道你知道自己快死了?”
“知道。”我嗯了一声,“我只能活到十八岁,还有三年,不出意外的话。”
“那你不怕死?”
怕死?
我无数次想过这件事,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怕不怕死,‘死’可以怕吗?
“怕!”
我承认,没有一丝犹豫,“谁不怕死?可是怕有用吗?这就是我的命。”
“小姑娘岁数不大,倒是想的开呀。”
美妇人笑着笑着神色忽然一冷,“不过怕就好办了,我还真担心你不怕死呢!”
她翻脸像翻书一样,竟然伸手抓住了我肩膀。
我吓了一跳,“你抓我干嘛?要杀我吗?”
“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要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美妇人带着我就往前走,我不知道她这是要带我去哪,只觉得越走林子越深,我并不想跟着她,可是脚却像不听我使唤一样,连脑子里都是懵懵的,只知道乖乖跟在她后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我再次恢复清醒时美妇人已经停下了,我看了眼四周,终于知道她把我带到哪了…
“石头坟!”
眼前半人高的石头堆,周围毛都没有一根,光秃秃的地面,即便没来过我也一眼就看出眼前这是什么地方。
“你带我来这干啥?”
美妇人没有回答我,她捋着额前的碎发淡淡地说,“之前那几人都很怕死,所以想让他们下去也很容易,如果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捏碎他们的脑袋,他们只能乖乖按我说的去办,但你不一样。”
她把头发往耳后掖了掖,微低下头笑着看我,“你也怕死,但是相比其他人,你更想活,对不对?”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绕的我都有点懵了,“啥意思?”
美妇人笑的越发神秘,她离我越来越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敢不敢…跟我做个交易?”
“交易…”
我下意识就想答应,但我身子突然一冷,猛地打了个激灵,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美妇人的眼神好像有种魔力让我不忍拒绝,如果我是个男的,恐怕已经着了道了。
我定了定神,问她,“啥交易?你说清楚。”
美妇人微微诧异,但只是一闪即逝,她指着石头堆,神色有些黯然,“我的孩子在下面,你如果能把她救出来,我就可以让你活!”
“让我活?”
要不是现在的场景不太适合,我差点都笑出声了,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逻辑,莫名其妙的,在绕我吗,我本来也没死呀。
美妇人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的,竟又诡异地笑了,“那不如我换个说法,我可以让你十八岁…不死!”
十八岁…不死?!
我没法形容刚听到这句话时我有多震撼,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足足愣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我可以不死吗?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美妇人,“你…没有在骗我?”
“有这必要吗?你该担心的不是我有没有骗你,而是你想不想活?敢不敢赌?”
她说的没错,她没有必要骗我,即便是假的,我最多还可以活三年,可要是真的呢?
我想活,没有人不想活,以前是没有希望,现在我似乎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赌!”
我用力点头。
我的回答让美妇人很满意,她似乎早猜到了我会这样说,“好,小姑娘,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记住,救出我的孩子,你就能活!”
“那我要怎么救?你这么厉害都做不到,我能行?”
我记得她刚才说之前让几个人下去过,但都没有成功,那就证明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难道最近在山里失踪的那些人,都和眼前的美妇人有关?
美妇人转头看向了石头坟,神色有些凝重,“虽然我做不到,但或许你真的可以…”
不等我细问,她接着说,“这下面有奇怪的禁制,极为阴寒,但深入以后又炙热的像火炉,我扛的住阴寒,但扛不住那股炙热,之前下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而你的肉身至阳,魂又极阴,或许可以试试。”
原来是这样,之前我爸也曾说过类似至阳极阴这种话,但我脑子里还是没什么概念,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听明白了,虽然下面很危险,但似乎我比其他人都适合下去。
“那我要怎么下去?挖开这个石头坟吗?”
这石头坟看起来倒不像是很难搬开的样子,主要是除了石头间的缝隙外我真没看到其他路,那缝隙窄的估计我最多伸进去一只脚,也不知道她孩子怎么掉下去的。
美妇人扫了我一眼,有些无语,“等你挖到下面别说三年,就算给你三十年都没用。”
话音落下,我还来不及反应呢,就觉得眼前一闪,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居然变了,四周都是黑雾,什么也看不到,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空气里,吓得我赶紧稳了稳身子。
“这是哪?”
“石头坟下面的禁制之地。”美妇人神色凝重地问我,“再往前走就是九死一生了,你准备好没有?”
没啥好准备的,往前走九死一生,但不走就十死无生了,这还用选吗。
生为天选,活为人择!
我深吸口气用力点头。
“好,前面这处阴寒地我会帮你过去,不过后面就要靠你自己了。”
美妇人说完带着我一步迈出,眼前景象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我却明显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冷,真冷!
这种冷很不好形容,并不是我认知中的冷,像是由内而外,直接扎根到灵魂深处那种冷,我分明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里自己冷的直打哆嗦,但是我裸露在外的手臂明显还是热的。
“这种阴寒气会直接冻伤你的三魂,普通人根本无法抵御,你放轻松些。”
美妇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我头顶灌了进来,那股寒冷一下子消退了许多,这让我舒服了不少。
可是冷意虽然有所消退,但是在我脑海里却隐隐约约响起很多哭喊悲鸣和凄厉地惨叫声,这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像是从我的灵魂深处响起来的,吵得我头昏脑胀,仿佛要炸开一样。
眨眼间,我眼前出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从深渊下涌出无数只手向我抓来,后面还跟着数不清的人影,有披头散发的女人,有半边身子的恶汉,有眼里滴血的飞头,还有嘴里伸出手的怪婴,他们争先恐后地不断涌到我面前。
“不要过来!走开!不要过来!”
我想躲但是躲不开,他们扑到我眼前,撕扯我的衣服,拉扯我的头发,像是要拽着我拖到深渊里面去!
“障眼法而已,都给本仙儿散开!”
耳边忽然一声娇呵,一团红光在我眼前炸开,眼前再次恢复成进来时黑蒙蒙的状态。
我大口喘着气,不知道刚才那些鬼东西都是哪来的,我真的感觉自己像要被他们拖走了似的。
肩膀处美妇人的手还在,这让我安心不少,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感觉有些毛茸茸的?我狐疑地扭头…我天!
我肩膀上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一抬头,美妇人不见了,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一只红毛…大狐狸!
它直立着身子,竟然和我一般高大,正在与我对视!
尖尖的耳朵斜长在头顶,圆溜溜的眼睛微眯着,下颚处还有一撮雪白的绒毛,除此之外全身都是通红通红的,比起之前的人形样貌来竟然更好看些。
或者说是更媚些才准确。
我脱口而出,“狐仙儿…姐姐?”
“狐仙儿倒是没错,不过姐姐…”
红毛狐仙咯咯地笑了,“虽然很中听,不过这辈分可差着太远呢。”
“我没想那么多,真的是姐姐你太美了。”
这倒不是奉承,的确是我实话实说,怪不得总叫狐狸精狐狸精的,看见眼前的红毛大狐狸我终于对这个词深有体会了,不过这句打死我也没敢说。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回想刚才的经历我还心有余悸。
“都是幻觉而已,是这里的阴寒怨气太重,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年头才会让人产生如实质般的幻境。”
红毛狐仙说着停了下来,“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后面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跟着她停下脚步,往前看去还是和之前一样黑蒙蒙的,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红毛狐仙看出我的疑惑,在一旁指点我,“你只管往前走,只要捱得过去后面的路,自然就会看到的,还是那句话,想搏出一线生机就活着把我孩子带出来!”
我点点头,能不能求得九死一生的那个‘一生’,就全看接下来的了,十五年,我终于要为自己拼上一次。
在红毛狐仙的目光中,我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只一步而已,景象忽然变了!
刚才灰蒙蒙的环境霎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红彤彤的雾气,当雾气将我包围的时候,刚刚还冰寒刺骨的冷意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热,被火烘烤似的燥热,像三伏天下起了火。
好像那一团团的红色雾气就是一簌簌的小火苗,在不停地向四周散发着热量,热浪从外到内,仿佛能透过皮肤直接烘烤我的五脏六腑,让我身子里面说不出的难受。
我咬着唇,继续一步步向前走。
我越走越深,还是看不到尽头,但身体上的灼热感却一点没有减退,反而更加厉害了,我感觉身体里的水分像被烘干了一样,汗水不断往外冒,又不断被蒸发,衣服上留下一片盐渍,黏糊糊得特别不舒服。
嗯?
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好像…是个人!
准确地说只是人的形状,因为我根本分辨不出他的五官样貌,脸上的皮肤干巴巴地皱在一起,嘴和眼睛的位置是三个黑窟窿,全身黑红黑红的,像一根枯树杆似的横在地上,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干尸!
而像这样的尸体没过几步竟然还有,一,二,三…一共五具,状态都差不多,即便脸上已经分不清模样,但看得出来他们死前都特别痛苦。
“我也会是这样的结局么…”
不!我绝不!
我不再看了,赶紧跨过去继续向前走,不知道是因为那几个人的死状惊到了我,还是因为周围越来越热,我现在口干舌燥,想舔一舔干裂的嘴唇,但是舌头像扫过枯树皮一样划得很疼。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我现在脑子里懵懵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只是在本能的往前迈步。
身体越来越热,我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像一个行走的火炉,眼皮越来越沉,我想我应该到极限了。
就在我已经无法承受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有另一股热量在我体内翻涌了起来,同样的刚猛炽烈,两种炙热像是在我体内开始碰撞,我觉得骨头都要被融化掉了。
我想嘶吼,但干哑的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自己应该是快死掉了吧,因为我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眼前的红雾消失了,黑暗中有一团幽暗的光亮,摇摇曳曳地离我越来越近,分不清是它在飘向我还是我在走向它,只觉得在眼中逐渐放大,也越来越清晰。
我看清了,这像是一盏灯,灯柱上五彩斑斓,仿佛有流光在闪烁,但流光外似乎还泛着一层幽暗的光膜,朦朦胧胧的,让我觉得很沉闷压抑,灯柱上伸展着五片花瓣,花瓣如团紧簇,半拢在一起,托出一束火焰状的灯头。
在灯头上方有一团微弱的红光静静悬浮,这团红光很朦胧,看不真切,也许是我太想活下去了,即便在幻觉里依然记得要救出红毛狐仙儿的孩子,那团红光在我眼中逐渐变换,竟然变成了一只紧紧蜷在一起的红毛小狐狸,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面容上却满是惊慌和痛苦。
“别怕,我这就救你出去!”
我伸出手去托抱小红狐,但越是靠近灯盏,灼热的烘烤就越剧烈,我手上的皮肤开始崩裂,瞬间布满了血丝,血丝进而扩大,汇聚成珠。
我紧咬着嘴唇,任凭手上不断传来撕裂的剧痛,手臂还是丝毫没有退缩,直伸向小红狐,近了,近了…
就在我手指即将触碰到小红狐时,小红狐像是有所感应,微微动了,虽然还是紧闭着眼睛,但神情上却有些舒展,它忽然化作一道红光飞向了我的手指,然后一闪就不见了。
也是这个时候,我指尖上如水珠般滴落的血液也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五彩灯盏中…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是成功了么…
哪怕只是幻觉,我终是完成了呀!
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活下去了…
最后一丝意识在脑海里潮水般退去,我眼前一黑,重重摔了下去。
……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正躺在石头坟旁光秃秃的地上。
我额头上传来一股温热滑腻的触感,红毛狐仙儿正俯身在我眼前,她变回了美妇人的模样,见我睁开眼睛,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我额头上滑落。
“醒了就好。”
狐仙儿舒了口气,她温柔和善地看着我,眼中竟还有些欣赏,“小姑娘,你做的不错。”
刚醒过来我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听到她的话我反应了一下,然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你是说我成功了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做到了!可是明明我已经出现了幻觉,感觉就快挺不住了呀,我甚至已经做好变干尸的准备了,怎么忽然就成了?
难道说我最后看到的都不是幻觉?
“你的孩子呢,她还好吗?”
我四下看着,除了狐仙儿以外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在,当然,其他的狐狸也没有。
“别找了。”
狐仙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我的手,“她在你手上呢。”
“我手上?”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双手,空空如也,只有很多带着干涸血迹的细小裂口,哪里有狐仙儿的孩子?
嗯?这是什么?
我忽然看到左手尾指上多了样东西,我把手指抬到眼前仔细看,是一个图案,图案里是一只小红狐狸,她正盘旋成一团趴在我的手指上,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就像纹刺在我尾指上似的,栩栩如生。
“这是你的孩子?怎么会在我手指上?”
我惊讶地看着狐仙儿,她也看着我手指上的小狐狸,眼神很柔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时禁制忽然消失,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成这样了,小团子她灵体被烧毁,现在只剩下这一缕狐魂,既然如此,让她在你体内也好,你的身体很适合温养,兴许哪一天她还会醒过来的。”
我听着狐仙儿的话,也在不断细看手指上的小狐狸,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我却并不排斥,小红狐狸看起来真的很可爱,叫小团子么,果然很适合她呀,如果在我身体里真能让她活过来,也挺好的。
哎呀,只顾着看小狐狸,我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我突然有点紧张,深吸了口气后才敢缓缓问出口,“你说可以让我不死…是真的吗?”
狐仙儿弯起嘴角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不过可没说让你不死,我只是说让你十八岁不死。”
她神色正了正,“我的确有办法帮你续命,但最多几年而已…”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狐仙儿,“几年…是多久?”
“五年!”
“什么?只有…五年么…”
我忽然很失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几年前我刚和小雪成为好朋友时,我以为我不再孤单,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出事了,就是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
“难道不可以让我像其他人那样生老病死吗,就连狐仙儿姐姐你也做不到吗?”
我还是很不甘心。
狐仙儿摇摇头,笑容很有些无奈,“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即便给你延长这五年阳寿也只是用的作弊法子,时间一到,还是难逃命数。”
似是看出了我的落寞,狐仙儿轻轻抚了抚我,“虽然时间短了些,但五年也足够让你体会一番这人世繁华,何必管它前路几何呢,不负自己就好了。”
“不负自己…”
我喃喃着这句话,一时间失了神。
“好了,想开些吧小丫头,如果不能随心而活,即便给你千年又能怎样,还不是腐草一秋,与世沉沦。”
我似乎有些想通了,狐仙儿伸手拉我起身,“所以说,你若能活成本仙姑儿这般…咦?那是什么?”
在我起身的时候,一个小物件从我怀中掉了下来,它掉落的太快,加上又是深夜,我也没看清是什么。
‘当啷’一声,物件落到地面上,又滚了两圈到我脚下,我不记得身上有带着什么东西,狐疑着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但当我把它拿到眼前看清时我一下愣住了,这物件拇指大小,通体流光闪烁,却又幽暗朦胧,竟然是我在石头坟下见到的那盏灯…的缩小版!
不过此时拿在手里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玻璃物件,冰冰凉凉的,丝毫没有在石头坟下时那样炙热,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知道了那时不是幻觉,可是这盏灯怎么出来的?
狐仙儿盯着我手中的小灯盏看了又看,终是没忍住好奇。
“给我看看。”
她说着就向我手中的小灯伸过手来,但是刚一触碰,她的手像触电一样立马被弹了开。
狐仙儿大感惊讶,却没再直接伸手,只是让我托着拿到她面前,她仔细端详起来。
她越看越心惊,脸上神情一变再变,好半晌后,她终于把目光从灯盏上移开,不敢置信地看向我,“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我没有隐瞒,如实把石头坟下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之后半天没有说话,又盯着灯盏看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再次开口,“没想到世间真有这个宝贝,怪不得下面的禁制这么厉害,连我都破不开,原来如此啊…”
狐仙儿忽然扭头看向我,面色说不出的怪异,“小丫头,也许真是你命不该绝,如果传说是真的,恐怕你还真的能逆天改命,搏出一线生机也说不定呢!”
“逆天…改命?”
我心头砰砰砰地乱跳,这四个字对我的震动实在太大了。
我着急问她,“狐仙儿姐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狐仙儿话语中带着一丝惊异和兴奋,“如果我没有看错,这灯盏应该就是酆都帝宫殿前照魂的阴灯,幽冥琉璃盏!”
“据说此灯能映前世今生,可渡十万冤魂,能镇三千厉鬼,灯灭,能演化阴阳,化千年大煞,灯燃,可逆天改命,重塑命魂。”
说到这,狐仙儿看向已经听傻了的我,“如果你能重塑命魂,别说十八还是二十八,只要不是横生意外,活到九十八都不成问题。”
九十八?我哪敢奢求这么多,八十八就很知足了。
我难掩脸上的激动,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抓着狐仙儿的手再三确认,“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能重塑命魂?”
“你能不能重塑命魂本仙姑可说不好,不过这灯盏应该确实有此神效,毕竟可是酆都帝宫里的物件,改一条命自然不是难事。”
狐仙儿指着我手中的琉璃盏说,“看到这灯杆上的五色光柱了吧,五色光柱代表五行,只要你能渡化足够多的五行怨魂,将这五色光柱里积满灯油,待灯盏点燃时,你所求便可如愿了。”
“渡化五行怨魂,积满灯油…”
我反复琢磨这两句话,字面意思看似不难理解,但操作方法却没有丝毫头绪,要是能有个出厂说明书就再好不过了。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渡五行怨魂?”
我只能请狐仙儿解惑,狐仙儿挽了挽鬓边的碎发,耸着肩说,“这个本仙姑可就不清楚了,凭我千年的道行能博闻强识至此已是非常难得,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只能你自己去摸索了。不过要燃灯,想来必是难如登天,光是渡化五行怨魂就已凶险无比,你要做好这个准备。但也不必灰心,至少现在有了一线生机,有希望总归是好事。”
我点点头,这次倒没有丝毫失落,能有现在的收获我已经非常满意了,狐仙儿说的在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没有不去争取的理由。
“可是这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狐仙儿想了想,微微摇头,“不知道,可能与你有缘吧。”
这答案模棱两可,不过管它呢,我喜滋滋地把小灯盏收好,“狐仙儿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又有希望了!”
狐仙儿嗯了声,“你这小姑娘虽然柔弱,但胜在性子坚韧,兴许真能成事也说不定。至于谢就不必了,说起来也是你救小团子在先,仙姑我可不喜欢欠着人情。现在你我也算相识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如燚,不是吉祥如意的意,是四个火的燚,所以村子里很多人也叫我四火。”
“四火,有意思的名字。”
狐仙儿嘀咕了一句,开口说,“你也别叫我姐姐了,虽然仙姑儿我活了上千年,但也属实有点吃不消你这称呼,你就唤我一声胡姑姑吧。”
话刚说完,狐仙儿像是为了回应我之前的话似的,玩笑着说,“是古月胡,可不是狐狸的狐!”
我嘻嘻一笑,“知道啦,胡姑姑。”
胡姑姑微微点头,“好了,回去和家里人告个别吧,这一走啊,可就得埋三年呐!”
“走?去哪呀?”我疑惑地看着胡姑姑。
“当然是先把你十八岁这个槛儿避过去。”
胡姑姑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你以为仅凭三年时间就能积满灯油逆天改命?那你岂不是天天都得大煞缠身。”
我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这就要离开了么,从十岁以后我就没想过这辈子还有可能离开村子。
不过,似乎我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我点头应下,胡姑姑带着我回到最初见到她的那片林子里,为我指明了下山的路后对我说,“去吧,办完事来找我,我就在这等你。”
“好的胡姑姑,我回家里说一声就回来,不会很久的。”
说完我就准备下山,可是刚转身没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又折了回来,“胡姑姑,还有件事,山脚那有个脏东西,就是她追我上来的,我怕…”
胡姑姑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一副不屑的样子,“孤魂小鬼而已,还能翻出多大浪花。”
她想了一下,把脖子上的毛绒围脖摘了下来,递给我说,“姑姑既然和你有缘,况且小团子还要借你温养,也罢,我就再送你一件东西,日后渡化五行冤魂时许还能用的上。”
我疑惑地接过围脖,入手毛茸茸的,正想抚摸一下,围脖却突然变了样,再一看,竟然变成了一条红色的尾巴!
“这是我当年退妖化人时留下的一条狐尾,如果有邪祟敢犯你,你就狠狠抽它,一尾可伤阴魂,两尾能灭阴力,三尾抽下去,寻常小鬼免不了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么厉害!”
我对狐尾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可是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这尾巴好是好,可我要每天这么带在身上,似乎有些奇怪啊…
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胡姑姑伸手在狐尾上一抚,狐尾瞬间变成了一根红鞭子。
这鞭子一米来长,通体暗红,鞭身上覆着一层绒毛,握在手里特别舒服,不轻不重的,我试着甩了几下,极为顺手。
我一阵大喜,对这条红鞭子更加爱不释手了,“谢谢胡姑姑,那我去啦!”
拜谢了胡姑姑,我乐颠颠地往山下跑,有了这么厉害的宝贝握在手里,小老太太要是再敢拦我,我肯定狠狠抽她丫的。
顺着胡姑姑指的路不一会儿我就跑到了山脚下,刚才就是在这里烧的替身儿,那烧过的灰堆还在,但黑衣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哼,算她识相。”
我不无遗憾地想着,可惜没能试试我这宝贝鞭子的威力。
山脚离村子很近,现在大家应该都已经睡了,村子里漆黑一片,不过隐约看见我家好像还亮着灯,我寻着那处光亮往回走,但奇怪的事发生了。
往常从山脚下山,用不上三两分钟就能跑进村子里,但今天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只有这一条路我不可能走错呀,那光亮还在,不过似乎一直离着这么远,我起码走了十多分钟了,竟然还在山上。
有古怪!
我停下脚步,左右打量着,起初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但现在反应过来了我也就猜到怎么回事了,毕竟家里懂这方面的怪事,这应该就是常说的鬼打墙吧。
记得有次烧三香时我爸教过我弟,遇到鬼打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冲前面撒上一泼尿,不过这办法我弟用还行,我…就算了吧。
“死老太太,我知道是你弄的,识相的就快把我放出去,不然小心我灭了你!”
我选了更直接的办法,野鬼是污秽,以污制污也是一个手段,我骂她!
见她还是没露头,我这脾气有点搂不住了,“死老太太你活着没人爱,死了没人埋,一把骨头渣子了还天天想汉子,你羞不羞啊,再不把小姑奶奶放出去,回头我找着你坟坑在哪,你看我把不把你撅出来喂狗!”
我正骂的来劲呢,忽然感觉脖子一冷,我猛地扭头,一团模糊黑影‘嗖’地一下从我身后飘了出去。
“小崽子好大的胆,我老太婆活着时候都没人敢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她牙根咬得咯吱咯吱响,黑影一晃向我抓了过来,不过这次不是奔着肩膀,竟然直接抓向了我脑袋。
来的正好,我还怕你不来呢!
我抽出藏在身后的红鞭,朝着扑到面前的黑影甩手就是一鞭子。
“抽死你个鬼东西!”
“嘶!”
老太太来得快去的更快,我一鞭子直接把她抽出去好几米远,瘫在地上疼得脸都拧巴了。
这宝贝真不赖呀!
我紧了紧手里的红鞭子,嘿嘿笑着朝她走过去,“说了别惹我你偏不听,知道厉害了吧!”
“你…你别过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离我远点!”
老太太一脸惊慌地后退,见我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扭头就想跑。
我当然不能给她机会,这次放跑了保不齐下次还得出来害人,我一步蹿过去抬手又是一鞭子。
“啊!”
老太太没等飞出去呢,被我一鞭子直接抽趴下了,这次抽下去后感觉不一样了,老太太像散了架似的,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臭丫头,你敢伤我阴身,我饶不了你!”
老太太还在跟我放狠话,但挣扎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我眼睛一瞪,这鬼东西还真是死不悔改,留着绝对是祸害,“饶不了我?你下辈子吧!”
说着我举起鞭子朝她脑门就抽了下去。
“啊!别…”
她终于害怕了,但已经晚了,当鞭子抽到她身上的瞬间,老太太像炸开了似的,一下就散了。
我赶紧拿出灯盏捧在手心里,迎着黑影消散的方向高高举起,这可是灯油啊,千万别浪费了。
“渡化吧,我的神灯!”
……
等了半天,那黑影散的连个渣都没剩,可是手里的灯盏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狐疑着拿到眼前细看,我的灯油呢?咋啥也没有啊?
难道这东西没用?不应该啊,我相信胡姑姑,她不会骗我的。
我一拍脑门,坏了,肯定是操作不对,我就说没有说明书真是不行,我叹了口气,白瞎老太太了。
我一路琢磨着往回走,没有了脏东西挡路,这次进村顺利多了,但我只顾着琢磨灯盏的事,一不留神竟然走过了家门,等我回神时再一看,竟然走到鱼塘来了。
不过也好,走之前正好和小雪告个别。
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几点,鱼塘边空荡荡的,月光映在池水里微微晃动,我站在池边朝水面喊。
“小雪,我来看你啦!”
可能鬼都不需要睡觉吧,我每次找小雪她都能立马出现,这次也不例外,我声音刚落小雪就飘了出来,见我来了很开心。
“如燚,这才刚过午夜你就来啦,就知道我对你最重要了,生日快乐啊!”
原来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么说今天就是我生日了,我感激地看着小雪,“谢谢你小雪,不过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
“告别?”小雪一愣,“你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告诉她我要离开村子了。
“这次离开,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小雪,你要好好的,我会想你。”
小雪怔怔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唇角也在渐渐放下,以前她从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我忽然感觉周围有些冷。
小雪的声音变得淡漠了,“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连你也骗我。”
“小雪,我…”
“你说过哪也不去,你骗我!”
小雪突然吼起来,她从水里缓缓往出走,一身白裙子,走起路来跛着脚,一步一步,朝着我慢慢走。
她神色冰冷,眼中竟然带着怨恨盯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竟然在一点点出现血色的红丝!
“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因为我是瘸子,你也嫌弃我了对不对?”
“小雪,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嫌弃你!”
“骗子!骗子!”
小雪一下闪到我面前,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直视着我,“你说要陪着我,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我有点不敢面对她了,我很难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从没想过我的离开会对她有这么深的伤害。
“小雪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有嫌弃你,我也想陪着你,可是我有苦衷啊,不走我就会死的!”
“死有什么不好?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她突然睁大眼睛瞪着我,“对,死了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死了好!”
我看见无数的黑线在小雪脸上浮现,像蜘蛛网一样从眼角开始飞快向下蔓延,一瞬间就覆满了全身,她明明没有动,但我却分明感觉有一双手死死箍住了我的脖子。
“小…雪,你别…别这样…”
我想用手去掰开,可是握住的却是自己的脖子,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我分明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
“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小雪还在呢喃着。
我真的不想伤害她,可是现在的小雪已经近乎发狂,如果再不阻止她,我可能真的会被她掐死。
我艰难的拿出红鞭子,朝着小雪抽了过去。
她就在我面前,我也没敢使出全力,但当鞭子打到她身上时,她还是惨叫一声跌了出去,我脖子上的压力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小雪,你没事吧!”
我赶紧跑过去看她,跟黑衣老太太相比小雪的能力差了太多,即便我没用力也怕把她打伤。
“你打我?我就知道连你也在讨厌我,说什么会陪着我,都是假的!假的!”
小雪凄厉地喊着,挣扎着坐起身,竟然又猛地向我扑来,情急之下,我本能地又挥出了鞭子。
“啊!”
小雪一下摔倒在地上,丝丝黑气从她身体上冒出来,她躺在那不动了,我赶紧跑到她身边。
“小雪对不起,我不想的…”
小雪没有说话,我看到她眼里的红色在一点点消退,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脸上很痛苦,眼里满是悲伤,“如燚,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
我想抱着她,可是我的手只会穿过她的身体,我红着眼睛,轻轻扶着她的头。
“小雪,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没人知道你出事那天我有多难过,也没人知道我在鱼塘看到你的魂魄时有多开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如燚,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天吗?”
我含着泪用力点头,我当然不会忘记。
小雪看着我,轻轻地笑了,“我是跛子,从小到大都很自卑,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不敢和外人接近,记得那时村里的坏孩子欺负我,他们几个人围着我扔石子,我躲不开就只能哭,是你拿砖头吓跑了他们,别人都说你是扫把星,可在我眼里,你是能保护我的天使,后来我淹死在水里,我很冷,周围很黑,我好害怕,也是你看到了我,当你喊我的时候,我眼前的黑暗一下就消失了,如燚,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为了你我愿意每天泡在这个鱼塘里,为了你我愿意永远守候在黑夜等你出现,可是现在你要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没人知道两个孤独的灵魂如何紧紧依靠,又彼此相互慰藉,我对小雪那么重要,她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小雪,我也想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可是如果不走我也会死的,我想活下去啊!”
“活下去…”
小雪呢喃着,“是啊,活着多好啊,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如燚,你要答应我,替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替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我哭着说,“好,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为我们活下去!”
小雪笑了,她想擦掉我的眼泪,可泪滴却从她指尖滑落,她的身体开始涣散,但她的脸上却很释然,“如燚,谢谢你,我要走了,这一生能认识你真好,如果有来生,我还要认识你,那时,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好,下辈子我们还做朋友,最好的朋友...”
小雪消失了,她像是散成了无数星光,飞向了遥远的夜空里。
在小雪消失的瞬间,一道流光飞向了我,准确地说,是飞向我怀里的灯盏,我赶忙把琉璃灯拿出来,在蓝色的光柱里,我看到有一滴细小到肉眼难辨的液体,在静静流转。
原来这就是灯油,这就是渡化的真正意义。
“小雪,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