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妹刘长青是小说《下堂小姑在家开荒》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花生君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下堂小姑在家开荒》的章节内容
大哥:“娘,我今儿要打死那畜生,你拦着我作甚?”
张母:“他现在是秀才,那会儿还没拿到休书,你把他打坏了,你妹妹还有命吗?”
大哥双眼通红:“那就让他这么欺负喜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早知道我家当初就不该把喜妹嫁过去。”
张母坐在床头,怜惜地瞧着床上新伤叠旧伤,骨瘦如柴的幺女,眼下划过一丝阴狠,手上抖了抖麻袋,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恶人自有天收。”
角落里,磨着砍竹刀的二哥闻言,冷冷一笑,娘说得也正是他想的。
大哥和三哥还没回过味来,三哥双手抱头,嗫嚅着:“这……我这辈子怕是说不上媳妇了。”
原本小声啜泣的大嫂二嫂哽咽出声。
二嫂人娇小,声若蚊呐地问道:“小姑被他们安上不顺父母的恶名,咱……这以后可怎么办呀!”说完又嘤嘤地哭上了。
大嫂更是怒不可遏,一抹眼泪,狠狠咬牙:“死龟孙子小王八,这四五年来,他和他家那死婆子吃了咱家多少米多少面?但凡家里能省出一口吃的,都紧着他这秀才公,现在他虐待媳妇儿,还给咱家泼脏水。”
大嫂跪到张母脚边嚎啕:“娘呀!你让我的两个闺女以后可怎么活呀!娘!”
一时,屋里都沉默。
张家一家,都是大字不识的泥腿子。
泥腿子对上秀才,在这定人生死名声的文书上,拳头再硬也不管用呀。
“难道咱张家就硬生生背了这恶名?”大嫂哭求无果,立刻委顿下去。
张老头拳头一锤桌:“咱没做过的事,不认!想断了我张家的名声,他休想!无非就是想多要些银钱,这休书还没盖官府的印,赶明儿老二跟我去找他,听话就给他些钱粮,不听话我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改休书,他家就他一个独苗,我还不信那小子能不怕死!”
大嫂二嫂忍住哭声,眼中闪过几丝希冀。
张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老头子,年轻时就火气重,老了身子也弱了,好不容易脾气平和了几年,今日在张家遭了这通羞辱,说不准还真要砍人打杀。
可别闺女遭了罪,老头子还得赔进命去呀!
冯晓晓躺在堂屋侧面,新架起来的竹床上。
张家不大,自她出嫁后,她那间屋子,已经留给小侄女们住了。
这次她受伤被抬回来,赤脚大夫是个男子,不好去小姑娘的房间,只能勉强先拼出一张竹床,先上药休息着。
她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她才穿越过来,大脑不停涌入不属于她的记忆,脑中剧痛。
惊讶,震惊,厌恶,委屈,情绪翻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原身娘家的亲人们。
冯晓晓,24岁,在现代是从福利院长大的一个孤儿。
福利院看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温馨氛围,但实际上这些孩子们失去家人,渴望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爱,资源和人力有限,嫉妒、抢夺和下阴招等现象也时有发生。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刻苦上进,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重本名校,又顺利读研,冯晓晓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她原本正在跟随导师做红薯种植技术的研究,眼看着再过两月就要出成果了,却因为秋老虎高温中暑倒在沙地上,此番引起教育界地震!
农学院优秀学子猝死田间!其中是否另含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她就是太心急了,这次科研目标是将红薯种植得个头更小,更适用于商业生产与运输,且产量翻倍,这项种植技术若是成功,一定是国家级的,她就是着急记录数据,躲过了三伏,倒在了反常的秋老虎上。
现在这副身子虽然才十七,自己年轻了几岁,可瘦的皮包骨头,还没有前世自己强壮,而且还嫁人了,嫁得还是个渣男,造孽呀!
古代那么封建保守,不会将她沉塘吧!
原身相公刘长青,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落魄户。
公公曾年少考上秀才,娶了自己心爱的同村姑娘,可再往上考却多年无果。
在刘长青三岁时,突然一朝中举,大喜过望,竟一头栽死在榜前。
公公在世时,刘家也曾风光过。
刘老爷为人大度谦和,和乡绅官府都说得上话,所以附近几个村都给刘老爷面子。
同村大多数人都会将田地挂在刘老爷这位秀才的名下,免税的同时会给刘家一些粮食,这让刘家不愁吃喝,甚至可以攒出些银钱支撑刘老爷常年备考。
谁知刘老爷英年早逝,丢下三岁的刘长青和他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母亲。
孤儿寡母彻底断了钱粮,又没有田地,只出不进,不到两年就分文不剩了。
刘母深知读书人的好处,为了培养刘长青,跑去乡绅白家,浆洗衣服,接各种零零碎碎的缝补活计维持生计。
仰仗父辈的荫庇,刘长青六岁开蒙,学院减了一半的束脩让他学习。
好在刘长青争气,刻苦上进,一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十二岁那年,刘母身子越发不好了,实在供不起读书人了,相中邻村张家的幺女,张喜妹。
张家有三个儿子,各个身强体壮,都是勤快质朴的汉子,挣钱往家里拿,张父张母也是闲不住的人,在乡下人中算家底很不错的了。
而且张家只有这一个小妹,父母兄弟个顶个儿宠着,长得细皮白肉的,很是好看。
十二岁的刘长青和同龄的张喜妹定了亲,刘家虽穷,可也是出过秀才公的,张家逢年过节从不期盼男方家送礼,反而送去不少米面肉蛋,希望姑爷争气,自家闺女以后也能享福。
十五岁成亲一应酒席招待都是女方张罗的。
做了如此多,张家从未挟恩图报,只求日后小两口福气和顺,若是姑爷不嫌弃,考上秀才,自家田地能挂在他名下免税,自家也不会白占便宜,应给的米粮每年也会给。
为了这个姑爷,老三的亲事活活拖了三年,一来,姑爷笔墨考试花销实在大,家里始终攒不下钱来,二来,姑爷十七就能考试了,若是中了,家中有门读书人亲戚,老三的媳妇也能找得更好些。
十七岁,姑爷果然高中!
邻村报喜的才上张家讨了赏钱没几天,转身一个报信的小娃娃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说他家姑娘撞柱子了。
面对张家人上门询问,刘长青还敢理直气壮地说:“张喜妹进门两年,每周去学院痴缠于我,我顾及子嗣之事,忍了,可她在家不孝母亲,不尊长辈,若不是我一心向学,此番科考必定艰难。还好如今堪堪考上秀才,若再留恶妇在家,我科考之路岂不断送?”
“七出之罪犯其三,一出,不孝父母,二出,无子,三出,淫。今日,我顾及岳丈一家的脸面,仅以不孝父母休了她,还望岳丈将人接回去好生教导,沉塘也好,剃了头发做姑子也罢,和刘家再无干系。此后刘家与张家恩断义绝,再不往来!”
刘长青说得好听,可休书上三宗罪写得明明白白,欺负张家人不识字,又不敢给人看见,硬生生将张喜妹写成个荒淫跋扈的荡妇。
原主婆婆刘袁氏,特意穿着破袄子,往地上一坐,哭诉着儿媳不孝,当着外人一套,在家一套,她是人前显贵,背后遭罪,惹得围观四邻议论不已。
张家人是又气又急,只得先拿了地上的休书,借了门板,急吼吼地先将人抬回家,保住性命要紧。
冯晓晓一边愤慨刘长青的无耻,竟然将一个贤惠胆小的小女子,描述成一个懒惰淫邪的贱妇,一边担心张家这几个护女护妹心切的家人,做出些傻事。
只得悠悠然装作刚醒地样子。
嗯,大病刚醒的人应该说啥来着?
哦,虚弱。
“水,给我口水……”
张母听到喜妹病猫似的声音,立刻起身扶着她坐起来:“喜妹醒了?头上服了药,还有哪疼?说出来,娘给你上药。”
冯晓晓忍住晕眩,得先把情况跟娘家人说清楚:“爹娘,哥哥嫂子,刘长青他冤枉我。”
男子不便上前,大嫂二嫂一个端来水,一个拿来些粥,张母忍住眼泪不断点头:“娘知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什么脾气秉性娘都清楚,你做不出来那些事,这里头一定是刘长青胡说的!”
大嫂:“小妹别怕,你先好好养伤,爹娘已经在想办法为你洗脱冤屈了。”
冯晓晓摇了摇头:“此事并不好办。”
二嫂胆小,听闻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刘长青常与我说他在学院不敢花钱,每天都吃不饱,我才每周送些吃食大肉去给他打牙祭。而且他为人自私,并不愿与同窗分享,所以让我接上他去巷子里偷偷吃喝,吃完还要在外面逛上半日才回学院。”
“想必他早就有休妻的打算,如今每周进城的赶车人,和他亲近的学子,都会成为他的证人。”
张家闻言,众人均是一惊。
这小子城府也太深了。
“那袁婆子也是爱吃喝的,每次白米肉菜,她都大吃特吃,家中没钱买肉就在村里长吁短叹地扯闲话,我心里不舒服她就劝告我,这是过来人的经验,村中读书的人家不多,刘长青学业不错,若是家中过得太好怕招人嫉妒。每每我心疼她要扯布买棉花,给她做新衣新袄子,她都说自己舍不得,让我给自己和刘长青做,她一个老婆子喝药费钱,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
张大郎拳头握得咯咯响:“脏心烂肺的一窝子,这母子两是早早就商量好的。”
冯晓晓虚弱地咳了咳:“是呀,此番我们不好辩驳,若是爹爹打上门去,只怕会被反咬一口,更加难以辩驳。”
张三郎坐不住了,他如今二十了,大哥这时候大侄女都出生了,自己为了小妹,硬生生拖了三年,这般算计,以后谁家好姑娘还敢嫁给他?
“二哥,你主意多,你想想,这下咱家可咋办呀!”
张二郎从未想过一个人能用自己的亲事布局三五年,这样的人,他一时之间也有些犯难,只能开口问:“刘家怕不是只想享受张家银钱供养这么简单吧,小妹,他休了你是不是攀上了更好的?”
冯晓晓靠在张母怀里,仔细捋了捋思绪,从记忆中搜出一个可疑的人:“他登榜那日,白家是由二小姐白莲送去的礼品,他俩虽装得彬彬有礼,可言语间我能感觉出二人认识很久了,他怕是想攀上白家吧。”
张二郎更没底了。
白家是这附近最有财力的乡绅,村中大半青年、妇人都仰仗着在他家做活,补贴家用。
他和三郎也常去做短工,不然就地里出产的粮食,根本供养不起一个读书的姑爷。
若是他攀上了白家,白家通着官府,他们张家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呀。
这时张母出了声,目光中带着坚定和决绝:“这样心思歹毒的母子俩,今日能拿我们张家当垫脚石,明日未必不会对白家再做一次。若是能让白家相信我们,他们的阴谋诡计必然落空。”
张大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被深深的失落所取代:“母亲,我们只认识白家管短工的掌事,根本不可能和白老爷搭上话,他们怎么会相信我们呢?”
大嫂钱氏并不在意这些,她的心思全放在了自己儿女未来的婚姻大事上:“就算白家相信我们,就算刘长青与白家结不成亲,这对我们来说又有何意义?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洗刷小妹的冤屈啊!”
眼下的情势,若是张家将喜妹送去张氏祠堂受罚,或将恶名的女子沉塘,张家就摆脱了这件麻烦事。
冯晓晓曾在记忆中发现,七八年前,族中曾有一名与人私奔的同族姐姐,她逃跑后,娘家人在乡中被人指指点点,没过多久,她被人抛弃差点被卖进青楼,还好她机灵一路乞讨跑回村,将娘家人一下子推入风口浪尖。
兄弟姐妹因拖累不想救她,父母恨她不听劝阻也不想保她,将人送去祠堂论罪,虽说族老出手调查,抓回那个负心汉做了严惩,但女子最后落下个族谱除名沉塘的下场。
而后那家人有了大义灭亲的名声,反而在乡间无人敢欺。
张家亲人根本没想过这个法子,一心想保全喜妹。
想到此处,冯晓晓对一开始认为张喜妹心窄,遇上渣男就寻死觅活的判断愧疚。
喜妹知晓自己被污蔑休回家,娘家人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所以为了保全娘家名声,宁可死在夫家,也不想拖累旁人。
行为虽傻,可家人间的感情却十分真挚。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冯晓晓将现代《知否》中的台词信手拈来。
张大郎忙问:“小妹啥意思呀?你嫁给读书人两年,你能明白,我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人,哪里能听得懂你文绉绉的话呀。”
冯晓晓汗颜,好吧,错估了古代人的受教育程度,装逼失败。
“其实这件事可以让族老、白家和学院同时介入。”
老张头刚听一句,立刻连连摆手:“你疯了!要是让族老们知道,你还有命活吗?不行,绝对不行。”
张母并未像其他人一般急色,反而轻皱眉头思考起来。
冯晓晓被父亲的维护感动,这是她曾为孤儿时极难得到的感受:“爹爹别急,我不是冒险。这样做还得借用二老和哥嫂平日里的好名声。”
平时话少的张三郎也忍不住开口了:“用用用,随便用,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小妹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吧!”
“咱家这一支在族中向来名声很好,族长伯伯要是听说我被夫家污蔑至此,必然会出手相帮,毕竟家族中出了这样一个女子,同族女子的婚事都会遭到贬低,已婚的也会受夫家猜忌,这是没有家族庇护的刘家想不到的。”
“同时,还需二哥去引导邻村赶车人的口供。据我了解,苏老伯是个正直忠厚的人,我每次进城都坐他的牛车,因为牛车也不快,他常常一边走一边捡牛粪,因着我带着吃食进城,每次他都将牛粪袋子挂在牛脖子上,离我远远的。”
“只要他能证明我每次进城是带着吃食让刘长青打牙祭的,且每次停留不过两个时辰,咱这人证就算有用。”
“另外请二哥去城里书香街走上一遭,卖笔墨纸砚的店小二,卖糖油果子的秦大姐,她们都能证实,每周进城,刘长青都带我在书香节上晃荡一个多时辰,让我给他花钱买纸笔和买糖油果子,那二出,无子,三出,淫,这两宗罪就怪不到我头上。至于不孝父母,我在邻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少于村中往来,如何说,容我想想。”
一家人找到主心骨,也不再一味用强,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
果然如冯晓晓所言,现在张氏族中对女子品行之事甚为重视,曾经沉塘的女子,虽保住名声,但这般有违人和的雷霆手段,也让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小子望而生畏。
所以,当老张头找上族长时,族长伯伯立即重视起来。
刘家竟然将他们张氏的好女子说成恶妇,此事断断不能忍,叫来自家读书的孙子,一句一句念出休书上的三条罪名,老张头和族长伯伯更是怒不可遏。
老张头瞬间瘫软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央求道:“族长大哥,您是瞧着我长大的,我张大川这辈子,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缺德事,我和我家娘子好不容易拉扯大四个孩子,他们虽没您家子孙那么成才出息,可也是本本分分的。”
“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家供养了他五年,五年呀!如今他一朝高中,竟这般对待我家,这不是让我家姑娘去死吗?以后谁还敢娶我们张氏的女子?他这是想拖着我们整个家族的女子去死呀!大哥,求您救救弟弟一家吧!”
老张头一拍桌子,强打精神继续道:“您是不知道,我家婆娘说,我姑娘身上是新伤叠旧伤,但凡衣服盖着的地方,一块好皮的都没有,这样的畜生竟然还能当秀才,我就是闹上公堂,闹上京城挨板子,也要告他!”
该说不说,老张头也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昨个姑娘将主意一说,晚上,他和娘子在屋里分析、练习了许久。
族长和族中几位长老家都有待嫁的姑娘,此事不光彩,族老出面,私下和刘家商量处理,能将休妻改成和离是最好的。
他们也许不关心张喜妹被休的真实原因,但面对着一心护女且决议要将此事闹大的张父,族老一定会在闹大之前,将罪名扎扎实实地落到刘家。
明面上还会善待被夫家虐待的张喜妹,让旁人知晓张氏族规家教极好,会庇佑善待品行端正的子孙。
族长伯伯双手颤抖,连茶碗险些摔碎,拐杖杵地砰砰响:“冤孽,冤孽,这秀才公是欺我张家没人了吗?走走走,大川,我这就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族长伯伯起身就要走,但七十好几的身子,让他险些喘不上气来,踉踉跄跄地跌回座位。
族长孙子张永言赶忙接住人:“爷爷,张小姑的事儿,孙儿在学堂也听闻过些许,以前我受蒙蔽,觉得小姑不懂事,如今看来那刘长青着实不是东西。您调派些年轻力壮的去查问查问,总要捏住了把柄才好动手呀,此事急不得。”
张家最聪明的就是张二郎,家中田地从前有爹爹和大哥操劳,为赚银子,他很小就跟着学些编竹篾的手艺,长大些跟着同乡在农闲时四处打短工。
此时他立刻站出来,将小妹曾说过的打算,装作是自己想到的,附和着族长孙子的话一一道出。
“如此甚好!”张永言双手合掌,连连称赞。
他从小在爷爷和父母的教导下,为人正直,率真善良。
族长家中是几个村里唯一一户青砖大瓦房,家境也不错,能供他早早开蒙读书,这使他小小年纪,性情修得沉稳干练。
“张二叔,我与你一道,我在学院中找些蛛丝马迹,学院外还请叔伯们多上心,但凡在城里,在刘家所住的青芒村有些人情的,都托人问问,咱这拳头要握紧了再一拳打出去,不能让刘长青有任何翻供的可能。”
老张头和张二郎看着张永言的眼神都在发光,这才是日后为官做宰的样子,像刘长青那样的,什么玩意?
族长伯伯也一脸欣慰地瞧着这大孙子,这才是能带领家族兴盛的模样呀!
老张头和张二郎领着几个圆滑识字的青年在外面跑了一天,日落时带回来一个小伙子。
“小妹,你瞧瞧,可认识这人?”张二郎嘴唇都干裂了,可见他一天说了不少话,顾不上喝水,立刻将人带到堂屋。
冯晓晓正苦着一张脸喝药,见到来人,一丝熟悉之感涌了上来。
她还未开口,小伙子咧嘴一笑:“就是这个姑娘!她每月都去药铺拿药,时不时带着一个老婆子来问诊,许大夫常说,这小娘子是个孝顺的,她婆母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
冯晓晓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意识到来人是谁:“您是药铺的勤小哥?”
小伙子点点头:“我叫张勤,今日若不是堂哥领着人来,我还不知我们两家有亲戚关系。你放心,许大夫人很好,他一定会为你作证,你可不是那等苛待婆母的人。”
冯晓晓闻言心中大定,她正发愁如何摆脱不孝父母的罪名,这二哥出去一趟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冯晓晓靠着张母不停向对方低头,感谢勤小哥的帮忙。
送人张勤,老张头和张二郎坐在堂屋,一边吃饭一边汇报今日的战果。
“你说的书斋小二,卖糖油果子的秦大娘,赶牛车的,今日都让他们写了证词按了手印,张永言也在书院里拿出了证词,还好书院的夫子山长都是良善之辈。对了,我们还问到你常割肉的肉铺,买米面的铺子,他们都对你有印象,也口述了证词,明日我们再去药铺,让这几年一直医治你婆母的许大夫作证,你的清白名声算是保住了。”
老张头高兴,满满干掉两碗饭。
张二郎嘿嘿一笑,略带些神秘地说道:“还好咱书院里有认识的人,今日永言打听才得知,这刘长青近几年来,越学越吃力,他这次考上秀才也属勉强,他好面子不愿让人瞧出来,才将黑锅砸到你身上。还好永言在学院口碑极好,及时说了此番他抛弃糟糠之事,他那些原本受蒙蔽的同窗,仔细思量觉察出许多异常,纷纷写出证言证词,他以后呀,在学院算是废了!”
冯晓晓顿觉不好,两家还未当面对质,就引起他的注意,这人心狠手辣,怕是要反扑了。
“二哥明日早些进城,尽快将许大夫的证词写下画押了才好。”
张二郎点点头,打了个饱嗝儿,大跨步回他那西屋睡觉去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二郎就出门了,想赶着城门刚开,第一批进城找许大夫。
张二郎进城之时,一辆马车晃晃悠悠与他擦身而过。
白家标识的马车驶进村,负责长工短工的掌事随车夫坐在外头的车架上,村民好奇又惊喜。
村中不富裕,从没马车来过村里,这白家是来村里招人吗?这架势怕是家中主人来了,怕是个大活儿。
脚快嘴甜地跟着马车搭话:“白管事,您这是来招人吗?您瞧瞧我,我在您手下做过几次短工了,干活麻利,您费心考虑考虑。”
“白管事,还有我,我话少,有一身的力气,您随便使唤。”
“白管事,您这是去哪儿呀?我帮您带带路?”
……
才进村一会儿,白家的车辆已有七八个壮劳力围着了。
“去去去!”白管事不耐烦地一挥手:“今日我来有要事要办,你们都各自忙去,有活儿了,我派人通知你们。”
“诶,是是是。”
“好嘞,您先忙着。”
村民迅速散开,不敢跟着马车,只能远远瞧着,直到马车停在张家门口,一位衣着不俗的女子下车,转身恭敬地手举过顶。
一只纤细玉手从马车内伸出,拿出一个信封状的东西放到恭敬地双手上,就收了回去。
女子和白管事一起叩响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张家的,张二郎张三郎在吗?我是白管事,开开门!”
老张头瞧着提着斧头不再劈柴,呆愣愣站在原地的三郎,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去开门呀?你做了啥坏事?人白家的管事都找上门来了?”
“没有!绝对没有!”张三郎着急辩解,一张白净地脸涨得通红。
他去白家做工,也是口条利索的二哥介绍的,他去了只顾埋头干活,干完活,二哥去结了钱分他,他在白家是一步都不多迈,一句不敢多说,怎么还能让人找上家门了?
莫不是有人在背后乱说话,让他顶雷不成?不是呀,他可没和那帮人玩牌,二哥说了,那帮人不是好的,趁着午歇时候打牌耍钱,他每次瞧见都绕远了走,他们跟他打招呼,他就急忙拍衣服,表示自己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不跟他们一起玩的。
他们乱说话,以后不会都不能去白家做工了吧?
他还得攒钱娶媳妇儿了!
二哥怎么还没回来?平日这些事情都是二哥去打点的,他现在怎么办?一会儿开门说点啥?
张三郎愣神胡思乱想之际,老张头赔着笑脸,急忙开了门。
白管事带着小姐婢女,白管事也端着笑脸,温和的和老张头说话,余光瞥见一旁的张三郎:“三郎,在劈柴呀!”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寒暄,但听到管事点他的名,他立刻将斧头一摔,快跑过去:“管事,他们耍钱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一次都没参与过,也不知他们是哪个村的人,您相信我,我只会做活,不敢做其他的,您青天明断,不能冤枉好人呀!”
老张头楞了,他家三郎在外有二儿子带着,一定不会做坏事的,但他现在急吼吼地说这些,让他实在无法打圆场。
白管事微微一愣,立刻又笑了起来,一旁端着信封的婢女则是微微皱眉,一脸鄙夷。
白管事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知道你是个好小伙,今儿来是为着你妹妹的事,你把心放肚子里。”
三郎既证实了他的身份,他就不想和他多说了,侧过身一脸和善地向着老张头说道:“你是张老哥吧,可否让我们进屋详谈呀?”
老张头感受到对方的善意,立刻将人往屋里请:“二位贵客喝碗水歇歇。”
白管事坐下,端起水喝了一口,但他身边的女子,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律不碰不喝,就在白管事身后站着。
白管事瞧着堂屋侧面挂着块棉布当帘子,有些迷惑。
老张头赶忙接话:“家中小,头里两个儿子都结婚生子了,闺女这次回来一时腾不开屋,就在这堂屋侧面养伤,也方便老婆子照顾,您说今日来是为了我闺女的事。孩子大了,也成过家了,主意大,就让她听听。”
白管事立刻收回目光:“是呀,张老哥。我知道刘老爷和您家闺女分开了,这几日闹出不小的动静,今儿我代表白家过来,就想为两家当个和事佬。”
白管事话一出,老张头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您这闺女遭了大罪了,我家小姐吩咐过,这女子养伤养颜最要紧,快拿出来!”白管事一招手,身后的婢女从袖管里拿出三个小瓷瓶,白管事指着一一介绍。
“这是金疮药,不论刀枪剑戟,只要还有一口气,立刻就能止血清创,还不容易感染发热,这可是军中才有的上等药,整个城镇都找不出几瓶,”
“这是生肌膏,无论是跌打损伤,还是被火燎了,只要伤口结了疤立刻抹上,不消三个月保管一点儿伤痕都看不出。”
“这是玉面膏,这和前面两瓶药不同,这个是内服的,里头有阿胶,桂圆,红枣,黄芪,灵芝,每日舀上一小勺,用温水化开,对女子滋养身子再好不过。”
听了介绍,老张头瞪大了双眼,他活了半辈子,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好东西,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实在阔绰。
可他也不是个贪财的,刘家是刘家,白家是白家,若这东西是刘家送来低头认错的,那再名贵,也抵不上喜妹遭的罪,但若是白家给的,他是万万不敢收,无功不受禄,而且白家他可得罪不起,哪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于是老张头故作夸张地说道:“哎哟!这么好的东西,那得多少钱呀!”
白管事一摸胡子,佯装不在意地说:“也就三四十两吧。”
老张头差点没坐稳,立刻稳了稳身形,连连摆手:“哎哟,这东西太贵了,我们老张家买不起,消受不起,您快快收回去,农家尘土大,别跟您粘上灰了。”
张家不算张喜妹,十口人有四亩地,每年辛勤耕种刨除三成粮税,只能保证不饿肚子,平日吃菜有老婆子带着两个儿媳妇开垦的菜地,家中过年过节,扯布买肉等开销,有四个男人农闲时做工,三个女人接些缝补差事填补。
张家从牙齿缝里攒了十几两银子,这些年也拿去补贴秀才姑爷了。免税三成粮的好处还没看到,女儿就被休了。
张父张母是心疼女儿,想给她好的,可现在张家实在拿不出银子买这么贵的药。
“诶!”白管事阻止老张头的推脱继续道:“张老哥别着急呀,我都说了,我今日来是想做个和事佬,我们白家刚拿出诚意,您就往外推,您这让我怎么开口说话呀。”
“您是好的,说话就说话,可别拿这些东西,我们这些泥腿子不敢用这么昂贵的好东西。刘家不安好心,虐待我闺女,还想让她死,我们张家是穷,但是我们穷得有骨气,毁我闺女名声,想让整个张氏的姑娘去死,这坏心肠,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收。”
白管事眉头轻轻一皱,面上嫌恶立刻隐去。
“是呀,名声哪是些金银物件儿能换的,若是刘家不休妻,我们赔些金银道歉,张老哥看可行?”
冯晓晓听到帘子外两人打着机锋,淳朴善良的张父肯定不是这个管事的对手,她和张母对了对眼神,立刻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喜妹呀,你别哭,娘绝不会让你再回到那个虎狼窝里去的。”
张母在冯晓晓地示意下,隔着帘子拍着床板咒骂:“休书给了,喜妹也撞柱子了,人没死,是我张家祖上积德,留下一口气来,现在两家闹成这样,还想把人送回去,我呸,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想让我闺女死在夫家,一了百了?我呸!”
“娘呀,这都是命,都是命,我的命好苦呀!”冯晓晓拿帕子遮脸,张母演技太好,她实在演不出来。
帘子一掀,张母和冯晓晓地哭声一顿,白莲的贴身婢女夏荷,满脸复杂地将信封往床上一扔。
同为女子,她体谅张喜妹的遭遇,在自家姑娘身边久了,她也不是不知刘长青的秉性,可大少爷就像着了魔似的,一味向老爷推荐,想将小姐许给他这个二婚的秀才。
张喜妹若是不回夫家,她小姐怕就要嫁过去,相比恩重如山的小姐,她也顾不得同情旁人了。
她正欲转身,想着张家人都不识字,拆开信件念给众人听。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
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
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冯晓晓和张父张母都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语,但有一句她听懂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姑娘拿的是一封和离书?”
夏荷见冯晓晓跟着读书人两年能听懂,比那些个乡下人多点见识,脸色好了些,点点头。
“我家小姐说了,请姑娘回青芒村,只要过上两年,无论日后刘家郎君读书如何,刘家发达或是落魄,都允你和离归家,二十两银子和这份和离书都会盖上官府的官印送到张家。”
夏荷的话实在无礼,张父张母勃然大怒,老张头拍着桌子,几步窜了过来说道:“你这姑娘真是无礼,我张家和刘家的亲事,管你白家未出阁的小姐什么事?你这是要我喜妹的命,喜妹绝不会再回去,走走走。”
老张头往外推搡着白管事和夏荷,夏荷一个小丫头,平日里跟着小姐养尊处优的,这些乡下人看见她都赶忙行礼,连话都不敢搭,此番她陪着小姐屈尊降贵来了张家,却被人拿着扫帚往外赶,臊得满脸通红。
“张老哥,张老哥,您消消气消消气,我们今日确实是带着诚意上门的,小丫头片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诚意?什么诚意?要我喜妹命的诚意吗?我家消受不起您白家这番好意,走走走!”
张母也气极了,担心女儿一时想不开,死死抱着闺女,一边哭一边给冯晓晓拍背顺气。
“允我女儿归家?你当你是什么人?把手都伸进人家夫妻的后院来了!说出去,人家都不信是大家小姐能说出来的话!”
张母在屋里也不管得不得罪白家了,恶狠狠地叫嚷。
夏荷又气又急,隔着窗扉和张母叫骂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小姐指指点点?我们小姐又是送药又是送钱,保全你们张家的名声,现在还落不着好,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见张母气狠了,又得罪不起白家,不敢把话说更难听,只得呼呼喘气,冯晓晓立刻接住话头,带着哭腔,以弱示人:“我们又没收你拿来的药和银钱,我就是想和离呀,我累死累活照顾婆母,体恤丈夫,便是眼下两家分手,我们也不图刘家有所回报,只求保住张氏女眷的名声,为何这么难了?难道白莲小姐想让我死吗?”
“好,你们都想让我死,我这就去死!”屋中一阵喧闹,要死要活的,老张头顾不得赶人,让张三郎将人拦住,自己掉头回堂屋,拉住女儿。
结果一进屋,老张头傻眼了,只见老婆子拍得床板砰砰响,闺女脸上一滴泪也没有,张嘴干嚎。
冯晓晓刚才就察觉出不对,这白莲小姐根本不想和刘长青结亲,怕是家中长辈逼迫,眼下她不想刘张两家和离,更不可能愿意看到张喜妹死,今日她家下人当着全村的面来张家走一遭,走后张家就死个女儿,这十里八村沾亲带故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这个未出阁的小姐。
这白家小姐想利用她,给出些自认为可以收买村妇的甜头,但这距离她想要的东西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万万不可轻易松口,轻易被人利用。
张三郎不敢碰管事和貌美的婢女,只能双手张开,死死抓住堂屋的门框,不让两人进入和查看。
听着屋内妹妹的挣扎和爹娘的哭求,他的心也跟油煎似的。刘长青这王八蛋,请了白家当帮手,想活生生逼死喜妹,顿时他也没了好脸色,冷冷地盯着白管事和春月。
这时,马车上的人,踩着马夫的脊背,施施然下了马车。
“小姐!您怎么下来了?仔细,脏了您的鞋。”夏荷发现主子走进了张家这破院子,立刻迎上去将人扶着。
白莲剜了夏荷一眼:“你好生处理,我用得着下车吗?”
夏荷低头,心虚不敢回话。
“我平日里可是这样教你的?拜高踩低,不留余地,等回去了我再罚你。”
夏荷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请小哥通融,让我和张喜妹说几句话吧。”白莲对着张三郎微微一笑,那笑容一下子就映进了这个剩男的心中,他立刻双颊通红,抓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放松。
但理智还是占据上风,他转过头不看白莲,就是不放人进去。
“你小子,真不懂事,你可知现在同你说话的,是我们白家的二小姐,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白管事立刻跳出来教训张三郎。
“我不认识,爹说了,就是不能进去。”
白莲见张三郎是个说不通的,只能让夏荷对着窗扉喊道:“喜妹姑娘,我家小姐是好人,前头是我话没说对,我给您赔不是,您有什么要求尽可跟我们小姐说,她一定能帮到你,你就让你家哥哥让让路吧。”
戏演的差不多了,冯晓晓让三哥只将白莲放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