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家族风云变!一滴神油搅动乾坤推荐_主角石宽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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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宽是小说《家族风云变!一滴神油搅动乾坤》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躺狗写的一款抗战谍战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家族风云变!一滴神油搅动乾坤》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家族风云变!一滴神油搅动乾坤推荐_主角石宽小说新热门小说

初冬的夜晚,有点儿冷飕飕。夜空黯淡,石鼓坪村的轮廓若隐若现,十几间高低不齐的房子错落有致,窗户里的点点亮光闪烁不定。

村东头一间低矮的树皮房里,一个干瘦、满脸褶皱的老头正盘腿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少年慢悠悠地开口:

“跪下,给你爹发誓,你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给你爹报仇。”

尽管老头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少年还是不敢违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去,问道:

“七爷,咱们家和文家有啥仇啊?”

这位被叫做七爷的老头,扬起了他那根形影不离的拐杖,但最终没有打在少年身上,只是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又收回到了怀里。

“我说有仇就有仇,我还能骗你不成?”

少年名叫石宽,今年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村里的张二嫂说他十八了,属虎。

榕树下的石大叔又说他十六,可以娶老婆了。

他也问过七爷,七爷却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石宽家里就他和七爷两人相依为命,七爷还不是他的亲爷爷,村里人说七爷是落魄的前朝王爷,至今还留着小辫子。

多年前,七爷流浪到了龙湾镇,被去赶集的石宽爹石虎带回了家,住在侧屋里。

后来,石宽的父母相继离世,还不会说话的石宽就跟了七爷。

七爷会一些小道法,常常给附近村子的孩子收惊喊魂,换回一些黄米和芋头,把石宽拉扯大。七爷还送石宽去了学堂,认了几年字。

可惜石宽生性顽皮,不是今天偷跑出去灌老鼠,就是明天逃学去摘枣子,没学到什么本事。

今天下午,村里的光棍石柱子带着他去隔壁老营村偷了只小狗,本来约好晚上在柱子家的破房子里炖了吃,结果他被七爷留在家里发誓。文家可是龙湾镇的大财主,房子几十间,家丁长工上百人,就算真有仇也报不了啊。

他可不在乎这些,只想快点吃到狗肉,于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急不可耐地起誓:

“爹,我是你儿子石宽,我发誓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给你报仇!”

石宽起完誓,七爷也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下来,对着石虎的牌位鞠了一躬,严肃地说:

“石虎老侄,宽儿他长大,我身体也不行了,是时候给你报仇,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他吧。”

等七爷转过身,想再交代些什么,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七爷气得抡起拐杖,狠狠地敲着地面,破口大骂: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今晚别回来睡觉,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村西头单家独户的柱子家,石宽夹起一块热腾腾的狗肉放进破酸菜坛子盖里。

没办法,柱子家太穷了,家里就两个碗,一个柱子在用,另一个有裂痕的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他只能拿这有缺口的坛子盖凑合一下。

吃了几块狗肉,嘴被烫得直呼气,他一边呼哧着一边看向柱子的床。那发黄的枕头下塞着一块红布,他猜肯定是从哪家屋檐下偷来的女人肚兜,笑着问:

“文家的女人嫩不嫩啊?”

柱子啃着狗骨头,顺手一扔,笑骂道:

“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文家的女人你也敢想?晚上回去偷你七爷点钱,明天我带你去老营村赵寡妇家,让她给你开开荤,尝尝板鸭就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石宽手一挥,还没等骨头砸到,就把它拍飞了。他笑嘻嘻地说:

“别小瞧我,等我哪天得手了,偷条她们的裤衩子,到时候你可别求我给你闻。”

柱子和石宽年龄虽差得远,但两人是好哥们,对这种玩笑话压根不在意。柱子腆着脸调笑道:

“文大爷有四个老婆三个女儿,文二爷也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个顶个的水灵,你想睡谁呀?”

石宽听柱子这么一说,才知道文家有这么多女人,他哈哈大笑道:

“费那劲干嘛,刚才不是说了吗,全睡!”

柱子夹起一块狗肉,见上面还有一半毛没弄干净,就丢进了石宽的坛盖里,继续调侃道:

“我看你晚上还是往里睡点吧,不然做梦掉下床可就不好了。”

这一晚,石宽没回家,和柱子挤在那张臭烘烘的破床上。

天快亮时,他被冷醒了,睁眼一看,柱子把那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被子卷得紧紧的,火塘里的火也早就熄灭了,凉风不停地从那用芭蕉叶封住的窗户往里灌。他抬手在柱子屁股上扇了一巴掌,然后跳下床,夺门而出。

此刻,天才蒙蒙亮,路过榕树根的石大叔家时,勤劳的石大叔已经起来往板车上垒柴火了,看样子是吃过早饭要拉到龙湾镇去卖。

石宽没有打招呼,双手插进袖口里,弓着腰小跑回家。

一推开门,肩膀就挨了一棍。他定睛看去,昏暗中,七爷弓着背站在屋中央。

“七爷,这么早打人,不太吉利吧。”

石宽抬起手臂,缩着脑袋躲到一边。

“我这是替你爹教训你,老子打儿子,再正常不过了,还吉利得很呢。”

七爷的声音像破风箱一样,转身颤颤巍巍地朝里间走去。石宽这孩子皮实,这一棍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又做错啥了,总打我。”

石宽嘴里嘟囔着,但也不敢造次,毕竟七爷是他唯一的长辈,他还得靠七爷给人收惊喊魂,换点吃的填饱肚子呢。

“别废话,跟我进来。”

“干啥呀?”

七爷走进房间,划了根洋火,点亮了煤油灯,房间里渐渐亮了起来。

石宽不知道七爷要做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只见七爷在裤腰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床前的一个旧柜子。

柜子里有几件衣服,七爷把衣服翻了翻,拿出一个红包袱,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十个白花花的银元。

石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刚才挨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笑嘻嘻地问:

“是不是天冷了,要去买几件新衣服呀?”

“买你个头,你收拾一下,拿上五个银元去龙湾镇,文家榨油坊要招短工,你给我混进去,不睡到文家的女人就别回来。”

七爷拄着拐杖,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

石宽这下明白了,七爷昨晚让他跪下发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一切应该都是早有预谋、准备充分的。

打他记事起,七爷就每天让他泡一种有着腥臭味的药澡,说这样以后可以威风凛凛,嘿嘿!战无不胜。

七爷还给他讲了好多关于女人的事,比如什么样的外冷内热,什么样的女人最爱装等等……

他一直觉得七爷是因为娶不到老婆,才把这种奇怪的想法寄托在他身上。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七爷是来真的。

这老头脾气倔得很,一旦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石宽知道不用问原因了,他拿起五个银元装进兜里,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早餐都没吃就出门了。

天已经基本亮了,好多大嫂小媳妇已经挑着粪桶出来淋菜,准备干一早上的活才回去吃早餐。

石宽来到榕树根的石大叔家,还没进院门就大声喊道:

“大叔,今天是不是要拉柴去龙湾镇卖呀,捎我一脚呗。”

“是啊,你要去龙湾镇啊,吃早餐了没?在我家喝碗粥吧,我装完就走。”

这一路有十几里路,还坑坑洼洼的,有个人搭车,上坡时还能帮忙推一下,石大叔自然很乐意。

“对啊,我来帮你一起装吧。”

石宽抽开那竹片编成的院门,走进去帮忙。他可精明着呢,没说自己吃没吃早餐。这车都快装完了,随便帮着搭把手,吃早餐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去龙湾镇干嘛呢?”

“七爷说文家榨油坊要招短工,让我去试试。”

“嗯,也对,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挣点钱好过个肥年。”

“啥肥年哦,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哩。”

“你踏实点,不偷奸耍滑,人家哪有不要的道理。”

“……”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柴火很快就装好捆好啦。两人在水井边打了一桶水,洗洗手就走进了石大叔家厨房。

石大叔的女儿石妮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安安静静的,帮两人端上来了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

这年头,早上能吃得起玉米糊糊的人家,生活条件算不错啦。石宽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还不忘夸了一句:

“真香!”

“香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石大叔不着急吃饭,先从腰间取下烟杆,装上旱烟。别人是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他却正好相反,饭前必须抽几口,不然吃啥都没味道。

石宽三下五除二就把玉米糊糊喝光了,肚子才半饱,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添了。这年头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每餐煮多少都是定好的。他不请自来,已经分了父女俩的口粮,再添就不合适了。

吃完早饭,石大叔把家里的老黄牛牵出来,套上板车。

石宽和石妮爬上高高的柴堆,在清脆的牛梆声中,朝着龙湾镇出发去。

石妮是石大叔的独生女,二十多岁了,还没嫁人呢,按年纪在这一代都算老姑娘了。石大叔的老婆早就去世了,父女俩相依为命。

她长得挺好看的,还是个大美女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许多男人见了,魂就被勾走一半。

石大叔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前来说媒的不少,可石妮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石大叔也不好怎么相逼,就这么拖到了现在。和她同龄的女孩子,孩子都好几个了,早就当妈当怕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石妮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就算别人问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

牛车嘎吱嘎吱地摇晃着,石妮那丰满的胸脯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石宽坐在对面,看入了神。

石妮察觉到了,咬着下嘴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石宽还不知道咋回事,傻乎乎地问:

“咋了?”

因为前面坐着赶车的石大叔,石妮不敢大声,咬牙切齿地小声骂道:

“把头转过去,不许看,毛都没长齐就不学好。”

两人虽然同村,但基本没说过话。石宽对石妮的了解,大多是从柱子那里听来的。柱子说石妮性子烈,谁敢调戏她,肯定会被拿石头砸。

他偏不信邪,不仅不把头转开,还凑近一点,小声说:

“谁说没长齐,你要不要看看?”

“呸,谁要看你的。”

石妮又羞又急,可碍于老爹在前头,也不敢怎样。

看着石妮因为害羞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石宽觉得可爱极了。他干脆躺下,仰头直直地看着她。

“哎!妹妮,你长得这么漂亮咋没人要呢?要不你嫁给我吧。”

“谁说我没人要了。”

石妮这回忍不住了,狠狠地在石宽大腿上掐了一下。

“哎呦!”

石宽疼得大叫,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停地揉着大腿。

石大叔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站起来探出脑袋,焦急地问:

“咋了?”

“没事,大叔,你这柴火都长蚂蚁了,咬得我屁股疼。”

石宽装模作样地挪了挪屁股,坐到了石妮旁边。

“你这家伙,都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还怕几只小蚂蚁,哈哈哈……”

石大叔调侃了两句,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石妮终于憋不住了,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笑啥?”

“笑你太能装了。”

“装什么呀,你这只小母蚂蚁咬人可疼了。”

“你才是母蚂蚁。”

石妮又把手伸了过来,不过这次只是轻轻一掐,并没有用力。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和一个男人挨着这么近坐着。

也许是异性相吸吧,又或许是石宽看起来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些俊朗。既然都碰到了,那就不想挪开了。

石宽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离得这么近,那不时碰到的柔软大腿和肩膀,还有少女独有的体香直往鼻子里钻,他的心都快化了,自然也是舍不得离开。

就这样,两人心有灵犀地紧紧贴在一起。

石宽好几次都想去捏捏石妮那粉嫩的小手,却一直没敢下手。

路上有好几个上坡的地方,需要下来推车。推完车再爬上车,两人还是会很有默契地靠在一块儿。只是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好像都有了心事似的。

晃晃悠悠,颠颠簸簸。太阳都三丈高了,总算是到了龙湾镇,这可是十里八乡最热闹的地儿,住了好多有钱人。

石宽第一个跳下了车,看着石妮慢悠悠地往下爬,他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去托。手碰到那软绵绵的,他心里比早上喝的玉米糊糊还甜。

石妮也没生气,下来后趁人不注意,“嗖”地在石宽脸上亲了一口,红着脸说:

“以后不许叫我妹妮,要叫我妮姐。”

石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这平生第一次刚刚触摸了,就又被亲一口。幸福能不能别一起来,好歹让他先缓缓啊。

“宽子啊,集市在前头,文家榨油坊在那边,我们就不跟你一块儿走了,好好干,过年请大叔喝喝酒啊。”

石大叔也下了车,到了这儿人多,他可不敢让老黄牛自己拉着车走,得牵着牛头,免得它受惊撞伤别人。

“好嘞,一定。”

石宽傻乎乎地回了一句,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妮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石妮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要是真有意思,那去石大叔家做上门女婿也不错。虽说石妮比他大不少,可不是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

正当石宽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撞在他身上,哀求道:

“大哥救救我,那个老酒鬼说我偷了他的酒,要打断我的腿呢。”

“谁是你大哥啊,滚开滚开。”

石宽一脸嫌弃地把小乞丐推开,臭烘烘的,太难闻了。他自己的衣服虽然也破破烂烂的,但没那么脏那么臭。

小乞丐估计是怕被追来的酒鬼抓住,啥也不敢说了,一头扎进人群里继续狂奔。

石宽瞧了那酒鬼一眼,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头发乱得像鸡窝,应该也是个乞丐。从他身边跑过时,带起一股酸臭。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石宽来过龙湾镇,对这里的路很熟。文家的榨油坊不在镇子中心,要过一座石桥,到河对岸那一边去。

文家榨油坊可是出了名的,榨出来的油又香又亮,炒的菜、煎的鱼,香得能把鱼骨头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吃过三回以上的人,绝对不会再想换别的油了。

要说这文家的榨油坊,还有一段传奇故事呢。

文家的祖先文诗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搬来的,在龙湾镇开了间药铺,会点儿医术,也给人看病开方子。慢慢地,就在龙湾镇混成了大户人家。

文家的第二代叫文礼明,继承了他爹的医术,医术高明,为人又谦和,深受乡民们的敬重。

到了第三代叫文传辉,就不行了,连个普通的伤病都治不好,药铺也经营不善,家业就渐渐没落了。他的老婆是附近郭家庄郭油壶的女儿,郭油壶自己开榨油坊,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可不想让榨油这门生意断了,就传给了女婿。

这文传辉医术不咋地,对榨油倒是挺有研究。他跑到山里砍了一棵老椎树,放水拖回家做成了榨油笼,把榨油坊搬到了龙湾镇。

说来也怪,这用老椎树做的榨油笼,榨出来的油味道特别香,吃了让人精神倍儿棒。

街头巷尾有个有趣的传闻,说文传辉常和一个怪老头在河边钓鱼,两人好得很。那怪老头是椎子树仙,后来成仙升天了,就让文传辉进山把他的躯壳砍回来做成榨油笼,这样才能榨出好油。

打那以后,附近村子的茶籽果都拉到文家榨油坊来榨,其他榨油坊纷纷倒闭了,文家一下成了大财主。

也不记得从哪一代开始,文家榨油坊改变了经营模式,不再帮乡亲们榨油收加工费了,而是收茶籽果,自己榨油卖。

因为给的价钱高,大家也都乐意。油贵就少吃点呗,反正卖茶籽果的钱能买猪肉煎油,吃猪油干活更有劲,茶油就让有钱人吃去吧。

文家的茶油可是出了名的,根本不愁卖。每年还没到开榨季节,就有各地客商络绎不绝前来预订了。

到了文家榨油坊前,果然看到一块大木板上,用火炭写着“招短工,月银五块”几个大字。木板前围着几个穿得单薄又破旧的人,石宽也凑上前,碰了碰耳朵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问:“大哥,文家榨油坊啥时候招工啊?”

黑痣男人也是来找活的,他打量了一下石宽,笑着说:

“早着呢,吃过午饭,等陈管家睡一觉,过了未时醒了就开始。今年招的人多,听说要招八十个呢,活有的是,走,先去溜达一圈。”

石宽抬头看看太阳,又瞧瞧眼前的几个人。要招八十个短工,活儿肯定多得干不完。他心里惦记着石妮,想着要不先去陪石大叔卖柴火,跟石妮聊聊天也好。

念头一起,他转身走过石桥。桥下小船来来往往,河水静静流淌,一直流到县城。他还没去过县城呢,听说那可比龙湾镇大多了,也热闹多了。

还听说那里的女人穿着开衩到大腿根的裙子,露出雪白的大腿,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骚味。街道上铁盒子带轮满街走,屁股还会冒烟。等有钱了,一定要到城里开开洋荤。

下了石桥,没走多远,他看到一个卖红绸的小摊,两个姑娘正在摊前把红绸系在胸前的辫子上比划。石妮的辫子可比这两个姑娘的粗多了,系上一定好看得很。

石宽犹豫了一下,走上前,笑着问守摊的老头:

“老板,红绸怎么卖?”

老头是个生意精,正了一下头上的瓜皮小帽,笑眯眯的随手扯了一条红绸扔给石宽,大声吆喝起来: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杭州带回来的丝绸五毫钱一条。胖姑娘系上能变苗条,丑媳妇拿了也会变得妖娆。买一条送给老婆,老婆晚上乐弯腰,买一条送给妹子,妹子缠着把天聊。要想不单,赶紧扯上一条……”

石宽听了老头的话,心里直痒痒,才五毫钱一条,怎么着也得买上两条啊。石妮有时也会把辫子编成两条,他赶忙把手伸进兜里掏钱。

结果摸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有。他心里一惊,又在兜角抠了抠,还是没有,衣服兜也没破洞啊,钱咋就没了呢?

没办法,他只好放下红绸,垂头丧气地离开摊位。这可是五块钱啊,去文家打短工一个月才挣这么多,就这么丢,太可惜了!

钱怎么会无缘无故丢掉?石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突然,他眼前一亮,闪出一个人影——之前撞他的那个小乞丐。对,肯定是那小乞丐偷了他的钱。

他气得直跺脚,撸起袖子就到处找。龙湾镇这么大,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上哪去找那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啊!

石宽穿街走巷找了半天,乞丐是看到了不少,可那个小乞丐的味都没闻到。他终于泄气了,靠在沿街商铺的柱子上生闷气。

这时候太阳都偏向西了,陈管家也快起床了,还是赶紧去应聘吧。要是找不到工作,他可就得去当小乞丐了。

石宽又跑过石桥,来到文家榨油坊前,发现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穿着都是来找活干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八十。

那传说中的陈管家,也不是未时过后才起床,人家现在就已经开始面试了。石宽赶紧跑过去,挤进那一堆争先恐后的人里。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谁再往里挤,我就一脚把他踹进玉龙河。”

人群最里面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吼叫,还伴随着几声嗷嗷的惨叫,应该是真有人被踢了。原本挤破头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队。

石宽这家伙可机灵了,人家往后退,他就一个劲儿地往前钻,排到了前二十左右。这下,他可算看到最前面的场景啦!

只见一位留着浓浓八字胡的男子,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眼神深邃,一言不发,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他穿着精致的长衫,应该就是陈管家。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瞪着眼睛瞧他们呢。刚才大声吼叫的,应该就是这家伙。

石宽在队伍最前头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耳旁有块黑痣的男人。不是说要去溜达一圈吗?咋也这么快就到这儿了?

络腮胡走到桌子前,把大黑痣拎出来,拍了拍他的胸膛,嗡声嗡气地说:

“你,举起手来,蹦几下。”

大黑痣很听话地蹦了五六下,又挽起衣袖,展示了一下肌肉,谄媚地说:

“老爷,我身体倍儿棒,吃得少干得多,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坐在桌子后的陈管家点了点头,络腮胡就把大黑痣拨到一边去,喊道:

“你站到这边来,下一个。”

排在第二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衣服单薄,脸上颧骨凸起,眼睛深陷,看起来病恹恹的。他出来后,学着大黑痣的样子也跳了几下,等着陈管家挑选。

还没等陈管家发话呢,络腮胡就自作主张了,他一摆手,说:

“就你这小身板,上床都费劲,还出来找活干?快去抓两副药回去,把身子补补吧。”

石宽这下看明白了,这招工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得有点力气才行。自己虽然瘦了点,但年轻啊,应该能选上。

不过,越往下看,他心里就越没底。排在他前面的,也有几个年轻人,有一个看着比他还壮呢,竟然也被淘汰了。

他要是被淘汰,钱又弄丢,可怎么有脸回去见七爷啊!就在他坐立难安时,终于轮到他了。为了被选上,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向上蹦,最后还狠狠地给了自己几拳,装作力大无穷的样子。

络腮胡不敢擅自做主,看向了陈管家。

陈管家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可选的人多了去,不紧不慢地说:

“太瘦了,回去吧。”

石宽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这下麻烦了,钱丢了,家是肯定不敢回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才走了不到十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乱糟糟的叫喊声。

“我们这么多人来,你才招八个,这不是拿我们当猴耍吗?”

“就是,堂堂文家榨油坊,一年才招八个短工,怕是要倒闭咯。”

“多招几个呗,我们大老远跑来的。”

“……”

石宽那颗落寞的心瞬间平衡了许多,找不到活儿干的可不止他一个人,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时,一头小花母猪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后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宝宝,我的宝宝,快回来!你们快去把宝宝追回来,它要是被踩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石宽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少女在不远处哭得死去活来,旁边一个六旬老妇拿着汗巾给她擦眼泪。

看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很华贵,老妇还戴着玉石手镯和金耳坠,应该不是一般人家。而前面那两个忙着追猪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她们的下人。

小母猪个头不大,也就比狗大一点,在人群中乱跑,确实很容易被踩死。说时迟那时快,小母猪刚好跑到石宽跟前,他眼疾手快,弯腰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那胖妞儿跑过来,二话不说,“啪”的一巴掌扇在了石宽脸上,抢过小母猪抱在怀里。

“你弄疼我家宝宝了,该打。”

石宽的火气“噌”就上来了,捂着脸大骂:

“我说你这胖妞儿讲不讲理啊?我好心救你的猪,你居然还打人。”

那胖妞儿压根不理石宽,搂着小母猪就是一顿猛亲。

“宝宝啊,你咋能乱跑呢,坏人会欺负你的,姐姐抱着你,可别再乱跑啦。”

听这语气,瞧这神情,感觉这胖妞儿有点不太正常,石宽也就闭上了嘴,没再骂下去。

这时,一位老妇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问道:

“小兄弟,听你这口音,是石鼓坪的吧?”

石宽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妇人,怯怯地回答:

“是啊,莫非您也是石鼓坪的?”

“我是石鼓坪的,不到十岁就出来了,爹娘死得早,也没个兄弟。出来后就没回去过,不知道变成啥样咯。”

老妇人用手里的汗巾擦了擦眼角,一副很伤感的样子。

“原来是一个村的,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

石宽嘴还挺甜,其实那老妇人一点都不和善,脸上的肉皮松松垮垮的,总给人一种谁欠她钱的感觉。

老妇人一高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小兄弟,你在这儿干啥呢?”

石宽看了一眼身后,无奈地说:

“找活儿干呢,可这文家只要八个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哦,你跟我来。”

老妇人挥了挥手里的汗巾,走向了招工处。

陈管家正带着招来的那八个人要走,看见老妇人踱着小脚过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老太太,今天精神这么好,和慧姐姐出来玩啊?”

老妇人指了指身后的石宽,乐呵呵地说:

“是啊,出来溜达溜达,这是我老家来的,你给他找个差事吧。”

“得嘞,正好有个翻碾子的活儿,轻松得很,就交给他吧。”

要说这阿谀奉承的本事,还得是陈管家。今天招的都是小工,进了榨油坊都是干些杂活。他却让石宽去翻碾子,这摆明了是要讨好老妇人嘛。

“好嘞,那我走啦,慧姐还吵着要去看杂耍呢。”

老妇人又对石宽笑了笑,然后就和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胖少女一块儿走了。

石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似的,挨了一巴掌,却得到一份好工作。他都忘了谢那老妇人了,还是络腮胡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大黑痣瞧见了石宽,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和文家老太太啥关系呀?以后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呗。”

石宽这才晓得那老妇人就是文家的老太太,难怪陈管家对她也谄媚奉承。他瞥了大黑痣一眼,嘲笑道:

“你不是身体好,能多干活又吃得少吗?换轻松的活干啥?”

大黑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不行。

“兄弟,我也不晓得今年只招这么几个杂工,原来是掌柜把去年那些熟练工都叫回来了,你不也进来了嘛。”

石宽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大黑痣,没想到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大黑痣是知道今年招工只招几个杂工的,他怕人多自己选不上,就把人忽悠走,这样竞争就小了。石宽看穿了他的别有用心,觉得这人不值得交往,也就懒得搭理他。

刚才招工的地方只是个铺面,榨油坊还在后面呢。几个人跟在陈管家屁股后面,朝着一排大房子走去。

还没踏进文家榨油坊,就先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撞击声,进去后看到三个光着膀子、浑身油光发亮的汉子,一起扶着一根水桶粗的撞棍,撞棍用一个大钩子悬挂在房屋正中央。他们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把撞棍撞向前面那巨大的榨油笼。

榨油笼里填满了裹着稻草的茶粉饼,每被撞击一下,茶粉饼就会往前挤一点,黄澄澄的茶油就这样被榨出来了。

这种活都是老师傅干的,几个短工被带到了后面。

大黑痣力气大又吃得少,被安排去劈柴火,其他人有的搬柴烧火,有的爬炕翻茶籽果。

石宽被带到了水房,里面有个巨大的水车,带着大石碾不停地滚动,把茶籽果碾碎。他的任务就是拿根一头削扁的木棍,偶尔搅翻一下茶粉。这活儿轻松得很,甚至有点无聊。

旁边还有个人,负责把碾好的粉末装桶,提到另一个屋子给蒸茶粉的师傅。石宽不忙的时候,就会去帮那人装粉,没多久两人就熟络了。

原来这人姓牛,叫牛强,年轻力壮,大家都叫他牯牛强。他去年就来这里做工了,是个老手。他为人豪爽,听说石宽把钱弄丢了,连铺盖都没带,就热情地邀请他晚上一起搭铺。

石宽当然求之不得,左一声“强哥”,右一声“强哥”,叫得可亲热了。

傍晚收工后,牯牛强带着石宽去领饭吃,还一起提桶打水洗澡。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出去玩,早早就上床,钻进了一个被窝。

工人们睡的是大通铺,一般洗完澡后都会去火房烤烤火,或者几个人围在一起,耍点小钱。有人看到他们这么早就钻被窝,就开玩笑说:“这么早睡觉,不会是躲着我们搞屁股吧?”

牯牛强回怼道:“搞你个头啊,提了一天的桶,手都酸了,不累啊?”

“这才开榨几天你就喊累,还能干到过年吗?”那人笑着又说。

牯牛强才懒得理他呢,接着跟石宽聊天。

没过一会儿,烤火的、耍钱的也都陆陆续续上床睡觉了。毕竟忙了一整天,大家都挺累的,还是早点上床休息,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干活。这时候,牯牛强好像突然想起了啥,说了句:“我去解个手。”然后就急匆匆地下床走了。

石宽也没在意,又和隔壁铺的聊了起来。大家才刚认识,话自然就多了些。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牯牛强一脸疲惫地回来了。石宽就问他:“上个厕所咋这么久才回来呢?”

“闹肚子。”牯牛强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就不吭声了。

来文家榨油坊干活,是为了替父亲报仇,要睡遍文家女人的。可是进来了,活也干了好多天了,别说是睡文家女人了,就是连文家的男人都没看到过一次。

不过这都不打紧,那只是七爷的想法,石宽可没放在心上。报仇?他连父亲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报什么仇啊。他自顾自每天干活,和伙计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这天晚上,牯牛强又说要去解手了。等他才溜出房间,石宽也像只猫一样跳下床,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因为他觉得牯牛强肯定不是去解手,解手哪有那么长的时间,屁股都凉了。

再说了,一到这个点儿就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很难不让人起疑啊。

牯牛强确实是朝茅房跑去的,不过到了茅房后,他撒了泡尿。左瞧右看,发现没人,“嗖”的一下,就钻进了榨油房后面,不见了踪影。

石宽在远处看着,心里嘀咕:牯牛强该不会是去偷油吧?这油可不便宜,要是每晚能偷个三五斤,可比打短工赚得多了。

牯牛强进去后不久,石宽也跟了过去。到了榨油房后面,是两间屋子的夹缝,尿骚味熏天,他们平时尿急了,都会跑来这里解决。

他捂着鼻子飞速穿过这条狭窄的巷道,到了尽头,也没看到牯牛强。这榨油房土墙连个窗户都没有,要想偷油,除非从天而降,看来牯牛强不是来偷油的。

不是来偷油,那大半夜的钻到这里干啥呢?石宽看着前面的另一条巷道,那是他干活的水碾房后面,没啥可偷的呀。

不管了,这儿就这一条道,牯牛强肯定在里面,先找到人再说。石宽又钻进了这条巷道里。

拐了两个弯,在朦胧的夜色中,突然看到牯牛强紧贴着墙面,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

石宽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到墙面上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墙面上应该是有个洞。

更近了一点,他还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也更加清楚的看到牯牛强弯腰贴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

走近后,他轻轻地把手搭在牯牛强的肩上,也好奇地探头想看洞里的情况。

那牯牛强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吓得猛退后了半步,看清楚是石宽后,赶忙伸手过来捂住他的嘴。

一股怪味从牯牛强手上袭来,石宽掰开牯牛强的手,无声的干呕了两下。

牯牛强紧张得要命,压低声音喊道:

“别出声!”

“你在看什么呢?”

石宽边问边把头伸向洞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里面是一个大池子,池水冒着热气,一男一女正在里面泡澡呢。

女的大约二十岁,头发盘在头顶,男的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这会儿正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的侵泡。

石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子看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那皮肤白嫩,那脸蛋沾着水珠,要多美就有多美……

看了第一眼,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还好这个洞是一个水槽伸进去的,两边还有空隙,洞也比较大,他和牯牛强各从水槽的一边看进去,互不打扰。

男人和女人在池子里泡了快一个时辰,最后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提着马灯走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牯牛强似乎还没看够,低声骂道:

“大少爷看来是身体不行了,光泡澡啥也不会干。”

“什么?他是大少爷文贤安?那女的就是大少奶奶梁美娇咯?”

石宽不认识文家的人,不过这几天干活时,总听伙计们说起。说这个大少奶奶是个大美女,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能勾走男人的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是她还有谁啊,没得看了,走吧,别透露出去哈,明晚我们又来。”

牯牛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带头走出巷道。

石宽紧跟在后面,才迈开一步,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不敢站直身体,只得含着腰走路,他追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好的地方的,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嘿,原来牯牛强去年就发现这个秘密啦!

榨油房里有个蒸茶籽粉的地方,就像酿酒一样,上面要放个天锅,装些冷却水。以前得等水开了舀出来,再换冷水,可麻烦了。

后来不知道谁想了个好办法,在天锅顶上加了两条水槽,一条进冷水,一条出热水。

榨油坊有好几口大锅,汇出来的水可多了。在这干活的伙计,还有文家近百位长工仆人,每天傍晚都来这接水回去洗澡。

文家大少爷文贤安,以后是要接手榨油坊的。每年开榨的时候,他都会搬到榨油坊的一间房住,好管理。

他看着那白花花流走的热水,觉得好可惜,就把水槽延长,一直到他住的房间隔壁。在那砌了个水池,把热水引进去,就成了个温泉。那屋子是他私人的地方,所以每到晚上他就和老婆一起跑进去,享受那热水了。

牯牛强也是去年偶然的一次机会,大少爷叫他去干个私活,才发现这么个地方。从那以后,他每晚都要去水池后面,从那水槽洞偷看。不过没看几天,榨油坊的茶籽果就榨完,他就被辞退回家了。

他一个光棍,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看了梁美娇这个美娇娘后,哪里忍得住啊,日夜想念都快思念成疾了。

今年榨油坊还没开榨,他就跑来问有没有活干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给了陈管家灵感,派人去找去年的短工,愿意干的就继续回来干,毕竟熟手干活更麻利嘛。

这一晚,石宽彻夜不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刻出现大少奶奶的样子。他也不敢仰着睡,因为难受。一直到天大亮,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石宽干活总是心不在焉,翻搅茶籽粉时,好几次翻出了石槽外,幸亏没有被陈管家看到,否则定挨痛骂一顿。

忙里偷闲的空隙,牯牛强悄悄靠过来,反手拍了一下石宽的大腿,坏笑道:

“宽子,是不是想大少奶奶,整日心神不宁的?”

牯牛强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揉捏的动作。

石宽确实是在想,不过这不能说啊。他扭过一边去,编了个谎话。

“我才不想,你昨晚把被子卷得紧紧的,我被冷醒了五六次,今天才没有精神的。”

牯牛强眉头一挑,又低声说道:

“我才不信哩,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第一次看时也这样。”

石宽和牯牛强正偷偷摸摸说着话,冷不丁瞧见陈管家绷着个脸朝他们走来。两人像触电似的赶紧分开,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陈管家是冲着石宽来的,石宽心里直打鼓,压根不敢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瞄着。

陈管家身后跟着个穿着氅衣的女人,头发盘在脑后,面容姣好,估摸三十五、六的样子。看那氅衣上的绣花,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

“石宽,你会捡瓦不?”

“捡瓦?您是说检漏吧,会一点儿。”

石宽停下手上的活儿,心里纳闷儿,不知道陈管家问这干啥。

“那你去给大太太检漏,这儿的活让别人干。”

陈管家话一说完,冲那女人点了点头就走了。他对工人都很严厉,没啥废话,自带一种威严。

“哦!”

从陈管家的话里,石宽知道了面前这女人是文家大太太,也就是文老爷的大老婆。果然是有钱人家,保养得真好,这岁数了皮肤还白白嫩嫩的。

也许是有钱人看不起他们这些穷鬼,大太太只是瞄了石宽一眼,就转过身,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那你跟我走吧。”

石宽应了一声,跟在大太太身后出了榨油坊。看着那扭动的屁股,他不由得想起大少奶奶梁美娇。也不知道这宽厚的衣服底下,是不是也那么大,那么圆?

出了榨油坊往左一拐,就到了文家大宅。这宅子可真气派,青砖灰瓦,三进六排九回廊,大大小小的房间近百间,住的都是文家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还有些家丁仆人。

跟着大太太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处四合院。这儿比刚才安静些,装饰也简陋点。

大太太领着石宽进了客厅,指着屋顶的几处亮光,冷淡地说:

“你看那些地方,都漏雨,还有几处不透光,也渗水了,你上去修修。”

“好嘞,梯子在哪儿?”

这活不比翻茶籽粉轻松,但挺新鲜,石宽心里还挺兴奋。

“大耳,把梯子搬出来。”

大太太没理石宽,朝门外喊了一句。

“好哩。”

没一会儿,一个六十多岁、光头、长着一对大耳朵的老头,不知从哪儿扛着梯子冒了出来,把梯子架在了屋檐下。

石宽爬上梯子,掀开了两边的瓦,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儿。

那叫大耳的老头也跟着爬上来,喋喋不休地说:

“这房子我看都十年没修了,到处都漏,一下雨,锅啊,盆啊,接个不停。我眼神不好,脚也不利索,不然早上来修了。”

“我来修也一样,在哪儿干活不是干。”

石宽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里却想:这不是大太太住的屋子吗?文家这么有钱,怎么还漏成这样?

他的疑问,很快从这老头的嘴里得到了答案。原来这大太太姓胡,不是他猜的三十五六岁,而是四十三了。比文老爷还大三岁,只是因为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干活,看着才年轻些。

文老爷一共娶了四个老婆,除了这个大太太,还有二姨太杨氏,今年三十九岁,不会生养,住在西边,整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三姨太方氏,芳龄三十六,儿女双全呢,儿子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女儿文贤莺在省城读书呢。

四姨太唐氏,也有一个儿子,叫文贤贵,才十五岁。

胡氏命不太好,虽然居正房,但头胎生的女儿,叫做文贤欢,嫁给了县城的赵老爷。二胎还是女儿,是个傻子,名字好听,叫文贤慧,大家都叫她慧姐。不过文家老太太怕慧姐傻被人欺负,从小就带在身边。

第三胎终于是儿子了,可晚出生两个月,在男丁中排老二,没机会继承文家榨油坊。他叫文贤昌,前两年娶了老营村地主家的女儿,可不知为啥,过门不到半年,就暴病身亡。街上算命的李一眼算了一卦,说结婚日子压了龙神,三年内不能再娶。

方氏能说会道,还风骚,唐氏年轻漂亮。老爷自然整天就窝在那俩房里,哪还顾得上大太太,三个月也不宠幸一次。

而胡氏,生了傻女,儿子又不争气,哪还敢吃醋,慢慢就门庭冷落了。屋里使唤的只有大耳刘和老聋婆夫妇,还有个做饭的张婶。

眼看着要下雨过年了,才去找陈管家派个人来,把这老房子修一修。

这房子年久失修,可不是修修补补就能挺过去的,得重新翻盖,把那些破瓦烂梁都换掉。一个上午下来,翻盖不了多少地方。

中午吃饭时,大太太出来说:

“你叫石缸是吧?这房子看样子得盖两三天,你明天还来,我下午去和陈管家说一声。”

“好嘞!”

这里的饭菜比榨油坊的美味多了,石宽也不在乎别人叫他石缸还是石磨了。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头小母猪,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说话声:

“啥事儿呀?还得你亲自跟管家说?”

只见文老太和傻子慧姐进了院门,慧姐一进来就跑到角落蹲下,把头钻进去,撅着老高的屁股,像个孩子似的喊道:

“宝宝,你来找我啊,你找不到我。”

石宽想笑又不敢笑,看着那大屁股,又想起了大少奶奶。

胡氏迎上去,叹气道:

“我这房子漏雨,趁天气好,赶紧翻盖一下。这不,上午去跟陈管家借了个人。”

老太太脸色有点不高兴,她知道儿子这些年冷落了胡氏,这种事不该让女人出面,于是说:

“你也别去跟他说了,我看你这屋里连个跟班跑腿的都没有,这小兄弟我认得,是我娘家的人,以后就留在你屋里听使唤吧。”

也不管胡氏同不同意,老太太先问起石宽:“小兄弟,不做短工,留在我们家当下人,你愿意不?”

“愿意愿意,一个月领多少银元啊?”

石宽挺乐意,七爷让他睡遍文家女人,光靠打短工这两个多月,可能都见不完这些女人呢。不过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先问一个月多少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有了钱,就可以不穿牯牛强的裤子,自己买床新的铺盖了。

老太太笑了,她就喜欢实在人。

“一个月六块银元,比你打短工可多多了。”

“那好,我干!”

石宽也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高兴的还有胡氏,这院子里不是老人就是聋子,有个年轻利索的,可太好了。她指着旁边的小屋说:

“老太太让你留下,那你就收拾下住这屋吧。”

“好嘞好嘞!”

石宽快速吃完饭,进屋一看,虽然小点,但比大通铺好多了,比他家房子都好不少呢。

他正高兴呢,突然又发起愁来。有房间了,可被褥咋办?总不能睡硬板床吧?

外面老太太和慧姐赶着小母猪走了,胡氏也转身要走。他赶紧跑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太……太太,能不能先支一个……一个银元,我上街买床被褥和衣服,我来的时候弄丟了钱,衣服都没得换,身上……臭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还扯起衣服摆扇了两下。

胡氏柳眉竖起,双手叉腰,骂道:

“你这小崽子,第一天干活就想支钱,没门!”

骂完她转身要走,又想到这人是老太太娘家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就换了个语气说:

“你先干活,衣服被褥我晚上给你找。”

石宽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又爬上了房顶。晚上有没有衣服被褥?他不敢想,只求别被赶出去流浪就行。

冬日的阳光依然火辣,不一会儿就偏西了,到了开饭时间,张婶在屋下大声喊:

“下来吃饭了,吃饱我好收拾回去。”

张婶也是文家的下人,不过她晚上不住这儿,她老公是这儿的小工头,晚上她得跟老公一起住。

石宽下了房,捧着分好的饭,刚吃两口,就听到东屋的胡氏喊他。

“你过来,把这些衣服和被褥拿走。”

“好嘞!”

他闻声,立马捧着碗跑了过去。

那是胡氏的房间,虽说没太多装饰品,但也挺雅致。屋里有张花梨木大床,床上的红被又大又厚。地上放着五六件旧衣服,还有一床薄被。

“这些是贤昌以前的,给你了,拿走吧。”

虽然都是旧衣服,现在也没人穿了,但胡氏还是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自己儿子的衣服,却要给一个卑微的下人穿,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石宽却高兴坏了,这里的每件衣服,都比他自己穿的好上百倍。他左手端着碗,还夹着筷子。弯下腰,右手搂起那堆衣服,夹在了腋下。

“等会儿我再跑一趟,把这被子抱回去。”

有了衣服和被子,石宽一点都不觉得今天干活累。吃饱饭后,他立刻收拾自己的小屋,还找大耳牛借了个桶,奔向了榨油坊。

刚才铺床的时候,他就发现这被子比他家的好太多了,可不能糟蹋了,得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上床。

到了榨油坊,他没有先去接水,而是找到了牯牛强。

“强哥,我去大太太那干活了,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牯牛强下午就听说石宽被调到大太太那去了,羡慕得不行,酸酸地说:

“那晚上我就只能一个人去看鸳鸯戏水喽。”

大少奶奶那曼妙的身材,他也舍不得啊。石宽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就凑近牯牛强耳边,小声说:

“这等好事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看,天黑了我就过来,到时一起欣赏。”

“嘿嘿嘿……”

牯牛强晃着手指头,一脸坏笑。

石宽没再理他,提桶去接水。等他回到胡氏的四合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房子只有胡氏的房间和客厅亮着灯,大耳刘眼神不好,干了一天活,早就和老聋婆上床睡觉了。

胡氏端着张椅子坐在门口,一见他回来就骂:

“你干啥去了?当个下人还整天不见人影。”

石宽心里有点不爽,但也不敢回嘴,小声解释道:

“我去榨油坊提水回来洗澡。”

“那水又不是金水,有啥好洗的?”

胡氏也不是故意要骂石宽,她只是觉得对下人要一开始就立点规矩,以后才好使唤。

“不是金水,但不用烧水,方便些。”

石宽提着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怕胡氏不让他用那水,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好在胡氏也不是那种脾气大的人,指着院门说:

“天黑了,把门关上,在里面上锁,把钥匙给我。”

“好的。”

石宽很失望,本来还想着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可以去和牯牛强偷看大少奶奶白白的身子。这下好了,门关上还要上锁,出不去了啊。

这胡氏还真怪,拴上门不就行了,还要在里面上锁,怕啥呢?他不敢违抗,只能乖乖照做,关上门锁好,把钥匙交过去。

胡氏不说话,关了客厅门,回房睡觉了。

石宽郁闷地提水去洗澡,洗完后也上床睡觉了。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要不是另一间小屋里传出大耳刘轻微的鼾声,那简直安静得可怕。

冬夜漫漫,石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大少奶奶那白花花的身子,也想石妮软弹的屁股……

第二天清晨,石宽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就被胡氏一把掀开了被子,凉飕飕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胡氏就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个下人,起得比主子还晚,来这是享福呢?”

石宽看了看外面的天,确实比往常起晚了一些。可能是自己盖一床被子,比和牯牛强睡时更暖和,不小心睡过头了。也可能是这里太安静了,没有嘈杂声,让他睡得太舒服了。

人在屋檐下,哪敢还嘴呀。他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然后赶紧下了床。

胡氏只骂了一句,就呆立在原地。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裤裆,满脸惊讶。那里鼓鼓囊囊的,她可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掐指一算,她已经至少有一年没和老公睡过了,都快忘记男欢女爱是什么感觉了。此刻,这年轻的身体,却唤醒了她那颗沉睡已久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等到石宽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她还在那儿傻乎乎地站着。

这天下午,石宽盖好最后一片瓦,长舒一口气,正想下房时,忽见院门走进一个身穿短褂小袄的年轻人。

年轻人边走边喊:

“妈,你在家吗?给我点钱,我没钱花啦!”

胡氏不爱出门,此时正躺在客厅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喊声,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并不答话。

年轻人走进院子,烦躁地拍了一下搭在屋檐下的竹梯,又说:

“妈,你在家咋不应我呢?我可是你儿子哟!”

石宽的两条腿已踩上竹梯,被这么一拍,吓得大叫:

“别拍啦!摔下来可就脑袋开花了!”

年轻人压根没注意上面有人,反被吓得蹦出几步,抬头看去,瞧见石宽穿着眼熟的衣服,骂道:

“你个鳖孙,竟敢穿我衣服,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扁你!”

胡氏赶紧走出来,挥了一下手里的汗巾,说:

“叫啥叫!他是老太太给我的下人,来帮着盖房子的。你衣服不穿放着占地方,不就给他穿了。”

年轻人正是文家二少爷文贤昌,听母亲这么说,便不再计较,挽着母亲的手哀求:

“妈,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我没钱了,给点钱我花。”

胡氏把文贤昌的手掰开,嗔怒:

“这还没到月中,你钱就花光了?找你爹去!”

文贤昌跳上前一步,拦住要回屋的母亲,说: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不喜欢我,问他也不可能给我呀。”

“那问我就给你?”

胡氏抬手,把文贤昌拨到一边,又坐回躺椅上。

文贤昌不死心,转到躺椅旁,殷勤地给母亲揉捏肩膀。

“妈,你就我一个儿子,不给我给谁呀?”

“好啦好啦,我不要你捏,没轻没重的,我去拿给你。”

胡氏甩开了肩膀,起身进房间。

这时石宽也从房子上下来了,站在客厅的门口看热闹。

没一会胡氏拿着一个钱袋出来,絮絮叨叨。

“我每个月的月钱比你多不了多少,最多给你十块……”

“都拿来吧,你整天足不出户,用不了什么钱。”

没等胡氏说完,文贤昌就一把抢过了那钱袋,夺门而出。

石宽也不知道咋想的,看见文贤昌要跑出去,眼疾手快地把钱袋抢了回来,递给了一脸懵的胡氏。

文贤昌惊呆了,他在文家虽然不受宠,但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啊!今天一个下人竟然敢从他手里抢钱?这还了得!他二话不说,上前两步,抡起手就给了石宽一巴掌,骂道:

“你个小混蛋,敢抢我的钱,活腻了是吧?”

石宽捂着脸看向胡氏,本以为胡氏会帮他,没想到胡氏也给了他一巴掌。

“你是瞎了眼吗?他是我儿子,文家的二少爷,你算哪根葱,敢对二少爷无礼。”

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石宽只好乖乖退出客厅,一声都不敢吭。

胡氏每个月有三百个银元的月钱,她自己没花多少,都锁在柜子里,钱袋里只留了少部分。现在估计里面就剩二十多个,她见不得儿子被欺负,把钱全扔给了文贤昌。

文贤昌拿着钱袋掂了掂,塞进怀里,看着门外的石宽,似乎还不解气,走出来骂道:

“小混蛋,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我的衣服就算烂在箱子里,也不给你穿。”

石宽心里那个懊悔啊,有吃有住不就行了,管什么闲事呢?现在好了,衣服都没得穿了!他又看了一眼胡氏,无奈地开始解衣服。

这回胡氏倒是有点心软了,走出来制止道:

“好啦好啦,几件旧衣服,穿就穿了吧。”

“那可不行,他穿了我的衣服,不就和我平起平坐了吗?我要剪烂它。”

文贤昌气鼓鼓地走进屋里,找剪刀去了。

院子里大耳刘和老聋婆心惊胆战地看着,不敢吭一声。

胡氏抢过文贤昌的剪刀,劝道:

“剪个角下来就行啦。”

说完又转向石宽,骂道:

“呆子,还不赶紧谢过二少爷。”

石宽心里翻江倒海,真想把衣服扒下来,昂首挺胸地走出这院门。但他知道耍骨气没用,出去就得饿肚子。他不情愿地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二少爷。”

文贤昌晃着脑袋,轻蔑地说:

“我看你好像有点不服啊,你自己剪给我看看。”

“没有不服。”

石宽从胡氏手里接过剪刀,掀起衣服下摆,咔嚓咔嚓,他没有剪一小角,而是剪下一大块。这是他的耻辱,总有一天,他要把这耻辱百倍偿还。

耻辱归耻辱,房屋顶盖捡完后,整个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他悠闲地坐在院门口的墩子上,看着其他院子的人进进出出。

这几天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左边的院子是文贤昌的。文贤昌以前住胡氏这,结婚后分了院子,就搬出去了。

而文贤昌的院子过去,是四姨太唐氏的院子,最热闹的就是唐氏的院子,也是文老爷去得最多的。

再过去就分别是三姨太方氏和大少爷文贤安的院子。胡氏院子的右边,是二姨太杨氏的,因为杨氏吃斋念佛,所以那里最安静,几天也不见一个人进出。

傍晚,吃完晚饭,石宽提着桶又要去接热水回来洗澡,看见胡氏抱着手站在院门口,他有点心虚,不敢往前走,低声问道:

“太太,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快去挑两桶水回来,把我的浴桶灌满,我也想泡个澡。”

胡氏不慌不忙地说着。她每晚都要泡澡,不过是在自家院子里烧水,那口锅不大,每次烧的水只能灌小半桶,泡着不太舒服。见石宽每晚都去打水,她突然心血来潮,也想试试。

“哦!”

石宽不敢违抗,换了个水桶就挑水去了。

冬天天黑得快,挑完两担水回来,再去提自己的洗澡水时,路都快看不清了,只能摸索着走。

胡氏有专门的洗澡房,石宽他们只能在角落里围几块板子凑合。等他洗完澡,胡氏早就泡完,回房休息去了。他还得把胡氏的洗澡水倒了,再打一桶清水清洗浴桶。

忙完这一切,他才去关院门,上锁,然后拿钥匙进客厅,隔着房门对胡氏喊:

“大太太,钥匙我拿进来了,放在桌上哈。”

“拿进来给我,顺便帮我捶捶腿。”

胡氏在里面轻声喊着,把石宽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那我进来了。”

胡氏没有回答。

石宽轻轻推开了门,胡氏的房门和客厅门一般都不栓,这样早上老聋婆进来倒净桶更方便。这大概就是晚上要在院门内加一道锁的原因吧。

房间里点着一盏马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胡氏半躺在床上,氅衣已经脱掉,只穿着一件小衣,上面盖着团花被子。

石宽心跳得厉害,走到床前就不敢动了。

胡氏瞄了一眼过去,轻声说:

“过来呀,杵在那干嘛?”

石宽只不过是个穷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他慢慢的走过去,脚尖顶着脚后跟,就那几步路,却感觉很漫长。

胡氏眼睛微斜,微笑着,柔声问:

“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好像是十八了。”

石宽紧张极了,这胡氏徐娘半老,长得也不难看,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把他紧张得说话都快带出口水了。

胡氏轻叹了一口气,幽声说:

“唉!比昌儿还小。”

石宽不敢言语,小心翼翼的捶着,随着拳头的力道加重,心跳也慢慢加快。

安静了好一会,胡氏又懒懒的问道:

“娶了老婆没?”

石宽老实回答。

“没有。”

胡氏掩嘴笑,挑逗道:

“咯咯……那就还是红花咯?”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啊,想起七爷要他来文家打短工的目的,石宽就更加紧张了。

这大太太不就是文家女人吗,话说得如此的挑逗,石宽却哪里有那个胆量。

胡氏见石宽不回答,就换了一个方式。

“捶做不舒服,你帮我揉捏吧。”

“哦!”

石宽改捶为揉,那温热通过掌心,阵阵传送到大脑,他感到全身都发烫了,额头似乎要冒汗的感觉。

胡氏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也静静的等待着。她这是在暗示石宽呢。不过暗示到这个份上,石宽接下来会怎么做,她也没招了。

毕竟这种事情,强来的话很容易搞砸。她在文家本来就不受宠,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被休掉。

石宽呼吸混乱,胡氏的呼吸也不再平稳。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后,胡氏终于受不了了。揉捏得心烦意燥,却又不敢进一步。这揉捏还不如没有,她睁开眼,粗鲁地推开了石宽的手。

“没用的东西,滚远点,别打扰老娘睡觉。”

石宽本来还心猿意马的,听到这句话,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咬紧牙关,捏紧了拳头。

胡氏有些发懵,睁大眼睛,略带紧张地问:

“你想干嘛?”

“大太太,钥匙在这儿呢,您小心别压着咯。”

石宽真想扑上去,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没用的。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这要是普通人家的女人,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过去,不会这么畏畏缩缩。

可这是文家的女人,文家有权有势,龙湾镇和周围几十个村寨,没人敢惹文家,他也不敢。

“不用你管,滚吧。”

胡氏摸了摸边边的钥匙,放在了枕头旁。

石宽弯着腰退出了胡氏的房间,回到自己那间小破屋。

躺在木板床上,他一宿没合眼。七爷说,让他来找文家的女人,是为了给死去的老爹报仇。看七爷的样子,不像是在乱来,那他老爹和文家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仇?

做下人虽说有时得受点气,但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别的下人是不是这样不知道,石宽就觉得是这样。

这天,胡氏让石宽把一些家具搬到院子里水洗一下,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完这些,就没什么事儿了。不过,根据他这几天的经验,这时候绝对不能去门墩那儿坐着,不然肯定又会被派活。

冬日暖阳,照得人直打瞌睡。胡氏连打了两个哈欠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说:

“石缸,你去我柜子里把那件灰色的小袄拿出来,跟我去老太太那儿一趟。”

“好嘞!”

石宽进房间打开柜子,拿出小袄走到客厅,殷勤地准备给胡氏穿上。

胡氏却白了他一眼,骂道:

“给我穿干啥,找个袋子装起来,给慧姐送去。”

“哦!”

石宽只好又去找了个袋子,把小袄装起来。对于这种责骂,他早就习惯了。

胡氏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来这里这么多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白天出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上左瞧右瞧。

走到四姨太门前时,正好碰上唐氏和小儿子文贤贵走出来。

唐氏是几个姨太中对胡氏这个正房最尊重的,一见面就微微行礼,说:

“姐姐,安好,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家里待得闷了,去老太太那坐坐。”

“哦!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

胡氏和唐氏寒暄着,石宽偷偷瞄了唐氏一眼,这女人真漂亮,比大少奶奶还好看几分呢,穿着也十分有品位。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袍子,把胸部的线条都明显地勾勒出来了。

那袍子长长的,都过了脚踝,两边还有开衩,肯定是城里女人穿的那种。只不过现在是冬天,里面穿着裤子,白白的大腿就看不到咯。

唐氏的儿子文贤贵,都十五岁啦,还是一副孩子气,怯生生的,躲在唐氏背后,也不和人说话。

石宽早就听大耳刘说过,这个小少爷性格内向,不喜欢跟人接触,在镇里上了几年私塾,文老爷想把他送去省城读书,他死活都不肯去。大耳刘还说文贤贵是女人投胎转世的,现在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石宽偷偷把唐氏母子打量了一番,就收回了目光,一摇头,发现远处墙根下,那仇敌文贤昌也在往这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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