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少阳邓梦华最新章节内容_栗少阳邓梦华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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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少阳邓梦华是小说《鉴宝大亨》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柳轻侯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鉴宝大亨》的章节内容

栗少阳邓梦华最新章节内容_栗少阳邓梦华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溪南省省城昆市的四方街是全省最大、也是最有名的文化交易市场,相传上个若干世纪就有规模不小的鬼市,发展到如今,非但没有消失,高处看去十几条街层层叠叠组成巨大的回字纹,每条街边建成众多的古色古香的店面,不仅包含古玩、玉石,还有字画、花草虫鱼等,成为巨大规模的古文化市场,在西南地区和邻国都享有盛名。

先有了鬼市,才有了四方街,鬼市就位于“回”字的中心。

这天中午刚过,栗少阳背着背包走进四方街上的钰鑫斋。

钰鑫斋经营古玩为主,店面有五百多平米,若干排古董架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展品,在柜台前面有两张待客用的红木沙发和方桌椅。

此时两个客人和一位中年掌柜正坐在一张方桌边,对着桌上一件老器件讨论着什么。

几人见栗少阳走进来,马上投去警惕的目光。

栗少阳想起古玩店的潜规则,马上站住脚步,转身想退出去,但是这时店小二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先生,请留步。请问您是买、是卖、还是鉴宝?”店小二楚强打量着栗少阳,尤其是对后者行李包多看了好几眼。

栗少阳二十岁左右,中等个儿,头发有些乱,脸显疲惫。衣服有些旧,却很干净。身上散发出山野气息,略微还带点土腥气,这让小二直接把他当成挖宝那个行当的人。

“我找方玉梁老先生,不知他是否在这里?”栗少阳道。

“老先生一会儿才能来,你在那边稍等一会儿吧。”店小二心说,这肯定是找方老先生鉴宝的,指了指那边的空桌,示意栗少阳坐在那里。

方玉梁在四方街的资格很老,鉴宝方面远近闻名,常有人来找他鉴宝,店小二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

见是一个鉴宝者,掌柜的也不奇怪,扭回头,指着桌上的玉器,对对面二人道:“东西看过了,虽是老器件,但品相有缺,玉质品阶不高,卖不了几个钱。”

“胡说!我们这可是正宗的汉代寒玉,玉质是青花白,属于罕见的玉质,且包浆浓郁……你这人说话太欺负人了,前面店里至少这一点并不欺骗我等。地里挖出来的东西有几件是完整的?能有这么完整度的物件已经是罕见了。看来闻名的钰鑫斋是徒有虚名,连汉代寒玉都看不出来,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两人中年轻的男子伸手将桌面上的玉器捧起来,就往桌上的一个漆盒里放。

中年掌柜也不着急,只是嘴角挂笑,“我说过你这不是汉代寒玉吗?”

听到汉代寒玉几个字,栗少阳不禁侧头向年轻人手里的物件多看了几眼。

这件玉器纯白色中带着几屡黑丝,白色不是那种亮白,略有些雾蒙淡黄;雕刻的是一位长者松下抚琴,山崖陡峭,奇松苍劲高耸,虬枝高悬,栩栩如生。松下老者峨冠博带,气质高雅。

单从雕工来看,已经是上上之作,再看色泽包浆以及沟廻根部有些泥垢,看这历史不短。但是,当栗少阳看到镂空雕刻的枝条和叶片时,心里不禁微微一笑。

“那倒是……”年轻人手上动作犹豫了一下,又把玉雕取了出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那你出个价吧。”

掌柜的微微一笑,看向年轻人身边的中年男人,“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一百万,低于这个价不卖。”中年男人道。

“才一百万啊?”掌柜的很诧异地睁大眼睛,“上次在市文化艺术节拍卖会上,我见过类似的一件宝贝,拍出了六七百万的价格,我总觉得这件玉雕怎么也值个五百万吧?”

这句话把栗少阳也说楞了,他和那两位一样瞪着双眼看向掌柜的。

“你说的是真的?”年轻人又站了起来,“我们急等钱用,不用五百万,你给三百万就卖给你!”

“你要求太低了!”掌柜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下周在世贸大酒店有场高层次的珠宝拍卖会,你可以交给我帮你们把这件宝贝拿去拍卖,至少能拍出去六百万甚至更高。到时我们要收5%的佣金。至于前期宣传费两万、报名费三千、鉴定费一万二千、车马费和保险费需要你们先付……合计费用三万八千七百元。二位如果同意,请马上缴费,我就和你们签合同,如何?”

听到这里,栗少阳明白了,掌柜这是将计就计。他不禁心中叹道:古玩这行水真深啊!

如果对方是骗家,就会明白人家已经看出是赝品了,而且还给他们留下面子,两人拿着东西走人,这件事就了结了。如果对方不是纯心欺骗,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这件东西也不可能拍卖成功,再物归其主。

这两种可能性,店家从里到外都没有损失,而且还小赚一笔。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流片刻。中年男人站起身,一抱拳,“不好意思,我们急等钱用,等不及拍卖了,我们还是找下家吧。”

这个回答显然是中规中矩的,按着剧本走的。

年轻人做了一个很遗憾的动作,拿起桌子上的玉雕晃了一下,放进盒子里。

但就是这一晃,关注那件东西有一会的栗少阳眼珠子一闪,心里捉摸上了。

“两位慢走,这回合作不成功,我很期待下次的合作。”掌柜也站起身来道。

“掌柜的客气,来日方长。”中年人带着年轻人转身就走。

就在二人快要走到门口时,栗少阳忽然站起身来,挡住二人的去向,“二位就这么走了吗?”

二人立刻站住脚步,转身向栗少阳看去。

掌柜和刚才招呼栗少阳的店员也是一愣,不知道栗少阳想干什么。就连店里的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栗少阳。

“你想买下我的宝贝?”年轻人见栗少阳的穿着就不似有钱人的样子,很是恼火道。

栗少阳猥琐地一笑,似乎有些不怀好意,“我是看你们拧着一个大木盒子走街串巷很不方便,想减轻你们的负担……一句话:一千五,想不想卖?”

“奶奶的,你他妈的活腻歪了,1500也想买汉代宝玉?”年轻人噔噔地来到栗少阳面前,抬起脚就要踢过去。

栗少阳退了半步,年轻人见这脚踢不到对方,又放了下去。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东西你们买来也就四百多块钱,我出一千五,太有诚意了。算了,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不买了行不行?”

听到栗少阳这么说,年轻人抬起的脚又收回去了,而且回头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栗少阳一脸的诚恳,也走了过来。

“既然你都知道价钱,为什么还要出1500?”

“唉,我刚才看了一眼,那个松树下的老者刻得很像我未来的老丈人,我想买下来送给他老人家。要是太便宜买给他,我怕他不高兴。一千五正好是心理价位,不高不低,出手不算寒酸。”

说到女朋友,栗少阳有些讪讪的样子,还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哈哈,合情合理。人情价值1500,卖给你了!”中年人信以为然对年轻人一挥手。

“谢谢!”栗少嘿嘿一笑,赶紧从脚旁的的背包里拿出一叠旧钞票,这叠钞票里从一元到百元面值都有,有的还缺了个角,但足够厚,有个两三千的样子。

栗少阳从里面点出十五张百元面值的钞票递了过去。

年轻人一把抓过栗少阳手中的钞票,把木盒子抛向栗少阳,转身跟着中年人快步离去。

“轻点、轻点,这么好的东西摔坏了可就不值钱了。”栗少阳快速弯腰接住木盒子,心疼地打开盒子,一边嘴里不满地嘟囔着。

中年人和年轻人走出钰鑫斋二十米外,年轻人不屑地道:“这土豹子他妈的装内行,那东西是麻玉,也就一百三十块钱的成本,还他妈的说四百多……五叔,我们再去搞十件这东西到这条街上来买,十一倍的利润啊,比打劫强多了!”

“你以为这条街上的人都是像刚才那人一样的傻子吗?走吧,回去告诉老爷,这招不行,换招!”中年人头也没有回向前去,看也没有看年轻人。

提到老爷,年轻人也不敢说话了,乖乖地把刚才收到的一千五百块钱塞进了中年人拉开的口袋里,跟在其身后向远处走去。

在钰鑫斋里,掌柜看着栗少阳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盖上了盒子,心中一动。

“你真是买给未来的老丈人的?”掌柜的问道。

“你想要?”栗少阳把盒子推向掌柜的,一点也不心痛地道:“三千卖给你。”

“臭小子,很会做生意啊,刚花1500买的麻玉,转眼就翻倍卖!”店员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栗少阳。

“生意就是愿打愿挨,谁会做亏本的生意?我又没有强迫你买,是不是?”栗少阳丝毫不以为怵。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既然花钱买了件称心如意的麻玉艺术品,我就恭喜你了。”掌柜微微一笑,也不觉得错过了什么。

“掌柜的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算是坏了规矩。”栗少阳知道在别人地盘抢食吃,那是犯忌的。

“小子,没想到你还是行家呢。”掌柜听栗少阳说了几句话,马上意识到什么。

“行家算不上,只是多看了一些书而已。不过,我觉得您的判断未免太早了,你们等会儿可不要后悔就是。”

“这种漏还能被你一个土豹子捡去?这条街上每天十几万人来来往往,可是捡漏的事情还闻所未闻。你这件工艺品最多一百五十块,你竟然说四百多块。”

店员心的话,土豹子就是土豹子,打眼了都不知道,每天都在做发财捡漏的梦。

“我要说一百五十块,他还会卖给我吗?土包子。”栗少阳不屑道。

知道对方真不要了,也看到楚强对“土包子”三个字很是不忿,栗少阳也懒得理睬,将那件“艺术品”拿出来,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猛地向石头地面摔下去。

掌柜的和店员被栗少阳的动作搞迷糊了,不知道他是后悔了还是恼羞成怒。

“啪”地一声,玉雕碎开四五六七瓣,栗少阳不等掌柜的和店员看清楚,弯腰捡起一块,将断口举到眼前,嘴里当即发出“哈哈哈”欢快的笑声。

掌柜的被栗少阳的笑声笑怔住了,马上凑过去一看,瞬即发出一声惊呼:“梅花黄玉髓!”

这块梅花黄玉髓的水头非常好,玻璃种,加上五瓣梅花图案,尽管没有鸡蛋大,但也值两三万了。如果再配上精湛的雕工,轻松可以卖到十万。如果是大师雕刻,几十上百万都有可能。

栗少阳把石头断面对着店员晃了晃,然后随手揣进口袋里。

“告诉你,这也不是普通麻玉,而是老坑籽料的下脚料,这也算是捡漏。”对那个店员说到这里,栗少阳转身对掌柜道:“这雕工非常一般,应该是机雕。稍微有点历史常识就能知道……这么假的东西为什么找到钰鑫斋来呢?”

感觉栗少阳的话中之意像是说对方看不起钰鑫斋的鉴宝实力似地,掌柜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一千五块买件工艺品却得到一块两三万价值的高品玉石,这就是捡漏,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不仅让那位店员很尴尬,就连打眼了的掌柜也觉得脸红发热。

这件艺术品,掌柜的看了十几次了,怎么就没有发现里面含着一块玉髓呢?掌柜百思不得其解,他很想请教一下栗少阳,但是素不相识,人家肯定不会如实相告的。

“为什么?”掌柜还是憋不住问道。

栗少阳沉思片刻,很肯定地道:“不是投石问路,就是抛砖引玉。”

“哈哈哈,后生可畏啊!小强子,上茶!”掌柜的也想了片刻,栗少阳所答非所问却说得非常有道理,引向了这件事的背后目的,左思右想后却不能确定对手是谁。

“小哥怎么称呼?”掌柜问道。

“小姓栗,西木栗;名少阳,少年壮志、浩阳当空之少阳。请教掌柜名讳?”

“……”

掌柜名叫方锦林,是方玉梁的侄子。店员名叫莫强,是方锦林的徒弟。

从聊天中,栗少阳知道钰鑫斋开了六十多年了,是四方街上最老店铺之一,主要经营玉器和书画,方家在玉器和古画方面的鉴定享誉江南。

栗少阳明白了母亲让他来钰鑫斋的目的是什么了,对于能跟着方玉梁学徒三年,顿增了几分期望。

正聊着,门口出走进一老一少两人,老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走路没有一丝老态;年轻的与栗少阳年级相仿,一身白色的长裙,脖子上系了一根彩色的纱巾,瓜子脸柳叶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美丽的不敢让人直视。

栗少阳来自山区,还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免地多偷看了几眼。

见到二人,方锦林和莫强马上起身迎了过去,双方打过招呼,栗少阳知道老者正是自己要找的方玉梁,青年人是方玉梁的孙女方不晓。

“大伯,那位年轻人是来找您的,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方锦林指着栗少阳说到。

方玉梁坐在太师椅上,看向栗少阳,看了一会儿,脸上就带着微笑,像是认出了他。

方不晓见爷爷脸上的表情,不由地多看了栗少阳两眼,感觉栗少阳比街边的民工强不了多少,俨然是个乡下崽,不免有些好奇。

栗少阳从背包中取出一个信封,站起身,走两步站到老者的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方爷爷好!我是栗少阳,这是我母亲给您的信。”然后将信封捧到老者面前。

方玉梁接过信封,并没有马上拆开,看着栗少阳,“不错啊,都长这么大了,而且一表人才。你出生的时候,我见过,很像你的母亲。那会儿我还抱过你,挺调皮的,尿了我一身……哈哈哈~~”

老人家想起以前的事情,不免有些兴奋。

栗少阳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和老者还有如此的交集,而且旁边有方不晓这样的女孩子,竟然有些脸红。

“你就是栗少阳?”方不晓有些吃惊地看向栗少阳,竟然走过来围着后者转着圈看了一遍,“就你这样子也能做……”

方不晓的话没有说完,转身对方玉梁道:“爷爷,我不同意!”

栗少阳被一个漂亮女孩子这么仔细地扫描,本来就有些小小的局促,更有些不安,心的话,幸亏这次出门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但忽然又听到方不晓无厘头地冒出这句话,心里很是不解。

我来是跟你爷爷学习的,又不是跟你有啥关系,你有啥权力不同意?栗少阳心里大有微词。

“你不同意什么?”

方玉梁看着孙女郑重其事的态度,自然知道其所指的是什么,却也不说透,装糊涂。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枚玉坠和一页信纸。

匆匆看过信笺上内容,又拿起那块玉坠仔细地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很多遍,眼中流连不忍离开玉坠一瞬。

过了很长时间,方玉梁才将玉坠递还给栗少阳。

信封里面有东西,栗少阳知道,但具体是什么,他却不知晓。

栗少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块玉坠,不禁认真看了一会儿。

这块玉一看一摸就知道是高品阶羊脂玉,淡金色,包浆丰满,相当有年代。百鸟朝凤的图案,雕工非常细腻精美,应该出自雕刻大家之手。

看到那块玉坠在栗少阳手里翻来覆去,方不晓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处裙子里面的一块圆形的吊坠,心情又不好了。

她这块玉坠是祖母绿的老翡翠,上面雕的是一条飞天的祥龙,跟栗少阳手中的恰好是龙凤呈祥的一对。

“你母亲让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可知道?”方玉梁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栗少阳。

“家母让我来跟方爷爷学些本事,时间是三年。”栗少阳恭敬答道。

“没说别的吗?”

“只是嘱咐我一切听方爷爷的教诲和安排。”

方玉梁闻听此话,摇了摇头,“以你的家传所学,鉴宝断玉只比我方家强,不会比我方家弱。我在你外公的眼里,也就懂得一些字画而已。这些本事,不用三年,你便学会。你差的是读书和经验,需要时间去积累。”

“方爷爷所言差亦,小子愚钝,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会让方爷爷失望;但我会努力。母亲说,方爷爷是鉴宝界的隐士高人,我想我能学的东西会很多很多。”

“……”

方不晓听一老一少的对话,并没有涉及到她,心情平静下来。但是一想到父母亲说的那件事情,她就不淡定了。看着栗少阳那身土气就烦,干脆走到远处去看货架上的东西。

莫强看到小姐走开,忙跟了过去。

他也没有想到栗少阳不是来鉴宝的,竟然是来跟老爷子学徒的。而且老头子对他很是青睐,这小子要是在这里呆下去,他的未来怎么办?

“小姐,您知道吗?在你们来这里之前,姓栗的小子竟然抢了咱们一单生意,捡了一个漏……”

莫强说着把发生在店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而且绝口不说栗少阳是征询过方锦林不买之后才出手的。

“乡下崽,一点规矩也不懂!进门就给我方家一个下马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方家没人了。”方不晓轻蔑地哼一声。

在另一边,方玉梁让方锦林将店里的账本取过来放在桌面上,翻了几分钟,然后对栗少阳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看书学习不如直接实战。从明天起,钰鑫斋由你来经营。你方叔叔留下来一年半载帮助你,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问他或者我。”

“这怎么可能?我是来做学徒的,可不是……”

方玉梁将信笺叠好放进信封里,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栗少阳。

栗少阳不是很健壮,但身上却有股拉扯不断的韧劲儿。

“我说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反对。明天开始,上午去我那里学习,下午来店里学习做掌柜。我明天让人改一下营业执照,改成你和不哓共有。等明年不哓大学毕业,就来和你一起经营这家店。”方玉梁忽地板起面孔。

看着固执的老人家瞪起眼珠子了,栗少阳还真有些郁闷,这家店就这样一半就归属他了,太蹊跷了。

“掌柜?为什么?”方不晓和栗少阳不约而同看向掌柜。

栗少阳和方不晓不约而同地远远地对视一眼,但从对方的表情上都感觉到诧异。

均是诧异,二者从对方的诧异中均看到了与自己想法的不同。

方玉梁已然站起身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账本,“你们两人好好看看上面的东西,金石古董等这类归少阳管,书画归不哓管。好好看吧,三年内经营亏赚全算你们自己的。”

“爷爷,凭什么?我是方家唯一后代,他什么都不懂……”方不晓嘟囔着嘴看着方玉梁。

她从小就在这个店里长大,熟悉这里的一分一毫,对这家老店有着道不明的情感,怎忍心别人分走一半?

“就凭我是你爷爷,我相信他的实力。”

方玉梁说罢,向柜台里走去。柜台后面有两间房子,一间是老人家的办公室,一间是珍宝仓库。

方锦林也没有想到老爷子会做出如此决定,但他跟着老爷子几十年了,深谙老爷子的脾气秉性,并未多言,跟着老爷子离开。

莫强看看小姐,再看看方锦林,又看看栗少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选择了。

他来这里八年了,虽然从未想过将此地占为己有,但也很难接受空降一个陌生人做自己的老板。于是,给他的选择就有两条路:一是跟着小姐,一是离开钰鑫斋另谋出路。

看着桌上的账本,栗少阳没有琢磨出老爷子用意何在,只是从后者的话语中体会出一股霸道的气息。来的时候,母亲说了,一切听老爷子的话安排,他没得选择。但是他感觉出了方不晓对自己的敌意,甚至是不屑,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翻看桌子上的账本。

账本并非一本,而是五本,摞在一起很厚,想必是近些年所有商品的买卖纪录和盘点记录。

方不晓见爷爷毫不理睬,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又见栗少阳没有动作,脸上并没有她以为会出现的那种小人得志的欣喜感,不免有些失望。

“你先看。”栗少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情憨厚。

方不晓稳定了一下心情,走过来,瞅着栗少阳,直到把后者看得有些发毛。

“栗少阳,外面天大地大还不够玩吗?你为什么要来方家?如果你缺钱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你叫方不晓,一个男孩子的名字。我们不认识吧?以前没仇吧?”

“作为礼貌,你是不是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从你见到我那一刻起,脸上就刻着‘讨人嫌’三个字。记住,我不是来找你的,三年后就会离开。你不过是我人生旅途的过客,不用苦大仇深看着我。”

“过客……你惹到我了,我不欢迎你!”

“……”8

话不投机,自然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最后各取一本账册开始翻阅。

做为女孩子的矜持,方不晓自然不会说出她不喜欢栗少阳的原因,而且当她看到栗少阳拿出凤凰吊坠的的时候,她已经肯定对方直到吊坠意味着什么,所以对栗少阳那副明知故问的装糊涂更为厌烦。

可是,栗少阳的确不知道这块吊坠真实的含义,他只是以为其是方爷爷确认自己的信物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念想。只是很奇怪此女怎么这么不友好呢?

莫强选择去帮大小姐盘点,栗少阳只能一个人吭哧吭哧一个人盘点。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莫强一直在店里干活,对产品非常熟悉,两人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便收工了。

栗少阳很认真,每一件东西看过之后,都会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来,哪怕是一块原石也会把特征记录周全。虽然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不值钱的物件,但他不想草率。到了下午五点钟了,栗少阳还没有盘点完。

“喂,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别浪费人家的时间,不知道我们着急着走吗?”方不晓一边玩着Pad,一边不耐烦地道。

栗少阳也不言语,对方不晓的话充耳不闻。

既然方爷爷说了自负盈亏,那就要先清楚自己手中的盘子,否则到时候亏的可是自己的钱,他可不想因为疏漏而造成亏损。

这时,方玉梁和方锦林从柜台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老爷子看着在一边蹲在地上看原石的栗少阳,满意地点点头。

“少阳,做不完可以明天再做,你跟我们一起回家,以后就和我们住在一起,晚上你方叔叔和婶婶在家给你接风洗尘。”

栗少阳明白方叔叔和婶婶就是方不晓的父母,可他有些犹豫,而且很不想去方玉梁家里去住,那样很拘谨。

方不晓没想到爷爷竟然让这个土老帽住到家里,这个暑假她岂不是要天天面对他了?这实在无法容忍。她正要反对,栗少阳从石头堆旁站起身来,道:

“谢谢方爷爷!吃饭能不能明天呢?我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很狼狈,怕失礼。还有,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不住在方爷爷家里了。听说四方街农历十六的鬼市是西南地区最有名的,我还想今晚逛逛,见识一下。”

方玉梁一算日子,今天正好是农历六月十六,不禁一笑,“鬼市交易不安全,最忌多伸手……明天早晨我让司机来店里接你。”

听到栗少阳不住在家里,方不晓长出一口气。

在回家的车上,方不晓很是不安,“爷爷,你们真想着实践诺言吗?我可不想嫁给这么一个傻头傻脑的家伙。现在是知识的时代,连大学都没有读过的人,怎么能娶我?”

方玉梁眯起眼睛,看着孙女不满的表情,摇了摇头。

龙凤佩有八百年的历史,从古至今就是一对儿,这里面牵扯着两家几百年的恩恩怨怨,哪里是一个大学文凭就能抹杀的?

“不晓,你可知龙凤佩的故事?你可知钰鑫斋的来历?龙凤和鸣大吉大利,我们方家能有今天,欠了栗家三代人情,只能寄托在你身上偿还了。”

“可没有我们方家,钰鑫斋早就不存在了,我们帮他们守店几十年,明天就把钰鑫斋还给他家,多大的恩情也算是报答了吧?你们可不能牺牲我一生幸福……我坦白说吧,我已经谈对象了,他下周来省城见我父母。”

“不行!绝对不行!”方玉梁猛地大声吼道。

……

栗少阳不知晓爷孙两人在车上发生的事情,出了钰鑫斋,直奔临街复星花园。

他来昆市一个星期了,并没有直接去珏鑫斋,而是熟悉了几天昆市的环境,就近租好住处(两房一厅),这才去找老爷子报道。

吃过泡面,洗过澡,栗少阳蒙头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夜里十二点多钟了。

他赶紧起床,换了身T恤和牛仔裤,背上背包就往四方街跑。

四方街是围绕着乾宸公园而建,乾宸公园不大,可这公园却是省城的发源之地,一千多年前南乾国建都之地,公园中心有一座古老的雕塑,分别是纪念第一代乾国国主而建。

雕塑的周围有一大块空地,鬼市的中心地带就在这里。

鬼市是最不正宗的、自发的市场,没有什么统一的规则,秩序全是由一些大势力维持。有些货源不如商铺那么来路阳光,例如盗墓、贼赃等等都会参杂进来,因此很多时候在这里都能淘到不错的东西。

一点多钟,栗少阳来到乾宸公园,公园里已经很多人了。公园通往中心雕塑的几条道两边都是挑灯摆摊的小商贩,每个摊贩前面都有很多人,

看来鬼市刚开始不久,涌来捡漏的人还真不少,似乎生怕来晚了,好货被人捷足先登了。

栗少阳并不担心好货被人拿走了,他始终相信得到宝贝是一种缘分,强求不得。何况他今天来这里只是看看,口袋里也就揣了不到五千块钱,什么重器之类的根本不用去想。

栗少阳戴着口罩,只要看到小摊前有位置,就钻进去看看,遇到感兴趣的就用手电照照。

十几年来,他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鬼市。自然知道这种不用蒙面的鬼市非常危险,最佳的原则就是俏俏地来,俏俏地买,然后俏俏地离开。

走出去三四百米,看了一百多家的货摊,也没有遇到一件让他有冲动感觉的。

正这时,前面拐角处传来小小的波动,栗少阳凑过去,看到里圈内正有一男一女为一件器物争执不下。

听了几句话,栗少阳便明白了原委。

两人同时看上一盏古灯,摊主要三万块钱,男的觉得价高,首先跟老板谈价,但迟迟谈不拢。一边女子插手进来,一口断、抛出三万,摊主二话没说就将物件给了女子,于是便引起了争议。

这种争执在鬼市中常见,可能卖出三万元的物件少有,如果不打眼的话,绝对属于上品器件。

借着昏暗的纱灯光线,栗少阳看向口罩眼镜的女子。

尽管看不到女子的容颜,但让栗少阳奇怪的是总觉这个女人与自己相识,尤其是看到女子手上戴着那双黑丝手套的手背上绣着的那朵绽放的、白色的昙花,栗少阳心里不免抽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向冲过去,但很快抑制住冲动,脚下生根扎在大地上,混在旁观的人群中。

此女手中攥着一盏古灯,六叶九瓣荷花底座,三色琉璃罩,灯罩可升降,款型甚是精巧。

旧物件如果不上手的话,很难判断真伪。如果是真的,这款六叶九瓣琉璃莲花灯可追溯到丝绸之路的时代,三万块钱绝对打不住,起码百万起价。如果是假货,三百块钱都不值。

但是,敢在鬼市花三万块钱买东西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生瓜蛋子,十有八九是件真货。

从这点看来,栗少阳推断出此物不是贼赃就是盗墓而来,摊主在超低价快速出货换得现钱,或者说摊主也不知道此物真实价值,只求现金流。

就算是真货,栗少阳也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注意力被女子那双手吸引住了,心里泛起千层浪,久久不能自拔。

女子个头不矮,比跟她抢货的男子还要高上少许,黑色连帽风衣修剪得体衬托出她婉约欣长的长腿。

“是她吗?”栗少阳在脑子里反复判断着,最后也能确定,决定看看再说。

好一会儿,栗少阳的目光从争执双方身上移开,看向摊主。

摊主个头不高,又很瘦,一双小眼睛只是关注他的摊位,根本不去管吵架的双方。在摊主的旁边还有位粗大高壮的女子,女子腰上系着旅行挎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显然是今晚收获甚丰。

“别他妈的在这里吵,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妨碍老娘做生意。再不滚远点,老娘就不客气了!”

粗壮女子一捋袖子,大有一副要出手打人的架势。

“我靠,在我胡彪的地盘,你还敢打我怎么地?”吵架的男人立刻转头瞪向粗壮女人。

粗壮女子抬腿就要跨过摊位,却被瘦小男子一把拉住。

“这位胡大哥言重了,我们是交过保护费的,你要是乱来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再说了,价高者得,谁叫你出不起高价的?如果你还要胡搅蛮缠,三哥的人处理你的。”瘦小男子朝着Y省省城的方言说道。

胡彪显然是本地人,一听三哥二字立刻没有了脾气。

“哼,看在三哥的面子,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但是出了这里,咱们走着瞧。”胡彪撂下话,一回首,却没有看到刚才与自己争执的女子,立刻站起身在人群中踅摸。光线暗淡,游客又多,那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妈的,想跑?哪有这么容易!”胡彪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指尖掐在一起放入口中,吹出了三声口哨,马上有三个人就挤了进来。

“彪哥,刚才那个女人往国王广场去了,小五子跟着呢。”

“好,老鼠盯着这对狗男女,其他人跟我追。”

转瞬间,胡彪带人离开了,留下一位中等个的男人站在这家摊位旁。

惹事的人离开了,围观的人一下涌到摊位前,一道道手电光照上去,摊上仅剩的十几件物件展现在众人面前。

剩下的没有一件大点的东西,几串蜜蜡的手串,几块灰黑色的石头,还有两块闪着荧光的石头,一件黑乎乎残损的笛子。还有一件拳头大、水滴状、尖部带两孔的物件,此物件名叫陨,是一种乐器,看款型和泥色不像是老物件。

很明显,刚才那盏古灯可能是因为价位太高,所以剩下了。现在,这个摊位的好东西全部被人挑干净了,剩下都是些充数的东西。

能到鬼市来的大多都是行家,或者都自以为是行家,多少是识货的人。看到这种情形,众人快速散去,很快只剩下叫老鼠的男人和栗少阳。

栗少阳蹲下身去,马上闻到一股花露水的味道,但这股气味怪怪的,夹杂着些许土星气息,心里顿时明白了。

“老板,生意不错嘛,可以上手吗?”

“可以,随便。”瘦小摊主不以为然看向独立的“老鼠”,暗中对身旁女人做了个手势,显然是对剩下的东西并不看重,看重的是监视他们的那个男人。

栗少阳也没有戴手套,一手一块先抓起两块荧光石,举到灯前,“哇,这石头真好看,什么价?”

“宝石每块一百五,概不还价,藏传蜜蜡手串三百八一串,其余每件伍佰。如果你全拿走,我给你打八折。”瘦小摊主本以为栗少阳是位懂行的买主,生怕他发现自己剩下的东西里有打眼的物件,但见栗少阳一出手就是嘛也不懂的雏,也就不耐烦了。

栗少阳撇了撇嘴,把萤石放下,拿起蜜蜡手串,一串串看起来。

“老板,你欺负我是乡下人吧?那几块黑不拉几的狗屎蛋子谁要?还有这几个手串流光溢彩,看上去跟玻璃差不多,你也敢要说是西藏蜜蜡?那个乐器一看就就是苗疆的陶陨,跳蚤市场二十块钱买一对……”

栗少阳看得出摊主是急着走人,他也不着急,东拉西扯跟摊主磨叽上了。

终于,旁边粗壮女人不耐烦打断栗少阳的话,“小子,这一堆三千块钱,要就拿走。”

栗少阳站起身,“一千八,最高价了。”

“两千五。”

“两千,这是最后出价。”

栗少阳说完就要走,没想到瘦小摊主的眼睛看向另一边时,猛然看到人群中出现一个他很不想见的人,立马道:“成交!”

栗少阳一下子愕然了,像是很后悔出了高价,要是咬住一千八,大有可能省下两百块钱。

“成交。”栗少阳叹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数好两千块钱,拿出来当着老板的面数起来。

“不用数了,相信你的为人。”粗壮女子一伸手把栗少阳手中的钱抓过去,同时瘦小男子把地摊布一裹,抛到栗少阳的面前,“包布送给你了,再见!”

栗少阳也不犹豫,把布包抓在手里,顺势塞进背包中,似乎一点也不怕里面的东西会被挤坏。

当他再抬头时,一男一女已经扭头朝身后的草地跑去,一旁老鼠见状立马追了过去。

栗少阳不会多事去管一对男女如何脱身,只是有些奇怪那个女人为什么有些慌张,不是刚才那么淡定。

正犹豫间,两个结实的男人走了过来,劈头对栗少阳问道:“刚才摆摊的人去哪里了?”

“刚走,朝那边走了。”栗少阳指了指草地向公园西面的方向。

“妈的,这对狗男女还挺惊醒的,大哥,我们追吗?”

长胡子的男人没有立刻拔腿就追,而是对栗少阳问道:“你看到他们手里是不是有盏灯?”

“卖掉了,被一个地头蛇买走了。”

“买走了?买主去哪里了?”

“往中心广场去了。”

“那人长什么样?”

栗少阳有些犹豫,似乎不想告诉。长胡子的男人见状,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给栗少阳。栗少阳看了一眼,马上笑着把钱塞进口袋里,“那人自称胡彪,是四方街有名的混混,手下有很多兄弟。”

“谢谢!”二人再也不问了,分头追了下去。

栗少阳看着消失的两人,身上一定是有功夫的,速度太快了,嘿嘿一笑。

他为什么会说谎保护那位女子,并不是顺口而说的,那个女子虽不确认是否是熟悉的她,但也要自己去查,可不想她落入他人手中。

顺着人流,把背包跨在胸前,栗少阳接着在鬼市里游荡。

鬼市最忌出手太多,想着那件双孔陨和残破的笛子,栗少阳知道今晚的收获已经非常大了,本来可以立刻返回的,但是他很想看看那个买古灯的女子是否能逃出胡彪的手,更想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野猫。

那女子如果是野猫,栗少阳就要多多思量一下昆市能呆多久了。

野猫是一位中俄混血儿,其容颜用妖艳二字都难以形容,栗少阳在三年前喜马拉雅山认识并产生交集,栗少阳输赢参半,被其虐得极惨,好不容易抢到了重宝——一颗单眼天珠,却被野猫带人持续大半年多、三千多里追杀,浑身伤痕累累,几次都要送命,但又绝处逢生,最后跳入雅鲁藏布江才甩掉追兵。

脱险后,栗少阳绕远路越过国境线,辗转回到溪南省老家养伤,一年多不敢出山。这次要不是栗家和方家有约,他还想在山里多停留两年。

“如果是她,她来昆市干什么?如果是她,我是不是要立刻逃走……”栗少阳虽认为野猫发现不了他的行踪,可面对野猫这样的高手,他还真的没有完全的自信。

伸手隔着衣衫抹了一下胸口那颗天珠,天珠散发着奇异的能量,让他隐隐感觉到有股热意流进体内,让他惶惑之心瞬即坦然了许多。

到了三点多钟,鬼市的人少了一半以上了。一些自认为淘到好东西的游客已经悄然离开了,那些卖掉“好东西”的摊贩们也不再留恋最后的战果,带着钱消失了。

现在还在逛的都是些不死心的人,都是想在最后的关头峰回路转,期望捡个漏,或是期望抓只肥羊。

栗少阳没有找到形似野猫的女子,也没有看到胡彪那群人,想必是已经离开了鬼市,可他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如果是野猫,栗少阳知道,肯定不会单独出现在这里,其身后有一个团伙,号称猫部落。这个团伙势力极大,长期活跃在古丝绸之路沿线。如果猫部落出现在Y省,那就预示着有大事件发生。栗少阳的父亲曾再三叮嘱过他:“切不可招惹,远离他们。”

而且栗少阳的父亲在喜马拉雅山一去不回也涉及到这个团伙的人,所以令得栗少阳不得不关注这个团伙,甚至接触野猫也是他主动接触的,就是想从她的身上找到父亲失踪的线索。

鬼市上,栗少阳最后又出了一次手,花了五百块钱买了三块石头,见天色不早,就离开了鬼市。

从东门出来,走上了四方街。

街上零零散散走着一些游人和车辆,都是向外走的。大多数游人都是三五成群的,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安全性。如栗少阳这种独行侠方式的也有,但并不多。

回住处的路上必然要经过钰鑫斋,走到钰鑫斋对面的正德祥门口,栗少阳忽然发现对面的钰鑫斋里有一道手电光亮一闪而逝。

他立马躲在正德祥门口高大的石狮子后面,向钰鑫斋窥视。

等了好几分钟,钰鑫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栗少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下午盘点的时候,他看到了钰鑫斋里面有完备的安防系统,如果晚上进去人,肯定会报警。加上店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进去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谁会去里面偷东西呢?

又等了很长一会儿,栗少阳才看到珏鑫斋的门打开,两个男人从里走出来,然后锁上门,上了门口的轿车扬长而去。天光太黑,两人的容貌看不清楚,仅从身形胖瘦高矮判断,此二人应该是方叔和一个年轻人。想必二人也是去了鬼市,顺便回到店里的。

看着车子远去,栗少阳便顺着墙根离开阴影之处,向住处走去。

到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栗少阳赶紧睡觉,淘来十几件东西也懒得检查了。

八点半钟,闹钟铃声中醒来,栗少阳将包里的一堆东西放进衣柜里,洗漱完,从衣柜里取出母亲准备送给方家长辈的礼品,放进背着包里,背着下楼吃早点上班。

……

方家别墅位于滇湖之畔、玉昆山脚下,独立的大院占了二十几亩地大,车子从大门开进去,一路的鸟语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在回字形大厦正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下,保姆车停下来,两人下了车。

司机领着栗少阳上了十二层台阶,走进气派的欧式连廊,佣人打开门大门请栗少阳一人进去。

尽管走南闯北,栗少阳还很少来这种如此高档奢华的住所,单单一个书房就比他住的两房一厅的面积都要大。

栗少阳被中年女管家直接领到书房里,看着四堵墙壁边上盯着天花板的书架上都是书籍,就如看到鱼腥的猫,栗少阳莫名地感到一阵兴奋。

这间书房不像是一位年逾古稀的收藏家的书房,倒像是书香门第,没有一件古物,全是很现代话的设备。

“老爷说你先看书桌上的书籍,他一会儿再过来。”

栗少阳这才注意到宽大的红木书桌上摆放着两本书,栗少阳谢过管家,走过去。

没有坐在主座上,拿起两本书,来到长条形的洽谈桌边坐下。

洽谈桌挨着阳台,坐在栗少阳的位置,正好看到回字形的天井,天井很大,是一个五百多平米的花园。花园里亭台楼榭,流水潺潺,颇有些味道。

两本书全是关于画画的,一本中国画技法,一本是中国画历史丛书。

母亲说过,考古最苦,断玉最难,鉴画最文雅。这些年在大江南北出没,不是晒太阳,就是雪里来风里去,终于可以静坐在大厦之中,读读书看看画,修身养性了。

玉雕、木雕,栗少阳都干过,甚至还去陶瓷厂做过画工。在画画方面,还是有些基础的,但是他没有系统地学过画,现如今这本书可以将他积攒下来的画画全面的梳理一遍,让他对画画及技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栗少阳从三岁起就开始读书识字,十岁便已经读完二十四史,十五岁便将那些记载的野史正史、古玩杂书看得七七八八了,但限于总在野外行走,也限于父亲的安排,对书画涉猎很少,所以有着浓厚的兴趣,一扎进那本书里,便不愿意出来。

父亲说过,走万里路破万卷书,书越读越容易读。在外面行走了十多年,何止走了万里,十万里都有了,社会阅历和知识的积累,让他的理解能力大幅度地提高。

在山里养伤这一年里,栗少阳明显感觉看书比以前看的更快了,记忆力也明显好了几倍不止,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而且理解能力也是今非昔比,基本上达到触类旁通。这些,他全都归功于跟着父亲在外历练的这十几年。

但是,如果静心思考一下,如果仅仅靠着走了十万里路,就能过目不忘的话,这理由就太苍白了。

时间很快就两个小时过去,他一边读书整理思路,一边在小本子上做着笔记,三四百页的一本书已经看完了。闭上眼睛,各种画画的技巧手法、几位大师的习惯、触笔、落笔、笔风便浮现在面前,让他叹为观止,如痴如醉。

方玉梁进来了三次,但是看到栗少阳沉迷的样子,又出去了,还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十二点钟,方家门口停了三部车子,第一部车是方锦山、苏玉如夫妻回来了,第二、三辆车是方不晓和哥哥方不逊的。

方不晓很不愿意参加今日的午宴,但是在父母亲严厉命令下还是回来了。

方不逊已经结婚生子,一家三口同来。尤其是三岁的孩子一进入家门,便给空荡荡的大别墅带来了笑声。

栗少阳从书本里被管家揪出来,有些不过瘾,看看一眼手表,已经十二点过了,心说时间过得太快。方家一家人都到齐了,只好跟着管家下楼,来到楼下的餐厅。

餐厅里是一张大圆桌,可以坐得下二十人,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一看就是有年代的物件。除了油画之外,这里的摆设依然是没有一件是古董,就连两个大瓷瓶都是景德镇产的现代陶瓷。

栗少阳很纳闷,再次感觉到走错了地方,“方家哪里像是古董商人,哪有一丝书画鉴赏大家的样子?”

此时,方家的人都已经在圆桌周围坐下,在彼此议论着什么。

方玉梁坐在正对门的主位,见到栗少阳进来,对他招手道:“少阳,你挨着不哓坐。”

听到这句话,桌上的议论声马上停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栗少阳的身上。

方不晓已经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对栗少阳一改昨日的厌恶与冷淡,微微对他笑了笑。可栗少阳不是刚出道的雏,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笑容之下隐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方锦山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少阳,我是不哓的爸爸,二十年前见过你,那会儿你还很小。二十年过去,我们老了,你已经长成大小伙了。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提到父亲,刚坐下的栗少阳一阵沉默,他的沉默让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变得低了八度。

栗少阳的眼前浮现喜马拉雅山中雪崩和雪地上点点血花,眼中渐渐被一层薄雾蒙上。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平静,“三年前,我父亲走了,跟一群文物贩子进入大山中,据说遇到了雪崩,再也没有回来。”

方锦山一下子沉默了,苏玉如和方玉梁也都惊讶得没有说话。

好半天,方锦山拍了拍栗少阳的肩膀,安慰道:“我很羡慕他,他这一辈子活得很精彩,干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是的,他也这么说。”栗少阳重重地点点头。

苏玉如这时站起身,走到方不晓的身边,从方不晓那里要过一块翡翠挂坠,“少阳,我是不哓的妈妈。我们两家世代相好,每十年都会聚一次。二十三年前那一次,你和不哓都在母亲的肚子里,我们和你父母就交换了信物。如果同是男孩或女孩,就成为兄弟或姊妹;如果是异性,就结为夫妻。这块翠龙玉坠是你们栗家的传家宝,你昨天出示的黄凤玉坠是我方家的传家之宝。这件事你父母亲没有跟你说吧,今天我就告诉你。”

栗少阳看着那块翠绿龙坠,玉坠保存极好,玉质却细腻柔嫩,包浆丰满,水头充足,表面带着一层油光,浓郁的绿翠如化不开的潭水,透着浓郁的生机和神秘。

这块玉坠显然是年代久远,传承了几千年,经过了不知多少人的手,才有如此的油光。

栗少阳略一思索,看它的雕工简洁,甚至显得有些粗犷,并没有精雕细刻的痕迹,风格看着应该是红山文化时期的手法。

按照栗少阳对玉的了解,此物的价值丝毫不比他手中的黄凤玉坠低,反而更有考古和研究价值。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穿蕾丝边蓝色长裙的方不晓,一下子明白了后者为什么对他厌恶和冷淡了。一个生下来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任谁都会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和不甘。

想到这里,栗少阳心中不禁一阵释然和轻松,感觉方不晓并不是那么讨厌了。然而,对于这个生下来就要做他老婆的美女,还真想多看上几眼。

“没想到,我未来老婆会这么美丽,我现在明白母亲让我来省城的目的了。”栗少阳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方不晓,并从勃颈上提娄出那块金黄色的玉凤坠,托在手上,像是在宣示着某种主权似地。

“看什么看?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别痴心妄想了!”方不晓毫不怯弱地与栗少阳对视着。

栗少阳对这个色厉内荏的女孩子并没有强烈的感觉,但不可否认,方不晓长得非常漂亮,身材凸凹有致,昨天因为方不晓长得漂亮就多看了几眼。可一想到她是要做为老婆,一时间,他又没有了得到的欲望或是冲动。

“叔叔,阿姨,是不是我拿出这块玉坠,就可以要求完婚?”栗少阳也不管方不晓的脸色怎么变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猛地站起身,对方锦山和苏玉如微笑着问道。

“是的。”方锦山尽管看出栗少阳话中带有捉狭的味道,但回答还是没有丝毫犹豫。

同时,一旁的苏玉如也点点头,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退回玉坠,取消这门亲事。但是那样的话,栗家的传家宝就归方家拥有;反之亦然。”

什么是传家宝?这个不用解释,栗少阳很清楚。它已经超越了物件本身的价值,代表一种精神。如果因为自己,丢失了栗家千年传承的宝物,他栗少阳就是千古罪人,如此罪名太沉重,他可不敢背负。

同样的,方不晓也明白了为什么父母爷爷坚决不顾她的反对,要完成这门亲事的缘由了。在爷爷、父母的眼中,亿万家产可以挥手不要,但是传家宝绝不能拱手送人,哪怕是几百年相好的两个世家兄弟也不能。

“虽然我对你也没有任何感觉,你也厌恶我。但是,牵涉到传家之宝,这事情就难办了。”

这时方不晓的哥哥方不逊走了过来,“妹妹,我觉得这个妹夫挺不错的。穿着虽然寒酸了一点,好在不缺胳膊不缺腿,你就自认好彩了吧。”

“方不逊,滚一边去!你再敢起哄,我会让你好看。”方不晓吼完哥哥,求助似地看向爷爷方玉梁,后者对着她爱莫能助地微微一笑。

栗少阳见过不少人,第一回见到方不逊这么恶俗的兄长。不过,他心想,昨天怎么不装个瘸子出现在钰鑫斋呢?那样是不是方家就立马退婚了?

“爸,为了一块破石头,你们就这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方不晓见爷爷不发表意见,立马转向一直非常疼她的父亲。

“火坑?方不晓,别这么刻薄,难道你就不是我的火坑吗?”栗少阳可不干了。

“很好,既然是彼此的火坑,那我们就同时退婚,这就不解了吗?”方不晓像是找到了完美的解决之道,一下子喜出望外。

栗少阳心中一动,但是很快觉得这事情绝不可能这么儿戏的。

果不其然,方锦山摇了摇头,“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同时退婚,两块玉就要砸碎,两家千年友情就彻底分开,这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栗瑾瑜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栗少阳想了想父亲的做派,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啊——,你们怎么定了这么奇葩的婚约啊!我……”

方不晓喊叫着想跑开,却被母亲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感情这事情是相处出来的,少阳,你母亲的信里也说了,相处三年后,这件事情再做决定。你可愿意?”

“我妈说了,让我听你们的安排。”栗少阳一副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样子,看得方不晓银牙咬得咯嘣直响。

“少阳真是个好孩子。不晓应该也能接受吧?三年。只用三年,是分是和,我们绝不阻拦。”

“三年……我真不敢想象三年里怎么能跟你相处这么长时间?栗少阳,我给你三年自由,我们互不干涉。”

栗少阳微微一笑,摊了摊手,“尽管你我互相不待见,但我们有着姻缘的关系不可否认,所以我们需要约法三章:第一,你不把我家的传家宝弄掉或是搞坏,我不会干涉你;第二,我家传家宝在你身上,你最好不要离开我太远或者玩失踪;第三,三年内不得给我戴绿帽子。”

“那你要是把我家的传家宝弄掉或是损毁,怎么办?”方不晓反守为攻。

“你要是了解我爸的话,就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栗少阳针锋相对。

“栗少阳,你敢说我我弱智?我是北大的高材生,你呢,连中学都没有读过吧?我们两个到底谁弱智?”

“博士生都被人贩子卖掉了还帮人数钱,希望你的智商比他(她)高一点就行。”栗少阳很少跟人这么争锋相对过,但是今天却没有压抑住。

“……”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最后竟然相互达成彼此的约法三章。期间,方玉梁、方锦山和苏玉如一点劝架的意思也没有,招呼儿子儿媳开始吃饭。

“碰撞才能产生火花,小两口吵架不记仇。你们两个多吵一会儿,我们先吃了。”方不逊惟恐天下不乱,怡然自得地喝着红酒。

“美死你,我也要吃!”方不晓撇开栗少阳,开始大口地吃起菜。

“慢点,这吃相不怕让人笑话。”苏玉如嗔怪道。

“怕啥,他的吃相比我更难看……妈,你知道鬼市昨晚上出现了重宝——唐玄宗的玉琵琶现世了吗?上午全城古董界都在议论这事儿。”

“重宝现世,省城要不安定了。”方玉梁有些忧虑,看向栗少阳,“少阳,你昨晚也在鬼市,有什么发现没有?”

栗少阳摇摇头,“我没有看到玉琵琶,倒是看到了一件不错宝贝——唐代莲花多彩琉璃升降罩青铜古灯。摊主是一对夫妻,他们把它当做一般的青铜器卖掉了,卖价三万。”

“几百万的东西只卖了三万!这么大的漏,被谁捡去了?妹夫,你怎么没有抢到手?”方不逊一敲桌子,一下兴奋起来。

“重宝之物,有缘者得之。既然有人捷足先登,我也不去记挂了。再说,那东西就算是我第一个经手,我也买不起。我口袋里只有两千块钱,穷啊!得到是缘,买不起也是缘。说明那宝贝不属于我,不强求。”

“没本事得到就说没本事,非要给自己找一堆理由,显得境界高深似地,穷酸!”方不晓撇了一下嘴。

栗少阳也不再反唇相讥,境界这东西不是挂在嘴上的,想起自己最后两千块钱收的一堆东西,价值应该也不低,栗少阳心中想笑。

方不晓见栗少阳闭上嘴巴,开口道:“六色玲珑玉琵琶和莲花古灯应该都属于唐代皇家宫廷的古物。根据历史记载,唐玄宗为了与波斯结为友国联盟,派人送出了一批宫中所藏巨宝做为赠送给波斯国王的礼物。押宝的军队,在出了玉门关之后,据说遇到了龙卷风,便杳无音信。只是奇怪,玉门关和溪南省省相差万里之遥,两件重器怎么会出现在昆市呢?”

方不晓毕竟是北大历史系的高材生,对于一些历史典故还是很了解的。

“不晓、少阳,江湖水太深,这些东西你们不要插手,安心钰鑫斋的生意。尤其是少阳,我可不想你步上你父亲的路,你安心学习书画鉴定。咱不缺钱,未来方家的一半财产都会给你和不哓,不要去江湖上卖命赚钱。你阿姨给你开了一张银行卡,足够你日常开销。”

栗少阳没想到方锦山对自己说如此温暖的话,他虽不苟同父亲的模式,却也不想吃软饭,用方家的钱,栗家的男人是有骨气的。

“生活费,我并不缺,足够小康水准。如果遇到好的物件,钱不够,我问你们借就是。”

……

下午,栗少阳留下母亲带给方家长辈的礼物,带着两本书去钰鑫斋学习经营了。方家要给他配一辆车,他没有要。车子他买得起,而且也不喜欢方家的名车,太招摇了,不符合他的风格。昨天他已经订下了一辆进口的越野车,手续要后天在办好。

回到钰鑫斋,栗少阳开始昨天没有完成的盘点工作。

下午五点,方不晓来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相貌俊朗,身材匀称,身高比栗少阳高七八公分,达到一米九的样子。块头也不小,看上去足有两百多斤。

此男人名叫王栎,是北大考古专业博士研究生,和方不晓认识三年了,也就是方不晓口中的男朋友。

王栎去年就来过K市,本想拜访方不晓的父母亲的,但是被苏玉如直接回绝,而且封锁了方不晓的财政不说,还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王栎只得黯然回到北京。

今年读了博士,本以为可以打动或是有资格入方家法眼的,可是来了也是白来,结果自然还是一样。但这一回,栗少阳来了,方家长辈也不再限制方不晓了。管老婆的事情自然由栗少阳去负责,至于他愿不愿意被人戴上绿帽子,这不是方家能管的事情。

方不晓一进钰鑫斋就喊上了,“栗少阳,过来一下。”

栗少阳正在工作中,很不喜欢被人打断,也没有理睬方不晓。

方不晓连叫三声,连在办公室里的方锦林都听到了,以为大小姐发生什么事儿了,赶紧跑出来。可是栗少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蹲在货架后面一边整理,一边做记录。

方不晓很是恼火,但又不能把栗少阳怎么样。现在栗少阳和她的身份一样,钰鑫斋半个老板。

“你很拽的嘛,我叫都不理。”方不晓噔噔地走到栗少阳的身边,挡住了后者继续干活取东西的货格架。

栗少阳从下向上看着身边两条大长腿,匀称而细长,还是蛮好看的。

被他这么一看,方不晓一下心有所觉,立马退后三米远,“栗少阳,你眼睛会生疮的。”

栗少阳嘿嘿一笑,拿起下一件物品,一边看,一边道:“我看自己的未婚妻,光明正大……算了,我忙着呢,别用美人计来骚扰我。”

“你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人!”方不晓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要来气气栗少阳的,没想到一进门反被栗少阳气到了。

“你这种衣食无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自然不知道男人挣钱有多难,要活下去,脸皮不厚点还真的不行。”

栗少阳一边说话,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

“我修养好,不跟你争执。我现在来通知你一声,我请我师兄王栎在钰鑫斋管理业务上的事情。事先告诉你,王师兄是我们北大考古专业的博士研究生,你千万不要感觉自卑得逃之夭夭,我家宝贝还在你身上呢。”

栗少阳一怔,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方不晓是请王栎来羞辱自己的,不禁站起身来,向方不晓身后看去。

迄今为止,博士是栗少阳遇到的最高学位。人的名树的影,栗少阳不管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他都要从理性上重视对手。

当李少阳看向王栎的时候,王栎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方不晓的身畔。

那个头和体形,就如一扇门板相仿,一下将170高的方不晓衬托得娇小玲珑。

“你就是栗少阳,我是北大考古XX届博士研究生王栎,幸会!”王栎说到北大时,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不自然地从眼眸和面部表情中表露出来,很有种高高在上的劲儿。尤其是刚才听到栗少阳竟然敢说方不晓是他的未婚妻,王栎心中刻骨仇恨油然而生。

“你是哪来的、你是什么学位均不用向我汇报,她才是你的老板。有疑问也不用请教我,我不想指导你什么。”

“我不是向你汇报什么,我是在做自我介绍。”王栎推了一下眼镜,很认真地道,似乎没有听出栗少阳话语中的潜台词。

栗少阳心里不禁想笑,这样一个听话都听不懂的博士,不是书呆子,就是太过自信。

“你是博士,有何见教?”

王栎看向栗少阳手中一件青铜器仿制品和另一只手中的笔,“我只是想告诉你,科技发达了,计算机技术已经替代了纸与笔,不仅可以采用三维立体技术纪录文物或是工艺品的几何参数,还能建立数据库对价格走势进行分析,并且还能对相似物品积累数据,从而达到判定年代、作者、估价等等事宜。人工靠经验去鉴宝和估价错误率极高,专家不专,错误百出,这在国际上已经屡见不鲜了。所以,建立一套现代化的鉴宝系统,随着数据积累的越多,错误率就会减少,直到有海量数据之后,准确率会达到99%以上,而人工纪录则办不到。另外,对记录在系统内物品,我们还可以进行数据管理和跟踪。通过网络,你在全球任何地方都能调取数据……建立起一个文玩古董的档案,做到真正的传承有序。”

王栎完全进入一种状态之中,有种兴奋,有种冲动,还有种跃跃欲试。

栗少阳没想到此人的观点还真的是有些新意,本来想给这傻大个一个下马威的,栗少阳觉得暂时按兵不动才是正确的选择。

“说得天花乱坠,你能办到?”栗少阳怀疑的目光盯视着王栎。

“这个系统是一个四库全书那种大型的人文工程,需要鉴定专家、计算机软件专家、大数据系统专家、全国各大博物馆、各大古文化艺术商店、检测仪器专家等等人来完成,当然还需要巨额的资金支撑整个大项目,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你完不成的项目说出来,是想消遣方大小姐呢?还是想消遣我?”

“万丈高楼从地起,再高的楼也是一砖一瓦构成的。只要有人开始做,就总有完成的一天。”王栎再次信心满满地蛊惑到。

“如果猜测不错,当你的系统超越专家鉴定系统时,钰鑫斋存在不存在还是一个大问题。傻大个,你还是回到你的实验室去做你的系统梦吧。我没时间和你啰嗦,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不介意行使我的管理权力,把你从钰鑫斋赶出去。”

在栗少阳现在看来,王栎不过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书呆子,所以说话还算是客气。如果他知道王栎是来和他竞争女人的,就算他对方不晓一点也不感兴趣,为了保住传家宝,他会采取更加激烈的态度。

“你……你这人太没有理想了,做人是要有理想的!”王栎很是不理解地看向栗少阳。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跟饿狼谈理想,他会把你吃了。明白吗?雏。”栗少阳瞪了他一眼,再也不理会他,蹲下身去,继续他的工作。

“栗少阳,王博士是我请来的人,你没有权力开除他!”

“有没有权力,你不用跟我说,你可以去问问你父母和爷爷。方不晓,带着你的狗腿子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别让我做出过激行动揍他一顿。”

“野蛮、粗鲁!我……爸妈才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就算不站在我这边也没什么,我会去找一帮三陪小姐轮了他,再报警把他抓去劳教。方不晓,千万别惹我,否则你会玩不起的。”

“粗鲁,野蛮、阴暗、人渣。”

“我这么多缺点,那你赶紧劝你父母把我家宝贝退给我啊,我立马走人,绝不沾你家一丝绒毛。”

“呸,你想得美!我……跟你玩到底了,看谁先……”

方不晓刚才的真的被栗少阳的下三滥手段激怒了,但被栗少阳最后的话一提醒,立刻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着了栗少阳的道,知道对方在逼她。可她最后“服”字还没有吐出口,就听到“砰”地一声,钰鑫斋的大门被人撞开。

随着双扇门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摔倒在店内。

莫强直接冲上前去,围着趴在地上粗壮的女人转圈,“你是谁啊?”

方不晓和王栎箭一般冲到门口,一看钰鑫斋的大门,不禁恼怒地喊叫道:“谁那么大胆……竟然把我家门撞碎了!”

栗少阳却没有动,那边人已经足够多了,方家在省城的势力雄厚,多大事情都用不着他出头。

“救命……救命……”地上的女人翻身爬起来,满嘴是血。

她的话音未落,两个彪悍的男人冲了进来,奔着地上坐着的女人而去。

方不晓脚步一跨,就挡住两人去路。

二人也不搭话,同时抬脚,一左一右踢向方不晓胸部。

方不晓一怔,还是反应飞快,双臂封在胸前。

二人两脚同时踢中方不晓,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哎哟”,一股大力撞击下,方不晓痛叫一声,被踢飞出去。

王栎紧跟着方不晓的,没想到来人如此凶猛,吓得呆立在那里。

来人也不搭理他,一左一右同时抬脚、踢来。

王栎个头巨硕,反应比方不晓还不如,直接被踢得踉跄着倒在地。

二人再次向前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方锦林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这一次,在二人再次一左一右抬脚时,方锦林的身影一闪。二人的脚还没有提起来,膝盖上被柳叶掌击中,软哒哒地耷拉下去。跟着,砰砰两声,二人胸口同时被双掌击中,痛叫两声、倒飞出门外。

方锦林脚步一迈,也追出门外。

这一切发生在一刹那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栗少阳在货架那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这边战斗已经结束了。

透过货架缝隙,栗少阳看到门口的地上一片凌乱,当他目光落到地上坐着的那个粗壮女人身上时,眉毛一挑,“怎么会这么巧?”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栗少阳昨晚上在鬼市见到的那个摊主之一:粗壮女人,栗少阳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而且她还被人追杀。

虽然没有抬头去看,但是战斗的全过程他都听到了。

他第二个没想到的是方锦林的武功如此之高,两下子就摆平了。

栗少阳没有去凑热闹,刚才没有站出来,现在他也不想出头。

方不晓从远处的地上已经爬起来,揉着小臂走到门口,裙子上的尘土也没有拍干净,显然刚才仓促间吃了点小亏,心中很是恼火。

“二叔,别让两人跑了。”方不晓人还没有到门外,声音就传了出去。

“已经跑了,反应还挺快。”方锦林站在门外不远处没有动,看着街道右边方向,显然那二人是向那边跑的。

“哼,下回别让我遇到!”方不晓有些郁闷地走回店中。

此时,地上的女人已经被莫强扶起来,坐到了椅子上。王栎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揉着肚子,见没人理会他,过了一会儿也爬了起来。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该去医院包扎一下,同时报警。”莫强给壮女人倒了杯水。

栗少阳想起昨晚上粗壮女人那身霸气,又见到此时她的惊魂未定、端茶杯的手发颤,可以想象那二人对粗壮女人的压迫性有多大。但见她过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小眼睛中慌张神情尽敛,对着进门的方锦林和方不晓鞠了一躬,道:

“谢谢好心人救命之恩!那些人穷凶极恶,我还是赶紧离开,免得给你们找麻烦。”

说完话,女人一口把水杯里的矿泉水喝掉,放下杯子就要走。

方不晓伸手拦住,“你身上的伤应该包扎一下,我也觉得应该报警。”

“只是皮肉伤,他们也没有抢到我的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要报警了,谢谢小姐!”

方不晓秀眉微皱,还想拦着,方锦林拉了她一下,闪出通往店门的路,粗壮女人擦身而去。

出了店门,她向左面一转,快速离开。

“二叔,刚才你拉着我干什么?”方不晓对方锦林问道。

“江湖水深,人心险恶,该不伸手就不要伸手。在店里她挨打,我们阻止了发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方锦林答道。

栗少阳听到方锦林这么说,心里很是赞同。心道,姜还是老的辣。

“这岂不是看着她被坏人欺负嘛?要是坏人就在不远处堵她怎么办?”方不晓心中还是不能释怀,显然刚才吃亏没有报复回来,心里很不爽。

栗少阳此时纪录完最后一件物品,站起身走了过去,“没有金刚钻,不要去揽瓷器活。方不晓,你也是太幼稚了。她一个大活人岂是那么好抓到的,想跑就跑。我们钰鑫斋是死的,几十年也不会挪窝。有人到店里来打人,那就是侵犯了我们钰鑫斋的利益,我们有出手的权利。剩下的就不能多管了,参和太多,会给钰鑫斋惹来无穷麻烦,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懂不懂?”

“栗少阳,轮不到你教训我。刚才做缩头乌龟,现在你来劲儿了?”方不晓鄙夷地看向栗少阳。

“我又不傻,脑袋也没有被驴踢过,打不过别人,才不会冲上去堵枪眼。”栗少阳对方不晓和王栎投去看傻瓜的眼神。

“……”

一旁的方锦林见到两位接班人斗嘴,很是无奈。他昨天就知道二人婚约之事,本来对栗少阳能否做好掌柜有些不放心,现在对栗少阳有了一些信心,对方不晓多了几分担心。

“栗少阳,不求进步,麻木不仁,小农思想……我鄙视你!”方不晓不依不饶追着栗少阳训斥着,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

栗少阳才不理会,懒得和方不晓斗嘴。收好笔记本和笔,从背包中拿出两本半账本递到方锦林的面前,“二叔,账本和库存已经对完了,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一步,有点累。”

“辛苦了,你先走吧。”

“谢谢二叔!”栗少阳说了一声谢,背着背包离开了。

看着栗少阳的背影消失,方不晓埋怨道:“二叔,还没有下班,您老怎么能放他走?还有咱店门坏了,应该叫他找人来修才是。”

方锦林笑了笑,“快五点半了,也该下班了。修门的事情,交给莫强吧,少阳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找谁来修。你和你同学刚才没受伤吧?”

“没有,刚才是没有准备,否则那两人讨不到好。”

“以后不要这么莽撞,看准了再出手。你也回家吧,省得你爸妈惦记。”

……

栗少阳没想到会见到粗壮女人,更没想到那两个孪生的男人会这么快地追上她,想着昨晚从粗壮女人小摊上淘来的东西还没有整理,急着回家好好研究一番。

在小区对面的商场里,栗少阳买了一部手机、一盏大功率的聚光台灯、一套专用工具、大堆日常商品和几件衣服,这才回家。

刚到省城,要备置很多零碎的东西,一次性买了也拧不了,好在商场很近,可以每天买一些,十天八天下来,该买的东西也齐全了。

一到家,栗少阳就开始吃泡面,然后在客厅里整理做晚鬼市所获。

做晚天黑,灯光也不给力,很多时候都会打眼。

七八串蜜蜡在聚光灯下原形毕露,全都是化学制品,十块钱一串都不值。栗少阳也没有把他们扔进垃圾桶,随手挂在陈列柜上。

剩下的东西,包括几块石头都不是那么简单了。

昨晚上这些东西上有淡淡的花露水味道,到了现在花露水气味已经散尽,被其压住的葬土的气息一下子暴露出来。

端来一盆水,将小号的洒水壶灌满水,将水喷洒在石头的表面,用硬毛刷初步清理表面的泥土,再用中软毛的牙刷清理。

陨和笛子的窟窿眼里也是积土,那要用特殊的工具清理,栗少阳放到最后面。

干这种活需要耐心,栗少阳在以前跟着父亲闯世界的时候,没有少干,也算是轻车熟路。

石头的清洗很容易很快,十几分钟就露出了黑色的壳,砸碎那层壳,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笛子和陨花了三个小时,才算彻底将泥土清理干净。

六七件东西清理完毕,排成一条线放在餐桌上,很是漂亮,按理说栗少阳应该非常有成就感的,但是他的眉头却皱到了一起。

两块萤石擦干净后,关掉灯也闪烁着异彩,不过这东西属于一种金属矿石,并不值钱。其它三块石头形状各异,可能是被淤泥埋了有很长的年代,表面或灰或红或青,石上有不同色彩的异纹,异纹呈现出不同的图案。

一块是火焰的图案,火焰如血;一块如一条鱼,黑白相间,栩栩如生;一块上面蜿蜒如蛇似龙,绿色的纹理勾织成的龙鳞熠熠发光。

栗少阳用放大镜认真查看,三块石头上,除了底部有一个同样的微小的刻上去的标记,再也没有任何手工加工遗留的痕迹。猜测不错的话,这属于同一个人收藏,死后压棺石的一种,当然也算是一种奇石。

这种奇石属于罕见的观赏石,非常有收藏价值。这三块石头市场价值已经远远超越五位数了。如果考究出标记的出处,若是名人收藏,这三块石头价值凭空增加十几倍也是常事。

这三块石头要不是因为被一层黑色的壳体遮挡住,早就会被人买走了。

三块石头已经让栗少阳鬼市的投资获得巨大成功,但这些在笛子和陨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陨属于石器,是传说中的八音石制成。整体呈暗红色,陨身带有层叠雪山白的纹路,材质是八音石的一种,弹击之下空音清脆悦耳,余音袅袅。吹动下,陨声浑厚呜咽,悠远流长,显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且是大腕级乐器巨匠。

笛子虽然只有半截,但也有大半尺长。从断口看去是黑色玉质经验剔透,这种黑玉成色极高,很容易被当成黑岩玉,但实质上却是极品黑翡。

聚光灯下,半根笛子通体晶莹,玉中没有一个微小的瑕疵,笛身上雕刻龙纹,雕工精湛生动,六个孔大小均匀一般无二,孔口细腻光滑。同样地,在笛子尾部有一处比米粒略大的、和石头上一样的标志,这说明都属于同一个人。

此种大小黑翡取材非常罕见,仅材料价值就无法估量。虽然只有半根,材料估价就过百万,如果在找到另外一半,此玉笛过千万价值十分轻松。如果加上艺术和其它附加价值,无可估量。

“完美啊!”栗少阳眼睛放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看着后面两件宝贝,栗少阳心驰神往。按照他的估计,陨的价值不仅仅是玉器的价值,还有考古价值,卖价很轻松就能超越那盏莲花灯。

半支玉笛,另外半支在哪里?

想到这里,栗少阳立刻想起那个粗壮的女人和那个矮个子的男人。有些后悔下午没有跟踪那个粗壮女人,白白丢失了寻找另外半支玉笛的机会。

通过洗刷的过程,栗少阳判断得出这些件东西均属于明器,(明器指的是附属陪葬品,非东家(尸体)身上的东西),而且属于同一个葬穴,应该是墓室破裂进入泥土,才让这几件东西如今这样的情况。

好东西不敢卖啊,除非是去国外的拍卖市场进行拍卖,就要上缴国家,否则会有大麻烦缠身。

这些年来,栗少阳跟着父亲经手也有不少价值昂贵的文物宝贝,但是悉数被父亲送给博物馆了。现在父亲不在了,栗少阳在看了方家大别墅之后,可不愿就这么分文不取地交出去。

将标记图案用纸张描绘放大,竟然是一条龙组成的一个字——玄。

看到这个龙形的“玄”字,栗少阳心中巨震。

唐代皇帝中,唐玄宗李隆基喜好乐舞,在位四十三年,唐舞和唐乐发展到巅峰,玄宗喜爱歌舞音乐,曾于梨园教歌舞,所以后世尊其为伶人之祖师爷,死后庙号玄宗。

能以龙为标记文字彰显身份,只有皇帝才能如此。

“难道这真是李隆基喜爱之物?难道那些人挖开了李隆基的坟墓?”

栗少阳忽然间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一下子变得不那么轻松了。但想到在方家午宴时听到的消息,专家判定这批文物并非来自唐皇陵,而是丝绸之路,他又有些迷惑。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栗少阳知道,只有找到粗壮女人夫妻或是那两个孪生兄弟才能知道进一步的消息。

忽然,栗少阳想到了买走莲花古灯的那个形似“野猫”的女子,倏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女子是“野猫”的可能性一下子增长为九成,以野猫身后集团的实力,很容易能闻到重宝的气息,野猫顺藤摸瓜跟随盗墓者来到昆市就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栗少阳的神经一下绷紧,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自己收尾买走这些东西时,周围的人和目光有没有奇异之处,要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粗壮女人夫妻两个,自己岂不是也进入到那些人监视范围之中了?

好在昨晚上他带了口罩,否则现在他就更加不淡定了。

他记得父亲说过,那个集团名叫西京堂,盘踞在丝绸之路上一百多年了,是丝绸之路上最神秘、最大的势力。他们要想得到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过。猫部落不过是西京堂下一个小团体而已。栗少阳所接触过的野猫嗅觉比狗鼻子还要灵敏,只要有重器出现,她必会到场。

栗少阳那次喜马拉雅之行,在野猫身上,没有占得半点便宜,最后只剩半条命,仓皇中跳江逃生。

“看来明天还是要赶紧做好准备,万一被发现可以快速离开。东西要存保险箱,做好随时跑路之备。唉,要是真的被野猫搅和,在方家这三年肯定不安生了。”

想到这里,栗少阳将三块石头、玉笛和陨用木盒收藏起来,另外两块萤石和铜钱直接放在电视柜的背景架上,用那些低价的蜜蜡串做衬垫,很少有人会想到他们真正的价值。

收起东西,打扫完卫生,栗少阳摒除杂念,开始看方玉梁给他的两本书。

一夜无话,翌日上午八点半,栗少阳走出家门。

早晨阳光明媚,空气非常清新。

栗少阳有了做晚的思绪,今天出门就尤其惊醒,别看一样是漫不经心地走在林荫道上,可他却时刻都在注意周围行人,想从中找到不合常规之处。

为此,他还进入街角商场旁边的早点铺,奢侈地花了十五块钱吃了一顿早餐,就是想验证核查一下是否有人跟踪他。

可是,栗少阳这一切好像都是多余的,直到到达钰鑫斋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也没有发现街上和昨日间有何不同。

但是,当他到达钰鑫斋门口时,四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却挡在栗少阳进出钰鑫斋的道路上。

栗少阳进到店里才知道,这四个人名叫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是方玉梁闻知昨天下午发生事件后,调来看守钰鑫斋的保镖。

说得好是保护店面防止有人来捣乱的,实际上是来保护方不晓和栗少阳的。其中,张龙和赵虎跟着栗少阳,王朝和马汉跟着方不晓。

栗少阳去方家上课,也是张龙和赵虎开车送他去,又开车接他回钰鑫斋的。

方家不仅仅只有钰鑫斋一家商铺,仅在溪南省就有二十多家,在全国共计有三百多家文玩商铺,只要稍微大一些的城市都有,昆市这家钰鑫斋是总店而已。除了商铺,方氏集团的商业地产也做得风生水起,华南、西南、东南、华北几个地区全都有地盘开发,虽算不上国内一流地产商,却也是中大规模的企业。

今天方玉梁没有让栗少阳独自看书,而是给他讲解每个画画技法如何应用,并拿了两卷画轴做为讲解。

这两幅画的原图都是董源所做,名叫《溪岸图》和《江堤晚景》,方玉梁出示的明代著名画家唐寅的仿本,同样是非常珍贵。

但因画家性格与风格的不同,两幅图的意境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方玉梁的讲解丝丝入微,从色彩、笔调、画本……到纸张、装裱全都做了仔细讲解,还从画家的心情和表现的主体深入浅出讲解,让栗少阳听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

一上午的时间就让两张画占去了,中午吃完饭,栗少阳又被送回了钰鑫斋。

卖文玩的一般都是平日里生意清淡,但若开张就能吃三年。

买工艺品的游客来此时,一般都是店员就应付了,也不需要栗少阳和掌柜的出马。

栗少阳从方家出来时,就让张龙开车去了一趟4S店,取回那辆大马力的进口越野车。然后去了一趟中国银行,开了一个保管箱,把新得到的几件宝贝、连同方家的传家宝都存到银行去了。

跟随父亲闯荡时,父亲对钱非常不讲究,只要够吃够喝,基本不赚大钱。有时为了一些文物贩子手上的宝贝,他父亲还会自己掏钱买下来,然后赠送给博物馆,搞得父子两人基本没有什么存款。

在父亲去世后的三年里,栗少阳疯狂挣钱,现在已经小有积蓄,不仅把老家的房子翻新重建外,自己还有点存款,买辆越野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有了车子,他就能利用休息的时间往周围的山村、城镇跑了,有的地方是有好东西的,能加快赚钱速度。有了车子,活动范围就会延展道俩小时圈子,遍及整个昆市和周边,机会无形扩大了几十倍。

昨晚上捡漏了几件宝贝很值钱,但近期是不能出手的。就算出手也不能在昆市出手,需要用特殊的渠道走货,栗少阳准备保存几年后再说。

三点多钟回到钰鑫斋,一进门就发现店里比前两天忙碌多了。

方不晓买来了两套电脑,一套放在柜台,一套放在办公室。

原来方玉梁的办公室也改造了,房间里的沙发被撤掉了,摆进去一张与原来的红木办公桌材质款式一样的桌子,两张桌子相对挨着,旧的是栗少阳的,新的是方不晓的。

为了给两人创造机会和环境,方家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让两人也不得不接受。

在店堂的一角被腾出来,拉上了帷幔,里面架起相机,王朝马汉帮着王栎忙活着,后者用高品质的数码相机给每一个商品拍照,然后输入电脑中。

当然,这里不包括栗少阳分管的那部分。栗少阳让张龙赵虎没事儿就外面休息,他就坐在办公室里看书。

方不晓示威性地哗哗敲击着新电脑的键盘,一会儿走出去,一会儿走进来,高跟鞋踩踏木地板发出噔噔地响声,似乎也是在提醒栗少阳“本小姐来了”“本小姐走了”。

栗少阳也不掺乎,也不眼红,摒除杂念专心看书做笔记,就算是方不晓打扮得跟仙女相仿,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是相安无事,店里的客人也不多,王朝马汉等人都被方不晓叫过去帮忙。大家各有所忙,显得店里很有几分工作气氛。

下午五点的时候,珏鑫斋来了五个人。

前面是两位穿西装的中年人,其中一位大腹便便,很有几分气度。另一位脸色发黄,一看身体就不是很好;二人身后是三位壮汉,其中一人手里拧着一个长方体的中号的皮箱。

莫强迎了上去,“欢迎光临珏鑫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大腹中年人拱手一礼,“珏鑫斋,号称西南古董界三大名斋,方家老爷子更是溪南省的古玩第一人。鄙人岳步勋,从香格里拉而来,一是想拜会方老爷子的,二是岳某新进得来一件大开门的瓷器,想请老爷子掌掌眼,还请老爷子不吝一见,岳某定有重谢。”

“老爷子不在,岳先生请回吧。”莫强对来店里请老爷子掌眼的事情见多了,根本也没有把岳步勋看在眼里,想直接打发了。

“老爷子几时能来?我们可以等。并且,我愿意出一笔不菲的鉴定费。”岳步勋倒显得很执着。

“等也等不到了,老爷子退隐江湖了,这里由老爷子的后人掌管。如果你信得过珏鑫斋这块招牌,我请新掌柜的替你掌眼,如何?”

从下午起,方不晓的二叔也不来了,所有事情都让栗少阳和方不晓去折腾。莫强见识过小姐的能力,也和大博士接触过,对二人很有信心。

“珏鑫斋是昆市最老的招牌,溪南省无出其右,我自然信得过,只是……”岳步勋扭头看向一旁的黄脸中年人,“……叶先生的意见如何?”

“真金不怕火炼,只要行家,我都不反对。而且珏鑫斋出的鉴定书,我认!”叶先生倒是个痛快人,快人快语。

“好,既然如此,二位请到这边来,我去请我家小姐。”

因为店面的一半在改造,原来洽谈区就挪到了没有改造的这边,这边属于栗少阳管辖,莫强也顾不上了,将几个人带到洽谈区,请二人坐下,剩下的三为壮汉中,有两人站在了岳步勋身后,那位拧着中大号皮箱的站在叶先生身后。

不一会儿,方不晓带着王栎兴冲冲而来。

见到方不晓,岳步勋和叶先生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显见没想到新掌柜竟然这么年轻,二人对望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话语。

经莫强介绍之后,几人寒暄后在洽谈桌旁坐下,叶先生一挥手,身后的汉子将皮箱放到桌面上。

叶先生起身拨弄好密码,打开密码箱,双手从箱子里面取出一只一尺多高、二十五六公分宽的锦盒小心翼翼竖放在桌面上。然后戴上白手套,打开盒盖,将一只绿底青花带盖瓷瓶双手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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