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轻鱼谢沉渊最新章节内容_姜轻鱼谢沉渊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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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轻鱼谢沉渊是小说《满门被斩?重生后我向权臣借势复仇》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七一子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满门被斩?重生后我向权臣借势复仇》的章节内容

姜轻鱼谢沉渊最新章节内容_姜轻鱼谢沉渊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淅沥沥——!”

翻滚的黑云已压了京城整整三日,姜轻鱼一身玉石青衣已彻底湿透,路边血迹被稀释开来。

行人来往撑着油纸伞,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心惊胆战,扫了一眼“丞相府”的牌匾便又赶紧心照不宣的离开。

当今丞相……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煞神厉鬼啊!

“我必须见到谢沉渊。”

“我必须见到谢沉渊。”

姜轻鱼全身发抖,精神崩溃的在嘴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提醒自己,每说一句,气息便更弱几分。

谁都能看出她快要撑不住。

一旁的侍女为她打伞,听到这些不由感到心如刀割,心疼的推着自家小姐的肩膀。

“小姐,咱们走吧……”

劝阻声令姜轻鱼声音反又精神了几分,她几乎啼血:“怡翠,你不懂,谢沉渊是我们姜家唯一的机会了。”

她眼底血丝成网,三日没合眼的困倦与痛苦正疯狂折磨着她,可她不敢困,也不敢倒。

她必须一直跪在这丞相府前,直至里头的那位丞相愿意见她一面。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姜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今的姜家看似蒸蒸日上,风光无限,实则早已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所有人都被眼前短暂的美好迷糊了视线,却不知一年后的今日……姜家将会被满门抄斩。

届时,她正三品的父亲会在世人的一片叫好声中被斩首示众。

而她母亲,她的几个哥哥,包括她也无法逃过。

曾经的风光无限到最后沦落成千古罪人。

只因……

连她父亲都无法阻止的一双大手在背后操盘,她们全家只是成了挡刀的那块小石头!

无人在意。

她只知道自己仇人是谁,是一位无可饶恕,又奈他不能的一位顶级权势。

她只知道……父亲已经入局,无法更改结局。

想要力挽狂澜,只能靠重活一世的她!

而她唯一的办法,便是这丞相府中人尽皆知的“煞神厉鬼”,大幽歹相谢沉渊。

因此……她必须见到谢沉渊。

“只希望那条消息……不会出错。”

三日前重生,她便去买了求见谢沉渊的消息。

消息说:

求见者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丞相府前虔诚下跪,跪满三日,他便赏人一面。

跪满三日……姜轻鱼十五年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已经破了皮,流了血。

姜家全家精细呵护出来的红润肌肤,也已经失了血色,没了生气。

穿金戴玉前来,如今模样可谓狼狈不堪。

唯一越发生机蓬勃的,是她那一双淌着狠心与决心的眼睛!

怡翠心疼的厉害,又瞪了一眼丞相府的牌匾嗔怪一声:

“这煞神厉鬼有什么好见的?如今老爷如日中天,哪儿需要他给机会?他就是故意不肯见你,想借此打压咱们姜家彰显威风。”

姜轻鱼抿着唇,似自嘲一般冷笑一声:“他若真不肯见我,早让人将我赶走了,又或者像路人们所说直接将我双腿砍去,丞相府……确实风光。”

我滴个老天爷诶,还给人家找借口。

怡翠要听得晕过去:“小姐!”

就在这时。

吱啦——!

丞相府的大门敞开,里面站着一位眼神精明的瘦老头,老头打着伞顶着面前的姜轻鱼:“姜小姐,我家相爷让您里边请。”

姜轻鱼缓缓起身,站直的一瞬间头晕腿软险些摔倒,可她咬紧自己的牙齿勉强站稳,露出一个世家大小姐该有的笑脸。

“谢过相爷,请先生带路吧。”

老头眼底一闪而过诧异,但也是欣然接受这个称呼,内心不由对这位侍郎小姐起了几分怜惜。

“先带你换身衣裳吧,相爷不喜欢衣衫不整之人。”

一旁的怡翠开口:“我家小姐来时可漂亮了,衣衫不整……还不是有人故意怠慢。”

姜轻鱼瞥过一眼过去,怡翠识趣的闭了嘴,老头更加赏识几分。

这姜家小姐,倒也不似传闻那般天真愚钝,反而有几分精明。

知道这丞相府里,她谁也得罪不起。

姜轻鱼被带去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之后,在铜镜前确认了万无一失才出门。

少女穿着素简的绿罗裙,身上装饰也不夸张,多是清透简约,直观上去极为干净讨喜。

她生了一张好面孔,清纯秀丽,十五岁的年纪便算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日后长开又是何等绝色已可预见半分。

姜轻鱼已得知带她入门的那位老头便是谢沉渊的心腹之一,管家府的总管徐有福。

姜轻鱼称他一声徐公,徐公才爱惜的提醒她:

“我家相爷脾气古怪,你千万别与他较劲,与他动怒。”

“你来此求见,也应该知道他的本事。”

“可要好好爱护自己这颗美人脑袋,还有这张讨人欢喜的慧心妙嘴呀。”

——作者的话——

新书来啦,这次挑战从来没有写过的题材,强强联合,女主与男主亦师亦友,是好友是战友亦是一生无法割舍的挚爱。

算是成长型大女主文,能够很明显看见女主从青涩走到成熟,最终成为一代枭雄。

非传统古言世界观,有武功,有超自然设定但不多(比如男主有两个形态)。

封面是自己约的女主人设图,侵权必究。最后,如果大家喜欢的这本书的话可以加个书架~

姜轻鱼沉吟片刻,才点点头。

徐有福带她前往丞相府的正厅,这是丞相府接待客人的地方。

姜轻鱼落座后才问:“徐公,怡翠去哪儿了?”

徐有福回她:“不急,待会儿你自会见到。”

姜轻鱼便没再废话,小心用余光打量周围。

青砖玉墙,连椅子都是极为珍贵的紫檀木,正厅中时刻流淌着醒神的木香,中间主人家坐的椅子更是缠着金丝,金丝绕做金雀,背后种着柏树,森森绿叶之下一座金佛像端坐着。

饶是天生富贵的姜轻鱼看见,都忍不住在心中无意识的默念一句:

金碧辉煌,穷奢极侈。

座椅的设置能够一眼看穿府主的“唯我独尊”。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在皇城脚下如此猖狂,还能安然无恙,不落反升。

她前世只是远远见过一面谢沉渊,只是对方常年戴着一张面具,他对外宣称面有怪疾,容貌丑陋。

据说除了陛下之外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但有时候,不用见到五官与表情……只是远远这么看上一眼就足以引人恐惧。

曾经的姜轻鱼是不信的,可那一次远远一望,她便信了。

因为谢沉渊便是这样的人。

“相爷,姜小姐已等候多时了。”

就在姜轻鱼想得出神时,脚步声与徐有福的声音同时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人便赶忙站起身,身上的痛感仍然刺激着她,令她吃疼。

她抬眼望去的一瞬,浓郁的血腥气率先霸占五感,冲天腥气在鼻腔扩开,灰黑色的衣袍上有新鲜的暗红血渍。

一把铁剑铮铮发出凶光,还在滴血!

男人长身玉立,肩宽腰瘦,腰间配着黑穗白玉,玉沾血,人亦沾血。

他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恶鬼面具,亦如世人暗评他“厉鬼”似的,站在那儿,盯着你,一双眼睛深邃幽暗,冷得像在看死人一样。

仅仅一眼,姜轻鱼便险些站不住,背后下意识的绷紧起来。

好浓的血气……她认得这个味道,在前世被全家抄斩时……家人们一个接一个被砍头时,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位丞相,刚杀过人!!

姜轻鱼一时头皮发麻,但硬生生挺过这种感觉挤出笑脸:“姜轻鱼,见过相爷。”

谢沉渊沉吟片刻,声音低沉冰冷:“姜汇姜侍郎的女儿?”

姜轻鱼:“是。”

谢沉渊许久没出声,在得他开口前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低着头。

面对这位“厉鬼”,姜轻鱼只能极尽小心,在心底不断给自己继续巩固堡垒。

而就在这时,谢沉渊的声音传来:“把人带上来吧。”

姜轻鱼愕然。

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小姐?!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他们一下就把我抓起来了……还把我关着!”

两个家丁押着怡翠,强迫怡翠在谢沉渊姜轻鱼二人面前跪下。

怡翠吃疼的叫喊一声。

转而她瞪向周围所有人,没有一丁点小女子模样,反而像是一头嗜血的狼崽子。

姜轻鱼下意识想上前,可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让她全身定住。

谢沉渊问:“这是你的人?”

姜轻鱼一拱手:“回相爷,怡翠是我的贴身丫鬟,跟我五年了,轻鱼斗胆问相爷……怡翠可有哪里得罪了相爷?”

谢沉渊面具下的双眼露出戏谑之意,而后轻吐二字:

“口忌。”

姜轻鱼一愣,口忌?!

她大脑不断复盘,怡翠从进门到现在也就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埋怨话。

没给她多想的时间,谢沉渊便开口解惑:

“你的人在本相府前三番五次骂本相厉鬼,虽算不得有祸,但本相听得心烦……你说本相该如何?”

唰——!

他虽嘴上问她该当如何,可话说完的一瞬间便迅速挥剑指着怡翠。

其意根本不是询问,而是要姜轻鱼亲口给怡翠下死令!

饶是姜轻鱼再强装淡定,此刻也忍不住的攥紧手心,竟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她手心后背全是汗水。

怡翠也愣了,那剑已经刺破她脖颈上的皮肉流出血水。

她倒吸一口气的一瞬间也彻底意识到了。

这人不是开玩笑,他真要因为一句话杀她!

这般放纵狂妄,随意杀戮……若是连累了小姐怎么办?!

怡翠意识到这点,赶紧求饶:“相爷!奴婢错了!”

可谢沉渊刺得更深。

怡翠才知求饶无用,今日她横竖都是死,不如破罐子破摔的赌一把,将这杀神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相爷自然是只手遮天的权贵之人,奴婢不过一粒尘埃,相爷想杀也不过抬手之间的事,奴婢又能反抗得了什么?”

“你要杀杀了就是,话是奴婢说的,你容不得你就赶紧杀了奴婢,杀了奴婢就行,杀了奴婢一身清净,杀了奴婢一了百了。”

“心胸狭隘,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难怪世人骂你厉鬼煞神!”

她的怒骂并未唤起对方的良知,而是一道冷如寒渊冷笑。

“呵——”

“我便是心胸狭隘,眼底容不得沙子又如何?”

“生当末微,我便是随意加罪于你,杀了你,你跟你小姐又能如何?”

“不过一介粗民罢了。”

下一秒,谢沉渊便抬剑要刺向怡翠。

姜轻鱼的脑袋一片空白,紧绷的同时又迅速开口阻止:

“相爷且慢!”

谢沉渊并未施舍回应,剑已砍上怡翠后颈,再一使劲便能砍死。

刹那间。

啪——!

一阵响亮的巴掌声传出,将一切静止。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姜轻鱼,姜轻鱼白净的脸蛋上迅速浮现起红掌印,或许是这一巴掌太过用力,又或许是她实在娇嫩,这一巴掌竟令她嘴边渗血。

她嘴角露出愧歉的笑意,赔罪似的半蹲:

“怡翠不过一介粗民,哪里懂得礼义廉耻?她若口无遮拦得罪了人,那是小女管教不严,是姜家家教不足,与其让相爷杀她让府上徒增污秽,不如罚我这管教不严的主子。”

“扰了相爷府上清净,是轻鱼的错。”

姜轻鱼说完,谢沉渊的剑果然从婢女身上移开,转而锋芒对准姜轻鱼的唇缝。

他只要稍微往前一推,姜轻鱼下一秒就会口绽肉花。

“姜小姐,杀你跟杀她,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杀谁,谁都奈何不了他。

剑指自己,姜轻鱼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恐惧,但很快就被淡然二字取而代之。

她落落大方,双眼微微合上,而后开口:

“小女当然明白,相爷杀谁都有陛下御赐的金笔庇护,无需担责,因此轻鱼也并非阻止,只是小女觉得,如果相爷专门放小女进来只是为了杀一个举无轻重的丫鬟,那也太过贬低自家门槛了。”

“相爷家的门,不应这般好进。”

她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腔调端正不卑不亢,一瞥一笑也都尽显落落大方,叫人挑不出毛病。

这并非是她心理素质好。

而是她脑子里一直记得徐公带她来见谢沉渊前的几句话。

——“我家相爷脾气古怪,你千万别与他较劲,与他动怒。”

——“你来此求见,也应该知道他的本事。”

——“可要好好爱护自己这颗美人脑袋,还有这张讨人欢喜的慧心妙嘴呀。”

徐公当时明显就是在点她!

她承认她现在内心慌得一批,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在脸上。

若她猜的不错,谢沉渊是在试探她。否则也不会放她进来。

若真是为了怪罪怡翠口忌,他大可当街把人杀了。

当然……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姜小姐悟性不错。”

男人的声音不冷不淡的传来,下一秒便使力一挑,那锋利的剑迅速划了几下,少女墨黑的发丝有一部分在空中舞了片刻,而后如黑天鹅的羽绒絮絮落下。

姜轻鱼已经全身都在发抖了,她刚刚感觉到了杀意……并且还感觉到对方已经刺了过来!

可她不敢动,不敢逃,也不敢叫!

因为她知道……她但凡动一下就真的会死在这!

男人收了剑,连着剑鞘一起随意一丢,而后步调轻缓的走上主位坐下。

“来人,备茶。”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徐有福便笑着脸走到姜轻鱼的身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以削发代人命,方才过错便算过去了,请姜小姐入座。”

这一刻,姜轻鱼差点直接飙出眼泪,嘴里含着的那一口气她自己都不知道憋了多久,此时终于能够舒缓下来。

一旁的怡翠又是感动,又是激动的看着她,心底深处尘封整整五年的那一抹崇拜之情,如今更多了几分。

姜轻鱼落座后仍不能轻举妄动,而是小心的打量着谢沉渊。

对方带着面具,还充斥着血气,看不见表情,但她还是能够很直观的感觉到一种死里得生的庆幸。

这位相爷……一定能帮到她。

只是等茶水上来的每分每秒都让她觉得无比煎熬。

很快,丞相府里的下人端上一壶茶水,只送到了谢沉渊桌上。

茶具刚好碰在桌面上发出声响,沉默了许久的谢沉渊终于舍得开那金口:

“你求什么?”

姜轻鱼有些恍惚:“嗯?”

她抬头,谢沉渊面具下的眼睛正好与她对视,这好像是一座翻不出的囚笼,让姜轻鱼浑身都传来一股不自在,不自由的囚禁感。

她硬着头皮开口:“相爷此话何意。”

谢沉渊道:“凡求见者,必有相求之事,求生,求死,求财,求权……我可不记得何曾与姜侍郎有任何旧交。”

“姜小姐愿意跪府三日,所求必然高于代价,姜小姐……你求的是什么?”

一阵鸦雀无声。

姜轻鱼轻咬嘴唇,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回相爷,我求权!”

谢沉渊眯了眯眼,打量着问:“如今令尊姜侍郎位居三品,也算得上是朝廷命官,这权不够?”

姜轻鱼果断道:“不够!”

谢沉渊笑得戏谑,捧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我再请陛下晋他一品够不够?”

“不够!”

“二品的权还不够?姜小姐……恐怕这府上没有你要的东西。”

“有的……若相爷府上没有,我便不会过来。”

“是吗?”

那好听的声音戛然而止,步步引诱着姜轻鱼成为那条愿者上钩的鱼。

姜轻鱼深吸一口气,而后嗓音坚定的喊:

“相爷,我想借您一手权势!”

说完,她“啪”的一声就往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借丞相府一手权势,这般荒谬的言论说出去得让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担心姜轻鱼这条命够不够用。

那可是连圣上都要忌惮的权势啊!

然而,此刻的谢沉渊却无比平静。

“借我的权势?”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了握,好似握着一团虚无之物,又好似握着坚不可摧的一方世界,而后这世界在他手掌微蜷的一瞬……化为糜粉。

他眼眸,眼底尽是戏谑与审视。

“你要如何证明你能握得住这份权势呢?”

姜轻鱼被这个问题问得怔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凭什么?

她一介女流,家父也不过三品官员,她凭什么能握住这遮天权势?

姜轻鱼在来之前想过许多谈判方案,到现在竟被谢沉渊一句话问住。

他若有所求,她必然舍弃一切的给……可偏偏只是问了她能否握住这份权势。

握住……她握得住吗?

谢沉渊眼底暗沉下去:“若姜小姐还未想好,那便请回吧,丞相府的权势你借不走。”

“我握得住——”

姜轻鱼几乎是一瞬间抬头正视这位丞相,而后毫不犹豫的从自己头上拔出一根簪子,朝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扎!

“凭我这份狠!!”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住了,唯独谢沉渊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绿玛瑙的簪子穿过整个手臂,姜轻鱼却感觉肉体麻木不痛,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沉渊。

她笑着,即使战栗也不敢再露出半分胆怯。

“小女姜轻鱼,求相爷开恩,求相爷指教。”

“凡相爷有所需求,有所命令,轻鱼愿搭上一切,愿付出所有,只求相爷能借轻鱼这一手遮天,滔天的权势!”

“我握得住!”

握不住,也必须握住!

“小姐!!”

一旁的怡翠急疯了,徐有福忍不住的瞥了自家相爷一眼。

这一簪子下去,姜轻鱼的手多半得废,她一介女流到底想做什么竟不惜如此代价前来求权。

一双巨手裹挟着所谓的权势,随时都能将姜轻鱼淹没捏碎。

直至那位煞神厉鬼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一身狠劲,不值钱的筹码。”

“偏缝本相近来无事可做,无聊的很,你这不值钱的筹码倒也算得上有趣。”

面具之下,那双眼染上了几分谐谑投来目光。

谢沉渊这是……同意了?

姜轻鱼煞白的小脸抑制不住喜悦,灿星似的眸子专注的盯着谢沉渊,不给对方后悔的余地赶紧再磕一头。

“谢相爷恢廓大度!”

谢沉渊扫了她一眼,开口问:“可会琴棋书画?”

“略懂。”姜轻鱼愕然,但也不敢怠慢。

谢沉渊抬眸:“略懂是几分?”

姜轻鱼抿了抿唇,知道谢沉渊这是探她虚实,于是也不含蓄了:“琴棋不足,但也能与几位哥哥过上几十回合,书画有几分天赋……曾随哥哥们去过宫宴,自诩技艺不输宫中技师。”

说到这里她心里头也庆幸。

她前世虽天真愚钝,但并非蠢笨,只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心如白纸,容易做出不符合年龄的幼稚行为。

好在家里人宠爱十分,从小便尽全力的给她搜罗了最好的师傅为她传道授艺,再加上她天赋不错,叫她称不上不学无术,也是有绝技傍身,否则此时面对相爷的提问还真说不出口了。

不过前世姜家灭的早,她还来不及大放异彩就是了。

谢沉渊听完,笑了笑,而后他道:

“你可知不败侯?”

姜轻鱼点点头:“知道。”

不败候霍毅可是大幽人尽皆知的传奇,草莽出身,十四岁从军,杀敌无数战功赫赫,二十岁成将,成将后屡战屡胜无一败绩,二十七岁便封了“不败候”。

不仅事业成功,他还有一部分传奇色彩便是他的爱情。

霍毅成将之后第一战大获全胜,陛下赏他财权他不要,他要陛下给他写一封婚书,他求娶了年幼时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二人浓情蜜意,直至两年后这位将军夫人生下小侯爷后不久因风寒一命呜呼。夫人死时,不败侯还在战场,得知消息后带着一支千人队伍杀进敌方敌营,毫不犹豫取下敌方将领首级。

回来时他在夫人坟前哭得瞎了一只眼,直至现在,年近四十的不败侯也没有再娶。

强大,钟情,悲惨……又是草莽出身,这话本似的故事令不败侯成为京城人尽皆知的大英雄。

姜轻鱼看向谢沉渊:“相爷想让轻鱼做什么?”

谢沉渊道:“不败侯七日前凯旋回京,设了一场庆功宴,只邀请了一些相熟老友,以及部分京中才子才女于三日后,我想让你参加这次宴会。”

姜轻鱼愕然,不败侯设宴了?

前世的时候没有啊!

邀请了相熟老友可以理解,邀请才子才女……

姜轻鱼忽然记起来一个事。

不败侯之子十五岁时骑着西域烈马在京城最热闹的集市逛,结果这马临时发了疯四处乱撞闹出了人命!

翌日,不败侯付出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与人力安抚好死者家属,亲自负荆请罪在皇宫门口下跪求情,最后才保住了这个独子,将其一脚踹入军营。

这小侯爷入军营后果真老实了,还表现出不输不败侯当年的潜力,人人都说不败候后继有人,结果后来……后来姜家被满门抄斩,姜轻鱼也不知道后来咋样了。

她也被砍头了来着。

如果相爷信息不错,那这位不败侯的宴会多半是为了这位小侯爷办的,只是小侯爷闯了大祸,这宴会才取消。

姜轻鱼明眸潋着斟酌,抬头看谢沉渊:“相爷是想让我先攀上不败侯这条线?”

谢沉渊笑而不语。

不败侯这条线,确实稳妥。

姜轻鱼眼神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她便起身要离开,背后谢沉渊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敲了敲,徐有福便赶紧开口:

“姜小姐且慢!你手上有伤,这几日的折腾估计也受了寒气,相府内有医师,还是先处理一下再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姜轻鱼抿了抿唇,点点头。

“那便麻烦了。”

姜轻鱼很快就被相府的仆从带到客房,怡翠哭哭啼啼的跟上照顾。

正厅便只剩下了谢沉渊与徐有福二人。

徐有福笑呵呵的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

“这姜小姐的确是一个有意思的妙人,不仅不似传言那般天真愚钝,反而聪慧敏锐,还有一种……笨拙的精明。”

“如此可爱,难怪能得到相爷的垂青。”

谢沉渊眯了眯眼,声音中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垂青?徐老的措辞还是让人不敢恭维。”

徐有福无情拆穿:“若非相爷垂青,令我卖出消息……恐怕这姜小姐即使是跪到身消玉殒也跪不到相府开门的那日吧?”

其他人不清楚,他可是明明白白。

相府根本没有那跪三天三夜的求见规矩,那是相爷故意透露编纂的!

三日前,他听闻有人在天机楼买拜访相府的消息,转而告知相爷,相爷本兴致不高要随便糊弄过去,结果一听是姜家姜轻鱼在打听,还沉下心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令人回了这个消息。

这不明摆着是给姜轻鱼机会吗?

话说到这里,谢沉渊也没有再继续狡辩,而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我曾见过她一面。”

徐有福瞬间起兴致了:“噢?”

谢沉渊看向他,嘴角勾起:

“想打听什么?”

徐有福:“相爷莫不是铁树开花?”

谢沉渊:“不过是好奇罢了。”

徐有福:“好奇可不会说得那般暧昧。”

谢沉渊没有马上回复,只是拿起手中的剑,用手帕缓缓擦干上面的血迹,而后抬起剑身。

烈光照射,已经干净剑身仍然冷寒。

只是手帕被随手丢开,缓缓飘落。

“姜家早已深陷漩涡,最早发现端倪的却只有一位天真的小鱼,这何不令人好奇?”

“不过发现了也无济于事,一条小鱼也能兴风浪,逆天流?我赏她一条路,她能游则游,不能……那也不过只是我无聊的消遣罢了。”

“即使万死,也不值一提。”

姜轻鱼得到谢沉渊的认可之后她才终于敢稍微放松,这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了手上的疼痛与膝盖处阵阵刺骨的冷寒。

三日的长跪于雨水的入侵,令她体内渗了太多湿寒,很有可能留下隐疾——老寒腿。

丞相府的医师看见给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在她以前身子养得不错,年纪又小,从现在起开始调理还来得及。

医师给她处理完手上的伤,又给她腿上扎了几针,她感觉好多了。对方最后开了几副药,又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两人走出相府好几条街了,怡翠才敢小声自责:“小姐……都怪我,若非我乱说话,你也不用遭这种罪。”

怡翠是姜轻鱼五年前在山匪手底下救下来的,那时山匪屠了她们整个村子,老的男的全杀了,只留下村里有姿色的女孩关起来一个一个折磨。

其他女孩有的被折磨到死,有的受不了自尽……最后只剩下怡翠一个人还活着。

若非与家人一起出游的姜轻鱼发现并求姜侍郎救人,她指不定早就死了无数次。

小姐不仅没有嫌弃她脏,还把她留在身边,两人表面虽是主仆关系,实际上比姐妹还亲。

何况……她早已把小姐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如今小姐却因她受伤,她心里一万个过不去。

姜轻鱼摇摇头道:“即使你没犯错,谢沉渊也有无数个理由试探我。”

怡翠愕然:“试探?可您不是已经跪了三日吗?”

姜轻鱼眼中一眯,将徐有福的提醒告诉了怡翠,也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最后得出结论:

“长跪三日谁都能做,从入丞相府开始才是真正的试探,徐公字字句句都在说……相爷不与蠢货商量。”

怡翠这才倒吸一口冷气,还好她当时没有冲动把那些押她的家仆全打了,不然真拖累了!

不过……

怡翠看向姜轻鱼,明明小姐脸上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样美丽。

但她总感觉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又聪慧,又缜密,变得更加让她崇拜了。

这时,姜轻鱼小脸紧绷,语气凝重:

“怡翠,从今往后的每一步,我们都要步步小心……或许很多事情我没办法跟你们说清楚,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保护大家……保护我们这个小家。”

“是,小姐,无论小姐做什么……怡翠永远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一人一仆走在青苔石路上,雨声仍然淅淅沥沥,借着万家灯火的照明,渐渐向着回家的路走去。

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两人回到姜府时夜幕降临,姜府府邸不小,从入门到花园再到各个房间,不说华丽但都被照顾的极为温馨漂亮,很多地方还有她跟几位哥哥童年留下的痕迹。

姜府是京城里为数不多有着烟火气的府邸。

这一切都多亏了姜家独一无二的内部构造。

家主姜汇,朝廷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不必多说。

主母杨罄,嫁给姜汇之前便是隔壁县城有名的官家小姐,美商极高,即使嫁人之后也活得十分精致,府内各方各面都打理的不错。

长子经商,老二当兵,老三不学无术整日整日的下落不明,家里的三个男丁没有一个能子承父业,对做官更是没有半点兴趣,气得姜汇这个当爹的好几次闹上吊。

上吊吧,但因为长的矮,跳不上圈子里,所以几次都没成,反而摔了骨折。

姜轻鱼合理怀疑当时其实就是她爹找借口不去上朝,罢工摆烂两天。

反正,姜家的内部构造说好听点是百花齐放,说难听点就是——成分复杂,啥都沾点。

但就是这样复杂的内部构造,才促成了姜家如今啥都不缺,人人满足,家里人互相依偎,互相帮扶。

姜轻鱼是在有爱的环境下长大的,这样的爱让她犹如白纸。

因此……这一世,她必须居安思危,用尽全力救回姜家!

姜轻鱼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侍女惊差点昏过去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跪了那么久,我们还以为您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您快去看看老爷夫人他们,他们……他们——”

话说到一半,侍女真倒下了。

这话惹得姜轻鱼一下就急了。

“我爹我娘怎么了?!”

其他家仆全都面露怪色。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姜轻鱼二话不说,再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迈开腿大步流星正厅走。

还没进去就能听见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不不不!这不行,这真不行,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相公……听话,咱们没得选了,虽然妾身也怕,可如果是和相公一起的话……妾身不怕!”

“爹,娘……孩儿愿意身先士卒!”

姜轻鱼背后一紧,迅速推开门:“爹!娘!你们莫怕!”

一股浓烈的药香极为冲鼻,那气味简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

屋内三人坐在椅子上,脚边是泡着药材的木桶,沸腾的蒸汽不断往上,一看水温就不低。

他们这三日轮番劝姜轻鱼回府,轮番在那丞相府外跪了一日,年纪上去了不抗造,回来就发现腿寒难忍,找了家里的医师开药材治疗。

这药材极为珍贵,还必须在高温下才能发挥作用,最主要的是……臭气冲天。

三个人本还在犹豫,姜轻鱼一个激灵推开门,三人直接被吓得赶紧把脚放了下去。

放下脚的一瞬间,他们皮肤肉眼可见的发红,血气直冲脸上,最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发出凄惨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水温怎么这么烫!!!”

最后三人齐齐焉了似的躺在椅子上,一副活着也行死了更好的模样。

刚跟上来的怡翠看见里面的场景傻眼了:“这三个小红人是……老爷夫人和三少?”

姜轻鱼沉默了片刻,嘴角抽搐了一下:“表的。”

她亲爱的家人们以前有这么活宝吗?!

“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我好像敲错家门了。”

姜轻鱼默默后退半步,关上房门。

而就在她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里面三道声音不约而同的朝着她大喊一声:

“姜轻鱼,你给我回来!!!”

“寒夜飘逸洒满我的脸~”

“吾女叛逆伤透我的心~”

“你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为娘真的很受伤~”

杨罄红着身子一上一下的啜泣,手帕不断为自己擦拭眼泪,而后又责怪又心疼的瞪向姜轻鱼:

“你不知道心疼自己,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爹你娘?你知不知道,你跪那三日……我跟你爹都患上老寒腿了!还有你哥……”

姜轻鱼看过去:“三哥也老寒腿了?”

这年纪轻轻的,她跪满三天都没老寒腿诶。

接收到自家小妹的目光,姜承佑赶紧为自己解释:“我可没老寒腿,是这药实在太折腾人,爹娘怕疼硬拉着我陪他们!你哥我身强力壮,身体好的很!”

“不过话说回来,你前几日到底抽的什么疯一定要拜那丞相府?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今日又怎的晓得回来了?”姜承佑年十八,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身上少年气未退,赶紧跳下椅子。

这不跳还好,一跳那被烫伤的皮肤又遭受刺激,他猴似的惨叫一声,又想着在妹妹面前不能出丑,赶紧笑呵呵的减弱了声音假装自己一点事也没。

他强颜欢笑的贴上来,小声蛐蛐:“你从小脑瓜子就不灵光,我还以为你要跪到晕过去等我喊人扛着你回来呢!”

“我脑子不灵光?”姜轻鱼笑了,下一秒便蹲下身赶紧按住了姜老三的腿。

姜老三当即痛出杀出叫:“姜轻鱼你不做人啊!!”

下一秒他倒了,全身都在抖,疼得要命,抱着腿左翻右滚。

“姜轻鱼,你什么时候力气那么大了?痛痛痛!”

姜轻鱼眼睛微眯:“我没用力。”

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虽然那药浴烫,可不至于让姜承佑疼成这个模样。

姜承佑这孩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挨打多啊!耐打!

能让他疼成这样……

“是药有问题!”姜轻鱼果断道。

几人纷纷诧异起来:“药有问题?”

姜汇和杨罄异口同声:“可我俩还好好的啊。”

姜轻鱼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用手按一下脚上的穴位就不好了。”

看着姜承佑疼得现在还在打滚喊“救命”,两人身体一抖就不打算尝试了。

姜轻鱼沉声道:“我先给你们治疗。”

姜汇:“你会医术?”

姜轻鱼:“不会,是丞相府府上的医师给我开的药。”

“怡翠,去打温水来。”

怡翠点头:“是!”

姜轻鱼冷静下来思考这一切的因果由来。

姜汇三人全都呆住了。

“你……你你你,你真见到谢沉渊了?!”

姜轻鱼点头,开口道:

“是,只是情况有些复杂,待会我再与你们细说。包括我为何去跪丞相府,我都会一一告诉你们。”

“爹,娘无论我说了什么,请你们一定相信我……我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房间里的氛围瞬间严肃了起来。

几人全都不由盯着姜轻鱼的脸看,有人夺舍了他们最宠爱的小鱼儿了?!

原本的小鱼儿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眼底写满了清澈的愚蠢,如今……怎么感觉聪明了?

竟然还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了?!

他们寻思最近一个月也没在菜里放核桃啊!

姜承佑嘴贱的先说:“你……你当真是我那笨笨的小鱼儿?”

姜轻鱼:“不然呢,除了我谁还会知道你姜承佑六岁了还尿床,七岁跑去山里摘桃子被猴子扇屁股,十二岁给隔壁文小姐写书被人家批评文词不通,文盲一个?”

姜承佑的猛料被抖出来,脸上挂不住的显现出害臊的红。

“停停停!我信了!我信了还不成?”

姜父姜母眯着眼,满脸意味深长:“原来你是这样的姜老三。”

姜老三:“……”

毁灭吧,他死守的秘密就这么被抖出来了。

很快,怡翠带着两名丫鬟端了温水进来。

姜轻鱼将药包放了进去,那是她回府之前医师给她的,说是她一定能用上。

起初她不以为然,如今再看家里这个情况……

看来一切都在那位相爷的掌控之中。

当真是一位可怕的人。

姜轻鱼泡好药之后,让三人将腿放下。

三人照做,而后姜轻鱼把手放到了父亲的盆里。

姜汇:“小鱼儿你这是做甚?”

姜轻鱼笑了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杨罄:“只是忽然间想到……我还从没给爹娘按过脚呢。”

姜汇:“??!”

杨罄:“??!”

这真的是他们女儿吗?!

杨罄又开始拿出手帕哭:“小鱼儿长大了……比你三个哥哥还懂事!”

一旁的姜汇也忍不住,捏着手帕的另一端:“呜呜呜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女儿懂孝顺。

姜老三:“我也有份吗?”

姜轻鱼:“你没有被邀请。”

姜老三:“……真是无情的妹妹。”

姜轻鱼用这药水给他们泡上之后,情况果然好多了。

她给爹娘按脚时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

爹娘以为是她受委屈,赶紧紧张询问。

姜轻鱼摇摇头:“没委屈,只是觉得……孩儿懂事太晚了,让爹娘操心太久了。”

这话说的,姜父姜母心里又感动了,一张手帕都要被他们哭湿透了。

而当洗完脚之后,姜轻鱼又提出要给他们扎针。

那针法是她向丞相府里的医师求的,治疗老寒腿有奇效,扎个几天就能好。

对方顺便还给她丢了一本医书,内附图文。

姜轻鱼虽手法生疏,但有医术辅佐,也没扎错穴位。

烛光下,少女的小脸极为认真,偶尔有汗珠凝在额头。

几人不再说话了,只是目光始终盯着姜轻鱼。

一次两次的懂事固然令人感动,可这都三番五次了……他们断定,小鱼儿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的内心也很抓狂,于是等姜轻鱼扎针结束之后,驱赶了丫鬟们迅速找回话题。

“小鱼儿,你刚才说那药有问题是怎么回事?”

姜轻鱼眼中闪过一抹寒冷,而后语气笃定道:

“我们家……被人盯上了!”

“被人盯上了?!”

这话听得几人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往周围地方看。

姜轻鱼眸光一淡,点点头,转而直勾勾的盯着姜汇:“父亲,现在我说的话可能有些难以置信,可姜家确确实实早已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一但有风吹草动……我们姜家一定是第一个被牺牲的。”

“对方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你还在掌控之中……可这次却开始从药物下手,估计是我长跪丞相府的事情已经传开,对方在做警告,又或许……要将用这药物对我姜家进行控制。”

三人脸色当即煞白。

“怎……怎么可能呢?到底是谁会这么做,又是谁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马上叫人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姜轻鱼抿着唇,目光扫向一旁并未倒走的药水:“莫要打草惊蛇,否则只会起反作用,我明日让怡翠去丞相府找那儿的医师验验就知道了。”

姜轻鱼语气凝重起来对姜汇说:“不过……父亲你在朝廷之上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姜汇沉吟片刻:“可我姜家不说行善积德,却也从未做出害人之事,怎会……”

姜轻鱼:“有时候人家害你,并非你的问题……人善被人欺,市井矛盾便足够复杂,朝廷上的纷争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否则……父亲,您扪心自问,以你的能力……如何能在短短十五年的时间走上这正三品礼部侍郎的位置?”

“有人能看透人心,有人能随手提拔,还有人能够在千里之外就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这世上……从来不缺手眼通天之人。”

杨罄捏紧手中的手帕,姜汇也沉默不语。

姜家并非什么大家族,能用的关系不多,姜汇虽说有些文采,但入官十五年就走上正三品的位置还是太快,太过匪夷所思。

具体到底是因为能力出众,还是运气斐然,或者是……站队了某一方,也只有姜汇自己清楚了。

姜汇沉下脸来:“我……我会更加谨慎小心。”

其他人看他,心里担忧。

“相公……”杨罄捏紧手帕抿着唇,悄悄的靠上他的手臂。

姜汇没有明说什么,可他这无言中认可姜轻鱼的态度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他现在没有明说,是因为事情还没有落实,很多事情祸从口出,千万不能明目张胆。

今日留个心眼,也需要用时间去证明心里头的怀疑。

“不过……”

几人又看向姜汇。

姜汇忍不住的掉眼泪,揉了揉眼睛开始:“我这个官当的真的这么差劲吗,竟然连小鱼儿都直接让我扪心自问自己的能力了,好伤人心啊,嘤嘤嘤嘤嘤!”

一个五十多岁的圆胖男人搁这儿哭得像孩子,几人不可置否的一起扯了扯嘴角。

姜汇能力不差,但也仅限于不差了……若一定要说独特的地方,那就是他为人正直廉洁,从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在某些地方,姜汇这位礼部侍郎也是小有名气。

几人没有就着这个敏感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在异样爆发之前最好的防守就是按兵不动。

姜轻鱼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她不需要明着说太多,眼下只需要给家人们留个心眼就是,留个心眼……以免变故横生。

至于丞相府的事情。

姜轻鱼直言:“我跪丞相府……是我想寻求丞相府的帮助,给姜家多一张底牌,也给我自己多一张底牌,风云肆动时,唯一能够保持不动的,也只有丞相府了。”

谢沉渊的人品如何所有人都不好评价,可他的手段与能耐,那是人尽皆知的。

几人沉默好一阵之后,姜汇侧着眸子看向姜轻鱼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端起姜轻鱼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小鱼儿……无论如何,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家里有爹,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是,需要什么尽管跟爹提。”

“爹虽然能力不行,可爹每次做事都有直觉,爹就是靠这种直觉一路走过来的……而这一次,爹直觉你是对的。”

“小鱼儿,你尽管做就是。”

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心里都揣着事儿的讪讪回房。

回房路上,姜轻鱼经过院子时,有风动。

她眺望远边,紧紧握拳。

一年的时间,她必然不能让姜家重蹈覆辙。

夜晚更深时,姜轻鱼走到姜承佑门前敲响了门。

“哐哐哐。”

没人应。

“哐哐哐。”

还没人应。

可姜轻鱼知道,姜承佑一定在里面。

只是姜承佑在生她气。

三个哥哥之中,她与姜承佑年龄最为接近,因此关系也最好。

今日离席时,姜承佑明显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可到最后也没说出口,正好她找他也有要事,于是她便自己上门来了。

虽然不多,但她却是知道一点点的苗头——姜承佑这小子表面看上去是姜家三男儿中最不靠谱,最无所事事的一个,实际上……他才是最不简单的那一个。

当然,姜轻鱼不知道到底怎么个不简单法……只是前世,姜承佑活生生让他们姜家满门抄斩的时间缓了整整一个月!

她也是不小心听到的,给她当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震撼。

她们姜家当时可是顶着叛国通敌的大罪啊!能缓一个月!

她三哥,可能不是普通人。

姜轻鱼见姜老三迟迟没有开门,于是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房前的小台阶上,开始酝酿情绪。

片刻后,少女又甜又娇又可怜的声音传来:

“我是小白菜,没人疼也没人爱。”

“露水侵,太阳晒,我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菜。”

这是她跟她三哥幼年时闹矛盾编的一首打油诗。

那会儿八岁的姜承佑喜欢的小枣糕被五岁姜轻鱼偷吃掉了,气得姜承佑整整两日没理姜轻鱼。

姜轻鱼急了,求爹爹告奶奶,最后跑姜承佑房门口哭着道歉。

小轻鱼从小就可爱,奶团子一哭,软糯糯的求放过,能忍的就不是人!

姜承佑出来之后,姜轻鱼哭得停不下来,还一边哭一边责怪姜承佑这个哥哥太狠心了,都不理她。

于是,姜承佑没办法的没办法之下,反而安慰起姜轻鱼,编了这首打油诗给姜轻鱼,说如果下次他再不理她,就唱这首打油诗。

果然,下一秒“咔”的一声,背后的门开了。

男人站在逆光处,傲娇又别扭道。

“啰啰嗦嗦的,你不是挺能藏事吗?若非你今日舍得开口,我都不知道你姜轻鱼还有那么大能耐,都能发现有人要搞姜家了,现在又来找我干嘛?”

姜承佑穿着一身深紫绣金花的衣裳,这种颜色本难以驾驭,而他吊儿郎当的气质却意外贴合,身高而体瘦,体瘦而不薄,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双丹凤眼醋意十分的打量着姜轻鱼。

好像画里的傲娇少年走了出来似的。

可现在,这位傲娇心里头极为不爽!

虽然不知道姜轻鱼最近到底遭遇了什么,可能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他这个哥哥说,她如果自己一个人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姜轻鱼可别想轻而易举哄好他!

他瞥姜轻鱼一眼,姜轻鱼却双手背在身后一语不发,扭扭捏捏的偏过头,有时候还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看。

那眼神跟犯错的小猫小狗似的,看的人心痒痒,好像在说“哥哥你真的这么狠心不理人家吗?”。

姜承佑果断没忍住:“姜轻鱼,你又是半夜敲我门,又是半天不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见姜承佑率先开口,姜轻鱼就知道自己又把他给拿捏了,简直易如反掌!

她今天必须拿下三哥,不管三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都将成为她们姜家最强大的自保能力!

如果能让姜老三与她统一战线,她也算是多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倚仗。

所以,她装!

姜轻鱼与方才那般智慧强势的模样截然不同,人软声娇的辩解:“我这不是看你生气嘛……不敢开口,随便你骂。”

完蛋了,这真是完天下之大蛋了!

此刻的姜承佑表面看着正常,实际上人已经抱着自己脑袋疯狂敲地了。

姜轻鱼竟然说“不敢开口,随便你骂”,她以前可是一点儿也说不得,说一句怼十句的!

如今竟然找骂?他那蠢蛋似的小可爱妹妹到底去哪里了!

可……这反而让姜承佑骂不出口了,心里头更憋屈了。

他想拿假装扇姜轻鱼一下,结果巴掌刚刚抬起,结果下一秒那口口声声说着“任打任骂”的妹妹竟缩着脖子俏皮的对他眨眨眼,而后迅速伸手,手里端着一份香香软软的小糕点。

“别生气,看小枣糕!我亲手做的呢。”

那香香软软的小枣糕还弹了一下,看上去极为美味。

姜承佑看了看小枣糕,又扫了姜轻鱼一眼,瞬间像泄了气的球,抿着焉巴了:“姜轻鱼,你用小枣糕收买我,怎么这么狡猾?”

他是真拿姜轻鱼这个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轻鱼笑呵呵的回应:“晓得你不舍得打骂我,故意做戏给你看呢。”

说话时那漂亮眼睛还眨巴眨,吃准了姜承佑的心软。

姜轻鱼跟姜承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那骨血都是亲密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拿捏姜老三?

姜老三心里惦记着他瞒她,可始终不会狠下心放下她,心里闹着别扭,却只要一枚小枣糕就能哄好。

以前姜轻鱼不觉得难能可贵,后来才晓得哥哥的爱是天底下独一份的。

离了哥哥,没人把她当小孩。

两人进了屋子,姜承佑倒了茶水,三下五除二的吃掉小枣糕,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不错,手艺见长啊。”他一边擦嘴一边赞美,擦完嘴后看向姜轻鱼:“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小枣糕已经吃完了,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知道没?”

姜轻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知道啦,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我还要找你帮忙呢。”

姜承佑后知后觉,一拍腿:“好你个小鱼儿,果然是有事才知道献殷勤!”

“那怎么办呢,你要我吃白食也行?”姜轻鱼摇头晃脑,那明媚漂亮的脸蛋儿显得格外可爱。

姜承佑轻哼一声:“你先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姜轻鱼点点头,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我前些日子不断做同一个梦,梦里……我们姜家被人盯上,不,准确来说是整个大幽都陷入一场风暴旋涡之中,大幽格局四分五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们姜家被构陷通敌外族,意图谋反,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其他世家也各有损伤,”

“这个梦实在太真,每每醒来我都会感觉到怅然若失的痛苦……我不能等那一天到来,因此必须有所行动!”

姜承佑并没有完全把姜轻鱼的话当做玩笑,因为发生在姜轻鱼身上的变化实在太大。

但他自己却又觉得这太过浮夸。

“可这只是一个梦。”

“可若是梦中的事情真实发生了呢?”姜轻鱼定睛,直勾勾的盯着姜承佑:“我梦中……是你面见陛下之后让陛下将抄斩延迟,延迟了足足一个月。”

“三哥,谁都有秘密不是吗?”

姜轻鱼语气清淡,意有所指,说完后便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表示自己没有要深入调查的意思。

姜承佑的脸色果真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沉稳冷静,同时又有一滴冷汗迅速冒出额头。

于是姜承佑也抿了一口茶,两人不言而喻将话题别过。

“小鱼儿,真是我小看了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句话就能让他完全相信姜轻鱼的这个“梦”或许会真实发生。

“可这些话你为何不告诉爹娘?”

姜轻鱼摇摇头:“告诉爹爹爹心有余而力不足,告诉娘也不过是给娘徒增烦恼,还得亲力亲为才是。”

姜承佑认可的点点头:“的确,爹能力不太行。”

姜轻鱼:“……”

好直接啊,爹那个老哭包听见不得又假装上吊?

姜承佑:“所以你就去丞相府前跪了三日?”

姜轻鱼“嗯”了一声:“是,丞相府……当时那么大的动荡,各方各面唯有丞相府安然无恙。”

姜承佑沉默片刻,并不质疑这个说法,因为他比绝大部分人都清楚丞相府里住着的那位“煞神厉鬼”谢沉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通天手段,鬼神避舍。

姜承佑:“那你可从他那儿获知什么?”

姜轻鱼:“知晓了他有能力助我,也知晓了姜家……已经深陷漩涡。”

她手指握紧茶杯,双眸愤怒微微颤动。

“我长跪三日的消息出去,就马上有人慌了神想试探虚实,可见我姜家入人眼线已久,对方才能对症下药。”

“如今去查那药铺不但打草惊蛇,还很有可能一无所获,与其如此……倒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装疯卖傻松人警惕才好。”

姜承佑:“可你丞相府前长跪三日的事情已经传开。”

姜轻鱼笑了笑,眼眸里神采奕奕,流转着几分精明:

“这好解决,我已经吩咐下去让让怡翠去散播消息了。”

“就说我长跪三日,是我仰慕谢相已久,已经到了思念成疾的地步,才跪门求见解思疾。”

“大家一定把我当作神经病。”

姜轻鱼话音落下之际,姜老三便一直眯着眼盯着她。

姜轻鱼有些不自在:“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姜承佑双手抱在胸前哼哼:“这些谣言你自己传传就得了,可别真对谢沉渊有想法。”

他一边提醒,眼神一边变得凝重起来,好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

“他不是寻常人能染指的。”

虽然他得到的消息也不多,但总比姜轻鱼晓得的多。

之前陛下想要将公主许配给谢沉渊,他一口拒绝,陛下当场就怒了要下圣旨强迫,却不料谢沉渊竟开口威胁陛下。

“若陛下不想在公主新婚之夜时见到公主的尸体,那最好不要这么做。”

他竟然敢用公主的命威胁皇帝!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陛下会大发雷霆重惩谢沉渊时,陛下却退步了,甩甩手让谢沉渊离开,从长计议。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件事,只是据说那位公主事后哭得肝肠寸断。

当今圣上不是好惹的,谢沉渊能在他面前频频触其眉头还能全身而退,就能知晓其手中握着的筹码到底有多么恐怖。

起码能让皇帝都忌惮他。

姜轻鱼听完这个故事也不禁心里唏嘘,这位丞相的故事可真是传奇。

当然,她肯定相信此事是真……她可是亲身体验过一次那位相爷的可怕了,现在想起都会心悸后怕。

若非只有谢沉渊能够救姜家,她是万万不愿意再与其碰头,也不知道三哥哪儿来的想法觉得她会对谢沉渊有念头。

不过姜轻鱼还是给他服了一剂定心散:

“三哥,家事尚未安定,我又怎会去想儿女情长?真不晓得你一天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还是说……追求隔壁文姐姐不成,你现在看啥都是情情爱爱?”

姜老三显然被说破,俊脸瞬间染上红晕,二话不说就用手背敲姜轻鱼的脑袋:“胡说什么,你三哥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我还不是担心你,话本里就属你们这些不谙世事女孩最容易被情情爱爱的事情耽搁!”

姜轻鱼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幽怨的盯着姜老三一语不发。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编。

“咳咳。”姜老三干咳一声,而后赶紧把话题岔开:“你不是说需要我帮忙嘛,说说看……需要我帮什么?”

姜轻鱼嘴角一勾。

“我想你教我学一些技艺,比如……骑马!”

“骑马?!”姜承佑有些匪夷所思,“你一个人女孩子学骑马做甚?”

姜轻鱼:“我要学自然有我的道理和用处,你教就是了。”

姜承佑:“那我可提前告诉你了,学骑马可不轻松,一不小心还会摔,你要学到什么程度?”

姜轻鱼:“两日之内,我要做到能够策马奔腾。”

姜承佑惊了:“两日?时间这么紧?你认真的?”

姜轻鱼眼神无比真挚:“是,能行吗?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做到……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承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两日要学得那种程度,一方面要看你天资,另一方面……这两日你得多吃苦了,今天时候不早了,你明早再来找我。”

姜轻鱼脸上的表情瞬间明媚绽放。

“好!谢三哥,我明日再来!”

姜承佑看着姜轻鱼离去的方向,心里头有些别扭,又有些怅然若失。

妹妹变得聪明懂事固然是好事,可他这做哥哥的难免还是会心疼,会想念以前那个什么事都需要他的傻妹妹。

可雏鸟总会学会飞翔,幼鱼终有跨越龙门的那日,他不能总把姜轻鱼当小孩一般守着宠着。

风云骤变,他也得加快脚步了。

姜承佑确认院内没人之后才对着门外冷冷开口:“查清楚,到底是谁对姜家动手,但不要过早暴露……这背后一定牵扯着更多。”

一直平静的外面,冷飕飕的传来一道回复:

“是,大人。”

……

翌日一早,姜轻鱼便找上了姜承佑。

姜承佑带着她找了一片练习马术的空地,带了两匹马。

姜承佑教她基本马术。

姜轻鱼悟性不错,姜承佑给她选的马也是极为温良的那种,姜轻鱼很快就能独自骑着马兜圈。

两日的时间,虽说中途姜轻鱼无数次从马背上摔落,身上擦伤无数,但她也不娇气,凭借着一股摔不死就往死里摔,摔得快死就能学会的倔强,终于也是勉强能够短距离的策马奔腾。

这一切都被姜承佑看在眼里,姜承佑心里感慨……他这妹妹,还真是有决心有毅力,一般人可吃不了这种强度的苦!

第二晚回去时,姜轻鱼身上带着各种摔伤看得爹娘心疼的要命,一问才知道是姜承佑带姜轻鱼学骑马。

爹娘都不懂这些,只知道学个骑马哥哥都保护不好妹妹,给姜承佑骂了个狗血淋头。

姜父擦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娇娇女儿,被你折腾成这样,你这哥哥当得可真是太不称职了!”

姜母也擦眼泪:“我那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残忍的哥哥!”

姜承佑:“她就是擦破了皮而已啊!”

夫妻二人:“闭嘴!让你说话了?!”

姜承佑百口莫辩,最后气呼呼的还被姜轻鱼一块小枣糕轻易哄好。

姜承佑这会儿才觉得,他才是那个傻傻没人爱的小白菜吧!

这个家还有他容身之地吗?!

气得想吐血,可吐出去的血还要花钱补回来,想了想还是不敢吐。

夜晚,怡翠那边带来丞相府医师的消息。

怡翠转述医师的话:“小姐,您的猜测果然没错……有人已经盯上姜家了,那天开的药短时间内确实能对寒气进行治疗,但期间疼痛难忍,并且日后随时都有可能引起更严重寒气爆发。”

“待寒气爆发时,那边可能会开一些会产生依赖性的丹药,想借此控制姜家。消息已经让相爷知道了,相爷告诉我……让我们无需担忧太多,认真解决他安排的事就好,听话,姜家就能安然无恙。”

相爷的话让姜轻鱼紧绷起来的情绪瞬间得到了安抚。

相爷可怕是真,可他厉害也是实实在在的,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他短期的帮忙解决了姜家的麻烦,不用她再费功夫。

姜轻鱼抿着唇,眼里涌动着几分暗光: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让相爷失望了。”

“不败侯侯府的宴会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让那位传说中的小侯爷亲自送来好了。”

京城集市。

姜轻鱼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衣裳,相较于之前的端庄大气,今日这一身较为紧致简单,去掉了金银珠宝的点缀,更适合进行运动。

她一头长发仅用墨色花绳束成马尾捆在脑后,颇有几分英姿飒爽,又因其眉眼实在太过灵气漂亮,在这英气之内还裹着几分温婉。

她牵着一匹马,缓慢的走在集市中。

当时这一身行头出来,可把怡翠激动坏了。

身为姜轻鱼的资深小迷妹,怡翠尖叫了好几声,还说这样的小姐去哪儿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现在也果不然的应验了。

“那女孩生得也太美了些,她是哪家的小姐?我头一回看见这样式的,可真是一眼过去就挪不开目光!”

“看上去有点像姜家的那位?”

“姜家那位?别开玩笑了……她会骑马?她能有这气质?我可看见过姜家的小姐,她虽然生得是可爱,可眼神里没有东西!哪儿能跟这位小姐比!”

“就是,何况那位姜家小姐最近还被丞相府那位迷的神魂颠倒,哪儿有空来集市溜马!”

人们夸着夸着,就有变味了。

谁让姜轻鱼最近在城里的笑话实在是太多了呢?

怡翠听不得自家小姐被说不好,马上就要张开口怼回去,然而姜轻鱼却赶紧阻止了她:

“别急,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何必乱了自己阵脚?”

怡翠委屈巴巴:“小姐……你明明是很好的人,怡翠听不得说你的话。”

姜轻鱼笑了笑,一双眸子里多了几分精明与坏笑。

“我可没说要忍着别人说,瞧好了怡翠。”

她说完便牵着马走到集市的一家菜摊子,摊主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见这么一位大美人朝着自己走来,那心跳一上一下的。

“这位小姐,你……你要买些什么?”

姜轻鱼语气温温的,声音却是能让很多人都听见:“我不买什么,只是我牵着这一匹马实在不方便,能否借你这地放放马?”

男人愕然,面露难色:“可这地……我说了不算话的。”

姜轻鱼笑了笑:“如果是钱的问题,我今日没带出门,不过我家就在附近……你回头去姜家喊我的名字,府里会有人给你发放报酬的。”

“姜家?你的名字?”男人懵了,而后猛地一回神:“你……你你你,你莫非就是传闻中姜府那位愚笨小姐姜轻鱼?!”

男人心直口快,话说完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把嘴捂住。

姜轻鱼的口碑可不算好啊,虽然长得漂亮,但因为其脑瓜子不太灵光,时常做出一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譬如遛狗时不小心让自家狗咬了人,咬完道了歉就跑了,钱都不给。

又譬如大半夜穿着一身红衣裳跑街上唱一些恐怖的歌谣,吓死一大群居民。

倒不是说她干这些事有多过分,而是这些事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把京城当自己家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要不是她是姜侍郎的女儿,早就被人打了!

而现在,男人直接贴人脸上,指不定姜轻鱼又要干出什么事来。

结果……

下一秒,姜轻鱼声音温温柔柔的说:“之前是轻鱼不懂事了些,还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各位有什么对轻鱼不满的都可以说出来,不必忌讳。”

“官民本一体,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罢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都是看着轻鱼长大的,不必拘谨。”

“只有各位说出来了,我才知晓自己哪里需要改正,才能更好的与各位和睦相处。”

众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在做梦吗?朝廷正三品官员的女儿,曾经那个愚笨无脑的小姑娘,如今竟然和声和气的跟他们说这些话!

关键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身上好像在发光啊!

相较之下……一些品级还不如姜侍郎的官员的孩子们,不是给他们冷眼就是嘲笑他们贱民,对他们的东西全都嗤之以鼻!

官民一体……道理是如此,可有几个上位者愿意把他们当人看?

姜轻鱼一番话下来收获好感与感动无数。

菜摊子的摊主更是直接递上一颗大白菜:“姜小姐这话说得,咱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这……这白菜是我地里长的最好的,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姜轻鱼眼前一亮:“好啊,我要了,你回头记姜府账上就好了。”

男人受宠若惊,脸红道:“没……这是我送你的。”

姜轻鱼见状摇摇头:“你们做点小生意不容易,该收下的还是收下,不过可以给我优惠一些,算我八成价怎样?”

“若我们家里人尝了不错,日后都到你这儿来。”

男人大喜:“成!成!日后姜家的人来,我都按八成价算!”

其他人看见男人这一出,那心里也是羡慕得很啊!

姜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按八成价算,但一个家族的供应量可不小,何况他们这些官家隔三差五办席请酒,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可比他们摆摊稳定多了!

其他官员瞧不上他们本地种的,吃个玉米都要吃什么沙漠地里长出来的稀罕货,可沙漠地又怎么能长出玉米?一听就知道那些蠢官不懂种地,被人骗了。

眼下姜小姐平易近人,若是能成为稳定的客源……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于是周围许多摊子都开始主动毛遂自荐。

“姜小姐看看这儿,我这儿萝卜也不错!”

“姜小姐,您喜欢草药吗?我这草药也是上山采摘的,保真啊!我送你了!”

“姜小姐——!”

几句话的时间,姜轻鱼口碑大逆转,甚至成了街坊邻居们的团宠,争先恐后要给她送东西。

姜轻鱼全都应允下来,只要好用,那就全都能够长期收购。

摊子里卖的东西都是日用品,也不贵,八成价下来他们姜府稳赚不亏,何况……这些东西囤着可是有天大的用处的。

一旁的怡翠完全看呆了。

她眼底的崇拜快要溢出来,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高位者放低身段拉近距离,再用利益抛出橄榄枝,一瞬间就能收获大家的认可!

这市井小摊很多人看不起,可她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是一清二楚……就是这市井小摊最为八卦,摆摊没事干,什么事他们都要唠叨唠叨。

传播消息那是一绝!

小姐今日这一遭,估计过不久就能彻底把那“愚笨痴傻”的名头给摘下来!

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一举多得,这还是她家小姐吗?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市集中爆发出来喧闹惊慌声。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更是贯彻整个市集:

“快跑啊各位!我的马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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