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林啸野是小说《末世:我和病娇尸王恋爱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人间天糖写的一款科幻末世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末世:我和病娇尸王恋爱了》的章节内容
“服刑人员林啸野,出狱!”
钥匙伸进手铐,旋转。
伴随啪嗒的脆响,一只青白干瘦的手猛地掐住狱警,声音沙哑,透着刺骨阴冷,“是她……来接我?”
……
池城关押重刑犯的监狱门口。
一辆通体漆黑的防弹级迈巴赫早已等候多时。
车内,夏颜额头布满冷汗,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说不出的苍白,双手紧拽铂金包,就连呼吸都差点忘记。
不敢相信。
她竟然亲自来接林啸野出狱。
……这个毁了她一生的恶魔。
三天前。
夏颜带着惨死尸群的记忆重生,还来不及储备物资应对即将到来的血腥末世,法院便传来通知:林啸野监狱自杀,重伤昏迷,作为唯一的联络人,夏颜是否愿意接他出狱治病?
躁郁症。
妄想症。
精神分裂症。
……
一个社会危险性极高的精神病。
一个权势滔天的跨国财团继承人。
林啸野,手握数十条人命,还夺走她的初次,却仅仅只是判处终身监禁。
这种恶魔,前世的夏颜接到法院通知后,立刻拒绝。她恨不得林啸野立马去死!自杀简直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应该碎尸万段!
可,那是前世。
夏颜眼中流出一丝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使得她必须打起精神压抑自己对林啸野的恐惧:
再过几天,丧尸病毒爆发。
池城沦为炼狱。
到处都是凄厉恐怖的景象:数不尽的吃人丧尸,宛如过江之鲫,前赴后继。饥肠辘辘的人类,为一个发霉馒头就能打得肚破肠流。
夏颜带着一条狗跟随幸存者逃亡,一次掉队,在生死存亡之际邂逅陈牧洲。
他温柔正直,给她面包和水,甚至就连她的狗都有一口饭。
他英俊高大,战力惊人,光凭一根铁锹就能干翻十几个狂暴丧尸,是当之无愧的团队核心。
他说会带她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平和的生活。
俊男美女惺惺相惜,自然而然在残酷的末世相爱。
夏颜真的很爱陈牧洲,陈牧洲大概也很爱她吧,最后奸细引入丧尸,她被夏柔推进尸群,他明明有机会跑,却毅然决然跳下来陪她一起死。
陈牧洲死都要跟她死一起……不是爱,又是什么?
可是那又怎样?
最后还不是都死了。
夏颜无法忘记丧尸啃咬的痛,那种明明活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被吃的绝望……还有小狗托托,它那么害怕丧尸,却飞奔而来保护她,丧尸张着血盆大口一扑而上,狗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
陈牧洲很好。
如果一切顺利,夏颜应该会和他结婚生子吧。
可是怎么会顺利呢?
重生回来,夏颜放下感情,反思前世惨死的原因,所有的一切其实有迹可循——陈牧洲的温柔和正直非常可贵,但他却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
根本就是圣父!
粮食短缺,夏颜担心陈牧洲没力气对付丧尸,把省下来的口粮悄悄让给他吃,结果男人却说她吃独食,太自私,非要夏颜把所有压缩饼干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之前分配食物,所有人得到的都一样,那些人不知俭省,大吃特吃,饿肚子是自己的错,却要她来承担!
而她拿出珍贵的粮食,不仅没人领情,还要被唾弃。
夏颜永远记得,一个啤酒肚的男人分到饼干后不仅没说谢谢,还朝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男人嘲讽地说:“小仙女真牛逼。”
一场亡命逃跑过后,死皮赖脸跟着夏颜的继妹夏柔,声称被丧尸咬伤要变异了,哭着求陈牧洲救命。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觊觎夏颜刚刚得到的疫苗,故意装惨,只有陈牧洲信了,叫夏颜让给她,毕竟是姐妹。
谁跟夏柔是姐妹!
夏颜妈妈怀着二胎,还在保胎,夏柔她妈便挺着大肚子上门,一口一个姐姐,还说自己肚里怀的也是儿子,让她多包涵。
生母活活气死了,连同未出世的弟弟。
顾雪媚堂而皇之嫁进来,结果呢,生的也不是儿子,而是夏柔这个女儿。
如果不是夏柔和她妈,还有她那个傻逼一样的凤凰男的爹,夏颜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没有妈妈,更不会在顾雪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捧杀下,养成无法无天,暴躁放纵的脾气,在最好的年华招惹整个池城最不能惹的男人,最后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样的夏柔,陈牧洲竟然要她谦让?
她妈和弟弟都被她们母女害死了,怎么,还不够谦让吗?
陈牧洲只看到夏颜排斥和嫌弃夏柔,而夏柔可怜兮兮追在后面叫姐姐,他看不到夏颜心里积年累月的仇恨和痛苦,即便她多次解释自己和夏柔无法共处的原因,陈牧洲还是要她学着谅解。
毕竟,夏柔妈妈当年做小三,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夏柔是无辜的,她只是个孩子。
夏颜当时和他蜜里调油,在陈牧洲夜以继日的圣父感化下,竟然也慢慢接受了这个解释,真的开始学着接受夏柔。
结果就是:
取得信任的夏柔在关键时刻狠狠推了夏颜一把。
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陈牧洲是好人,再好不过的人,只是这份好,夏颜决定不消受了。重生一次,她只想带着小狗托托在末世苟命。她不想和仇恨和解,不想看到夏柔,甚至也不想再看到那个曾经深爱的男人。
再见了,陈牧洲。
趁这一世还未相遇,便永永远远别相遇了。
……
为达成末世苟命的目标。
接林啸野出狱……似乎是必须的。
不过到现在夏颜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离开一个深渊,结果却逃进另一个地狱——
前世丧尸爆发,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境,活得极其艰难,唯独林啸野例外,变态杀人狂终于迎来梦寐以求的盛世,轻轻松松从监狱一路杀出重围,轻轻松松觉醒超强异能,建立基地,成为一方主宰。
夏颜到现在都还记得,难民们眼巴巴抬头,看着本该用来救援和投递物资的直升机飞过天空,结果却只是洒下一大把传单。
传单印着悬赏令。
正中是她的照片。
奖赏:一箱疫苗和s级异能者的晶核。
要求只有六个字:要她,生死勿论。
很长一段时间夏颜都在女扮男装逃避抓捕,她很清楚,落到林啸野手里,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当年是她出庭作证,让他入狱。
当年,她在他身下,差点死掉。
夏颜重生到林啸野自杀这个节点,思来想去,还是主动接他出狱治疗。
哪怕怕得要死。
她也清楚现在的一分好感,会是将来的一线生机。
谁知道呢?
说不定跟林啸野把误会解开,不仅不会用飞机发传单追杀她,还会成为她的保护伞呢!
末世只有疯子才能生存,而林啸野绝对是疯子中的疯子!
……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见一丝光亮,倾盆大雨转瞬即至,与此同时,监狱的大门悄无声息打开。
一道落魄孱弱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在雨中。
惊雷闪过。
夏颜望到人影,吓得一颤,她竭力克制恐惧,可还是在男人敲响车门之后,吓得魂飞魄散。
别说她害怕,司机也吓得够呛。
林啸野三个字在池城如雷贯耳。
主仆两人呆滞片刻,夏颜使了个眼色,司机稳住心神,下车开门,主动帮林啸野放行李。
这个跨国财团继承人的行李少得可怜。
一个陈旧的背包,便是全部。
包先放进来。
夏颜认出,这是当年两人在一起时,她随手拿给林啸野的礼物——一个商场购物送的赠品,连品牌都没有的便宜货。
这么多年,没想到林啸野用到现在。
她心神稍定,全神贯注看着车门,潮湿的水汽伴随湿透的男人涌进来,入目便是白如石膏的修长脖子,还有上面一道深紫色的渗人淤痕,皮肉愈合了,但仍能看到伤势不浅,据监狱方面透露,林啸野用钢丝在监狱……
夏颜的心缩成一团。
感觉下一秒林啸野就会掐住她的脖子,狞笑着,也送给她一道瘀痕。
女孩大气都不敢呼。
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狂的敞领衬衣,头发不停滴水,身下的水渍甚至蔓延到夏颜这边,宛如一个刚刚上岸的水鬼。他从始至终没有看她,可是夏颜却快要被一双看不到的眼睛盯窒息了。
冰冷邪肆的气息在车厢蔓延。
一个真正的魔鬼降临此间。
司机擦擦汗,问道:“小、小姐,现在我们去哪?”
“去医院!”
夏颜失声道。
林啸野开口了,声音枯槁,“不去。”
夏颜一激灵,紧张看他,下意识把几十万的名牌包包放到身前,好像这样就能抵挡林啸野似的。
他慢慢转头。
黑发之后的眼睛散漫无神地垂着,琥珀色的眼珠玻璃一样,动也不动,既没有看夏颜,也没有看任何东西,就好像失明了,“我要回家,回西墅。”
西墅是林啸野送给夏颜的礼物。
一栋坐落在池城市中心,价值十几个亿的古董别墅。
历代主人非富即贵。
他曾经把里面装修成天堂的模样,因为林啸野固执地认为,夏颜就是天使,只有天堂才能配得上她。他当然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扭曲邪恶,充满控制欲,到最后,林啸野甚至不允许夏颜自己吃饭,而要一口一口亲自喂她。
他甚至会收集她掉落的头发、剪掉的指甲……以及每个月定时来的……
夏颜那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现在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夏颜脸色苍白,舔了舔唇,露出一丝称不上笑容的笑,“可是你的伤……”
“你在乎吗?”
当然不在乎!
夏颜在脑海中尖叫。
而林啸野似乎听到了这声尖叫,阴沉邪肆的气息变得阴森可怖,整个人没有一点动作,却让司机和夏颜同时体验到死亡。
他不高兴了。
从前男人不高兴就会把夏颜关起来,关到她崩溃、认错。
而现在他会怎么做呢?
大概会直接杀了她吧——夏颜注意到林啸野的左手悄悄揣进裤兜,似乎在摸东西,以他的疯批和暴戾,就算只是摸出一根牙签也会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
女孩浑身一激灵。
剧烈的念头在脑海翻腾:
夏颜,你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夏柔前面!
你不是权衡利弊才决定接魔鬼出狱吗?
面对满口尖牙的丧尸都能挥两下拳头,怎么面对林啸野就跟软脚虾一样?丧尸大不了吃了你,林啸野……呃,大不了撕了你,还没有丧尸残暴呢!
振作起来,好好跟他周旋。
难道你想在末世来临之际,同时被丧尸和林啸野追杀吗?囤货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你能坚持一辈子吗?还是说想要重新回到陈牧洲的怀抱,接受圣父的感化和夏柔手牵手姐俩好呢?
……
那还是跟疯批共舞吧。
她宁愿当笼中鸟,讨好一人,也不愿再当没有好报的“好人”。
思绪一阵翻涌后,夏颜深吸口气,眼睛一闭,像只待宰的纯洁羔羊,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轻轻地,颤抖地,抚上了林啸野淋湿的头发。
“阿野哥哥,我要是不在乎就不会来接你。”
男人没动。
许久,浑浊的琥珀色眼睛轻轻、轻轻扫向她,炙热的情感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她。
冷冷的,充满戒备。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夏颜皱眉,眼中闪过恰到好处的心疼和迷惑,软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反复擦拭。
女孩靠得很近,身上有股栀子的甜香,一袭款式简洁的香奈儿套装,纯白端庄,如同新娘,漆黑柔顺的发披在肩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星星似的黑亮眼睛。
精致秀气的小鼻子。
还有那樱粉色的柔软嘴唇。
全都馨香美好得令人发狂。
这是他挚爱的女孩,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而她背叛他,离家出走,还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他发了疯,她恨他,这是当然的,可是……直到上法庭,林啸野也没想通,口口声声甜甜叫着“阿野哥哥”的女孩会出现在证人席,亲自指证。
她不是他的天使。
是恶魔。
他在监狱受尽煎熬,盼她能来探监,给一个解释,或者只是单纯地咒骂也好,他想听听她的声音,毕竟那晚,确实做得过火,她哭得咽气,嗓子沙哑,几乎昏迷,可是夏颜好像从来没有爱过他,从来没有……从始至终,女孩不曾露脸。
她准备留学,再不回来。
消息传来。
林啸野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可还是痛如蚁噬,无法解脱,麻木的心再度撕裂,血流不止。
他自杀了。
是真的想死。
他活过来。
还是想死。
监狱看守不得不把他的手脚绑起来。
他曾以为她是救赎,不曾想过,她左手握着天堂,右手擒着地狱,要他飘飘欲仙,也要他一败涂地。
“夏颜……你的手在抖,眼睛也没有一刻看过我的脸。”林啸野连名带姓叫她,声音一片冰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但绝对不是在乎,更不是爱,我死,你只会拍手称快。”
“别演了,宝贝。”
“再演,我会杀了你”
夏颜缩回手,强挤出的笑容散去。
林啸野的左手还是揣在裤兜,他的神态、动作,就像是握着一柄剃须刀在暗暗玩耍。
夏颜脖子一凉,缩紧身体。
漆黑的迈巴赫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雨天里,很快离开郊区,来到市区,几个红灯后,停在优雅壮丽的西墅面前。
铁门开启。
常年黑衣的管家似乎早就知道林啸野要回来,静静撑伞等在雨中,梧桐叶被雨打得啪啪作响。
男人下车,一踉跄。
重重跌倒在浑浊的泥水中。
殷红的血一丝丝漫开,妖异、凄楚,他强撑站起,却因体力不支又重新摔倒。
“少爷……”
翟管家蹲下扶他。
夏颜想叫司机帮忙,可是司机这会儿已经戴上蓝牙耳机,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只是个打工人”的禅模式了。
有必要这么忌讳林啸野吗?
夏颜叹口气,心想,这也许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犹豫之间,不情不愿踏进雨中,女孩踩在夏季温热的雨里,俯身抱他,“阿野哥哥,你没事吧?不要吓蕊蕊……”
林啸野突然转头,目光狠厉。
夏颜吓得跳开,像被刺伤一样紧张地抱紧双臂,“别杀我,我不是演,是真的担心……”
担心这场雨淋不死你,接你出狱的戏白演了,你这个疯男人又给我狠狠记一笔,到时候悬赏令上写的何止是生死勿论,还要多一条“别让她死得太舒服”!
雨真的很大。
她也是真的害怕。
整个人哆哆嗦嗦,像只落汤鸡。
林啸野扶着管家的手站起,头也不回地进去,铁门徐徐关闭,夏颜装模作样站在楼下徘徊,后来实在是受不住了,哆哆嗦嗦进车,临走还依依不舍望向主卧窗台。
……
白色纱帘飘动。
男人顶着毛巾站在窗边凝望,夏颜站不住,踉跄之时,他的身体几乎箭似的射出去。
管家托着银盘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少爷,这是公司最新研发的特效药,只需要一点,您的伤口就能在半小时内愈合。”
群星集团是一家超大型跨国公司,从汽车、电子产品到生物医药都有涉及,旗下的医药公司实力最为雄厚,垄断了全球百分之八十的医药生意。
作为财团继承人之一。
林啸野只要想,就能离开监狱,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
群星集团在亚细亚的负责人多次探监都被拒绝。
对方只能下最后通牒:林啸野的父亲已经知道宝贝儿子蹲监狱,三个月内,他不出来,有人的小命就该没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啸野为何甘愿坐牢。
只有翟管家懂他的心思——
白发黑衣的老者递上药膏,黑发男人摇头,干裂的唇喃喃道:“只有这道伤痕在,她才舍得多看我两眼,不能治好……最好永远溃烂……”
翟管家低声道:“少爷,用可怜换取的爱不会持久,夏小姐这么聪明,迟早会看穿您的苦肉计。”
“那又怎样?”
林啸野面无表情伸指抠进脖颈的伤口,往下扯,瞬间,鲜血顺着苍白的手指肆意流淌,“好过她永远不会再看我。”
……
夏宅。
夏颜刚进屋,穿着芭蕾舞裙的夏柔便跳出来,故作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摇晃,一张圆脸笑得看不到眼睛,“姐,你去哪了,刚芭蕾舞老师还给我看你当年在莫斯科参加比赛的录像,你跳得那么好,怎么不跳了呀?”
“没意思就不跳了。”
“哦。”夏柔吐吐舌头,撇嘴,“我还以为是那年我闹肚子,全家忙着送我去医院,耽搁你赶飞机害的,不是就好,否则我现在穿上舞鞋多愧疚呀!”
夏颜面色阴沉,一动不动盯着她。
夏柔收起笑容,转瞬,又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大大咧咧拉夏颜进屋,介绍屋里的人给她。
“蒋教授,您也听到了吧,我姐觉得芭蕾没意思才不继续练,您啦,一把年纪了,来一趟也不容易,在我家吃顿饭吧,我妈做饭可好吃了,至于我姐,她现在可没心思学舞,是大忙人——”
满头白发的蒋教授跟两个助理齐刷刷看过来,眼中既有欣喜,又有忐忑和怀疑。
夏柔噗嗤笑出声,最后一句话才意味深长地落地,“她忙着谈恋爱,你们看,下雨天都要出去约会,姐,今天跟谁玩啊。”
顾雪媚适时插话,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夏颜从小没了妈妈,私生活方面是有些混乱……也是我没教好,孩子前两年跟男人厮混,还闹出人命来。”
不等夏颜说话。
蒋教授一拍衣袖,戴好老花镜,提起文件包,在助理的搀扶下忙说告辞。
顾雪媚装模作样挽留。
蒋教授直摇头。
夏颜依在门边,目光追随三人,久久不动。
老教授腋下夹着一份芭蕾舞剧的公演宣传单,只一眼,她就认出,这是经典舞剧《吉赛尔》,妈妈在世时,最喜欢的舞剧。
前世夏颜没有去接监狱里的魔鬼,而是住在学校准备语言考试,根本不知道蒋教授找上门,而且是找她出演这部意义重大的作品。
想来,顾雪媚和夏柔就是用这种恶心的办法,既推掉了她的机会,又宣扬了她数年不敢在舞台露面的丑事吧。
以前有林啸野撑腰,她们面上还装一下,林啸野入狱,装都懒得装了。
其实当年夏颜何尝不是在家找不到庇护,才被男人极致的宠爱所吸引,一步步步入牢笼,无法逃脱。
往事忆起,令人神伤。
她告诉自己,算了,过两天都要世界末日了,芭蕾舞剧错过就错过,反正也不可能撑到演出那天。
可果真就这么算了吗?
夏颜不再是前世陈牧洲所期盼的,识大体,懂谦让的好女人,夏颜就是夏颜,母亲早死,父亲不爱,继母和继妹都是阴阳人烂屁股。
她性情乖戾。
她游玩戏耍。
她仗着林啸野撑腰,横行霸道,现在她把恶魔从监狱放出来,不想再做一个“好人”,也把真正的自己找回来——一个心机、顽劣、有仇当场就报了的千金大小姐。
夏颜一声不响抬起桌上的水泼向继母顾雪媚,然后又用杯子狠狠砸向继妹夏柔。
顾雪媚一怔,用方言大叫,短命鬼生的要债鬼!
夏柔被砸得头晕眼花,扶着额头哎哟哎哟,许久,缓过来,满头是血指着姐姐破口大骂:“夏颜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还有男人帮你撑腰,等爸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夏颜笑得眯起眼睛,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对哦,我已经不是从前不可一世的夏颜了。但是你猜,林啸野要是知道有人欺负我……会不会……”
夏柔怒不可遏。
“装什么装!他坐牢去了!还搁这林啸野,吓唬谁呢?再说是你亲手把他送进去的,即便出狱,林啸野也只会要你不得好死,嘿嘿……”
说到这,夏柔不可抑制地咧嘴笑。
仿佛整件事是她一手策划。
夏颜皱眉,不善地望着继妹。
顾雪媚赶紧捂住女儿的嘴,疯狂使眼色,夏柔意识到说错话,瞬间安静如鸡,不再口出狂言,只眼睛还是斜吊着挑衅地看着姐姐。
夏颜冷冷看母女一眼,转身回房。
女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复盘今天的一切——林啸野出狱后的反应和她预料的很不一样,太平淡,太麻木,除了最后一句说“再演就要她死”情真意切外,别的,都太反常。
这个魔鬼要么是放下爱了,决定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做回陌生人。要么是恨太深刻,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要在关键时刻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是后者,那太可怕了!
林啸野的手段,夏颜是知道的。
果真如此,不如在他动手前先找个地方跳楼,这样轻松点。
夏颜的心如压重石,喘不过气。
小狗托托听到主人回来,从床底跑出,一个飞跃,一个猛扑,差点把夏颜的肚子撞扁。
摸着爱犬丝滑的皮毛,女孩叹口气,忧郁的黑眸如蒙雾气,幽不见底,“……可是我死了你又怎么办呢?你这只小狗狗只会吃屎,哪里是丧尸的对手?为了你,我也得活着。”
托托斜眼,很不服气。
夏颜笑起来,翻身又想,也许情况没那么致命,林啸野……应该还是爱她的,只是爱得不明显,还被恨蒙蔽了双眼,她帮他把爱点亮,把双眼擦干净,重新把爱找回来就好了。
她可是他的天使。
他亲口说过。
全世界他只要她,而她……要他的命都行。
多么动听的誓言。
多么疯狂的爱意,枷锁一般重重套在身上。
算了,还是先求求他,别要她的命吧。
夏颜唇边牵起自嘲的笑。
夏颜回到学校请假,收拾东西,为丧尸的到来做准备,直接人间消失也行,但她还有事要做。
她预备在山间的别墅囤够食物,抵御最初三个月的混乱后,再驾驶改装过的房车往北边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北边山地人口较少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伴随病毒爆发,南方大面积出现极端天气,暴雨、洪水、冰雹……而北方气候相对稳定,更适宜居住。
夏颜之所以不现在动身前往,是因为混乱已经开始了——官方虽然没公布,但很多地方已经封锁,池城是后爆发的地方,大家还没注意到迫近的危险,仍在悠闲平和地生活。
可留心看新闻,就会发现端倪。
首先是公共交通事故频发:火车、高铁常常晚点,车厢内暴力袭击事件层出不穷。就连飞机这种鲜少出事的交通工具都罕见地出现连续坠毁。
其次是医疗资源紧张:各大医院人满为患,流感、癫痫、脑积水……没人弄懂到底是什么病。
愚蠢又喜欢指手画脚的闲人只会在新闻评论区唏嘘: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根本没有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
现在出发前往北方,无论采用何种交通工具都有极高的感染风险,运气不好,碰到变异的丧尸,更是当场就沦为午餐肉。
夏颜经历过,非常清楚,开头三个月才是最混乱,最危险的。
丧失理智的食人丧尸固然可怕,还没感染却歇斯底里的人类更加恐怖。
她不会去赌。
更重要的是,林啸野在池城,她还没放弃这个筹码。
……
辅导员办公室。
夏颜将签过字的请假条装进皮包,导员问她,考虑得怎么样?
女孩一默,挑眉,“什么事?”
“系主任牵头的交流会,乔诗棋都去了,怎么,你不去?”
夏颜冷冷看他,巴掌大的瓜子脸,清丽脱俗,好似下凡的仙女,但细看,淡漠的黑眸又有股子叫人心痒的傲气。
表演系不缺漂亮女孩,但像夏颜这样看了就叫人惦记的却不多。
男人还在游说,“交流会来的都是演艺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果我是你,还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就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夏颜冷笑一声。
“什么交流会,带学生出去拉皮条,说得这么好听。”
导员面色铁青。
夏颜此前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今天怎么吃枪子了?
女孩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上辈子池城丧尸大面积爆发就是在交流会上,她发疯才会过去。
回到两人寝室,同在表演系就读的室友还睡着。
蔡甜甜前世没有活下来。
夏颜亲眼看到她从满是丧尸的图书馆跳下来,西瓜似的,砸了个稀巴烂。两人关系不错,夏颜当时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想了想,离开时敲响室友的卧室门。
“甜甜,是我,你起来了吗?”
“唔……夏颜,你回来啦?”蔡甜甜打开门,一边揉眼睛一边拉扯睡衣,“我还没吃早饭。”
“现在要吃晚饭了。”
夏颜拍拍她的脸,嘱咐道:“这段时间流感频发,你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尤其不要去图书馆。”
“哦。”
夏颜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在嘴边,怎么说都不对。
逃过图书馆,蔡甜甜又能活多久?
普通人在末世跟蚂蚱似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死罢了。
夏颜面色凝重。
蔡甜甜瞧一会儿,拉她手臂摇晃,“夏颜你的表情好吓人……别担心,我没生病,身体可健康了,就是昨晚蹦迪回来晚了,补个觉而已,嘿嘿。”
夏颜垂眸,“睡吧,再睡会儿,睡醒想吃什么吃什么,别减肥了。”
“啊,平常叫节食叫得最欢的就是你,怎么今天……”
夏颜一反常态抓住蔡甜甜的手,厉声道:“不要节食,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了!”
蔡甜甜睁大眼睛,片刻,怒不可遏,“你眼睛怎么红了……是家里那两个贱人又欺负你了?操,你那个傻逼妹妹和混账继母怎么敢!等着,老娘带人去整死她们!”
蔡甜甜人不如其名。
不是甜妹,而是个妥妥的太妹。
进来读表演系走的后门,文化课一塌糊涂,每天不是蹦迪就是在蹦迪的路上,据说打过好几次胎……不过夏颜自己的过去也说不上光鲜,两人谁也不蛐蛐谁,甚至有点惺惺相惜。
夏颜挡开蔡甜甜的手,撇过脸。
重生回来,除了面对出狱的林啸野,没这么失态过。
整理好情绪,夏颜还是决定对这个唯一的朋友多说两句,哪怕被对方当成神经病。
“甜甜,现在外面的状况很不好,世界马上就会一团糟,丧尸,恐怖片里那种……你应该见过的,以后到处都是。如果你相信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多买点吃的,如果不信……至少这段时间别去图书馆,也别去夜店!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都别去!”
说完这些,也不管蔡甜甜是何反应。
夏颜背包离开。
她能做的很少很少,自身难保,提醒到这里,剩下的就看蔡甜甜自己选择。
离开大学校园前,夏颜去食堂,打算把当初没吃过的美食全都吃一遍。
这所国际合办大学就读的大都是富家子弟,食堂采用点餐制。一楼有专门为艺术学院开设的形体管理套餐窗口,食物不是鸡胸肉就是草料,夏颜为管理身材,雷打不动吃了三年。
这一次,她不吃了。
身形婀娜的女孩走过窗口,阿姨认识她,都准备打饭了,结果只见平时自律到令人发指的表演系系花夏颜来到自助西餐台。
牛排、芝士焗饭、蛋糕——轰轰烈烈端了一大盘热量炸弹来到餐桌,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坐下大吃特吃,一点形象也不要。
夏颜吃到胃痛,结账。
银行卡放上去,显示扣款失败,多次尝试后发现卡被冻结了。
她打电话给夏建林。
夏建林告诉她:如果还想在这个家生活,还认他这个爸爸,就回去给继母和妹妹道歉。
“我不在家,你越来越胆大了,长辈都敢还手,还把妹妹的头打出血。”
电话里,男人兴师问罪,细数她有多不对。
夏颜沉默片刻,笑起来,“她们搞我,你跟死了一样,听不到也看不到,现在又活了,活蹦乱跳教训我,有点意思啊夏建林。”
“雪媚为你做的还少吗,这么多年,她这个继母当得容易?也不瞧瞧你闯了多少祸!”
“对,她不容易,我妈容易,走得安安心心,死得明明白白。”
“你!”
在夏建林挂断电话前,夏颜先挂。
她解开颈间的铂金锁骨链,递给服务员,对方面露难色,在学校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以物抵账的。
“我没有现金,给你这个……”
夏颜垂眸道。
周围人纷纷侧目,目光闪烁又促狭。
“我靠,家里破产了?”
“不是吧,吃饭的钱都没有,像个乞丐一样低声下气,天呐,好丢脸。”
“这不是表演系的系花夏颜吗?”
“就是她,哥几个谁过去付钱啊,晚上叫出来爽爽,妈的,长这么漂亮不出来卖可惜了。”
“嘘,小声点,你是不知道她以前跟谁的,真是活腻了。”
……
议论声不大,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夏颜耳朵,针似的扎进心里。
女孩面色不改,握项链的手用力到青白。
……
“多少钱,她的账单。”一道清朗悦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淡淡的白茶香味飘进鼻子,与此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张银色的卡,这是教职员专用卡。
男人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夹住卡,指节分明,修长有力,根根都像风筝的骨。
这双手……
夏颜心里一咯噔,浑身僵硬。
如果问夏颜一生有谁绝对不想见第二次。
那必然是他——陈牧洲。
林啸野带给她的是窒息变态的爱意,而陈牧洲给她的,则是光明温柔却无比沉重的爱,不能否认,他引领她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可夏颜并不是那样 的人,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区区一个凡人,何必去戴上帝的十字架?
她心胸狭隘,天生不适合原谅人。
她自私自利,不会主动害人,但也绝不会因为同情和大局退步。
她不想拯救世界,不关心陌生人的死活,只想活得舒服一点。
这具漂亮的皮囊之下是一具疲惫冷漠的灵魂,仅此而已。
她,夏颜,宁愿和黑暗里的魔王握手言和,也不会再抱紧太阳,灼伤自己。
陈牧洲。
她默念他的名。
像默念自己的天谴。
相爱相知,重生又重逢,女孩却向昔日同生共死的爱人投去看陌生人的目光。
陈牧洲一顿,似被她的目光刺到,略微后退,歉意道:“同学,我帮你付吧。”
夏颜,“不用。”
陈牧洲,“食堂有规定不能质押学生物品。”
服务员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你别为难我了,就让这位老师帮忙垫付吧。”
夏颜垂头。
发丝从鬓角滑落。
像一朵凋零的玫瑰。
她张扬的时候,自然是意气风发,有种艳丽的光彩,可是天知道,这个女孩迷惘狼狈时,有更加绝丽的风华。
陈牧洲情不自禁伸手,想要帮她挽起垂落的发。
夏颜躲开,打电话给室友,“甜甜,我的卡被我爸停了,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多少?”
“三百。”
叮咚。
手机微信弹出转账提示,蔡甜甜直接转了两万过来。
夏颜心里一热,发信息过去:最近购物把钱包里的零钱都用完了,等卡解冻还你。
蔡甜甜发了个小黄鸡妩媚喝红酒的表情包。
夏颜从付款到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主动伸出援手的陈牧洲,目光毫无涟漪。
倒是陈牧洲对她很有兴趣,一连看了几眼,询问友人,这个女孩是谁。
陈牧洲年纪轻轻就升至京大副教授。
科研能力过硬,业余还会做平面模特,身材气质没得说,人品又好,因为做好人好事还上过电视采访。
不止学校老师和同学喜欢,外面还有大把的崇拜者。
今天过来,是受校方邀请,到夏颜所在的诺丁大学设计学院主持一个学术论坛。
主动伸出援手却遭遇女性冷眼,对他来说恐怕相当意外。
因而在意,也很正常。
“哦,那姑娘叫夏颜,表演系大四的。”友人没有提供太多信息,只是叮嘱陈牧洲不要尝试接触,夏颜背景复杂,风评不佳。
陈牧洲更感兴趣了。
“怎么个不佳?她一个在校学生能做什么?老徐,可不能随便说女孩子坏话。”
如果只是喜欢换男朋友,那太正常了,漂亮女孩的选择总是比普通人多。
何况夏颜漂亮得不像话。
老徐直摆手,“服了你……群星太子爷知道吗?为她杀过人。”
“群星集团?”
陈牧洲脸上的笑意收起。
这个跨国财团可不只是富可敌国那么简单。
他转身,再想去看,夏颜已经消失在出口。
似乎还能闻到茉莉的香气,但也只是似乎,她根本没让他碰,甚至连个正眼都没有,就像一只患有应激症的厌世野猫。
这么讨厌他么?
……
夏颜回家查询订单,不出所料,因为银行卡冻结,之前下单购买的物资全部退回商家。
她挨个打电话,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想到丧尸爆发近在咫尺,夏颜整个人怒火中烧。
小狗托托都吓得不敢调皮,蹲在主人脚边猥琐又懂事地转动狗眼观察。
夏颜出去。
夏柔站在门边,额头包着纱布,还不长教训,“姐,没钱用的日子不舒服吧?其实我和妈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就道个歉,银行卡立马解冻,怎么样?”
“滚。”
夏颜撞开她。
夏柔啧一声,拦住她,拧着嘴角骂道:“夏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拽个屁啊,再撞一下试试……嗷……妈,救命!”
顾雪媚听到女儿的叫声跑上楼。
纯粹不装了,过来掐住夏颜的脖子,让夏柔扇巴掌。
夏颜“咝”了一声。
托托嗖地飞奔出来,狗急嘴快,叫都没叫唤一声,对着顾雪媚的脚就是一口,顾雪媚惊叫,托托腾挪闪躲,十分灵活,很快,对着揪夏颜头发的夏柔又是一嘴。
夏柔嚎得跟杀猪一样。
夏颜咬唇,抬手,啪地扇回去。
急促的脚步声上楼,咚!咚!咚!出差归来的夏建林一脚踢翻咆哮的托托,气汹汹指着大女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夏柔收起方才掐架的狠劲,捂着脸抱住顾雪媚,哭得呜呜咽咽,好不凄惨。
“爸,姐简直疯了,要杀了我跟妈!你要是晚回来一步,就见不到我们了!”
夏柔和顾雪媚脚上都有托托留下的牙印,咬得挺狠,不停冒血。
而夏颜除了头发凌乱,没有外伤。
“好好好——”
男人连说三声好,问夏颜是不是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夏颜盯着躺在过道一动不动的小狗,许久,一声不吭抬头瞪视,漆黑的杏眼充满仇恨,寒刃似的划过男人的心。
夏建林抬手,打了一巴掌。
夏颜站起来,狠狠推开亲爸,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狗快速下楼。
“托托要是死了,我要你们都死!”
她坐上车,说要去西墅。
司机瞧她模样不对,磨蹭半天不发车,夏颜只能抱起托托冲出去叫车。
雨说来就来。
哗啦啦下个不停。
她用衣服围住托托,只穿一件吊带在雨中叫车,等到西墅,整个人像是水里捞起来,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夏颜浑身颤抖,按响门铃。
翟管家撑伞出来,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翟叔,托托被我爸踢中肚子,站不起来……能不能帮我把它送到群星的医院,那里先进一点,我怕它撑不住……”
夏颜说不下去了。
泪水混着雨水浸湿她的眼。
翟管家一惊,安排夏颜到门厅,随后抱起托托放到长桌查看,他在做管家之前是医生,很快判定小狗是腹腔出血,情况危急,处理不当有生命危险。
群星有最先进的医院和药物,但是想要动用顶级的资源去救一条狗……
翟管家没这个权限。
两人目光对上。
不用翟管家说,夏颜也清楚,有这个权力的是谁。
她跑过长长的走廊,跑上红木的旋转楼梯,跑过厚厚的地毯,来的三楼深处,花型壁灯恍惚的房间。
大门黑漆漆的,盘踞繁复的花纹。
仿佛地狱的入口。
关押最邪恶的存在。
夏颜毫不犹豫敲响,门开后,猛地扑向浑身冰冷的男人,濡湿的小手紧紧揪住对方衣领,嘶哑道:“林啸野,帮我——”
他看起来很不好。
脖子的瘀痕恶化了,甚至还有溃烂的迹象,散发令人不安的腐臭味,一双清浅迷离的桃花眼泛着死水的浑浊,眼底的淤青比出狱之时更重,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过,皮肤死白,如同鬼魅。
夏颜抱他,像在抱一具尸体。
透骨的寒意漫过来。
她后知后觉,开始害怕,这种害怕刻在灵魂,不受控制,很快,每个保有感知的细胞都在拒绝和挣扎。
不能逃。
夏颜抠住手心,强迫自己直视男人的眼睛。
林啸野没有搂她,甚至都没有看她,眼珠呆滞地盯着角落的古董衣柜,听到声音,才慢慢把视线转向怀中狼狈的女孩。
“帮你什么?”
“托托要死了,需要治疗……”
“那条狗让你哭成这样?”
林啸野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夏颜还是感受到一丝嘲讽和隐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疯狂。
她熟悉这个反问句。
林啸野不准她在乎任何东西超过他!
曾经只是说了一句xx明星的身材真好,那个人隔天便在剧组猝死。
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有标准答案的。
夏颜强忍恐惧,努力回忆,但是对托托的担心已经超过了一切,她满身狼狈,低声哀求,“我不要它死!阿野哥哥,求你把它救回来,托托是为了保护我才被踢的……呜呃……颜颜不要托托死,不要!”
林啸野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但如果从后面看,会发现男人略微歪头,一条横起的青筋,戾气地伏在侧颈。
夏颜眼见没反应,杏眸里破碎的光暗下去,整个人如同迅速凋零的玫瑰,就连生的欲望都消逝了。
男人慢悠悠开口,“救它,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颜猛地抬头,“我会谢谢你!衷心谢谢你!”
林啸野哦了一声。
夏颜,“那……你要怎样?”
林啸野,“我怕黑,你知道的。”
夏颜顿住。
心提到喉咙眼。
林啸野淡声道:“以前都是搂着你睡。”
夏颜撤开身体,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挣扎、似恐惧、似绝望……最后变得苍白懵懂,就像瞬间被抽走所有血液。
她忘不了那晚。
身体还记得一切。
所有的疼痛和欢愉都令人毛骨悚然。
林啸野垂眸,浑浊的视线又落到角落的古董衣柜,“狗治好之后,陪我睡。”
夏颜一抖,垂下脑袋。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她笑了一下。
羽睫颤动。
夏颜,“……现在吗?”
林啸野面不改色,声音毫无起伏,“我怕黑,你的狗治好后,归我养,我晚上抱着睡。”
夏颜抬头。
漆黑的双眸震了震,瞬间澄清。
魔鬼的视线不曾落到她身上,他给她一条毛巾,叫她不要湿哒哒站在房间,不成体统。
雨夜。
滂沱的雨砸在花园的喷泉,把大理石雕塑的小天使都砸哭了,脸上哗啦啦流水。
强烈的白光透进落地窗,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架机身印有stellaris medical图标的直升飞机,徐徐降落,螺旋桨还在转动,医护人员拉开机舱,大喊:“病人在哪里!”
翟管家命人抱出托托。
当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兴师动众的直升机救援小队面前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医生面露难色。
“一只狗,启动S级救援?”
翟管家撑伞,淡淡微笑,银白的发在夜晚熠熠闪光:“狗怎么了,这可是少奶奶的狗。”
医生,“……”
……
目送托托乘坐直升飞机离开,夏颜惨白的脸色才稍稍回转,她站在窗边,不安道:“……能救回来么?”
当然能。
救不回来,整个医疗部都得进焚化炉谢罪。
不过林啸野显然不打算让夏颜放心,因而并没有出声安慰。他坐到复古的欧式单人椅,妥帖地陷进靠背,然后就像一具安静的尸体,睁着眼睛进入休眠。
夏颜冷得哆嗦。
打过两个喷嚏,起身想走。
可是那个窒息的家又让她停住脚步。
再想到因为银行卡冻结而无法到达的生存物资,女孩更是着急地走来走去,清丽的小脸皱到一起。
“吵到我了。”
林啸野垂着眼睛,冷不丁道。
夏颜一缩肩膀,小声说抱歉,刚要出去,外面传来呜啊呜的警笛声,还不只一辆车,警察的咆哮在雨夜依旧清晰,紧接着是砰砰的枪声和怪异的嘶吼。
警察开枪了。
大概率是池城最早一批感染的人尸化了。
现在出去,很危险。
西墅的安保系统不是外面能比的,这点,作为曾经囚禁在里面的金丝雀,夏颜最清楚。
女孩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心里一凉,爆发进程好像比前世快,不快点准备物资的话又要陷入无止尽的饥饿和争斗。
食物。
食物。
……
对食物的渴求使得夏颜做出荒唐的决定:她厚着脸皮,壮着胆子跟林啸野借钱。
“你想山里的别墅囤粮食,做末日演练?”
林啸野重复道,琥珀色的瞳微微眯起,他抓了抓脖颈的伤口,溃烂的腐肉气息更浓郁了。
夏颜点头。
“嗯……但是我爸冻结了我的银行卡,不只是物资,订购的防弹房车也到不了……阿野哥哥,我知道我要求很过分,当初是我指证你进监狱……但是你能不能看在以前的份上……”
女孩越说越心虚。
林啸本来很平静,突然像沸腾的水一样狂笑,脖颈的伤口也跟着撕裂,流出血来。
“曾经我每个月给你三千万换不来一点好脸色,现在为了三百万求我?”
他的话很刺耳,但也很对。
夏颜也觉得自己贱,零花三千万的金丝雀不做,片酬三千块的小角色低声下气陪酒去做,甚至零片酬都抢着做。
但这真的很贱吗?
“我住在这里,你甚至不允许我自己刷牙和吃饭,就连去卫生间都要亲自抱我……林啸野,我不是你的人偶娃娃。我现在站在这里开口跟你借钱,很可笑是么?但至少像个人,能够凭自己的意志去做事。”
夏颜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痛苦,“你说过爱我,什么都依我,结果那晚却这么对我,我说了不要,说了好多次……”
林啸野打断她,偏头,浑浊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光,“这么说,是我的错?”
夏颜一颤,知道他要生气了。
连忙后退。
果然——
男人站起来,不再压抑自己,那股子邪狞和疯癫的气场潮水般,不可抵挡涌来。
这才是林啸野。
不稳定、不安良、不纯洁。
喜怒无常。
易燃易爆炸。
比恶魔更像恶魔。
夏颜鸡皮疙瘩都出来,来不及呼救,脖子被男人牢牢掐住,整个人双脚离地,无助地扣在墙上。他直视她的眼睛,玩味地笑着,享受她的痛苦,渴求她的绝望。
颈间冰冷的指一收再收,呼吸越来越难。
完了。
夏颜心想。
救完托托就该走的,哪怕出去被丧尸咬死,也好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大概会掐死她再强奸吧。
他不喜欢她哭。
那晚也是,要么死死捂住她的嘴,要么亲得她哭不出声。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女孩滚烫的泪砸到男人虎口,似被烫到,林啸野慌乱松手,琥珀色的眼睛流出痛苦的光芒。
他握拳狠狠砸到墙壁。
嘶声道:“出去……滚出去!”
终于得到喘息,夏颜惊魂未定摸着脖子咳嗽两声,连滚带爬出去,下一秒,身后传来哐当的巨响——她回头一看,只见林啸野跌倒在地,撞得头破血流。
“阿野哥哥!”
夏颜返回,抱起男人。
林啸野的血根本止不住,不停从她的指间漏出,温热的液体流到地板,很快变凉。
空气中都是瘆人的甜腥。
“来人啊,救命!!!”
夏颜喊到破音,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有多慌张。
男人的脸浮现微妙的笑意,再看,似乎又没有。
翟管家跟侍从慌忙跑上来。
林啸野即便被抬走,依旧死死攥住夏颜的手,不肯松,就好像死都要带她上路一样,执拗、阴戾、令人窒息。
真是个混蛋!
明明刚才叫她滚的也是他!
夏颜又气又惊,身体止不住颤抖。
好在翟管家早已习惯处理突如其来的外伤,林啸野额头的血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仍旧躺在洁白的床,没醒。
林啸野有一张顶级的脸。
如果生成女人,夏颜都要自惭形秽。
睡着时尤其美丽,黑发雪肤,睫毛纤长,五官精致又冷气,既有少年的破碎感又有男人的野性,让人光是看着就鬼迷心窍。当初夏颜不自量力招惹他,这张该死的帅脸要负九成九的责任!
她尽量不看他的脸。
又忍不住去看,视线还止不住往下移动。
想到如此精美的皮囊下是何等兽欲的存在……耳朵可耻地红了。
一个人怎么能既有神明的外表,又配比牲口还牲口的身子?
他倒是舒舒服服昏迷。
她却止不住胡思乱想。
后半夜眼皮实在支不住,女孩趴在床沿睡过去。
在夏颜睡去的同时,林啸野睁开眼睛,头颅不动,琥珀色的眼珠悄无声息移向她,观察片刻,确定人睡死了,才挽起女孩一缕秀发,放到鼻尖嗅闻。
男人漂亮的脸呈现可疑的红晕。
瘦削的手指缠住发丝,暧昧揉弄。
夏颜动了一下。
他屏息看去,女孩只是换个姿势继续睡觉,眉头紧皱,似乎不是好梦。
三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也更不好诱捕了。
机警,聪颖。
还铁石心肠。
嘴上甜甜叫着“阿野哥哥”,可是每一句亲昵的呼唤都有企图,一会儿要他救狗,一会儿问他借钱,还要屯物资做什么末日演练。
多么可笑。
明明只要来他怀里,乖乖接受他的爱意和侵占,别说末日,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伤到她一根毫毛。
这些年她应该过得不好。
穿的用的,好些还是他当年给的,不曾换过。
尽管如此……依旧不肯低头。
到底是什么把她逼到亲自接他出狱还伏低做小讨好呢?
林啸野真的很好奇,脑海里,依稀浮现法庭之上,女孩冷漠的眼神和绝情的话语。
“林啸野,你让我恶心。“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别叫我颜颜,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去死吧,恶魔!”
……
颜颜。
他的颜颜。
可爱的、娇小的、凶巴巴的、狡黠的、卑鄙的、哭唧唧的……无论怎样,他都喜欢。
他那么那么爱她,不掺一点假。
她却说尽狠话,折磨他,用尽手段,远离他。
“宝贝,哥哥该拿你怎么办?你越恨我,我越爱你,哥哥真的需要颜颜,一刻也离不开,你怎么舍得这么对哥哥?嗯,小坏蛋?”
林啸野笑起来,迷人的笑纹,清浅的眸光。
像一朵黑暗里熊熊燃烧的恶之花。
“你明明也在乎哥哥……看到哥哥昏倒,嗓子都喊哑了,手抖个不停……颜颜爱哥哥,颜颜只是太笨了,没察觉到,哥哥知道的。”
他握着她的头发,垂首,苍白的鼻尖虔诚又颓靡地挨着夏颜挺翘的鼻头,婉转磨蹭。
真想亲她啊。
鼻子、脸颊、满是谎言的小嘴……
然后按在身下好好疼爱。
但是不行。
被发现的话,颜颜又会变成警戒防备的小兔子,一不留神就会溜走。
或许,应该把脚砍掉?
再拴起来。
不不不,林啸野摇头轻笑,那是最后的手段,他想要完整的夏颜,身体和心,全都要。
“颜颜最乖了,你会爱哥哥的,对么?”
恶魔的呢喃在暧昧的空气里游荡。
夏颜眉头紧皱,噩梦似乎闹得更凶了。
……
翌日,天亮。
夏颜从满是丧尸的梦魇骤然惊醒,浑身冷汗,她喘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四处张望,嘴里呢喃道:“托托……托托呢……”
已经抢救回来的小狗,安静地卧在林啸野怀里,舒服地打呼噜。
一人一狗抱在一起睡得很香。
夏颜一怔,红着眼弯腰抱住托托,刚想起身,林啸野睁开眼,握住小狗托托胖乎乎的斑点肚皮,冷道:“这是我的狗。”
“这是我的狗!”
夏颜吼道。
林啸野冷笑,“昨天的事,忘了?”
夏颜顿了顿,想起来,昨夜上门求林啸野救狗,答应对方,托托治好后就留给他养。
因为他怕黑,需要抱着点东西睡觉。
简直一派胡言!
夏颜咬唇,明明害怕,还是选择顶嘴,“……托托从小就是我养的,它跟你不习惯!”
“耍赖?”
林啸野坐起来,脸色苍白道:“那把医药费付了。”
男人一抬手。
翟管家送来账单。
最后的那一排零,多看一眼,她都能心脏病发,别说现在银行卡冻结了,就是没冻结,她的零花也远远不够。
夏颜抖了抖,小声道:“我现在没钱……以后……”
林啸野说:“你以后也不会有。”
夏颜脸色铁青,迟疑片刻,没好气道:“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虽然她确实是在画大饼,因为几天之后,钱就是一堆废纸,可是林啸野明目张胆地贬低人,也太过分了。
“我会凑齐钱的,你把托托还我……还我!”
狗子以为两人在闹着玩,不停摆尾巴,欢快地汪汪叫,一点意识不到这可是跟爸还是跟妈的世纪难题。
林啸野还很虚弱。
夏颜用力一拉,男人倒过来,大半身子几乎翻下床,手臂上的留置针管脱出,鲜血从针孔冒出,一滴,两滴,滴滴答答落到地板。
托托吓得炸毛。
夏颜也是。
她忙去扶他,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夏颜顿住,欲言又止。
林啸野笑起来,很轻巧的,一副无所谓的浪荡模样。
“夏颜,以为老子还爱你吗?你想错了,我林啸野有的是女人,至于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贱货,只会让我恶心……滚出去,现在。”
夏颜皱眉。
理智告诉她林啸野在撒谎,戳破这层假面,就能重新攻略男人冰冷的心。
可是感性又催促她快点走,这张嘴,就是耶稣来了都忍不了。
澄澈的杏眸定定望向冷漠的琥珀色眼睛。
隐忍片刻,夏颜决定走。
刚抱着托托到门口,一向乖巧护主的小狗挣开主人的手,摆着尾巴飞快跑回西墅。
“托托!”
夏颜放声呼唤,狗子头也不回。
再抬头。
只见林啸野躺在窗边洁白的床铺,而托托跳到他怀里,亲昵地蹭下巴。
该死的林啸野。
他肯定对狗做了什么!
群星的技术向来顶尖,在做手术的同时,也许向狗子大脑植入了认主芯片,或者干脆进行改造,让托托只认林啸野的气味和声音。
夏颜在楼下,眼睛几乎冒火。
林啸野在楼上,心想,押对了,拿捏夏颜用钱和权力都没用,她的软肋是这条花猪一样的大耳朵小狗。
男人侧过身,在夏颜的视线死角,从枕头下面悄悄掏出一把零食,一块块喂给托托。还好他聪明,从托托治好抱回来便开始贿赂狗。
事实证明,狗好,给吃的就乖。
颜颜坏,再怎么喂都不乖。
但是没关系——
“好狗狗会把颜颜带到哥哥身边,对么?”
“汪!”
“好狗——”
林啸野心花怒放,把所有零食都给它。
夏颜一气之下回家。
翻箱倒柜找出奢侈品,打电话叫人上门估价,虽然有点心疼,但是等到末世也不值钱了,不如现在拿来换物资。
停卡就停卡。
不借就不借。
她又不是毫无办法。
“夏小姐,这个包您确定要出吗?”
“怎么了?”
“渐变蜥这个款呢因为市面没有流通,有也是在拍卖行,起拍价太高,所以……”
“你怀疑我出假货?”
“不不不,您误会了,价格太高需要店长亲自过来。”收购的买手笑笑,打开下一个盒子,看了又看,噫了一声,确定成色没错后,眼睛都直了,“您这不会是皇室同款吧……天呐,这条项链如果是真的,恐怕我们店长都没法拍板。”
夏颜眨眨眼,“……真的能值多少?”
买手怪道:“您自己一点谱也没有吗?”
“……没有。”
她又没花钱买,都是林啸野送的。
“这么跟您说吧,夏小姐,这款项链的主宝石,同一块原石裁下的,稍小的那块,在女王的戒指上。”
也就是无价之宝。
夏颜沉默。
倒不是爱沉默。
而是惊呆了。
这些东西都是热恋时期林啸野送的,林啸野不会送假货。
本来以为送个十几亿的古董别墅已经很浮夸,没想到更浮夸的东西他早就给她了,只是她根本不在意,嫌太大,嫌老气,一次没戴过,就这么扔在首饰盒,现在穷疯了,还打算随随便便卖掉。
买手不停打电话。
额头全是汗。
得知价格的夏颜看着项链,突然不舍。
如此珍稀的宝石,有几个女人能拥有?
虽然不喜欢,但只要别人有不起,她就高兴呀。
女人的攀比心不适时宜地飘出,夏颜告诫自己,计较这些没用,换成物资比较实在。
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
夏颜接起,林啸野的声音幽幽传来,“卖东西?卖我送你的?”
“……嗯,不行么?”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
夏颜诚恳道:“我真的很需要钱购买物资,你不懂,但是过两天说不定会感激我。”
林啸野叫她睁开狗眼,到那栋山里的茅屋看看。
夏颜在山间别墅四周装了监控,挂掉电话,点开录像回放,这才发现她所需要的物资早就运进去了。
水,食物,石油,发电机……
林啸野甚至只花半天就让人改建了房屋:窗户、大门全部加强,建造防爆级别的地下室,改造太阳能和净水设备。
整栋房子,变得十分科幻。
她心心念念的房车也停到车库了,全车防弹不说,还在车顶安装重型机枪,子弹成箱摆在一旁。
天知道他怎么搞到的,放到外面够把牢底坐穿。
这就是钞能力吗?
除了房车,还有机动性良好的摩托、独轮平衡车、滑板车……夏颜的购物清单里没有这些,但是看到后瞬间欣喜若狂。
末世的交通并不通畅,整个社会都荒废了,谁来维护道路?
有时遇到大型路障想要探查周围,或者在拥挤的空间遭遇丧尸急需逃跑,这种不起眼的小型交通工具简直能救命,更快、更灵活,也更安全。
汽车容易被尸群包围,驾驶起来噪音也更大。
真是天才的想法!
夏颜关闭监控,一把抢过包包和首饰,微笑,“不好意思,不卖了。”
买手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松了口气。
毕恭毕敬劝夏颜不要和富豪老公置气,如此珍稀的首饰一旦出手,再想买回来简直天方夜谭。
夏颜不住点头。
然后又不停摇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结婚。”
她把昔日林啸野送的礼物全部打包亲自送到山间“茅屋”,不卖了,留着看也好。
这间房子是外婆死后留给夏颜的,里面充满了美好的童年记忆,夏颜选择在这里囤物资,位置偏僻是一则,主要还是住在里面有安全感,一种被妈妈和外婆呵护的安全感。
林啸野改得太棒了。
她开心得恨不得跑到西墅亲他一口。
但是夏颜很快压住激动,并且狠狠泼自己冷水。
太像了。
和当初在一起时的感觉太像了。
恋爱初期,林啸野确实是世间最完美的男人,他会洞察一切(动用一切手段调查你),不惜金钱,讨你欢心。
可只要她沦陷一点,他就敢得寸进尺。
直至将人彻底圈进自己的牢笼。
夏颜需要林啸野的财力物力,还有他在末世开启的超强异能,但她也明白,靠得太近,沦为笼中鸟就惨了,男人变态的掌控欲没有尽头,搞不好会将她字面意义的“拆吃入腹”。
一个罹患多重精神病的反社会人格,天知道!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被套上项圈的不能是夏颜自己,而应该是疯狗似的林啸野。
她得拴住他,牢牢拴住。
夏颜想了想,发条信息过去: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阿野哥哥。
这条信息既亲密又疏离,用来钓鱼刚刚好。
果然,对方秒回。
夏颜点开一看,目光变得复杂,极其复杂。
林啸野:这是买狗钱。
夏颜:?
林啸野:托托从此跟你没有瓜葛,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夏颜:???
夏颜:???????????????????????????????????????????????????????????????
夏颜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才发现打了太多的问号。
该死的林啸野。
绝对是故意的,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最割舍不下的就是托托,故意把狗买走刺激她。
亏她还对他产生了一秒的感激。
该死!
真该死!
夏颜杀到西墅,翟管家告知她,林啸野带托托去了诺丁大学。
“他去学校做什么?”
夏颜皱眉。
翟管家沉吟片刻,反问道:“夏颜小姐不记得了吗?少爷入狱时正是您现在的年纪,他的毕业证还在学校,有一些手续需要办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还会是诺丁大学的毕业生代表,群星职员信赖的少董,而不是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夏颜一顿。
都快忘了。
曾经的林啸野不只是财阀公子,还是学生会代表,学习成绩优异,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他本来对她不感冒,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是她年少轻狂,只是在迎新晚会上看了一眼这个帅得离谱的学长,便得了失心疯不管不顾去招惹。
“翟叔……是我不对,不该招惹林啸野,但是也并没有人告诉我,他就是当年弑母案的少年犯。”
夏颜垂眸说道。
是的。
林啸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案件当年轰动一时,民众激愤,联名请愿,处死这个残忍的凶手。
因为是未成年,并且被诊断出患有极为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警方并没有披露个人信息。
直到被关进这间别墅,像人偶一样被操控和玩弄,夏颜才知道当时震惊全国的变态杀人犯,就是林啸野。
翟管家没有说话。
夏颜也没有。
女孩站了站,有了盘算。
既然安全屋已经准备妥当,她也不打算住家里了,现在过去找到托托就带回山间别墅,一人一狗安静躲起来。
有了林啸野准备的枪支弹药,小范围的袭击她能解决,夏颜在末世学过用枪。
实在打不过还能躲到地下室。
横竖都能有条活路。
夏颜告别翟管家,带上狗子的红色项圈,开车去往诺丁大学寻找林啸野和托托。
目送女孩离开西墅,翟管家接起一个电话,说完电话,悄无声息转回房内,按下全屋紧急防御按钮。
西墅的门窗全部合上,外面升起高高的防弹墙。
前后两道大门和整个庭院布满红外感应激光,一旦有活物入侵,哪怕是一只鸟,都会被激光烧成灰。
翟管家招呼侍从和园丁进入别墅,锁上最后一道门。
天空黑下来。
狂风四起。
大地似在震动。
夏颜开车往西,满心只有怎么跟林啸野抢狗,并没有察觉异常。
因为距离前世丧尸爆发,还有整整三天。
女孩身后繁华的城市升起第一缕硝烟,再然后,是第二缕、第三缕……警车刺耳的鸣笛声从零星转为密集。
随着从沿海城市首发的高铁进入池城南站。
大量的丧尸蝗虫般涌出车厢,涌向站台,毫无防备的乘客在被咬伤感染后又抽搐着,涌向连接高铁站的地铁,再然后,丧尸顺着四通八达的地铁隧道,侵入整座城市。
一对刚毕业没多久的情侣,捧着路边买的花束,一边聊天一边走向地铁站。
他们手牵着手。
诉说着未来的规划。
蜜里调油。
突然,一个老奶奶飞速扑来,咬住了男生的脖子,女生惊恐大叫,明明有机会跑,却始终不肯松开男友的手。
最后双双殒命。
前赴后继的丧尸从abc号出口密密麻麻涌出。
汽车被撞翻。
公交车爬满不停龇牙咬动的嗜血丧尸。
人们慌乱逃窜。
惨叫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墙头漫步的野猫叫了一声,舔爪子,围墙之下,捧着罐头踮脚喂它的小学生被丧尸抓住。
孩子大叫妈妈。
抓他的丧尸正是“妈妈”。
猫咪汗毛倒立,跳下去冲丧尸挥舞爪子,最后和孩子一起倒在血泊当中。
猫罐头洒在石板……
教堂顶部的十字架因为丧尸攀爬,轰然倒塌,寺庙里的神像也溅满鲜血。
地狱也不过如此。
往日热闹的诺丁大学东门,今天格外安静,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就连鸟儿似乎都消失了,碧绿婆娑的行道树,只有聒噪的蝉鸣一阵比一阵撕心裂肺。
夏颜心里犯了嘀咕。
鸟类似乎对丧尸有特殊的感应,前世没有鸟类踪迹的地方往往盘踞着尸群。
学校不会提前出事了吧?
女孩心中忐忑,从停车场出来,看到连接图书馆和教学楼的主干道一如既往热闹才稍稍放心。
她边走边打电话。
林啸野没有接,一次、两次、三次……电话拨出十几个大少爷终于接起,没有起伏的声线察觉不到丝毫情感,有种寒冰碎裂的质感,“有事?”
“阿野哥哥,你在哪?”
“不告诉你。”
“……”夏颜忍耐片刻,刚准备说话,林啸野挂断手机根本不给发言的机会。
他以前从不这样,无论如何都要等她挂掉。
有一次夏颜讲着电话睡着,醒来手机还是通话状态,她迷迷糊糊嘟囔一句,林啸野含笑的温柔声音立马传过来:颜颜,醒了?
当时她大为感动。
不敢相信林啸野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毕竟作为有钱有颜的财阀太子,他身边不缺女人。
后来这样的待遇,夏颜习以为常,不再珍惜。
再后来只觉得窒息,感觉自己无时不刻不在被林啸野监控和玩弄。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变得疏离冷淡,她怎么又不开心?
夏颜察觉到心态有问题,立马开始调整。患得患失是一个女人沦陷的开始,这一定是林啸野欲擒故纵的战术(他应该还是爱她的),不能再次落进男人精心编织的圈套,夏颜暗自告诫自己。
翟管家说他过来办理毕业手续,那大概率在行政楼。
夏颜抬步往行政楼赶去。
途经食堂,异变突生。
一辆校外驶入的食材运输车毫无征兆撞到食堂墙壁,车头砸得稀巴烂,大量的新鲜蔬菜和肉类从车厢滚落,食堂保洁和打饭阿姨围在旁边交头接耳,商量着报警。
不好!
夏颜脑子突地一跳,心道有人变异了。
果不其然,念头还没落地,本来死透的司机挣扎着从驾驶位爬出,眼看人还有救,保洁大叔放下拖把,和几个胆大的男同学上前帮忙。
“快跑!快跑!”
夏颜站在桥头朝几人大吼,“你们傻吗,他脑袋都压扁了,是死人啊!”
几人一愣,往驾驶位张望,只见司机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完全分离,内脏稀稀拉拉掉落,现在爬出来的仅仅是男人的上半身……也许有动物腰斩还能存活,但绝不是人类。
他们发现得太晚了。
太晚了。
只剩上半身的司机抱住一个男大学生的脖子,抽搐着咬下去。
鲜血四溅。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男生的朋友惊恐过后连忙上前施救,可是被咬的男生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和抽搐。人类被咬到变异仅仅只需几秒……
这样的场景夏颜不知看过多少次。
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变异,但只要有亲朋好友或者热心的路人葫芦娃救爷爷,那么,将是一连串不可挽回的悲剧。
果然,男生的朋友也被咬伤,两行血泪痛苦地流过脸颊。
丧尸病毒在撞毁的卡车前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周遭的人无一幸免,很快殃及到正在食堂用餐的学生,刺耳的尖叫、布满玻璃的血手印、无助的大门敲打声……一张张青春洋溢的小脸沾染泪水和鲜血,场面触目惊心。
夏颜生理性反胃,干呕不止,她迅速掐住人中,缓过劲后拔腿狂奔。
现在的状况不是她能控制。
得赶快找到林啸野和托托。
特别是托托,小狗狗什么都不懂,被咬就只能等死,而林啸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被咬后产生抗体并开启异能。
想到这,夏颜心里五味杂陈。
异能的开启跟彩票类似,不能人为增加成功几率,没有的人就是没有,没有的人就是末世任人宰割的对象,而拥有异能的人,毫无疑问是末世的人上人、天龙人。
大量的学生听到食堂的惨叫,跑过去围观。
如同好奇的狐獴。
一个个伸长脖子,被画面惊得目瞪口呆。
蠢货,快跑啊!
夏颜骂了一句,逆流而行,使劲往行政楼跑。
她一间间办公室找过去询问林啸野的踪迹,老师们都说没看到,那个该死的辅导员见到夏颜进来,依旧对拉皮条的事不死心,黑着张脸,追问她到底去不去参加交流会。
“乔诗棋都去,那可是首富女儿,你怎么不去?你比她还牛啊?还想不想保研?优秀毕业生还要不要了?不要怪我多嘴,系主任点名要你去,你这就是在给领导难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
夏颜本来就着急,被罗里吧嗦的辅导员堵住更是急火攻心。
不等对方说完抬脚踹到裤裆。
女孩竖起中指,形象全无,“去你妈的领导!去你妈的保研!去你妈的优秀毕业生!”
辅导员吃痛惨叫。
捂住重点部位慢悠悠跪到地上,脸涨成猪肝色。
夏颜打开门,温婉高挑的乔诗棋施施然站在走廊,似乎隔着门听到了夏颜爆粗,表情震惊,但很快掩饰住,一脸平淡又高傲地望着女孩。
仿佛在审视一个叛逆的玩具。
一个麻烦和绊脚石。
夏颜抬眸,“看到林啸野了吗?”
乔诗棋好笑道:“他不是在监狱?”
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没看见,夏颜不解释也不追问,绕开她往下一间办公室跑去。
乔诗棋顿了顿,朝女孩远去的背影喊道:“夏颜,你难道一点也不羞愧吗?”
夏颜身子一僵,脚步却不停。
乔诗棋正是林啸野的未婚妻,乔母是这所国际合办大学的校董,乔父则是亚洲首富,婚约在两人童年时代立下,当时林啸野的生母还在世。
夏颜不知道乔诗棋对林啸野是怎样的感情。
因为从她倒追林啸野开始,乔诗棋从来没有阻拦也没有用未婚妻的身份逼迫她离开,这位千金大小姐似乎一点不关心也不在意未婚夫。
但果真如此吗?
也许乔诗棋只是觉得跟夏颜争男人太掉份。
她长得温婉端庄,十足的大美人,家境优渥同时又精通各种才艺,也许她从始至终都以为林啸野不过是跟夏颜玩玩,不会动真格。
谁料到——
林啸野不仅动真格,还为夏颜杀人放火堕入牢狱。
……
“该死的林啸野,到底把托托带哪里去了!”
行政楼找遍却没有人影。
夏颜跑到外间碧绿的草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地方。
大礼堂。
夏颜急匆匆赶到,面色ch挥汗如雨,整个身体因为紧张和过度运动而湿透。
就在这里,她曾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单独为林啸野跳过一支芭蕾舞。
他站在舞台之下沉默欣赏,曲终,优雅俯身握住粉色舞鞋落下轻吻,无比真挚地说要做她一生一世的骑士,保护她不再受伤害,宣誓忠诚的吻顺着脚背爬至小腿……
哑然的语调。
漫倦的微笑。
藏在精致假面之后的恶魔初次露出爪牙。
而愚蠢的夏颜并没有意识到——她泪流满面,趴在他肩膀诉说压抑的家事,口蜜腹剑的继母、人后挑衅人前故作亲昵的继妹、偏心顽固的父亲、断送的芭蕾舞演员梦、母亲和未出世弟弟的死……所有的事都叫她发疯。
她没有家,只有牢笼。
他抚去她的泪,十指紧扣说没关系。
他会是她最坚固的堡垒。
“颜颜,到哥哥身边来吧,我们去西墅,那会是你的家。”
林啸野如此承诺。
夏颜简单地相信了,主动从一个牢笼步入另一个牢笼。
这间礼堂、这个舞台,对夏颜和林啸野来说都是特别的,这是罪恶契约的发生地,是她掉入陷阱的第一步,是他掌控她的发端。
每次只要林啸野消失不见,夏颜都能在这里找到他。
这次会有例外吗?
大礼堂正在举办讲座,邀请了海内外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大屏幕闪回大师作品,斑驳的光影在人们脸上闪烁。她跑下过道,果然在第一排角落看到身穿西装,戴着choker掩藏脖颈伤痕的林啸野。
乌黑微卷的发,没有血色的脸。
琥珀色的瞳微微敛住,散出一点傲慢审视的光。
漂亮苍白又危险。
托托乖巧地趴在地毯,狗头鬼迷日眼地枕在男人皮鞋,看起来跟林啸野过得不错。
夏颜心里一松,小跑过去,流线型的黑绸短裙在空中翩跹出美妙的涟漪,乌黑的发掩住雪白的侧颜,如同静夜清月,惊鸿一瞥,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一瞬的晃神。
有舞蹈功底的人体态都不错,练芭蕾的更是如此。
明明不在舞台,明明只有一个翩跹飞逝的身影却依旧牢牢抓住众人的眼球。
夏颜跑过去抢狗。
林啸野将狗绳握在掌心,任由她蹲在地上掰扯。
男人还是只有一句话,淡淡的,琢磨不到情绪,“托托现在是我的狗。”
夏颜头也不抬,掰起一根手指又掰下一根,咬牙切齿道:“行行行,托托是你的狗,我没有要跟你抢,你先给我,我带出去遛遛。”
终于掰到最后一根指,眼看胜利在望,林啸野翻转手臂,重新收拢,于是夏颜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在逗她玩。
像逗弄一只调皮的猫咪。
她气得眼睛晶亮,像只扑火的飞蛾。
好像下一秒就能握紧拳头对他狠狠抡过去。
但她没有,女孩压低声音道:“外面乱起来了,林啸野,情况很危险,我需要带托托逃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你的末日游戏还没玩够吗,夏颜?”
“不是游戏!”
夏颜真恨刚才没有把食堂暴乱的视频拍下来当证据,她死死握住他的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ch满头大汗,但是掌心却是死一般的冰凉。
林啸野垂眸看着女孩紧咬的唇,片刻,骤然起身。
托托懒洋洋打哈欠,嘴皮沾着一片金色的东西,夏颜伸手一捏,不可置信道:“你中午喂它什么?”
“牛排。”
“为什么会有这个?”
“哦,金箔吧。”
夏颜脑海立即浮现夸张的欧式餐桌,林啸野把狗放到桌子上面,任由它挑选自己爱吃的食物……怪不得托托一点也不想她,小馋狗彻底被该死的财阀太子收买了!
林啸野牵狗离开。
夏颜紧随其后,紧张地四处观察,如同惊弓之鸟。
台上主持讲座的陈牧洲出神地望着两人,就连解说和翻译都忘记,还要嘉宾出声提醒。
礼堂里的人笑起来。
陈牧洲收回视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下一秒,礼堂二楼突然跳下一个人,紧随男人摔下来的还有三四个人。
这些人重重摔到地面,按理说应该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可他们没有,他们疯狂抽搐、口吐白沫,不过几秒钟便咔咔扭动身体站起来,歪斜脖子,以一种非人类的姿势朝最近的观众扑去。
“啊!”
最先被扑倒的女士惊声尖叫。
其他人赶忙阻挠。
现场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站起来,探头探脑往事故中心聚集,还有人打开手机录视频,这样的人还不少。
夏颜浑身一颤,猛地按住林啸野的手,“别管,我们走,现在就走!”
如果是陈牧洲,肯定会温柔地拒绝夏颜,然后带领其他人上去帮忙,先是制服丧尸,然后再帮助被咬伤的人,如果那个人没有变异,他甚至还会允许对方加入队伍。
前一世的陈牧洲如此。
这一世的陈牧洲也是如此:
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丢下话筒,稍稍安抚嘉宾,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舞台,一边说着“借过”一边拨开人群往前,招呼两个帮手,脱下西服,率先蒙住丧尸的头,使得对方无法咬人,然后再用绳子捆起来,绑在固定到地面的座椅。
剩下的几个也是如此处理。
搞定丧尸后,陈牧洲挽起衬衣袖子查看受袭女士的伤势,“你被咬到了吗?”
女人惊吓过度,语无伦次,在陈牧洲的安抚下终于磕磕绊绊说道:“没有,没……但是我的手不能动了。”
陈牧洲抬起女人的手,“骨折了,有没有木板或者棍状物品?”
有人递来一对架子鼓鼓棒。
陈牧洲扯下一截衬衣袖子撕成布条,用鼓棒固定伤口,冷静沉稳地一圈一圈缠上。
惊恐蔓延的礼堂因为男人这番操作很快安静下来。
等他包扎完毕。
掌声雷动。
男人不好意思地合掌举过头顶,感谢大家的掌声,目光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啸野跟随众人鼓掌,唇边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真是好人啊。”
夏颜垂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声音低低的,带着央求地催促,“我们走吧,求你,阿野哥哥。”
林啸野奇怪道:“为什么要走?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末日,出现了人吃人的怪物,现在出去就是当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