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韫褚砚舟是小说《皇兄请跪下,这江山我要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空珑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皇兄请跪下,这江山我要了》的章节内容
“快,快宣太医,殿下又发高热了!”
“眠冬,别哭了,快再去取些冰块来...”
痛!好痛!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人还能感觉到痛吗?
意识朦胧的秦知韫下意识蜷缩起了身体,身上灼热的温度让她一瞬间绝望的以为,这场大火还在肆虐着烧灼她的每一寸皮肤。
耳畔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是锦书的?
可锦书不是在四年前为掩护她逃离皇城,死在了叛军的截杀中么?
难道是她死了,所以见到了已经逝去的人?
床上的人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遭受极大的痛苦,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一名穿着烟粉色裙衫,作女使打扮的少女,眼中难掩焦灼,却又强自镇定着,一边拿着帕子为床上的女子轻柔的擦拭着汗珠,一边吩咐着其他女使,“去看看药好了没有,温度合适了便端来喂殿下喝下。”
嗯?锦书的声音,怎的还带着几分稚嫩?秦知韫皱了皱眉,想睁开眼却感觉额头一阵钝痛...
“锦书姐姐,柳家小姐来了,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想进来探望公主,赔礼道歉....”宿秋小声禀报着,语气中却带了一丝厌恶和埋怨。
锦书擦拭的动作一顿,眼中冷意一闪而逝,“来了便来了,殿下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见的吗?”
一旁的眠冬正取了冰块来,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气愤,“哼,咱们殿下被她害成这样,若我是她,早以死谢罪了。赔礼道歉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碍谁的眼呢!”
“嘶....”
锦书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床上的人一声极小的呼痛声。秦知韫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她恍惚的出声:“锦书....”出口声音却带着几分嘶哑。
锦书本来冰冷的脸上瞬间化出了一抹惊喜的笑意,“殿下,您终于醒了。”
秦知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医便被急匆匆的穗禾拉了进来,“殿下又犯高热,太医快看看。”
一方手绢盖在秦知韫的手腕上,太医隔着床上的纱帐,将手指搭上,几息过后。苍老的声音才道:“殿下既已醒来,便无大碍。老夫再重新配一剂药,便可退烧。额头上的伤,也已配置好玉容膏,保证殿下玉体不会留一丝疤痕。”
待太医走后,烧得混混沌沌的秦知韫就着锦书的手喝了几口温水,才觉得脑袋清明几分。
“我这是怎么了?”如玉般的手指抚上额头,引得额上伤口一阵痛,不由轻呼出声。
“殿下别动,小心伤口疼。”锦书扶着她的头,温声嘱咐道。
“还不是柳容玉那起子污糟人,程大公子自己巴巴的凑上来,殿下又未曾理他,那柳容玉仗着柳相权盛,却对着殿下阴阳怪气,简直就是以下犯上!殿下申斥了几句,孰料在玩弹弓的三皇子以为殿下欺负柳容玉,便拿弹弓对着殿下射了一发,殿下闪躲时站立不稳就掉入了御花园的水池中,磕到了头。”眠冬一脸愤愤不平,小脸气得通红,竹筒倒豆子般叭叭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也让秦知韫明了自己身处何时。
原来,她是回到了十六岁这年。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前世遭逢大变,国破山河乱,她带领大昭残部东迁,与叛臣、北齐虎狼之部对峙数年,却被一手扶持起来的小皇帝背刺,给她下了毒,烧死在宫殿中.....
如今看着尚在人世的锦书穗禾等人,听着眠冬叽叽喳喳的声音,竟也不觉得吵闹,反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唇畔溢出一个笑容,十六岁,顺庆三年,距离西南反叛、北齐大举进犯还尚有九年,大昭也还未到原来积腐深重、摇摇欲坠的时候,一切还来得及.....
“锦书,扶我起来,我要沐浴更衣。”身上出了汗,黏黏答答的,难受死了。
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秦知韫清清爽爽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穗禾动作轻柔的给她换药。镜中人的面孔轻灵如仙,肌肤胜雪,因发热两颊染上红晕,显出一丝妩媚来,更令人心折。
可那额上的伤口却破坏了这无边美感,秦知韫看着那伤口眼神渐渐变冷。
锦书窥见她面上的冷意,停下取香膏的手,“殿下,那柳容玉还在花厅等着给殿下赔罪,可要召见?”
秦知韫本想说不见,转念一想,“带她进来。”
眠冬应了是,脸上犹带着怒色,匆匆往前厅去叫人。
不一会,一名着绯红蹙银繁绣裙衫、容貌娇艳的女子跟着眠冬进了门,走路姿势还有些不自然。
柳容玉看见端坐在正位上的秦知韫,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和怨毒,而后掩饰下去,行了一个福礼,动作却不甚认真。
想到父亲叮嘱,皇室的面子该给还是得给的话,压下心中的不情不愿,假装恭敬地说道,“长公主安,臣女是来赔罪的,长公主宽仁,还请原宥容玉无心之失。”
秦知韫眉眼未动,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没叫她起来,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柳容玉被罚跪了三天祠堂,腿还痛着,腿曲了一会便感觉酸痛不已。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知韫,见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意,却又掩饰下来,“公主殿下,臣女给公主赔礼了。”
秦知韫抬眸瞥她一眼,“第四日,才想起来赔罪?”却没叫起。
柳容玉半蹲着,脚都酸了,“公主受伤当日臣女便来赔罪了,只是公主府的下人不懂事,拦着臣女不让进。”
“哦。”依旧没叫起。
“什么时候公主府的下人如何,也要一个臣子之女来说道了?”宿秋眼中满是嫌恶,这柳容玉仗着皇上倚重柳相,柳氏女又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总是暗地里跟殿下较劲。
“臣女诚心来致歉,这便是公主殿下的御下之道?”柳容玉拧着眉,闻言语气有些不满:“当日长公主受伤,说来是与臣女有些干系,但也是三皇子心疼我这个表姐。小孩子脾气上来,便有些行事不当了。再说宫里小孩儿玩的都是软弓,也打不伤人,是殿下自己惊慌闪躲掉入水中.....”
“说起来,还是本宫自己的错了?”秦知韫冷呵一声。
柳容玉一噎,“臣女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三皇子的无心之失,此事皇上与家父都已施以惩戒,臣女也是诚心诚意来道歉,公主若是揪着不放未免有失气度了吧?”
秦知韫拨弄着香炉里的熏香,神色不变,“柳小姐这是拿皇上来压我,还是拿柳相来压我呢?本宫是先帝亲封的懿安长公主,你一个臣下之女,一无品级、二无诰命,是柳相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
最后一句话,她加重了音量,竟让柳容玉觉得有几分冷厉。
“我....”柳容玉纵使骄纵,又因父亲和姑姑如今的权势地位被捧上了天,但也知道这话可不能乱答。
她想说,这两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说话吗?以前也没见你计较啊。但也知道这话出口就是犯蠢....
想到父亲说政敌近日一直抓着此事参他,咬咬牙,重新行了个礼,“臣女知错,还望公主看在臣女愚钝的份上,饶了臣女的无心之失。”
她向后一招手,丫鬟捧着几个锦盒上前一步。
“这是臣女给公主的赔罪礼,还请笑纳。”头低垂着,眼眸里却尽是恨恨之色。
公主又怎么了?父亲权势滔天,皇上可倚重着呢,若不是近日安国公一派咬得紧,她至于这么忍气吞声?进宫找姑姑撒撒娇调和一番也便罢了。
秦知韫瞟了一眼那些礼盒,不要白不要。
朝锦书示意,锦书上前接过礼盒。
“公主宽仁。”柳容玉见此一喜,心中又忍不住鄙薄,先皇后虽然养育了当今几年,但早已逝世,她的母族也早已退至西北日渐衰落,秦知韫这个公主不过是仰仗皇上的一点怜惜过活罢了,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还不是怕了她柳家的权势。
“既公主已原谅了臣女,臣女便先告退了,以免扰了公主歇息。”说着便福了福身欲走。
“才刚来,何必急着走呀。”秦知韫唇角勾出一抹笑,苍白绝美的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渗人,“本公主也有礼物送给你呢。”
柳容玉看她神色,将信将疑,“礼物?这.....不必了吧”她有那么好心?
“眠冬,掌嘴。”
柳容玉神色一惊,看着不知何时已站在她旁边的眠冬,冷斥一声,“你敢?!”
眠冬一脚把柳府想上来帮忙的丫鬟踢到门边,哐当一声响。
一手钳制住想往旁边躲的柳容玉,另一手啪啪啪几个耳光就甩了下去。
眠冬手劲极大 ,一般小厮护院都拼不过她。几个耳光下去,柳容玉的脸颊就肿得老高。
“啊!!!”柳容玉叫得如同杀猪一般,“你岂敢!我的脸!”
眠冬脸上尽是解气的神情,“你以下犯上、不敬皇室,若不是皇上和长公主宽和,都够你下狱八百回了。几个耳光就叫成这样,便宜你了。”
“秦知韫!”柳容玉大叫,惊慌之下竟直呼她的名讳,“你竟然这样对我,可别忘了沈家冬季的粮草还压着呢!”
眠冬挑了下眉毛,啪又是一耳光,“还敢直呼殿下名讳?”打不死你~
一旁面色冷肃的锦书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的笑,“眠冬不错,晚食可多加鸡腿。”
眠冬闻言眼神亮晶晶的,又看向柳容玉,大有你赶紧多说几句,我好多打几巴掌,加餐!
本来还想骂几句以作威胁的柳容玉,瞬间像被掐了脖子的鸡,脸憋得通红。
哦不,本来被打得就很红。
“沈家为国戍边数十载,粮草供应本就是应当应份的事,难道凭柳相一人说了算?这天下,是柳相的不成?”秦知韫轻飘飘的说着,眼神却似带着寒冰一般射向柳容玉。
柳容玉被这话语和眼神所摄,呐呐不敢言,“我....臣女不敢。”
“不敢就好。”秦知韫站起身,慢慢踱步至她面前,用莹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啧啧两声:“这如玉的脸蛋,都肿成猪头了呢,真令人可惜。”
“柳容玉,以往是本宫念你父于国有功,于皇兄有用,柳贵妃又孕育皇嗣有功,你小打小闹、吵嚷几句,本宫也懒得与你计较。”染着单寇的指甲划过她的脖子,眼中带着杀意,“本宫最后提醒你一次,以后见到本宫,绕道走。再有下次,对本宫不敬....”
长甲猛地一划脖颈,带出一抹血丝,她唇边挂着凉凉的笑,“懂了吗?”
柳容玉脖子一痛,被凝成实质的杀意笼罩,竟让她背脊发凉,一向宽仁的秦知韫怎会变得如此吓人了....她能感觉到,刚刚秦知韫是真的想杀了她.....
眼前的秦知韫杀意如鬼气森森,身旁的眠冬掐得她肩膀都快要裂开了,她呆呆的点头,“是......”
秦知韫示意眠冬放开她,自己则径自转身进了内室,还烧着呢,头晕得很,补个眠先。
柳容玉捂着肿得高高的脸,被丫鬟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了公主府。站在府门外,她才感觉到自己居然汗湿了衣衫。
她恶狠狠的看向身后,公主府的门都仿佛要被盯出一个洞来。
秦知韫!今日之辱,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的!
秦知韫一觉就睡到了月出时分,醒来后烧倒是全退了,只是还有些乏力。
锦书见她醒来,忙过来扶她,“厨房做了参莲粥,殿下可要用些?”
秦知韫点点头,锦书又道:“下晌柳相亲自送了好些补药来,不过公主刚睡熟不久,柳相知晓也未曾求见殿下,我便也未叫醒您。”
“不过也得亏殿下未见。”锦书说着微抬眼看了下秦知韫的脸色,才继续说道:“柳相赔罪的架势倒是足足的,一脸担忧殿下身子的模样,先是谢了公主宽宥其女无心之过,又问柳容玉今日不知是哪里又惹恼了殿下,有劳公主费心教诲一番,又言往后不敢再烦劳公主教女,自己日后定会多加管教约束。柳相如今真是.....”
这是不满她打了柳容玉呢?秦知韫轻嗤一声,“且看着吧,烈火烹油,烧不了几时。”
现在柳相还算虚伪的维持了一些为臣子的本份,还算收敛。前世皇兄纵得柳家越发势大,柳家人越来越嚣张跋扈,都敢公然在朝堂上与皇兄叫板。后来呢?还不是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过了半月,额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宿秋给她剪了些碎发下来挡着,倒是也不太能看得见。
正好她那位好皇兄,遣人来说十分挂念她的身体,请她身体若好了便入宫一叙。
于是这天早上,秦知韫便带着锦书、穗禾进了宫。
走进金碧辉煌的无极殿,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大昭王朝无上权力的象征。
看着正端坐龙椅上批阅奏折的人,秦知韫思绪翻涌,深深跪下,恭敬一拜,“参见皇兄。”
顺庆帝闻言抬头,面上露出欣喜的笑,“懿安,快起来。不是同你说了,不必如此多礼,偏你每次都不听。”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对秦知韫的懂事很是受用。
秦知韫起身,微笑,“礼不可废。”
顺庆帝走下台阶,到她身前站定,仔细打量了一番,“身体怎么样?头可还痛?怎看着瘦了些?”连番的关怀,活脱脱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兄长。
“身子已大好了,头不痛,就是伤口有些发痒。”秦知韫保持微笑,掩去眼底的恍惚。
现在的皇兄虽有几分虚伪,但到底也还有几分兄妹之情。柳相倒台后,朝政大权掌握在他一人手中,性子便渐渐开始变得冷血无情,尤其是开始食用丹药后,性情暴虐、喜怒无常、滥杀忠臣。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看来还算温和的皇兄,在北齐进犯、镇南王反叛的危机关头,竟会在濒死之际还下令恢复人殉.....还想将她献给.....
“卫忠,让太医院再研制一些去疤的药膏,不能让长公主的额头留一点疤!哦,对了,回去的时候再带点补品。”
太监总管卫忠弓着身子,面上带着慈和的笑意,“是,奴才稍后便亲自去太医院叮嘱。”
秦知韫的思绪被顺庆帝的话语打断,回过神来的她无奈一笑,“这些日子流水般的补品送进府,懿安补得都要流鼻血了。”
“你啊。”顺庆帝宠溺的笑着,“那便带点新进贡的燕窝吧,还有你爱喝的雪顶含翠新茶,朕让人给你留了两斤。”
“是,多谢皇兄。”秦知韫从善如流,给我我就拿着呗。
顺庆帝满意的点点头,又换上一副忧虑的神色,“此次没有重罚柳家小姐等人,懿安不会怨怪皇兄吧?”
秦知韫装出有些惶恐的样子,“皇兄何出此言,此事说起来也有懿安自己不小心的缘故,倒也不能全怪柳小姐和三皇子,何况皇兄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安抚人心之际,怎好大肆处罚?”
“还是懿安懂事,朕如今也只有你能解忧一二了。”顺庆帝露出欣慰的神色,“朕还有政事要处理,正好今日卫忠安排了宫人晾晒母后故衣,你也可去瞧瞧。”
“好,我也正好拿些母后旧时书稿,回去整理一二。”秦知韫柔柔福身,而后慢慢退出宫殿。
转身的一刻,眼里的笑意慢慢化作凉意。
而在无极殿门关闭的那一刻,顺庆帝也收起了笑容。
“卫忠,你说此事朕是不是做错了,怎觉得今日的懿安待朕有些疏远了?”若是之前,懿安受了委屈,早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卖乖了。
卫忠闻言身子颤了颤,将腰弯得更深,“皇上是为了大昭江山稳固,公主与皇上自小感情便深厚,哪会因此就.....怕是大病初愈,还未恢复精神。”
“嗯.....懿安一向乖巧听话。”顺庆帝神色不辨喜怒,想到今晨收到的那份镇国侯沈齐益的折子,默了会,吩咐道:“让户部尽快安排将西北军的粮草备好运去吧。”镇国侯....手中兵权,终究是个威胁.....
公主府的车驾慢慢行驶在繁华的街市中,前世疲于挽大厦将倾,已经许多年没逛过街的秦知韫,兴致勃勃的看着一路小贩叫卖、商铺林立的景象。
“听说近日新开了家叫碧玺阁的首饰铺子,式样新颖,颇受京中夫人小姐的喜爱,殿下要不要去逛逛?”穗禾想着自家殿下已经闷在家近一月没出门,正好趁这个机会散散心也好。
“那便去看看吧。”反正回府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到了铺子里,其余的倒没什么稀奇,只是那些首饰的式样确实做得精巧,颇有新意,工艺巧夺天工。便是见惯了宫廷御造之物的秦知韫,也不由得赞叹。
随手指了几样,锦书便上前同掌柜的道:“这几样,稍后都送到懿安长公主府中。”
掌柜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闻言笑得和善的脸上带了一丝惶恐,就要跪下:“小的不知是长公主到此,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主饶恕。”
锦书拦住她要跪下的动作,“寻常招待就好,公主不计较这些。”
秦知韫看这铺子里放着几面磨得十分光滑的镜子,金玉镶边之处还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这镜子倒是精巧,不知是哪位匠人所制?”
掌柜的以为长公主看上了这镜子,想把匠人招为己用,忙说道:“公主喜欢这镜子,稍后一同送去府上便是。小的也是偶然从一南边来的商人手中所得,听说是从海上运来的。”
秦知韫忽然想起上辈子退居南方时得过一套七彩茶具,流云溢彩、晶莹剔透,是一个游历的传道之人献上的。她还听那人说了不少海外之事,可惜当时国力衰落....
“你这处可还有其它海上传来的物品?”
掌柜的摇摇头,“公主有所不知,海运艰难。听那南方的商人说,虽然如今南边有出海的船只,但很难抵挡海上的巨浪,且海上又有匪患,极是危险。他们这趟出海还是因为家中生意做不下去,想搏上一搏,好回来翻本。谁知回航时,船上货物被海匪抢走了大半,也是造孽了哦....”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可怜见的。
秦知韫听了却若有所思,朝廷不禁海运,可掌权之人却都觉得大昭地大物博,要什么没有,何须出海?因此官府并未督造大型出海船只,只是为了防止扶桑侵边,在沿海设了一支防御的海军。
秦知韫抚摸着那一串弯曲的文字,眼神渐渐发亮。
海运,既然朝中无人重视,她来开这个头,有何不可呢?
想定了要做海运之事,秦知韫便没有心思再逛下去了。
她要回去盘一盘自己手上有多少银两,这事,可是烧钱得很呢。
但只要能开出一条航道来,后面还怕没银子吗?沈家养兵也不需要再处处求着朝廷了。
不过海匪也是一个隐患.....
此事不急,还得好好思量一番。
秦知韫一边想,一边往外走,冷不防听见一个声音,“跑啊!你再跑啊!竟还敢打伤本公子?!”
秦知韫以为是什么强抢民女的戏码,随意抬眼一望,却差点僵在原地。
怎会是他?!他怎么会在京城?
“殿下?”锦书见她停下,看了那边一眼,只见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正死死按住一个青衣男子,那男子脸上沾了尘土,面容不甚清晰。而他旁边,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正用脚踩着青衣男子的脖子,大声叫嚷着。
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低声道:“那是柳相家的大公子,柳容嗣。听说此人有些荤素不忌,殿下还是莫要再看,以免污了眼睛。”
那边柳容嗣摸着自己被棒子敲出血的后脑勺,露出阴邪的笑,屈身用手捏住那人的下巴,“让你给本公子做书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你还敢不情愿?还敢跑?要不是你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本公子早把你剁了喂狗了!”
被按在地上的那人,被如此辱骂,却嗤笑一声,一脸平静的讥讽,“无用之人,奈何权盛啊。呵呵,你要是今日不杀我,来日,定会死于我手。”
“呵,你现在都成砧板上的肉了,还敢如此嚣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贵公子呢?”柳容嗣的脚用了几分力,那人闷哼一声,干脆闭上眼睛,被压在身后的拳头却死死攥着。
“给我带回去,看今天本公子不折磨死他!”柳容嗣狠狠在他身上磨了下鞋子,对着一众家仆颐指气使。
“柳公子好大的威风,此人是犯了何错,竟惹得柳公子如此动气?”
柳容嗣正转身打算回府,忽然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嘲讽他,回过身来正打算怒叱一声“狗东西”,却在看清秦知韫之后满脸怒容变成谄媚的笑,“哟,原来是长公主殿下,这真是巧了,本公子随便出来逛逛也能遇上长公主,可见真是有缘呐。”
青衣男子古井无波的脸,在听见长公主三个字后,眼睫毛几不可查的颤了颤,眼底渐渐浸上一丝情绪。
刚刚说话的穗禾往左边移了一步,正好挡住柳容嗣窥视的目光,“柳公子,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柳容嗣倾了倾身体,见只能看到秦知韫的裙摆,不免有些遗憾,兴致缺缺的道:“不过是个府上不懂规矩的逃奴,做个书童还把本公子的墨洒了,说了他几句就用砚台砸伤了本公子。”
说着抹了一把,伸着手往秦知韫那边靠。“啧,公主您看,我这头现在还在流血呢。”
锦书一个冷冷的眼神投过去,看似随意的转了转手腕,却吓得柳容嗣往后缩了一步。
他可记得,上次不过是多与公主说了几句话,这叫锦书的娘们,就把他手臂给卸了,让他痛了七天!
“逃奴?”秦知韫故作疑惑的开口,“我怎看着此人有些眼熟,倒有些像本宫的一位故人呢?”
青衣男子本是被抓着侧对这边,闻言却倏然将头一转,背过身去。
“公主说笑了,公主的贵人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这个不长眼的奴才何德何能?”柳容嗣有些心虚,他好像隐约记得这人是公主儿时的玩伴来着。
如果她真认出人来,执意要管这事,这还没到手的鸭子,怕不是就要飞了?
“公主,在下还要赶紧回去惩治这逃奴,就不与公主多叙了。公主若还未用午食,前面珍馐阁便是我娘开的,还请公主赏脸尝尝?”
柳容嗣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便招呼着家仆押人走。却暗自舔了舔唇,公主倒是绝色,只可惜现在看得见吃不着,不如先把这个吃得着的先办了再说。
“柳公子倒与令妹一样都是急性子。”秦知韫从穗禾身后走出来,“本宫还未说话,就都急着走。”
柳容嗣想到那天柳容玉回家顶着的那张猪头脸,脚步顿了顿,却听秦知韫又道:“不过本宫虽不如柳相慧眼如炬,但人还是认得的,对大昭律例也是自小便倒背如流的。有些事,私底下做做也就罢了,闹大了总是上不得台面不是?”
拿我爹威胁我?柳容嗣咬了咬牙,他爹确实很不满他与男子间的这事,他也是偷偷玩。
但.....“公主可别吓唬我,我这点爱好,大昭律例可没限制吧?”柳容嗣嗤了一声,好形象也懒得装了,干脆承认了这事,反正秦知韫也不可能看得上他。
“大昭律例确实不禁此事,但却有一条,身负功名者,不可擅自动刑。”秦知韫语调缓缓,说出来的话却让柳容嗣傻眼了。
“他?有功名,他才多大啊!”柳容嗣一脸不信。
秦知韫没说话,穗禾也认出了青衣男子的身份,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十四便中了举人,柳公子诗书不精、六艺不通,难道以为天下男子都如柳公子一般吗?”
柳容嗣气得脸都黑了,竟敢嘲讽他!
“私自羁押举人,按大昭律例,可是要问罪的。”穗禾接着说道。
柳容嗣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狠狠地剜了一眼穗禾,又看向秦知韫,“今日之事公主是管定了?”
“不然?”难道跟你叙旧吗?
“行,那我今日就给公主个面子。这人,我就送给公主了。”柳容嗣有点可惜的看了看那人,狠狠心一挥手,让手下将人给放了。
柳容嗣走后,那青衣男子被家仆扔在地上,他慢悠悠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转身,将脸深深埋在衣袖下面,声音嘶哑:“多谢公主相救之恩。”
秦知韫一声叹息,也不知今日救下他,是对还是错。
“你我竟生疏至此了么?行云。”
青衣男子身子一颤,嘴唇翕动了几次,终究还是未说话,只将身子又往低处弯了弯。
然后,还不待秦知韫再说什么,他就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秦知韫有些头疼的看着地上的人,穗禾也吓了一跳,看着好好的人怎么说晕就晕了。
“殿下,此人.....”
“带回去吧。”秦知韫轻拂了一下广袖,转身先上了马车。
街角处,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对视一眼,嗳?这跟公子预想的不一样啊,公子以身犯险进了柳家,这戏还没唱完呢...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殿下。”宿秋拿着一张信纸走了进来,“褚公子刚醒来不久,便闹着要离开,这是他托我转交殿下的。”
秦知韫正翻阅着近一个月的邸报,闻言从一堆文书中抬起脸,接过那张纸。
展开只有寥寥几语,‘相救之恩,今世难忘,寸笺难表,来日必报。’
秦知韫勾了勾唇,上一世那个疯子,这会倒还挺有礼貌。
“他身体如何?”
这人突然晕倒在大街上,可是把她吓了一跳,生怕这人就这么死了。
让公主府的侍卫将人抬了回来,又让一向细心妥帖的宿秋前去照看着。
“太医说褚公子被下了软筋散,身上新旧伤痕不少,近日大抵也是经常忍饥受冻,身体受不住才晕过去的。”宿秋轻声细语的答着,见窗户开着,便从旁边取了一件薄薄的披风,为秦知韫披上,“天气渐渐凉了,殿下可得仔细着。”
秦知韫拢了拢披风,才觉得手是有些凉了,调侃道,“还是宿秋细致,也不知将来会被谁得了去,可有福了。”
“殿下!~~”宿秋脸色微红,继续道:“此人是公主带回来的,奴婢不敢擅专,这会还让人拦着呢。”
“让他走。”秦知韫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整理了一下衣襟,“我去看看吧。”
走到听澜阁,透过月亮门洞,只见一树秋海棠如晓天明霞,一人身着冰蓝色宽袖长衫立于树下,身形颀长,姿态雅逸,神色淡淡。红与蓝的碰撞,在晚霞边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秦知韫欣赏了一瞬,想起上辈子平了镇南王之乱,与朝廷联手退了北齐,最终与朝廷划江而治的褚砚舟。
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甚至还有一些不好的传闻,比如他特别喜欢折磨一些长相阴柔的男子,施以阉刑。以及每次打下一个城池,都喜欢把城中主要官员挂在城头曝尸三月......
秦知韫正想着,那边的褚砚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难以忽视的视线,本带着冷意的眼眸再触及秦知韫时,倏然消散,不自然的低了低头,而后躬身一拜,“参见懿安长公主殿下,公主金安。”
秦知韫见被发现,便走了过来,大大方方的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眼前的褚砚舟,既不像她儿时玩伴那小太阳的模样,也不像上辈子杀伐决断的褚王。
久久没听到秦知韫说话,褚砚舟微微抬了抬眼,却只看到绯红的裙摆。
上方那道视线却彷如实物般,不知怎的令他的耳尖都渐渐发热了起来。
“褚砚舟.....褚行云。”秦知韫轻轻念出他的名字,“你当年可没对本公主这般有礼过,平身吧。”
总喜欢揪她的头发,然后她生气起来又忙不迭的道歉。
褚砚舟喉间滚了滚,直起身,眼神却依然看着她的裙摆,“君臣有别,以往是在下年幼莽撞。何况....”他自嘲一笑,“在下一介罪臣之子,纵先帝隆恩未曾夺取功名,与公主亦是云泥之别,岂敢无礼。”
秦知韫皱了皱眉,看他这般模样心中好似有一团气堵着,“我好心救你回来,你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一张破纸几句破话就想抹去这恩情?”
褚砚舟听她语气不善,心底微乱,视线触及她的眼睛又立马移开,无奈一叹,“公主....在下不是想抹了这恩情,实在是现在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来日再报了。”
“无以为报?那现在便一点都不报了?阔别多年,对故人和救命恩人连见都不愿意,还谈什么报恩?”秦知韫轻飘飘斜了一眼过去。
褚砚舟上辈子变得那般变态,倒有些缘故是因为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但此人的才干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她得将人留下,最好是拉上自己的船。
褚砚舟被这三连问问得脑子一懵,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那.....那公主想要在下如何报答?”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本公主是那等挟恩图报的人吗?”秦知韫不知自己怎么了,但看到现在有点呆呆的褚砚舟,就是想欺负欺负他。
褚砚舟沉默了,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珏,“这是褚氏传家之玉,此玉赠予公主,我会为公主做三件事,诸事皆可,生死无论。”
秦知韫接过那块玉珏,触手温润,雕刻着繁复的家族铭文,“小时候让你借我玩两天,你都不愿。现在给我,不怕我砸碎它?”
“死物罢了,若是碎了能让公主听个响,倒是它的幸事。”褚砚舟云淡风轻,细看竟还暗藏了一丝调侃之意。
“你可愿留在公主府?”秦知韫忽然问道。
“以何种身份?”褚砚舟提起了心,难道......
秦知韫被问住了,客卿?公主府倒是养了不少客卿,但褚砚舟.....不合适。
“算了。”她转了转玉珏,说道:“这第一件事,我要你拜鹿鸣书院山长卫如晦为师,参加明年的科举。”
褚砚舟闻言心底一松,又有些失落。
科举....自从父亲被牵连到争权夺利之中,获罪罢官后在归途中遭“匪徒”袭击而亡,他对这朝廷已然失望,根本不想参加什么科举。
但他低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秦知韫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褚砚舟看着那莹白的指尖,半晌才同样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两只手掌相抵,不过片刻又分开。
秦知韫离开后,褚砚舟伸出藏在袖中的手掌,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口,还是浅淡的芙蓉香啊。
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倏而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渐散,眼神又慢慢恢复一片冰凉。
第二日,褚砚舟从公主府离开,去往鹿鸣书院。秦知韫只给他找了一本珍藏的古卷,让他带着当见面礼,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
卫如晦乃天下清流之首,是个刚直不阿、不慕权贵之人,能不能拜他为师,就要看褚砚舟自己的本事了。
京郊,皇庄。
秦知韫站在莲池边喂鱼,眠冬捧着一小碗鱼食在旁边候着。秦知韫随手扬一把鱼食,一群胖胖的锦鲤便争着游过来抢食。
“还是做鱼儿自在啊,天天什么也不用想,连吃的都有人喂到嘴边。”
“那也要是这莲池里的鱼儿才这么幸运,午膳时进了奴婢腹中的那鱼儿,估计不会觉得做鱼好了。说起来庄子上今日送了一批鱼过来,这季节酸汤鱼羹极开胃的,晚间殿下要不要尝尝?”眠冬一边把鱼食往前递方便她抓取,一边笑得娇憨。
“你啊,一天天就想着吃,我看你这半个月似乎又胖一圈了。”秦知韫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眠冬鼓着脸嘟囔,“哪胖了,宿秋姐姐今儿还说我是不是瘦了呢~”
秦知韫笑着摇摇头,宿秋怕是反着说话呢。
她这四个贴身侍女,锦书会武、性子清冷,穗禾擅理事、温和得宜,宿秋懂医、细致妥帖,眠冬爱捣鼓吃食、性情娇憨。年纪又最小,才15岁,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看,平日也最爱逗她。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穗禾面色沉着的向这边走来。
“殿下,出事了。”穗禾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方道。
秦知韫疑惑的看下她,穗禾接着说道:“有人状告皇庄司事甘宁草菅人命,大理寺卿赵大人已受理此事,现正在庄门外求见。”
坐在正厅主位,秦知韫微阖双眼,听皇庄司事甘宁禀报着此事,大理寺卿秦詹坐在一侧也细细听着。
“....奴才的长子已至婚龄,三个月前,奴才找了媒人,相看了京城几家商户和秀才门第的适龄女子,与其中一李姓绸缎商已私下商定,下个月便去走礼。谁知,七日前,这家的小姐却自缢而亡,留下了一封血书.....”说到此,司事甘宁小心翼翼的抬头,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秦知韫,见她面无表情,又继续说道:“血书上却直指是甘氏仗势欺人,逼其父母应嫁,不堪此辱,乃自绝以示反抗....”
“李小姐自缢后三日,据说是她青梅竹马的情郎,也投井殉情而亡了。而这青梅竹马,是翰林院校书郎高家的独子,而高家主事人与兵部侍郎是姻亲。高家认为自己与李家早已有意结两姓之好,是甘司事仗势为子强取豪夺,才致使两个有情人双双丧命,于是便至顺天府状告,因此是涉及皇亲...顺天府便将此事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卿秦詹不耐烦他担心长公主怪罪,半天讲不到重点,三两下吐掉嘴里的葡萄皮,坐正了向秦知韫说道。
这案件不复杂,只需弄清事情始末便可,但这甘司事是长公主的人,此事便涉及到长公主的名誉,这也是他接到状纸后便赶紧来了皇庄问询甘宁的原因之一,只是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在庄子上。
“你与李家议亲之时,李家可有表现为难之处?”秦知韫看向甘宁。
甘宁连忙躬身,“绝无此事,那李家姑娘虽为商户女,但据说李家极其喜爱,自小便请了女夫子教习,琴棋书画皆精通。因此,为表重视奴才带着长子去了三回,那李家老爷夫人每回态度都是亲热的很,口口声声都是极为赞同这门亲事的!”哪是赞同啊,那老两口脸都笑皱了,巴结得很。
如今却倒过头来说他逼迫,真是令人不耻!
“那李家姑娘呢?她是何意可知晓?”大理寺卿秦詹捋了捋胡须,接着问道。
“这最后一次相看,李家姑娘隔着屏风与犬子见过一面,还收下了犬子赠的簪子.....这自然是愿意的呀。”甘宁苦着脸说道,这事说来也是他倒霉。这事一出,长子说亲都要艰难许多。
“那李家和高家目下是何要求?”秦知韫问道,总不能是让甘宁的儿子给他们赔命吧?
“咳...”大理寺卿秦詹犹豫了一下,才道:“这高家独子没了,断了香火,便提出要甘司事之子认其为干亲,尊高家子为兄、李家女为嫂,并为其守灵送葬....”
“欺人太甚!”甘宁肝火上涌,怒斥一声。
锦书横了一眼过去,甘宁才惊觉自己失态,忙道:“殿下恕罪,实在是这两家人太荒唐了!此事本就与甘家无关,纯属诬告,还敢提此等要求。”
“确实荒唐。”秦知韫眼神冷冷,本还觉得可能是几家之间有什么误会,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此事就是为了恶心她来的,想把长公主府的脸放在地上踩?
“商岐,去查一查这两家除了兵部侍郎外,还与朝中哪些人有联系,近日可有接触什么不对劲的人。”其实不用查,她大概也能知道是谁干的,小儿手段.....
暗处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肩上扛着一把铁剑,眉目凛然,抱拳低声应道:“尊令。”
“皇叔。”秦知韫收回目光看向秦詹,“想必您也看出此事颇有蹊跷,也烦请皇叔细细勘察,尤其是两人的尸首定要仵作仔细勘验。早日查出事情真相,莫要堕了皇室颜面才好。”
“殿下折煞微臣了,此乃臣分内之事,定当还清白者一个公道。”秦詹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嘴上说着折煞,心内受用不已,他不过是宗室里一个远亲,皇室凋零才让他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这一声皇叔,倒是.....嘿嘿。
秦詹又细细问了甘宁一会事情细节,便告辞了。
秦知韫揉了揉眉心,一大早就处理此事,没好全的额头又开始疼了。
穗禾见此走到她身后,慢慢的给她揉起了头,“殿下不必烦忧,此事明眼人一瞧便有蹊跷,秦大人定会查清楚。奴婢也着人仔细留意外面的动向,定不会让污糟小人影响公主府的名声。”
三日后,大理寺卿看完仵作第二次仔细勘验后的验尸格目,便着人将高家和李家的人都“请”到了大理寺,李家人和高家人在证据与严刑之下供认是承恩公之孙指使其做的。
“徐小公爷对柳家小姐一片痴心,长公主殿下前些日子掌掴柳家小姐,小公爷不忍心上人受辱。那日,小人女儿染风寒病了,多日不见好。不知怎的议亲之事被小公爷知晓了,便遣人对小人说若是配合,便许犬子进羽林卫。小公爷本只是想小人女儿再“病重一些”,再散播谣言说甘司事强结姻亲。可大夫说小人之女怕是不行了,小人为了使此事更真实可信....便让下人动了手.......”李家老爷哆哆嗦嗦的吐着血,一边说着。他是想着反正女儿要死了,这门亲事也结不成,搭上徐小公子,让长子出人头地也算好事一件。
何况徐小公爷与柳相大公子是好友,那......
“那你家独子又是为何,难道徐小公爷也许了你家加官进爵?”大理寺卿秦詹疑惑的看向刑架上的高家主事人,李家姑娘不是自缢而死,仵作已经验明,但高家子却真的是溺亡的,什么承诺能有自家香火重要?
高家主事人眸色一痛,“我那孩儿,咳咳....是自己不争气,听闻李家姑娘死了,便喝了点酒解闷,失足跌入井中.....这殉情一事却倒也算不得假话。”
“但这也并非甘司事逼迫所致,可你却与李家诬告甘司事,损及公主殿下声誉,便是死罪一条!”秦詹怒道。
高家主事人心中也是悔恨无比,柳家人找到他时,是许诺了柳公子能将他外室子带在身边,他嫡子已亡,这外室子便是他唯一的希望。
柳相权势滔天,可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公主可比,没见柳家小姐害得公主落水,也不过是小惩大诫嘛。
而且公主自来性格宽仁,一个庄子上的下人罢了,影响也不大。
只要坐实了这事,公主忙着粉饰太平还来不及,不仅不会对他出手,怕是还会对他加以安抚以示宽厚,这也是他敢做的原因。
可是,现在......没想到手下人做事不干净,竟留下了些证据,被查出来他们在捣鬼。
他只能死咬徐小公爷了,可万不敢牵扯出柳家。
“罪臣罪该万死,不该听信徐小公爷的指使,甘司事虽未曾逼迫,但小儿却是因此而亡,罪臣妻子老母丧子之下举动失常,损及公主殿下声誉,是罪臣治家不严,唯以命相赔!”
说着便用力一咬舌头,瞬间整个口腔血流不止.....
大理寺卿秦詹吓了一跳,赶忙喊来医侍。
医侍匆匆赶来,在脖颈上探了探,“禀大人,污物堵住了喉咙,犯人已气绝。”
秦詹皱了皱眉,承恩公作为三朝老臣,又是先太皇太后兄长,虽然在朝中影响颇深,但徐小公爷的威慑不至于让这两人敢诬告甘司事。虽然是个管理皇庄的管事,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可这人已死....他瞥了眼脸色灰白的李家老爷,这人.....也就知道那么多了。
算了,到此为止吧。再往下,怕是他自己也别想讨得好。
他这个大理寺卿,还是别管这么多了。
收到大理寺的结案陈词,秦知韫随手翻了翻,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这秦大人也是个和稀泥的。”穗禾摇摇头,将商岐交上来的书笺理了理,“商统领前日便查到的东西,大理寺若是细细查探,难道还不能查得一星半点了?”
“殿下可要将证据交出去?”锦书问着,手上却不停,梳理着她如瀑的长发。
“不了。”秦知韫挑了一支发钗簪上,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只伤筋动骨有什么意思,不如等待机会一击毙命。”
“柳相如今愈发强势,不容旁人,许多朝臣也日渐不满了。”锦书为秦知韫挽好发髻,眼中带着几分恨意的说道。
“锦书,别急。”秦知韫透过镜子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想起什么又道,“动不得柳相,剪剪枝倒是无妨。”
提笔用左手写了几行字,叫来商岐,“遣人送到安国公的人手中。”
商岐领命而去。
“柳容嗣最近在做什么?”现在还不能直接对上,但柳容嗣伤了公主府的脸面,这场子也得找回来。
“....听说抢了一个来京城游玩的江南微末氏族的公子,柳相府近些日子可闹得欢。”锦书温了一盏茶,递给她。
秦知韫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嗓子都有点哑了。
这柳容嗣,还真是不负众望,丝毫不知收敛。
“殿下是想借此做什么文章?”穗禾有些疑惑,“柳容嗣龙阳之好的名声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秦知韫勾唇一笑,“公开的秘密,也抵不过亲眼所见刺激,你们说是不是?”
锦书嘴唇微张,殿下....何时有此恶趣味了?
不过,她微笑,将茶盏放回桌上,“此事奴婢来安排,殿下等着看戏便是。”
“奴婢听说,柳家小姐在寺中祈福也有些闹腾呢。”见她神色慢慢舒缓,穗禾手上力道也渐渐柔了下来,“奴婢想,既然喜欢热闹,不如奴婢给她找些乐子?”便是不能杀,折磨一下也能出口气。
甘宁只是一个司事,便是这件事损及了殿下名誉,但承恩公到底是老臣,此事也不会真的给徐小公爷这个徐家千里地的独苗苗定个什么大罪,顶多也是申斥一番。
但公主府受的这气,总要在各处找回来一点才是。
“穗禾啊穗禾....”秦知韫摇了摇头,穗禾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却听她轻笑一声:“真是深得我心呀。”
“殿下~”穗禾无奈的笑,似乎近日殿下变了许多,偶尔让人感觉深沉,但偶尔却又比之前多了几分放开了的孩子气。
如果秦知韫知道她在想什么,定然会说以前那是为了皇兄,为了帮皇兄收揽一些重视重视正统而又有些迂腐的臣子,她总是以天下女子的典范要求自己,不允许自己一丝一毫的出错。
但现在,她只想活得快活自在一些。
“让秦风办事也抓紧些。”手上多掌握些力量,才不会被动。
宿秋步履缓缓地走进来,面上带着一贯的笑,眉目间有些不虞,“殿下,承恩公府老夫人求见,押着徐小公爷赔罪来了。”
“不见。”秦知韫换了一件竹青色的外衫,半月后是外祖母六十寿诞,她今日要去大相国寺求个平安符。
“承恩公老夫人在正门,徐小公爷在门口跪着......”宿秋忙道,这出门别撞上了。
“我们走侧门便是。”秦知韫毫不在意的开口,爱跪便跪着吧,若是承恩公在门口跪着,她倒是会去见一见。
“大相国寺的枫叶红了,奴婢将画具也带上,殿下若有兴致也可作幅秋景图。”穗禾笑着起身往书房走去。
秦知韫带着锦书、穗禾,坐着马车慢慢往大相国寺而去。
公主府正门外,徐小公爷满脸不情愿的跪着,正想挪一挪膝盖,却听到身后的马车里传来自己祖母冷肃的声音,“跪好!”
徐小公爷背脊一僵,跪了回去,又嘟囔了一句:“连门都不让进,明显没把咱家放在眼里,祖母要不我们回去吧...”
“那你之前做出这等事,可曾将长公主放在眼里,又将徐家置于何地?!”徐老夫人满脸恨铁不成钢,这个孙子自小丧母,家中偏爱,却纵出这种蠢脑子来。
“给我好好跪着,哪怕长公主不见,也给我跪足了!”她亲自前来,却连公主府门都不得进,徐老夫人也有些不愉,但这事是自家蠢孙儿做出来的,便是做做样子也要做足,否则自家老爷如何在朝中立足。
“往后,莫要再与柳家那纨绔来往,柳家那行事跋扈的小姐你也别再想了!”
“容玉性子率真,哪里跋扈了?”徐小公爷不服,直起身来就要理论。
“跪好!”
“......”
却说秦知韫到了大相国寺,为外祖母和舅舅、表兄几人都求了个平安符,又捐了不少香油钱,才慢悠悠的往后山走去。
大相国寺后山有个寒潭,水清如碧玉,潭边奇石林立,姿态各异的上百株枫树绕湖而生,绵延至山间,漫山红遍,红绿相映,景色甚美。
路过寺庙厢房的时候,却见到一个小和尚一瘸一拐的从长廊中走来,边走还边擦着眼泪。
看见秦知韫等人忙擦了擦眼泪,行了个佛礼,软糯糯的声音念了句佛,“懿安施主安好。”
秦知韫记得这小和尚,之前来大相国寺,看见这小和尚对着一池锦鲤碎碎念,让鱼儿好好吃饭,快快长大,还问鱼儿每天要帮那么多施主记下愿望,会不会累,倒是心善可爱。
“....念空,这是怎么了?”秦知韫迟疑叫出这个名字,掏出手绢,给念空小和尚擦了擦僧袍上的灰。
念空小和尚很高兴,眼睛都亮了,“懿安施主还记得小僧的法号!”
懿安施主真好,长得也好看,性子也温柔,难怪是公主殿下呢。
不像柳施主,凶坏凶坏的,自己将今日的斋菜打翻了,他好心给她送馒头,却被她打骂一通。
ε=(′ο`*)))唉,罪过罪过,师父说众生平等,他不能如此想。
“多谢懿安施主关心,是小僧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对着秦知韫又行了个佛礼,从袖中掏出一片枫叶,“这片枫叶,是金秋落下的第一片红叶,小僧带着它在佛前诵经七日夜,又请师傅开光过,能保平安的!此物赠施主,望施主安乐。”
小和尚眼神清澈,透着真诚。
秦知韫郑重的接过枫叶,温柔的道,“多谢念空小师傅了,我会好好珍藏的。”
她摸了摸念空的小光头,眼神怀念,上一世....她也差点就有一个孩子的。
“这盒芙蓉糕,你拿去吃吧。穗禾的手艺,那是极好的。”穗禾闻言将食盒打开,取出两盒糕点递到念空手上。
念空动了动小鼻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
秦知韫眼神柔和,小小年纪便吃斋念佛,可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的呢?
因寺中景色太好,秦知韫忍不住技痒,寻了湖边一处视野极好的亭子,让穗禾将画架摆好,就着这无边秋色便开始作画起来。
这一画便到了黄昏,落下最后一笔,秦知韫舒出一口气,幸好手还没生。动了动有些痛的腰,锦书忙过来扶她起来,又给她揉了揉腰和手。
晚霞还未散去,湖边已经开始点起灯笼,秦知韫忽然来了兴致,“今日的晚膳就设在此处。”清风明月,与枫影小酌,多惬意呀。
“那奴婢去吩咐一声。”穗禾温柔一笑,殿下近些日子似乎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松快些也好。
“那是什么?”秦知韫在湖边吹了一会风,目光随意的往四周看,看见一处飘着红绸的地方,有些疑惑。
锦书朝那边探了探头,仔细看了几眼,才道:“应该是福愿树吧,民间都常在福愿树下抛红绸祈愿,或为自己许愿,或为亡者求福。大相国寺虽为皇寺,如无皇家祭祀时,也会允许百姓入内。往常殿下来此都是陪先皇后在禅房,鲜少到湖边游玩,所以没注意到吧。”
“走,去看看。”不知是遇到了那小和尚,还是这句为亡者求福触动了秦知韫的心,她忽然想做点什么。
站在福愿树下,微风吹起片片红绸,也吹起了红绸上写着的一些愿望牌。
叮叮当当作响,像是佛祖在回应一般....
暮色已至,寺内已经没什么人,锦书取了一片红绸和许愿牌递给秦知韫。
秦知韫想起下午遇见的念空小和尚,若是那孩子活下来了...她死的那年,也该有那么大了吧。
心头忽然有些涩意,前世她被逼嫁与那人,那孩子不被父母期待,所以才不想来这世上吧。
“愿康乐,得长生。”她提笔在牌子上写下几个字,用力往上一抛。
红绸稳稳的挂在树梢上,随着微风一荡一荡。
孩子,愿你这一世能寻得爱你的父母,得一世康乐。
锦书见她写的文字,又看她神情不太好,以为她是想起了先皇后,安慰道:“殿下别太伤怀,娘娘那般好的人,定然能康乐长生。”
秦知韫没有解释,只淡淡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冷不防一阵风吹来,“啊啾!”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晚间风凉,都怪奴婢忘了拿件披风。”锦书给她拢了拢衣服,自责道,回头望了望还没看到穗禾回来的身影,便道:“要不回厢房用晚膳?”
秦知韫好不容易有的这点兴致,哪里肯回去对着四四方方的屋子吃饭,“无妨,去取一件来便是。”
锦书皱了皱眉,“穗禾还未归来,怎好留殿下一人在此?”
秦知韫摆摆手,“商岐他们在呢。”
锦书失笑,“奴婢一时忘了,这就去取。”殿下出行,护卫都会隐匿在暗中随护的。寻常不会露面,只有殿下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锦书离开后,秦知韫站在树下又回想了一番前生之事,这辈子她定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般被动的境地。
正想着,忽然听前方的树林里传来一丝响动。
秦知韫刚转过身,就听“唰唰唰”几声响,一道青绿色的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激起地上落叶纷飞。
褚砚舟落下时堪堪稳住身形,没让自己摔得太狼狈。
刚站稳就听一女声惊讶的问道:“褚砚舟,你在做什么?!”
褚砚舟僵硬的转头,见秦知韫着一身竹青色纱裙,长袖随风轻扬,明艳无双的脸庞在月下又带了一丝清冷之意,宛如神女降临。
可神女的脸上此时却带着几分震惊,褚砚舟尴尬得在袖中抠了抠大拇指,真的是她?!
下午在此处看书看得太入迷,累了便直接在树上眯了一会,刚刚半醒半梦间透过树影见她朦胧的背影,还以为是做梦。猛地坐起来想看真切一些,却不料睡得太久脚麻了,竟一下没坐稳滑了下来.....都怪柳容嗣那狗东西下的软筋散,效力这么久了还没散完。
褚砚舟尴尬的握拳清了清嗓子,清隽的面庞染上一丝红,“咳,殿下,真巧,殿下也是来赏景的?”
秦知韫戏谑的扫视了他一眼,“嗯,是来赏景的。”如玉公子坠树之景,真好看~
褚砚舟双手一展,抖落身上沾着的叶片,动作有些不羁,他做起来却带着几分少年风流。
他无奈一笑,带着点自暴自弃,“近日见殿下,总是这般狼狈模样。”
秦知韫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你不是在鹿鸣书院读书么?怎会在此?”前些日子褚砚舟已经遣人送信来,告诉她卫如晦已经收他为关门弟子,这人倒确实有几分能耐。
褚砚舟见她随性的样子,有些诧异,记得小时候她可是最娇气了,便是不得不席地而坐,也一定要他擦干净石板,再铺一张手绢。
他也随之找了一块石头,一掀衣袍坐在她对面,视线看向她裙摆处,笑道:“老师来此拜访玄深大师,我听闻大师藏书颇丰,便厚着脸皮前来借阅了。”
“明年春日下场,可有把握?”秦知韫点点头,又问他。
“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褚砚舟的视线往上挪了几分,看见了她莹润小巧的下巴。
“如果我说要前三甲,你能否拿得下来?”坐在石头上,秦知韫依旧仪态万千,她启唇问道。
“若殿下您想,状元便归于殿下。”褚砚舟语气平淡,却带着些睥睨之意,好似状元便如囊中之物一般。
“褚行云,你有点狂啊。”秦知韫勾唇,微微倾身,嘴角带着一抹赞赏的笑,“但本宫喜欢。”
褚砚舟听到此话倏地抬了下头,视线触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又仿似被烫到般垂了下去,耳尖慢慢变红....
他的举动自然被秦知韫看着眼里,她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玩。
前一世,她伤好之后没有上街逛,自然也就没有救下褚砚舟。幼时别后再一次见到褚砚舟,还是在她摄政之后,与褚砚舟和谈。
那时的褚砚舟,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看她的眼神危险中又带着一丝奇怪意味,令人胆寒。
没想到,少年时期的褚砚舟,这般好玩。
竟然不敢看女孩子,耳朵尖是发红了吗?
“褚行云,你怎么脸红了?”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起身,走到褚砚舟身前想看清楚些。
她突然的凑近让褚砚舟心底突生慌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殿下...”
话音未落,秦知韫被他忽然的起身晃了一下腰,轻呼一声便要往后倒去。
褚砚舟条件反射的伸手揽住她的腰,用力一带,两人上身便贴在了一起。
温热的呼吸带着清浅香气侵入褚砚舟的心扉,他望着眼前这张娇如芙蓉的脸,美眸中还带着一丝未散去的慌,呼吸都不觉一滞,手也忘了放开,耳朵却越来越红。
褚砚舟怎么说也是故人,秦知韫没怒斥他放开手。
看着他这样子却忍不住轻笑出声,美眸流眄间脸忽然又凑近了些,“本宫好看吗?”
“好看。”褚砚舟不自觉出声,却忽然清醒过来。
这不是在梦里!
他赶紧放开手,退了一步,视线也随之下移,拱手一礼,“是在下逾矩,请殿下治罪。”
见他视线又落在了自己裙摆之处,秦知韫忽然觉得有几分恼,“褚行云!不过五年不见,你就要一直与我如此生疏吗?”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前世少时她最喜欢跟着褚砚舟一起玩,但褚砚舟随父去江南上任后,她难受了一阵,但有了新的玩伴后也渐渐淡了。
只在被逼嫁给那人之后,夜里倒是会想起那个总是想着法逗自己开心的褚砚舟来。
“殿下身份尊贵,在下自当敬之,殿下因何发怒?”褚砚舟心下叹一口气,父亲获罪罢官,先帝虽未迁怒家人,但祖父与父亲接连亡故,褚家偏居一隅,早已不同往日。
秦知韫神色渐渐冷了下来,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裙,又重新凝起一抹笑,“既如此,我便等着春日宴上褚状元一展风姿了。”
见她没抓着这个话题继续,褚砚舟也松了口气。
他躬身一礼,“请殿下拭目以待。”
晚间,秦知韫正睡得香甜,忽听一阵嘈杂,她动了动身子,守夜的锦书便被惊醒,听到外面的声音,“殿下可是被吵醒了。”
“嗯,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心中却有了猜测。
锦书还未出去,穗禾见屋里亮了灯,便走了进来。
“是厢房那边那位,听说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半夜里鬼喊鬼叫的,倒是扰了殿下清静。”穗禾说着,面上带着一丝懊恼,那柳容玉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一些。
秦知韫面上也染起一丝笑意,嗔了穗禾一眼,这妮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耍这样幼稚的把戏。”
穗禾看出她没有责怪的意思,便也玩笑道,“哎呀,奴婢愚钝,回去后定向敬容嬷嬷好好讨教一番。”
笑闹一番,忽然静夜里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秦知韫左右也没了睡意,听到动静有些兴致勃勃,“走,咱们看看去。”
穗禾帮她简单挽了个发髻,穿上外衣披了件薄斗篷便出了门。
越走近,声音越是嘈杂。
“啊.....救命啊!不要过来.....”
“大师呢....大师怎么还不来,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秦知韫几人远远地站在厢房门口,便见柳容玉和她的丫鬟两个人在墙角缩成一团,惨白着脸,瑟瑟发抖。
树影婆娑间,时不时一阵“阴风”吹过,一道红影飘过,伴着一些令人汗毛直立的泣诉声,在这安静又有些黑的夜里,别说柳容玉了,秦知韫都觉得有点渗人。
“怎么一个僧人都没来?”这么大的动静,不应该呀。
穗禾轻咳了咳,“奴婢特意吩咐过了,只是没想到她动静这般大,却将殿下吵醒了。”
秦知韫嘴角抽了抽,“咳,做得好。”
想到前世柳容玉后来变得那般心狠手辣,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也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做什么,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报复吧,又显得自己太狭隘了。
这样便好,出出气~爽得很。
“再玩一会便罢了,大家还得歇会呢。”秦知韫看了一出戏神清气爽,吩咐了一声便悠悠然移步回去睡了。
很快,时间一晃便是半月光阴。
今日是外祖母的六十生辰,秦知韫早早地便起了床,梳洗过后便乘着马车去了镇国侯府。
大舅母正带着两位表兄在府门口迎客,公主府的车架刚在门前停下,秦知韫还未下车,便听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懿安表妹,你可算到了,我新制了个新奇的玩意,表妹可得来鉴赏一番。”
秦知韫听声音便知是二表兄沈言嘉,她一边扶着锦书的手下了马车,一边带着打趣的笑,“二表兄,这次是坠池的木鸟还是沉底的鱼呀?”
沈言嘉一张清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懿安表妹,你....那都是意外,这次绝对不一样!”
“言嘉,不得无礼。”大舅母吴宛已经走上前来,行了个福礼,面上是温煦的笑意,“恭迎殿下。”
大表兄沈言翎也跟着一礼。
秦知韫忙将大舅母扶起,“舅母,说了多少次了,不必行礼。大表兄也是,快起来。”
“懿安表妹可大好了?”沈言翎依言起身,行礼是君臣有别,可叫表妹又是以示亲近了。
“谢表兄关心,已经好了。”秦知韫点点头。
“礼不可废。”吴宛缓缓起身,眼神温柔,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秦知韫的额头,见没有明显的伤了,才放下心来。
前些日子婆母感染了风寒,她照顾了几日自己也染上了,便没去看望,两个小子倒是去了,但哪比得上亲眼瞧见呀。
“快进屋去,老太太都念叨好久了,今日啊亲手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糖糕,就等着你来呢。”吴宛握着秦知韫的手,笑得一脸宠溺。
到了正厅,一位身着红色织金锦服的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一群人正围坐在四周,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老夫人时不时应着,眼神却一直往屋外看着。
“懿安长公主到!”
屋子里的笑闹声顿时一静,秦知韫身着鹅黄色宫装仪态万千地走入,唇上带着笑意,头上的凤钗微微随步而动,彰显着皇家威严。
“参见长公主殿下。”众人愣了片刻,复又醒过神来,恭敬的见礼。
“免礼,今日是外祖母寿宴,诸位尽可随意,不必拘礼。”秦知韫环顾一周,对上了几个熟悉的视线,微微一笑。
“安安,快到外祖母这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主位的沈老夫人已经按捺不住,走了两步下来迎她。
“恭祝外祖母松鹤长春,福寿绵长。”秦知韫走到沈老夫人跟前三步远,福了福身。“这是我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请大师开过光,又在佛前供奉诵经三日,希望能保佑外祖母身体康健。”
“好好好。”沈老夫人将平安符接过,细细抚摸了下,才收
起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将秦知韫扶起身,“我们安安愈发懂事了。”
锦书和穗禾又将送的其他贺礼向老夫人一一介绍,才交给老夫人身边的沈嬷嬷收起来。
沈嬷嬷也是一脸慈和的看着秦知韫,“公主殿下真是孝心,咱们老夫人真是有福了。”
“那是自然,咱们安安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了。”沈老夫人笑呵呵,用手帕包了一块桂花糖糕,“安安吃糖,外祖母亲手做的,你最爱吃了,快尝尝。”
秦知韫接过糖,放入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
“跟以前一个味,好吃。”秦知韫借着用手帕擦嘴的动作,遮掩住了微微发红的眼眶。
上一世,山河动乱,大舅舅在粮草不济的情况下死守边疆,最终身首异处,两位表兄也没能活下来。外祖母悲恸之下一病不起,也跟着去了....
这世,她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用罢午宴,秦知韫来到了镇国侯沈齐益的书房,沈言翎也端坐一旁,正煮着茶。
“懿安来了,头上的伤无碍了吧?”沈齐益常年镇守边关,身形魁梧,留着美髯,神情威严,视线落在秦知韫身上时,才柔和些许。
“舅舅,大表兄。”秦知韫在小几一侧落座,“已经好全了,没大碍。”
“安安找我何事呀?是不是那柳老贼家的女娃又招你生气了,舅舅再参她爹一本!”沈齐益一副哄娃娃的语气,那柳家的儿子女儿养得都不像样,偏偏柳贵妃疼得紧,皇上又护着柳贵妃。
“舅舅。”秦知韫无奈苦笑,“懿安都多大了,与不懂事小姑娘的口角,哪需要劳动舅舅出马呀。”
沈齐益摸了摸胡子,有些讪讪,他就是看不得柳家人那轻浮样。
他们沈家的姑娘,哪容得别人欺负,那位....呵,不提也罢,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听说前些日子,柳容嗣与你在街上起了些争执?”沈言翎为两人沏了杯茶,动作赏心悦目,“可要我为你出气?”比如说打一顿,再将人扒光了扔青楼底下~
秦知韫真要无奈扶额了,“表兄,你也来凑热闹。”
不过....她从袖中掏出一叠纸,“舅舅,我今日找您,是有正事。”
沈齐益接过她递来的纸张,一张张翻阅过去,神色越来越凝重,“懿安,你这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十六岁的小姑娘,整天不是研究些吃的喝的,就是穿的用的,这些东西,如果都是真的.....整个朝堂,怕是会动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