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愫顾呈域最新章节内容_姜愫顾呈域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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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愫顾呈域是小说《高冷权臣他心悦于我》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柠柠梓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高冷权臣他心悦于我》的章节内容

姜愫顾呈域最新章节内容_姜愫顾呈域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顾呈域......”

“我、我心悦你。”

姜愫心跳如擂鼓,亦仰起头固执地凝视着喜欢的人,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

顾呈域先是一愣,低头看着那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少女,盯了她片刻,问道:“殿下知道何为喜欢?”

姜愫下意识的点头,“喜欢是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待在一起。”

顾呈域看着她澄澈的双眸却摇头。

“喜欢是殿下从此以后只属于我一人。”

“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妻子。”

“殿下想好了要做我的妻子吗?”

这回换姜愫愣住了。

见她懵懂的样子,顾呈域却没有解释,而是盯着她问:“如此...殿下还心悦我吗?”

姜愫望着他认真的神情,唇瓣轻轻抿着,思虑了片刻。

“是不是做了你的妻子就能每天见到你?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她眼里闪烁着星星,但手心一直在冒汗。

顾呈域微微皱眉,但他还是“嗯”了一声。

看到他点头的刹那,姜愫喜在眉梢,笑在眼里。

“那我做你的妻子,只做你一人的妻子。”

说完,姜愫就伸出白皙嫩软的手去牵他的手,握的紧紧的,察觉到他并无挣脱之意,她仰起头朝他甜甜一笑。

她不止牵着他的手,还跟他十指紧握。

正当她心满意足的时候,顾呈域缓缓弯了弯身子,靠近她道:“殿下就满足于牵我的手?”

温热的气息浮在颈窝,让姜愫的心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我还、还可以对你做什么吗?”

顾呈域垂眸盯着她润红的唇,忽而动了起来。

姜愫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呼吸一颤。

就在两人的唇要碰上的时候,顾呈域却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唇瓣之间就隔着一个手指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姜愫再细微的情绪变化都在顾呈域眼底,他温声笑了笑,似是无奈,却又无限宠溺。

“殿下懂了吗?”

姜愫闻声睁开眼,对上他那双如深深湖水般的眼眸,两人呼吸交缠,她霎时间红了脸,心也跟着乱了。

“殿下懂了吗?”

顾呈域用低沉温和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他那张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蓄意诱哄着她,姜愫微微踮起脚尖遵从本心,下巴很诚实的往上仰......

她的唇越靠近,明显看到顾呈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公主!公主...好消息!”

寝殿床榻上,闭着眼嘴角微扬的姜愫秀眉微蹙。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了些许,熟悉的床幔,熟悉的寝殿,姜愫颇有些遗憾,又是梦!

珠帘耸动间,觉浅欢快的身影像一道风一般刮进了寝殿,“公主!”

姜愫翻了个身,将锦被拉高,试图续上被扰了的美梦。

觉浅迫不及待的抬手把被子拉了下来,她弯着身子附在姜愫的耳边神神秘秘道:

“公主,快起床啦!顾二公子回京了!”

姜愫还沉浸在美梦中,这一次不仅表明了心意还拉了手,可不就是稀罕的很,压根没注意听觉浅的话,身子拱了拱,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刚刚就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她就亲上了顾呈域。

原来喜欢一个人除了拉手,还能亲啊...

觉浅又拉了拉她的被子,不用想都知道她家公主这是又梦到了顾二公子。

自从顾二公子两年前去了边关战场,她家公主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是顾二公子没到公主梦里来,公主就会问是不是顾二公子没想她?

“公主,梦里的顾二公子哪有已经回京的顾二公子稀罕啊?”觉浅这次的声音大了些许。

“回京?”

床榻上的姜愫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小手抓住觉浅的手臂不确定地问:

“你说谁回京了?”

感受到手臂的力道,觉浅笑着道:“顾呈域,顾二公子啊。”

“顾呈域回京了?”

刚刚还在梦里的人如今就听到已经回京了,姜愫一时间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嘶.....痛的!”

觉浅亲眼看着公主伸手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她笑着说:“公主,顾二公子这会就在宫里呢。”

“今晨天还未亮顾二公子和镇国公就回京了,连府都未回就入宫早朝了。”

姜愫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估计都要下朝了。

那张如凝脂玉般白皙清透的面庞多了几分焦急,“快快快...给本公主梳妆更衣,穿昨日尚衣局新送来的衣裙。”

姜愫赤脚就下了床榻,觉浅无奈的笑了笑,提着绣鞋往梳妆台走了过去。

一时之间,安静的碧海殿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宫女有条不紊的伺候着。

姜愫看向铜镜中的脸庞,突然来了兴致,“觅清,今日就化桃花妆吧。”

觅清和觉浅对视一眼,都猜到了公主的心思,两人抿唇偷笑,公主喜欢顾二公子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她们二人,所以公主在她们面前毫不掩饰对顾二公子的情意和想念。

“是,公主。”觅清应道。

姜愫一边让觅清上妆,一边吩咐觉浅去宣政殿看着,可不能扑了空。

而此时的宣政殿,朝臣们正从殿内出来,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定远侯顾廷。

顾廷有多不待见顾呈域这个二儿子在京都不是什么秘密,今日顾呈域随镇国公大胜回京,不仅得到陛下夸奖还从白身一跃成了掌权的正三品官员。

在京都年轻一辈当中,妥妥的年轻有为,更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今日早朝主要是围绕大胜归京的镇国公苏则和定远侯二公子等一众武将,陛下龙颜大悦,对一众人论功行赏、加官进爵自然不会少。

边关大战两年,顾呈域在边关多次冲锋陷阵,每每都能拿得头功,初次捷报就是顾呈域单枪匹马斩下敌军二品将领的首级。

如此振奋人心的时刻更是鼓舞了边关将士的斗志,至那之后,边关不断有捷报传回京都。

而落峡谷那一战更是让人知道何为将门之后。

落峡谷地势错综复杂,高山险峻,易守难攻,大启军队和擦呼军队周旋了三个月未有任何突破迹象。

正当大家心浮气躁时,顾呈域带着两百苏家军犹如魅影幽灵一般穿梭在山谷之中,以两百之人侵入敌军上万人的腹地,撕开一个口子,瞬间扭转三个月僵持的局面。

也打破了落峡谷不能攻破的神话。

至此,顾呈域三个字不仅在边关打响,在京都也响当当。

周围打量的眼神如此明显,顾廷不是察觉不到,别说那几个跟他不合的官员还扎堆含沙射影,唯恐声音不够大他听不到似得。

顾廷走出宣政殿,抬眼瞧去,在一众官袍中身穿白色锦衣的顾呈域尤为显眼。

阳光下,男子玉树临风,身材修长,那张脸宛如精细雕刻的一般,透着棱角分明的俊美、却冷若冰霜。

两年多未见,他依旧一脸冷峻,但边上的镇国公跟他说话时脸上却明显多了几分暖意。

那几分暖意让顾廷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比起大儿子,这个二儿子更像晚晚。

“镇国公、顾大人留步。”

一个内侍匆匆而来打断了顾廷的思绪。

内侍先是看了一眼顾廷,便越过他笑着上前道:“陛下请二位去御书房。”

镇国公一怔,看了一眼边上的外孙顾呈域很快了然,“有劳公公带路。”

御书房内。

景惠帝和镇国公坐在茶桌旁,太子和顾呈域立在一旁。

景惠帝亲自动手给镇国公倒了一杯茶,镇国公连忙双手接过。

景惠帝也不在意,“朕方才只给那小子封了三品京卫司指挥使,镇国公不会觉得朕小气吧?”

“老臣不敢。”

说着,镇国公就要起身跪下,景惠帝摆了摆手,“行了,别来虚头巴脑那一套,这里没外人。”

景惠帝和镇国公虽然差了十几岁,但两人却是忘年交,私下说话自然没有太多的君臣之礼。

镇国公听罢又重新坐了回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臣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呈域和淮京都是老臣的外孙......况且京卫司指挥使乃是要职,如此重任是陛下对呈域的信任。”

京卫司指挥使只听命于陛下,有拱卫京师、守护宫禁的职责,可见陛下对呈域能力的极度认可。

况且这三品官不仅仅是三品如此简单。

京都乃天子脚下,权贵遍地,但权贵与权贵之间也有高低,除了贵更得有权。

权贵权贵,权字在前,自然权更重要。

京卫司指挥使是京都真正掌握兵马实权之人。在京都,不管是皇室皇子和王爷,还是手掌二十万兵马的镇国公,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景惠帝放下茶杯笑了笑,知道镇国公这是明白他的用心,信任顾呈域是一回事,真正的原因还是他信任镇国公。

他相信,镇国公亲自教养出来的顾呈域不会差。

原本对于顾呈域在边关有如此军功他确实思考了一番,顾呈域在京都相对比较特殊,他不仅是镇国公府的外孙,还是定远侯的儿子。

但京都谁人不知定远侯不喜这儿子,定远侯的不喜表现为对二儿子的不存在、看不见,就好比没这个儿子一般。

这样的父子关系比僵硬还糟糕,但顾呈域一日姓顾就还是定远侯府的二公子。

顾家已是侯爵,定远侯府也已请封嫡长子为世子,一家同时两个爵位也是大启并没有的先例。

大启朝终究是以孝道为先,就当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让顾呈域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既然爵位不能赐,其他方面自然不能委屈了顾呈域。

正好,京卫司指挥使骆明威年纪大了,自请调任,景惠帝随意挽留了几句便作罢,将他调到闲散职位上,顾呈域正好补上这一空缺。

景惠帝转而看了顾呈域一眼,就那一眼,面上就没了刚刚和镇国公说话的好脸色。

“两年过去了,朕看着你倒是越发......清冷了。”

景惠帝说这话的时候对顾呈域颇为嫌弃,说他清冷都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他那脸完全就是一张棺材脸嘛。

好像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两银子没还一般,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景惠帝都要以为他在甩脸色呢。

顾呈域垂眸,拱手道:“微臣知罪,多谢陛下挂念。”

如此从善如流,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景惠帝当面嫌弃。

“......”

景惠帝抽了抽嘴角,索性把头转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这小子像极了你家大郎。”

一样的呆板无趣,突然觉得授予他京卫司指挥使一职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以后得天天看见他那张冷脸。

要是顾呈域回京的时辰是大中午,他先召见了镇国公和顾呈域,京卫司指挥使一职景惠帝必会重新考虑一番。

镇国公挑眉,他家大郎较之呈域可是更加严肃板正,哪里会听不出陛下在埋汰这外孙。

“外甥肖舅。”镇国公护短道。

景惠帝张了张嘴没说话,也罢,反正不是他外孙,他操这个心作甚?

“朕此前发过军令,不论谁能第一个攻破落峡谷便准他一恩典,没想到竟会是你小子,不愧是将门之后。”

听到恩典,顾呈域那双黑眸转了转,幽深的瞳孔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景惠帝觉得稀罕,终于在这小子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

于是,大手一挥,“说说,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你。”

镇国公也好奇,这外孙性子冷,极少有事情能带动他的情绪,今日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但镇国公知道这外孙虽然少言寡语,却知道分寸,不会跟陛下提什么非分的要求。

顾呈域想了想,拱手道:“微臣感念陛下圣恩,只是微臣刚回京,一时想不出来。”

三人皆是一愣,难道自己刚刚看错了?

想不出来?但景惠帝话已经出口,君无戏言。又想到他确实刚回京,再说他这清冷寡淡的性子,没准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罢了,朕便先给你留着,等你想好了再同朕说。”

景惠帝向来不是小气的帝王,有功便赏;但也不是很好说话的帝王,有错自然得狠狠地罚。

“多谢陛下隆恩!”

太子姜瑾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顾呈域不对劲。

刚刚回那话有故意让父皇给他留有承诺的意思,要说他真没什么想要的,顾呈域一定会说:谢陛下圣恩,微臣是大启子民,这是微臣应尽的本份。

但顾呈域脸上并无别的情绪,姜瑾玄也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你们俩先下去,朕和镇国公还有事要谈。”

景惠帝摆了摆手打发姜瑾玄和顾呈域出去,两人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天空湛蓝,白云飘荡。

姜愫满心期待的来到御书房外却被觉浅告知顾呈域去了东宫,她也不气馁,只要没出宫就方便多了。

于是,主仆三人又转道往东宫而去。

觉浅跟在身后,明显看出公主的脚步比往常快了许多,知道公主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顾二公子,便把自己打听到的全部告知。

“公主,奴婢刚刚打听到顾二公子如今已是正三品京卫司指挥使,以后便是指挥使大人了。”

“京卫司指挥使!”

姜愫欣喜的同时脚下的步子并未有减缓,在她看来顾呈域是有大才能的人,不论是写文章还是兵法武功都是顶好的。

所以,京卫司指挥使一职他当之无愧。

“那公主以后在皇宫能见到顾二公子的机会就容易多了。”

觅清也替公主高兴,顾二公子仕途越来越好,那么,顾二公子和公主才更加般配。

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啊,就算他不是京卫司指挥使,姜愫表示也会找机会跑去跟他来个偶遇的。

从早上梦醒,姜愫脸上的笑就没淡下去过。

以往的梦都是顾呈域对她笑,最多就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从来都没有梦到过能牵他的手,别说顾呈域还跟她说如此霸道又令她脸红的话。

她只属于顾呈域一人!

做顾呈域的妻子!

还能对他做除了牵手之外的事情!

“奴才/奴婢见过七公主!”

姜愫还沉浸在早上的梦里,东宫便已经在眼前。

刚一回神,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东宫太监和宫女们,她轻咳一声,“起来吧,顾......太子哥哥可在里面?”

几人起身,其中一个太监道:“回七公主,太子殿下和顾指挥使在花园的凉亭中。”

说着,那太监便要为姜愫引路。

“你们忙自己的吧,本公主自己过去就行。”

东宫虽是太子住所,但太子乃是姜愫的嫡亲兄长,来东宫的次数自然不会少,只见她熟门熟路的往花园而去。

走了一会,便瞧见了湖中央的凉亭,因现在只是六月,湖面上只有一片片浅绿的荷叶在微风中轻漾着,荷花更是未到盛开的季节。

凉亭的石桌旁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一人身穿华贵的杏黄色锦衣,清风霁月,那便是当朝太子。

太子姜瑾玄的对面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虽然背对着姜愫,但只一个背影,便已经确定是那个让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顾呈域。

“小柒。”

姜瑾玄早在姜愫一进入花园便注意到了她,原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般直接过来坐下,没想到她竟然在距离凉亭一丈外发呆!

姜瑾玄发现了的,顾呈域自然也发现了,只是姜瑾玄未出声,自然没有他先出声的道理。

两年过去了,那个语笑嫣然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了。

姜愫只看了一眼姜瑾玄,目光依旧放在那道白色的背影上。

脚下的步子朝凉亭里走去,心里却在懊恼:早知道就不穿这身浅绿色的襦裙了,她也有月白色的衣裙。

“太子哥哥。”姜愫的声音有些气馁。

姜瑾玄看向她,挑眉问:“小柒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很开心的!”

这话,姜愫是看着顾呈域的后脑勺说的,他回京了,她怎会不高兴。

可不能让顾呈域以为她见到他不开心,这个必须要解释清楚,不能有一点点误会。

姜瑾玄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

姜愫缓步走进凉亭,顾呈域放下茶杯站起身,刚好跟小姑娘的目光撞上,小姑娘的眼睛甚是灵动澄澈,冲着姜愫拱手行了一礼:“殿下。”

一声“殿下”让姜愫一下想起了初见顾呈域的时候。

那时,也是他们三人,同样在这个凉亭,顾呈域正面对着她微微弯着身子行礼,不卑不亢。

宫里宫外除了家人都唤她七公主,唯有顾呈域那清越如玉石之声的殿下令她难忘又欢喜。

从此,她是顾呈域口中的殿下,也只允许他唤她殿下。

顾呈域虽然微垂着的头,但足以让姜愫看清他大半张脸,两年多未见,她心心念念的人越发俊美,剑眉星目,鼻梁挺直。

如远山寒月,凛不可犯。

姜愫也不知怎的,从十二岁第一眼见他起,就看上了他那张冷冽俊美的脸庞。

觉浅说她是见色起意,毕竟顾呈域的容貌在京都可是数一数二的俊美无俦。

除了容貌,顾呈域总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很想要了解他,走近他。

姜愫至今也说不出为何对别人没有这种感觉,见色起意也好,越接触越动心也罢,反正她就是很喜欢很喜欢跟顾呈域在一块。

顾呈域还在躬身抬手,那双手,较之今晨梦中的大手更加有力而修长,只是手背上有条淡淡地疤痕,应是在战场上受伤而留下的。

“咳咳...”

姜愫正要像梦中那般去牵他的手,再与他十指紧扣,却被凉亭外觅清的咳嗽声惊醒,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她羞涩的垂下了头。

梦中她是表明了心意,还牵了他的手,但现实中并没有。

毕竟三年前她才十二岁,而当时十七岁的顾呈域也只当她是殿下,太子哥哥的妹妹,压根就不像她梦里那般两人心意相通。

别说两人已有两年未见,要是刚刚真牵上了他的手,顾呈域肯定会觉得她行为孟浪了。

以后躲着她怎么办?

姜愫调整心情,歪着头同他平视,“顾呈域,欢迎回来,恭贺你得胜归来。”

顾呈域把她刚刚的举动尽收眼底,从前的她就喜欢有意无意的靠着他,他稍稍抬眸就对上她那双剪水秋瞳。

顾呈域与姜愫对视片刻,最终还是他先开口,“殿下,两年未见可安好?”

“我挺好的啊,就是很想你。”姜愫眼角微微扬起,心里话脱口而出。

坐着的姜瑾玄差点一茶喷了出来,“咳咳......”

闺阁女子青天白日的说想一个男子真的好吗!!

以前还小也就罢了,但如今都及笄了,还随口跟一个男子说想就不合规矩了吧。

又被人提醒了,姜愫很上道的找补了一句,“我和太子哥哥都很想你。”

顾呈域,“......”

姜瑾玄,“......”

还不如不解释找补,但谁叫这是他妹妹呢,妹妹说错话拿他当幌子也就认了吧。

“今日怎么来看我了?”

姜瑾玄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往常不到午膳时辰是见不到这个妹妹的,因为她懒。

姜愫挑了个紧挨着顾呈域的石凳坐了下来,随口道:“我不是经常来看太子哥哥的吗?”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顾呈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地清香。然姜瑾玄瞥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反问道:“是吗?”

“不是吗?”姜愫细声细语的反问。

兄妹俩一来一往斗嘴,顾呈域淡定喝茶,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

姜瑾玄挑眉,直接拆穿她,“有一个月没来东宫了吧。”

之前是每天来东宫,但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姜瑾玄打听顾呈域的消息,自从月前他语气不好的回了句“无可奉告”,姜愫就凶了他,兄妹俩就此冷战了一天。

姜愫也很识趣隔天就来认错求和,姜瑾玄也是给台阶就下的人。

只不过,刚下没一会,她又问起顾呈域什么时候回京?

气的姜瑾玄来了一句“到底谁才是你亲哥哥,一天天的顾呈域顾呈域?你找他去啊!”

姜愫被凶的一脸懵,随即脾气也上来了,出口的语气和话都带着气,自然不算好听。

“你以为我不想啊,这不是出不了京都嘛。而且当初是你嫌我聒噪让我找顾呈域玩的!你作为我的亲哥哥还没有顾呈域对我有耐心!”

后面可想而知姜瑾玄把人赶出了东宫。

第二天再来姜瑾玄也是把她当空气,姜愫耐着性子哄了好几天不见效索性不哄了。

姜愫自生下来便金尊玉贵,千娇万宠着长大,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太后都宠着她,哪里受过这般冷脸?

对她冷可以,但不可以把她当空气,即便是自小就宠爱着她的太子哥哥也不行,别看姜愫脸上的笑容总是温和无害,但脾气却倔的很。

那天之后愣是很有骨气的没有再踏进东宫一步。

兄妹俩同在皇宫,一个月没说上一句话。

这不,连顾呈域今天回京都不知晓。

这事说起来也不全是姜愫一人的错,纵然姜愫左一个顾呈域、右一个顾呈域,但姜瑾玄之前对姜愫确实没有顾呈域有耐心,能把人推给顾呈域就一定会推过去。

也不怪姜愫想要顾呈域天天陪着她,毕竟连亲哥哥都嫌她聒噪又头疼,顾呈域却对她耐心又细腻,她说话向来没有表露出半分敷衍和无奈。

姜愫撇嘴,委屈巴巴道:“你也没来碧海殿看我啊。”

“......”

姜瑾玄摸了摸鼻子,气势弱了下来。姜愫之前总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好不容易清静了下来,他自然得好好珍惜珍惜。

反正他知道兄妹二人不会因为那点口角而生分了去。

凉亭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咕噜噜~”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凉亭中尤为明显。

两道视线齐刷刷的朝她看来,姜愫立即垂下了眼睑,头也随即埋了下来,耳根却悄悄地红了起来,轻轻咬了咬唇,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十分精彩。

“我...我...”

姜愫我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缓解此时的尴尬。

真是太丢人了!

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以后都没脸见顾呈域了。

然而最糟糕的不是顾呈域,而是来自对面亲哥的怒气。

“姜愫!你真是好样的!”

姜瑾玄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哪里有什么不知道的,这是没用早膳便跑了过来,好了伤疤忘了痛。

一年前因为用膳不规律,半夜肚子疼的厉害。

那晚,皇宫各处的主子都惊动了,帝后更是在碧海殿守了整整一夜,其她妃嫔和皇子公主们自然也等在外面。

那晚疼的脸色煞白不说,还说了一整晚的胡话,什么是不是要死了,活不了的话,不论他们怎么宽慰都没用,后面更是连后事都交代上了。

这才过去一年就把那晚的疼忘得如此干净了!

要不是看顾呈域在场,他定是要先训上两句的。

虽然心里气的狠,但还是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侍卫传膳。

姜愫头都要埋到桌子下面了,又是怕又是羞,太子哥哥连小柒都不叫了,上次两人吵的厉害,太子哥哥也没有连名带姓的喊她。

坐在边上的顾呈域看到兄妹俩的异样察觉出不对劲,以前姜愫虽常有不按时用膳的时候,但太子没有这般生气过。

顾呈域微微转头就看到她半边脸颊泛起一抹淡淡地红晕,羞涩又可爱。

他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又把桌上的点心往她面前放。

“杏仁酥尝尝,我觉得太甜了,殿下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用那张冷冽的脸说出解围又暖心的话,只是寻常般让她吃东西的口气,不生硬,不刻意。

姜愫的尴尬缓解了不少,心里还有种甜滋滋的感觉。

“好。”她眼角弯了弯,轻声应道。

又看了一眼对面双手抱胸明显气的不行的哥哥,最后乖乖巧巧的拿起杏仁酥往嘴里咬了一口,特别谄媚的说:“太子哥哥这里的杏仁酥就是好吃。”

毫不意外得到亲哥一句“马屁精!”

但姜瑾玄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

姜愫刚用完一块点心,宫女便把早膳上齐了,满满一桌子,要不是凉亭的石桌就这么大,可能会更多。

姜愫心里暖洋洋的,心里嘀咕道:刀子嘴豆腐心的哥哥。

两个用完早膳不久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倒是很默契的拿起筷子陪着,两人看着对方的动作皆是一愣。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没想到两年未见,一见到她,顾呈域依然会不由自主的去迁就她、惯着她,宠着她,替她解除尴尬。

姜瑾玄一脸诡异地望着眼前冷峻的白衣男子,他陪着倒是说的过去,自己的亲妹妹即使刚刚凶过她,但也总该宠着。

那顾呈域又是怎么回事?

两年过去了,他妹妹再也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而是已经及笄的大姑娘。

再说,两人两年未见,顾呈域还像以前那般照顾他妹妹就很让姜瑾玄怀疑,顾呈域对谁都一副淡漠的样子,却对他妹妹如此贴心和照顾。

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他那妹妹还懵懵懂懂,顾呈域会不懂?

以前,他觉得姜愫太闹腾了,一天天的话说个没停,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吵到脑仁子疼,已经被折磨了十年的耳朵想清静清静,所以常常把姜愫推给顾呈域,倒是没见顾呈域不耐烦或者抱怨什么的。

边关两年,他妹妹经常向他打听顾呈域的消息,他单纯的以为姜愫是挂念那个不嫌她吵的玩伴。

而且,当时姜愫还未及笄,他并未多想。

如今,他得重新审视这两人心里对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陪着姜愫用完早膳,顾呈域便起身告辞。

只是身后还跟了个姜愫,她迈着步子缓缓地跟着,顾呈域像是特意放慢脚步配合着她一般,姜愫察觉到欣喜极了。

但姜愫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没一会,两人的手臂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碰到一块去了,顾呈域以为是自己挤到她了,脚步便往旁边侧了些。

下一刻,姜愫立马又碰了过来。

顾呈域,“......”

姜瑾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两人走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时才出声问身旁的心腹。

“你看出他们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苍穹一愣,不懂太子殿下为何有这一问?

“七公主和顾二公子以前不就是这样相处的吗?”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

听到苍穹的回答,姜瑾玄回头,眯着眼看他,“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额,您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太子殿下把七公主推给顾二公子照顾时还挺高兴的,还说自己很明智。

当时的原话是......

“他们两一个话痨,一个寡言,这不就是绝配嘛。”

“我耳朵清静了,小柒那些个说不完的话也有人耐心听了,这样还能让顾呈域不那么沉闷。”

“多好啊!幸福你我他。”

太子殿下有了自己的小算盘,那寡言的顾二公子每日都会被召入东宫,然后把七公主往顾二公子面前一推,太子殿下自己挥一挥衣袖开心的走了。

但这话借苍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于是,苍穹只能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然而这表现在姜瑾玄看来就是苍穹在说他想多了,姜瑾玄突然就和这个问题杠上了。

“连你都不觉得他俩有问题?”

苍穹恭敬抱拳跪下,“属下愚钝。”

姜瑾玄甩了一下宽大的衣袖,两只手背在身后,绕着他走了一圈,沉声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京都的宫阙建成已久,一砖一瓦还凝固着岁月的痕迹,朱红色的宫墙在日光下更加耀眼和庄重,上面的琉璃瓦更是熠熠生辉。

宫墙下,一高一矮两道影子显得更加深沉,那道高的影子如同默默地守护者,伴在身侧,为其遮光避热。

即使走的再慢,通往后宫和出宫的路口也近在眼前。

“这两年你为何不给我写信?”

姜愫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势必要他给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对此可是难过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他一离开京都就把她给忘了。

不给她写信就算了,连写给太子哥哥的信都没提她一句。

就跟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一样。

也亏得她一心一意,不然早就把他忘了,哪里会一大早就巴巴跑来见他。

顾呈域垂眸看着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杏眼湿漉漉似有水光浮动,小巧的樱唇气鼓鼓的。

他不自觉的侧了些身体为姜愫挡住了炽热的太阳,温声道:“我没忘,先到那边说。”

两人十步之外就有棵梧桐树。

姜愫气鼓鼓移步到大树下,光影斑驳,她微微低着头,“没忘什么?两年快六个月了,整整八百四十一天,你也没封书信写给我。”

都精准到天了,可以想象没有顾呈域的日子,姜愫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八百四十一天,这么巧啊!

顾呈域错愕的同时心里那道被他压制了许久的东西又开始滋生蔓延,背后的五指悄然握紧,一时之间又被慢慢压了回去。

“没忘记过殿下。”顾呈域走近,他颀长挺拔的身体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光。

姜愫轻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十足傲娇,“才不信你。”

见此,顾呈域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紫檀木盒,往右边递了递,“殿下,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及笄礼。”

姜愫及笄日是在四月十六,如今都六月了。顾呈域不知现在补上还来不来得及?

当时远在边关,他也有想过让人快马加鞭把礼物送回京都给她,但想到他一封信都未传回京已经让小姑娘不高兴了,要是礼物再不亲自送怕是要更加不高兴。

想到书信一事......顾呈域眉宇间似乎有些纠结还有些难于开口。

礼不礼的还没有他亲口说的“特意为你”四个字令姜愫心情愉悦。

而且,姜愫听着他这话的语气总觉得顾呈域在哄她,一时倒把信这事忘在了脑后。

看着近在咫尺的木盒,姜愫连忙接了过来,“是你从边关特意带回来给我的?”

她此时语气温和,眉眼舒展,好似刚刚那个要掉泪珠子和生气的人不是她一般。

顾呈域默了一瞬没否认,望着她重新展颜的笑容点头,“是,特意给殿下准备的及笄礼。”

他和姜愫认识有三年,其中有一年他几乎每天都陪着她,对于她的脾性一清二楚。

姜愫笑逐颜开,她的脾气来的快,但只要顾呈域哄哄她,顺着她,这脾气去的自然也快。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圆形珠子,温润的表面有精美雕刻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要是在晚上,它的光芒必定更加璀璨。

十二岁那年,她随口说了一句母后宫里的夜明珠比她的那颗大多了,没想到顾呈域一直记得,还给她寻来了一颗一样大的。

边上放着的那块羊脂玉也毫不逊色。

这两样如此珍贵又难得的宝物,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寻到的。

想到此,“特意”二字姜愫更加喜欢了!

姜愫笑容明媚,“这颗夜明珠就放在我的寝殿,羊脂玉我一定会随身带着的。”

小姑娘的笑甜甜的、暖暖的,像红莲一样娇艳倾城。顾呈域忍不住抬起手来,想将她被风吹散的鬓发挽到耳后,但想起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姑娘了。

抬起的手不自然的换了个方向,只见他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姜愫微微垂着眼眸,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并没察觉他的不正常。

看她嘴角扬着的笑,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正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瞥见不远处一道身影。

“殿下,我该出宫了。”

姜愫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不远处一位胡子发白背着手在原地等着的老将军,但那位老将军精神头却很好。

只需略微一想,姜愫便猜到了那位老将军是镇国公,顾呈域的外祖父。

顾呈域往镇国公走去,姜愫抱着木盒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觉浅上前几步道:“公主,您为何叹气啊?”

觅清同样不解,顾二公子回来了,对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比起三年前,顾二公子明显对公主更多了些主动和细致。

姜愫拿起那块羊脂玉递给觅清,道:“让司宝局把这块羊脂玉做成桃花簪和一根男子束发的玉簪,要快。”

“啊?”闻言,身后的觅清和觉浅瞪大了眼睛,但觅清还是把那块羊脂玉接了过来。

姜愫看向她们,“啊什么?”

这......

未婚男子送未婚女子簪子那可是定情的意思!

这羊脂玉是顾二公子送的,那羊脂玉做成的桃花簪也相当于是顾二公子送的。

而且还是桃花簪!

不要太明显有没有?

觉浅摸摸脑袋笑呵呵道:“公主,您把心意直接告诉顾二公子得了。”

这么明显跟直接说有什么区别?

姜愫看了看消失在眼中的身影,“你们懂什么?我得先试探,得先试探顾呈域会不会讨厌我的喜欢才能表明心意。”

“顾二公子对公主很好啊,怎会讨厌?”在觉浅看来,公主乃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公主喜欢谁,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姜愫摇了摇头,“对我好和喜欢我是两码事,对我好,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

喜欢一个人总是会想很多,在没有确定他心意之前,姜愫即使身为公主也有些敏感。

但觉浅却没想那么多,她更相信眼睛看到的。

“顾二公子除了对公主笑过,他还对京都哪位贵女笑过?更别说顾二公子以前还经常陪着您。”

姜愫心里高兴,但嘴上却道:“你又没怎么出宫,怎知他只对我笑过?”

觉浅,“......”

虽然觉得公主这话没错,但一看顾二公子那冷冰冰的脸就知道不是爱笑的样子。

“而且是太子哥哥让他照顾我的,依着他和太子哥哥的关系,自然会好好照顾我。”

姜愫愁的不行,她原本也不想这样想的,但盯着觅清手上的羊脂玉说:“要是他送我的是用这块羊脂玉做的簪子或者镯子就好了,但他并没有。”

她及笄了,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

若有男女之情,也该有所暗示了,借送及笄礼给她送簪子和镯子这种表达爱意的东西再好不过了,要是接了,就表示自己也喜欢他啊。

要是觉得不合规矩,随便假装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含义就好了。

顾呈域假装不懂,自己也装着不懂,一个送,一个接,不就成了吗?

多好的试探机会啊,但顾呈域却没有这么做。

这也是刚刚姜愫叹气的原因。

觅清听懂了,太子殿下和顾二公子私交甚笃,顾二公子对公主好也有可能是因为太子殿下,而非男女之情。

“奴婢可以肯定的是顾二公子对公主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里,姜愫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那当然了。”

要不是如此,姜愫又怎会在他面前生气?又怎会如此主动?那是因为知道顾呈域会哄她,会顺着她。

觉浅和觅清二人见公主笑的一脸甜蜜也跟着高兴。

姜愫安静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觉浅,去给我找几本话本来,最好是才子佳人从相识到相爱的那种。”

“话本?”觉浅意外。

“之前沐小姐说要送您几本打发时间,您不是说话本里的故事都是杜撰的吗?还劝沐小姐也少看一些。”

您当时还很嫌弃的样子,如今怎么自己主动要看了?

姜愫不以为然,“故事是杜撰的,但里面才子求得佳人的芳心之法可以借鉴借鉴。”

觉浅,“......”

那不一样吧。

话本里只会写才子求得佳人的芳心,但公主您是佳人求得才子的冰心啊!

冰心和芳心不能相提并论吧。

“外祖父。”

镇国公和顾呈域刚出宫门,就看到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身材颀长,眼眉温润,似雨后初霁。

“淮京来了啊。”看着越走越近的青年男子,镇国公脸上笑意不减。

来人正是定远侯世子,镇国公府的另一个外孙,也是顾呈域同父同母的大哥。

“淮京今日出城办事,回城便得到外祖父和呈域回京的消息,便过来等着了。”这也是在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镇国公知道,他定是先去了镇国公府,等了许久未见他们回去,这才又来宫门外等着。

“陛下召见,所以和呈域耽搁了些时辰。”镇国公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很是欣慰,“今年科考淮京高中榜眼,外祖父为你高兴。”

这个外孙自小十分出色,只是年幼时伤了身体,不能习武,但也并未因此意志消沉而开始钻研书籍,如今已在翰林院办差。

镇国公府和定远侯府的外孙,自是不会差的。

二人随镇国公先回了镇国公府。进府时,兄弟俩走在后面,顾淮京用胳膊撞了撞边上人手臂,“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没恭喜顾呈域一跃成为正三品京卫司指挥使,而是关心他身上的伤,因为顾淮京知道这个弟弟向来对他报喜不报忧。

而且正三品京卫指挥使是顾呈域拿命在战场上拼来,替他高兴的同时,更加心疼他。

“都好了,大哥不用担心。”顾呈域没说没受伤那种话,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骗不了大哥。

顾淮京半信半疑,打算回府之后再找府医来给他把把脉。

在镇国公府用完午饭,兄弟二人这才往定远侯府去,顾淮京知道要是他没来,他这二弟也许今天会住在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没有独属于他的房间,但一定有属于呈域的房间。

父亲对呈域的态度他作为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父亲有痛失所爱的苦,但呈域又何其无辜。

他作为儿子,作为大哥,只能从中调和。

女子生产向来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母亲生下呈域身体亏损的厉害,没几天便撒手而去,父亲把这一切都怪在刚出生的二弟身上。

父亲和母亲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母亲故去之后没再另娶她人,就连那唯一的一个妾室也还是母亲在的时候祖母坚持纳进来的,在京都也是少有的情深义重。

所以,不论是外祖父、外祖母还是三位舅舅都没有太过于责怪父亲,只是劝父亲不该如此迁怒呈域。

但父亲听不进去。

“世子、二公子,侯府到了。”

回定远侯府的时候顾淮京硬是拉着顾呈域一起乘坐马车,马车停在定远侯府门口,一个提着药箱刚要进府的太医听到护卫的话停下了脚步。

兄弟俩下了马车,看到胡太医皆是一愣,顾淮京很快反应过来,拱手一礼,道:“胡太医怎么来了?”

胡太医连忙侧身避开这一礼,他只是五品太医,哪里能受得住定远侯世子这一礼,虽然早就听闻定远侯世子如沐春风、谦谦有礼,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世子客气了,下官是受太子殿下之命前来为顾大人诊脉。”

顾呈域闻言抬眸看向他,好一会才淡淡移开视线。

顾淮京听闻是太子派来的,虽然意外,但想想太子殿下和呈域的私交也没多想,本来他就想让府医给呈域把把脉,胡太医的医术自然是比府医更精湛,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梧桐院内,胡太医放下药箱,“还请顾大人伸出手来。”

“有劳。”

顾呈域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很配合的将手腕搁在了桌面上。

顾淮京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窗外,今天的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呈域竟然如此配合太医?

因为在呈域看来,只要不影响他正常行动,身体扛一扛,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都想好一大堆说辞了,身体利害准备好好说上一通,不想,没派上用场。

胡太医受人之托,听人之命,把脉的时候格外认真也久了一些,久到坐在一旁的顾淮京眉心紧拧。

就在顾淮京忍不住要开口之时,胡太医终于把手收了回来。

“顾大人在战场上受过重伤,没有好好休养,若不重视恐会留下后患。”这伤怕是有半年之久了,再拖下去不用几年就该受苦了。

顾呈域神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他的身体一般。

顾淮京急忙道:“太医可有法子治疗?”

胡太医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关心并无半分虚假,京都人人都知道顾家二公子不遭定远侯喜欢,但定远侯世子却是极为照顾这个弟弟的。

“世子放心,下官开一副方子每日按时服用,一个月内必能根治。”

“只是......”

胡太医突然面露不解。

顾淮京问:“只是什么?”

胡太医想了想,说出心中的疑惑, “顾大人受了如此重的刀伤,如今能行动无异,那位大夫的医术应该不在下官之下,按理说不会留下这种病根才是。”

顾淮京一愣,看向那张原本平静的脸庞多了一些不自然,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定是他没有好好遵医嘱喝药调理,这才留下病根。

只是太医说的委婉罢了。

“还麻烦胡太医开药方。”

胡太医写完药方交到顾淮京的手上,又从药箱拿出一个木盒子,“这是...太子殿下让下官转交给顾大人的。”

盒子里是两株两百年的人参,一看就是上等珍品,对调理身体也是大有益处。

接着又见胡太医拿出一个小瓷瓶,他说那是上好的祛痕胶,只要涂抹在疤痕处,定能恢复如初。

顾淮京,“??!!”

“这也是太子殿下让送来的?”

胡太医这下犹豫了,装作很忙的样子收拾药箱。

顾呈域盯着那小瓷瓶看了好一会,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胡太医...”

胡太医正要转身离开又停了下来,看向顾呈域,问:“顾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的身体好好调养即可,还请胡太医转告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殿下二字含糊不清,太子殿下是殿下,七公主亦可称之殿下。

胡太医思索了一下,瞬间明白了顾呈域的意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定会按照药方好好调理,我知道你不是受太子所托来的,既然你不说我也不说破,但你回去复命的时候捡轻的说即可。

顾淮京送胡太医出了枫林院,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呈域望向窗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淡淡地笑意,似乎还带着无奈和宠溺。

他这弟弟极少笑,就是面对他和外祖父也只是微微扯下唇角。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从三年前起,偶尔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笑意。

但一开口询问,他便避而不谈,眼中的笑意也随之无踪。

“怎么样?”

胡太医一出现,姜愫便把话本晾在一边,立马出声询问道;“除了手上受了伤,身上可有伤?重不重?可会留下隐患?”

胡太医听着七公主一连四问,可见七公主对顾大人有多上心,但这些不是他一个太医该多嘴的,在宫里当差,嘴严是最基本的。

“顾大人身上确有伤,但都已无大碍,七公主让下官送去的人参,下官也已送到并嘱咐顾大人坚持服用。”

身上有伤这种事瞒不住,战场上刀剑无眼,连七公主都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会不知,所以说无伤肯定是假话。

半真半假,就如顾大人自己说的那般往轻的说便是了。

只要顾大人坚持服药,一个月保管药到病除,这也不算欺骗七公主。

“无大碍就好。”

姜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其实她上午就想问的,但她知道顾呈域肯定不会说实话,所以才只字未提方便她派太医去查看,打他个措手不及。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姜愫正想着便听到门外觉浅示警,连忙整理衣裙坐回圆凳上,心虚的姜愫又示意胡太医过来做做样子诊脉。

胡太医,“......?!”

今日不适合当值。

他一身医术,救死扶伤,今天不是在顾大人面前演戏就是即将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演戏,一生的演技都配合给七公主这位祖宗了。

“呦,小柒这是病了?”

脉没诊上,姜瑾玄已经进来了。

来不及了,姜愫只好又把手收了回去装作一副刚诊完脉的样子,这就苦了胡太医。

刚把药包从药箱拿出来又得及时配合七公主放回去,不惑年纪的人愣是手抖的跟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

“太子哥哥来了。”姜愫装作没事人一般热情的招呼他坐。

姜瑾玄顺势坐下,“听说胡太医来了碧海殿,哥哥我过来看看小柒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就...今天的太阳热了些,并没什么大碍。”姜愫倒茶的动作不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胡太医行完礼便候在一旁,只能垂眸微笑,表示七公主说的对。

姜瑾玄“哦”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看向胡太医,“孤怎么听说胡太医还去了一趟定远侯府?”

胡太医:“......!!”

他就知道此事瞒不住太子。

姜愫心虚,立马就解释了起来,“是顾世子请胡太医上门的。”

姜瑾玄的视线移向姜愫,有些意味不明,“小柒连这也知道!”

姜愫,“......”

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姜瑾玄像是没看出她的尴尬一般,继续道:“但孤听说胡太医上门是以孤的名义前去,孤怎么不记得自己让胡太医去定远侯府给顾呈域诊脉?还送了祛痕胶这种事情。”

他一个大男人,送另一个大男人祛痕胶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姜愫无语望天,不,只能望到房顶。

她就不要面子的吗?

她就没有一点点秘密吗?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自家哥哥,眼里带着些急切,“父皇和母后应该不知道吧?”

姜瑾玄见她不装了,这才让胡太医退下,胡太医在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提着药箱麻溜的退出了碧海殿。

“你命好,有我这个好哥哥替你遮掩下来。”

姜愫好看地秀眉微微挑起,笑嘻嘻道:“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姜瑾玄白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上个月才说我不如顾呈域对你有耐心。”

“呃......是吗?那上个月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姜愫做出一副深刻的自我反省模样。

姜瑾玄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很重,实则落到她额头上没什么力道。

“差不多得了。”

“嘻嘻...”姜愫配合着抬手摸了摸额头。

兄妹俩终于不东扯西扯了,姜瑾玄端起茶杯故作无意问:“你真看上顾呈域了?”

姜愫知道此事瞒不过哥哥,也没想着瞒,毕竟她已经及笄了,而且她还想让哥哥帮她呢。

“你觉得顾呈域怎么样?”

没否认,那就是看上了。

姜瑾玄“啧”了一声,自己家的大白菜被自己带来的猪给叼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堵得慌。

姜愫还等着他的回答,姜瑾玄心情不怎么舒畅,“先不说顾呈域怎么样,就说父皇吧,顾呈域可过不了父皇那一关。”

虽然有些打击人,但话却是实话。

“父皇跟镇国公不是忘年交吗?而且父皇见顾呈域的次数可不少。”又是好友的孙子,见的又多,怎么也能让父皇记住顾呈域吧。

更何况他还是京都少有的青年才俊,父皇这么疼她,好的郎君自然会想着给她留着啊。

这可不是见的多不多的问题,姜瑾玄可没少听景惠帝嫌弃顾呈域,今天在御书房就嫌弃的很,“父皇可不喜欢冰块脸。”

“......”

姜愫小声的辩解了一句,“也不算冰块脸吧,他就是不爱对别人笑而已。”

“是吗?”姜瑾玄站起身,嘴角微勾,“这话你跟父皇说,你看他赞不赞同?”

“父皇要是真为你择驸马,顾呈域肯定是父皇第一个排除的人选。”

姜愫,“......”

果然是他亲哥,几句话就把姜愫欲要为顾呈域继续辩解的话堵在喉咙里。

“还有....”姜瑾玄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叮嘱她,“你喜欢顾呈域这件事,哥哥不反对,但喜欢二字必须由他先对你说出口。”

姜愫不解,眨巴着大眼睛问:“为何?”

为何?自然是因为他了解顾呈域。

一个像太阳般热烈,一个像远山寒月;一个情绪都放在脸上,一个隐忍克制不表于情。

作为哥哥,姜瑾玄的心自然是偏向姜愫的。

“按我说的来就是,不然我可不替你保守秘密,再说...小柒自己不想亲耳听到他说心悦你吗?”

不帮她保守秘密可不行,父皇不喜欢沉默寡言的人给她做驸马,在父皇看来,他最宝贝的女儿就应该被驸马哄着、宠着开心,而不是她去哄驸马。

她还没有确定顾呈域的心思呢,要是先让父皇知晓她对顾呈域的心思,她这追夫之路就不仅仅是漫长了,而是就此终结。

姜愫乖巧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子哥哥你会帮我吧?”

姜愫三两步过去抓着姜瑾玄的衣袖讨好卖乖。

自家妹妹被猪拱走了,他还得帮着善后,姜瑾玄“哼”了一声,心气不顺的背着手走了。

但姜愫知道,太子哥哥这是答应了。

夜晚降临,天空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定远侯府各处都挂上了灯笼。大厅内,祖孙之间相谈甚欢,其余两人同样面带笑意。

丫鬟小厮各司其职,为主人家准备着晚膳。

谈笑间,老侯爷便说起了成家的事情,顾淮京笑得温和又无奈,这两年来,祖父没少在耳边提及他成婚之事。

“孙儿如今只是七品翰林院编修,怕会委屈人家姑娘。”

老侯爷还未开口,一旁的柳姨娘先开口了,“胡说,淮京乃是我定远侯府的世子,哪家贵女能小瞧了去?”

“就是啊,别说大哥哥还是今年科举的榜眼,假以时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挨着柳姨娘坐着的顾妤盺笑嘻嘻道。

顾淮京只是笑笑,若是仔细观察,定能察觉他眼底那抹黯然。

老侯爷只当淮京说的是推脱之话,诚如柳氏所言,定远侯府的世子就算现在是七品官,京都贵女也都眼巴巴的望着呢。

“呈域也二十了,可别学你大哥那般敷衍我,祖父还等着抱曾孙。”

转而看向另一个孙儿,今年正好是他的弱冠之年,虽然遗憾未能亲自为孙儿操办冠礼,但好在镇国公在边关不会委屈了这个外孙。

冠礼虽在边关操办,但也十分隆重。

其余三人也纷纷看向顾呈域,顾呈域垂着眼眸,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摩挲放在衣袖内的那枚平安符,眉眼多了一丝温和,“嗯,我尽量...”

“老侯爷,侯爷说还有事未忙完,就不过来用膳了。”顾廷院子里的小厮匆匆走进大堂,对着主位上的人恭敬道。

众人心知肚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老侯爷蓄着怒,“他爱来不来,爱吃不吃。”

声音没半点压着,完全没想在下人面前给那不孝子留颜面。

小厮吓的抖了抖,连忙跪下请罪。

“长幼有序,大哥未成婚,哪有做弟弟先成婚的道理。”寂静的大厅突然响起顾呈域的回答,只是他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淡漠了许多。

四人知道,他一开始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个。老侯爷锐利的眼睛看向那小厮,越来越觉得那不孝子是个混账。

连院里的小厮都没个规矩,给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心领神会笑着让小厮退下,他自己也退了出去。

好好的家宴,老侯爷不想弄的不开心,原本觉得两年多未见,顾廷这个父亲再如何也该关心呈域一二,没想到...

老侯爷先起身往膳桌走去,柳姨娘和顾妤盺自然跟随。

顾淮京起身拍了拍顾呈域的肩膀,目光无意间瞥到他手里握着枚绛红色的平安符。

平安符下坠着一个小小的穗子,上面还挂着颗珠子,珠子上刻着一个力道不一的“安”字。

两年前,出征的前一晚,他看到呈域从外面拿着这枚平安符回府的,当时还带有檀香味。

如今,那股檀香味是没了,但那枚平安符却还很新,一看就是被呈域保存的极好。

“那枚平安符是在灵鸣寺求的吧,灵鸣寺香火旺盛,据说寺中所求极为灵验,京都的这些夫人和小姐常去那上香祈福。”

顾呈域怔愣了片刻,随即把那枚平安符重新放入衣袖内。

顾淮京在心里微微叹气,那平安符一看就是姑娘家送的,若是长辈给的他必然会挂在腰间。

“呈域,若有喜欢的......”

“大哥。”顾呈域突然止住了他的话,嘴边掀起了一抹自嘲,“我这样的名声,只会连累她。”

她耀眼夺目、千娇万宠,岂能因他而被人非议。

顾淮京本想再说什么,但顾呈域已经起身往膳桌而去。

......

碧海殿。

枝桠上的秋千轻轻的晃着,秋千上的人拿着话本一会皱眉,一会点头表示认同。

觅清端着糕点走了过来,将糕点放在石桌上,上面还随意放着好几本话本,加上公主手上那一本足足有九本了。

公主看话本的速度很快,但又很慢。因为公主目的明确,专挑才子和佳人相遇的片段看,其它的自然就是翻页了。

“公主,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姜愫眼都未抬,随手接了过来,有些闷闷不乐,“为何话本上的才子和佳人相遇如此简单?随随便便拐个弯都能遇见。”

她呢,和顾呈域同在皇宫都不能来个偶遇。

“或许这就叫缘......”觅清意识到说错话了,及时刹住了。

但姜愫明显明白了她的意思,抬头反问道:“我和顾呈域没缘分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觅清怕公主伤心难过,正要解释一番,没成想,她还没说话,公主自己就把自己治愈了。

“缘不缘分的,还不得靠自己创造。”

觅清:“......”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姜愫见觅清认同,又看了看手中的话本,觉得话本帮不了她,得按自己的方法来。

“人是回京了,但还不如三年前一天见面的机会多,机会永远是留给主动争取的人。”

觅清点了点头,“但公主昨天不是还说要听顾二公子亲自向您表明心意吗?”

姜愫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明媚又自信,“他就是要跟我表明心意,也得我人出现在他面前啊。”

“更何况,我主动争取和他先跟我表明心意两者并不冲突啊。”

“......”

等觅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愫已经扔下话本朝殿外走去。

“公主......”

觅清连忙跟上,追了好一会就看到觉浅站在大树后面吃糕点,那吃相斯文的很,没有一点急色,“觉浅,公主呢?”

她记得公主可是让觉浅去打听顾二公子的行踪去了。

觉浅连忙拉住觅清继续往前走的脚步,提醒道:“公主就在前面拐角处呢,顾二公子也在。”

“啊?”

“这么快就遇上了?”

觅清感叹:“果然,缘分这东西靠自己创造更靠谱。”

觅清这下也不着急,随意抬头一瞥,微微蹙眉,“谁的纸鸢落在树上了?”

这里离御书房不远,谁敢在这里放纸鸢?

觉浅吃完一个糕点抬手擦了擦嘴,很淡定的说:“不知道,但现在那纸鸢就是公主的。”

觅清,“......”

大概猜就知道是宫里的哪位主子放纸鸢脱了线掉在这边不敢来捡,担心被皇上责罚,也就她们公主敢光明正大的代劳。

果然,下一瞬就看到顾二公子身轻如燕的轻功,接着那纸鸢就被顾二公子带了下去。

“殿下。”

姜愫看着面前的纸鸢突然有了别的想法,她难过了起来,“被树枝刮破了,这个纸鸢再也飞不了了。”

“殿下要是不嫌弃,我明日在宫外买一个给你。”顾呈域看不得她委屈要流眼泪的样子,下意识就如之前那般哄她。

姜愫轻咬着唇,看起来更加委屈了,“但这纸鸢上的图案是独一无二的。”

顾呈域看了一眼纸鸢上的图案,上面画着很常见的喜鹊图样,但看面前之人一副难过的神情,没有拆穿她。

而是道:“那臣给殿下做一个不一样的纸鸢。”

“那我要在纸鸢上画比翼鸟。”姜愫这会哪有什么伤心难过,只有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望着他。

顾呈域愣了一下,不仅是因为她的话,还因为她此时两只手正抓着他的手腕,而且还在一点点往下移...

“好。”

正当姜愫的手要碰到他的手背时,顾呈域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的手也就自然而然分开了。

姜愫有些遗憾,但也不泄气,“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顾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后日,还是这个时辰,殿下过来取便可以。”

“可我明日还想见到你啊。”姜愫似蚊子般说了一句。

顾呈域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不差,他转身时顿了一下才抬步离开。

姜愫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今天的顾呈域不一样她怎会感觉不出来,之前和刚回来那天不是这样的。

今天虽然顺着她,也会哄她,但姜愫和他有身体触碰时顾呈域会避开了。

第二天,姜愫来到御书房外却没有看到顾呈域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今日被父皇派去城外办差了。

具体办什么差姜愫没问,反正心里的那股子郁闷是消散了。

之所以是明天,是因为今天忙啊。

原谅他了。

于是,姜愫迈着脚步欢快的进了御书房,守在门口的太监相互对视一眼,刚刚七公主还垂头丧气的,怎么一听顾大人不在就这般高兴了?

“七公主莫不是不想见到顾大人吧。”一个太监把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

另一个太监赞成的点头,想到这几天顾大人那一脸冷峻的模样就打了个寒颤,“肯定是。”

这一幕也正好被李福看了去,他刚从凤栖宫回来就看到七公主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本打算上前哄这小祖宗几句,不想门口那小太监一两句话她就展颜了。

这说起来,皇家人,除了太子殿下,好像都不喜欢顾大人那张冷脸。

“父皇辛苦了,小柒给您捏捏肩,舒不舒服啊?”

“朕的小柒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父皇了。”

御书房内,景惠帝坐在龙椅之上,姜愫就挨着他坐,那双小手卖力的按着肩,父慈女孝的画面让刚进来的李福看着高兴。

一点都没觉得七公主和陛下同坐在龙椅上有何不妥,七公主不仅坐过陛下的龙椅,小时候还在龙椅上蹦蹦跳跳,吵得陛下无心处理奏折也不见半分不悦,还慈爱的说:小心,不要磕着了。

有一天,七公主在睡觉的时候翻了个身从龙椅上滚了下来,地上铺了绵软舒适的毯子,即使这样也把陛下心疼坏了,当即就让人把那张龙椅给打了五十大板,七公主这才停止抽泣。

“好了,不要累坏了朕的小柒,来,陪父皇说说话。”

景惠帝哪里舍得让姜愫真按啊,她有这份心就很高兴了。

姜愫就这样看着父皇隔着衣裳握着她的手腕晃了晃,她知道,父皇是担心她按了这小会手酸了。

她笑盈盈道:“就知道父皇最疼小柒了,一点点苦都不让我受。”

“朕的小柒生来就是享福的小公主,自然不能受苦!”景惠帝说这话的时候眼都没抬一下,但语气却格外严肃、认真。

这话姜愫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每次听都感觉自己特别特别幸运能遇到父皇和母后两个如此疼爱她的父母。

本想提公主府的事情,姜愫也暂时搁置了。

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子话,姜愫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景惠帝却让人拿着好几个纸鸢进来,“上面的图案都是独一无二的,小柒喜欢吗?”

姜愫一惊,昨天她骗顾呈域的事情不会被父皇知道了吧。

“父、父皇怎么突然想起要给小柒纸鸢了?”

“昨天你手里拿着的纸鸢是她人用过的,朕的小柒岂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昨天宁昭仪还来御书房请罪了,等景惠帝派人去的时候才得知纸鸢被小柒拿走了。

姜愫松了一口气,她也是昨天回去之后才听说那纸鸢是宁昭仪放的,只是昨天风不大,纸鸢自然飞不高,后来脱了线正好掉落在御书房附近。

“谢父皇,小柒很喜欢。”

看到女儿开开心心拿着纸鸢离开,景惠帝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

李福重新换了一盏茶,放在御案上笑着开口:“七公主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宠爱,会一直这般快乐无忧。”

“那是自然。”景惠帝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

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禀道:“陛下,良妃娘娘和五公主在御书房外求见。”

闻言,李福看了一眼殿外,出声道:“奴才刚从凤栖宫回来,良妃娘娘当时也在。”

景惠帝略微顿了一下,怕是皇后让她过来的,这才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

没一会,安静的大殿有了声响,“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

景惠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手指轻轻在奏折上轻点着,“平身,你们母女怎么一起来了?”

姜韵初低垂着头,只是脸颊微红。

御座上的声音毫无波澜,良妃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掩饰了下去,“陛下,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请陛下为韵初做主。”

“韵初?”

上面传来一声疑惑,良妃又突然跪了下去,“陛下,韵初前年及笄便出宫住到公主府...如今已满十七,还请陛下为韵初挑选驸马。”

景惠帝看向随着良妃一同跪下的姜韵初,一身浅蓝色衣裙,亭亭玉立。

他没记错的话,两年前皇后提及为她择驸马一事,当时良妃说五公主年岁还小,想多留一年再议,后面她们母女未提,他和皇后便也没过问。

十七已经算年龄大了,挑选驸马,准备大婚,这些都要时间,等大婚也得十八了。

“良妃可有合意的人选?”

八位皇子公主中,虽然景惠帝最疼爱皇后所出的两子一女,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只要不关系朝堂和中宫的利益,景惠帝自然也是一个好父亲。

景惠帝的声音较之方才多了一丝温和,这种态度的转变良妃自然听了出来,但良妃更惊讶的是陛下竟然会主动过问她的意见。

良妃聪明,多少猜出景惠帝心里有些愧疚,便把心中合意人选说了出来。

“臣妾觉得刑部尚书温大人家的嫡次子温景柏,凌威伯爵府家的嫡子韩叙白,定远侯府世子顾淮京,还有...丞相家的嫡子秦越,这四人是良配。”

听到母妃提了自己喜欢的郎君,姜韵初衣袖下握紧的手松了松。

景惠帝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也终于知道皇后为何让良妃过来找他了,这些人也是他和皇后准备让小柒挑选的驸马人选。

“那良妃最满意哪家郎君?”景惠帝垂着眼,声音淡淡。

良妃心中忐忑,“臣妾只想给韵初找个温润如玉、知冷热的驸马,这四位就算臣妾是后宫女子也听过他们的名声,做母妃的唯一心愿便是让女儿后半生寻个好归宿。”

景惠帝没说话,等着她后面的话。

良妃向来聪明,陛下给了她主动开口的机会,她自然懂得审时度势,“不过,臣妾了解的也只是片面的,能力品行这块还得陛下把关。”

但良妃边上的姜韵初有些着急的扯了扯母妃的衣袖。

良妃没看她。

她们的举动自然落入了景惠帝的眼中,不仅是外貌,这能力品行良妃也都打听清楚了吧。

景惠帝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声音没什么情绪,“韵初,这四人你中意哪位?”

姜韵初一喜,正要答便对上母妃的视线。

良妃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沉住气,否则就是自己也帮不了她。

姜韵初顿时犹豫了,刚入大殿那种沉重的叩击声重新响起,她紧张的抿了抿唇,乖巧道:“儿臣...儿臣都由父皇做主。”

李福看了良妃一眼,难怪皇后娘娘说她是宫里最会拿捏度的宫妃,两句话之后陛下便看出良妃的心思,良妃也知道陛下看出她的打算。

要说良妃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为七公主准备的驸马人选肯定是假的,但良妃吃准了陛下虽然会不悦,却不至于生怒。

毕竟五公主年龄确实大了,只要良妃母女看中的驸马与七公主不冲突陛下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良妃没直接说看中了谁,而是把驸马人选锁定在这四人之中,这四位不论哪一位都是京都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景惠帝不想多言,直接道:“再过一月便是皇后生辰,到时再好好相看一番,若两方都属意,朕便赐婚。”

两方都属意才会赐婚?

但自己这女儿...良妃张了张嘴,只见御座上的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也只好改口道:“多谢陛下,臣妾告退。”

今日,她确实是故意让陛下对韵初产生愧疚,十七岁还未定亲无论是普通世家还是皇室公主都算大龄姑娘了。

只因是皇室公主,无人敢说闲话罢了。

但两年前京都那些个世家子弟看不出个好坏,她只好借口不舍再留一年。

一年过去,正好第二年又是科举,又想着等科举之后再做打算。

她不提,皇后又忙于照顾年幼的八皇子,何况去年自找没趣便也没再提。

但这一等,七公主也及笄了,陛下对七公主的宠爱京都上下无人不知,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姜韵初见良妃出来之后便一言不发,她有些担心,于是试探开口,“母妃,我......”

“母妃说的那四人都不错,但你的驸马人选会不会是你中意之人,这个不仅得看这四人中是否有人对你有意,最后还得看七公主中意谁?”

良妃不得不跟女儿说清楚,她不是七公主,七公主要是中意谁,就是对方不乐意,但凭陛下的宠爱,就不可能不成。

再说,凭着陛下对七公主的宠爱,又是中宫嫡出的身份,京都那些个世家公子就不可能不乐意做七驸马。

姜韵初本就心有不甘,一听这话心里的怨气全出来了。

“凭什么?我和姜愫同为父皇的女儿,大启的公主,凭什么我就要挑姜愫剩下的。”

“凭她是嫡公主,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

良妃停下脚步,抬了抬手示意,身后嬷嬷、宫女太监立马背过身子去了。好在姜韵初还有些脑子,没有直言陛下偏心。

姜韵初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委屈的掉眼泪。

良妃看着这般德行的女儿恨铁不成钢,直接戳了戳她那没什么用的脑门,“你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而是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需要母妃教你吗?”

姜韵初眼见母妃说话半点不留面子给她,便知道自己刚刚鲁莽了,她擦了擦眼泪,又委屈又乖巧,“女儿知错了。”

良妃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德性,嘴上说知错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这种抱怨的话以后就别再说出口了,可别把母妃今日费心替你争取来的四人给作没了!”

不管如何,陛下既然答应了,总会让韵初和那四人相看一番的,届时就看她自己的表现了。

毕竟七公主的驸马只会有一人。

“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姜韵初垂着眼,显然不以为然,她在乎的只有其中一人,但也只能乖巧点头。

良妃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性子,确定秦越看的上她吗?

这四人中,良妃觉得顾淮京就很不错,既是侯府世子,还是镇国公的外孙,两家都手掌兵权,无论是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还是皇儿的未来都有很大的帮助。

其实顾呈域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一跃成为正三品大臣,只是他那克母的名声和顾廷的不待见还是让良妃犹疑了。

秦越的父亲是文官之首,秦家更是簪缨世家,以后在朝堂上定是大有成就的。因她女儿那莽撞的性子,良妃觉得还是武将家更适合她女儿,毕竟武将家没有文官家讲究,但架不住自己的女儿喜欢秦越。

良妃最满意这两人,但也知道这两人最不可能,不论七公主挑了这两人中哪一位。

所以她最先说的是刑部尚书家的温景柏,再是凌威伯爵府的韩叙白。

......

“这么无聊?”

顾淮京刚踏入梧桐院便看到抱剑数星星的莫为,他不由的打趣了一嘴。

莫为站直身子,瞥了一眼院内,声音大了些,“世子...您来了啊。”

“......??”

顾淮京刚要掠过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他没说话。

莫为憨憨的摸了摸脑袋,笑着问:“听说世子今日回府有些晚,世子用晚膳了吗?”

顾淮京依旧笑的和煦,“用了,呈域用过了吗?”

“公子也用了。”

静,又是安静...

“世子晚膳是在哪里用的?”

顾淮京笑着没说破,莫为这性子跟着呈域他一直挺喜欢的,即使察觉到别人识破了他的意图,照样还会笑眯眯的演下去。

还有任不知,这两人都是看起来不靠谱又逗趣的那一挂,但办起正事来却和平常判若两人。

如此,呈域也不会太孤闷。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弯弯的,倒也配合着没这么快往里面走,顾淮京道:“在暗香楼用的,报的还是呈域的名字,点了四个菜,味道极好。”

莫为,“......”

那句用的什么菜愣是没脸问出口。

果然,世子这么聪明,哪里会看不穿他的目的。

顾淮京也不难为莫为辛苦找话,继续道:“呈域回京之后还没有去暗香楼用膳吧?方书墨今日还跟我提起呈域。”

“还未,这些天公子挺忙的。”

回京之后不是进宫面圣就是进宫当差,刚从城外办完差事,又亲手做上了纸鸢。

纸鸢这种东西一看就是给姑娘家做的,虽然公子没说,但他一猜便知道,所以才觉得应该拖着些世子的脚步给公子打掩护。

顾淮京也知道他忙,刚任京卫司指挥使,许多事情要了解交接,还得办差。

“应该差不多了,我该进去了。”

莫为,“......”

“不用跟了,我认识路,你接着数星星吧,我有话要跟呈域说。”

莫为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只能看着世子慢悠悠的往院内走去。

其实是莫为想多了,凉亭里的顾呈域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手里的纸鸢骨架基本定型,这会正提笔上画。

顾淮京提着一盏灯笼走进了凉亭,光线明显亮了许多。

“我看的清的,大哥放旁边就好。”顾呈域手中的动作没停,微微侧了些头示意他随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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