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乔杨云礼是小说《重回七零:糙夫请接好我的财富》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禾下乘凉呀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重回七零:糙夫请接好我的财富》的章节内容
“这城里的知青就是水嫩,老子能狠狠弄上一次,就是下农场也值了!”
江文乔微微睁眼,迷糊之中,只看见一个矮小男人慢慢靠近。
那男人有些跛脚,大脑袋随着走路一上一下地晃动。
男人急不可耐地解着裤带,很快到了江文乔身边。
“他娘的,这扣子可真难解。”
身上的衣裳哗啦一下裂开个大口子,半边肩膀露在凉风下,冷得江文乔瑟缩了一下。
这梦做得跟真的一样。
江文乔病了很久,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总是梦见年轻时候的事儿。
鼻尖没了熟悉的消毒水气息,江文乔费力睁开双眼,视线逐渐清晰。
她终于看清了这男人。
高耸的颧骨,下巴上一粒黑痣,咧开的嘴里头黄牙稀疏。
这人她就是化成灰也认得!
张皮子,红星公社大河村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他生下来就是个瘸子,又长得跟个大老鼠似的,家里也穷。
年近五十还没娶上媳妇,整日在老寡妇门前打转。
平日里是出了名的惹人嫌,村里的狗见了他都绕路走。
四十年前在红星公社大河村插队时,他在玉米地里尾随自己欲行不轨。
他娘的,自己都回光返照了,还能梦见这恶心人。
眼见着这张老鼠般的脸越凑越近。
江文乔强忍着反胃,手胡乱地摸索着,捏碎了一块土坷垃,不管不顾地往张皮子脸上扬去。
张皮子没防备,吃了一嘴的灰,细碎的土灰进了眼睛又痒又痛,他直起身子想抖掉灰,可半天也没成功。
江文乔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张皮子伸手抓了个空。
只得捂着通红的眼睛大骂,“你这贱人居然装晕。
等你进了我老张家门,一天打你三顿!看你这贱骨头还敢不敢作怪!”
江文乔躲避着他的手,一边瞅准机会踢他那条好腿,又忍着恶心狠踹他下三寸。
“就你这老鼠成精的模样,丑得人眼睛疼。老娘就算烧成灰,也不从你家门前扬过。”
“呸!你爹生你还不如生个耗子。”
“让你耍流氓,老娘让你断子绝孙!”
剧烈的疼痛让张皮子直哆嗦,脸色由黑转红再转青,他捂着下路哀嚎着倒下,压倒了一大片玉米杆子。
江文乔踢完仍不解气,四处搜寻着石块,预备狠狠给他开瓢。
反正是梦里,正好报了这几十年的大仇。
可玉米地被打理得干净仔细,连块大点的石子都没有。
江文乔拍了拍手里的土,正打算直起身子,脑后辫子忽然被一股大力拉扯着。
她没站稳,趔趄摔倒在地,转头对上了张皮子血红的双眼。
“臭婊-子!你敢打我,等我把你轮了,脱光了丢在村口,让村里人都看看你这骚样……”
污言秽语不住地涌进耳里,头上的疼痛越发真实。
糟糕,江文乔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这怕不是回光返照。
她是真的重生了!
可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下的裤子被一股蛮力撕开,脸上狠狠挨了两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月光下张皮子的脸通红,混着满脸的黄土,狰狞得像是凶兽。
早知道真是重生,她绝不会对张皮子动手,如今惹怒了他,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江文乔偏头吐了一口血水,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
“松林哥,文乔姐她赌气跑出知青点了,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你要不还是去找找她吧……”
苏甜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泪珠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
“我不去,她要耍脾气就随她去……”
方松林心里有气,江文乔是城里知青,家里条件好,生得漂亮,样样都不错。
就是脾气大,动辄给自己甩脸色。
甜甜身体弱,前些日子又病得不能起身。
自己不过从她那拿了些红糖给甜甜补身体,她就大吵大闹地给自己没脸。
这样冲的脾气,以后过了门,岂不是要骑到男人脑袋上了。
非得晾她两天,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不可。
“文乔姐平日里性子就张扬,村里那些男人都盯着她。现在天色又晚了,我怕……”
“我刚刚见张皮子也往那边去了……”
后半截的话苏甜吞了进去,一双水雾雾的眼里满是担忧。
张皮子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光棍,整日里钻老寡妇被窝。
方松林一下就领会了苏甜的未尽之言,勃然大怒道,“她敢!”
江文乔倒贴追了自己这么多年,就算自甘堕落,还能跟那个二流子勾搭上?
嫉妒夹杂着怒火,方松林急匆匆地借了苏甜的手电筒冲了出去。
苏甜看着方松林怒气冲冲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江文乔,今夜过后,你就是个被野男人睡过的贱货了。”
“等松林哥撞见你被糟蹋了的样,看你还有没有脸缠着他。”
……
玉米地西侧的杆子被踩出吱呀响声,江文乔耳力极好,这是有人来了,她心中狂喜,大声呼救。
“救命,救命,有人耍流氓……”
“方松……”
听到江文乔呼救,张皮子下意识就捂住她的嘴。
女人一般为了名声不敢声张,可若是这事让第三人发现,自己保不齐得吃花生米。
张皮子起了杀心。
他解下裤腰带恶狠狠地塞在江文乔嘴里,摸索出腰间的棍子严阵以待。
“乔乔,别赌气了,赶紧出来。”
晚间村外悄然无人,后山这里野兽多,听说山下的这块玉米地,时常有野兽下山偷粮食,山里野兽凶性大,动辄见血的。
方松林心里大骂江文乔不懂事,他吞了口口水,攥紧了手里的手电筒,继续搜寻。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玉米地里,风声混杂着江文乔的呼救声,男人的连绵不绝的污言秽语送入耳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方松林消瘦的身子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木棍砸中人体后发出闷哼声,张皮子手中的棍子准确无误地敲中了方松林后脑勺。
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就这?
你好歹也挣扎下吧!
那张皮子还不到一米六呢。
江文乔心里只想骂娘!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她挣扎着抬起头跟红着眼的张皮子谈条件,“方松林是大河村的人,他爹娘把他当眼珠子。”
“你杀了他惊动了公安,就得吃枪子!”
她喘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嘴里的血腥味,“你放了我,今日这事我绝不会说出去。我一个姑娘,不会拿自己名声来开玩笑。”
“我爸在城里工作,我家里很有钱,我给你钱票!你有了钱财,娶个正经媳妇生胖娃…
在江文乔的循循善诱下,张皮子疯狂的眼睛里有了些清明。
可当视线落在她滑腻雪白的肌肤上时,欲火如同燎原般烧了起来。
这村里的姑娘哪里比得上江文乔,她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就是专门来勾引人的。
“方家和我有仇,我早就想报复方卫华这狗东西了,现在把他家命根子弄断,正好出口恶气!”
“至于你”,张皮子狞笑着靠近,“等老子睡了你,你家里有多少钱票,还不都是我的?”
绝望恐惧在江文乔心中蔓延,前世方松林一出现,张皮子就被吓得逃走了。
可这一世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方松林被打晕,张皮子狠了心要杀人灭口。
难道重活一世,竟是这么个开局,江文乔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蓄尽全力从地上爬起,发足狂奔。
跑!玉米地远离村子,跑回去起码要大半个小时,不如往山上走。
进了林子随便找个地方一躲,还有可能逃脱。
大量的冷风涌进嘴里,破碎的咳嗽从唇间溢出,体力慢慢消耗。
张皮子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冷笑道,“后山上有吃人的老虎,你敢上去,死了也没人捞骨头!”
江文乔自小读书,家里又宠得很,从来不让她干活。
就是赌气下乡,也带够了钱票,这些日子几乎没上过工。
今夜折腾了一晚上,她又惊又惧,才爆发了超出常日的力气,可这力气也是有限的。
踉踉跄跄到了山脚,她腿脚酸得能挤出水来,被脚下的树枝一绊,跪倒在地。
张皮子仍然是不紧不慢,甚至还摘了根草杆叼在嘴里,“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后颈一凉,江文乔被大力拽起拖到了张皮子身边,近得能闻到他的口臭味。
后山上树林里头突然万籁俱寂,虫子野兽都掩了声息,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江文乔只听见一声闷哼,脖子上的衣服被松开,原本站在身边的张皮子已经飞出了三丈远,狠狠地撞在了后山入口处的大槐树树干上。
树叶咯吱作响,一双长腿犹豫着停在了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你……你怎么……”
这声音入耳熟悉,自己前世听了好几十年,一直到死前,也是这个声音呢喃着陪着自己走完最后一程。
她抬头望向他,年轻四十岁的男人少了一份稳重儒雅,多了几分锐利与桀骜。
不变的是横贯半辈子的帅气逼人,健壮的肌肉收束在破烂的衣裳下,薄唇剑眉,鼻梁高挺。
黑色的瞳仁看似冷漠,可底下却掩藏着慌乱与担忧,他在担心自己。
原本强忍着的眼泪汹涌而来,江文乔哭了出来。
浓浓的鼻音混着一丝的娇嗔脱口而出,江文乔伸手抓住了眼前男人的衣角,“你怎么才来呀!”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江文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云礼的视线落在那只捏住自己衣角的雪白小手上,那份灼热的温度,似乎顺着衣角一路蔓延上来,在他心里烧起了一把大火。
这样好的姑娘,自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的姑娘,居然被张皮子这样的狗东西欺辱。
摔在树下昏死过去的张皮子哀嚎着醒了过来,口里不住地吐着鲜血,似乎是伤了内脏。
杨云礼甩下身上还在滴血的猎物,三百多斤的野猪摔在地上,带起了厚厚一层落叶灰尘。
他脸色黑沉沉的,几乎要吃人。
走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脚,手上也没留劲,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张皮子身上。
一时间只能听到骨头噼啪作响,张皮子简直要呕血!
刚刚杨云礼一脚肯定把他骨头踹断了,这地主崽子这是要杀了他!
他吓得大叫,“杨云礼,你敢杀我!”
“地主崽子杀人,你们一家都活不了!”
“杨云礼住手!”
江文乔醒过神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杨云礼回头,视线落在自己沾满野猪血的肩膀上,是了,自己这样成分的人,她一定也不想沾染的。
若是杀了人,牵扯出她的事情,恐怕流言蜚语就要把她淹没。
他勉强开口,嘴里涩得发慌,“你放心,这事与你无关。”
一件破破烂烂的无袖外衣轻轻落在了江文乔手上,“从这下山,玉米地往右边走上一百步有个小水潭,你的衣裳头发都乱了。”
“晚上风大,这衣裳先给你遮一遮……”
杨云礼别开江文乔的目光,眼神黯淡,脸上虽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表情,可细看还是能看出失落。
江文乔前世与他做了大半辈子夫妻,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老男人又误会了。
她轻咬贝齿,目光灼灼,“这种烂人不值得让你搭上自己。”
她,她是在担心自己吗?
轰,仿佛被泥石流淹没,杨云礼心中羞意达到了顶端,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去,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会杀他的……”
“我知道”,江文乔甜蜜一笑,“谢谢你帮我。”
“你先回去,我把他处理了就过来。”
江文乔环视四周,夜晚的树林里时不时窜过不知名的小动物,树叶在风中哗啦摇晃,边上还有头死不瞑目的野猪。
她打了个冷战。
“杨云礼,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正拖着死人一样的张皮子往山上走的杨云礼回头,听见少女娇滴滴的请求,脸色轰地一下红了。
幸好这夜色黑看不清,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江文乔哼着歌给自己壮胆,“星星当空照,小宝宝睡觉觉……”
从山上下来的杨云礼愣住了,这歌谣是小时候奶奶常唱给自己听的,是南边的歌谣,江知青家在海城里,怎么会知道?
“杨云礼,你来啦!”
满腹的疑问被江文乔快乐的招呼打断,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扛起野猪,长腿一迈走在前头,“走吧。”
太晚回知青点,被旁人发现端倪,对她名声不好。
江文乔点点头预备跟上,一迈腿几乎要跌倒。
身上又酸又疼,又吹着冷风站了半天,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看着扛了头大野猪也仿若无物的杨云礼越走越远,江文乔咬咬牙跟上。
杨云礼听到后头的动静,转头看向江文乔,眼里有些疑惑。转而想明白了,悄无声息地放慢了脚步。
江文乔心里暖流阵阵,老男人说插队时就喜欢自己,这事果然是真的。
“你把张皮子弄到哪去了?”
杨云礼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后山上有个悬崖,我把他绑在悬崖边上的树上,先饿他一两天……”
说到半中央,杨云礼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不会觉得他太心狠手辣了吧。
“这主意好,吓吓他,免得他出去乱说。”
眼前的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狡黠的光芒,杨云礼看得心头一软。
月亮升到头顶,清清亮亮的月光洒在二人的身上,笼紧身上杨云礼的衣裳,江文乔心里是说不尽的轻松。
前世张皮子轻薄自己不成反而在村里大肆宣扬,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一世有杨云礼出手,自己绝不会走上前世的老路,与方松林这个渣男扯上关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方松林头疼欲裂,喉咙中一股血腥味,睁眼看到扑面而来的黑影,“有鬼……有鬼啊!”
等冷静下来,才发现不过是玉米杆子,他哆嗦着手擦了一把冷汗。
刚才他一进玉米地里头,就听见了说话声,然后就是后脑剧痛,不省人事了。
可这人呢?怎么人影也没一个?
想到村里关于后山上的那些吓人的传闻,
他想站起身来,可使不上劲,一开口嗓子也哑了,“有人吗?”
“救命啊!”
听见方松林的呼救声,江文乔冷笑一声,制止了想要前去查看情况的杨云礼。
前世因为张皮子造谣,江文乔没脸在大河村待下去,以命相逼,让父亲走关系给方松林找了工作,自己办了病退回城。
两人结婚后,方松林表面不介意,可心里却认定自己不清白。
方松林的母亲周娟听说了谣言,更是整日里冷嘲热讽,说她是个破鞋,高攀了她儿子。
可笑自己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还真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话,觉得亏欠了他。
和方松林结婚十三年,自己连件新衣裳也舍不得做,平日里有什么好的,都贴补在他身上。
娘心疼自己,瞒着爹私下给了钱票,她都不舍得吃不舍得用,所有的一切全都给了方家。
原本她想着,生了孩子就好了,定能让他回心转意。
却没想到方松林对自己一日比一日更冷淡,整日说在学校忙,不愿意回家,后来甚至搬到了教师宿舍住。
她心疼他工作忙,也担心教师宿舍环境艰苦,放假时大包小包地给方松林送东西,却没想撞上了苏甜。
两人在教师宿舍里头牵手对视,甜得能流出蜜来。
争执之中,自己被苏甜“不小心”推下了台阶,失去了她第一个,也是人生中唯一的孩子。
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压抑不住的恨意流露在面庞上,指甲深深陷在掌心中,怕被杨云礼看出端倪,江文乔只能低着头往前走。
杨云礼有些疑惑,这男人的声音自己都听出来了,是方松林。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难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让她对方松林生气了?所以故意不想让他去救人?
该不会方松林和那张皮子一样,也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了吧!
想到这里,他捏紧了拳头,心里暗暗盘算着要好好教训这姓方的一顿。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杨云礼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那方松林也欺负你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江文乔猛然惊醒,“什么?”
杨云礼看着小姑娘脸上红肿的手指头印,咬着牙根,“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想到她对方松林的心意,杨云礼又悄悄看她眼色,这样说她的心上人,她应该会生气吧。
江文乔噗嗤一笑,“他没欺负我,是出来找我,被张皮子一棒子打昏晕在玉米地里了。”
“不过你说得对,方松林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落入杨云礼的耳中仿佛惊雷,怎么可能?
江文乔喜欢方松林,追着他,从城里追到乡下,这件事大河村的人都知道。
城里的姑娘倒贴自家儿子,为此方母周娟没少在村里炫耀。
在杨云礼看来,方松林根本就配不上她,一个道貌岸然,只会靠姑娘养活的小白脸,还跟村里好几个知青不清不楚。
有什么资格配上这么好的姑娘!
看着杨云礼明显不信的表情,江文乔叹了口气,“我以前是眼瞎,没发现方松林和苏甜之间不清不楚。”
“既然他们之间有情,我也不好棒打鸳鸯”,她气鼓鼓的,微嘟的脸颊可爱极了,只是上头的红肿看着触目惊心。
听了江文乔的话,杨云礼仿佛踩在云端,他嘴角悄悄弯了弯。
“你脸上的伤得处理一下。”
脸上火辣辣的,自己的体质自己了解,这伤看着严重,但实际上没什么大碍。
只是看着前头低着头带路的杨云礼,这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也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杨家远离村子,在最靠近后山的地方,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居住。
他在自家院门上敲了三长两短几下,大门后头钻出来个瘦弱的小女孩,手里端着煤油灯,“大哥,你回来啦!”
“你抓了野猪!”小女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进去再说!”
小女孩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在看见他身后的江文乔之后,脸色一下防备了许多。
“大哥,她?”
杨云礼已经把野猪卸在了院子里,“燕子,关门,别被外人看见。”
杨云燕闻言警惕地关了门,然后瞪着眼睛盯着江文乔这个外人。
村里没几个是好人,平日里他们总骂杨家人是地主崽子。
抢了家里的财物,还打骂娘亲,让哥哥干最苦最累的活,给最低的公分,杨云燕恨不得咬死所有大河村的人。
江文乔没注意杨云燕敌视的眼神,她看着圆滚滚的野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手里的钱被方松林哄得差不多了,票更是不剩几张了。
自从下乡以来,有一个多月没沾过荤腥了。
她馋肉啊!今日赌气跑了出来,晚饭也没吃。知青点的人和自己关系不算好,回去了也没人给她留吃的。
捂着咕噜作响的肚子,江文乔逼着自己从猪肉上移开了眼睛。
“燕子,去哥房里拿那个白色铁皮罐子来。”
杨云礼看向江文乔,“你在这等等,敷了药再回去吧。”
野猪血腥味重,幸好现如今已经入秋了,天气不算太热,否则一会儿就能招一堆苍蝇蚊子。
熟练地给野猪放血,将偌大的野猪分解成一块块。
杨云燕虽然不喜欢江文乔,可还是乖乖听哥哥的话,给她脸颊敷药。
江知青脸上的红肿看着很吓人,身上的衣裳也被撕得脱了线,看着很是狼狈。
燕子咬了咬嘴唇,她这是被人欺负了?
不会是大哥打的吧?
杨云燕转头看了看认真分解野猪的大哥,瞬间有些生气,大哥怎么能打女人呢!
杨云燕一瞬间有些愧疚,手上敷药的动作更轻了。
鼻尖萦绕着清凉的草药味道,江文乔脸上的疼痛也慢慢缓解下来,“谢谢你。”
江文乔摸遍了全身上下,才在裤兜里找到了一颗糖,强行塞在了杨云燕手里,笑得眼睛弯弯,“这是水果糖,吃吧。”
这还是以前那个高傲冷漠的江知青吗?
燕子捏着水果糖的手一瞬间有些僵硬,她转头看向杨云礼,见杨云礼点了点头。
她手指慢慢收紧,小心翼翼地咬了一个小角。
沁人心脾的甜味涌上舌尖,甜得她眯上了眼。
把剩下的糖块收到兜里,明天和小弟分着吃,也给娘尝尝。
拿了江知青的糖,杨云燕看着她身上衣裳的破口子十分碍眼。
“你这衣裳怎么破了也不补补?”
她摸出针线,“我也不能白吃你的糖。”
看着煤油灯下认真补着衣裳的杨云燕,江文乔目光温柔,但想到她日后的结局,心里狠狠一抽。
燕子在十二岁的时候走丢了,老男人苦苦找了十多年,寻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瘦弱得跟个小猫似的,脑子也有些不清楚。
她是被人拐卖的,而且还是熟人。
江文乔握紧了拳头,这一世,有她在,绝不会让那个人再得逞。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几乎消失了,江文乔对着水缸照了照,几乎看不出端倪了。
她起身告辞,“天色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杨云礼拽过边上的布巾擦了擦手,提着一大块上好的野猪肉过来,不由分说地塞在了江文乔手里,“你拿回去吃。”
因为成分问题,杨家在村子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吃都吃不饱。
燕子十一岁了,看着跟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大。
江文乔想推拒,“你留着自己吃吧。”
杨云礼的脸却越来越红,硬邦邦道,“这是封口费!”
杨云燕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大哥果然打了江知青,不然怎么送猪肉给她?
如今的年代,所有的东西都是集体的。
就算是自己豁出命来在后山上打到的猎物,严格说来,也是属于集体的。
以如今杨家的成分,若是有人去告状,杨云礼必然要吃亏。
明明想贴补自己却嘴硬说是封口费,她笑着道,“不给我封口费,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文乔也实在是馋肉了,但杨家日子不好过,她不能占人家便宜,“明天我把钱给你送来。”
这块野猪肉重量不轻,在手里坠得生疼,江文乔咬着牙挪步,手上却突然一轻。
“我送你到知青点,燕子,你烧水洗锅。”
杨云燕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往厨房跑去,有猪肉吃喽!
杨云礼支棱着长腿走得飞快,三百多斤的野猪都能从山上扛回来,一块猪肉就更不算什么了。
乡下人睡得早,七八点的样子,村里黑灯瞎火的。
往日知青点也是一样早早吹灯,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里头灯火通明,还传来说话声。
“甜甜,就你心善,她平时这么欺负你,你还处处想着她。”
“我们毕竟是同学啊,又一块下乡,文乔年纪小,平日性子是娇纵了些。
可外面这么晚了,我怕她出事,刚刚我还见村里的张皮子往那头去了……”
“苏甜,你愿意惯着江文乔是你的事,别拉着我们做筏子。
今天累了一天,谁愿意找就去找,反正我不去。”
“是啊,说不准人家根本不是赌气出走,而是在外面和相好的约会呢!
咱们出去找她,怕坏了人家好事!”
“还是出去找找吧,要是出了事,咱们不好交代”,说话的是下乡了好几年的老知青宋思雨。
“你愿意去你去,我要睡了”,林灵一口气吹灭了桌上的煤油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宋思雨叹了口气,摸索着到了田静身边,悄悄道,“拿上你的手电筒,咱们两出去找找吧。”
却没想到田静支支吾吾,“宋姐,我实在累得动弹不了了。
文乔她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宋思雨不可思议,田静平日里和江文乔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江文乔家里富裕,有什么吃的穿的,都少不了田静的那一份。
江文乔这么久没回来,她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借你的手电筒用一下,我去找。”
“你省着点用,电池快没了。”
干了一整天的农活,即使是下乡多年,这农忙的时候也是熬人。
宋思雨接过手电筒,强打精神摸索着穿上衣裳,出门的时候手上的手电筒被一把抢过去。
林灵别扭的声音传来,“外面那么黑,小心被人给捉了去。”
宋思雨松了口气,笑着挽住了林灵的胳膊,“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两人并头往外头走,正撞上提着猪肉往里走的江文乔。
“文乔,这么晚你跑出去干什么了?让我们好着急。”
“江大小姐,你一个人玩失踪,所有人都陪你折腾!”林灵开口就是讽刺。
江文乔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她费力地拎起手里的猪肉,“我托人带了东西,出去拿东西了。”
宋思雨松了口气,人回来就好,她熄灭了手里的手电筒,点燃了煤油灯,“抓紧洗洗睡吧,明天还得下地呢。”
她怎么回来了?难道张皮子没成事?
苏甜扫了一眼江文乔上下,发现她头发齐整,脸上也很平静,看着毫无异样。
果然是个不中用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苏甜心中暗恨,掩下眼里的算计,跌跌撞撞地扑到江文乔身边。
“文乔,你可算回来了。我跟方同志真的没什么。
真的,你要相信我。”
苏甜眼神无辜急了,脸上的泪珠子一串串不要钱地往外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欺负了她呢。
“江文乔,你也太霸道太不要脸了,方松林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不要脸地缠着他。”
“你看方松林喜欢甜甜,就嫉妒她,专门欺负甜甜。
那红糖是方松林看甜甜身体弱,特意给甜甜买了补身体的,你就是想要也没有!”
“甜甜,别跟她道歉,你根本就没做错”,金馨从床上翻身起来,一把拉过苏甜,用手绢给她擦眼泪。
苏甜接过手绢,一边擦眼泪一边看江文乔,“你要是不喜欢我跟他说话,我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
江文乔仿若不闻,走到苏甜的箱子旁边一把掀开箱盖子,拿出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红糖,转身举起来给众人看。
“苏甜,你说这红糖是方松林买的,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印章记号?”
“江文乔,你是土匪吗干嘛翻甜甜箱子……”
金馨气得上前抢红糖,却被江文乔一把推开。
煤油灯火光跳跃,可再暗也能看得清,上头印着个小小的稻穗,那是江文乔的私人印章,大家都清楚。
苏甜抽噎的声音一停,江文乔性子高傲,最不屑于和人争这些零碎东西,也不愿意和人在大庭广众下争吵。
原以为按照江文乔的脾气,一定会气得一句话都不说。
眼看着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对了,金馨更是满脸疑惑。
她咬咬牙,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文乔,这红糖是方大哥给我的,我,我不知道是你给他的。”
“你要是想要,那就拿回去吧。”
金馨见自己的小姐妹受委屈,顿时忍不了了,“江文乔,你有钱就了不起吗?别人就不能买红糖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甜甜的东西上印印章。”
江文乔冷笑一声,打开了包着红糖的纸皮,里头的红糖色泽红润,香气扑鼻。
“这是我父母在海城给我买的,别的地方都没有,当初我下乡时带来的。”
“这糖看着确实比县里供销社买的要好,果然是金贵东西。”
“就是就是……”
江文乔把红糖认认真真包好,收在自己箱子里,转头对着金馨道,“你说得对,有钱确实了不起。
想吃红糖立刻能买,不用流着眼泪管男人要。”
“你!”金馨气结。
她这是骂自己只靠男人养活?她怎么敢!
苏甜心中气血翻涌,嘴唇都快咬破了,面上却仍然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拉着金馨道,“馨儿,算了。”
林灵诧异地看了江文乔一眼,这丫头怎么突然吵架这么厉害了。
“好了,大家各退一步,都早点睡吧”,宋思雨惯常和稀泥,慢慢打了个哈欠,拉上了被子。
江文乔端着煤油灯到了厨房,里头冷锅冷灶的,果然什么也没有给她留。
她看着猪腿咽了咽口水,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处理,明早再说。
将猪腿锁进橱柜里,她捡了柴火燃了,烧了点热水,配着饼干胡乱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
又打水擦洗了一下身子,拖着疲惫的身子沉沉睡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房间时,江文乔就醒了,她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身下睡的土炕十分有年代感,睡惯了软床的自己昨晚居然一次都没醒,身上的酸疼也尽数消失了,年轻就是好,身子顶用。
她快速把自己收拾好就往厨房去,大河村生产大队属于红星公社,村里穷得叮当响,知青点的情况也很不好。
屋子到处漏风,窗户都是用化肥袋糊住的。
两间大屋分别住着十二个男知青和八个女知青,剩下的一间做了厨房。
厨房里已经有人在生火做饭了,知青点原本吃的是大锅饭,每人每月按时交二十斤粮食,基本都是粗粮,黑面或者红薯,土豆。
下雨后,女知青们会上山采点野菜,掺在粥里做成野菜粥,米少水多,这滋味谁吃谁知道。
江文乔刚下乡的时候,吃了一顿就受不了,决定自己开小灶,和大家分开做。
她迈进厨房,宋思雨正在刷锅,“江文乔,你起来啦,我们的饭做好了,锅你用吧。”
林灵把做好的野菜粥和红薯端到桌上,“真是娇小姐,每次都是你最晚起来,别连累了我们被小队长骂。”
“不会的,我动作很快”,江文乔笑着接过了宋思雨手里的锅铲。
林灵表情跟见了鬼似的,转头跟宋思雨咬耳朵,“她怎么了,今天吃错药了,居然不生气?”
宋思雨推了她一把,“你少说两句,别又吵起来,把大家叫来吃饭吧。”
江文乔打开橱柜的锁,把野猪肉取出来,这是块上好的五花肉,花纹漂亮极了。
她熟练地划拉出约一斤肉,清洗过后切成小块,野猪肉腥味重,先下锅焯水。
锅里不用放油,先用中火煎出五花肉的肥油,江文乔蹲下身子,抽掉了几根柴火吹灭。
火舌舔着锅底,猪肉慢慢变得金黄焦脆,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
江文乔取出罐子里头的冰糖,用小火化开,给猪肉炒了个糖色。放入干辣椒,酱油,加水慢炖。
把锅盖盖上,江文乔擦了把汗,又从柜子里翻出装米的袋子,米袋见了底,好不容易抓出一小把,淘洗了下锅煮上。
早上光吃红烧肉可不行,得喝点米粥养胃。
林宋二人看着诧异,江文乔下乡以后没做过饭,没想到她厨艺这么好。
“哪来的肉味啊,真香啊!今天咱们加餐吗?”韩峰寻着香味进了厨房,一脸的兴奋。
林灵敲了敲碗,“这边。”
韩峰进门看到江文乔在灶台前忙活,又看到大桌上的野菜粥,脸顿时拉了下来,“我就知道,哪有咱们的份啊!”
“你爱吃不吃,不吃我倒了!”林灵作势要端走属于他的一碗,韩峰赶紧阻止。
“别呀,我可没有这么好命,能吃上猪肉。
看来只有下辈子投个好胎,让爹娘给我生得好看些,才能有猪肉吃呢!”
林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势把碗放回他面前。
江文乔恍若不闻,只专心盯着锅里的肉,边上的小米粥也熬得差不多了,米都煮开了花。
终于可以出锅了,江文乔找到属于自己的碗筷,却发现正泡在脏水里头。
筷子上还有上顿的红薯皮,她皱了皱眉头。
江文乔这才想起来,下乡以后,她看田静没带多少钱票粮食。
为了贴补她,她主动把自己的口粮分给田静。
田静表面感激,为了在江文乔面前表现,主动要求包揽做饭和洗碗的任务。
可有好几次,江文乔都看到她偷偷吃独食,这碗筷也是不到用前绝不洗。
后来方松林出轨苏甜时,田静居然还劝她多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说江文乔脾气大,方松林忍不了是迟早的事。
江文乔前世眼盲心瞎,全身心都扑在方松林身上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如今看来,自己这个所谓的“闺蜜”,还真是虚情假意啊。
幸好灶上烧着火,用热水洗净碗筷。
江文乔盛出小米粥和红烧肉,香味引得正在吃饭的知青频频回头看。
田静提着裤头匆匆忙忙起床洗漱,今天又起晚了没来得及做饭。
不过江文乔那好像还有饼干,到时候吃点饼干也行。
她进厨房打热水洗漱,却发现江文乔预备吃饭。
面前的菜碗里头,那泛着红润光泽的,不是红烧肉吗?
还有米粥,煮得是软烂开花,比大锅饭可稠多了。
她喉头蠕动着,咽了口口水,高兴地坐到江文乔旁边。
“乔乔,这是你做的?看起来真好吃,也给我拿副碗筷来。”
江文乔不说话,转头盯着她。
看着颤颤巍巍的红烧肉,田静恨不得上手抓一块尝尝。
可顾忌着还有男知青在,她催促着,“乔乔,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快点!”
“田静,你脸怎么这么大?我的肉和粮食为什么要给你吃?”
田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乔乔,你说什么呢?”
“我……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计较,这么算计了,不就是两块肉吗?”
“这年头谁能吃饱,我凭什么让你白吃我的粮食,我是你爹还是你妈?”
“你不小气,你不计较,那你买了肉来让大家也尝尝啊!”
田静张大了嘴,“我凭什么分给他们!”
“那我凭什么分给你!”江文乔似笑非笑。
林灵咬着红薯看热闹,行啊,这江文乔这脑子一下灵光这么多,不做冤大头供着田静了。
田静这人贪婪厚脸皮,肯定不愿意,这下有好戏看了。
“乔乔,亏我把你当好姐妹,两块肉都不舍得,我看错你了。”
田静察觉到边上人鄙视的目光,自觉自己拼命掩盖的贫穷和窘迫一下被掀开。
她脸上快要烧起来了,羞愤地站起身往外走。
“站住!”江文乔喊住她,“既然咱们撕破了脸,你把以前借我的钱票还来。
还有你身上这件衣服,也是我的。最重要的是,我外婆的玉佩,还给我!”
“乔乔,什么钱票?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东西?”
田静简直快要不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怎么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是要把自己逼死吗?
“刚下乡之前,咱们在火车上汇合。你跟我哭诉你爸妈偏心眼。只顾着你小弟,就给了你五块钱和十斤粮票就把你打发出来。”
“我看你哭得惨,好心借了你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
周围的知青都看到了,都是咱们同学,你要是不认账,那我们去隔壁苏家屯生产大队找他们对峙。”
田静一下就慌了,支支吾吾道:“你,你那是自愿给我的,我没说要借你的。”
江文乔笑了,“我是傻子吗?这年头,谁能随便给人这么多钱票,当然是借给你的。”
“可是,可是,这些钱票我都用来买粮食了,我身上没钱,怎么还啊?”
田静看着江文乔,心一横,自己没钱,总不能杀了她吧。
“你买什么粮食?你从下乡到现在,吃的都是我的粮食。”
“你说你没钱票是吧,你写借条,不然我就去找大队书记,让他评理。
再不行,我就找公安。”
“不行!”这事要是闹大了,她名声就全毁了。
田静慌得一下抓住了江文乔的手,“我还给你,你给我宽限点时间。”
“先写借条!”
田静咬着牙跟着江文乔进了屋,在笔记本上写了借条递给她。
江文乔满意地看着到手的欠条,还款人,还款时间各项都不缺。
她目光又落在田静的衣服上,那是件五成新的白底碎花的长袖衫,田静一下乡就想办法从自己这要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也还我!”
田静双目赤红,低着头脱了身上的衣裳,摔在了炕上,“还给你,什么破衣裳,我不稀罕。”
“我外婆的玉佩呢?”
钱票什么的都不要紧,江文乔最在意的其实是玉佩。
这玉佩是外婆祖上传下来的,她妈妈从小给自己戴着的,决不能丢了。
“江文乔,钱票和衣裳我都认了,这玉佩不是我拿的,你别冤枉好人。”
眼见着和江文乔撕破了脸,田静也昂着头,自觉不愿意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你那玉佩谁拿了找谁去,跟我没关系。”
“不是你拿的?”
“不是我,我是跟你要过那块玉佩,你没给我。”
田静咬了咬牙,那玉佩通体翠绿,毫无杂质,一看就是好东西。
刚下乡的时候她也打过主意,可是江文乔不肯给,她不好硬抢,毕竟她还指着江文乔吃饭呢。
“那玉佩你不会送给哪个男人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江文乔想起来玉佩的去向。
是前两星期方松林过生日时,自己拿了玉佩给他做生日礼物哄他开心,却被他转手送给了苏甜。
苏甜!前世自己撞破了这对狗男女的好事,争执中被她推下楼梯。
她大出血进了医院摘出了子宫,从此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苏甜假意道歉,跟着方家人来医院。
她永远记得,苏甜微笑着靠近自己耳边,悄声说的那句话。
“江文乔,你还记得大河村的张皮子吗?”
她恬静的面庞上泛着红润的光彩,拉起的嘴角突然扭曲,“你一个被糟蹋过的女人,凭什么嫁给方大哥。”
是她!原来张皮子的事,竟是她一手安排的!
自己这一生,竟然被这样的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贱人!”江文乔强撑着身子,想要扇她一个耳光,却被方松林死死钳住手臂。
他嫌弃地把江文乔往后一推,不耐烦道:“你又在闹什么?
孩子是你自己不小心摔没的,迁怒甜甜做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泼妇。”
“方大哥,你别生气,乔乔是太伤心才会迁怒我的。
要是她打我能舒服些,我愿意让她出出气。”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苏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文乔,她还真敢打她。
方松林睁大了眼睛,气得青筋爆起,一下把江文乔从病床上推到地上,又仔细查看着苏甜脸上的伤势。
江文乔忍住下腹一阵阵刺人的疼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既然你想挨打,我就成全你。”
“不过这一巴掌远远不够,你们两个勾搭成奸的渣男贱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方松林,你婚内出轨苏甜,我要和你离婚。”
“啧啧啧!还有男人带着小三上门打媳妇的,真是开了眼了。”
“可不是嘛,我说这小媳妇怎么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婆家也没来人看呢。原来是找好了下家啊!”
“去去去,在这看什么热闹呢,说人烂嘴巴!”
方母周娟驱赶着病房外头看热闹的人,一下把门关上了,她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江文乔满脸不高兴。
“文乔,你别闹了。你粗心大意摔倒了,丢了我们老方家的孙子不说,还诬赖好心来看你的同学。”
一直没开口的方卫华咳嗽了两声,开口道,“离婚不可能。咱们方家没有离婚这个说法。”
江文乔虽然不是个懂事的,可她家里条件好啊,松林这工作还是江父给找的!
“爸,她要离就离,我也不想和她过了。”
方母看着气冲冲的儿子,连忙拉着他使眼色,“你听你爸的,你爸眼光好,会盘算。”
江家人稀罕松林这个女婿,又因为江文乔没生育自认为矮了一头,平日里给起钱来很是大方。
握住了江文乔,就相当于握住了一只下蛋的金母鸡。
“再说,你跟她离了,你这工作还要不要了!”
“妈,你不明白!”
方松林在学校经营多年,也做到了副校长,他自觉是凭自己能力上位,腰杆挺得笔直。
“伯父伯母,你们别生气,我看乔乔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伤心极了说气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苏甜温柔地笑了笑,拉着方母劝慰。
周娟是越看苏甜越满意,性格温柔又大方,和自家孩子站在一起,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可人,简直是绝配。
听说她还是做老师的,有文化,比那个大学都考不上的江文乔要好多了。
周娟心里的天平也不自觉偏了。
江文乔看着这假惺惺的一家人,冷笑一声,“方松林,你要还是个男人,等我出院,就立马跟我去办离婚手续。”
这个烂泥一般的家,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去就去!谁怕你!”
离婚的事情闹了很久,方母听医生说江文乔以后生不了孩子了,立刻就同意了。
倒是方父还想着江家的条件,死活不肯松口。
江文乔软硬兼施,又威胁要去举报苏甜和方松林乱搞男女关系。
闹了几年,江建国下岗了,这婚才算彻底离了。
想远了,江文乔捡起炕上的衣裳收到箱子里锁起来,转头对着田静道,“给你一个星期时间筹钱票。”
江文乔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自然有一股气势,让田静一瞬间竟不敢反驳,只老老实实地应道,“知道了 。”
看着江文乔远去的背影,田静悄悄松了口气,文乔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是因为昨天她和苏甜吵架,自己没帮她,所以生气了。
田静咬着嘴唇很是委屈,破天荒地没了怒气。
折腾了一通,原本滚烫的稀饭凉了下来,正好入口。
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还带着丝丝甜辣味,十分下饭,江文乔吃了个痛快。
“江文乔,你这猪肉有没有多的,我买一碗成不成?”说话的是同样从海城来的女知青何明珠。
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进一趟城不容易,还得跟小队长请假。
猪肉这东西又存不住,就是有钱也不方便买。
她闻着这红烧肉的香味实在是忍不住了,宁可多花点钱也要打牙祭。
“成”,江文乔匀了一碗出来,不要票的猪肉一块三一斤。
这一碗差不多半斤,但江文乔舍得放料,里头还有冰糖呢。
何明珠不是个小气人,直接给了她一块五。
刚刚在屋里江文乔数了数自己财产,原本带下乡的钱票竟然花销得差不多了。
手里一共就剩五十七块三毛,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票。
田静欠的钱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现在能有进账是最好不过的了。
江文乔收了钱,心情大好,还好心附赠了一小碗米汤,笑眯眯道,“吃着腻了就喝两口。”
何明珠根本就来不及说话,嗷呜塞了一大口猪肉进嘴里,这红烧肉肥而不腻,果然好吃!
又咬了一口红薯,吃得太急了,噎得她不住地捶胸口,灌了米汤下去才缓过来。
好喝!没想到江文乔厨艺这么好,人还挺细心的,何明珠看向她的眼神就像看救命恩人。
自己吃这大锅饭快要吃得嘴里淡出个鸟来了,总算看到一点希望了。
“以后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多做一份行不行,我花钱买!”何明珠可怜巴巴,眼里还有泪花。
江文乔噗嗤一笑,“行,以后有什么吃的保管忘不了你。”
看着两人谈笑,田静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和江文乔搭伙,伙食可比大锅饭好吃多了。
可如今江文乔对自己生了气,知青点没交粮食,野菜粥也没自己的份,她只好烧了点热水煮了两个红薯垫肚子。
“吃完了就一起下地吧”,宋思雨招呼着所有的女知青。
“走吧”,江文乔全副武装,长袖长裤,头上还戴了遮阳帽,手里拎着一罐子井水。
见众人一副惊讶的样子,江文乔装作没看到,招呼女知青们道,“再晚小队长要骂人了。”
“她这是”,刘源比划着指了指脑袋,“这出问题了?”
“大小姐要下地喽!你们还不快闪开!”
何明珠吃了江文乔的红烧肉,心里美着呢。
看了男知青挤眉弄眼地暗讽江文乔,自然不乐意,开口相帮道。
“刘源,你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副鬼祟的样!”
“什么鬼祟,你说谁!”刘源很不服气的样子,上前推推搡搡的。
江文乔一把挡在何明珠前面,“刘知青,你对一起下乡建设农村的知青同志口出恶言,还挥拳头打人,是想分裂革命队伍吗?”
这帽子扣得就大了,刘源举起来的手顿时放下了,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我,我可没有这么说啊!我也没打人。”
“明珠,我们走!”
一群荷尔蒙作祟的毛头小子,江文乔懒得多看一眼。
何明珠得意地朝着刘源扮了个鬼脸,“咱们走。”
一群人往村口的大槐树下头去,每日下地之前,全村的人需要到那集合,由大队长统一分配生产任务。
何明珠一把挽上了江文乔的手臂,亲亲热热道,“乔乔,你可真厉害,一句话就把刘源他们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是,刘源他们太讨厌了,平日里不说帮忙,还总是找准了机会嘲笑咱们。”
钟佩兰想到就来气,自己就是爱打扮爱干净了些,就被刘源张力他们说什么臭美,资本家做派。
“别理他们。”
大槐树下熙熙攘攘,大队长兼村支书杨槐山正和几个小队长商量着生产任务,记分员小何点着名,看有没有缺勤迟到的人。
江文乔四处搜寻着杨云礼的身影,一眼就看到他正站在杨槐山边上,正说着什么。
杨云礼今日穿了件更破的衣裳,破布头几乎连身上的肌肉都盖不住,裤子稍微好点,但也是刚刚能遮羞的地步。
江文乔这才想起来,他昨日身上穿的那件让自己带回来了。
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估摸着是他最好的一件了。
江文乔心里一酸,十几年后的老男人,名牌衣裳堆满了衣柜,一天换三套都绰绰有余。
怪不得他跟自己说,若是她见到了当初还在大河村的他,他估计要羞愧而逃了。
“云礼哥,这梨子给你带上,等会儿干活渴了就润润喉咙。”
山杏小心地递出用干净手帕包住的几个青皮梨子,满眼恋慕地看向杨云礼。
杨云礼转头看着山杏,推拒道,“这我不要,你拿回去。”
山杏急了,“云礼哥,这么热的天,你干起活来连口水都不喝,再不吃些东西,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她一把将梨子塞到他手里,转身跑了。
杨云礼看着山杏消失的背影,也是一阵头疼。
“我说家里的梨子怎么吃得这么快,这死妮子,偷了家里的东西来送人,她倒是大方。”
杨槐山媳妇李淑珍气得直跺脚,看向杨云礼的眼神更是嫌弃了。
“娘,你少说两句,小点声!”杨大飞急得不行。
“你这么说让云礼哥脸往哪放,这东西是小妹给的,又不是人家要的。”
听了儿子的劝阻,李淑珍反而更来气了,嗓门大得很。
“我说的难道是假的?这有些人呢,自己家里光景烂包,还要拖累别人下水,就是没存好心!”
“住口,没看见这么多人吗?你在这胡咧咧什么”,杨槐山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见男人脸色不好,李淑珍嘴上嘀嘀咕咕,到底是不敢再说了。
杨云礼将梨子并帕子一起放到了杨大飞手上,拎起发的农具就往地里去。
看着大步走开的杨云礼,杨槐山叹了口气,云礼是个好后生,可惜家里拖累多。
一个娘半瘫在床上,妹妹又有疯病,弟弟还是个小结巴。
他不是不知道山杏的心思,可这事,无论如何不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闺女跳火坑。
如今正是秋收抢粮的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要下地抢收,就算是知青,也不能搞特殊。
江文乔和何明珠几个被分到了收麦子的第二生产小队。
小队长方有财连连抱怨,“这女知青活又干不了多少,还个个娇滴滴的,这生产任务怎么完成?”
“就是,我可不愿意和她们一组,就是个拖累。”
“李老婆子,就你会叭叭,有这抱怨的功夫,不如多干点活!”
“王玉慧,你不嫌弃,你和她们一组啊!”
“一组就一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干活偷奸耍滑,自己干不了还怨别人”,王玉慧挥了挥镰刀,招呼江文乔她们。
“你”,李老婆子啐了一口浓痰,“累死你个王玉慧。”
何明珠连连道谢,“谢谢婶子了。”
“谢谢婶子帮我们说话”,江文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了王玉慧。
“呦,这是供销社买的吧”,王玉慧接过后,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了。
她家也有个正上初中的小儿子,最是喜欢这些文化人。
这知青就是讲究,就说句话的事,还给瓜子吃呢!她把瓜子揣进口袋里头,又叮嘱了一句。
“没事,不用理那个老婆子,她就是嘴碎爱叨叨。
你们也抓紧干,这生产任务可不能耽搁了。”
看着一望无垠的麦地,江文乔叹了口气,认命地挥起镰刀干起来。
可她高估了自己,头顶的太阳晃得人眼睛疼。
不到一刻钟,身上的汗水滴嗒下来了,昨晚上摔倒的伤口仿佛被浸在盐水里一样,火辣辣的疼。
转头一看,比自己都小的何明珠还咬着牙坚持着,她更不能放弃了。
这人干起活来,不说点八卦,总觉得没滋没味的。
李婆子率先开口,“哎,你们听说没,这方卫华一家子今天都没来上工。”
“真的?方家出什么事了?”
“听说那方松林晕倒在玉米地里头,好像是被人打了闷棍嘞。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嘞。”
李婆子眼睛还往江文乔这边瞥着,想看看江文乔什么反应。
这江知青平日里追那方家小儿子追得可紧了,这听说了方松林出了事,肯定丢下镰刀就往方家去了。
“还有这种事?”
“谁下的手啊,那方松林咋去了玉米地?”
“不会是和哪个女知青干那事吧?”几个汉子荤素不忌地开着黄色玩笑。
众人视线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江文乔身上,这江文乔喜欢老方家小儿子这事,全村人没有不知道的。
要说钻玉米地这事,肯定是和江知青啊。
江文乔恍若不闻,专心对付着眼前的麦子。
“文乔,昨天你跑了出去,方同志着急得很,说是出去寻你,你们俩是吵架了吗?”
苏甜故意大声问话,她一开口,众人的眼神就更有深意了,原来昨晚这两人真是钻了玉米地啊。
江文乔深吸一口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苏甜都犯贱犯到自己面前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方松林找我了?”
“我倒是昨天看见你和方松林在方家角落里说话,他还给你送了红糖!
你们俩拉拉扯扯的不要脸面,可别扯上别人。”
苏甜眼圈一下就红了,“文乔,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和方同志这样了……”
“江文乔,你别胡说,全大河村的人都知道你缠着方松林!
你自己不要脸,还污蔑甜甜的名声。”
金馨扔下手里的镰刀,站起身来替好姐妹打抱不平。
“我胡说?”
“那苏甜你是没收方松林的红糖呢?还是昨天晚上没去找方松林?”
她怎么知道自己昨天见了方松林?
可她去方家是为了让方松林去后山玉米地,好当场撞到江文乔和张皮子鬼混啊。
苏甜一下被噎住,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这红糖和见面都是确有其事,知青点那么多人都能作证。
昨天晚上她去找方松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
她是百口莫辩。
“对了,这红糖还是方松林在我这骗的,原来就是要送你啊,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周围的婶子个个眉来眼去,这八卦可劲爆啊。
方家这老儿子有两下子啊,在江知青这骗了东西,转手送给了苏知青。
原先她们以为这江知青和方松林是一对,没想到这方松林还脚踩两只船呢。
“这苏知青平日里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还是个喜欢勾引男人的。”
“是啊,这江知青的对象都能被勾引走,真是有手段!”
“说不准和方松林钻玉米地的是别人呢。”
“文乔,你误会了。方同志找我是问你的事,那红糖也是他借给我的,我不是还给你了吗?”
苏甜看着委屈极了,抹着眼泪解释道。
苏甜在大河村的名声一向很好,她这么一哭,就有人相信了,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苏知青,你别哭了,这江文乔是狗急了咬人,她自己倒贴男人,就以为个个跟她一样!”
说话的是第三生产队一个男社员,看着高高瘦瘦的,看向江文乔的目光很是不善。
“裴大勇,你的活干完了就去挑粪肥田”,杨云礼声音低沉,面色很是不善。
挑粪是最累的活,又重又累不说,干完了身上还一股臭味,人人避之不及。
“凭啥?”
“凭你干活偷懒,还有时间碎嘴”,杨大飞抬起身子看向他,脸色黑得很。
“你瞅瞅你都落后多少了?”
第三生产队是村里的壮劳力队伍,承包的是最累最重的活,不过拿的公分也多,个个都是十二分。
壮劳力们一字排开,收割麦子的速度比一般妇孺快了一倍。
一大片麦田里头,杨云礼遥遥领先,杨大飞他们紧随其后,只剩裴大勇因为说话,落在了后头。
杨云礼扛着一堆捆好的麦子从裴大勇身边路过,眼神不善地剜了他一眼。
裴大勇打了个哆嗦,他刚见苏知青受欺负,一下气昏了头,居然跟杨云礼顶嘴。
这杨云礼可是上山杀过老虎的,一拳能把人打个窟窿。
不过这地主崽子今天抽什么疯,平日里有人说几句话,他也从不多说什么啊!
裴大勇低下头不说话了。
苏甜心里生气,这男人一点用也没有,听着周围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她气得快要发疯。
自己平日在村里笑脸迎人,挣着抢着干活,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名声,今天被江文乔全毁了!
江文乔!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你且等着,这不算完。
老男人帮自己说话呢!
江文乔笑得眉眼弯弯,心里跟喝了蜜水似的,连收麦子的辛苦都仿佛减轻了几分。
为了不落下进度,她几乎是拼了命地干。
好容易煎熬到中午下工,江文乔看了眼红彤彤的手心,上头一个连一个的水泡,痛得她几乎拿不起镰刀,身上跟散了架似的。
她看了眼高悬的日头,这下午的时间更长,怎么熬啊。
中午的休息时间不长,村里人有些为了多休息会儿,家里人会直接送了饭来地里吃。
吃过后就三三两两地钻进树荫下头,寻个清凉地合一会儿眼。
知青点人人都要下地,自然是没人做饭的。
江文乔刚刚穿越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这事,没提前做好饭带去。
这会子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往知青点走。
她累得很,喝了口早上剩的稀饭,就往床上躺,刚合上眼睛,知青点外头吵吵嚷嚷的。
身边有人推她,“江文乔,你醒醒,外头有人找你呢。”
说话的是何明珠,脸上尽是担心,“你快出去看看吧,方松林他妈来了,看着脸色很不好呢。”
江文乔刚迷糊了一会儿,听见了这话眼睛也没睁开,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何明珠目瞪口呆,她这是咋了,往日里见了方松林的母亲可是亲热得很,十分讨好周娟。
钟佩兰悄悄拉过何明珠,“你也别管了,睡吧。”
在外头等了半天,还没人迎出来,周娟急了。
江文乔这死丫头今天这是咋了,往日见了她来都是立马过来巴结,看来平时都是装的。
哼,就她这样还想进他们老方家的门,做梦吧!
她气得想转身就走,可想到在医院的松林,又顿住了脚步。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造孽,偷偷打了她家松林,这身上打得没一块儿好地。
如今孩子还在医院里头住院呢,可他们家是一点现钱也拿不出来了。
只能捏着鼻子来找江文乔,听李婆子说,昨天她家松林可是因为去找江文乔才出门的。
都是这个丧门星,要不是她,自家松林能遭这罪?
这医药费自然得她出!
“江文乔,你给我出来!”周娟叉着腰在屋子外头叫喊,一声比一声大。
可惜知青点院子门不知被谁栓住了,她只好一下下敲门。
田静中午又吃的是红薯,她得等知青点的人做完饭才能生火,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知青点的人都几乎都午休去了。
她嘴里咬着红薯,听见外头的叫骂声,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江文乔平日里最是在意方松林了,若是自己帮助她和方松林和好如初,她肯定会原谅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不用再吃这破红薯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连忙跑到院子里把门打开,“周婶子,你来啦,是来找文乔的吗?”
“江文乔这个小贱人呢?”
“婶子你别急,到厨房来我给您倒杯水喝。”
周娟一把甩开田静的手,“我还差你这两口水喝,你把江文乔叫出来,我找她有事。”
田静连连应声,“婶子,那你坐会儿,我帮你叫人。”
“文乔,文乔,周婶子在外头等你呢。你赶紧出去别惹她生气。”
江文乔迷迷糊糊中被喊醒,定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见了田静一副着急催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叫你来喊你就来喊,你是周娟家跑腿的吗?”
“文乔,你咋说这话呢!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你要是讨了周婶子开心,她帮着劝劝方松林,那你们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江文乔一脸嫌恶,“我跟方松林断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们家人。”
但事情还是要解决,不然方家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次次贴上来,也是烦。
小睡了一会儿,江文乔感觉精神好多了,慢悠悠地穿上衣裳走出去。
周娟已经很不耐烦了,见了江文乔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你躲在里面干啥,我在外头叫你你没听见吗?是没长耳朵吗?”
江文乔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周娟伸手,“松林住院了,你身上还有多少钱,拿出来交住院费。”
“还有,这两天我和他爹都要下地,你跟队长请两天假,去医院伺候他。”
江文乔简直要气笑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方家人这么不要脸。
“你儿子住院,干嘛管我要钱,我是他爹还是他妈?”
“你们一家养不起儿子,让他当小白脸管女人要钱,真是好教养!”
周娟手绢掏出来了,正准备装钱呢,听了这话,吃惊得张大了嘴,“你这贱皮子,怎么说话的?你说谁是小白脸?”
“谁管女人要钱谁就是小白脸。”
“你”,周娟伸手就预备扇江文乔,却被江文乔一把捏住手臂,狠狠往后一推,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周娟脑子嗡嗡响,不是打疼了,而是被气的,她居然敢打未来婆婆。
“滚,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娟简直气疯了,“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告诉松林?”
“你这么对我,还想嫁进我们方家!”
“我管你告诉方树林还是告诉方果林。
我把话放在这,你要是想要钱,没有。你要是想告状,请自便!”
江文乔一把把周娟推出院子,嘭地关上了院门,还丢下一句,“一个劈腿的小白脸,被人用过的烂黄瓜,谁稀罕!”
啊啊啊啊啊,周娟气得只能踢门出气,她居然敢!她居然敢!
钟佩兰从窗户上缩回脑袋,对着捂着嘴笑的何明珠道,“这下你放心了吧,我早就说江文乔不会吃亏了。
你没发现她昨晚回来,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吗?”
“估摸着是认清了那方松林的真面目,彻底死心了。”
“这样才好呢!”何明珠笑嘻嘻的,“我就瞧不起那种靠女人吃饭的。呸!”
“不过文乔骂人可真厉害,专往人肺管子上戳!”
何明珠笑得直打跌,“以前她不怎么说话,还真不知道她这么厉害。”
“厉害才好呢,咱们以后和她搞好关系,才不会被人欺负。”
刚起床的林灵和宋思雨一脸茫然,“发生啥了?”
何明珠笑得一脸神秘,“没事,咱们去地里吧。”
“周婶子,周婶子,”苏甜追着出来,周娟捂住通红的脸怒气冲冲地停住,转身没好气地看着苏甜,“干什么?”
苏甜从怀里掏出五块钱,塞进周娟手里,“周婶子,听说松林住院了,这五块钱你帮我带给他。
都怪我,昨天让松林哥去找文乔。他受了伤,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对不住了婶子。”
是啊,刚刚她气昏了头没想到这茬,她家松林可是因为出去找江文乔才出事的。
这钱她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摸着手里的五块钱,看着眼前乖巧的苏甜,周娟心里的怒火一下消了七八分,看向苏甜的目光也温和起来。
“还是你懂事,不像那个江文乔,贱丫头。居然还说……”
想到她骂的那什么烂黄瓜,周娟几十岁的人了,都不好意思张嘴复述。
“总之等我把这事告诉松林,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周婶子,你别生气,文乔也真是过分了,她怎么能这么不尊敬长辈呢!”
“苏知青,你那里还有没有钱,能不能先借我一点”,从江文乔那里没拿到钱,周娟又打上了苏甜的主意。
这不要脸的,五块钱还不够,苏甜心里暗骂,可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婶子,这月底了,我家里还没寄钱来,手上也就剩这五块了。”
她手里的确还有钱,可不想给周娟。
方家穷得叮当响,这钱给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周娟心里也暗暗啐了一口,小蹄子,表面上装得有多关心松林一样,实际上还不是不愿意拿钱出来。
还是江文乔大方,以前什么时候开口,多则五十,少则二十,都能拿到手。哪像她呀!
两人围在一起骂了江文乔一通,周娟就急急忙忙往家里去了。
她还得去借钱,这五块钱可不够住院的。
苏甜急匆匆地回了地里,险险赶上点名。
众人集合了下地,突然人群里发出一身惊呼,‘文乔,你这块地麦子都收完了!怎么回事啊?’
江文乔白皙的脸庞在日头下发亮,笑得艳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估摸着有田螺姑娘帮忙了!”众人笑着起哄。
苏甜气得牙根发痒,这贱人,估摸着又有人帮忙干活了。
江文乔转头看向杨云礼的方向,他只闷着头干活,一句话都没说,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她这里瞥。
她心里有数了,估摸着是老男人看自己干活费劲,中午悄悄干的。
以前她蠢,还以为是方松林心疼她,去问方松林,他也不否认,把这份功劳给揽下来。
杨云礼帮忙干了活,却一次都没邀功过。
方松林真是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