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宸穆云歌是小说《独家甜诱,冷欲王爷把我摁着亲》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机灵的麻糖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独家甜诱,冷欲王爷把我摁着亲》的章节内容
大炎朝。
元庆二十一年六月十八。
这天是永国公府世子林谨豪,娶将军府嫡女穆云歌的大喜之日。
偌大的永国公府内,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一顶八抬喜轿踩着吉时,停在了府门前。
经射箭跨火盆等仪式后,一对新人牵着红绸步入正堂,在宾客的见证和恭贺中,完成了拜堂仪式。
于此同时,一群着普通百姓服饰的人,动作迅速地把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清场,然后扮成了看热闹的百姓,看似随意的把持了附近所有的出口。
不多时,府门外又来了一顶花轿。
花轿刚到府门口,迎亲队伍中的一群人就突然出手,分工明确地,拧断了毫无防备的陪嫁婢女婆子们的脖子,然后拖的拖抬的抬,从府邸一角门弄进了府。
花轿则直接抬到了另一侧的角门,几名暗卫模样的人,不由分说,直接把新娘拖出花轿,丢进了远离前院的偏僻杂物房。
很快,杂物房里便传出吃痛的闷哼和破碎的质问声。
“林谨豪,你、为何、这般对我?”
回答她的,只有鞭子不断抽打在肉体上,发出的“啪啪”声。
屋内。
穆云歌被如影随形的鞭子抽得体无完肤,身上的嫁衣,已经成条状,破烂不堪地挂在她的身上。
一身喜服的林谨豪,满脸狰狞地挥着鞭子。
“你还有脸问为何?你几次拒绝我的求娶,让我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折辱我和永国公府的脸面,这是你该得的惩罚。”
好一会儿后,林谨豪抽累了蹲下身,用带血的鞭子托起穆云歌的下巴。
“实话告诉你,我从头到尾想娶的只有雪儿一人,我和她早就情比金坚,而你的存在膈应到我们了。”
说着鄙夷一笑,“就你一个在军中男人堆里长大,粗鄙不贞的野丫头,也配嫁进我永国公府?”
穆云歌双眼冒火,不屈的把头一偏,避开了林谨豪的鞭子。
“我们在边境拼着性命保家卫国,你却拿此污我清誉。
既然你永国公府看不上我,你又与我堂妹勾搭在一起,为何还要再三上门求娶?若不是你去求了赐婚旨意,我根本不可能嫁给你。
你费尽心机娶了我,却在新婚当天搞这么一出,你们就不怕传出去遭世人垢病?”
“呵呵……”
“啪!”
林谨豪狞笑着一鞭抽在穆云歌的脸上,“要不是我表哥在几个皇子中势弱,需要你将军府手里的兵权造势,我会委屈求全,再三求娶你?”
鞭尾在穆云歌的左脸眉梢到右方下巴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嘴唇更是皮开肉绽。
血,模糊了穆云歌的眼,顺着她的脸颊和下巴不停滴落,她却咬牙忍着浑身火辣辣的痛意。
“成亲当天,你就这样对我,若爹娘兄长知道了,定会去求皇上做主,讨要一个公道。”
“呵呵……我的姐姐,你还在做梦呢?”
同样一身喜服,妆容精致,弱柳扶风的穆沁雪,娇笑着出现在门口,“也对,你进门就被送来了这里,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
“变天?什么意思?”
穆云歌满是血污的双手按在地上,试图撑起痛得不停颤抖的身子。
“世子哥哥,事到如今,你就告诉姐姐实情呗,好让她死个明白。”屋子里血腥味太浓,穆沁雪嫌弃地用手里的锦帕捂了鼻子。
“天色不早了,你还要到前院去给众宾客敬酒,可别怠慢了客人。”
林谨豪在穆沁雪的腰上捏了一把:“雪儿提醒得是,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没必要跟一个死人在这里耗。”
“讨厌,姐姐看着呢!”穆沁雪嘴上说着,身子却仿若无骨般依在了林谨豪的身上。
“你们成亲?我的人呢?”穆云歌被一连串的意外和身上的剧痛,折磨得脑袋有点混沌。
“这还不明显吗?”穆沁雪得意地原地转了转身子,展示着身上的喜服。
“我才是永国公府用八抬大轿迎娶,从大门正大光明进来,并在众多宾客的见证下,与世子哥哥拜堂成亲的世子夫人。”
说着指向满身伤痕的穆云歌,“而你,只不过是一个从角门进来,无名无分的死人罢了。
至于你的那些忠仆,在你的花轿到府门口时,就已经下地狱了,这还得感谢三殿下考虑周全,派来一百多名武功高强的龙影卫帮忙呢。”
“哈哈……你们好大的手笔!
穆沁雪,我们的祖父好歹是同胞亲兄弟,你们怎么敢干出这种抢姐妹夫婿的丑事来?你祖父知道吗?”
“抢姐妹夫婿?我与雪儿认识在前,雪儿已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凭什么和雪儿比?”
“啪!”
林谨豪说着再抽出一鞭。
“至于雪儿的祖父那个老顽固,为了不让他听到风声坏事,我们早就把他送到庄子上看管起来了,他根本不知情。
雪儿的父亲举报你父兄通敌叛国,并亲手斩下了他们的头颅,从边境快马加鞭,于半个时辰前已送进了宫。
将军府其他人,这个点应该在菜市口斩首示众,而你与我有婚约,我父亲他们顾及国公府的名声,坚持接你进府处置。”
穆云歌目眦欲裂,“噗”地吐出一口血。
“三叔他怎么敢?我将军府满门忠烈,不可能通敌叛国,皇上不可能……”
“噗、噗……”
林谨豪带了内力的鞭打,让穆云歌受了颇重的内伤,刺激之下一连吐了几口血。
“忘了告诉你,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大限将至,现在是我表哥监国,不日将登基为帝。”林谨豪一脸倨傲地微昂起头。
“皇上龙体还算康健,怎么可能?”
“因为我们想他死啊!而且,你父兄确实没有通敌叛国,但他们只忠心于皇上,始终不肯为我表哥所用,不听话的狗,只有死了才能让人安心。
现在,雪儿的父亲取代了你父亲,成了新一任的穆将军。”
“世子哥哥,快点啦,不必再与她废话……”穆沁雪催促道。
林谨豪扔掉手里的鞭子,从一个侍卫的手中夺过剑,用力往穆云歌身上刺去。
穆云歌本能地一避。
一剑穿胸。
穆云歌双手握着深深没入自己右侧胸膛的剑,“你们这群畜牲,我诅咒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贱人,都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我让你骂,让你骂……”
林谨豪大怒,用力拔出剑,又一剑刺向她的腹部,然后扔掉剑,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再嫌弃的随手扔在她的身上。
“晦气,统统烧了!”
穆云歌躺在血泊中,双眼死死瞪着相携着跨出门的两人……
弥留之际,一阵打斗声传来,接着一道身影冲进门,抱起她:“对不起,我来晚了,这就带你走。”
来人抱起她蹒跚着走出门。
突然。
“嗖嗖嗖……”
密密的箭,带着破空声,从四面射向两人。
他尽力躬着身子护着她,随着连续箭羽入肉的“噗哧”声,两人很快被射成了刺猬。
“不怕,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
“好小姐,您都睡了两天了,再不醒来,奴婢都要哭了。”
穆云歌昏昏沉沉,听到婢女安南的碎碎念,努力了好半天,才费力睁开了眼睛。
满目粉红的帐幔。
慢慢转动脑袋,看到转身端水的安南,以及房内熟悉的摆设……
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在了永国公府吗?
陪着自己嫁去永国公府的人,不是都已经被龙影卫杀了吗?安南怎么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穆云歌晃晃脑袋。
不对,这里是我在将军府的闺房!!!
穆云歌重新闭上眼,整理自己的思绪。
成亲那日,花轿到永国公府时就开始不对,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轿夫的脚步声。
不等自己有反应,就被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带到了一间杂乱的屋子里,被灌了一杯掺了软筋散的水。
然后,林谨豪那畜生拿着鞭子进来,二话不说对着自己就是一阵猛抽……
对了,我快咽气时,那位竟然来了,说要带我走。
“不怕,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抚慰人心的声音,犹在耳边。
我和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他怎么会为了我搭上性命?
浑身钻心的痛意仿佛还在,穆云歌不由打了个冷颤,定了定神,抬手摸向自己完好的脸和身子。
我这是重生了?!
“小姐,您总算醒了!”安南听到声响欢喜地扑向床榻,“您还有没有不舒服?姜嬷嬷给您准备粥去了,说是您醒来定会饿。”
“我没事了,先扶我坐起来。”
“欸!”安南手脚麻利地扶着穆云歌坐起身,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您靠着舒服些。”
“嗯,安南,今天是哪年哪月哪天?”
“元庆二十一年三月十八呀!”
安南伸手试了试穆云歌的额头,“小姐,莫非您烧坏脑子了?”
话刚落口,一个嬷嬷端着托盘跨进门来,责备道:“安南,你的皮痒了是不是?怎么和小姐说话的?”
安南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小姐最疼我了,才不会怪我呢。”
“姜嬷嬷!”
看着疼自己入骨,满脸慈爱的奶嬷嬷一步步走近,穆云歌的眼睛发涩,鼻子发酸。
“好小姐,大夫说您要醒了,果然是真的!”姜嬷嬷坐到了床边,安抚着把粥端到了穆云歌的面前。
“您两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老奴给您熬了粥,不冷不热正合适,您先喝点垫垫。”
看到吃的,穆云歌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哽咽着点头:“好!我确实饿了,这会儿来一头牛,估计都能吃下。”
“大夫说了,您醒来后先喝点粥。”姜嬷嬷笑眯了眼,舀了粥欲喂穆云歌,“安南,快去告诉夫人,小姐醒了。”
“好嘞!”安南脆生生应下,飞快地跑了。
“我已经没事了,自己能喝。”穆云歌接过姜嬷嬷手里的碗,低头一阵猛吃,掩下嚎啕大哭的冲动。
老天垂怜,让自己重生到了与林谨豪成亲前,婚期定在六月十八,还有整整三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谨豪、穆沁雪,还有以宽厚仁孝闻名的赵弘奕母子,二房……
重来一世,我定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血债血偿!
“小姐!”
随着一阵欣喜的叫声,婢女安东、安西和安北挤到了床前。
东西南北四个丫头,都是自己小时候在边境捡来的孤儿或者流浪儿,她们陪着自己一起长大,也陪着自己一起丢了命。
穆云歌挨个看过亲若姐妹的几人:“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细心的安北,心疼地拉着穆云歌的手。
“小姐,您没事就好!若不是在京城不能用武功,凭您的本事,也不至于落水。
还有,奴婢这两天思来想去,总觉得沁雪小姐就是故意撞的您。”
“嗯。”穆云歌轻点了一下头,“她确实是故意撞的我,好端端的,早不崴脚晚不崴脚,偏偏走到水边就崴了脚,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过往也有这一出。
赏花宴上,三皇子赵弘奕的母妃林贤妃,夸自己和她的侄子林谨豪是天定的姻缘,又赏给自己一套头面,穆沁雪心生嫉妒,便有了宫宴几位小姐落水之事。
当时,原本挽着自己胳膊的穆沁雪,突然撞向毫无防备的自己,自己掉下水之前,手本能地拉了旁边的小姐,结果一个拉一个,导致几位小姐同时落水。
而自己运气很不好,落水时后脑勺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再加上春寒料峭感染了风寒,被救后便昏睡不醒。
事后,穆沁雪简单一句不是故意的,再滴两滴眼泪就算了事。
现在想来,那对狗男女勾搭在一起,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可寻,只因自己对亲人掏心掏肺不设防,忽视了很多细节而已。
“从现在起,但凡二房的人来将军府,大家要防着些,他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要及时告知我。”
姜嬷嬷欢喜道:“小姐,您说得对,依老奴看,沁雪小姐的心思活络得很,咱们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明早开始,恢复晨练,每天练一个时辰。”
姜嬷嬷有点担忧道:“您还病着,而且永国公府重规矩,不喜您舞刀弄枪。夫人再三提醒,让您不再习武,人前也不可暴露您懂武功。”
“我从小就习武,凭什么要因为他们不喜就改变?不喜别来求娶啊,真正在意我的人,才不会在乎我习不习武呢。
再说了,我们将军府的门第并不比他国公府低,我没必要去迁就迎合他们。”
姜嬷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试探道:“小姐,您以前不是这么想的。”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这两天昏睡,大梦一场,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安西拍手赞同:“小姐说得对,您是驰骋沙场挥剑杀敌的女英雄,没必要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
安东和安西高兴得不行。
姜嬷嬷和安北则开始了眼神交流。
姜嬷嬷: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安北:嗯,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肯定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改变。
姜嬷嬷:有可能!不知她梦到了什么?我倒觉得这样的小姐,变得更好了。
安北:嬷嬷说得是,不管小姐怎么变,她都是我们的小姐。
“歌儿,你醒了!”
性子爽朗却身子羸弱的穆夫人郭姝,快步走进门来,坐到床沿上,关切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感觉好些没?”
穆云歌挪动身子,将头靠在自家娘亲的怀里。
“我没事,害娘亲担心了。”
郭姝低头,伸手轻轻抚了抚穆云歌的脸颊:“傻孩子,娘不担心你,难不成去担心外人?”
穆云歌索性将脸贴在娘亲的胸膛上,听着她有节奏的心跳声,感知着她鲜活的生命,让失而复得的欣喜充斥整个身心。
娘亲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郭姝只当穆云歌是病了黏人,“好了,你好好歇着,你三婶和雪儿先前来看过你,见你还没醒,说晚些再来赔礼道歉。
另外,你三婶说怕我准备嫁妆累着,从明天起要来帮忙,你也知道你三婶这人的性子,娘正愁要怎么拒绝她。”
穆云歌的眼眸暗了暗。
她来帮忙准备嫁妆?
呵呵……
自己的十里红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到了穆沁雪的手里,她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穆云歌扫了一眼闺房里的众人:“你们先下去,我有些体己话,想和娘亲说。”
“是!”姜嬷嬷带着大家都退了出去。
郭姝看着几人退出闺房,才轻拍着穆云歌的背调侃道,“歌儿,她们不都是你的心腹吗?你以前说什么从不避着她们的。”
“她们确实是陪着我生死的忠仆,我也不是避着她们,就是想和娘亲单独说会儿话。”
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儿,大病一场后变得不一样了,郭姝心里满是疑惑,“说吧,为娘听着。”
“娘亲,我这两天昏睡,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不想嫁给林谨豪了,我要退亲!”
“退亲?圣上赐婚,岂是说退就能退的?!”郭姝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穆云歌咬着唇,忍着眼里的泪意,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娘亲,自己和将军府以及穆氏族人经历的一切。
如今事情还没发生,如何取信于她?
说了,无凭无据,徒增烦忧;
不说,又恐自己势单力薄,保护不了家人,让家族重蹈覆辙。
见穆云歌欲言又止,郭姝急了,“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想要退亲?”
穆云歌斟酌了一下,避重就轻道,“娘亲,宫中落水,是穆沁雪故意撞我的,她和林谨豪早就暗通款曲了。”
“什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林谨豪再三求娶,并不是真心想娶我,而是三皇子赵弘奕争储,需要将军府的兵权造势,一旦他们的目的达到,就是我们的死期。
这些事,虽然我现在拿不出证据,但我会慢慢证明给您看。
您暂时什么也别问,只管记住我的话,对二房的人,既不要打草惊蛇,又要时刻防备被毒蛇咬一口。”
“你的意思是,二房倒向了他们,与他们一起合谋来害我们,你做噩梦也是因为这事?”郭姝捂着胸口,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难怪不得,对这门亲事,你三婶和雪儿最是热心,极力促成,说尽林谨豪的好话。
你放心,娘亲知道怎么做了,这桩充满算计的亲事,不要也罢。
只是,退亲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得占理,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理由。”
郭姝以为是穆云歌在宫宴上,听到了什么秘辛,对穆云歌的话深信不疑。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令穆云歌欢喜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嗯,这事我会处理,嫁妆不用准备了,您别累坏了自己。”
两母女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郭姝才站起身,“你好好歇着,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目送娘亲离开后,穆云歌一翻从床上起身:“你们几个进来!”
东南西北几个婢女兴奋地挤进屋来:“小姐,是不是有任务要交给奴婢们?”
穆云歌挨个看过迅速站成一排的几人。
沉稳踏实的安东,调皮又喜欢碎碎念的安南,泼辣又疾恶如仇的安西,内向聪慧的安北。
她们几个从小跟着自己在军中长大,雷厉风行惯了,一言一行颇有军中儿郎的气势。
后来,在父兄的建议和帮助下,自己又组建了一支三十人的女子护卫小队。
她们几个既是自己的婢女,也是女子小队的领队,小队成员全是有特长的孤儿和流浪儿,经常跟着自己随父兄上阵杀敌,立下过不少战功。
想到自己的女子小队,穆云歌心中一阵揪痛。
成亲当天只有东南西北四人跟着,其他成员全留在了将军府,不知事发时,她们可有逃生的机会?
那些畜生还真看得起我,派了那么多龙影卫来对付我。
穆云歌拉回飞远的思绪。
回京的这半年,娘亲拘着自己学规矩,学京中小姐们的姿态礼仪,连带着东南西北几个也跟着一起学了。
现在不用再拘着,还能恢复练功,一个个的眉眼含笑,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了。
“这几个月,辛苦你们跟着我学规矩礼仪,以后不用再拘着了,该怎样还怎样。”
穆云歌顿了顿后提醒道,“但这里毕竟是京城,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是!小姐放心,我们不会给将军府给小姐丢脸的!”
“嗯,安东,我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带着小队中擅长追踪和打探消息的姐妹,去盯紧二房的人,特别是穆沁雪。
他们有什么异动,及时回来禀报,注意避开府外的眼线,别打草惊蛇。”
“是!”安东领命后离开。
安南和安西急了:“小姐,我们呢?”
“你们三个暂时留守,一旦安东那边有消息,就该你们行动了。安北,准备特殊墨汁,我要给爹爹和兄长们写信!”
安南噘着嘴:“我去帮姜嬷嬷。小姐,您写好信,还是要躺回床上去,大病初愈,得好生将养着,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知道了!”穆云歌笑着应下。
安西看了看穆云歌,见她没有其他吩咐,也跟着出了闺房,守在了门外。
穆云歌坐到窗前,提笔将自己和将军府经历的一切,以梦境的方式仔细写在信中,再三提醒父兄防备三叔穆益辉父子,必要时先下手为强。
安北看到穆云歌写的内容,惊骇不已,眉头也越拧越紧。
小姐的梦中,那些人行事周密,步步算计,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倒像是蓄谋已久。
难怪小姐昏睡两天后醒来,心性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任谁做了这样的梦,也会有所警醒……
安北稳了稳心神。
“小姐,说不定他们真会这么干,我们得早做防备!”
“嗯,你们几人中,你的头脑最是灵活,是女子小队的智囊,我让你知道我做过的梦,一是你口风紧,二是想让你开动脑筋多帮我谋划。
我们不仅要防备,还要想办法让他们成不了事。
他们想争储,就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对狗男女早有私情,就把他们的丑事公之于众。”
穆云歌望向窗外,咬牙继续道,“我要让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是,奴婢定竭尽所能!”
穆云歌写好信,吹干墨汁,等确认看不到字迹后,装进信封,朝屋外唤了声:“安西!”
安西闪进门。
“去把穆春叔和穆荣叫来,就说我有紧要的事情让他们去做。”
片刻后,暗卫穆春和穆荣前来领命:“小姐,您有何事吩咐属下两人?”
穆云歌把信交到穆春的手里。
“穆叔,此信关乎将军府和穆氏族人的生死存亡。
今晚,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你们俩趁乱出府,把信送去边境给我爹,记得要避开我三叔穆益辉。
离开将军府时小心些,别被人盯上,若是路上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可以把信毁了,保全你们自己。”
穆春一听便知事态严重,郑重应下:“小姐放心,属下二人定不辱命!”
“嗯,去准备吧,路上注意安全,回来给你们放一个月假!”
两人行礼后闪身离开。
安排好事情后,穆云歌再次躺回床上。
“我再睡会儿,到了午时饭点叫我,我要养足精神,吃得饱饱的,才有精力应付那对蛇蝎母女。”
安北扶着穆云歌躺下:“您安心睡,一切有奴婢!”
看着自家小姐再次入睡,安北眼中寒芒乍现。
小姐做这样的梦,是老天在预警?
应该是了!
小姐一家满门忠烈,救助过边境成千上万的穷苦百姓,上天不忍他们有那么惨烈的下场。
最可恶的是穆益辉、穆沁雪,他们怎么敢?
午时饭点。
郭姝让人把饭菜送到了穆云歌的闲云居。
安北把人唤醒:“小姐,夫人着人把饭菜送来了,快起来趁热吃。”
穆云歌瞬间清醒,翻身跳下床,坐到桌边端起碗就一阵猛吃。
吃饱喝足放下碗,慵懒地起身走到窗边,若有所思地望向花园中原本光秃秃,现在已开始长出嫩芽的芙蓉树。
暖暖的阳光,从倘开的窗户,洒在她灵秀的小脸上,为她光滑细嫩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良久后,她缓缓开口:“安北,我们回京这半年,穆沁雪从我这里得了多少好处?”
“小姐,奴婢先前粗略地整理了一下,单单她开口借的就有三百五十两银子,两匹月华锦,一匹香云纱,一套宝石头面,一对翡翠手镯……”
“嗯,把我主动给她的,以及她开口要的分别列个清单出来。”
安北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小姐,那几匹布,她都做成衣裳穿了,就折算成银子吧。”
“好!我这段时日手头正紧。”
安北抿嘴笑:“是啊,小姐要添置几样看中的首饰做嫁妆,需要用银子,又不好问夫人要。”
末时末(15:00左右)。
安南来禀报:“小姐,穆沁雪母女已经到府门口了。”
“好,我知道了。等一下,李氏去我娘亲那边的时候,你和安西跟着去。”
安南应下离开。
穆云歌咬牙冷笑着躺回床上,往自己的几个穴位点了几下,她的脸色很快变得惨白,一脸病容。
“说起来,二房和将军府相隔两条街,步行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她们每次都要坐着马车来,在外人面前摆足了排面,却想着法的伸手向我们要好处。”
安北撇嘴接话:“小姐,置办嫁妆需要很多银子,将军府是清贵人家,没有厚实的家底,实在拿不出像样的嫁妆,您正在跟夫人闹脾气呢。”
“就是,我不理娘亲了,那么寒碜的嫁妆,那不是丢我们将军府的脸吗?呜呜……”
主仆俩正一唱一和,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呜呜……”
穆沁雪母女跨进门来。
“姐姐,你终于醒了!”穆沁雪紧走几步坐在了床沿上。
李氏也凑到床前:“歌儿,你这才刚醒来,怎么还哭上了?受了什么委屈告诉三婶,三婶替你做主。”
穆云歌强忍着撕碎着她们的冲动,用安北抹了辣椒粉的帕子擦了擦眼睛,眼泪便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呜呜……三婶,娘亲先前跟我说,爹要挪用府里的银子去救一群难民,现在府里没银子,只能给我四十抬嫁妆。
您说四十抬嫁妆是不是太少了,我以后怎么在京城和国公府立足?”
“怎么可能才四十抬嫁妆?”李氏有片刻的诧异,回过神后劝慰。
“乖,别哭!等一下,三婶去说你娘,她不能事事都顾着你两个哥哥,薄待了你呀,四十抬嫁妆,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拿得出手?”
穆沁雪点头附和:“是啊,将军府这种官阶的人家,最少的也有六十抬嫁妆,一般点的有八十抬,好的是一百抬,最好的是一百二十抬。”
穆云歌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眼泪却越流越多,脸色看起来也越来越白。
李氏看似贴心地打住话题:“歌儿,听闻你快午时才醒来,身子要紧,别哭了啊。”
穆沁雪歉疚道:“说起来还怪我,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姐姐,才害姐姐落水病成这样,是我对不起姐姐了。”
说着说着,就挤出了两滴眼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向大度,会原谅我的对吧?”
呵,不原谅就是不大度了?
“雪儿,崴了脚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摔倒或者拉住旁边的人支撑身子,你怎么却是用胳膊肘大力撞向我呢?”
穆沁雪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本能的一拂手就撞到姐姐了,都是我的错。”
“嗯,确实是你的错!因为你,我生病昏睡了两天,你应该是带着礼品来赔礼道歉的吧?”
“我来了的,来的时候你没醒。这不,我和娘亲又来了。”
穆云歌堆上一脸欣喜:“你带了什么贵重礼品?快快快,快给我看看。”
“姐姐,我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红枣糕,你尝尝!”
说着,穆沁雪朝跟来的婢女招了招手,婢女将带来的红枣糕放到床边的矮几上。
穆云歌垮下脸失望道:“你来赔礼道歉看望病人,就带这个?”
穆沁雪的脸有点挂不住,抬头打量穆云歌。
这蠢货今天似乎不一样了……
李氏也扫了穆云歌一眼,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得尴尬地讪笑。
“歌儿,我们是血脉至亲,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你们姐妹俩聊,三婶找你娘去。”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安南和安西,互视一眼后,安南隐到一旁。
安西则礼仪周到地上前:“三夫人,奴婢带您去。”
李氏颔首随着安西往主院走。
目送李氏一行人离开,穆云歌又哭上了。
“妹妹,娘亲只给我四十抬嫁妆,估计说破天也就六十抬,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再去添置一些。
前些天,我在玲珑阁看到几套中意的头面和首饰,可我手里的银子不够,你把从我这里借走的银子和东西还给我吧。”
穆沁雪的脸如调色板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皱眉咬唇。
半天后才开口道:“姐姐,我们是亲姐妹,你都给我了,怎么还要回去?”
“亲姐妹明算账,我给你的是我的情分,你借的是借的,这是两码事。
我现在也是没办法,才会叫你还,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是不是?
若嫁妆实在太少的话,我只能找林世子,把婚期推到年底或者明年了,反正我还年轻,年底才满十六岁。”
“那怎么行?”穆沁雪脱口阻止。
似觉得突兀又找补道,“婚期已经定了,再推迟不太好。再说了,你总不至于就指着我借的那点吧?”
安北拿来了两张纸,穆云歌晃了一眼后,递到穆沁雪面前。
“这张是你借的,这张是我给你的,你看我回京才半年,就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呢,在你面前,我可从来都没有吝啬过。
我现在是没办法了,你也不希望我嫁进永国公府,就被人耻笑吧?
对了,你再把你的私房银子借点给我,等举行完婚礼,我回门之日就还你。”
这下,穆沁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跳了起来,“我哪有私房银子借给你?”
反应大到把帐幔都带散开了,才后知后觉到态度不妥,红着脸道,“我一个月才五两月银,哪有私房银子?若有的话,也不会找你借了。”
穆云歌在心中冷笑。
在我面前哭穷,过往成亲前两天,你自己说漏嘴,说手里有两间铺子,每月收入都有几百两银子。
有银子,借的还想赖着不还,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哼,借我的东西,全都给我还回来!
穆沁雪权衡半天,指甲都陷进了掌心肉里而不自知。
贱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她对我如何如何好,若是我拒绝的话,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好一会儿后,穆沁雪终于下定决心。
“姐姐,我确实没有私房银子借给你。这样吧,我回去找娘亲要点,把借你的这些还给你。”
顿了顿,看着手里的清单又道,“只是这三匹布就要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太贵了些?”
“这都是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份上了。
你也经常出入布庄或者成衣店,这三匹布是什么价,你难道心中没数?平常的时候,你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
穆沁雪被噎了一下。
想到林世子派人送来信,让自己一定要把这贱人哄好,别坏了计划,忙低头看向手里的单子,借此掩去眼中的算计。
暗处的安南迅速离去。
穆云歌则看着只比自己小两个月的穆沁雪,有点怔忡。
面前的人长得娇娇柔柔,看着一脸无害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娇柔的小姑娘,竟是一个心如蛇蝎之人。
她们母女俩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他们算计成功,将军府和全族上下将面临怎样的结局,她们是如何办到这么神态自若的?
想到过往成亲前两天,她们还在自己的闺房里,与前来添妆的小姐夫人们谈笑风生,忙前忙后,穆云歌闭眼掩住满眼的恨意。
而穆沁雪似带着歉意,几下把单子收起揣进怀里。
“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回去后会按单子把东西整理好,明天就给你还回来。”
说罢,又笑着道,“月底的时候,普化寺后山的桃花应该就开了,我们去寺里住几天,赏赏桃花如何?”
呵呵……
赏桃花?
过往在普化寺的桃林里,正巧遇上林谨豪和几位世家子弟,想必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吧?
对了,成亲时,穆沁雪珠胎暗结两个多月,算算日子可能就是那几天怀上的。
看来为了避人耳目,平日没机会见面,她一个人去又显得不合常理,才拉上自己,找了这么个上好的借口。
穆云歌假意摆手拒绝:“你自己去吧,因为嫁妆的事,我都快愁死了,没心情。”
穆沁雪忙拉住穆云歌的手。
“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要去走走散散心,就这么说定了,费用我包了,姐姐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去人就行。”
“那好吧!只是我娘那里?”
穆沁雪拍了拍胸脯,“大伯母那里,我这就去跟她说,你还病着,快躺下歇息,争取早日康复。”
“那就多谢你了!”
目的达成,穆沁雪寒暄两句后,领着婢女满意地走了。
穆云歌冲安北道:“狗男女要私会,我们的机会也来了。”
安北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安排好!”
“嗯,林谨豪身边肯定有暗卫,我们要好生筹划。”
安北信心满满,“只要不是宫里的,我们就有把握。”
“这个时候,应该还不是龙影卫!这次很关键,成功则可以去找皇上退亲,失败的话,就会打草惊蛇。”
“奴婢知道轻重,一定会计划周全!”
清风院。
郭姝得了安南的通风报信后,禁不住失笑:“四十抬嫁妆?也亏她个臭丫头想得出来。哈哈……我得配合好了。”
李氏到的时候,便看到郭姝愁眉苦脸地坐在房内,翻看一堆账册。
“大嫂,歌儿都醒了,你怎么还愁上了?”
“三弟妹来了,快坐!”郭姝一边让座,一边埋怨上了。
“还不是你大哥闹的,明明知道歌儿六月就要成亲,准备嫁妆需要一大笔银子,他却写信回来,说要把府里的银子都拿走,说是一批难民急需救治。”
李氏忙劝阻道:“大嫂,你可不能由着大哥的性子来,这儿女成亲是大事,难不成难民还比自己的孩子重要?”
李氏说着偷偷地瞟了一眼郭姝,“歌儿嫁去永国公府,嫁妆少了,丢脸的可不仅仅是歌儿,而是整个将军府,到时候会被京城人笑话的。”
“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直接回了大哥,说银子要给歌儿准备嫁妆。”
郭姝好像被说动了。
“那你觉得多少抬嫁妆合适?”
李氏想都不想。
一脸理所当然道,“将军府这种门第,不能少于八十抬,一百抬比较合适,最好是一百二十抬,那样的话里子面子都好看。”
郭姝面露难色。
“三弟妹,你是知道的,我们常年在边境,那边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我们没能给歌儿存下什么嫁妆。”
“你不是有嫁妆吗?哪个做娘亲的嫁妆,不是给自己女儿的?”
“我的嫁妆,这些年都被我拿出来贴补府中开支了,不怕你笑话,将军府因为夫君乐善好施,只是表面的光鲜,其实背地里早就捉襟见肘了。”
李氏震惊之余,却不怎么相信,“大嫂,你不是在唬我吧?”
“我们又不是外人,我没必要为了面子唬你。”
郭姝心里笑翻,面上却似刚想起般,“对了,二弟下葬时,你从我这里借的六千两银子,我现在要用了,你还我吧。
还有二叔生病时借的两千两银子,你也一并还了,八千两也能多置办点东西。”
李氏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懊恼不已,嚅嚅道:“我手里没那么多银子。”
“怎么可能没有?这些年,三弟闲聊时都不止一次说过,你家的铺子庄子经营得红红火火的,每年有几万两的进账。”
郭姝索性用起了穆云歌的办法,“若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去永国公府,找国公夫人把婚事挪到明年算了,明年手里应该能宽松一些。”
李氏的心里百转千回,思虑再三。
最终跺脚道,“这定下的婚期怎么可以轻易更改?说出去,连我们这些长辈都会遭人笑话的,我回去想想办法,还你便是。”
郭姝见好就收,“那行吧,我再派人去亲戚家借点,好歹也得让歌儿风风光光地嫁了再说。”
“欸,这才像话嘛。”李氏肉痛地假笑道,“大嫂,你说说看,到今天为止,你都准备些什么了?我好帮你参详参详。”
“我就让下面的人,把歌儿的小库房清理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十抬嫁妆。其他的,列了个清单,统一采买。”
李氏不赞同道,“到婚期只有三个月了,得抓紧啊,别临到头来才着急。”
“我知道!这不是手里没银子吗?先把清单列出来,等手里有银子后,立马就着手去采买。”
“那你把清单拿出来给我看看,看差什么,要买些什么。”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放心吧,只要有银子,别说一百抬了,就是一百二十抬,我也能置办得妥妥的。”
郭姝边推脱边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一份清单。
李氏接过仔仔细细看了后,不住点头:“不错,挺详细的,就照这个置办准错不了。”
郭姝笑着瞄了一眼看得认真的李氏。
当然错不了,这是自己为女儿精心准备的嫁妆清单。
两妯娌正你来我往地说着嫁妆的事。
穆沁雪便笑着进来:“大伯母,普化寺的桃花快开了,月底的时候,雪儿想让姐姐陪着去普化寺看桃花。”
去普化寺路上有一段山路要走,二房的人又没安好心,准没好事。
郭姝思及此,摇头拒绝道:“歌儿要备嫁,恐怕没空陪你……”
“没事的,就几天而已,费用我出了。大伯母,您就答应吧!”穆沁雪用力摇着郭姝的胳膊。
穆沁雪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拒绝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郭姝只得笑着点头。
“哎哟,你再摇,我都快被摇散架了。行了,去吧去吧,都依你。
但是有一点,你得把你姐姐安安稳稳地带回来,婚期将近,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大伯娘放心,雪儿保证全须全尾地把姐姐带回来。”
见郭姝松了口,母女俩又高兴地闲聊了一阵才离去。
这边刚出府,穆云歌就笑着跨进门来:“娘亲,听闻您要回了八千两银子?”
郭姝笑着点头:“你的法子还挺好用。对了,你不也拿回了穆沁雪借去的东西?”
“嗯,我送她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值不了多少银子,就不让她还了,只让她还借的,她们母女太紧张这桩婚事,这对我们而言反而有利。”
穆云歌倚在自家娘亲的肩上,“收回我们的东西只是个开始,等时机成熟,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筹谋的事成不了。”
郭姝提醒道,“他们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得先顾好自己。”
“娘亲放心,我很惜命的。”
穆云歌说着,往门外的一群下人看了一眼。
“现在,我们先把府里的下人清理一下,宁缺毋滥,有问题的人直接打发走,若有人问原因,就说是节省开支。”
郭姝拍着穆云歌的手点头,“好,都依你,为娘什么都不问,但你一定要处处小心。”
“我会小心的!”
穆云歌的手暗暗握了握。
重来一次,我拼命也要护好将军府,不让悲剧重演。
“安北,你们几个带着女子小队的姐妹,用你们的手段,把府里的下人进行一次全面盘查,暗中进行,别引起恐慌。”
“是!”
安北领命而去。
结果这一查,还真查出几个疑似二房、永国公府、三皇子和皇上塞进来的人。
穆云歌拿着名单看了看后,吩咐管家道:“明天一早,给他们结清工钱,让他们走吧,就说将军府入不敷出,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下人。”
入不敷出?
管家嘴角抽了抽,拱手应下去办。
处理好了急需处理的事,穆云歌又在郭姝的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才出了清风院,带着安北一路闲逛着回自己的闲云居。
走在将军府几进几去的大宅院中,看着将军府中熟悉的一切,想着辉煌近百年的将军府,过往竟在一夕之间覆灭,穆云歌的身子不由紧绷。
安北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宽慰道,“小姐,事在人为,我们加强防范,把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啥事都不会发生的。
若您实在担忧,不如我们找一个足够强大,对我们没有恶意的靠山作帮手。”
穆云歌点头喃喃道,“足够强大,对我们又没有恶意的靠山,倒是有一个。”
安北双眼放光,“是谁?我们去找他!”
说到那位,穆云歌的心里一阵忐忑。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幕降临。
将军府门前,几名下职的家丁在府门口闲聊。
“阿武,你午前说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阿武的家丁漫不经心道:“哪句话?我午前说过的话可多了。”
“你说我不长脑子。”
“你确实没长脑子啊。”
“你还说?!”
“就说怎么了?我偏说!你没长脑子,没长脑子……”
“你才没长脑子,你全家都没长脑子!”
两人一言不合,便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最后发展到推搡拉扯,拳脚相向。
一时间,将军府门前聚集了不少起哄看热闹的人,也成功引来了府外眼线的注意力。
两道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趁机从后门闪身出了府,一路径直出城,抄小路往边境的方向疾掠而去。
在经过城外十里地的一片丛林时,走在前面,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的穆春,突然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药膏味,又听到一道轻微的枯枝断裂声。
夜晚的丛林,除了虫鸣蛙叫外,出现了这种药味,这种声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两人被埋伏了。
穆春警觉地顿住脚步,四下张望,并伸手拦住了紧跟身边的穆荣。
见行踪败露,暗处的黑衣人也不再藏头露尾了,齐齐跳了出来。
“留下你们身上的东西。否则,今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穆春心下大惊。
这些人一身夜行衣,行动敏捷,不像是普通的打劫。
可自己两人出府时,是小心了又小心,确定没惊动人的,怎么会一出城就被人拦下了?
难道是有人不想让将军府和边境联系,设下了重重关卡拦截?
穆春到底是跟着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的暗卫,只慌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
冲黑衣人拱手道:“各位好汉,我们兄弟二人因家中捎信来说长辈病重,才连夜出城回家探望,走得急,身上并无贵重东西,请几位行个方便。”
“你们是什么关系?家住哪里?”
“我们是兄弟俩,我叫何春,他叫何荣,家就住在不远处的何家村。”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有人点燃火折子往两人脸上照了照,看清后冷哼。
“少糊弄我们,你们是谁我们一清二楚,你们今晚是过不去了,月黑风高杀人夜,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别怪我们!”
话落一挥手,黑衣人直接杀向两人,招招凌厉,式式直指要害。
已有防备的两人背靠背防御,穆荣小声冲穆春道:“等下我拖住他们,你冲出去,信要紧!”
穆春摇头,“恐怕有点难,他们的身手不在我们之下。”
说罢扬声道,“你们既然知道我们是谁,想必来头不小,能否告知为何在此拦截?”
“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并没有在此拦截,而是蹲守在将军府外围的暗桩。
你们的身手不错,也成功避开了将军府外的眼线,却不知道还有我们这些黄雀在后。”
“你们是谁?为何要这样做?”
为首的黑衣人边出招边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送消息去边境,交出你们身上的东西,留你们个全尸。”
穆春边接招边追问,“这就奇了怪了,我们为何不能送消息去边境?我们送家信去边境,犯了哪条律法?”
为首的黑衣人没了耐心,冲自己的手下道:“速战速决!”
顿时,黑衣人齐齐围攻上前。
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尽管穆春和穆荣配合默契,使出浑身解数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出黑衣人的包围圈。
一番激烈的打斗后,两人终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先后挂彩。
就在穆春以为必死无疑,顾不上刺向自己的剑,把手伸向怀里的信准备毁掉时。
“噗噗噗……”
一连串的暗器入肉声后,围攻两人的黑衣人相继倒下。
树后闪出另一群人,为首之人朝身边的人吩咐道:“去看看他们伤势如何?可需要帮助?”
穆春两人只惊愕了一下,赶紧出声道谢:“多谢各位出手相救!请问恩人是谁?日后定当上门搭谢。”
“我们是战王府的,这位是我们王爷。”
穆春拱手:“原来是战王爷,属下定禀明将军,将军府记下王爷这份恩情!”
战王赵景宸点头。
“不必客气!我们出城走走,恰巧看到老三府中的暗卫尾随你们,便跟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才听了你们的话,才知你们是将军府的人,你们俩伤势如何?”
“不碍事,属下等能自行处理。”
“让本王的人帮你们处理吧,本王与你们将军和大公子有些渊源。”
声落几人亮起火折子上前查看两人的伤势,一番包扎后回到赵景宸身边,“还好,都是一些皮肉伤,不打紧。”
穆春两人再次道谢。
赵景宸摆手,“既有事要办,就赶紧去吧!”
穆春两人拱手行礼后离开,赵景宸轻声吩咐道,“去几个人,护送他们到边境。”
身边几名手下忙跟了上去。
赵景宸朝地上的几个黑衣人看了看,“本王竟不知老三的手伸得这么长,胆敢阻拦将军府与边境的联系。阿昭,你说他想干什么?”
被称作阿昭的男子,正是赵景宸身边的得力护卫李明昭。
听自家主子这么问,偷瞄一眼他的表情。
“三皇子与林谨豪走得很近,他们一边算计穆小姐的亲事,一边断绝将军府与边境的联系,肯定是在计划什么阴谋。”
赵景宸握了握拳头,“盯紧他们,本王倒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李明昭不怕死的小声嘀咕道,“让您早点下手,您偏不听,如今人家都定亲了,您才来后悔……”
不想被听力极好的赵景宸听了去,他眼眸眯了眯,凉凉地丢出一句,直接打断李明昭后面的话。
“你太闲了,敢编排本王的不是,看来得给你派个忙一点的差事。”
“不要啊!王爷!主子!属下再也不敢了!”李明昭惨兮兮地求饶。
赵景宸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他的屁股上。
“鬼吼鬼叫什么?嫌本王的命太长,生怕没人知道本王在这里?赶紧把他们处理了。”
李明昭耍宝归耍宝,做起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掏出怀里的一个瓷瓶,几下把地上的人化成一摊摊血水。
确认没有问题后,拍拍手,飞快追上赵景宸等人的步伐。
一行人直接往战王府的方向而去……
赵景宸回到战王府,便沉着脸直接进了书房。
关门前,留下一句,“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来打扰。”
门外的李明昭懊悔不已,用力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叫你没个把门,叫你张嘴乱说,叫你揭主子伤疤……”
李明昭又看了看书房,这才急急往往花厅走,看到管家屈总管,赶紧上前道:“屈总管,王爷又把自己关进书房了。”
屈总管急了:“怎么回事?王爷先前不是还高高兴兴的,说要出去走走散心吗?”
“是!我们刚出去就遇到将军府的两个暗卫,被三皇子的人拦截下杀手,我们把人救了,王爷还派了几个兄弟,护送他们往边境去了。”
“事涉将军府,咱王爷肯定是要伸出援手的。但这是好事啊,王爷为何要把自己关进书房?”屈总管拧眉疑惑道。
“可能是想起将军府的穆小姐吧。”
屈总管忧心道,“也对!王爷肯定是觉得,三皇子派人对付将军府的人,穆小姐的这门亲事,怕是不简单。”
“是啊!三皇子和那林世子,都有派人盯着将军府,不让他们与边境联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王爷多半是担心穆小姐了。”
李明昭没敢说是自己大嘴巴,揭王爷伤疤了。
“这可如何是好?”屈总管急得原地打转。
皇上曾数次想要给他赐婚,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世人传闻赵景宸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有龙阳之好,只有他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他心里装着一个人,他们屡次想着法的打探均无果。
直到去年九月,穆小姐随家人回京,永国公府的林世子,几次上门提亲均被拒。
那段时日,王爷时而高兴时而情绪低落,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有一天,屈公公在打扫书房卫生时,发现他忘了收的画像,这才知道他的心中之人,是将军府的穆云歌。
大家也曾旁敲侧击,若有心悦之人要果断出击,别被人捷足先登,他都毫无动静,直到赐婚圣旨下来。
那次,他把自己关进书房一天两夜,喝得烂醉如泥,大病一场。
如今,他又再次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屈总管和李明昭忧心不已。
书房内。
赵景宸直接把自己丢进椅子里,呆坐良久。
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坐直身子,从抽屉中翻出一叠画像,一张张翻看。
画像中的人,几乎都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侧面的,正面的……
少女着一身浅粉色衣裙,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柔顺地披散在腰间,五官精致,肌肤白皙光滑,秀美的眉微微上扬,眼眸明亮而清澈。
唯有一张画像上,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姑娘明眸皓齿,容颜俏丽,英姿飒爽。
少女和姑娘眉眼相似,一看便是同一个人。
每幅画像上,都题名为云中之歌。
赵景宸一一看过后,陷入回忆中。
那年,她同家人陪打了大胜仗的父兄回京述职,自己奉旨在城门口迎接。
当时,她站在父兄身后,给自己行礼。
第二次见她,是在她父兄的接风宴上。
再次见她,则是在去年九月,她随母亲回京后,来参加母后的寿宴。
穆家有女初长成,吸引了不少在场夫人公子的目光。
彼时的她落落大方,比京城的小姐,多了一份从容活泼。
许是自己十四岁便上阵杀敌,对军旅之人情有独钟,不爱粉装爱武装吧。
她,便深深地烙在了自己的心里。
不久后,便传来永国公府林世子上门求娶被拒的消息,自己还暗暗窃喜。
身边亲近之人,不止一次提醒,让自己早些行动,可惜自己顾虑重重……
皇兄继位后,对自己是越来越猜忌。
收回了自己的兵权不说,还派人时刻盯着自己,伺机暗中下手,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死里逃生了。
将军府手握重兵,皇兄怎么可能让自己和将军府有所牵扯?
可就是这么一顾虑,赐婚圣旨就下了,她被指给了林家的那个纨绔世子。
那时,自己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生养自己的母后,久居深宫,许是对她的好大儿不了解,每次见面都叫自己好好辅佐皇兄。
而自己在她的面前,也报喜不报忧,从未告诉她,相差十来岁,从小把自己和他的儿子们一起养的皇兄,从八年前继位开始,就想要自己的命了。
皇兄就不说了,连和自己一起长大,年龄相仿的几个皇子,也把自己当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自己看在母后的面上,这些都忍了。
可现在,老三要把将军府、把她拉进争储的泥沼,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故意在将军府的暗卫面前,点明了是老三的人要杀他们,也算是一种提醒吧,希望他们能警觉起来。
赵景宸猛灌了一口酒。
“歌儿,那林谨豪并非良配,都怪我当时懦弱,怕去争取你,害了我自己不说,还害了你害了将军府……”
一醉解千愁!
两壶桃花酿下肚,赵景宸趴在书案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时,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看着书桌上东倒西歪的酒壶,以及四处散落的画像,赵景宸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身子,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一场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昨晚看她的画像,又喝了酒,竟梦到她成亲。
尽管没被邀请,尽管他的心在滴血,他还是去了永国公府观礼。
那是一场怎样的婚礼啊?
她的婚礼,新娘竟然不是她!!!
当他看到拜完堂,被送入洞房的新娘侧脸,正震惊之时,他的属下带着两个消息匆匆找来。
第一个消息,是将军府陪嫁的下人,全被绞杀于国公府门前,她也被从角门拖进了府。
第二个消息,是穆将军父子通敌叛国,头颅被送进宫,穆氏族人正在被斩首示众。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夺过属下手中的剑吩咐道:“你们快回战王府,带着大家逃命去找皇姑母,我要去救她!”
梦中,自己在后院杂物房找到她时,她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这就带你走。”
自己抱着她走出杂物房时,强行跟去保护自己的人已全部倒下,四周密密麻麻的箭射向自己和她……
还好是一场梦!
结合昨晚发生的事情来看,她的这桩婚事,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惊天大阴谋!
梦境中发生的事,是将军府也是她的必然结局。
不行,我不能让梦中的情境发生。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赵景宸匆匆打开房门。
“阿昭,让屈总管派个面生的小厮,将这封拜帖送去将军府,亲手交到穆小姐手中!”
李明昭高兴地凑上前,接了拜帖:“王爷,您终于想通,想把穆小姐抢回来了?”
话落口,就挨了一记暴栗。
“哎哟!”
“若再聒噪小心你的皮!去准备一下,我们午后去杨家巷子喝茶。”
一听说是去杨家巷子喝茶,李明昭应下,高高兴兴地跑了。
看着李明昭走远,赵景宸又朝空吩咐了一句:“备马,本王要进宫!”
片刻后,一辆马车出府,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慈宁宫。
赵景宸大步跨进慈宁宫,对一旁行礼问安的宫人们,只轻轻抬了抬手。
此时,太后刚用完早点,在慈宁宫的内院慢走消食。
一旁陪伴的肖嬷嬷欢喜道:“娘娘,王爷来看您了。”
太后抬头便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远远走来,“他终于舍得进宫来看看哀家了,上一次进宫,应该是在一个月以前了吧?”
“您记错了,是二十天前,听闻上次出宫时,王爷路上遇袭受了伤,估摸着是好了,就进宫来看您了。
王爷打小就孝顺,对娘娘是言听计从的。”
“那倒是,孝顺这一点,宸儿是没话说的。至于受伤,大炎海晏河清,又是在天子脚下,谁敢伤他分毫,定是传言有误。”
肖嬷嬷看了看渐走渐近的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事实摆在面前,也难叫醒装睡粉饰太平的人呐。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近日来身子可好?”赵景宸走近了行礼问候。
“哀家还当你忘了,有哀家这个母后呢,这么久都不进宫来走走,是太忙了吗?改日哀家与你皇兄说说,少派点差事给你。”
赵景宸抬头凝望太后:“母后,您忘了?皇兄从八年前继位开始,就说儿臣辛苦,让儿臣享清福了。”
太后一噎,“哀家老了记性不好。
你皇兄体恤你,没给你什么差事,那你为何这么久不进宫来看看哀家?你想让哀家一个人在慈宁宫孤独终老吗?”
“儿臣上次从您这里出宫,被一群武功高强的人袭击,身负重伤,侥幸才捡回一条命。”
“怎么会?伤着哪儿了?”太后似不信。
赵景宸撒开衣领,露出胸口刚愈合不久的伤口。
太后看了一眼长着粉红嫩肉的伤口,“是谁这么大胆敢伤哀家的皇儿?可有查出凶手?”
“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儿臣不用查也知道是谁。”
“哦?你有没有告诉你皇兄,让他为你做主?”
“母后,八年了,儿臣三天两头受伤中毒,徘徊在生死边缘,就算龟缩在战王府里也有人找上门,难道您真不知是谁所为?”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难不成哀家有意偏袒凶手不成?你皇兄继位以来,日理万机,是忙了些,对你有所疏忽也情有可原。”
赵景宸眼眸里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失不见。
“这八年来,儿臣一直有一句话想问您,儿臣真是您亲生的吗?会不会是哪个嫔妃生的,您抱来养的?”
太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颤着手指向赵景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哀家亏待了你?”
“儿臣不敢!只是伤得多了,难免会胡思乱想,同为母后之子,为何差别这么大?”
赵景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孝敬了二十来年的母后,“您处处为皇兄谋划,一心为皇兄考虑,可曾为儿臣谋划考虑过半分?
这八年来,儿臣的命朝不保夕,您可曾关心过一句?可曾过问是何人所为?可曾为儿臣主持过公道?”
太后脸色变幻,后退了两步,“你这是在怨恨哀家?哀家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对待哀家的?”
赵景宸悲凉地笑了笑,“您让儿臣退让,儿臣按您的意思做了;您让儿臣体谅皇兄,儿臣也体谅了。
是不是别人要儿臣的命,您让儿臣别反抗,儿臣就应该双手把命奉上?母后,正常的母亲听到儿子受伤,不是应该心急如焚,拼命保护吗?”
话落,赵景宸跪地磕了三个头:“儿臣不知下次还有没有命来看望您,母后保重!”
起身后,红着眼睛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宸儿,你……”
太后浑身颤抖,肖嬷嬷赶紧把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娘娘,您消消气,消消气……”
好半晌后,太后才平静下来:“哀家让景天做皇帝有何错?他们兄弟俩一文一武多好。”
“娘娘觉得他们兄弟叔侄会和睦?可是,王爷这些年受的伤,吃的苦也是真的。”
好一会儿后,太后才吐出一句,“自古皇室无亲情,现在的局面,哀家也是有心无力。”
肖嬷嬷瞅了瞅太后的脸色,大着胆子道,“王爷仁厚重情,若是当初……”
太后听后一怔,久久没有言语。
另一边,赵景宸出了慈宁宫,犹豫了一瞬,还是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
大炎帝赵景天正埋头处理奏折。
身边伺候的姚公公匆匆进门,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一拳捶打在玉案上。
片刻后恢复正常,冲姚公公摆了摆手,姚公公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没过多久,赵景宸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殷勤地迎上前:“王爷,您都有段时日没进宫了,皇上念着您呢。”
是念着本王怎么还没死吧?
赵景宸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径直跨进了御书房。
“臣弟见过皇兄,皇兄安好!”
大炎帝笑着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走出来:“怎么?舍得进宫来走走了?”
“臣弟伤好了,就进宫来看看皇兄和母后。”
大炎帝满脸意外:“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你派人重伤我,我手下的人连夜满城找大夫,你会不知道?
“皇兄日理万机,不知道也正常。”赵景宸认真打量了一番赵景天,“皇兄的脸色不太好,注意身子,别把自己累着了。”
“还是你知道关心朕,难得进宫一趟,就留下来,陪朕和母后一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留下来吃你掺了料的膳食吗?
“不了,臣弟近日没什么胃口,既然母后和皇兄都好好的,臣弟也安心了,想回府养着。皇兄保重,臣弟告退!”
赵景宸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再无一丝留念……
将军府。
目送穆春两人离开后,穆云歌默默地回自己的闲云居。
跟在她身后的安北,不解道:“小姐,您如此担心,为何不多派几人跟着?”
穆云歌摇头,“父兄走时,想着将军府毕竟是在京城,且有女子小队的姐妹们在,留下的人手不多,暗卫中功夫好的,只有穆春叔和穆荣了。”
“我们可以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但多一个人,动静也就大一分,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异动。”穆云歌想到三个月后的婚礼,神情恍惚了一下。
按过往他们的安排看,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们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动手。
回到闲云居,穆云歌简单洗漱后躺下。
这一夜,她似睡非睡,噩梦不断。
清晨醒来,她没有立马起身,而是躺在床上,在脑子里把过往近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理了理,可想来想去,却什么也没能想起来。
良久后,她直接放弃,起床晨练,然后洗漱用了早点,便前去清风院跟娘亲请安。
到的时候,郭姝正在院里弯腰摆弄着一盆花草,站在她一旁候着的郭嬷嬷笑着提醒道:“夫人,小姐来了!”
郭姝直起腰,望向沐浴着阳光走向自己的女儿:“怎么不多睡会儿?用早点了吗?”
穆云歌点头:“睡醒了就起来了,今早的早点味道不错。”
说罢关切地拢了拢自家娘亲的一缕头发。
小声道:“娘亲,您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您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以前怎么过的,现在还怎么过。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郭姝也压低了声音:“嗯,东想西想的,就越睡越清醒。歌儿,你昨晚在门口搞的那一出,真能引开那些眼线吗?”
“应该能!”
穆云歌不敢告诉娘亲,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啥把握。
“以后,有啥事是娘亲能帮上忙的,告诉为娘一声,我们一家要齐心协力。”
“好,我知道了!我们明面上,按部就班地生活就行了。”
母女俩一如往常般,哪家娶媳妇哪家嫁闺女,京城发生了什么趣事,天马行空地拉起了家常。
辰时末。
门房进来禀报:“夫人、小姐,外面来了位小哥,说是要找小姐。”
穆云歌有点奇怪:“找我的?孙叔,你问他是谁了吗?”
门房老孙,是穆家军退下来的伤残老兵,很是忠诚,穆将军便安排他做了将军府的门房。
老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了,他说他是战王府的。”
穆云歌愣了愣,忙道,“快请他进来!”想到什么又提醒道,“孙叔,低调一些,别让外人看出什么。”
“是,小姐放心!”
片刻后,老孙带着一个小厮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朝母女俩拂了拂身后离开。
小厮朝母女俩行了一礼:“阿七见过穆夫人、穆小姐!”
穆云歌轻声道:“阿七,你是战王府的?”
阿七恭恭敬敬递上拜帖,“是,主子让小的来给穆小姐送拜帖。”
穆云歌接过拜帖,翻开扫了一眼内容后道,“你们主子还有没有带别的什么话?”
阿七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回话。
“主子说,事关将军府,请穆小姐务必前往。
小姐放心,小的哪怕是死,也只是大学士府的一名小厮,是替我家二小姐来给穆小姐送信的。”
“嗯,我一定前往,你回去时小心些。”
安北往阿七手里塞了一锭银子,阿七道谢后离开。
郭姝拿着帖子看了看,“王爷处境也艰难,如此大费周章邀约你去见面,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
“嗯,皇上和几位皇子,都觉得王爷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了,巴不得他早点死才安心。”
郭姝附到穆云歌的耳边,“他们忌惮王爷,听闻是因为先帝原本要立王爷为太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立了现在的皇上。”
“我知道!皇上资质平庸,却连自己的同胞亲兄弟都容不下。”
话落又像没事般,继续与郭姝聊先前的话题,半个时辰后才起身离开。
回到闲云居。
穆云歌看向安北几人:“午后,我要去大学士府探望王佳歆。”
安北点头:“您是有一段时日,没和王小姐在一起玩了。”
“嗯,安南安西,你们去帮我备一份礼品。”
安南安西应下离开。
“安北,我与王爷仅仅见过几面,你说他约我见面会有何事?”
“那小厮不是说事关将军府吗?王爷可能知道什么与我们将军府的事。”
“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梦中王爷为何会打进那杂物间,还说要带我走,可惜他抱着我出屋子时,从四面射来了很多箭,我们被射成了刺猬。
他说的那句,“别怕,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值得我不惜一切去帮他。
只是,在京城,我们的人脉和能力有限,估计能帮到他的不多。”
穆云歌红着眼眶,“我曾听说过,人有时候会梦到前世的事,不管那梦是警示还是前世经历过的,我都会铭记他的这份恩情。”
“小姐,奴婢倒觉得王爷英俊不凡,人中龙凤,与小姐很般配呢。”
“别乱说!梦中,他已经被我拖累得丢了性命,我要断情绝爱,心无旁骛地保护家人,保护他。”
“您和他在一起也能保护……”
“他处境艰难,不能有软肋!而且,我和他也不合适!”
自己心里正愁该如何去见他呢,没想到他就主动找上了门。
过往,自己和他没有单独见过面,这才醒来,他就约见自己,难道他也重生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两人联手,何愁不能拼出一条生路?
皇上昏庸猜忌,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
朝堂的官员,拉帮结派,汲汲营营,满嘴阿谀奉承,从上到下没几个干实事的。
皇权从根烂到叶,从里烂到外,而忠臣良将,都被他们排挤打压陷害。
这样的国家,即便有将士们在边境奋勇杀敌,大炎的祖宗基业,又还能被他们败几年?
君不仁,视百姓为刍狗。
既如此,颠覆它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