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玉是小说《修仙之途:从渔村少年开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桑间濮上写的一款奇幻仙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修仙之途:从渔村少年开始》的章节内容
黄昏,夕阳,大海。
一座海边的小山包上,一个汗流浃背的少年直起了腰。
回头看看刚刚翻好的两亩薄田,少年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在田头稍休息了会,少年裹上了满是补丁的外衣,沿着崎岖山路,走向了山脚下的村子。
村子名为老渔台,是一个靠海的渔村,少年也正是这里的渔民,名叫阿大,今年刚十二岁,世代靠打鱼和耕作这点薄田为生。
阿大家里有四口人,除他之外,还有母亲、二弟和三妹。
阿大的父亲,两年前跟着船老大出海时,被金须鱼咬成了重伤,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父亲走后,阿大帮着母亲,扛起了家里的大梁。
阿大这个名字,是少年的小名,和狗蛋、二黑这类名字是一样的,他这个还算是比较好听的。
阿大的大名也颇为文雅,姓庄名玉,大名庄玉。这个名字,还是阿大的父亲用了一条大鱼干,请村里的私塾张老先生给起得。
庄玉得到这个名之后,二弟也就跟着叫了庄二玉,小妹也就叫了庄三玉。
不过自己这名字,庄玉压根也不会写,只能勉强认出来。
进了村子后,经过七拐八绕的土路,庄玉走进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不大,被母亲李氏收拾得极为干净。
一边将镐头放下,庄玉一边冲着堂屋喊道:
“娘,俺回来了。”
不待听到母亲的回应,屋里便传出了欢快的声音,二弟和三妹扑了出来。
二弟刚满十岁,三妹刚满八岁,和庄玉比起来,两人脸上更显有些肉色。
三人打闹间,母亲也从堂屋出来了,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头上却已有了明显的银色。
“娘,两亩地翻完了,等明年开春下场好雨,种子就能下地了。” 庄玉对母亲道。
母亲连连点头,招呼二弟、小妹进屋,把半陶盆热水给庄玉放在了井水台上。
掺进一些凉水,庄玉舒服地洗了一遍。
进了堂屋后,东北角的灶台上,弟妹早已围上去了,一盏昏暗的鱼油灯也已经点上。
母亲一掀锅盖,一股热气白雾冲上了梁头。
唏嘘着手,母亲快速从锅里端出几个窝头,弟妹两人都去抢那最白的窝头,而庄玉直接拿起了最黑最硬的一个。
狼吞虎咽地吃下那窝头,又喝下一碗热菜汤,庄玉便起身道:
“娘,俺吃饱了,去西头二叔那里。”
母亲也紧跟着起身,眼中已满是心疼的泪花。
到了门口,母亲从墙上摘下了一条大鱼干,递给庄玉嘱咐道:
“到了你二叔那里,多听着些,能不能成不打紧,咱们只当是谢谢你二叔的好意。”
庄玉接过鱼干,点了点头,走进了正在降下来的夜幕中。
他要去见的这位二叔,是一位族叔,在老渔台村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二叔之前说要帮他谋个好营生,说今晚让去找他,庄玉心中有些兴奋,也有些期待。
到了二叔家的院子前,大门还没有关,庄玉自行走了进去。
和看门的大黄、小黑打了个招呼,庄玉到了堂屋门口,理了理衣服,庄玉抬声道:
“二叔、二婶在家吗?”
“是阿大啊,快进来吧。” 是二婶的声音。
推门进屋,庄玉看到二叔一家六口,正在围着锅台吃饭。
微胖的二婶已经站了起来迎向了自己,一脸胡子的二叔则正坐在一个小凳上,端着大碗在呲溜、呲溜地喝汤,一边喝,眼睛还一边在碗上看向自己。
四个同辈仍在自顾着吃饭,手中的窝头是比自家的白多了。
不知该如何开场,庄玉下意识地提了提手中的鱼干。
二婶马上一脸喜色地道:
“这孩子,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
说着,二婶便走过来接那大鱼干,但身后却传来了二叔很大的一声咳,惊得四个孩子都口中一停。
二婶马上收回了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庄玉道:
“阿大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来吃个馍。”
二婶招呼庄玉坐下,庄玉连连推脱,推脱中将那条鱼干放在了灶台上。
一直在喝汤的二叔,都看在了眼里。
放下碗,二叔起身,左脚有些跛,却非常有威严地对庄玉道:
“跟我来里屋。”
一到里屋,二叔就坐到了炕上,点上了自己的旱烟袋,使劲抽了一口,很是舒坦的样子。
庄玉则站在炕边,一副等着二叔训话的模样。
又抽了一大口,二叔开口道:
“阿大呀,前年你爹没了后,你娘带着你们三个,过得很不容易。”
“你家那点田也出不了几斤粮,平时还能在海边打打鱼,一到冬天就难熬了,出海捕金须鱼那些船老大也不会要你。”
“你家的难处,族里都知道,二叔我也都看在心里。”
“我和你爹是一起长大的,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便想着给你找个好营生,好养活你弟妹,也照料你母亲,过几年也好讨个媳妇。”
再来一口,二叔顿了顿道:
“你也知道,二叔以前是跟着商号走垛的,近到各村、各镇,远到莱州府城,我也都认识几个人,能说得上话。”
“在咱们老渔台北边的虎林镇,有一家东林生药铺,掌柜的名叫吴贵,我以前经常替他押货。”
“前些日子,我给他去了封信,想让你去他那里当学徒。”
听到这,本来走神的庄玉,瞬间竖起了耳朵,打起了精神。
“昨天,吴掌柜的回信到了,说可以让你过去。就是你年龄还小,工钱要少一些。一个月给你40文钱,你觉得怎么样?”
一听到有40文钱,喜色一下冲上了庄玉的眉梢,那可够买30斤好米了。一个月有了这些米,再加上家里的存粮,这个冬天就不用挨饿了。
庄玉连连使劲点头,二叔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也显出了些自得。
接着,二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庄玉:
“这是我托村里张老先生写的回信,也算是你的拜帖。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去虎林镇,我就不送你去了,到了那边,你把这信当面交给吴掌柜,他就知道是你了。”
随后,二叔又侧身向炕里,从铺盖下面拿出了两包果子。
将果子放在炕边,二叔拍了一下说道:
“这个你带上,家里的鱼干不适合送给体面人。”
庄玉再次点头后,伸手便去拿那两包果子,不料却被二叔用烟锅狠敲了一下手,疼得庄玉呲牙一咧嘴。
“你可不许偷吃,这是送给吴掌柜的。”二叔虎着眼。
又嘱咐了庄玉几句,二叔拿起果子放进了庄玉怀中,在鞋底上敲了敲烟灰,起身送庄玉出里屋。
两人一起到了外屋,二婶也起身送庄玉。
但当四个同辈看到庄玉手中的果子后,齐刷刷地向他投来了看敌人一般的眼神。
庄玉走进黑夜,眼看庄玉即将走出院门,二叔又扯着烟嗓喊道:
“阿大,到了那边要多学着点,别怕苦,别怕累,老天不饿勤快人。”
“别给二叔丢脸!”
黑夜中,连连传来了庄玉的回声。
无数年后,当庄玉回想起此情此景,心中也不禁感慨,仙凡只在一缘之间。
等庄玉回到家中,二弟和三妹已经在炕头上并排睡下了。
而母亲还在昏暗的鱼油灯下,给村里韩大户家做女眷绣鞋,以补贴家用。
庄玉给母亲说了二叔给找的营生后,母亲竟喜极而泣地哭了起来,包含了太多的辛酸。
当天晚上,整整一夜,那盏鱼油灯也没有熄灭,母亲给庄玉缝补了一夜的新衣服。不到三更天,又开始给庄玉作早饭。
早饭做好时,天色还很黑,鸡鸣声刚刚响起。庄玉穿上了母亲刚给做好的新衣服,并在母亲的注视下,吃完了两年来最好的一顿早饭。
吃完后庄玉便准备出发,母亲要出门送一送他,但被他安抚在了家中。
时间已经到了深秋,外面已经有寒气了,而母亲的身体不好,容易受寒。
临出门前,庄玉打开了两包果子,分别从里面取出了两块留给了弟妹。
一身陋衣,一顶斗笠,一个斜挎的黑布包袱,还有一把生锈的半截柴刀,庄玉出了自家的小院。
凌晨的渔村中,只有庄玉瘦弱的身影在行走,不时传来警觉的狗叫声。
出了村子,直接向北走,翻过那个小山包之后,便是一大片丘陵山林。
在丘陵林间穿行,庄玉拿着那半截柴刀,不时地左右挥舞几下,以驱开可能划破自己新衣服的杂枝乱叶。
从老渔台到虎林镇,有近一百五十里的路,三年前庄玉曾跟着父亲去过。以他现在的脚力,一天时间是很难走到的。母亲还特地给了他两文钱,让他晚上找一户人家借宿,买些好的吃食。
等天色亮起时,庄玉也走上了大道,路上也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了。
庄玉本来就瘦弱,此时头上顶着一个大斗笠,更加显得瘦弱,不时有人会看他几眼。庄玉也只得靠着路边,低头快行。
到了晌午时分,在一条泉水旁,就着泉水,庄玉吃了两个窝头,休息了约有半个时辰。
下午继续赶路,等天色慢慢变暗,路上的行人又逐渐变少了起来。庄玉也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一户农家借宿了。
但他很舍不得母亲给的那两文钱,就在来回的纠结过程中,庄玉一连错过了三个村子。
随着夜幕完全黑下来,庄玉似乎走到了一片荒地,周边再也看不到灯火了。
远处不时传来的野猫、夜枭叫声,让庄玉不禁加快了脚步,半截柴刀也早已握紧在了手中。
但所幸头顶上还有月光,能看清前后的路。
一阵一阵的小跑,让庄玉的眉头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最终在午夜时分,庄玉在一个拐弯处,看到了一个低矮模糊的房子。
那房子在路北侧的一个小坡上,看起来非常孤零零地,像是一座庙。
尽管庄玉也曾听说过,出门在外,宁住荒坟,不宿古庙。但此时已经到了午夜,远处隐隐传来了狼嚎声,庄玉下意识地朝那房子跑了过去。
等到了近处,看出那确实是一座土庙,只有一间房子的大小,已经非常破败不堪了。
庙门已经不见了,庙顶的西半部分也全部坍塌了,月光照下来,一地的杂草。
庙的正中间,还有一座只剩了下半截的神像,上半身不见了。
庄玉握紧柴刀向前摸索,小心翼翼地走向了东半部分。
快到东墙时,摸到了一个铺得非常厚,还颇为平整的草埔。
柴刀四下扫了扫,没有人,庄玉便满意地躺了下来,看来这荒庙还是经常有人来宿夜的。
躺下之后没多大会,身体的疲惫之下,庄玉很快就睡沉了过去。不知不觉间,还做起了梦,在那梦中,竟还遇到了韩大户家的二小姐。
梦到了香甜之处,庄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自觉地翻了个身,越发觉得痒。
困得迷迷糊糊地,庄玉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睁眼不要紧,“啊”的一声,庄玉如见了鬼一般地叫了出来。
只见,一只双眼通亮,肥得不像话的狸花大猫,正在伸着舌头舔自己。
那狸花猫,也被庄玉的叫声吓了一跳,一个炸毛,跳向了西边。
落到地上时,姿势没摆好,屁股先着地,头似乎摔到了一个人的脚上。
庄玉精神高度紧绷了起来,顺着那向西跳的肥猫,也看到了西边的那人。
那人正盘坐在地下,但此时地上非常干净,西边的杂草已经一点也没有了。
月光之下,能够看出那人满头银发,像是一个老太太。
随着猫到脚边,那人也微抬起了头,看了看黑暗中正举着柴刀的庄玉。
而随着那人抬头,庄玉看出那不是一个老太太,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可比韩大户家的二小姐好看多了。
不自觉地,庄玉看呆了,嘴角流下了刚刚做梦时的口水。
正失神间,忽然“啪”地一声响起,庄余顿时感觉眼冒金星,双脸火热。
捂着脸环顾左右,没有发现有人在自己旁边,而那银发少女,嘴角得意地笑了笑。
随后,银发少女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竟是一只香气四溢的烧鸡。
那只狸花肥猫,马上开始讨好地,使劲蹭银发少女的腿,庄玉也顿时大咽了一口口水。
轻巧地拧下一个鸡腿,银发少女递向了庄玉。
但这个动作,却让庄玉瞬间想起了二叔的嘱咐,独自在外行走时,切记不要吃外人给的任何东西,尤其是烧鸡、美酒一类的。
看着庄玉使劲往下咽口水,却又不肯来接自己手中的鸡腿,银发少女眼睛一撇,直接把那鸡腿递给了正在卖力讨好的肥猫。
“没眼力劲的傻小子,白瞎了这身傻福了。”
那银发少女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很是空灵,庄玉听得极为清楚。
不便看银发少女吃东西,庄玉再次躺了下来,还在黑暗中,偷偷把自己的拜帖和两文钱从包袱中摸了出来。
拜帖藏进了自己上身的衣服里,两文钱塞进了裤腰带里,只把两包果子和两个窝头留在了包袱中。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半醒半睡之际,庄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转身看向西边,那银发少女和肥胖狸猫已经不在了。
摸了一下自家的包袱,果子还在,身上的拜帖和两文钱也都在。
坐起来啃了两个窝头,直到天色渐亮,庄玉才离开那土庙继续上路。
又半日之后,庄玉终于抵达了虎林镇。
虎林镇是一个山环水抱的镇子,镇子的东、南、北三面,各有一座小山。镇子正中,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从东向西流过,将镇子分成了南北两个部分,南北各有一条长街。
站在那河南街的最东头,庄玉认真想了想“东林生药铺”这几个字的模样,便心情舒畅地走进了商铺林立的虎林镇。
莱州府是徐国最东南部的一个州府,这虎林镇又是莱州最东部的一个大镇,是方圆百余里内最大的货物集散地。
一走进那热闹的河南长街,一个挨一个的商铺门匾上五花八门的字,更是让庄玉记不清,东林生药铺这几个字是什么模样了。
走马观花一般地看着,庄玉走上了镇子中唯一的一座石桥,那桥横跨在小河上,连接着镇子南北两个部分。
在桥中间,看到有一位正在摆摊写字的老先生,庄玉便准备上前问一问路。
但刚迈出脚,就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
庄玉转头,看到是三个痞里痞气的少年,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个光头、一个斜眼、一个歪嘴。
“老弟哪儿来的啊,吃了吗,没吃到我家吃一口。”光头少年笑道,那笑让庄玉觉得很不自在。
但想到自己刚到虎林镇,人生地不熟,庄玉便客气道:
“我是从南边过来的,烦劳几位大哥,东林生药铺怎么走?”
三个小痞都咧嘴一笑,那斜眼往庄玉身后一指道:
“不远,就在那边。”
庄玉转头向后看去,但视线尚未稳定下来,背后便遭到了大力拉扯。
庄玉直接被拉倒在了地上,紧接着,身上的包袱就被拽走了。
等庄玉从地上起身,就见那三个地痞,已经欢号着拿着自己的包袱,从南边窜下了石桥。
脑子瞬间充血,眼睛一红,庄玉大喊了一声,提起柴刀就追了上去。
三人在前,一人在后,在河南长街的人流中追逐了起来。
但很明显的是,前面的三个地痞更熟悉虎林镇的街道,像泥鳅一般左窜右跳,还不时地回头对庄玉满嘴污秽。
小土鳖,快追你大爷啊...
等大爷吃完果子,赏你十个大耳瓜子,哈哈...
而后面的庄玉,追了不到百步,就已经撞到了六七个人。
最终,在追进一个小巷后,转过一个巷角,庄玉丢失了那三个地痞的目标。
站在原地,拿着柴刀,身体发抖,心中懊悔极了。
好一会的时间,庄玉的身体才动了动,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泥土。心中对这虎林镇的好感,已经全然不在了。
离开那条巷子,在几次问路之后,庄玉找到了位于河北面长街最东头的东林生药铺。
那药铺坐北朝南,有三大间门面,中间门头的上面,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上面有五个斗大的鎏金大字。
庄玉再次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向了中间的门头。
尚未走到门口,里面快步走出了一个青衫伙计,冲庄玉道:
“小子,离门口远点,善堂向西走,门口有三张大锅的地方便是。”
很明显,这青衫伙计把庄玉当成来要饭的叫花子了。
庄玉也没有回顶,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来找吴掌柜。”
一听庄玉说找吴掌柜,那伙计马上从头到脚打量了庄玉一番,随后有点轻蔑地笑道:
“你也是我们掌柜的亲戚?”
低下头,庄玉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拜帖,已经弄得非常褶皱了。
“这是我的拜帖。”庄玉道。
瞥了瞥,那伙计接了过来,看了眼落款,就让庄玉在门口等着。
约一碗饭的功夫,那伙计出来了,将庄玉带了进去。
两人穿过大堂,又接连走过了两间房门,来到了一间很是文雅的小房。
房中还在焚着香气,一个烧水的陶壶在火炉上呜呜作响。
一个年龄在三十上下,身长消瘦、长脸短须的男子,正附首在一张大桌子上,快速写着什么。
那桌子上还摆着一摞摞本子,像是账本。
“掌柜的,人带来了。”伙计满脸恭维道。
庄玉马上意识到,这就是二叔口中的吴贵吴掌柜。
“你就是庄倆的侄子?”吴掌柜问道,头也没抬。
庄玉点头称是。
“会读文写字吗?”吴掌柜又问,还是低着头。
庄玉摇了摇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有点自卑、有点尴尬。
“一个月给你30文钱,愿意干吗?”吴掌柜抬头问。
30文钱?
但庄玉记得自己二叔说的是一个月40文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自己记错了。
看着庄玉发愣,吴掌柜加重了语气问道:
“愿不愿意干?”
一惊之下,庄玉马上点头。
“把他带到后院,交给老王头,打个下手吧。”吴掌柜交代道。
看着庄玉衣服上的土、背后的柴刀,又说道:
“到了我这里,要老实些,别把乡下野气带进来,打架斗殴、吃酒赌钱、逛柳寻花,一经发现,马上把你撵回去。”
说完,吴掌柜便冲着那伙计摆了下手,随后又俯首写了起来。
那伙计马上恭维地连连点头,把庄玉拉了出去。
到了后院,院子不小,有七八间大屋,还有伙计正在搬运药材。
一个穿着破烂的糟老头,正在墙角处劈着柴火,还有两只大狗在围着他转。
“王头,给你带来个徒弟,是庄老二的老家侄子。”伙计冲那劈柴老头喊道。
老头慢悠悠地停下斧头,转过身来,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得有一年没修理过了。
只看了一眼庄玉,老头便嘟囔道:
“麻杆一样的小子,能干什么,狗儿的腰都比他的粗。”
说着,身旁的两条大狗得意地打起了立战。
但那老王头嘟囔完后,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今天活不多,把这三跺柴劈完,就能吃晚饭。”
说完,便打了一个哈欠,拖拉着鞋朝一个屋门走了进去。
那伙计也幸灾乐祸地离开了,只剩下了两条狗,脑子不太灵光一样地看着庄玉。
庄玉只好拿起斧头,劈了起来。三跺柴,一直劈到了天黑。
到了晚上开饭,庄玉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糙米饭,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第二天一大早,老王头就开始给庄玉交待活计,劈柴、打水、烧锅、喂狗,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庄玉指挥地像个二傻子一样。
不过,好在能吃饱饭了,尤其是想到月底的30文钱,庄玉干得还挺起劲。
干了十多天后,庄玉也知道了东林生药铺基本情况,药铺的东家是莱州府城的瑞升商号。
目前药铺里有一个掌柜,六个伙计,一个干杂活的老王头,还有一个洗衣做饭的李婶,现在又多了一个庄玉。
而庄玉的二叔,原来就是瑞升商号的武师,专门负责莱州府到周边各镇的走货,也叫走跺。去年走跺时遭了土匪,伤了腿,才回了老家。
很快庄玉就干满了一个月,拿到工钱后便买了20多斤好米,背回了老渔台。
到家后,庄玉又给二叔家送去了六七斤米,这让二叔二婶连说庄玉“孺子可教”。
不过,当庄玉说起自己在东林生药铺干的杂活时,二叔的脸色颇为难堪,因为按照他的设想,庄玉应该是去柜上当学徒的。
自那之后,庄玉每个月都会回老家一趟,弟妹和母亲的脸色,也慢慢健康了起来。
很快,冬天过去,到了开春三月,庄玉专门请了五天假,回家把自己家的两亩山田种上了。
等回到虎林镇时,正值傍晚十分,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家家都在吃晚饭的时候,但此时街上看起来却比往日要热闹地多。
一进镇子,庄玉便看到正中的石桥上,正聚着几大圈人。
以那石桥为起点,还排出了一条长长的队,得有三十余丈,正在等着往里进。
并且在那队伍中排队的,基本上都是年龄在十岁左右的童男童女、少男少女,有不少身边还都站着父母。
不时有人踮起脚尖向前看,一副生怕好事轮不上自己的样子。
好奇之下,庄玉贴着那队伍的边,快步走了过去。
从旁边经过时,连连听到有人在说老神仙、收徒弟、十文钱、二两银子之类的话。
还听到有人说:
“唉吆,神啦,就那皮匠铺的三瘸子,老神仙就拍了拍他的腿,他就直接跳起来啦,一口气飙了三百大步。”
“是啊,还有北街李婶家那小子,五岁还不会说话,让老神仙给看了看,直接开口喊娘啦。”
听着这样的极度溢美崇拜之言,庄玉走到了那那石桥上,本想看看热闹再去药铺吃晚饭,但无奈围着的人群太厚,根本看不到那老神仙长什么样。
正想从边上挤过去时,又听到旁边有人问道:
“亮二哥,怎么这么多人?什么热闹?”
“哎呀,贤弟快把你家闺女叫来,咱们虎林镇来了位老道长,正这桥上收徒,只要让老道长给把下脉象,就给十文钱,如果有缘被老道长收为了弟子,一个月二两银子!”一个中年声音回道。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我那闺女跟着她娘去外婆家了,这可如何是好?”那人急切道。
而听到这个,庄玉立马不往前挤了,也不觉得饿了。二两银子可是两千文钱,撒丫子就又下了桥,直接跑向那队伍后面。
在后面排好队后,队伍慢慢地向前走,但每走过一个,石桥上就会传来一阵骚动和叹气,想来是都和那老道长没有缘分。
约有半个多时辰,庄玉终于到了石桥根下。
眼瞅着就要上桥,忽然又被人拉了一把,一回头,正看到当初抢了自己包袱的三个小地痞,那光头、斜眼和歪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小土鳖,后面去,别耽误大爷的好事。”那光头地痞说着,便往庄玉身前加塞,斜眼和歪嘴也挤了上来。
考虑到柴刀没有带在身上,以一敌三可能要吃亏,庄玉还是忍住了,往后退了几步,后面的几人也都跟着往后退。
等庄玉上了桥,进了人群的包围圈,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只见,人群的正中,有一个穿着黄色道袍,须发皆白的枯瘦老道,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给队列中的少男少女们把脉。
那老道眼睛也不睁开,不时地捋着胡子摇头。
旁边还站着一位黄衣青年,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长得极为英俊。
每当有一个孩子从老道身前离开,那黄衣青年便会从身上挂包中取出十文钱,交到其手中。
三个小地痞很快通过了老道的把脉,结果也和前面的一样,领到十文钱后就喜滋滋地站到一边去了,等着看接下来的戏。
轮到庄玉时,那黄衣青年看到庄玉后面没有几个人了,便抬声大喊道:
“家师远游至此,收徒结缘,凡年龄在7岁到15岁的少年少女,皆可上前一试。”
“无论有缘与否,皆有福钱赠予。”
不少年龄大的都在遗憾地摇头,只恨自己年龄不符。
庄玉站到了老道身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此时夕阳正好照在了老道枯瘦的脸上,颇有仙风道骨之相。
老道的右手,搭在了庄玉的手腕穴位处。
很快,庄玉就感觉有一股凉凉的气流,从手腕处流进了自己的身体。
那股气流就像是蛇一样,在自己体内快速游走。
不多一会,那股气流来到了庄玉的小腹部,本来闷头走路一般地气流,好像猛地一下,兴奋了起来。
那气流开始在庄玉的小腹部快速打转,转了有七八十圈之后,又呼地一下,直接冲上了庄玉的头顶。
这一冲,直接把庄玉给冲懵了,眼前一黑,庄玉没了知觉。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庄玉感觉自己正漂浮在漆黑的夜空中,而一股红色的气流,正在缠绕着自己。
那红色气流似乎很有灵性,围着自己不停地旋转。而自己身体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和那气流呼应。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头脑晕迷着,庄玉隐隐听到了周围交头接耳的声音。
“那不是东林生药铺的小杂役吗?”
“是,就是他,跟着老王头那个。”
“对,天天出来遛狗那个。”
......
庄玉睁开眼后,看到那老道已经站了起来,正扶着左右摇晃的自己。
并且,那老道枯瘦的脸,一改之前的萎靡模样,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双眼中就像有火在升腾。
老道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黄衣青年,黄衣青年立马会意,把庄玉拉到了自己身边,却没有掏出十文钱给庄玉。
人群先是一愣,接着又楞,好一会才有人暗暗惊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三个小地痞,本来看戏的眼神,已经被惊得嘴巴大张了。
而从庄玉之后,剩下的还有八人,五名少男,三名少女,在被老道把完脉之后,竟都被黄衣青年拉到了身边。
这下围观的人群彻底惊呼了,前面一百多个都是十文钱,从庄玉开始,竟然都和老道长有缘了,难道说老道长没钱了?想赖账。
那老道捋了捋自己的白须,若有深思地走了两小步,便对众人拱手道:
“贫道六丁,常年云游四海,今日身临贵宝地,得天缘以收小徒,实乃可喜可贺。”
“贫道欲与贵方再结良缘,择黄天吉日,选风水宝地,在此开山起观。”
说完之后,老道一挥衣袖,一股威势自起,围观的人群竟然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黄衣青年带着庄玉等九人跟在了后面,庄玉仍感觉有些头晕,他隐约明白自己似乎被这老道长收为徒弟了。
而老道在经过庄玉身边时,眼神快速一瞥,如窥珍宝一般。
当天晚上,其余八位弟子都回了家,庄玉由于家在老渔台,只能先回东林生药铺。
本来,庄玉还有些发愁怎么向吴掌柜解释,不想回到药铺后却极为顺利。吴掌柜不仅同意庄玉离开,还要亲自替庄玉向他老家报喜。
庄玉觉得,吴掌柜和自己说话都变得和风细雨了,而五天前他向吴掌柜请假回家时,他还对自己一脸的不耐烦。
到了第二天,庄玉等九位新收的弟子,直接被黄衣青年带进了虎林镇上的一座大宅,在得知那大宅是自己的师傅刚刚买下的之后,众人更是惊掉了下巴。
当天,庄玉便知道了自己师傅道号六丁,尊号六丁道人,黄衣青年名为唐轩,是自己的师兄。
和自己一同被招为徒弟的八人,分别叫陈升、李虎、邓安、王伦、张耳、柳眉、陆芸和黄蓉,都比自己略小一点,五个师弟,三个师妹。
而接下来,六丁道人也果然没有失言,开始在虎林镇周边选址购地,准备兴建道观。
最终,虎林镇外围的东、南、北三座小山中,六丁道人选择了最有威势的北山,直接买下了三百多亩山地。
紧接着,道观便在那块地上开建,兴建的过程更是让庄余实打实地见识到了,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平整地基只用了半个多月,木料石材全用最上乘的,整个虎林镇,包括离得近的鹿林镇等,以及周边的各村庄,有数千人在那北山上忙上忙下。
庄玉的二叔还从老渔台带来了的一队人马,通过庄玉找了唐轩,拿到了到莱州府给道观拉运景观石的活计。
道观三月份开建,到了七月初便落成了。依山而起的道观,清幽的大门高墙后,一共三进大院。
大门左右有十余间房舍,由杂役人等居住。
前院用于烧香祈福,有一座大殿,殿中没有任何神像,只有一个大大的“道”字。
中院由九位新收的弟子居住,每个人的起居都是单独的房间。院正中还有一个高台,由大青条石砌成,用来让弟子们练功。
后院也称内院,只住着六丁道人和唐轩,并且不经允许,其余人等一概不准入内。内院是园林的布局,已经是清幽至极了。
而道观的名字,就叫“六丁观”。
站在道观大门外,可以俯视整个虎林镇,视野极好,令人心旷神怡。
庄玉等人,也都穿上了和师兄唐轩一样的黄衣道袍,开始有模有样地修习课业。
每天上午,跟着唐轩学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到了下午,则跟着专门请来的范老秀才学读书写字。
总体很是清闲,这让庄玉觉得,每个月的二两银子,简直和天上掉下来的差不多。
几个月下来,庄玉的家境明显有了好转,庄玉也成了老渔台一带的名人,虎林镇六丁观六丁老神仙的座下弟子。
并且,庄母也请人写了一幅不小的“道”字,摆在了家中堂屋正中,每日五次念经祈福,从不间断。
一直到了十月初一,晚饭后,六丁道人让唐轩召集来了众人。
庄玉等一排九人,站在了师傅的书房里,庄玉还站在正中间,大气都不敢深喘。
六丁道长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好一会,睁开了眼睛。
庄玉立马站直了,其他几人比庄玉还直。
“你们拜入我门下已有半载了,前一段唐轩练了练你们的筋骨,现在该教你们一些真本事了。”六丁道人缓缓道。
庄玉等人脸上均是一喜。
唐轩依次给了每人一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册子。
接着,六丁道人又说道:
“你们手上的,是本门的入门功夫,一共分为十三层,先把前三层的功法口诀给你们。”
“回去之后,你们要认真研习,明日一早,由唐轩带着你们修炼。”
“以后每个月初一,我会检查你们的进度,不要偷懒。”
众弟子齐声称是。
回到自己房间后,庄玉便打开了那小册子,里面都是手抄字,也不厚,只有七八页纸。
看了一遍那口诀,直接感到头疼脑涨、云里雾里。又翻了几遍,发现这口诀连名字也没有。
直到午夜时分,庄玉才抱着那小册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未亮,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又认真读了两遍,还是不解其意。
等到天色稍微有些亮起,青铜铃声在中院中响了起来。
那是唐轩在召集众人,庄玉马上穿衣出门,跑向了院子正中的高台。
九人到齐之后,快速在那高台上站成了一排面向唐轩。
好几个都在用手打哈欠,看来昨晚都没少在那口诀上下功夫。
眼光凌厉一扫,唐轩直接开口道:
“前三层的功法,要义也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吞息吐纳、感应天地。”
“直白一点说,就是在吸气、呼气的过程中,感受天地元气,在自己的丹田中练出一丝气流。”
“至于那气流具体是什么,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等你们练出来就懂了。”
“不过,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这很容易,师傅说过,能够练出来的千里无一。”
“以后你们只要听到铃声,就要到这高台上集合练功。”
庄玉等人大声称是,个个不愿落于人后的样子。
此时,正有一缕红光从东方天际射出来,照在了高台之上。
“时机到了,面向东南方,打坐调息。”唐轩指挥道。
众人马上慌乱得转头,朝着照来的那缕红光,原地坐了起来。
紧接着,唐轩挨个给众人调整坐势,从盘腿,到手势,再到挺背松肩闭眼,非常细致。
调整完后,他自己也走到了前面,面朝晨光坐了下来。
很快,整个中院中,除了晨起鸟儿的叫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庄玉也挺着胸、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吸入夹带着暖阳气息的清新空气,又大口大口地吐出来,还不时地挺一挺自己的肚子,期待能有所感应。
坐了得一个时辰,唐轩一直没有喊停,庄玉有些坐不住了,睁开眼偷瞄左右,都差不多,只有唐轩一人在前面纹丝不动。
直到前院的人来喊早饭,唐轩才站了起来,庄玉等人也马上跟着站起。唐轩看起来满面红光,而庄玉只觉得浑身酸痛。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对吞息吐纳这门功夫的修炼,远远超出了庄玉的想象。
可以说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可能被叫起来,以任何姿势练功。
有时,半夜睡得正香,青铜铃声忽然响起,众人匆忙赶到高台,跟着唐轩在漫天星光之下打坐。
有时,不以正经姿势打坐,而非要以各种躯体极不协调的,或伸展、或蜷曲的姿势来吞息吐纳。
最夸张的一次,正午时分,唐轩把众人带到了道观大门外。
随后便让众人爬上了大门外的古柏树,一人一棵,爬到距离地面三四丈处,用双腿夹住树干,身体反向下悬,双手用力下伸,同时大力吐息。
整个场面,如群猴乱舞一般,看得一众香客目瞪口呆。
一个多月后,什么也没练出来,庄玉也开始和师弟妹们私下抱怨,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屎功夫!
尽管唐轩多次解释,那样练功是为了加快打通身体经脉,以更好地感应到天地元气。
但众人对那口诀还是变得越来越排斥,练功越来越敷衍。
到了后面六丁道人不得不亲自出来放话,说只要哪位弟子能练出那股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气流,就收哪位弟子为内院弟子。
并且,每个月的二两银子也将提高到十两。
在此激励之下,庄玉等九人再次认真修炼了起来,特别是庄玉,尤其卖力,最为认真,就连吃饭前后都要来上几个深呼吸。
但无论弟子们怎么努力,修炼那口诀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又过了一个多月,又有弟子开始偷懒了,甚至在一起打坐时,都能听到打呼噜声,声音还越来越大。
一直到了冬天,一个寒冷的凌晨。
青铜铃声再次响起,庄玉穿好衣服到了高台上,不需要唐轩指挥,便自顾地坐了下来。
众人打坐开始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雪,并且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随着雪越下越大,众弟子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被包裹成了一个个雪人。
但唐轩身上,却是滴雪不沾。
庄玉也在咬着牙哆嗦着,抽尽全身气力,抗衡着吸入身体的冰冷雪气。
也不知是唐轩忘记了时间,还是前院的杂役忘记了早饭的时间,庄玉只感觉打坐的时间格外的长,尤其难熬。
整个人从冷到饿,又从饿到热,再从热到冷,直到陷入了清醒与迷离的边界。
大雪覆盖了整片天地,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
而庄玉也慢慢迷失在了黑暗之中,那黑暗也是无边无际。
只感觉,那黑暗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源源不断地形成并朝自己汇聚起来。
那种压力不断地凝聚,不断地攀升,直到让庄玉感觉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全身的经脉变得越来越绷紧,似乎一切都快要达到一个临界点。
就在庄玉将要窒息之时,忽然间,那无边的黑暗中亮如白昼,就像一个奇点瞬间裂变开了一般。
但那白昼,转瞬即逝,紧接着整个黑暗空间剧烈抖动,极为猛烈。
庄玉只感到天旋地转,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坐着还是倒立着,也分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分不清楚自己是活着,还是灵魂出体了。
而那高台上,包裹在庄玉身上的厚雪,瞬间无风自扬,围着庄玉好一阵急速旋转了起来。
庄玉的丹田之中,一股暖热的气流,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如百川归流一般快速汇聚而成。
……
等庄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感觉自己正躺在床上。
睁开眼睛后,第一个便看到了师傅六丁道人的目光,那目光正盯着自己,很是激动,如在看一块美玉一般。
见庄玉醒来,六丁道人的目光瞬间一变,变得满是慈眉善目的关心关爱。
师兄唐轩也在屋中,他随后便向庄玉表示祝贺,说庄玉已经练出了那股神秘的气流,已经练成口诀的第一层了。
听到这个,庄玉瞬间激动了,马上便想起身,结果一动浑身酸疼。
六丁道人和唐轩马上安抚庄玉躺下,又嘱咐庄玉要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
两人一离开,庄玉便闭上眼睛默念口诀,果然在自己的丹田处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暖暖地、痒痒地,让人很是舒服。
三天之后,庄玉可以下床走动了。又过了两天,六丁道长当众宣布,收庄玉为内院弟子,让其搬进内院居住。
一时间,在那高台上,师弟师妹们一个比一个打坐的时间更长。
和庄玉关系较好的陈升、邓安、柳梅三人,帮庄玉收拾了东西,搬进了内院。
内院中全是园林式的房屋,庄玉选择了东南角的一处,有一间前厅、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
搬进内院的当天晚上,庄玉跟着唐轩一起到了六丁道人的书房。
六丁道长拿出了两个小青瓶,巴掌大小,晶莹剔透,唐轩很自然地上前接过了一个,庄玉有些不知所措。
看向庄玉,六丁道人说道:
“这是聚气丹,辅助练功用的,这瓶子里有十粒,你刚开始要少吃一些,十天一粒。”
庄玉马上点头,恭敬地接了过来。
随后,六丁道人便将庄玉成为内院弟子第一个月的十两银子,提前给了他,这让庄玉好一阵心喜。
回到自己房间后,庄玉便打开了那小瓶,倒出了一粒聚气丹。
那药丸通体发青,约有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拿到鼻子前闻一闻,感觉有点金须根的味道。
金须根庄玉还是很熟悉的,老渔台渔民年年出远海捕捉的金须鱼,成年后便会在嘴边左右各长出一根金黄色长须,被叫作金须根。
金须根非常坚硬,寻常刀剑也砍不动分毫,很是名贵。
将那药丸送入口中,不多大一会,庄玉就感到一股磅礴力量从身体中扩散了开来,浑身燥热难耐。
马上在蒲团上打坐调息,稳住劲深沉地吐纳,直到午夜时分,才好了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轩每天都会叫上庄玉,到中院高台上带领师弟师妹们练功。
有了聚气丹的加持,庄玉的修炼速度很快,丹田处的那股气流越发粗壮了起来。
而与庄玉的飞速进步相比,其他弟子修炼那口诀仍然毫无寸进。
更奇怪的是,六丁道人似乎只关心庄玉的修炼进度,对其他弟子不闻不问。
最终,庄玉用了两个多月便练成了第二层,又用了三个多月练成了第三层,丹田处的那股气流已经变得非常勃勃生机了。
六丁道人也将那功法的第四到六层的口诀传给了庄玉,照例还是手抄本,内容还是非常晦涩难懂。
师兄唐轩,也继续指导庄玉的修炼。
从第四层开始,庄玉不再需要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吞息吐纳,而主要是精心打坐。
但和前三层不同的是,要用自己的意念,催动丹田处的气流在全身流转。
主要是运转小周天和大周天,小周天是催动那股气流在五脏六腑走上一个循环,大周天则是催动那股气流从头到脚走上一个循环。
但在运转大小周天时,那股气流所到之处会特别地疼痛难忍,就像那个位置的经脉,被那气流不断地冲刷拓宽一样。
六丁道人也再次许诺,只要庄玉练成第六层,进入第七层,就把庄玉每个月的十两银子,提高到三十两银子。
每当练功疼痛难忍时,一想到以后的三十两银子,庄玉便会咬着牙,再多练上几个大小周天。
而更让庄玉觉得神奇是,自从开始练第四层,自己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自己的感官好像敏锐了很多。
有时站在内院,庄玉一眼就能看清楚外院的女香客脸上涂了多少粉。
走在路上,隔着三四十丈,就能听到背后师弟师妹们的窃窃私语,有对自己钦佩羡慕的,也有不少嫉妒和咒骂。
特别是一到晚上,更加敏锐,道观东墙之外的那几窝老鼠在干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这不禁让庄玉觉得,自己练的那功法八成是什么妖术,但一想到那三十两银子,又觉得练这妖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了。
越往深处练,庄玉的感知力就越强。
等第四层口诀炼成时,庄玉再看陈升、李虎等人在中院练外家功夫,已明显感觉他们的动作很是缓慢,漏洞百出。
并且,庄玉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似乎也增强了,只要稍微催动丹田的那股气流,轻轻一跃,便能翻上房顶,毫不费力。
又到了一个秋风萧瑟,寒气已来的深夜。
庄玉在房中闭目打坐,刚刚做完了五个小周天、三个大周天,准备上床休息。
忽然间,感到离自己房间不远处的东墙外面,正有三个人扛着一把梯子,在鬼鬼祟祟地摸索着。
不多大会,那三个人便选好了位置,将梯子搭在了墙上。一个人开始往上爬,两个人在下面扶着。
竟有人敢深夜上墙,丹田之气一动,还在盘腿打坐的庄玉瞬间一个后空翻起身。
紧接着抓起椅子上的外衣,往伸手一披,如风一般出了房间。
等庄玉到了自己感应到的位置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人,只有一个露出了墙顶的梯尖。
凝神闭目,侧耳静听,庄玉的感知向东墙外蔓延,很快就找到有三个人在东墙外几十丈处,正在向东面狂奔,似乎是在惊慌逃窜。
微微提气,庄玉纵身一跃,翻过了东墙,寻着那动静追了上去。
在道观外面的柏树林中穿行,追出了两百多步后,庄玉停了下来。
虽然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但将丹田之气催动至双眼,视力虽然不能如白日那样,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只见,就在庄玉前方十多步远处,有三个人正背靠背地站在一起。
三人手里还都拿着短刀铁棒等凶器,正在向外防备着什么。
再次认真看去,庄玉赫然看出,那三人竟然就是以前为难过自己的虎林镇三地痞,光头、歪嘴和斜眼。
看三人此时的样子,似乎刚刚经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
但庄玉感知悄悄外探,却并未感受到附近还有其他人在。
过了一会,林间没有任何动静,三人中的那光头壮着胆子喊道:
“是人是鬼,报上名来,你老子们不是被吓大的。”
这让庄玉心中一惊,还以为那光头发现了自己,但看那光头挥舞手中凶刀的方向,纯粹是在乱舞,不像是发现了自己。
而很快,幽深漆黑的林间便传来了回声,那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就近在耳边。
“呵呵,这一年多,你们三个每个月都要来我六丁观,以往只是在前院偷些吃食也就罢了,现在竟敢来扰我师父清修,这就容不得你们了。”
听到这话,那三人明显胆气壮了些,光头向前走出一步,嚣张地道:
“嫩皮小唱,快给老子出来,让爷爷捅你两刀子。”
而庄玉却被刚刚那回声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那竟然是自己的师兄唐轩,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逃离这里。
也就在那光头嚣张的瞬间,话音未落,“啊”的一声惨叫,在林间四散。
只见,后面的斜眼和歪嘴两人中,斜眼已经躺在了地上。
不待光头反应过来,一个黑影极快地从天而降,抓住其身后的歪嘴,就又升了上去。
又传来几声惨叫之后,那歪嘴便如烂泥一般摔了下来。
紧接着,快到连庄玉都看不清楚,那黑影就站到了光头地痞的身前。
正前方,离得很近,两人几乎面对面,眼对眼,鼻子对鼻子。
此时,那光头说不出话来了,手里的凶刀掉在了地上,身体哆嗦着,似乎有往下跪的趋势。
但身体刚刚往下滑了两寸不到,那黑影又出手了,如闪电一般,抓住了光头的脖子。
随后,“咔”的一声,那光头直挺挺地倒下了。
不远处的庄玉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心砰砰跳得厉害,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前后不到几个呼吸。
怕自己被发现,庄玉想要偷偷往后退,但刚往后伸出一脚,不料又是“咔”的一声,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那黑影的嘴角,微微一翘,便转向了庄玉的方向。
一粒斗大的汗珠从庄玉额头滑下,猛提丹田之气,庄玉直接朝向道观冲了起来,此时心中只想大喊一声:
“师傅救我!”
但还没喊出口,只冲出了五六步,那黑影便到了。
以极其诡异的身法,挡在了庄玉身前。
一身黑色劲装,兜帽之下,正是师兄唐轩那张英俊的脸。
“师弟,刚才可看到了什么?” 唐轩笑问道。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 庄玉马上支吾道。
“那可听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听到。”
“那这么说,师弟是晚上练功劳累,到这墙外散心来了?”
“这...”
庄玉话还没说出来,唐轩就直接从后面提住了他的脖子。
如风一般,两人瞬间就到了光头、歪嘴和斜眼三人躺挺之处。
手从庄玉脖子上松开,唐轩指着地上的三人道:
“这三个人,我杀的。”
听到这话,庄玉心中一沉,脚尖不自觉地向下用力,丹田之气全部催动到了双手之上。
看庄玉如此,唐轩嘲弄道:
“师弟,你可要想好了,和我动手,怕你会很惨。”
这一下就让庄玉有些泄气,自己这一身功力都是唐轩教的,和他动手自己半分把握也没有。
但感觉唐轩的话中,似乎没有要把自己灭口的意思,庄玉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一转,朝着唐轩一拜,极为恭敬地道:
“师兄,您杀得好,这三个地痞,为祸虎林久矣,周边数千上万乡邻深受其害,师兄今日为民除害,真是大快人心,真有师傅他老人家的侠风道骨。”
“就算您不出手,日后我也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们三人的。”
没想到庄玉转得如此之快,唐轩也被庄玉的这套说辞给说愣住了。
稍迟,唐轩右手一翻,地上的凶刀竟就自行飞到了他的手中。
将那刀递向庄玉,唐轩道:
“既然如此,师弟就把这三个泼皮的头砍下来吧。”
“啊?这...师兄...”
此时,在道观内院地下深处的一间密室中,六丁道人正盘坐在一个石台上,眼睛微闭,枯瘦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一笑。
当天晚上,在唐轩的监督下,庄玉不仅砍下了三个地痞的脑袋,还回到道观取了一把铁铲,把三人给就地埋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庄玉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虽然知道自己师兄师傅很有手段,但若被官府发现了那三个地痞的尸体,追查下来,还是很麻烦的。
但唐轩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还是若无其事地带着师弟师妹们在中院练功。
只不过由于师弟师妹们练那口诀实在是练不出什么,唐轩也不再带着他们打坐吐纳了,又改为了教他们枪棒功夫。
同时,唐轩对庄玉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就像两人一起干了件坏事,有了共同的秘密一样。
甚至在一次两人小酌时,唐轩还直接数落庄玉说:
“师弟啊,说句心里话,师傅刚收你为弟子时,师兄我是真有些没看上你。”
“在我之前,师傅也收过其他弟子,哪一个不是出身名门大族。”
“就是到了你这里,一个渔夫小子,一个药铺杂役,长的还又黑又瘦,你说你哪里来的福分跟着师傅修行。”
“不过,这一年多下来,师兄觉得你很不错,我现在看你是越看越顺眼了。”
这话把庄玉给说的,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的,他还不好直接反驳,只得闷头喝了三杯酒,把这点小气憋了下去。
时间一长,庄玉发现自己这位师兄,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涉猎极为广泛,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内外武学,什么都能扯上一扯。
庄玉也了解到,唐轩说的没错,六丁道人以前的弟子,的确都出身名门大族。
唐轩出身徐国武林大派六绝门,是六绝门的掌门公子。
在他之前,有一位叫董琪的师姐,是徐国的北方邻国曹国太师的亲孙女。
在董琪师姐之前,还有一位叫萧材的师兄,出身更北方的萧国皇室。
再往前,好像还有一位叫宋蒙的师兄,据说出身一富商巨户。
庄玉应该算是六丁道人正经的第五位弟子了,确实基础有点不太好。
而唐轩被收为弟子的过程,大致是这样的。
八年前,唐轩的父亲赴云州参加武林大会,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仇家追杀。所幸遇到了六丁道人,被其救了下来。
当时六丁道人正带着董琪师姐游历四方,唐父见其武功修为深不可测,便邀请其到六绝门,做客卿长老。
盛情难却之下,六丁道人答应到六绝门看一看。到了之后,又用了一颗神秘丹药,治好了唐轩三叔体内多年的寒毒。
这更让六绝门上下,视六丁道人为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
唐父更是恳请六丁道人,指导六绝门小一辈的武学。
但六丁道人却说,自己的功夫,只传给有缘人。
随后,六丁道人便给六绝门上下,年龄在7到15岁的少男少女,逐一把脉。
和在虎林镇收徒时不一样的是,在六绝门,六丁道人只收了唐轩一人。
再后来,六丁道人便在六绝门的后山,专心教董琪和唐轩练功。
董琪和唐轩所修炼的,都是和庄玉一模一样的神秘功法,他们也都不知道那功法的名字。
师傅从没有主动提过,他们也不敢问,但他们都能体会到修炼那功法的神妙之处。
据六丁道人说,这十三层的功法,除了第一层之外,第十层至关重要,是一道坎。
六丁道人曾许诺,只要能练成第十层,就会把他们送回自己的宗门,修炼更加高深的无上玄奥。
董师姐在到六绝门时,就已经练到第九层了,又过了半年多时间便练成了第十层,六丁道人果然把她送回去了。
庄玉能看出,唐轩似乎对那位董琪师姐,很是爱慕。
每次提到董师姐时,唐轩的眼中就像有光一样,在他的嘴中,董师姐简直是惊为天人的人物。
自从六丁道人把董师姐送回宗门后,唐轩便再也没有见过董师姐了。
董师姐离开后,六丁道人对唐轩的要求更加严格,直到数年后唐轩也炼成了第九层,六丁道人才带他出来游历。
唐轩说他们到这虎林镇时,已经离开六绝门大半年了,不知走了多少路。
这一路上,六丁道人已不知为多少少男少女把过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直到了这虎林镇,收下庄玉等人为弟子,建起这六丁观,才再次安顿了下来。
听唐轩如此说,庄玉心中还颇为有些得意,觉得自己也是师傅精挑细选出来的徒弟。
而每当说起自己的修炼进度时,唐轩便不免会有些叹气,他已经卡在第十层很长时间了,迟迟不能炼成。
尽快练成第十层功法,到宗门和师姐团聚,似乎是唐轩心中最为迫切的事。
而与唐轩的修炼停滞相比,还在修炼第四到六层的庄玉倒是顺风顺水。
每日就是吃那聚气丹,然后打坐修炼,运转大小周天。
那功法的第一到三层,庄玉一共练了九个月,第四到六层,一共练了十五个月。
等庄玉炼成第六层时,他已经十五岁过半了。
庄玉也及时从六丁道人那里,拿到了第七至九层的功法口诀。
这第七至九层,和前面又不一样。
如果说一至三层的要义是练出那股丹田之气,第四到六层的要义是催动丹田之气在体内运转大小周天拓展经脉,那第七到九层的要义,就有些伐毛洗髓的感觉了。
在运转大小周天时,那股丹田之气不再是单纯的在体内运转,而是要通过肌肤,向体外散发出去一大半部分。
不停地吸纳天地元气,在体内运转,再向外散功。
从第七层开始,庄玉确实发现,每当自己运转大小周天之后,身体表面便会出现一层薄薄的黑色粘质,像是身体中的杂质被带了出来。
庄玉甚至觉得,从第七层开始,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帅了,脸色不那么黑了,整个人开始有了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并且,那练功吃的聚气丹,庄玉已增加到了每两天一粒。即便如此,他也感觉聚气丹对练功的助力已大为减弱。
修炼第七层后没多久,六丁道人便让庄玉接手了六丁观的日常事务。
而师兄唐轩,则被六丁道人安排做闭关的准备,全力冲击第十层。
唐轩的这次闭关,六丁道人也要全力辅助。
庄玉本计划让前院准备一些上等佳肴,待师傅师兄口饥之时给他们做好送过去,但唐轩却说,师傅准备了一些名为辟谷丹的丹药,只要吃上一粒,便可半月不进食,庄玉只好作罢。
等两人闭关开始,整个内院很快就变得静悄悄的了,让庄玉还颇有些不自在。
庄玉也开始打理道观,前院的杂役们还好说,但他的那八位师弟师妹,很快就开始对他态度不一。
陈升、邓安、柳梅三人,自庄玉在中院时就与其交好,此时对庄玉更是俯首帖耳。
王伦、张耳、黄蓉三人,表面上对庄玉也极为客气,见面便是师兄长、师兄短的,但在背后,就经常说庄玉的坏话了。
至于剩下的李虎、陆芸两人,对庄玉压根就不当一回事。
李虎身高体魁,在八人中外家功夫练得最好,已经练到了拳能裂石、脚能断树的水平,纵身一跃,也能翻过数米高墙。
而陆芸,则是虎林镇陆家米铺的大小姐,那陆家米铺离东林生药铺不远,她对庄玉这位老渔台来的渔夫能进内院,从来就不服气。
师傅师兄闭关后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开始对庄玉各种挑刺了。
李虎总是在练功时,说庄玉指导的不对,说唐轩之前不是这么教的。
陆芸则经常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在自己房中闲睡,或者干脆下山回家。
刚开始,庄玉觉得自己不过是暂时打理一段时间,也不想和师弟师妹们为难,基本都非常迁就。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威望要是没有了,这队伍要是不好带起来,那只会愈演愈烈,越来越散。
连前院的杂役都开始敢和他这位内院师兄顶嘴了。
庄玉有些担心,等师傅师兄闭关出来,发现道观如此散乱,会要责罚自己了。
又到了一个初一,庄玉让柳梅下山,把已经在家待了快半个月的陆芸给叫了回来。
柳梅、陆芸两人一进中院,庄玉便拉响了青铜铃,召集众人到高台集合。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共八个人,竟然足足让他等了小半个时辰。
陆芸和李虎两人过来时,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众人到齐后,庄玉便虎起了脸,怒目扫视着众人。
但还没等他开口,陆芸便伸着懒腰道:
“大鱼师兄,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还要回家陪我奶奶看戏呢。”
一听到这个,庄玉直接冒火了,大声喊道:
“你还是我六丁观的弟子,师父每个月给的二两银子,不是让你回家看戏的。看什么戏!”
“如此懒散,师父的一身本领,何时才能学到九牛之一毛?”
听着庄玉的呵斥,陆芸仍是不在意,翻起了白眼,随后眼神就飘向了云端。
而那李虎,则接话道:
“听说师兄在内院一个月有三十两银子,不知这几年下来,师傅的一身本领,师兄又学到了几毛呢?”
这挑衅的话,瞬间让高台上的空气静止了。
凝着眼,庄玉打量了下李虎,认真地问道:
“师弟是想试试了?”
“但请师兄指教。” 朝庄玉一拱手,李虎极其不客气,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地回道。
说完,李虎就拉开步子,冲着庄玉摆起了架势。
陈升、邓安等人试图劝解,但也只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只见,庄玉轻轻一摆手,淡淡地说了句:
“都下去。”
很快,那高台之上,只剩了下两个人,庄玉在西,李虎在东,颇为压抑地对峙着。
李虎率先沉不住气,身体微微下蹲,全身的气力都集中到了双腿之上。
只见,非常突然地,李虎暴呵了一声,整个人便像利箭一样朝庄玉冲了过来。
看到台上李虎的冲势,台下的陈升、邓安、柳梅三人,不免为庄玉担心了起来。
李虎的功夫竟然已经练到了这种程度,看来没少偷偷自己练。
而此时台上的庄玉,那股丹田之气已经被催动着流通了全身。
在他的眼中,李虎的冲势,非但不快,反而像木偶一般地非常慢。
就在李虎的双拳离庄玉面部不到三寸,李虎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之色的时候,“唰”的一下,庄玉闪开了。
这一闪,让台下的众人惊呼了出来,庄玉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如此轻巧地,就躲过了李虎的全力一击,他们本以为庄玉就要被打飞了。
没有打到庄玉,也出乎了李虎的意料。
恼怒之下,李虎口中连连大喊,浑身蛮力一下下猛提,一次次朝着庄玉猛扑了起来。
但每一次,都被庄玉毫不费力地躲了过去。
台下众人的嘴,已经张得很大了,陆芸也是如此。
庄玉的身法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太过于迅捷了,能快到让人的眼睛都跟不上。
“庄玉,难道你是过街的老鼠不成,敢不敢和我对打一拳。” 李虎弯着腰,喘着大气怒道。
此时,李虎在高台的西北方,而庄玉正在东南方。
听李虎如此说,庄玉把丹田之气凝聚在了自己的右拳上。
只见隐隐地,庄玉右拳四周的空气,就像被一股力量燃烧了起来一般,虚无地飘忽不定。
见李虎再次朝自己扑来,庄玉也纵身迎了上去。
紧接着,那高台之上便是“啊”的一声惨叫。
再看时,李虎的身体已经被震飞下了高台,重重地撞到了一棵大树上,连吐几口鲜血。
台下的众人都惊呆了,被吓住了。
庄玉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拳竟然有如此威力。
其实在和李虎拳头相对的一瞬间,他已经收回了大部分丹田之气,拳头上只留下了两成不到。
看着台下李虎痛苦的样子,右臂肯定是断了,也肯定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再转头看向台下众人,对自己都是一脸的恐惧。
稍迟片刻,庄玉把双手背在了身后,目光转向台下的陈升,轻描淡写一般地说道:
“陈升,随我到内院取五十两银子,到山下请个大夫,给李虎看看。”
说完,庄玉便脚尖点地,轻飘飘地下了高台,如世外高人一般,走向了内院。
反应过来的陈升,立马连连称是,得意非常地跟了上去。
到了第二天,庄玉刚走进内院,师弟师妹们便全速跑向了那高台。
等庄玉到了高台上,他们已经站成一排,等着庄玉训话了。
一个多月后,李虎也可以下床走动了,他再见到庄玉时,眼神都不敢和庄玉对视,老实了。
而在道观的前院中,香火还是很旺,师父师兄不在,庄玉偶尔也会到前院主持一二。
跟唐轩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卦象吉凶、测字推事、风水布局、五花八门,庄玉也都能说上一说。
每次他下山闲游,整个虎林镇上下,上至员外官人,中至书生掌柜,下至长工杂役,甚至街头泼皮,都对他极为客气。
见到之后,都会尊称一句“庄小道长”。
他们不仅知道庄玉是六丁道人亲传的内院弟子,也都知道庄玉只用了轻轻一拳,便震断了六丁观“观中虎”李虎的胳膊。
庄玉偶尔也会回老渔台,在他每个月三十两银子的充实下,庄家已经成了老渔台最殷实的农家。
在打理道观约半年后,庄玉也练成了第七层功法,开始修炼第八层。
修炼第八层约有半个月,唐轩和六丁道人,终于闭关出来了。
庄玉看到唐轩的第一眼,便感觉他眼中精光流转,似乎功力大有精进。
当天晚上,唐轩便得意地告诉庄玉,他已经练成了第十层功法。
并且,为了助他突破,六丁道人还直接传给了他不少功力,这让庄玉好一阵羡慕。
几天之后,两人闲游到了虎林镇的南山上,在南山北侧的一个小潭水旁,两人坐在地上遥望着六丁观,手里还都提着一个酒坛子。
喝了一大口酒,唐轩翻了翻自己的手掌,得意地道:
“师弟,师父说的没错,第十层果然是一个大关,练成后和前面九层完全不一样。”
“师兄,可否给小弟说说,练成第十层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玉马上接话问道,他已经憋了好几天了。
“哎?师弟你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你自己感悟吧。”
“师父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他说那东西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看的。”唐轩推脱道。
心中还是极为好奇,庄玉又道:
“师兄,这儿离道观那么远,给小弟说说,师父不会知道的。”
“我嘴严,绝对不会再说出去。”
说完,庄玉提起酒坛,在唐轩的酒坛上撞了一下,随后自己就灌了一大口。
唐轩楞了楞,也提起酒坛大灌了一口,又环顾了下左右,拉住庄玉道:
“你看好!”
随即,唐轩便翻开了自己的右手掌心。
庄玉能感到,唐轩在催动自己的丹田之气,他的右手掌心中在快速凝聚一股力量。
只见,非常怪异地,那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朵火苗。
那火苗一出现,庄玉不禁往后退了一下。
火苗是黄色的,具体点说是土黄色,只有豆粒大小。
虽然火苗很小,但庄玉有一种直观的感觉,那火苗中蕴含着极大的能量,很是危险,如果自己沾上,只怕会被烧个干净。
正在庄玉惊讶之时,唐轩手掌微动,那黄色火苗中似乎飞出了一丝火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打向了旁边的一棵柏树。
只一瞬间,那十余丈高的柏树,竟然整个就燃烧了起来。
又片刻后,整棵大树便燃烧干净,化为了一小堆灰烬。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一棵大树就在庄玉眼前烧完了,消失不见了。
庄玉极为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世间有什么火能有这样的威力,一棵巨树片刻燃烧殆尽,化为死灰。
看着庄玉震惊的模样,唐轩满意地道:
“师父说,这叫本命之火,只有练出这个,我们才算真正入了行了。”
“师兄,这本命之火,就是传说中的鬼神之术吗?”庄玉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师父马上就要送我回宗门,很快我就能见到师姐了。”
“那小弟真的要恭喜师兄,麻烦师兄到时也帮我向师姐带个好。”
“放心,忘不了你,你也要继续勤加苦练,争取早日也到宗门。”
“好好好,小弟一定努力。”
……
从南山回来之后,庄玉便一直计划着,要在唐轩返回宗门前,好好为他庆祝一次。
但自从南山小酌之后,庄玉几次去找唐轩,他都不在自己房中,也不在道观中,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一直过了半个月,六丁道人才告诉众人,唐轩已经被他送回宗门了。
并且,六丁道人还宣告全观上下,庄玉正式成为六丁观的大弟子。
这远远超出了庄玉的预料,没想到唐轩走得这么突然,这样不辞而别,连个招呼都没和自己打。
庄玉不认为唐轩是一个不讲人情味的师兄。
而成为六丁观的大弟子,也没有让庄玉感到多高兴,他反而因为唐轩的离开,感到有些失落。
成为大弟子,成为师弟师妹们口中的大师兄,尽管道观中一切如旧,但庄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一次修炼收功之后,庄玉独自一人在内院中散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院子西南侧,靠近了唐轩原来的住处。
只见夕阳之下,唐轩门口的那棵桃树上,已经结上了层层蛛网,庄玉颇感到有些酸楚。
走上前去,庄玉轻轻推开了房门,地板上已经积起了一层灰尘,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
看向房间里面的布置,都还是唐轩离开时的样子,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
在前厅里走了走,又在卧室里看了看,庄玉走到了唐轩的书房。
书房的书桌上,还横放着一支毛笔,笔尖上的黑色干渍,暗示着主人离开时尚未清洗。
毛笔旁边,还有好几幅字。
拿起其中一幅,吹干净灰尘,庄玉发现那竟然是唐轩写给董琪师姐的情诗,好一番相思之意。
嘴角笑着,庄玉摇了摇头,自己这师兄,还是一个情种。
放下那字,庄玉又走到了书架旁,各类杂书很多,而在一个不起眼的夹栏中,他发现了一个布包。
打开那布包后,一本泛黄的书露了出来,书名竟然是《六绝秘籍》。
庄玉知道唐轩出身徐国武林大派六绝门,但没想到这种镇派的秘籍,他也带在了身上。
而更让人疑问的是,这本秘籍都被唐轩留在了这里,实在是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