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辉子是小说《世界乱序，上下城的混战》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李马写的一款都市高武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世界乱序，上下城的混战》的章节内容
下城。
F32区。
中央广场正上方的巨大显示屏因为电力不足而不停的闪烁，上面的数字正停留在23：59。
广场上人满为患，所有人仰望着显示屏，等待着时间下一次的跳动。
宁凡站在人群中，表面平静。
可紧紧握住的拳头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每年一月一日，上城都会从下城的所有分区中，各选出一个本区域最出色的人，进入上城。
这对于每一个下城人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同时也是唯一逆天改命的机会。
传说中，上城有温暖的阳光，有清澈的河流，有新鲜的空气。
连上城的狗，都有干净健康的食物。
这话，很多人是不信的。
上城的狗，怎么可能比下城的人过得还好？
终于，显示屏跳动了一下。
上面出现了一个名字。
【孙文辉】
宁凡的拳头松开了，眼神黯淡了几分。
场面顿时从原本的安静变得吵杂。
“操！这个孙文辉是谁啊？他凭啥啊？”
身边，一个跟宁凡年纪相仿的小胖子面露不满，扒拉他一下：“大凡，为啥不是你啊？”
为什么不是我？
呵呵。
我也想知道。
宁凡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
一个月前的选拔考试，宁凡的九项考核都是满分。
这也意味着不可能有人的成绩比他更好。
在那一刻，连宁凡自己都相信，今年能够被选中去上城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可显示屏上那个刺眼的名字，却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一般，依旧不停的闪烁。
“大凡，我打听到了。”
这时，一个小眼镜从人群中挤到了宁凡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是不服气道：“听说这个孙文辉，好像有三十二分之一上城人的血统。”
看到孙文辉名字出现的时候，宁凡面色没有变化。
可听到小眼镜说，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落选的……
宁凡笑了。
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
“大凡，你没事儿吧？”
小胖子以为宁凡是受刺激了。
“没事儿。”
宁凡耸了耸肩膀：“毕竟咱跟上城的人没血缘关系，争不过人家，不冤。”
“上城那帮大爷是不是脑子有屁啊？放着你这个九项全能的高材生不选，偏偏选了个三十二分之一的串儿？”
小眼镜也替宁凡鸣不平。
他们知道宁凡从小到大有多拼命。
可一切的努力，却输给了所谓的三十二分之一的上城血统。
换做他们，早就骂娘了。
“没事儿，大凡，今年不行，就明年呗，反正咱才十八，有的是时间。”
小胖子安慰道：“我就不信，明年还能冒出来个混血杂种来跟你竞争！你的实力摆在这呢！”
“不了。”
宁凡笑着道：“我明年不打算考了。”
小胖子和小眼镜都是一怔。
“我妈等不起一年了。”
宁凡若有所思，喃喃道：“我要当行者了。”
……
回家的路上，宁凡的笑容已经消失。
街头巷尾都是对上城选拔结果的讨论。
孙文辉这个名字，就是今天F32区最大的话题。
这些声音，让他觉得异常刺耳。
回到了家，宁凡来到了床边。
母亲依旧昏迷着。
在下城，连呼吸都是致命的。
下城的空气中，蕴含着一种叫做瘴毒的有害物质。
长时间吸收瘴毒，人的身体就好像一颗不稳定的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崩溃。
母亲的身体，就已经崩溃了。
宁凡之所以参与上城选拔，是因为一旦被上城选中，就会得到上城免费发放的特效药。
治疗瘴毒的特效药。
“妈，对不起。”
宁凡拉起了母亲干巴巴的手：“我没选上。”
“妈，上城的人好像更喜欢跟他们有着同样的血脉的人，哪怕只有三十二分之一。”
“其实我挺不甘心的，整个F32区，只有我一个人满分通过九项考核，可我却还是被淘汰了。”
“我要去当行者了，这是唯一能够赚到钱，给你买特效药的办法了。”
“我知道，当行者就意味着要去野外，那里……很危险。”
“说实话，我挺害怕的，我怕我回不来，如果我真的死在了外面，你咋办……”
“不过，既然还有希望让你康复，就算是赌，我也要去试试。”
“妈，我还想……让你摸着我的头，夸我是个懂事的孩子。”
宁凡红着眼睛，跟母亲说了好多话，直到一缕微光从窗外照进来。
终于，他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拿上母亲在他小时候送给他的唯一的礼物。
那是一把像是烧火棍似的破剑，通体黝黑，满满廉价的味道。
“妈，我走了。”
虽然知道母亲不会回应，但是宁凡却还是轻声道别：“等我回来。”
可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却忽然注意到，在母亲的床沿下方，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
宁凡好奇的走过去。
难道……
是母亲清醒的时候写给自己的信？
把这张纸抽出来之后，上面的标题，让他微微一怔。
《血统检测报告》
宁凡疑惑，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检测过血统。
可上面确实写着自己的名字。
检测目标：宁凡。
检测结果：非上城血统。
看到这里，宁凡笑容苦涩。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上城血统，不然……
又怎么会被上城淘汰呢？
可正当他想把这张纸收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背面，竟然还有一段手写标注的补充：也不属于下城血统。
这段话的后面，则是用红笔划出的一个大大的问号。
宁凡震惊的盯着那个问号。
不是上城血统，他不意外。
可也不是下城血统……
那我……
是什么？
怀揣着巨大的疑惑，宁凡心事重重的打开家门。
“大凡！你真去啊？”
门口，胖子和小眼镜已经在等着他了。
看着这两个从小长大的朋友，宁凡也暂时不去考虑血统检测报告的事情了。
“求你们件事。”
宁凡舔了舔嘴唇，带着歉意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好我妈……”
“你有病啊？跟咱俩整这么客气干啥？”
小眼镜打了宁凡胸口一拳：“我们两个野孩子，从小没爹没妈，方姨拿我俩当亲生的一样，我们照顾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大凡，你这家伙，性子拗的很，你决定的事儿，没人能拦着！”
胖子面带担忧：“但是，就算是为了方姨，你也得活着回来。”
“嗯。”
宁凡用力点头。
胖子晃了晃手里的一个袋子，里面散发着阵阵香气：“方姨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俩肯定好吃好喝照顾着！”
下城的食物，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通过野外打猎或是采集的本土食物。
果腹感强，价格低廉，但是瘴毒含量极高。
另一种，则是上城“送”的食物。
每天，上城都会将他们淘汰掉的食物或是一些垃圾扔进一条叫做【恩赐之路】的管道。
下城的每个区域都有这样的管道存在。
讽刺的是，通过【恩赐之路】送下来的那些被人吃剩下的食物，经过二次加工之后出售，价格比下城本土的食物要贵上三倍。
原因很简单。
上城的食物，哪怕是被人吃剩下的，也比本土的食物干净健康。
这种食物，叫做精菜。
而胖子手中袋子里装着的，就是这种精菜。
“谢，我就不说了。”
宁凡感激道：“等我赚了钱……”
“行啦！废话真多，滚蛋吧！”
胖子扒拉了一下宁凡的肩膀：“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行，走了。”
宁凡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区域墙那边走去。
他不敢回头。
他担心自己会怯懦，会不舍。
他才十八岁，也会害怕。
害怕死亡，害怕分离。
半个小时后，当宁凡走到区域墙边缘的时候，情绪上的波动才渐渐平静了一些。
相比于内区，这里明显更加吵杂一些。
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大声喧哗吵闹，偶尔还会有两伙势力不明缘由的大打出手。
这些，都是行者。
宁凡到处看了看，最终将目光投向一块腐朽的木板上。
木板上，用刀刻着四个字。
【野狗之家】
宁凡走了过去。
坐在木板旁边的是一个年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长得挺俊。
只是脖子上延伸到耳根的三道抓痕，多少影响了一些他的颜值。
看到宁凡走来，年轻人挑起眉毛。
“赏饭还是讨饭？”
赏饭，是找他们帮忙执行任务，算是金主爸爸。
讨饭，就是加入他们，讨生活。
“讨饭。”
宁凡淡淡道：“能吃饱的那种。”
“哟？”
年轻人来了一点兴趣，上下打量了宁凡一番：“有啥绝活儿啊？口气这么大？”
“林川在吗？”
“认识川哥？”
“不认识，听说过。”
无论做任何事情，宁凡都会提前做出准备。
一个月前，他参加完上城的选拔之后，便开始研究起F32区的行者团队。
一旦落选，成为行者就是他最后的选择。
在鱼龙混杂的团队中，他选择了【野狗之家】。
口碑好，任务多，不压钱。
接下来他又收集到了【野狗之家】所有人的基本信息，也知道这个团队的老大叫林川。
这时，一只大手，从后面狠狠的拍了一下宁凡的肩膀。
“找我讨饭啊？”
这一巴掌，把他拍得矮了一截。
宁凡微微皱眉转头。
身后的人，身高也就是一米七，但是身材却极其精悍，留着长头发大胡子，眼神有点散漫。
“行吗？”宁凡问道。
“川哥，这小子一来就说要吃饱饭，胃口挺大！”
年轻人打着哈哈。
“操！”
林川乐呵呵的从宁凡的身后绕了过来，坐在了一旁的汽油桶上：“小兄弟，你这种只要钱不要命的人，我每年都能见到百八十个的！但别说吃饱了，连能活下来的，都少。”
宁凡没多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林川一把捞了过去，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散漫的眼中，多了几分精彩。
“卧槽！高材生啊？”
这张纸，是宁凡的考核成绩。
九项考核，全部满分。
F32区，仅此一人。
“怪不得这么有底气呢！人才啊？”
林川虽然这么说，但是宁凡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些许不屑。
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对宁凡这种靠着成绩单来包装自己的所谓天才的不屑。
“辉子，你前几年是不是也参加过考核？啥成绩来着？”
林川看向那个年轻人。
叫辉子的年轻人嗤笑了一声：“没有一项及格的，差点没考过同届的一个傻子。”
听这辉子的口气，这非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还挺骄傲。
林川笑呵呵的看向宁凡。
“他现在是我的副队长。”
“然后呢？”
“然后？”
林川歪着脑袋：“没然后了，我就是想告诉你，能不能吃饱，跟这张废纸没关系。”
“那跟啥有关系？”
宁凡淡淡道。
“认得字吗？”
林川狠狠敲了敲那块腐朽的木板：“我要的是会撕咬猎物的野狗，不是成绩优异的小白兔。”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白兔？”
宁凡的执着，让林川皱起眉头，明显有点不耐烦。
“杨北海的那个委托，还有几天？”
林川看向辉子。
辉子回答：“五天。”
“小子。”
林川对着宁凡挑眉道：“这五天我们不会出区，你如果想加入我们，很简单，在我们离开之前，用你身后背着的那个玩意儿让他出点血，我就收了你。”
“操，为啥又拿我当靶子啊？”
辉子不满了。
“咋的？你还怕被个嫩娃娃给伤了啊？”
林川大笑起身，走到了宁凡面前：“但是如果我们离开之前，你连根毛都伤不到他，以后就别来了，行者这碗饭，你吃不着。”
“行，就这么说定了。”
宁凡静静点头。
辉子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还想跟林川争辩两句。
可下一秒，宁凡忽然从身后将黑剑拔了出来，对着辉子的左臂砍了下去！
锵！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辉子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刚好挡住了黑剑。
宁凡眼神微变。
他自认为出手很快，也很果决，绝对算得上出其不意。
九项全能，其中就包括剑术。
他是满分！
而辉子明显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状态下，临时做出的应变反应。
砰！
宁凡感觉腹部吃痛，整个身子便飞了出去。
周围的行者们看到这一幕，只是随意一瞥，便继续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事儿了。
在这，冲突太正常了。
辉子将匕首收回了腰间，笑呵呵的走到了倒在地上的宁凡旁边，拉起了裤脚，蹲了下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如果你刚刚朝着我的脑袋砍，成功率最少会高三成！从你接受川哥赌约的那一刻开始，你和我……就是敌人！”
辉子笑容中充满了嘲弄：“对待敌人，还心软呐？”
宁凡捂着肚子，轻轻皱眉。
辉子的话，对于他来说，挺震撼的。
宁凡从未有一刻把辉子当成过敌人，更别说要他的命。
林川说，只要让辉子出点血就好。
那么在宁凡的思维中，这只是考核而已。
尽量给辉子制造最小的伤害，只要让自己通过考验，这就够了。
可辉子却在教他一种全新的东西。
“那你也可以杀我，为什么不杀？”
宁凡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却还是倔强的反问。
辉子这一脚很重。
但是不致命。
“哟呵？居然还懂得举一反三？行，高材生，那你就用这五天的时间想明白，我为什么不杀你？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那就是……”
辉子站起了身，低着头，眼神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我不杀你，绝对不是因为仁慈。”
这个眼神，让宁凡不禁感到寒冷。
他相信，辉子是真的动过杀心。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起杀心？
宁凡盯着辉子很久，才撑着疼痛的身子爬了起来，将刚刚因为被踹飞而丢掉的黑剑捡起来背在身上，转头便朝着一条巷子里走去。
“这就放弃了啊？现在的孩子，连一点爷们儿样都没有！”
辉子轻蔑道。
可林川却眯着眼睛看着宁凡离开的背影：“他会回来。”
辉子一怔，随即撇嘴道：“咋的？川哥，就算他回来，你还真想收他啊？”
“咋看出来的？”
“废话，你不想收他，为啥让他砍我啊？吃饱了撑的啊？”
“小兔崽子，咋跟哥说话呢？皮紧了啊？”
“不是，你欺负我干啥啊？我一天老实巴交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了两句嘴，林川才忽然笑了：“你觉得，那小子能成功吗？”
“哥，我觉得你在骂我！”
辉子撇嘴道：“玩了一辈子鹰，还能被只小鸡崽子啄了眼睛？”
“我觉得，能。”
林川若有所思道：“赌点啥？”
辉子也正色几分。
他不觉得林川是在开玩笑。
难道川哥真认为，那个只会考试的小子能伤了我？
“就赌我下次任务的酬劳。”
“行。”
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赌五千索拉，给你留点吃饭钱。”
见林川要走，辉子连忙拉了他一把。
“不是，川哥，你凭啥就这么认定我会输啊？”
“因为人家学习成绩比你好。”
“操！”
辉子对林川的回答相当不满。
不过同时，也是因为林川的话，让辉子认真了。
他已经把警戒等级提升到了区外的强度！
然而，整整一天，宁凡就好像真的放弃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到了第二天，辉子刚刚支起【野狗之家】的腐朽木板，就看到了宁凡。
宁凡就坐在距离他百米开外的墙根底下。
让辉子觉得别扭的是，这小子双眼死死的瞪着他，却没有任何举动。
中午，辉子看着宁凡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油乎乎的食物，一边盯着他，一边吃。
这是下城最廉价的食物，阴犬肉。
那个味道简直无法形容，又酸又臭，肉质发柴，不管怎么咀嚼，咽下去的时候嗓子都像是刀刮一样。
而且，瘴毒的含量极高。
如果说，这种食物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便宜又顶饿。
宁凡手里那一小块，只要五索拉，却能吃三天。
面无表情的吃了几口，宁凡便将剩下的阴犬肉收回了兜里。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从来没有从辉子的身上离开过。
辉子觉得瘆得慌。
刚开始还能不在意，但是试问，如果一个人从太阳升起到落山，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你，你会是什么感觉？
更让辉子觉得心烦的是，到了晚上，他都已经收摊了，宁凡依旧保持着这个状态。
“喂。”
辉子忍不住走了，主动走了上去：“你啥意思啊？这么盯着我有啥意义啊？”
宁凡抬起头：“我在想办法让你受伤。”
“想到了吗？”
“想到了。”
“哟？要动手了？”
“没有。”
“啥意思？”
“没啥意思，林川说了，我有五天的时间，今天只是第二天，我都不急，你急啥？”
宁凡平淡的起身：“你要走了？”
“咋的？你还跟我回家啊？”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别睡觉。”
宁凡忽然微笑，看起来还挺礼貌：“我知道你家在哪。”
“操！”
辉子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个小子，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事实证明，宁凡给到辉子压力了。
这一夜，辉子还真就没睡。
他真挺怕自己阴沟里翻船的，面子上过不去啊！
好在，常年在野外，一天两天不睡觉也是习惯了。
第三天的早上，宁凡早早就在墙根下等着他了。
辉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跟昨天一样，宁凡即使在吃肉的时候，都没有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小子，怎么着？今晚也是打算潜入我家偷袭我吗？”
“我昨天没去。”
宁凡笑了：“你走了之后，我就找地儿睡觉去了。”
辉子差点气吐血！
“你他妈……”
“但是今晚我肯定去！”
宁凡认真道。
其实，辉子有个方法可以保证赢下跟林川的赌局，让宁凡完全没有机会伤到自己。
那就是现在把宁凡打得失去行动能力。
可问题是，如果那样做，岂不就是承认，他真的害怕被宁凡这种小屁孩给偷袭成功了吗？
面子！
副队长的面子！
很值钱呢！
“行！老子等你！”
辉子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
晚上，辉子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到天亮。
宁凡果然又失约了。
辉子不是没想过宁凡是在骗自己，但是因为害怕翻车，他又不敢赌。
第四天早上。
辉子整个人的状态极差。
又是一眼看到宁凡，辉子连【野狗之家】的招牌都不支了，直接朝着宁凡走了过去。
“昨晚你咋没来呢？”
“睡着了。”
宁凡歉意道：“本来想眯一会儿，后半夜行动，可能是太累了，睁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你还有心情睡觉？！”
辉子气急败坏道：“这都他妈第四天了！老子明天晚上就要出区了，而且距离时限越近，我就会越谨慎！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
宁凡一副受教的样子：“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得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再出手，不然就给了你把我打伤的理由了。”
辉子挑眉。
这小子，不傻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熬着我，等我的精神状态下降的时候再出手偷袭吗？”
辉子冷哼了一声：“小子，你太小看行者了！我们在野外，可以做到在不影响战斗力的情况下，连续六七天不睡觉！”
“以你的实力，老子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让你伤到！”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我不会轻敌。”
宁凡礼貌点头。
辉子恶狠狠的等着宁凡很久，最终还是哼了一声，回去支木板了。
晚上，宁凡依旧告诉他，会去偷袭他。
虽然被放了两夜的鸽子，但是这次辉子还是信了。
因为他觉得宁凡说的有道理。
“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肯定去。”
辉子等了一夜。
隔天早上，当他顶着黑眼圈，再次看到宁凡的时候……
“曹尼玛！小瘪犊子！你昨晚为啥又没来？！”
辉子红温了！
虽然到现在，宁凡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碰到，但是他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连续三天晚上不睡觉事小。
但是他这个堂堂【野狗之家】的副队长，竟然被一个小兔崽子耍得团团转，这要是传出去……
外界会怎么看他？
辉子是傻逼。
他以后还怎么在行者的圈子里混？
“小崽子，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手段把老子气吐血吧？”
辉子牙根痒痒。
“不是。”
宁凡认真的摇头：“当初林川说的是，必须要用我的黑剑让你流血，气吐血……不算赢。”
辉子仔细回忆了一下几天前的对话。
老实说，他没有那么严谨，林川话中的小细节，他并没太过在意。
“哼！那就不好意思了，如果条件是必须要用你的剑伤到我，那你连一点机会都没……”
话说一半，辉子愣住了。
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你的那把破剑呢？！”
他发现，宁凡身后背着的那把黑剑……
没了！
辉子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但是对面这个小子在想什么，他却一点都摸不透。
宁凡忽然朝着辉子的身后招手：“你来啦？”
辉子一怔，却并没有回头，反而冷笑道：“小子，这种手段太拙劣了，故意把破剑藏起来，然后让我回头，打算偷袭我是吧？呵呵！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就算是手段都这么幼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
“辉子，听说你三天没睡了啊？”
林川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辉子猛然回头，看到林川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妈的！
他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川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辉子涨红着脸，都有点不好意思跟林川搭话。
可他的余光注意到，林川的手里拎着一把剑。
煤黑色的破剑。
“川、川哥，这玩意怎么……”
不等他回过神来，只见林川手腕一抖，黑剑直接刮破了他的小臂。
虽然只有浅浅的伤口，但是……
却有鲜血渗了出来。
辉子懵了。
他死死盯着林川。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确认，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队长林川没错！
可他，为什么对我出手？
“我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这时，身后传来了宁凡的声音。
辉子红着眼睛回头，看到宁凡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辉子确实快崩溃了。
先是被宁凡耍弄了好几天，现在自己最敬重的队长林川却又对他出手。
他实在是想不通，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他解开疑惑的人，是宁凡。
“我还是回答你前几天留给我的那道题目吧！”
宁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天你不杀我的原因，就像是你自己说的，不是因为你的仁慈，而是因为，你今天有委托！在区内杀人，虽然不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但是也会有麻烦，一般情况，也要被带走关七天禁闭，所以你如果当时杀了我，会影响到今天的委托任务。”
辉子没说话。
宁凡猜对了。
当时还有五天就要出任务了，杀一个宁凡，会让他错过这次委托，不划算，也没必要。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算太难想明白，辉子现在最在意的是，林川为什么会砍他？
“我把这个问题想通之后，就去了【斩风团】。”
【斩风团】也是F32区的行者团队，跟【野狗之家】的量级差不多。
两家也算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你去【斩风团】干什么？”
辉子更懵了。
“委托。”
宁凡笑着道：“我去问问他们，砍伤你需要多少钱。”
辉子人傻了。
还不等他说话，宁凡便耸了耸肩膀：“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上次偷袭的时机，我自认为已经把握的很好了，但还是被你轻松化解了！所以，只有五天的时间，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快速成长到比你更强的实力。”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请别人来动手了，【斩风团】给我报出的价格，是八千索拉，但是他们不能保证会不会失手杀了你！”
宁凡继续道：“虽然你之前说，从我接受考验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敌人，对待敌人，不需要心软！可是，我是一定会加入【野狗之家】的，在加入之前，如果买凶杀了副队长，这有点不利于团结。”
辉子额头流出了汗水。
如果不是宁凡告诉他，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差点被【斩风团】给惦记上了。
以两家的关系，【斩风团】那边一旦接了任务，很有可能直接下杀手！
“然、然后呢？”
“我在【斩风团】那边确认了砍伤你的市场价格是八千索拉，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也就只有六千多索拉，还差了一千多。”
宁凡的笑容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疲惫：“这几天晚上，我去了【恩赐之路】做分拣工，每天晚上三百索拉，做了四宿，才勉强凑够这笔钱。”
【恩赐之路】的分拣工工资不低。
虽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仅有一点，大多数的人就扛不住。
累！
难以想象的累！
“你、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吃阴犬肉，是因为……”
“做分拣工，每三天给一块阴犬肉。”
宁凡笑的真诚：“有免费的，我就不用自己花钱买吃的了，赚的钱正好可以攒下来雇人砍你。”
辉子嘴角抽动。
这种话，你要不要说得这么诚恳啊？
不过同时，这个孩子的韧性也让他不禁动容。
要知道，宁凡可不单单是晚上去做分拣工这么简单。
白天的时候，他还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也就是说，这小子这几天不但没睡觉，晚上还要去做高强度的工作！
“那你白天盯着我……”
“我是在想，万一你能露出破绽，让我砍伤，我就可以省下八千块的索拉了。”
宁凡挠了挠头：“可惜，你真挺厉害的，一点破绽都没留给我。”
“所以，你这几天不让我睡觉的原因是……”
辉子已经无暇顾及宁凡的夸奖了。
“我一想到我每天累死累活的，你却能在家里呼呼睡大觉，心里就挺不爽的。”
宁凡龇牙一笑：“你教我的，在我没通过考验之前，我们就还是敌人，虽然我没想过杀你，但是也不想敌人过的太舒服。”
辉子脸都绿了。
自己被玩了！
宁凡每天晚上都去做分拣工，哪他妈有时间来偷袭他？
他是自己把自己吓唬的三天晚上不敢合眼！
这个感觉，比让人打了几个耳光都难受！
话说到这，辉子基本上也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过程了。
他指向了林川：“所以，你凑够了钱，并没有去找【斩风团】，而是去找了川哥？”
“我是想着，这笔钱让外人赚，不如让自己人赚。”
宁凡也看向林川：“我跟川哥说了，他不同意的话，我就再去找【斩风团】。”
结果自然不消多说。
林川收了宁凡的八千索拉，砍了辉子。
此时，林川也将手上的黑剑扔给了宁凡。
“小野狗，以后就跟着我们在一个槽子吃饭吧！”
“谢谢队长。”
宁凡对林川的称呼变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辉子则哭丧着脸：“川哥，你居然为了八千索拉砍我？”
“怎么可能？八千索拉，能伤了咱哥俩的感情？”
林川一脸刚毅。
辉子暖心几分：“我就知道川哥你肯定不可能为了这点钱……”
“你打赌还输我五千索拉呢！”
林川提醒道：“八千加五千，一共一万三，这可是相当于一次1级风险委托的价格了！弟弟，你仔细想想，你这一刀，挨的值不值？”
“那这八千索拉，有我的份儿没？”辉子涨红着脸问道。
林川一挑眉毛，挺不高兴：“跟你有啥关系？这是哥自己接的私活儿！”
“操……”
辉子想骂人。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敢骂！
林川没继续搭理他，而是深深看向了宁凡。
他之所以接受宁凡的委托，钱肯定是一方面。
但是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答应，宁凡真的会去找【斩风团】。
【斩风团】那群人可不会像自己这样小心翼翼的出手。
这小子……
心思缜密，胆子够大，魄力十足！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付出全部！
这样的人，或许真是一块当行者的料。
只是还需要雕琢。
“回去睡一觉吧，晚上七点出区。”
林川将辉子打发走。
今晚还有任务，辉子如果一直不睡觉，去了区外，可不是开玩笑的。
辉子垮着肩膀回家了。
“你不睡？”
林川见宁凡没走，好奇的问道：“不困？”
“还行，之前在学院的时候，半个月不睡觉是经常事。”
宁凡挠头笑道。
林川眼神微变。
虽然考核成绩在行者的圈子里不重要。
但是能全部满分通过，足可以说明他不但聪明，而且努力。
缺一不可。
天知道这个满分成绩的背后，宁凡付出了多少。
“小子，过来坐。”
林川将【野狗之家】的木板支了起来，又拍了拍身边的汽油桶。
“哎！”
两人并肩而坐。
林川看着宁凡那张有些稚嫩的脸，淡淡问道：“活着不好吗？为啥非得当行者啊？这口饭，得掺着血吃！”
“为了钱。”
宁凡诚实道。
林川笑笑：“像你这种学院里出来的优等生，好像不应该给出这么一个功利的答案吧？”
“那我应该说啥？”
宁凡歪着脑袋：“为了肃清区外的凶险，守护F32区的祥和，我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这难道不是标准答案吗？”
“这是装逼的标准答案。”
宁凡看着自家的方向：“我没那么大的志向，也没那个能力让所有人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只想让我身边的人健康的活着，这就够了。”
林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拍了拍宁凡的肩膀。
“每个成为行者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必须要坚持下来的理由，你不是特殊的一个。”
林川严肃道：“老天爷不会因为你的决心而对你有所宽容，野外的怪物更不会！所以，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明白，队长。”
“不用叫我队长，大家都是抱团讨食的野狗，你跟辉子一样，叫我川哥吧！”
“好的，川哥。”
晚上六点。
【野狗之家】的木板旁，已经聚集了七个人。
除了宁凡和林川之外，辉子也在睡醒之后回来了。
另外四个人，三男一女。
“介绍一下，宁凡，我新招的狗崽子。”
林川对着众人道。
宁凡却谦虚的笑道：“大家都是前辈，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我也会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
“川哥，啥时候出区啊？”
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冷淡开口。
对于宁凡的加入，众人根本没有回应。
“等杨北海把货送来就能走了。”
林川严肃起来：“这次的委托，是2级风险任务，酬劳是三万索拉，还是老规矩，走之前留下家人的名字和住址，谁在任务中死了，家人可以得到五千索拉的安家费！活着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按劳取酬！有问题吗？”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
倒是宁凡，稍稍有些不适。
任务之前，先谈死价。
行者，果然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赚钱。
“2级风险委托？”
辉子提出质疑：“不是说送到F27区吗？这段路我们走了十几次了，哪来的2级风险？”
“杨北海说这批货的价值很高，之所以给2级风险的酬劳，就是在告诉我们，货比我们的命还值钱！”
林川刚解答完，内区那边便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一辆破铁壳子胡乱整合到一起的交通工具迎面驶来。
说这是辆车，车都不乐意。
这就是下城。
【恩赐之路】扔下来什么，他们就用什么。
没有谁比下城人更懂得怎样将废物最大化的利用。
“林队长！这次辛苦了哈！”
车停稳之后，上面跳下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光头：“还是老规矩，车借你，如果路上坏了，按五千索拉算，回来从你们的佣金里面扣。”
“行。”
林川看向车里：“货在里面呢？”
“在呢。”
大光头严峻几分：“林队长！这次的委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F32区，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们！可别坏了自己的口碑！”
“干行者这行的，就没有谁敢说委托百分百成功的。”
林川挺冷漠：“我只能保证，只要【野狗之家】还有活着的狗崽子，就肯定把这批货给你送到地方。”
“好嘞！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大光头安心笑道。
林川没跟大光头过多寒暄，而是手臂一挥：“狗崽子们，上车了！发财去！”
宁凡想到下午跟林川的对话。
林川说，这次的任务，宁凡可以选择去不去。
如果还没做好出区的心理准备，他可给宁凡一点缓冲的时间。
宁凡没有犹豫。
他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跟着众人一起上了车，宁凡发现这车虽然看起来挺破烂的，里面空间却还不小。
坐了他们七个人，还能富余出挺大的空间。
辉子坐在驾驶位，发动了车子，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方。
“川哥，又有任务了？”
门前的守卫熟络的跟林川打了个招呼。
客套了几句之后，宁凡看到林川偷偷给守卫塞了一千索拉，那守卫乐呵呵的藏进了怀里，才命令手下将铁门打开。
吱吱嘎嘎的摩擦声传来，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这条缝隙刚好够宁凡所在的这辆车过去。
区外……
我终于来了！
对于第一次走出内区的宁凡来说，此时的心情，无比忐忑。
眼前，是近乎完全黑暗的环境。
还不等宁凡适应，一阵哭喊声便从车窗外传来。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出一千索拉！”
宁凡一怔。
朝着窗外看去。
只见一个手脚近乎全都断掉，满身是血的男人，正用力的朝着大门这边蠕动过来。
啪！
一只大手，拍在宁凡的肩膀上。
“小狗崽子，欢迎来到地狱。”
对于很多人来说，下城就已经是地狱了。
但是在行者看来，他们把地狱想象的太过美好了。
林川的手掌依旧放在了宁凡的肩膀上。
“孩子，你发抖了。”
宁凡承认，他的身体的确在颤栗。
眼前的场面，跟在学院里学到的那些关于区外的知识，大相径庭。
区外终日不见光亮，异兽横行，哪怕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植物，都可能暗藏着杀机。
这些，宁凡都在学院学过。
可是没人告诉过他，区外还有这么多人。
这么多……
垂死挣扎的人！
宁凡已经稍稍适应了黑暗，渐渐看清了车外的画面。
区域墙外，地上倒着无数尸体。
偶尔有些活人，也都是奄奄一息。
刚刚那个开口求救的人还算是好的，最起码他还能说出话来。
大部分的人连喘气都困难。
他们倒在这里，或许只是想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等死罢了。
宁凡不由回头看向那扇已经关闭上的区域大门。
这扇大门，对于内区的人来说，阻绝的是区外危险。
但同时，它也切断了这些人的生路。
“川哥，不救他吗？”
宁凡指着那个求助的人，犹豫片刻，又接了一句：“一千索拉呢！”
听了宁凡的问题，之前那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不屑一笑，却没评价。
林川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
除了刚刚在门口看到的惨烈之外，一行人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宁凡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他想用这双眼睛，更快的了解区外的世界。
忽然，车子毫无征兆的停了。
“川哥，有人挡路。”
辉子说话间，手腕一抖，手中多了一柄匕首。
其他人也是纷纷拿出了武器。
这些人的反应速度极快。
林川面无表情的将脑袋探出了车窗。
“我是F32区【野狗之家】的林川，前面的兄弟啥意思？”
前方，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右臂在不停的流血。
“搭个车。”
男人声音沙哑：“五千索拉。”
“去哪？”
林川淡淡问道。
男人毫不犹豫：“你的目的地在哪，我就去哪，不用绕路。”
“会什么？”
林川又问。
男人抬起左手，手中拿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枪。
宁凡发现一个有些诡异的问题。
在看到那把枪之后，林川好像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却及时收住了。
同时，他注意到林川偷瞄了一下自己。
似乎……
是因为自己，他才没问出那个问题的。
对我有防备？
宁凡暗自分析，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他是刚刚加入【野狗之家】，无论是林川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这么快就对他建立信任。
“什么级别？”
林川忽然问了一个宁凡听不太懂的问题。
男人眨了眨眼睛，思考片刻。
“【单魂级】。”
“上来吧。”
林川拉开了车门。
男人明显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车。
根本不需要林川提醒，男人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索拉递给了林川。
这是规矩。
上车，就要交钱。
救命钱。
“规矩懂吧？遇到解决不了危险，你是炮灰。”
林川对着男人低声道。
男人疲惫苦笑：“懂。”
宁凡也懂了。
刚刚在门口，他问众人要不要救那个垂死挣扎的人。
当时没有人回答他。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第一，只有一千索拉“救命钱”，太少了。
第二，那个人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是个累赘。
第三，他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刚刚没有人回答宁凡的问题，因为区外不是学院，没有人会细心的教你任何东西。
你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脑子去判断，用身体去感受。
可是……
那个所谓的【单魂级】，是什么意思？
正当辉子打算继续发动车子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一个男人却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
“有狗。”
“几只？”
“五到八只！”
“下车，宰了！”
林川的决定果断，其余人更是连半句废话都没有，纷纷下车亮起了武器！
宁凡也下了车，将黑剑紧紧握在手里。
黑暗中，宁凡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阴犬！
宁凡将黑剑越握越紧！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面前的敌人不再是木桩，也不是考核用的假人，而是懂得反击，更会要了他的命的异兽！
“回车上待着去。”
辉子忽然对着宁凡命令道：“【野狗之家】的新人福利，第一次遭遇战，先看。”
宁凡有些意外。
可还不等他回应，几人已经冲了出去。
这些人看起来相当默契，不需要过多的交流，就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宁凡看向辉子。
他跟辉子也算是正面交手过，所以对辉子的实力更加好奇。
而只看了不到半分钟，宁凡就发现了问题。
大问题！
这辉子的出手动作，太不标准了！
无论是横劈还是侧砍，上挑或是前刺，每个动作，在宁凡看来都不及格。
宁凡所学到的剑术，以大开大合为主，动作极其舒展，而且对动作的完整度要求极高。
可辉子……
明明一个动作还没做完，就已经开始进行下一次的进攻了！
只不过，看起不规范的动作，却让辉子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解决了一条阴犬。
实用！
宁凡的脑海里，突兀的闪过了这两个字。
他现在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五天前自己拿出成绩单的时候，林川和辉子会露出那种不屑的笑容了。
为了考高分学到的剑术，顶多算是一种表演。
可在实战中，辉子这种凭借经验累积而领悟到的攻击方式，才更实用！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认识一下，我叫程斌。”
这时，之前获救的那个男人来到了宁凡的身边：“你是新人啊？”
宁凡有点防备的点头：“嗯。”
“你们队长，不太信任你。”
程斌又道。
宁凡挑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程斌似笑非笑的耸了耸肩膀：“如果不是因为对你有戒心，以你们这个团队的实力，杀这几只阴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宁凡谨慎的看向他。
程斌也不再继续多说。
众人都已经解决了各自面对的阴犬，回到了车上。
辉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鼻子灵敏的男人忽然回头，伸出了手！
不等宁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一把捏住了程斌的脖子。
程斌惊了一下，本能想抬枪，可林川手上的刀，却已经顶在他的裤裆上。
“朋友，给你介绍一下，我这个兄弟叫王野，不光鼻子好使，耳朵也灵着呢！”
林川渐渐眯起了眼睛：“我们救你，是看在钱的份上，再让我们发现你跟我的人说一些有的没的……我会按照约定，把你的尸体带到目的地！”
“明白了吗？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林川淡漠道。
“不用了。”
程斌舔了舔嘴唇：“我保证会管好自己的嘴。”
“谢谢配合，金主先生。”
林川收回了刀。
王野松开了手。
可车里紧张的气氛却没有多少缓和。
辉子直接发动车子。
宁凡低着头，想着刚刚程斌跟他说的话。
那些话里，肯定有重要的信息。
不然林川和王野不可能直接动手警告。
对我有戒心？
他们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实力！
宁凡很快得到了答案。
程斌说，以这个团队的实力，杀阴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想到刚刚这些人对付阴犬，就好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宁凡完全感受不到程斌所说的麻烦。
这还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
【野狗之家】的这些队友们，真正实力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们为什么要隐藏？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车子又前进了几公里。
宁凡已经适应了黑暗，那些发光的植物所散发出来的幽光，足够他看清楚十米左右距离的事物。
只是没那么清楚罢了。
“川哥，走蛇洞还是绕过去？”
辉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林川考虑片刻：“绕过去吧，稳当点。”
“行。”
辉子手打方向盘，朝着左边转弯。
“左边会经过迷雾沼泽，如果遇到烂面蛙，乔菲，你下去解决一下。”
“行。”
黑色皮衣女人淡淡点头，没有拒绝。
出任务，按劳取酬。
做的事情越多，最后赚的就越丰厚。
果然，没过多久，宁凡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的叫声。
呱呜……呱呜……
“我去了。”
乔菲拉开了车门，从正在行驶的车子上一跃而下：“不用等我。”
宁凡看到她跳下去的瞬间，便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辉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向前行驶。
没过多久，那边的叫声停了下来。
一道黑影，从黑暗之中出现。
长发飘飘，曲线玲珑。
乔菲的速度比车还快，伸手扒着车门就要跳回来。
宁凡这才看清，她的手上血淋淋的，抓着一块拳头大的圆形物体。
“烂面蛙的胆晶，有人要吗？”
乔菲回到车里，抬起手展现着圆形物体：“内部消化，一千。”
程斌连忙道：“我要！我右手快疼死了！这玩意正好可以止痛止血！”
“你不算内部消化，两千。”
“行！”
程斌牙都快咬碎了，但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两千索拉，把乔菲手上的胆晶买了过去。
没有任何处理，程斌三两口便将还挂着血的胆晶吃了下去。
就在乔菲数好了钱，将两千索拉从胸口的沟壑放进去的瞬间，外面又是传来了那个令人烦躁的声音。
呱呜……
呱呜……
呱呜……
原本，乔菲还打算翻下去，可却很快皱起了眉头。
不单单是她，车上除了宁凡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了些变化。
“野哥，几只？”
辉子低声道。
副驾驶的王野目光如炬，看向黑黝黝的前方，耳朵也动了几下。
很快，他的面色变得严峻。
“操！怎么这么多？”
王野转头对着林川道：“十只以上！”
林川也不满的骂了一声：“能绕开吗？”
“费劲！”
王野指向外面：“扇面围过来的，如果想绕开，就得走蛇洞了！”
“拉倒吧！走蛇洞更麻烦！”
说着，林川拍了拍辉子的肩膀：“停车吧！”
车虽然停了，但是辉子却先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宁凡，才对林川道：“川哥，十只以上的烂面蛙，不太好办……”
“先试试！”
林川率先下车。
这时，宁凡也看到了他们口中的烂面蛙。
这种异兽，他在图鉴上看到过。
可当他亲眼所见的时候，依旧震撼。
不，确切的说，是反胃。
蛙如其名，这玩意的脸完全是烂掉的，皮肤像是被泼了强酸似的，血肉不停的蠕动着。
一想到刚刚那个胆晶是从它的身体里取出来的，程斌却能面不改色的生吞，宁凡多少有点佩服。
这就是常年在外生存的人。
为了活命，他们能够忍受的下限很低。
这些烂面蛙足有一人多高，向前一跳一跳的。
当看到车边的众人和后，它们跳得明显更快了。
“辉子，大壮！牵制！”
林川这次不再任由众人自由发挥，而是思路清晰的指挥道：“乔菲跟我主攻！先合力杀同一只！”
“王野，老段，还有……那个金主先生，你们火力掩护！”
没有人回应他。
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包括被点到的金主程斌。
至于宁凡，好像自然而然的被忽略了。
“川哥，那我呢？”
第一次，辉子说是新人福利。
可现在，宁凡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然就跟着这样坐车，等任务结束，按劳取酬，自己可能连一分钱都分不上！
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旅游的。
林川没回答他，而是对着一旁的乔菲道：“上！”
两人身形同步，速度极快的冲了上去。
其中一只烂面蛙见两人朝着自己冲来，明显更加兴奋，越跳越高。
锵！
乔菲拔出了腰间的唐刀，在即将与烂面蛙碰撞之前，提前下腰，从它的身下滑行而过。
唐刀出手，对准了烂面蛙的腹部。
烂面蛙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在空中强行向上一窜，试图与唐刀的刀锋拉开距离！
可林川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高跃起，来到了烂面蛙的上方。
“你跳你妈呢？！”
林川爆喝了一声，一刀砍在它的烂脸上。
这一刀对烂面蛙的伤害并不高，可是却将它从空中打落。
乔菲扬起唐刀！
哗啦啦……
大量恶臭的血液从烂面蛙腹部的口子落了下来。
而乔菲在地面上拧了一把腰，优雅的避开了这些污秽之物。
宁凡眼中满是精彩。
好默契的配合！
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林川刚刚的指挥，他也听到了。
很简单，没有任何细节上的沟通。
可是两人却完全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在这一刻，宁凡才明白，虽然他已经加入了【野狗之家】，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等什么时候，他跟其他人也培养出这样的默契，或许他才真正算是这个家里的小狗崽子吧？
然而，那边的林川刚刚落下，眼神却瞬间惊变！
“乔菲！后面！”
乔菲反应也快，听到林川的提醒，连头都没回，直接起身就朝前冲！
她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但是可以保证，一定有危险！
可是，站在宁凡的角度，却清晰的看到烂面蛙的嘴里，吐出了一条带着锯齿的舌头！
“妈的！”
林川面色一凛。
接下来，眼前的一幕，让宁凡全身颤栗了起来。
只见林川的那把刀上，发出了一阵红色的光芒。
光芒之中，传来了林川的低喝！
“灵侍：屠夫！”
“咳咳咳……”
宁凡坐在车里，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好重的血腥味！
甚至比区域墙外的味道还重！
很快，宁凡便发现，这股味道，是从林川的那把刀上散发出来的。
还有……
灵侍屠夫？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多想，他便看到林川将刀向前猛地一挥！
一道血色的月牙从刀刃上划了出去。
呲……
血色月牙刚好将烂面蛙伸出来的长舌头斩断，那如锯齿一般的舌头落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抽动。
乔菲心有余悸，但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川哥，可以吗？”
“用吧！”
林川转头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宁凡：“小子，今天看到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宁凡木然的点了点头。
他终于知道大家在隐藏着的东西是什么了！
因为其他的人，也都纷纷使用出了所谓的灵侍！
“灵侍：花舞！”
随着乔菲的一声低喝，她手中的唐刀也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她身后的那只烂面蛙因为舌头被斩断而变得暴躁，不停发出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乔菲柳眉轻蹙，冷漠而俏丽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转过身，举起刀……
眼花缭乱！
宁凡根本看不清那唐刀挥舞的规律。
而那只烂面蛙，似乎被定格了一样，连那聒噪的叫声都戛然而止。
唰！
乔菲手腕一甩，唐刀刀身上沾染着的污秽之物，在地面上划出了一轮圆月。
咕叽咕叽……
烂面蛙的身体上终于出现了裂口。
紧接着，如渔网一般的密纹在它的身上不断出现。
宁凡亲眼看到，烂面蛙从完整变成了碎肉洒落在地。
砍、砍碎了？
整个过程，只有三秒。
这……
就是行者……
宁凡觉得，他在决定加入行者之前，已经对行者做了充分的了解。
可现在出区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很多事情，就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无论是这里的法则，还是他们的实力。
为什么他在区内从来就没有听人提起过“灵侍”这个名字呢？
另一边，辉子一人已经解决了两只烂面蛙。
他的灵侍，叫影子。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片区域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烂面蛙都已经被解决。
这个速度和效率，甚至比刚刚对付阴犬还快。
叫程斌的那个家伙没撒谎。
以这个团队的实力，解决那些阴犬，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
只是他们之前没有使用灵侍罢了。
众人都已经回到了车上。
“还要吗？”
乔菲手上又多了两颗胆晶，对着程斌问道：“这次便宜，两个算你三千。”
程斌一怔，苦笑道：“美女，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真把我当移动的大冤种了啊？上车这么一会儿，我搭进去七千了。”
乔菲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没赚到这笔钱而表示不满。
“算了，给我吧！等到了F27区，我拿去黑市卖了，算是跑腿帮你们出货了。”
程斌似乎是觉得寄人篱下，最好还是要跟车上的人打好关系，随即掏出了三千索拉，递给了乔菲。
乔菲在程斌的脸上盯了一会儿，随即接过了钱，又将胆晶递了过去。
林川眼神一直落在窗外。
“继续出发吧。”
“好嘞。”
辉子一脚油门，车子继续出发。
宁凡不断瞟着林川，似乎有些犹豫。
终于，他忍不住低声道：“川哥……”
“我知道。”
林川并没有让宁凡把话说出来，而是反问道：“刚刚哥帅吗？”
“啊？”
宁凡愣了一下。
他完全没想到，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下，林川居然还有空问这个。
而且，他要跟林川说的话很重要！
关系到全车人的安危！
“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你看到我们使用灵侍吗？”
林川没在意宁凡的反应：“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猜一猜。”
宁凡意识到，林川不想让他把刚刚的话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也只能顺着林川的话题回答。
“在区内的时候，我已经尽量收集更多关于行者的资料了，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在任何记录上看到关于灵侍的描述，甚至在学院里，也没有人提起过灵侍这个名字。”
宁凡皱眉道：“再加上，你刚刚警告我，把今天看到的东西烂在肚子里，所以我大胆的猜测，灵侍……是行者的核心秘密！”
“你猜对了一半。”
林川眼中闪过赞赏：“不愧是高材生。”
“那另一半呢？”
宁凡现在就像是一块海绵，迫切的想要吸收更多的知识。
“另一半嘛……”
林川眯起眼睛，带着几分审视的看着宁凡：“灵侍并不仅仅是行者的核心秘密，应该说，是下城的核心秘密！”
宁凡觉得林川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可下一秒，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川的刀。
虽然刀身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红色，但是上面却依旧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川哥，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宁凡意外：“为什么？”
“小子，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林川的眼神变得凌厉，而车上的其他人，则好像看不到这一幕一般，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会在下城？”
林川声音低沉：“五天前的上城选拔，你……为什么没有被选上？”
宁凡艰涩的吞了口口水。
一月一号那天，落选的宁凡，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和愤怒。
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无所谓。
其实，他很生气！
确切的说，是因为不甘而产生的愤怒！
只是现在母亲的身体状况，让他无法把精力浪费在生气上。
现在被林川提出来，宁凡的血液和细胞，都不由的躁动了起来。
“九项全能！呵呵，这么好的成绩，上城人的眼光就算再高，也不至于会看不上！那些上城老爷也需要有品相不错的奴才来伺候他们！而你的这种条件，应该是他们最喜欢的！”
林川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宁凡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刀锋已经将自己的脖子划出了一丝丝的血痕。
“孩子，接下来你要说的话，可得小心一点，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林川手指在车里绕了一圈：“在这辆车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有一个人不相信你的回答，你都得死。”
辉子依旧在开车。
乔菲也在擦拭唐刀。
程斌笑呵呵的，像看戏似的。
似乎在这辆车上，除了宁凡，没有一个人感到紧张。
而宁凡……
他渐渐捏起了拳头，呼吸也变得浓重几分。
他那一向平静的眼神，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是愤怒！
是屈辱！
是不甘！
唯独……没有恐惧！
一直以来，宁凡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从他的脸上，很少看到喜怒哀乐。
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又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执着。
“小子，你这眼神，有点行者的样子了。”
林川嗤笑了一声：“但是，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还是要死。”
“操！”
宁凡忽然哼笑了一声。
这一声，让辉子不由好奇的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我的口头禅吗？
而且，印象中，这小子挺谦逊乖巧的。
“川哥，你收我进【野狗之家】，是因为觉得我是来套情报的啊？”
宁凡扬着下巴，胸膛不断起伏：“灵侍是下城的核心秘密，你们不想让上城过多得到关于灵侍的信息！所以，你收了我，是想把我按死在区外？”
林川笑道：“高材生，反应很快。”
“从你第一次见到我，并且看到我九项考核全都是满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宁凡又问。
林川点头：“差不多。”
“傻逼！”
宁凡冷声骂道。
林川愣了。
全车的人，也都在这一刻看向了宁凡。
这小子……
疯了？
辉子眼睛都不看车前方了，而是透过后视镜，直直盯着宁凡。
“川哥，他骂你……”
“我他妈没聋！”
“是他骂你，又不是我骂的，你跟我吼啥呀……”
“闭嘴！开你的车！”
林川脸色难看极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宁凡：“小王八蛋！老子当队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队员骂过呢！”
“那是因为你没把你的刀架在其他队员的脖子上！”
宁凡沉着脸道：“因为我成绩好，你就怀疑我是上城的探子？那你的意思，【野狗之家】就只能收考核成绩不及格的队员？”
“小兔崽子！你说话注意点哈！别捎带上我！骂谁呢？”
开车的辉子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而面对宁凡的放飞自我，林川一时间反倒是有点僵住了。
对于宁凡，他只是怀疑。
如果真的确定宁凡是上城的探子，他根本就不会废话，一刀剁了就完了。
可如果不是呢？
宁凡对区外的适应很快，这个岁数的新人第一次出来，不吓得尿裤子就算不错了。
是个人才！
林川对他的评价其实很高。
“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落选！”
他对宁凡依旧不信任。
“为什么？”
宁凡死死咬牙：“因为被选上的那个孙文辉有三十二分之一的上城血统！”
众人愣了一下。
选拔的事情，他们还真就没怎么关注！
宁凡却激动了起来，这段时间的压抑，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十几年，我从来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我可以做最累的工作！吃最差的食物！整个学院，我也是最拼命的一个！”
“从六岁开始，我就知道，我妈体内的瘴毒早晚有一天会发作！如果不想让她离开我，不想看到她一天天腐烂，唯一的方式，就是拿到特效药！”
“我可以半个月不睡觉去练习一个动作！我不知道在学院里学到的技术会在未来给我带来什么帮助，我只知道，只有动作规范，我才能拿到满分！”
“我不允许任何机会从我的眼前错过！只有考核满分，我才有绝对的把握拿到上城的入场券！”
宁凡的眼眶通红。
十几年来，就连他的母亲，都没见过他如此激动的样子。
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你问我为什么没有被上城选上？我把我能做到的事情全都做了！可最终上城的那帮王八蛋就是没有选中我！我有什么办法？！啊？！”
宁凡青筋暴露的嘶吼道：“如果是我的成绩不如别人，我会坦然接受！我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可我的一切努力，却输给了三十二分之一的狗屁上城血统！我！我他妈不甘心！！操！！！”
车上的人，沉默了。
车里只有宁凡呼哧呼哧的粗气声。
王野转头，看着宁凡。
就连一向冷漠的乔菲，眼神都有些变化。
“狗操的上城老爷！”
辉子忽然冷笑了一声：“他们还是把我们当成老鼠蟑螂，觉得我们去了上面会玷污了他们的世界。”
林川盯着宁凡好一会儿，忽然低声道：“停车。”
辉子几乎是在他命令下来的瞬间就踩下了刹车。
车子停住。
“都下来。”
林川打开了车门，第一时间跳了下去。
其他人也没有质疑，按照他的吩咐纷纷下车。
包括宁凡。
他心里的怒火依旧没有消散干净。
十几年的压抑，怎么可能通过一次爆发清理掉？
“我刚才说了，车上但凡有一个人不相信你的话，你就要死。”
林川目光扫过每个人：“我信了。”
“我也信。”
辉子第二个开口。
其他人也都表示，能接受宁凡的这番说辞。
最后一个还没表态的，是程斌。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程斌有些意外：“我也有投票权？”
“我说了，只要在车上的人，都算。”
林川淡淡道。
程斌一笑：“那我也相信！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是上城的探子，他对上城的敌意，可能比我们都大呢！”
“好，既然大家都选择相信你，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真正是我的人了！”
林川忽然脸色一沉：“但是你刚才骂我了，这笔账，我先记着！”
“那你还把刀架我脖子上了呢！”
宁凡赌气道。
林川摊开了手：“你也可以记着，等你什么时候有本事把这笔账算回来，我不会有半点怨言。”
宁凡没搭理他。
“好，既然你的嫌疑已经洗脱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再聊聊第二件事。”
林川严肃几分。
宁凡皱眉：“第二件事？”
林川指了指那辆车。
“我刚刚在车上，闻到了一股鬼的味道，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此话一出，宁凡身子一颤！
他知道林川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他本来想提醒林川一件事情，但是林川却打断了他，并表示自己知道！
宁凡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程斌。
不单单是他，所有人已经默不作声的将程斌围在了中间。
程斌目光环视一圈，想了想，也不打算解释了，反而无奈一笑。
“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宁凡也已经将黑剑握在了手里。
这个程斌，不对劲。
他早就发现了。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发现这个问题的，不止他一个。
其实车上的人，全都发现了。
【野狗之家】的每一个人，都足够谨慎。
包括之前宁凡觉得神经有些大条的辉子。
“那两颗胆晶。”
乔菲冷漠开口：“你说，你要去F27区的黑市卖掉。”
程斌一怔。
那是他随口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接下来，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嗨！言多必失啊！”
程斌也明白了。
从他获救开始，【野狗之家】的人从来就没提过他们的目的地是哪！
而他却主动说出了F27区！
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一行人的目的地！
那么他的突然出现，就值得深思了。
“兄弟，什么意思？劫货啊？”
林川将刀握在手里，从容问道。
程斌挠了挠头：“能放条生路吗？”
“规矩，你是懂的！我救了你，你却要害我，不合适。”
林川摇头：“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我给你个痛快！”
程斌笑呵呵道：“刚才你故意跟这小子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合情合理的让大家都下车，怕在车上打起来……会把这辆车毁了，对吗？”
宁凡惊讶的看着林川。
刚刚林川质问他，并且让大家下车，难道是为了这个？
林川撇嘴：“车坏了，得赔五千块呢！”
“行，没想到你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心思却这么细，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程斌摊开了手：“你们现在人太多了，等下次，我们好好打一架。”
“灵侍：屠夫！”
林川的刀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你觉得，你会有下次的机会吗？”
“我肯定是打不过你们的，但是跑……还是能跑的。”
程斌手上的枪忽然发起了光亮。
林川大喝：“老段！镇住他！”
“灵侍：火花！”
老段扬起长棍，周围的空气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电网！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
然而，程斌却冷笑一声。
“灵侍：地行！”
地面上的泥土翻涌，程斌就好像落入水中一样，瞬间没入了地底。
“老子说你走不了，你听不明白话还是咋的？”
林川没有出手。
但是王野却动了。
只见王野先是紧了紧鼻子，接着如狸猫一般对着一个方向窜了出去！
“灵侍：山猫！”
他手上的一对拳刃野蛮生长，形成了锋利的猫爪。
高高跃起的他，对着一块泥泞的地面猛的窜了下去！
破土！
一瞬间，鲜血喷洒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辉子身形一闪。
“灵侍：影子。”
当程斌被王野从泥土里抓出来的瞬间，辉子抬起了匕首，狠狠向下一落！
匕首并没有插向程斌，而是他身下的影子！
“啊！！！”
程斌痛苦嘶吼。
林川拎着刀朝着他走了过去。
“谁派你来的？”
林川歪着头：“命都要没了，还帮别人保密，没必要。”
宁凡看傻眼了。
回想起之前在学院里，跟其他人的所谓“切磋实战”，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这……
就是行者的战斗吗？
当程斌没入地面的时候，宁凡甚至觉得他已经逃脱成功了。
可是王野和辉子两人的配合，却把他当成了地鼠，从地底下硬生生给揪了出来！
此时的程斌被王野扔在地上，背后多出了三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上的皮肉都已经外翻。
“给条生路。”
程斌眼中终于闪过了恐惧：“我也是拿钱办事，你杀我没用。”
“生路，肯定是没了。”
林川蹲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说了，你给我答案，我给你痛快，公平交易！”
见程斌目光闪烁，林川又道：“你也是吃这碗饭的，应该明白，对敌人没有留情的道理，大家痛快一点，栽了……就像个爷们儿，把命留下，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我命都没了，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答案？”
程斌目光阴郁。
林川笑呵呵道：“因为你可以少受点苦。”
说着，他对辉子使了个眼色。
辉子冷着脸，对着程斌的影子再次扎了下去！
“啊！！！”
程斌疼的脸色抽搐，双眼通红。
宁凡目光精彩。
这种攻击，不会给程斌的身体造成半点伤害！
也就是说，只要辉子不想杀他，可以让他体验无数次这种痛苦！
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难想象，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辉子，灵侍居然会如此残忍。
“你、你就不怕……我的叫声太大……会招来异兽吗？”
程斌痛苦的脸色煞白，却还是不死心的威胁林川。
林川的笑容却更深了。
“从F32区到F27区，对于我来说就好像回家的路一样！”
林川轻哼一声：“我跟这条路上的异兽熟的都差点拜把子了，你叫吧！我正好也想看看，这条路上搬没搬来几个新哥们儿！”
程斌的脸色垮了下去。
其实林川能让辉子在这里停车对他动手，他就已经能够想到，林川根本就没把附近的异兽当回事。
更何况，这个团队之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确实也有这个底气。
呲！
不等他说话，辉子又将匕首扎下去了一次！
“啊！！我说！！”
程斌知道，自己不会有活路了。
正如林川所说，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装硬气。
“我是F27区的行者！我没有团队！我们区域的【战熊】团队昨晚找到了我，让我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你们，并且混入你们的团队！接下来干什么，他们没说！”
程斌一边哆嗦，一边解释：“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哦，对了！他们还让我多带点索拉，一旦你们在路上打到了什么可以提升实力或者恢复伤势的资源，我可以花钱从你们的手上买下来！到时候他们会给我报销！”
听到这里，林川渐渐眯起了眼睛。
到目前为止，他们一共拿到了三颗胆晶。
全都被程斌收了。
吃了一颗，现在他的怀里应该还剩两颗。
林川先是从程斌的身上把剩下的两颗胆晶搜了出来，顺便也把他还剩下的六千多索拉也一并搜刮了。
“你们F27区，有点坏规矩了。”
林川声音低沉，将刀递给了宁凡。
“这个【战熊】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招惹我们这一群疯狗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