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简介
小说讲述了采茶女阿芷与叶柏舟之间的爱恨纠葛。
阿芷十三岁时被叶柏舟所救,对他一见倾心。叶柏舟与小师妹桑若赌气娶阿芷为妻,却在大婚当日因桑若的出现弃阿芷而去。婚后,叶柏舟对阿芷的态度冷淡,还为桑若做辣汤面,完全不顾及阿芷的感受。
小师妹离开后,阿芷在送茶途中被海妖袭击,险些丧命,向叶柏舟求救却遭拒绝。阿芷被叶柏舟的师父所救,被告知命不久矣。叶柏舟探望阿芷时,不仅不为阿芷受伤一事愧疚,还让阿芷向小师妹道歉。阿芷拒绝并离开,在修理屋顶时与叶柏舟重逢,却被叶柏舟误会为杀人凶手。
叶柏舟的师父九真子惨死,阿芷被搜出引魄灯而被认定为凶手,众人不听阿芷的辩解,叶柏舟也对阿芷加以指责。
落花时节又逢君正文阅读
我爱慕叶柏舟的第七年,
他与小师妹桑若赌气娶我为妻。
他眼神清亮,信誓旦旦地说成婚后,护我一世周全,与其他女子再无半点瓜葛。
我信以为真,期盼终有一天,他会对我情根深种。
直到我被叶柏舟夺去五感,毁掉原神。
温热的人皮被剥下做成一把绣着山茶花的团扇。
小师妹将团扇随意扔在地上,连声娇嗔:“什么破扇子,柏舟哥哥也拿来送我!阿若只要你的心!”
可我死后数月,叶柏舟竟追忆起我对他的好。
他跪求满天神佛,踏遍万里山河,追寻我的踪迹,只为在梦中见我一面。
01
我是采茶女阿芷,住在雁归山山脚下的杏花村,以采茶卖茶为生。
十三岁那年,我被下山历练的叶柏舟所救,自此对他一见倾心。
叶柏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天才,放弃修道,决意娶我为妻。
雁归山的仙剑派上下皆知,叶柏舟与小师妹桑若赌气,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我。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生一对。
可我恋慕叶柏舟整整七年。
明知只有一丝希望,哪怕是陷阱,我偏要赌一赌真心。
直到大婚当日,小师妹一袭白衣,双眼噙泪出现在喜宴上。
02
三月初六,大吉,宜婚娶。
我与叶柏舟大婚。
杏花村的男女老少都来观礼,将几间茅草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柏舟的师兄弟们来喝喜酒,围坐在厅堂、院落中,议论纷纷:“真不知师兄怎么想的?即便放弃修仙,凭他的人才风流,娶王侯将相的千金也绰绰有余。怎么娶一个平凡的采茶女为妻,看来他果真被小师妹伤透心了!”
“叶师兄天纵奇才,也难逃小师妹的美人关呐!不过小师妹喜欢的书生死了。只要她哭一哭,闹一闹,叶师兄肯定立刻抛弃这采茶女,回到小师妹身边!”
流言声声入耳,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平安如意锁,心一点一点地无限坠落。直到叶柏舟安抚似地握紧了我的手,我才稍稍安定。
衣袖上合欢花的花纹精致秀丽,我点着煤油灯绣了整整半月。
喜宴上的每一杯春茶都由我亲自采摘炒制。
我安慰自己,应该坚定一些。
既然叶柏舟选择与我成婚,我一定得相信他。
仪式进行到一半,喧闹声更大了些。
村口的刘婶说:“这女子是何人?怎么穿披麻戴孝,穿一身白衣来参加人家的婚宴?”
我揭开盖头一看,是叶柏舟的小师妹桑若!
小师妹白绫素服,青缎披风,不染纤尘。
她眼中含泪,双手扯着叶柏舟的衣袖道:“师兄你赠给我的珠钗丢了。可以陪阿若找一找吗?”
我胸口刺痛,下意识地看向叶柏舟,希望他能拒绝。
叶柏舟不自觉地挣开了桑若的手。但他眼眶通红,我瞧得出他眼眸中满是对桑若的怜惜、不舍和温柔。
“小师妹最爱那支珠钗,她小女孩儿心性,一伤心就泪流不止。民间的成婚仪式简单粗陋,一场形式而已。我改日再补偿你,好吗?”
林柏舟目光灼灼。我如坠冰窟,细细地打量他的眉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
看热闹的众人面面相觑。
勉强无用。我拦不住他的身子,也留不住他的心。
他不忍见桑若伤心。可我的伤心他见不到,也不想见。
我期盼已久的婚礼,我朝思暮想要嫁的人。一切变成了一个苍白的玩笑。
不与桑若纠缠的承诺言犹在耳。
此刻他言辞恳切,毫无虚言。即便是虚言又如何,只要他还愿意花心思骗我。
林柏舟带小师妹离开了。
我孤身坐在厅堂中央,滴水未进。
茶水凉透,杯盘狼藉,直至天际微明,叶柏舟满脸疲惫,终于现身。
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身白衣的小师妹。
她依偎着叶柏舟娇声道:“师兄陪我找了一夜。还请阿芷姑娘不要怪罪师兄。”
叶柏舟将一只梅花簪插入我的发间,淡淡道:“这是我替你做的,配你正合适。”
摸着簪子上细密的花纹,我的心如同檐下悬挂的冰凌,砰然坠落。
桑若最爱寒梅。
这只簪子,我曾在桑若的发间见过。
03
叶柏舟生性喜洁,动手收拾了院子内外的残羹冷炙,亲自下厨做了一锅红油热汤面。
汤头鲜亮,面条劲道,诱人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小师妹寸步不离地守在叶柏舟身侧。她笑靥如花,嘴角的微笑既乖巧又得意。
作为修道之人,叶柏舟本不重视口腹之欲。
我回忆起多年之前,他曾敲开我的房门,眉眼如冬雪初融,清冷之下显出几分暖意:“阿芷姑娘,能否教我几道拿手菜?我师妹极爱平常人家的小菜,我想做给她吃。”
叶柏舟挽起衣袖。
拿惯了刀剑的手纤瘦有力。
碧绿的菜叶,柔软白皙的面团映衬着他的手愈发莹润如玉。
他一遍遍地练习火候和刀工。
我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却被他迅速避开。
叶柏舟不发一言用清水,反复冲洗指间。
我以为可以慢慢等到他爱上我的那天。
可我忽略他从一开始便避我如蛇蝎。
桑若嗜辣。于是,叶柏舟只学辣菜。
这一锅热腾腾的汤面为他的小师妹而做。
叶柏舟伸手欲摸我的脸颊,有些讶异:“阿芷,你怎么流这么多泪?”
我避开他的手,摇摇头:“无事”。
辣气伴着热气腾腾,熏得我眼睛又胀又痛。
咬一口,辣味直窜到心中,激起我胃内翻涌。
我从不沾辣。
叶柏舟不爱我,自然从不在意。
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相处,每分每刻都是煎熬。
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之力。
04
小师妹离开那日,叶柏舟送她到十八里外方回。
他向我一再保证,他与小师妹从此只有兄妹之情。
小师妹喜欢的书生因病去世了。
他希望我能与他一样,把小师妹当成亲妹妹来疼爱。
我不发一言,低头翻着叶柏舟书箱中的修真札记。密密麻麻都是他为桑若的民间志怪。我不由得胸口一抽一抽阵痛。
他的小师妹爱看人间志怪,喜欢上了凡间的书生。
怪不得,他不再修道,也不愿捉妖。
我心中愈发沉重:现在小师妹又是独身一人了。那他是否又要重新回到小师妹身边了?
三月后,秋雾浓重,我挑着担子去雁归山去后山送茶赚茶水钱。
山路艰险,天寒路滑,一侧是高高的悬崖。
不知为何,往日走惯了的山路此刻变得异常难走。
倏然间,一股风力往我后背涌来,我身形不稳。担子跌落了悬崖。
我拼命扒住凸出的岩石,身子在半空中摇荡。
黑色的皮靴狠狠踩在我的手上,凄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是叶柏舟的心上人小师妹吧!你的气息我很熟悉。他为讨你欢心,斩杀了我的同族兄弟九十九个海妖。今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待我反驳,他将我狠狠踹下悬崖。
我跌落在悬崖,四肢摔断,五脏六腑俱碎,偏偏还剩一口气被这海妖用法力用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几欲窒息。
我突然记起叶柏舟送我的玉佩可以用意念来千里传音。
“叶……叶柏舟,咳咳咳,我在雁归山后山悬崖底,你可不可以来救我?”我集中意念,向叶柏舟呼救。
我焦急地等待。
仿佛过了百年之久。
我意识逐渐模糊,耳边隐约传来桑若娇俏的声音:“阿芷姑娘,不好意思。师兄在为我做河灯呢,真是走不开。他说做完三十三只就回去找你!后山的悬崖连仙人都飞不过。区区凡人女子,怎么可能在掉落悬崖而不死呢?请你不要再撒谎骗人了!”
我怒急攻心,耳中轰鸣,眼前一片漆黑,吐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心犹如被人牢牢捏在手中,一点点被捏碎。
痛到极致,每一寸骨头碎裂在痛,每一处肌肤在崩裂。
天色晦暗,雷声轰鸣,雨水噼里啪啦地洗去我身下的血迹。
为何要妄想和桑若比呢?
我真是愚不可及。
05
当我以自己必死无疑。
我在雁归山的卧房中醒来,见到了叶柏舟的师父九真子。
他老人家替我把脉,忧心忡忡:“阿芷姑娘,你如今的身躯与凡人无异,筋脉尽断,肝胆俱裂,再加之忧愤过度,便是神仙也难救啊!”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亲耳听到,我心中到底起了波澜。
我声音颤抖,问九真子:“我究竟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呢?”
“三个月。不过,老朽这儿有盏法器引魄灯,可以助你稳住心神,勉强可让你多活几年。”
“多谢师父!”我无奈地苦笑。
三个月?几年?
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令我对生命的想象变得遥不可及。
九真子捋着胡须,长叹一声:“你之前耗尽修为替柏舟医治眼疾,为他补全三魂七魄,现如今又是他的妻子。这是应当的。只是,你为他做的一切,柏舟他可毫不知情呐!”
我冷静地摇头:“请师父帮我保守秘密,不必令他知晓。”
他知晓多了,日后反而切割地不清楚了。
三天后,叶柏舟来探望我时,我已可以勉强下床行走了。
他慌忙上前搀扶我:“怎么不休息好就下床呢?”
轻轻推开他的手,我握紧椅子支撑身体,垂首不去看他。
叶柏舟温润的声音有些急切:“小师妹正为你的事情自责不已,她哭得那么伤心。既然你没什么大碍,能否去给她道个歉?毕竟是你说谎骗人在先。”
我气极反笑,原来他是为小师妹兴师问罪来了。
盯着叶柏舟的眼睛,我质问他:“我说了什么谎?烦请明示。”
他握住我的肩膀,眼底涌出些不屑的意味,一字一句道:“你不过是在上山时跌了一跤。一个凡人,如何能挨过掉落千丈悬崖之苦?这不是撒谎是什么?这条路你走了七八年,跌个跟头而已,如此装模作样,实在是矫情极了!”
第一次,我看见被怒意攫住的他。
叶柏舟的音量不高。但我清楚,没有当场咆哮,已是他的善待。
我挥开他的手,眼前一阵晕眩,险些栽倒。没想到,我在他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剥开迷恋的迷雾,我认真打量他的飞扬的眉眼,深邃的眼眸。
他的言行令我如此陌生。
我仿佛从此刻才开始认清他。
心被一下又一下地刺痛,我叩问自己:继续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究竟值得吗?
我与他之间只剩末路。
也许,我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06
我拒绝向桑若道歉。
休养半个月后,迎着漫天飞雪,我辞别了九真子,收拾了行囊下山。
推开院落里的大门,杏花村的茅草屋被雪压塌了一半。
架起梯子,我抱着干草和瓦片整理屋顶。
我忽然忆起七年前,叶柏舟也曾自告奋勇为我修补过屋顶。
彼时,他被梦魔所伤,双目失明,神魂俱碎,倒在了杏花村村口的清水潭边。我将其带回了屋中为他诊治。
伤势很重,他神智不清。
我为他敷药,换衣,擦洗衣服,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三天三夜,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
他清醒过来,握住我的手放在胸口:“辛苦你了,小师妹。”
许是日日相思,他将我认作了小师妹桑若。
每一次我都纠正他:“我是阿芷。”他恍然大悟,继而十分失落,自言自语:“原来不是小师妹啊。”
可过不了一日,他便忘得一干二净,口口声声唤我小师妹。
得知我要上房修理屋顶,他固执道:“阿若,这是凡人男子干得粗活儿,放着我来吧。”
眼睛看不见,他又做不惯这些活儿。我于心不忍,断然拒绝。
可他如此执拗:“我眼睛瞎了,可手还能动。我不愿如同废人一般,一切都指望着你。”
叶柏舟的手心干燥温暖。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爬上了梯子,登上了屋顶。
他学得很快,铺得又仔细又均匀。
许是从那一刻起,我对叶柏舟一往情深。
我追忆着过往,手下的活儿却没停,心不在焉。
突然,我脚下一滑,从房顶滚落在地。
我强撑着疼痛,准备起身。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抬头一瞧,是叶柏舟寒霜似的脸。
他深深地望着我,一把将我拽起。
右手掐着我的脖颈,叶柏舟厉声说:“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实在厌倦了!你这妖孽,杀了人,你还想跑吗?”
07
叶柏舟的师父九真子死了。死状极其惨烈。
他的原神被吸干。银发被灰暗的血浸透。尸体也被大卸八块。
尸体旁留了一枝妖异的山茶花。
桑若在一旁失声痛哭。
门派中的众师兄弟们个个怒气冲天,咬牙切齿地听着我,发誓要为师父们报仇。
他们在我的包裹中搜到了引魄灯。
这是门派中的镇山法宝,从不外传,因而认定了我就是罪魁祸首!
这一切来得太快,令我猝不及防。叶柏舟捏着那山茶花,神色冷峻地盯着我。小师妹一脸狠戾地说:“证据确凿!一定是这妖孽杀害了师父,又偷走了师父的法器!”
话音未落。
“啪!啪!啪!”她劈手打了我几个耳光。
我脑中顿时訇然作响,脸颊火辣辣得又热又痛。
我躲闪不及,被两人箍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几个道行尚浅的修仙小儿,也敢来教训我!若非我法力尽失,他们又怎么困得住我?
“这是九真子借我稳固神识!不是我偷的!”我高声争辩。
桑若双眼含泪,跪在叶柏舟面前:“师兄!师父如今横遭惨死。多日前,有人在后山发现了海妖王的尸体碎片。他们法力十分高深,当世无人能随意取他们的性命。若非妖孽现身,山中怎会出现如此多离奇的巧合!阿若恳求师兄,即刻诛杀此妖,为师父报仇雪恨!”
“为师父报仇雪恨!”众弟子高声惊呼!
任我如何解释,他们通通不信,一口咬定是我害了他们的师傅!
我顿时明白,今日的局面,于我而言,这是一场必死的局。
叶柏舟眉心微蹙,目光沉沉,痛心疾首地望着我:“我以为你是勤劳善良的农家女子,原想与你平凡一生。可你这妖孽,不仅霸占了凡人身体。师父他救过你,你竟如此狠心,忘恩负义。真是蛇蝎心肠!”
我冷笑:“若易地而处,是小师妹被人诬陷为妖。你会如此武断,妄下结论吗!”
桑若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柔声道:“师兄,不若剥下她的人皮,令她现出原形,也算还阿芷姑娘的一个清白!”
叶柏舟举起剑,一剑刺透我的左胸。
胸口刺痛难忍。
我低头,看着鲜血殷红湿透了我的衣衫。
这剑,我认得。
叶柏舟失明时,我日日清早采茶积累银钱为他买了一把锋利的斩妖剑。
他对此剑爱不释手,将我拥入怀中说,会用这剑保护我一生一世。
昔日的叶柏舟虽然眼盲,但心思透亮。
可如今的他,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愚蠢至极,是我当日瞎了眼,才会救他,信任他,爱上他!
他这一剑,将我们之间所有的牵连和羁绊斩断干干净净。
我不会再对他有半点非分之想。
此生此世。
永生永世。
08
我被人用将三寸银钉刺入头颅,面覆枯草,埋入黄土,活活闷死。
埋入黄土前,我被毁掉了原神。
温热的人皮被细细地剥下。
寸寸肌肤寸寸痛。
我从不知竟有这么痛,痛到即刻死去是一件如此痛快值得庆幸的事!
温热的人皮被裁剪,切割,做成了一把绣着山茶花的团扇。
我的神识抽离出了本体,五感尽失,变成一抹怨气,飘来荡去。
小师妹将团扇随意扔在地上,连声娇嗔:“什么破扇子,柏舟哥哥也拿来送我!阿若只要你的心!”
叶柏舟牢牢地握着桑若的手,温柔缱绻地吻上她的唇,低声说:“我的心,从未一时一刻离开过师妹!我待阿若如明月,如青山,如飞鸿。你的一颦一笑,长留我心间。”
看着他们二人如胶似漆的身影。
我如梦初醒,哑然失笑。
我曾决心以身入局,赌一赌叶柏舟的真心。
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上桌的资格与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