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邵佳佳是小说《重生七零:弟弟,这次别想截胡!》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了无忧写的一款都市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七零:弟弟,这次别想截胡!》的章节内容
“江森,你怎么了?快点儿啊!”
江森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刀子刺入心脏的痛楚似乎还在。
他捂住胸口看去,却看到了一件海蓝背心。
他不是在监狱里打架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死了吗?
旁边一个半裸女人,碎花衬衣半解,硕大的山峰紧紧靠在他的身上,满脸春意地伸出胳膊搂住江森的腰。
江森再死一次都忘不了这张令他恨恶脸,正是他前世的老婆,黄丽萍!
只不过,现在的她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还带着没有褪去的青涩。
“江森!快点儿嘛!”黄丽萍媚眼如丝,又把衬衣往下脱了一点儿,露出白皙滚圆的肩头,说着话,手伸向了他的裤子,“我来帮你脱……”
江森充满厌恶,躲开她,呲溜一声下了床,打开房门,才发现这是自己还没下乡时候的“家”。
父亲因为继母白静和继子江磊的到来,让江森在厨房边儿上搭了个杂物间凑合,江磊则鸠占鹊巢住进了他原来的卧室。
“江森,你干什么?”黄丽萍慌乱地用被子盖住身体,“快关上门!”
江森眼底隐晦地露出一道寒意,没有理睬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重生了!?
江森脑海里的记忆开始闪回。
1977年7月20号。
这是他悲催一生的开始。
半年前,母亲为了救一个被机器卷进去的女工,自己却被卷进去,不幸去世。
后来经棉纺厂组织领导研究决定,给他一个顶班名额作为补偿。
江磊想要这个工作,就跟黄丽萍合谋主动勾引江森。
年轻力壮火气旺,江森根本把持不住,就跟她上了床。
两人交战正酣的时候,门被踹开,父亲怒气冲冲出现在门口。
黄丽萍要死要活地哭着说是江森强迫她的,把江森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父亲暴怒,打了江森一顿。
“孽子!你居然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是不是平时给你好吃好喝的惯的?啊?就算去棉纺厂上班,我也丢不起这个人,工作让给江磊,你给我滚去下乡!今天这事儿你要负责任,赶紧给我去把结婚证领了!”
“丽萍!你也别哭了,反正你和江森也要结婚的,回头叔叔再给你在食品厂找个工作!啊!”
工作没了,领了结婚证,还被逼下乡。
江森心怀愧疚,步步退让,根本不知道,自己钻进了他们设的圈套!
下乡不到半年,黄丽萍给他生了个儿子。
直到后来江磊去监狱告诉他,那个孩子实际上是他的后,才知道根本不是自己多有本事一发炮中!
而是黄丽萍早就怀了江磊的孩子,说是早产骗了自己!
江森真的很想给前世又蠢又笨的自己几个大耳光!
北大荒的生活十分艰苦,江森还要省吃俭用,每个月给“儿子”寄十块钱和十斤粮票,还有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采的山货。
三年后回城,他被安排到街道工厂上班,也跟黄丽萍住在了一起。
妻不贤子不孝地过了十年,在他值班的那晚被人打晕,丢了一大批钢材,说他是监守自盗。
因为数额巨大,给国家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被判无期。
监狱里,犯人们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为了生存,他和几个狱友不得不反抗,性格也变得阴鸷狠辣。
身陷囹圄十多年,没等来妻子儿子的一次探望,却等来了江磊。
“你不知道吧?从你下乡开始,你老婆几乎每天晚上都被我搞一次!我还要谢谢你,替我白养了这么多年儿子!还有一件事,也应该告诉你,其实,我也是爸亲生的!你就在监狱里等死吧!哈哈……”
蜂拥而至的记忆,让江森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指甲抠破了手掌。
痛楚传来,才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重生简直太好了,前世的一切不甘和怨恨,这辈子就全都重来吧!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个时间点,他和黄丽萍刚刚滚上床还没办事,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森的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转身说道:“我有好东西送给你,你乖乖脱光了!”
黄丽萍原本被江森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江森察觉了他们的计划。
可见他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松了口气,心里顿时鄙夷起来,还不是难逃自己的美色?
她笑了,三两下在被子里把自己扒光后,满脸含羞地掀开被子一角,“好了,还不上来?
江森走过去,打量着床上如天生尤物般的身体,不禁感叹,难怪上辈子对她如此着迷,是个男人也忍不住啊!
可谁又能想到,她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呢!
“江森……”黄丽萍见江森盯着自己身体一眨不眨地看,心里得意不已,故意挺了挺胸,“看够了吗?”
江森没说话,忽然伸手把人拉起来,扛在肩膀上往外走去。
“啊!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黄丽萍慌了,不知道江森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下,这要是被人看到还得了?
光溜溜的一丝不挂,搞不好就会被人举报有伤风化、耍流氓给抓起来。
江森扛着黄丽萍进了江磊房间,也就是他以前的房间,往床上一扔,一掌打在黄丽萍的脖子上。
看着昏过去的黄丽萍,江森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他记得江磊就在门外,过会儿就会进来偷听动静。
而白静已经把江大友找回来,准备“捉奸”了!
他家住在设备厂家属院,一排平房,每家每户都有个小院子。
他在院子大门后藏好没一会儿,大门就悄悄地开了,江磊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跟做贼似的。
江森伸手慢慢关上大门,快步上前,同样一掌,把他打晕。
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江森冷笑出声,“你也尝尝被人捉奸的滋味!”
说完,把人拖进屋内,扒光后弄上床,还好心情地把姿势帮两人摆好,上下摞起来。
做完后,他又把黄丽萍的衣服拿过来扔了进去。
接下来,就等着父亲进来捉奸吧!
江森转身出了门。
胡同口,白静和江大友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老江,你千万别生气,江森这么大个人了,也懂事了,怎么可能没结婚就跟女人在家里瞎搞呢?”
“别拉我,我看就是平时你对他太纵容了!”
“哎呀,你小点儿声,不怕别人听到江森在家里乱搞男女关系吗?”
“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怕别人知道?我这老脸都给他丢尽了!你让开,别拦着!”
“老江,你打的时候轻点儿!他还小!”
“小?都能睡女人了,还小?看我今天不打死他的!”
“老江,这事儿传出去,他以后去棉纺厂工作,对他影响不好!”
“哼!他还想要工作?这回他就是想去都没门儿,回头让江磊去!”
江森见他们渐渐走近,就进了旁边邻居,居委会主任赵大妈的家门。
赵大妈和母亲关系不错,母亲去世后,对自己也照顾有加,只是下乡后再回来,就再也没见过她。
家里的事情,她一清二楚,没少在背后骂江大友“没良心!”
刚推开大门,就听到里面有人问:“谁啊!”
“赵大妈,是我!”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她齐耳短发,穿着碎花上衣、卡其布的灰色裤子,脚上穿着黑布鞋。
“江森啊!听说棉纺厂给你一个名额顶班?这是喜事儿啊,快屋里坐!”赵大妈见江森脸色难看,赶紧问道:“怎么?他们又欺负你了?”
江森说父亲可能要把自己的工作给江磊,心里难过,就过来了。
气得赵大妈一拉江森,“走,还没有地方说理去了?就知道欺负一个孩子!”
江森猜到赵大妈一定会去找江大友算账,正好亲眼见证江磊和自己对象黄丽萍的“奸情!”
这种场面,必须要有一个重要人物在场才行。
赵大妈是这片赫赫有名的“大喇叭”,不管是上面的政策还是各家的八卦,必定宣传到每个角落。
江森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赵大妈,你去吧,我在场不合适!”
“行,你出去转转,这事儿交给我了!”
见江森离开了,赵大妈转身进了江家大门,大声说道:“我说江大友,不是我说你,江森没了娘你不心疼就算了,怎么还处处为难他?啊?你老婆救人牺牲,厂里都通报表扬了,让所有人都学习她的奉献精神,还补偿你家钱和票,又让江森去顶班,你可倒好,一张嘴叭叭的就让他把工作让出来,你这良心歪到哪儿去了?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
只是,江大妈说着说着忽然就没了动静,江森就知道她“目睹”了捉奸现场,赶紧加快脚步往外跑去。
胡同口就是邮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买了几张信纸和三个信封,趴在旁边的桌上写了几封举报信后,装进信封离开了邮局。
前世,他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辈子要赶早。
这片的革委会、派出所和居委会的举报箱里都投了一封后,转头就往回跑去。
希望自己计算好的时间差是准确的。
毕竟这个年代,这三个部门都会非常重视举报信,行动也非常快。
到了家门口,江森缓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就看到赵大妈和江大友、白静坐在客厅的桌旁。
江磊和黄丽萍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正在跟江大友和白静哭诉冤枉。
赵大妈气得直拍桌子,“你们这叫什么?这叫耍流氓!乱搞男女关系!你还是江森的对象,竟然和他弟弟干出这种有伤风化不要脸的事情,这个问题相当严重!幸亏没领证,要是和江森领证了,你这就叫搞破鞋!”
江大友的脸黑得像锅底,白静的脸也跟便秘似的。
江森进来后正好听到这些话,先是愣住了,紧接着就是愤怒,猛地冲过去,揪住江磊举拳就打。
“你居然敢睡我对象!啪!自从你来了,要啥给啥,房间也让给你了,爸还让我把工作也让给你,你居然还抢我对象!啪……”
江磊都傻了,嗷嗷直喊,“我没有!我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干,你冤枉我!啊……爸!妈!救命啊!”
白静赶紧上去拉人,江森一甩胳膊,白静朝后倒去,被江大友扶住了。
江森就是把上辈子的恨,全都发泄了出来,拳拳到肉。
“老江,你快把人拉开啊,他一直恨江磊抢了他的位置,恨我占了他妈妈的位置,你再不拉开,他真的要把人打死了!”
白静在江大友怀里边哭边蹭。
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当,身材丰满汹涌,长得也漂亮,现在又是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让人下意识就会生出保护欲。
江大友心疼不已,哄着拍了她两下后,上去拉江森。
“江森,快住手!”
江森这会儿就像是疯了似的,一挥手,江大友也被他推开了。
一旁的黄丽萍被江森狠厉的一面吓住了,都忘了哭了,赶紧说道:“江森,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来什么,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森,“是你?是你陷害我,我们明明……”
她想说,她明明和江森准备上床的,是江森把她扛到江磊的房间打晕她,醒过来后,就发现有人趴在她身上……
而江磊醒过来,发现身下是什么都没穿的黄丽萍,软香在怀,哪里忍得住。
可他正提枪上马欢快奔跑的时候,房门就被打开,江大友和白静出现在门口,瞬间就萎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江森和黄丽萍被捉奸在床,惹恼父亲,顺理成章地让江森把工作让出来,再把他一脚踢到乡下去吗?
可现在被捉奸的怎么成了自己?
不对啊!
江磊想起来了,好像一进门就被人打昏过去了,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一定是江森干的!
他开始还手,但他哪里是江森的对手。
上辈子江森在监狱里打架练出来的招数,岂是他能应付的。
但是江森想要的,是江磊必须反抗,甚至于自己把脸送过去让他打了一拳。
然后两人纠缠在一起,撞得桌子咣当直响,拉都拉不开。
江森扯着江磊,慢慢打到了院子里,瞅准门口挡门的砖头,伺机拿起来,就朝自己脑袋拍去。
在监狱里,一个老犯人跟他说过,能对自己都下得去手的,才是真正的狠人!
江森不仅要让江磊身败名裂,还要让他尝尝坐牢的滋味。
江森发出一声惨叫,“啊……”
江大友几人刚刚从房间里跑出来,也没看到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江森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江磊脚边一块砖头。
赵大妈见到血,手都抖了,“哎呀!救命啊!打死人了!”
江磊傻傻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江森,脸都白了,嘴唇哆嗦了两下,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打的!他用这个砖头自己砸的!”
只是,任凭他怎么说,就连白静的眼神里都带着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十来个人出现在门口。
赵大妈一看到来人,正是革委会和居委会还有派出所的人,顿时有了主心骨,“你们来得正好!出人命了!”
江森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时间差自己算得很准。
“我们接到举报信,说这里有人在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耍流氓!谁是江磊?”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刚说完,就看到地上的江森,“这是怎么回事?”
江磊的脸,这会儿都跟死人似的,指着江森喊道:“是他!是他陷害我们!爸!妈!我冤枉啊!”
“误会!都是误会!”江大友赶紧上去解释,“家务事,他们小哥俩闹着玩的!”
“对,闹着玩的!”白静也慌了,赶紧陪着笑解释。
“闹着玩?”赵大妈不干了,立刻站出来说道:“我来找江大友说江森这孩子的事情,却碰到他弟弟跟他对象在床上做那种不要脸的事儿!呦!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呸呸呸!现在又要把人打死!我可都亲眼看到了!”
“这是故意伤害,把人带走!”那人听到赵大妈的话后,直接就让派出所的人把江磊抓起来带走。
“不要!”白静尖叫着扑上去,扭头求救似的看向江大友,“老江,你快说话啊!不能让他们把儿子带走!”
江大友赶紧说:“同志!你看,这就是误会,真的!”
赵大妈过去扶起江森,扭头骂道:“都出人命了,还说误会,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你们平时欺负他也就算了,现在又把人打成这样,还说误会,你就是想让他死啊!”
江森恰好地“醒”了过来,虚弱地指着江磊说道:“你居然为了抢我对象和工作,要杀了我……”
“我没有!是你自己拿砖头打的,不是我!”江磊被人扭着胳膊还叫着。
赵大妈前面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江磊的喊冤又验证了赵大妈的说法。
来人皱眉,严厉地看向江磊,“你拿砖头砸自己脑袋给我看看?别废话,带走!对了,和你搞不正当男人关系的女人呢?”
黄丽萍躲在房间里,听到这话就是一哆嗦,根本不敢露头,却被赵大妈带着人进来给揪了出去,和江磊一起被人带走了。
江森被赵大妈扶着站起来,心里还想着,举报信写了可不止江磊和黄丽萍这件事,还有江大友和白静呢,就这?
白静恨极了江森。
扑进江大友怀里哭喊着“不想活了”,还装作害怕的样子看向江森,“老江,要是以后我也被人这样搞可怎么办啊?要不我还是带着儿子走吧,免得总是招人恨!”
我靠!
江森都要被白静无耻的一面搞笑了。
赵大妈正要带江森去医院,听到这话,也差点儿破防,刚要再开口,革委会的那个人又说话了。
“江大友!还没完呢!你也被举报了,说你有严重的作风问题!结婚后,还跟别的女人通奸!跟我们走一趟!”
赵大妈愕然地张大嘴,指着江大友骂道:“江大友,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居然就是个衣冠禽兽!小梅死得不瞑目啊!”
小梅是江森母亲的名字,他母亲叫陆小梅。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就连江大友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年代,男女发生关系这种事,说得好听是乱搞男女关系,有伤风化耍流氓,不好听就叫搞破鞋,游街示众都是轻的,说不定就会定个流氓罪判刑。
通奸可比这些严重多了,挂着烂鞋游街批斗不说,最后还要开公审大会,搞不好还可能被枪毙,江大友能不紧张吗?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大友笑得极其不自然,故作镇定地用手摸了摸头发,“我是在我前妻去世后才再婚的,街道……对,赵大妈能作证,当时领证的时候,也是去她那里登记开介绍信的。”
赵大妈也懵了,虽然江森母亲过世才一个月,他就把白静领回来,引来不少风言风语,但也的确是先领了证的。
可是,革委会的这位干部却冷笑出声,“是吗?那你把江磊的出生证拿出来我看看。”
这个年代,孩子出生证上,必须要有父母双方的名字,如果没有,是根本办不下来出生证的。
没有出生证,就上不了户口,就是黑户,母亲受尽鄙视不说,孩子也会被人欺负。
白静慌了,尖着嗓子喊道:“不能拿!”
江森偷偷在赵大妈耳边说道:“江磊的出生证,在他们房间抽屉里锁着,钥匙在我爸那里。”
赵大妈点点头,拍拍他的胳膊,“你放心,今天这件事情,有大家给你做主。”她冷眼看向江大友,“江大友,今天闹到这个份儿上,你要是还有一点儿思想觉悟,就把江磊的出生证交出来,看看上面父亲一栏到底是谁的名字。如果你们是冤枉的,革委会和派出所的领导也不会冤枉你!”
江大友这时候才真正的慌了,眼神躲闪,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拿来!”赵大妈一伸手,“如果让革委会的人动手,你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革委会的干部冷着脸盯着江大友,“不交?那就抄家!说不定还有其它问题!”
“抄家”可是大事,江大友怂了,耷拉着脑袋说道:“我自己去拿!”
“江大友!”白静已经连名带姓地喊出来了。
江磊的出生证上,父亲一栏写着江大友的名字,就算长一百张嘴这事儿也没法狡辩了。
革委会干部带来的那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要往里面冲了,见江大友配合了,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今年上面风声有些不一样了。
不像六几年和七十年代初期,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冲进来把人抓走,抄完家后,才会进行审问。
那个时候,被抓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江大友过了没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硬纸卡。
赵大妈一把抢过去,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手指头都快戳到江大友的脸上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可怜小梅生下江森才一年,你就在外面跟这个女人又生了个儿子!好啊!现在好了,你们又要合起伙来把江森打死,你怎么这么狠心!”
“如此严重的作风问题,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把这对奸夫淫妇带走!”革委会的干部拿过江磊的出生证,扬了扬,“证据确凿,你想狡辩也不行!”
“赵大妈!”江森见时机已到,“我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与他们为伍,我感到十分耻辱!”
“还是你的觉悟高,我同意了!回头去居委会开证明,去派出所给你单独立户!像他们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一定要坚决跟他们划清界限!”赵大妈说完,转头又朝着江大友骂道,“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啊!难怪我看到小梅出事那天哭着去上班的,是不是知道了你们做的丑事了?”
江森心里“咯噔”一下,上辈子他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江大友和白静被带走后,革委会干部想要跟江森说什么,但看他一脑袋血,就挥挥手,说道:“先去医院包扎一下,然后去革委会,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确认一下!”
赵大妈应了一声,着急忙慌催着江森快走。
江森说:“赵大妈,今天谢谢你了,没有你,我可能……”
赵大妈赶紧说道:“谢什么谢?早知道你爸……江大友如此人面兽心,你妈走后我就该出面让你独立出来,也没有这么多事了!唉!我就想着你都这么大了,就算他们对你再不好也不会怎么样,等你上班后,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谁知道……唉!幸好今天我遇到了,不然你可就……唉……”
赵大妈一路唉声不停,显然替江森不值。
江森心里原本早就冷硬的心,流进了一丝暖流。
前后两辈子,他都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关心。
就算那时候白静关心他,黄丽萍关心他,那也是装出来的。
难得赵大妈还念着母亲的关系,对自己如此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两人一路走到外面设备厂职工医院。
因为江森是设备厂职工子女,基本上都认识他,也多少知道他家的事情,看他脑袋全是血,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连厂长都过来了。
江森沉默不语,谁问都不说话。
赵大妈已经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叫引起共愤?
无非是一个人大肆宣扬自己的“理”,让所有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孤立或者群殴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自己父亲的对错自己不能说,他不说话,就是为了给江大妈制造机会。
果不其然,厂长第一个拍桌子发火了。
“我说刚才上面怎么通知我去区里开会,说是要紧抓人民群众尤其是干部的作风问题,原来罪魁祸首是江大友啊!居然对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简直是太令人气愤了!孩子,你放心,如果上面下来调查,我们绝对不会包庇,一定要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江森感动地说道:“谢谢刘叔,可他毕竟是我爸,前面赵大妈做主已经让我跟他们断绝了关系,您就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心里也愧疚!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去找赵大妈,他们就不会被抓走了……”
厂长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你还念及和他的父子之情,这件事情我会关注的,你回去安心养伤,有什么困难就过来找我!”
前来看望江森的人,有不少和江大友关系不错的,听到江大友出事了,都有些意外,也没多问,和厂长一样,对江森表达了关心后,留下几块钱和几斤粮票离开了。
赵大妈等人走后,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啊,放心吧,这么多人都站在你这边,你就不要难过了,会过去的。”
从医院出来,江森脑袋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拎着药,口袋里装着快一百多块钱和一百多斤粮票。
现在这个年头,只有钱没有用,还要有粮票。
他记得,貌似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家才取消粮票、布票等各种票。
现在没有票,想买什么都困难,除非去黑市。
可去黑市也有风险,一旦被抓,“投机倒把”的罪名就能判个十年八年的。
“江森啊!别难过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革委会那边我替你去说!”赵大妈看着江森的“粽子”头,有些心疼,“以后你也不用开火了,就在大妈家吃。”
“还是去一趟吧!赵大妈,您要是没事,就陪我一起去,早处理完,我也能安心养伤。”
他还想要看看江磊、白静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不亲眼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脑袋挨得这一砖头,怎么对得起上辈子自己被他们害得那么惨的结局?
到了革委会,之前那个干部还在,看到江森的脑袋愣了一下,就让他和赵大妈坐下了,简单问了一下事情经过就结束了。
临走时,那个干部又说了一句:“人关在派出所,你们还要再去那边做个笔录。”
江森觉得前世这个时候,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事情,或者说是没有注意过。
现在革委会都这么好说话了吗?
他猛然想起来,现在是七七年了,国家政策已经开始放宽,上面也很快要恢复高考。
之后就是改革开放。
七九年革委会就会被全面取消。
难怪现在革委会做事没有以前那么张扬了,肯定是怕有人找他们秋后算账。
到了派出所,民警对他很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水,还关心地询问他的伤势。
然后才开始找人来做笔录。
基本上,都是赵大妈在说,江森补充。
笔录做完,江森问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民警回答道:“这个要跟上面汇报过才能决定。”
江森心里有数了,很可能不会像以前一样判个劳改或者死刑什么的了。
“我能见见他们吗?”江森低着头问道。
民警和赵大妈见状,以为江森还在顾念父子之请,都叹了口气,面带同情。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但是念在你是受害者,还有和他们的关系,可以破一次例,但是时间不能太长!”
江森如愿地在后面的羁押室里见到了江磊。
这是他要求的。
羁押室不大,里面还有铁栏杆,江磊戴着手铐,颓废地蹲坐在一个角落里。
民警告知只有三分钟时间后,就出去了。
江森走到栏杆前,江磊缓缓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看到江森后,忽然冒出一抹光亮。
他冲到栏杆前,“江森,哥!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江森笑了,眼神冰冷,带着嗜血的恨意。
江磊打了个冷战,寒意从后背升起,瞳孔猛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咬着牙说道:“你是故意的!你早知道了对吗?”
江森挑了一下眉,“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也让你尝尝坐牢的滋味!也让你尝尝里面的犯人是如何对待新来的犯人的,听说,很多人都喜欢新鲜的男孩儿!”
江森故意凑近,压低了音量,声音却透着阴森和恐怖。
江磊完全没有注意江森话里“也让你尝尝坐牢滋味”这句话,愤怒而又恐惧,让他浑身都开始颤抖。
忽然,他伸出手去抓江森,“我要杀了你!”
江森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下辈子吧!”
江磊的双眼充血,死死瞪着他。
江森也不着急,三分钟时间,不长也不短,看着江磊咬着牙,充满仇恨地瞪视着他,心里充满了复仇的痛快,“你计划要搞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前世,江磊在监狱里告诉江森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和现在的江磊一样的反应。
“你以为你让黄丽萍勾引我,我就会上当?我早就知道你跟她睡过,怎么还会碰她?”
江磊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里全是仇恨,恨不得用眼睛把江森瞪出几个窟窿来。
“时间差不多了!”门外传来民警的声音。
江森回头看了一眼,凑近了,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把前世江磊离开监狱的最后一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你就在监狱里等死吧!呵呵……”
江森离开了,江磊气得用手使劲儿锤着栏杆。
“江森!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呀……”
随后,江森又被带去另一个羁押室,去见江大友。
人都说一夜白头,可才半天,江大友就像是老了十岁。
抬头看着江森,眼里透出一丝感动,可随后又充满了恨意。
要不是江森,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马上就要从车间副主任提到正主任,工资待遇也会不一样,触手可及的好处,全都被这个儿子毁了,他能不恨吗?
江森对他很失望。
从上辈子他一直站在白静和江磊那一边的时候,他就失望了。
而这辈子,仅存的那点儿亲情,也随着他和白静还有江磊的关系曝光,消失殆尽。
“你既然喜欢白静,为什么还要跟我妈结婚?”江森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妈出事那天,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才哭着去上班的?”
江大友没料到江森上来就问他母亲的事情,明显一愣,头扭到一边。
江森的语气淡淡,“你既然喜欢白静,为什么还要跟我妈结婚,还要生下我?我妈没了,你立刻把人接来,还合起伙来欺负我!”
江大友垂下眼,依旧不说话。
“我也是你亲儿子,为什么那么对我?是不是很后悔,没早点儿把我弄死!好给 他们腾地方?”
江森死死盯着江大友,可江大友还是沉默着。
民警过来提醒时间到了,江森才最后说了一句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走了,江大友盯着关上的羁押室门,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很久。
江森本打算只见江磊和江大友,没打算去见白静,但是江大友的沉默让他改变了主意。
进去后,白静也不复之前的白皙漂亮,头发凌乱一身狼狈。
看到江森进来,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扑到栏杆前。
她哭着恳求道:“江森,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可江磊是你的亲弟弟啊!如果他被判了刑,这辈子就毁了啊!阿姨求求你,你去跟警察说,就说是你们哥俩闹着玩的好不好?好不好?啊?阿姨求你了!”
江森只觉得可笑,到了这种地步,白静还认为自己会退让。
见他不说话,白静哭着滑坐在地上,“江森,只要你放过江磊,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可以把家里所有钱都给你!对,都给你,钱都在我房间柜子最底下,都给你,我求求你放过江磊吧!他还是个孩子……
江森前世见过太多熊孩子家长说这句话了。
白静的无条件溺爱,江大友无条件的宽容,江磊才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
而自己,就是他们这么做的牺牲品。
简直是天大的嘲讽!
“江森,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白静还在哭泣,“我知道我不该找你妈妈摊牌,更不应该霸占她的位置,都是我不对,我求求你,就算我死都可以,求你放过江磊吧……”
江森怒从中来,结合赵大妈的话,果然母亲出事那天另有隐情。
“白静!”江森直呼其名,在栏杆前蹲下,直视着白静,“我妈出事那天,你找过她?”
白静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可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焦急地解释着:“不是,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那天她会出事,你相信我,我真的……”
“你给我闭嘴!”江森伸手进去,抓住白静的衣领子把人拉到栏杆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要不要脸!啊?我妈没了,你居然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住在她原来的床上,睡她原来的男人,你就不怕半夜她会从下面爬上来找你算账吗?啊?”
江森的话,让白静感到了杀意,恐惧地想要挣脱往后躲,可江森用力把她拉回来,撞在栏杆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白静,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你,还有你那个杂种儿子,都给我准备好,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等你知道想死都是一种奢求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到底有多恨!想让我放过江磊,做梦吧!就算他不能死在监狱里,等他出来,我也会让他跪着求我让他去死!你就给我等着吧!哼!”
江森这番话,让白静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摇着头,无意识地呢喃着:“不要,不要……”
江森懒得再看她一眼,起身拍了拍手,像是拍掉什么脏东西一般,转身出去了。
白静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江森没去见黄丽萍,嫌恶心。
派出所外面,赵大妈见江森出来了,赶紧问道:“见过了?”
江森点头,说道:“赵大妈,回头断亲书还要麻烦您帮我弄一下,我头疼,想回去休息。”
赵大妈心疼不已,“好好,咱回家,这事儿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开了证明让你爸……让江大友签字!你好好回去休息!唉,作孽啊……”
回到家里,江森只感觉前世压在心头的郁结消散了,全身都感觉到了轻松。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后,眼底已经一片平静。
他直接走进江大友和白静的房间,翻箱倒柜把他们藏的所有钱和票都翻了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江大友和白静居然会有这么多钱!
一千八百块钱,还有一千多斤粮票以及布票、工业票等等各种票几十张。
江森毫不客气地都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他打量着这个家,两室一厅面积不大,是父母结婚时,设备厂分配的。
这是公房,登记的名字也是江大友,想卖也卖不掉。
可他又要跟江大友他们断绝关系,就不能再住在这里。
幸好过两天就有一批要下乡的队伍,想跟着这批走,还要去居委会报名,希望还来得及。
晚上,江森在赵大妈家吃的,吃完后留下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
这已经很多了,足可以顶上普通人家半个多月的伙食费。
赵大妈推辞了一会儿,听江森说后面几天还要在她家吃,这才勉强收下。
“那行,我买点儿好的给你补补!”江大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证明,“这个你拿好!”
这是他和江大友断绝父子关系的证明,下面有江大友的签名和手印。
赵大妈说:“真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拿这个过去找他签字,他什么都没说就签了!你也别多想,以后有困难就找组织,组织上会帮你的!等你去棉纺厂工作后,也会给你分配宿舍,到时候再找个好姑娘结婚,棉纺厂也会给你分房子,就跟他们见不到面了!”
江森笑了一下,点点头,没说话,赵大妈却误会了。
“都说了,别难过,你这么做是对的!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子呢!以后你要自强自立,国家对于年轻人发展都很重视,你也要加强学习,好好学本事,以后再提了干,让他们后悔去!”
江森继续点头,思绪却已经飘远。
茂密的东北大兴安岭原始丛林中,一个矫健的身影,手持猎枪,瞄准猎物。
“嘭”的一声枪响,惊起飞鸟,人跑过去扛起猎物,回头,露出一张俏脸对江森笑着。
“江大哥你看,多肥的狍子,正好给你补补!”
女子大大的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闪着光亮,笑容就像银河一样灿烂夺目。
重生回来,事情反转,江森完全可以不下乡的,但是为了那双眼睛和笑容,他必须去!
那是他上辈子爱而不得的遗憾,因为江磊他们的算计跟黄丽萍领了证,让他错过了真正心爱的女人。
“赵大妈,还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赵大妈笑了,“这孩子,有话就说。”
“我想把工作名额卖了,您帮忙找个想买的可以吗?”
“把工作名额卖了?”赵大妈瞪大了眼睛,“你疯了!现在这工作上哪儿找去,你卖掉工作,可就要下乡插队去了,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要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村建设,下乡插队去!”江森挠挠头,结疤的地方有点儿痒,“还要麻烦您,帮我报个名,我想早点儿下乡,我家都这样了,留下也没啥意思了。”
他在京都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赵大妈面带担忧,“工作的事情没有问题,要的人多了。可你这伤还没好,这批下乡队伍后天就出发,太赶了,我给你安排下一批走吧!”
“不了。”江森呼出一口气,“明天我去给我妈上个坟,再收拾一下就跟这批走。我也不想再跟他们见面,走了算了!”
从赵大妈家回来,江森拿出一个樟木箱子,前世的时候,里面原本装着母亲的东西,后来都被江大友和白静收拾走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张全家福。
那还是江森周岁的时候,一家三口照的黑白照片,被江森一直夹在一本书里。
重生回来,居然还是只剩这张照片。
江森看了一会儿,把照片放进一个红皮笔记本里,塞进书包,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晚上,赵大妈就来找他了,说工作卖掉了,人家愿意出一千五百块钱。
工作这么快能卖掉一点儿不奇怪,现在这个时候,国营单位的工作名额非常抢手。
只要听到消息,打破脑袋都会想办法买到手。
棉纺厂是国营的,妥妥的铁饭碗。
赵大妈说是供销社一个叫杨启明给女儿买的,家里有一儿一女,儿子当兵去了,女儿没有工作就要下乡。
江森这个工作简直就是及时雨,而且又是棉纺厂这种最适合女人的工作单位,所以赵大妈开价人家都没还。
说完这事儿,赵大妈又说江大友他们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江大友和白静,上面认为属于作风问题,工作肯定丢了,根据新政策也判不了刑,就安排他们每天扫大街、扫厕所,还要每周接受大会批斗再教育。”
江森挺满意,这种结果,比让他们坐牢还难受,不错!
而黄丽萍,虽然她曾经是江森对象,但没领证就不算已婚 ,属于道德败坏问题。
上面就让她去上思想教育课,接受一次批斗后,就安排她一起扫大街去,食品厂那边的工作就别想了!
赵大妈说完,还撇嘴摇头,“真便宜他们了!”
“江磊呢?”江森问道。
赵大妈哼了一声,不屑道:“江磊?江磊原本和黄丽萍这事儿,也不会有太大问题,顶多跟她一样去扫大街,可他偏偏为了抢你这个亲哥哥的对象和工作,用砖头把你头砸了,算是故意伤害,判了十年。”
好!
江森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尝尝坐牢的滋味。
十年,虽然比不上他上辈子的无期,可江磊不是自己,能熬过这十年再说吧!
“也算是给他们教训了!”江森叹了口气,“总不能让人枪毙他们吧!”
赵大妈说:“也就是今年,上面政策风声有变化,要是早两年,他们肯定都要被拉去打靶的!”
第二天一大早,江森吃过饭,跑去公墓给母亲上了坟,也把给她报了仇的消息说给她听。
回来后,他就去居委会拿下乡需要的证明介绍信。
赵大妈和其他居委会的人,还想要劝他下一批再走。
江森赶紧说道:“谢谢大家了。我想跟着八月份这批走,是因为现在是夏天,天气暖和。十月份走的话,北大荒那边都下雪了。”
上辈子就是十月份走的,到了那边已经大雪封山,差点儿没冻死。
这辈子一定要赶在那场大雪到来之前走。
赵大妈还是担心,可又觉得江森说得有道理,既然下乡的决定不能改变,也就点头同意了。
“那你一定照顾好自己知道吗?”赵大妈叮嘱道,“你坚持要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去插队,我们也讨论了,都对你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感到高兴!所以,这次我们特意选择了北大荒的红旗农场,那里是标兵农场,希望你去了之后,会发光发热,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赵大妈,您放心吧!到了那边,我肯定不会给您丢脸的!建设边疆,为祖国奉献青春,是我们新时代青年崇高理想!我们甘愿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口号都会喊,就看谁喊得漂亮,谁喊得响。
果然,居委会的人都很高兴,还为他鼓掌。
江森顺利拿到了介绍信,赶紧告辞回家。
回到家里,江森把门关好,开始收拾东西。
之前就收拾了一下,今天又重新在家里开始翻找。
他不想给江大友和白静他们留下任何好东西。
结果,他真的又在江大友房间床底下,翻出来一个箱子。
里面有四瓶茅台酒,还有两条大前门香烟。
“这可是好东西!”江森咧嘴笑了,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看到了厨房里的菜刀,直接拿上塞进了箱子里。
下乡很苦,缺东少西,别说菜刀了,很多人可能下乡几年都没摸到过,切菜用的都是人家用坏的镰刀改的。
而赵大妈给他选择的红旗农场,正是上辈子他去过的地方。
虽说是标兵农场,但也是最苦的地方,位于大兴安岭边缘的一个小县城的边缘。
上辈子是江磊搞鬼,给他找了个最苦的地方。
这辈子,是上面照顾,给他选了标兵农场。
简直没处说理去。
不过,江森的目标也是那里,毕竟自己待过三四年,不管是人还是事,他都经历过。
现在,他身上有三千块钱左右,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大笔巨款了。
八十年代的万元户都是了不起的存在,何况现在的三千块钱了。
他找出一条内裤,内裤里缝着两个口袋,一左一右,还是当年他妈给他缝的。
留下几十块钱和十几斤粮票塞进·上衣口袋,把剩下的都卷起来放进了内裤口袋里,走的时候,就把这件内裤穿身上。
如果被人知道他有这么多钱,估计脑袋搬家都不为过。
这个年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口吃的杀掉一大家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还有,在走之前,他还要买很多东西。
什么安乃近、土霉素、黄连素、感冒片之类的药,都要带一些,尤其是刚去那边因为水土不服拉肚子发烧,没有药,就等着老天爷的安排了。
还有棉袄棉裤,围巾手套,棉鞋毛袜子之类的。
这些都好说,去供销社都能买到。
自己还有几身旧的,都要带着。
还有什么?
对了,火柴蜡烛也是必需品,那边要想买这些东西,要走很远的路去场部供销社或者县城才能买到,有时候还没有货。
粮食之类的不用愁,每个月工分换的那些就差不多了。
而且,大兴安岭那里,靠山吃山,还没有饿死人的情况出现过。
江森拿着本子拉单,把能想到要带的都记了下来,准备等会儿去买。
现在是七七年,七八年上面才提出对内改革,对外全面开放的政策。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趁着这阵东风,倒腾点儿山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江森拎着樟木箱,背着挎包,行李背在背后,离开了家。
他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江大友和白静。
两人穿着破旧的工作服,拿着扫把在街边扫垃圾。
路过的人,“呵!呸!”一口浓痰过去,差点儿吐江大友身上。
拐个弯,黄丽萍穿着一件可能是她妈妈的旧衣服,戴着口罩,拿着扫把站在厕所外面,捂着鼻子不愿意进去。
有人出来了,大声呵斥道:“里面那么脏,怎么打扫的?”
黄丽萍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着什么,进了厕所。
江森的心里,已经平静如水,该是你们的就好好享受吧!
电影院前的广场上很多人,上面安排了专用公交车统一送下乡知青到火车站去。
大喇叭里放着红歌,广场上红旗招展,下乡的知青都被戴上了一朵大红花。
赵大妈手里拎着一个布袋挤过来,找到江森。
“路上带着吃!”赵大妈抹着眼泪,“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
江森也是一阵心酸,上辈子下乡后再回来,就没见过赵大妈,这辈子要是有机会,一定要经常来看看她。
“放心吧!”江森安慰道,“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您,也要注意身体,到了那边我给您寄山货回来。”
赵大妈破涕为笑,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你来个信儿我就很高兴了,还寄什么山货?就算有,你也留着自己吃,听说那边很苦……”
看她又要哭,江森赶紧说道:“赵大妈,我肯定会给您写信的,我走了,您也回去吧!”
“哎哎!好,我看你走了我再回去!”
车上有革委会的干事,是专门送他们上火车的,这会儿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喊道:“都赶紧上车了!晚了赶不上火车!上车后要点名的!”
江森踏上汽车,回头对着赵大妈挥了挥手,转头上了车。
他终于踏上了前往北大荒的旅程。
下面送知青的人,多数是家属,跟着汽车跑着,挥着手,哭声连成了一片。
车上的人,也哭得很大声,探出窗子对下面挥手。
“爸妈!我走了!”
“妈!我走了,您要注意身体啊!”
“爸,我不想去,呜呜……”
江森也跟着一起探出身去。
说不上为什么,眼睛就是发热,鼻头就是发酸,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我走了!赵大妈,保重身体啊!”
“到了地方来个信儿,打电话也行!”赵大妈和其他送车的人跟着车跑了几步,汽车加速开出去了才停下,目送着汽车慢慢地朝火车站开去。
这也是京都市区的知青才会有这个待遇,住得远的或者家里有些背景的,就直接去火车站了。
车上,江森知道那位送他们的干事姓姜,跟他同音不同字,人家是孟姜女的姜,他是江河湖海的江。
到了火车站,带上自己的行李,跟着姜干事进了站台。
“都排好队,别掉队了,你们这批一共四十六个人,到沈阳还要换一趟车,再坐到三棵松下车,那边会有人接你们!别坐错车!这是火车票,都拿好了!”
姜干事一边给他们发火车票,一边叮嘱着,远处还有要下乡的知青才赶到,看到这边后,小跑着过来了。
“叫什么名字……哦,去后面排队,等会儿我会再点一次名!”
“出门在外,大家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团结精神,要相互照顾!离开父母离开家,你们就是独立的个体,千万不要把家里养出来的坏毛病带过去,让人觉得我们京都知青素质低,听到了吗?”
“听到了!”四十来个知青,声音洪亮,惹得赶火车的旅客不停扭头朝他们看着。
还有人给他们鼓掌,大声叫好!
姜干事说完后,来回看了看,又点了一次名,问还有没有没拿到票的后,就领着大家往车厢走去。
一整节车厢,大部分的票都留给了他们,旅客只有一少半,整节车厢都坐得满满的。
江森跟着人流上了车,根据上辈子的经验 ,没有太往中间走,因为上厕所不方便。
江森把行李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后,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三个男的。
三人相互通报了姓名,一个叫张志强,一个叫王建国,还有一个叫冯超。
江森记得冯超,上辈子和他是一个农场的,比他去得早。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会一起过去。
这个人有点儿小聪明,爱吹牛,喜欢贪小便宜,喜欢偷看女知青上厕所,胆小怕事,还喜欢背后写举报信。
他还举报过江森,说他和林场一个女知青乱搞男女关系。
下乡期间,乱搞男女关系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事实上,就是江森在打饭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女知青崴了脚,江森扶着回来的,而冯超喜欢那个女知青。
问题调查清楚后,江森也已经被关了三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冯超按在林子雪地里打了一顿。
这会儿再看到他那张自来熟地跟大家套近乎的脸,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他对冯超很冷淡,冯超好像根本没看出来,依旧热络地聊着,不时还像是照顾江森似的问他一句。
对面的张志强黑黑的,很壮,个子不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色衣裤,胶鞋也是缝过的。
没说话先咧嘴笑,看着就挺憨厚的,似乎觉得还没下乡就能交到朋友挺开心。
坐在张志强旁边的王建国,也靠着窗子和江森面对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也没太说话 ,眼底带着不引人注意的疏离。
他穿着洗得泛白的蓝色中山装,很干净,看着不太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书生味儿很浓。
发现江森看他,对视过来,都看出来对方在想什么,相视一笑没说话,朝窗外看去。
八月份,正是盛夏,东北也不冷,只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大兴安岭里面,气温就不算太高了,有时候八月底就会下雪。
火车很慢,是站就停,上来的人多,下去的人少,很快,过道上都站满了人,有人还坐在行李上,靠着座椅边儿打瞌睡。
渐渐的,到了饭点儿,有人拿出带的干粮开始吃。
冯超也拿了一个合面馒头出来,似乎觉得不客气一下不好意思,就问道:“我带了干粮,你们吃吗?”
张志强赶紧摆手,“我自己带了,带了!”
江森也打开自己的包,上车的时候,赵大妈给他带了六个玉米饼子,昨天他还去国营饭店财大气粗地买了十几个大包子。
王建国也拿出来一个饭盒,里面放着油饼。
江森用眼神询问王建国要不要来个包子。
他犹豫了一下,把饭盒递过来,“我用饼跟你换一个。”
江森也没客气,拿了一张油饼出来,咬了一口,笑着点头,“好吃!”
王建国笑了,“我妈烙的,包子也……”他咬了一口,发现是肉馅的,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张志强拿出一个窝头,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挖出两块咸菜放在窝头里,大口吃着。
冯超有点儿尴尬,咬着合面馒头头扭到一边,从另一头的窗口往外看着。
江森暗笑,抬头跟王建国聊天。
“你妈妈这手艺绝了!”
王建国的笑容真诚了很多,“是啊,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到,这次我下乡,她就给我烙了一大饭盒,说省着点儿吃,能坚持到农场。”
江森点点头,拍拍自己的包,“没事儿,我这还有,我们两个省着点儿吃,肯定能坚持到。”
张志强吃窝头咸菜,看着也挺香,关键是他的吃相,大口大口的,让人看着就觉得他手里比自己手里的香。
他笑着说道:“我妈自己腌的咸菜,这次下乡,全给我带上了,说到了地方,盐不够的话,有咸菜就行。”
江森伸手递给他一个包子,“来,我跟你换两块咸菜。”
“不用换,你们吃就行!”张志强把半个窝头咬在嘴上,从包里拿出装咸菜的玻璃瓶。
玻璃瓶就是罐头瓶,也不大,这一瓶子按照前世标准来说,几个人一人一筷子就没了。
可现在这个时候,那就是一个菜,家家都有也会省着吃,毕竟买盐也要票。
江森没多拿,伸手拿了一块,好像是菜根儿腌的。
拿完示意王建国,王建国也没客气,拿了一块,把饭盒递到张志强面前,“我拿油饼跟你换。”
“不用,不用,真不用!”张志强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把瓶子放到包里,脸都微微有些红。
“拿着!先吃我的!”江森把包子硬塞到他手里,“以后大家都在一起,互相照顾!”
张志强脸彻底红了,接受了那个包子,可没舍得吃,放进了包里。
冯超目睹他们的谦让,有些眼热,更有些眼馋,可现在开口显得很突兀,死要面子地继续吃他的合面馒头。
“对了,你们都知道自己分到哪里吗?”王建国忽然问道。
“不是红旗农场吗?”江森有些不解,“送我们上火车的干事,不是说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吗?”
“红旗农场下面还有好几个大队。”
江森知道这些,但是前世今生,已经有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他也不能确定这次到底能不能再分到前世去的地方。
他摇摇头,“我不清楚。”
张志强自然也不知道,只是笑呵呵地听着。
冯超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立刻说道:“我听说我们有人可能会被分去红旗农场下面的林场伐木!”
“林场?”江森心思一动,“你确定?”
冯超道:“具体安排到了那边才能知道,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分过去,林场听说是最艰苦的,在大兴安岭深处,要出来一趟,光是走,就要十来天,搞不好还会迷路!”
王建国眼底出现一丝忧色。
张志强张大嘴,“啊?还要走十来天?那,那那……”
冯超一笑,面露得色,跟张志强说:“别担心,到时候跟林场那边的队长搞好关系,要想出来可以赶爬犁。”
“爬犁?”
张志强似乎第一次听说,很好奇。
越是如此,冯超说得越是来劲儿,不一会儿,前后左右的知青全都围了过来。
江森跟王建国低低地说道:“别担心,听他吹牛吧!到时候要是他也分到那边去,脸不跟吃屎似的?”
王建国扭头冲着窗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两人促狭地眼神交流了一下,继续听冯超吹牛。
“大雪封山知道吗?就是雪下得有一人来高,根本出不来,只有马爬犁能走!”
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女知青问道:“爬犁是用马拉的,人都走不了,马就能走吗?”
周围出现一阵短暂的安静,冯超有些尴尬地找补着,“哈哈,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那边的人有办法吧!”
有几个人听到这里,已经看出来他是在吹牛了,有些鄙夷地转头离开,只剩下几个好奇的女青年还撑着座椅打听着。
江森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愣了一下。
居然是当初冯超写举报信,举报江森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主角,邵佳佳。
邵佳佳家里条件不错,父亲是酱油厂的厂长,母亲是街道干事。
原本她不用下乡的,可她母亲说 ,自己女儿都不去,别人就更不会去了,搞不好还被人说搞特殊,她就只能跟着下乡来了。
上辈子她就和江森是一批去的知青,这辈子没想到她也提前去了。
后来听说她挺惨的,被大队书记和他儿子给祸害了,之后就失踪了。
大队书记对外说,是她受不了这里的苦,偷偷跑了。
她家里也来人了,和农场这边谈了很久,也放了人找了很久,最后如何处理的,江森就不知道了。
直到八几年的时候,大队书记儿媳妇因为家暴,就去派出所举报,说大队书记和他儿子当年强奸了一个女知青,不小心把人弄死,埋在山上了。
大家这才从报纸上知道,邵佳佳根本没失踪,而是早就遭遇了毒手。
邵佳佳长得不算漂亮,圆脸,细长丹凤眼,一笑一条缝,但是就是看着喜兴,不招人烦。
她和另外几个女知青似乎对北大荒一点儿不了解,知道的就是冰天雪地,非常艰苦。
听到冯超说了这么多,她们就想多问问。
她旁边一个女知青,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应该是她父母穿旧后改的。
不是很好看,但很利索,人长得也是浓眉大眼……嗯,英姿飒爽的。
她开口问道:“冯知青,看你说了那么多,对北大荒很了解啊,再给我们多说说呗!”
旁边几个人同时点头。
“对,多说说嘛!”
“还有什么?”
“听说那边厕所都在外面,冬天怎么办啊?”
有了女性的加入,冯超更加卖弄。
他换了条腿架着,手比划着。
“我跟你们说,你们女的还好点儿,男的出去上厕所,都要带根棍儿的。”
他前面说话的时候,江森都没笑,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江森发出笑声,冯超转头看了一眼,江森跟他打了个手势,“继续!”
“你快说啊!为什么要带棍儿啊?”邵佳佳催道。
旁边几个也跟着催着。
“哎呀,你快说啊!”
“就是,别卖关子了!”
冯超很有成就感,挺了挺胸,手举起来,却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
他不知道跟几个女知青怎么解释这个事情,说出来又怕说他耍流氓。
“哎,你说啊!”
“你怎么不说了?”
“快点儿说啊!”
几个人见他停在那里不说了,又开始催。
江森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冯超有些羞恼,“笑屁啊!”
江森没生气,反而笑着跟邵佳佳她们说道:“北大荒冬天冷得滴水成冰,男人上厕所要带根棍儿,你们猜是为什么?哈哈哈……”
王建国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没有江森这么豪放,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坐的很端正。
张志强过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也跟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下,把几个女知青搞得越发好奇了。
冯超羞恼得脸涨得通红,看向江森带上了不善,“不是!”
江森见他这样,也沉下脸来,“那你直接说啊!”
邵佳佳他们在那里还在琢磨着,忽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羞红了脸,轻唾一口,“呸,不要脸!我们走!”
女知青都走了,冯超更不高兴了。
“我说你干什么?我这里说得好好的,你多什么嘴?”
江森根本不接他的话,既然现在就跟自己蹬鼻子上脸,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站起身,转头朝邵佳佳几人喊道:“喂,那几位女知青,怎么就走了?冯知青马上要宣布答案了,快过来多听听,也让我们到了那里有点儿准备。”
这话把冯超架了起来,压着嗓子拉江森的衣服,“喂,你喊什么?别喊!”
邵佳佳她们原本猜到了答案,感觉很羞耻,觉得冯超拿她们取笑不想搭理他了。
可江森这么一喊,又觉得是不是她们误会人家了,答案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就互相看了看,转头走了回来。
“答案是什么?”浓眉大眼……不,是英姿飒爽的那位女青年张嘴问道,“快说啊!”
冯超正要拉江森坐下,见人回来了,只能尴尬地笑着收回手,“那个,啊,那个答案啊!答案是……”
他怨恨地看向江森,江森居然也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我也想知道,快说啊,大家都等着呢!”
他心里想,让你嘚瑟,过头了收不回来了吧?
上辈子被你使阴招,才打你一顿,这辈子就多打几回,现在就先让你知道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
冯超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涨红着脸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答案来。
邵佳佳偷偷看向江森,江森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她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开口道:“大家都是去支援北大荒搞建设去的,你要是了解那边的情况,就跟大家多说说,谁都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那边会出现什么情况,大家说对不对啊?”
她这么一搞,冯超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但又不能拉下脸来说江森故意搞他。
半车厢的知青都朝他这边来了。
他知道,再不说点儿什么,以后人缘肯定没了。
在大家热烈的注视下,他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引得所有人面面相觑。
英姿飒爽的女青年皱眉道:“不对啊,你刚才说了那么多,现在怎么又说不知道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列车员在车厢头喊道:“晚上九点熄灯,要去上厕所的抓紧时间了!明天早上八点到沈阳站,自己注意时间啊!”
这话刚说完,外面一列货车相错而过。
“呼……”
“刷……”
列车交错而过后,冯超也没来得及说话,可那么多人还都看着他,他扛不住了。
咬咬牙,冯超说道:“我也没去过北大荒,都是听邻居说的。”
“嗨!我还以为他真知道呢!”
“什么呀这是!走了走了!”
“上厕所不?”
“我还以为真知道呢,原来就是吹牛逼啊!”
“走了走了,浪费时间,什么人啊!”
听着周围的知青说着难听的话离开,冯超的脸色黑得都快滴水了,耷拉着脑袋盯着地板看。
江森侧面看他牙齿紧紧咬着,腮帮子都一动一动的,心里不禁冷笑,这就受不了了?
“去厕所不?”江森起身,问王建国。
王建国也站起来,“去!”
两人从冯超和张志强中间刮着两人的腿出去了。
厕所那里要排队,江森就把人拉到车厢连接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一根不?”
王建国想了想,伸手抽出一根,江森用火柴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儿。
“咳咳咳……”
没想到,王建国一口下去,就咳得像是要背过气似的。
江森赶紧给他拍后背,“你不会抽烟啊,那你还抽?缓缓,一会儿就好!”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江森要把烟拿过去,被王建国躲过去了。
“以前不会,以后说不定就会了!”
江森没坚持,点点头,“刚开始都不会,慢慢抽,别吸太大口,一点儿,也不要全都吸进肺子里,从嘴里吸进去,然后过一圈儿,再从鼻子里喷出来,看着……哎,对了对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江森成功让王建国学会了抽烟。
“再来一根儿!”抽完后,王建国朝江森伸出手。
江森拍拍他,“算了,刚学会少抽点儿,再抽醉了。”
说完,他看厕所人出来了,转身进去,关门的瞬间听到王建国问他:“抽烟也能醉?”
他笑着关上门。
想当初,他偷偷学抽烟的时候就醉过,头晕恶心,天旋地转,就跟喝醉酒一样的状态。
事后,有同学告诉他,那是醉烟了,让他刚开始少抽点儿。
从厕所出来,换王建国,等他出来后,两人一起往回走,就听到车厢里传来歌声。
冯超不在座位上,江森问张志强。
张志强往车中间努努嘴,“说看到一个熟人,换那边去了。”
冯超站在过道上,正挥着手指挥知青唱歌。
江森和王建国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两人也是才认识,就好像很默契,都看出来冯超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灯啦!”列车员站在车厢头喊了一嗓子。
歌声停了,随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嘈杂声传来,列车车厢的灯熄了。
冯超走了,江森干脆把包放在座位头,枕着躺下了。
“哎呀,舒坦!”他长长出了口气,扭头看着对面两个黑影,“回头睡醒了换你们躺着。”
两人应了一声,没再说话,没一会儿,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江森在监狱里养成了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随时随地都要警惕半夜来搞他的犯人。
有一点儿动静他都会很快清醒过来。
现在就是,他听到了有人翻包的动静。
很轻,如果不注意,会以为是谁换了睡觉的姿势。
但他不会听错,转身换姿势,和翻包的声音完全不同。
他微微用脚踹了一下车壁,身体往上窜了一点儿,头就从座椅上探到了过道上。
适应了黑暗后,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是能看到一个黑影在过道上来回走动。
黑影挨个座位停留一会儿,又换另一边。
这是有人偷东西?
江森没动,也不想管,可那个黑影冲着他走来了。
他不动声色,在黑暗里盯着黑影看。
上辈子坐火车的时候,全是人,车厢里挤得满满登登的,根本没有遇到偷东西的。
天黑前停的最后一站下去不少人,车厢里几乎只剩下他们这些知青。
在沈阳换车再往北,人会越来越少,外面也会出现大片的平原和山脉。
黑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听动静,在江森背后的座位上,探身进去。
江森又听到翻包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黑影又回到过道,站在江森头顶的位置。
江森眯着眼睛盯着他,要是敢翻他的包,保证让他后悔出生。
一只手慢慢地朝江森头下枕着的包伸去。
江森蓄势待发,就等他的手伸进包里一瞬间爆起。
“啊!抓流氓!”
一声尖叫划破黑暗 ,惊醒了很多人,那只手也迅速缩了回去。
江森翻身坐起来,余光看到那个黑影坐到了过道对面的空座位上。
有人问道:“怎么了?”
“有人喊抓流氓!”
“哪里?”
“厕所那头!”
“走,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
知青里有人拿出了手电筒,车厢里亮了起来,好几个人朝着车厢顶头快步走去。
江森趁着手电筒照亮的瞬间,看清楚坐在过道对面空位上的那个人。
原来是他!
那人长得很瘦,十七八岁的年纪,额头上有和年纪不相符的三道抬头纹。
单眼皮,眼珠儿很小,看人的时候眼底会露出一道白眼仁,让人觉得有点儿凶狠。
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灰了吧唧的衣服上,补着好几块补丁,一双手却生得极好,手指细长。
这人叫魏三,前世的时候,就是个惯偷,却很少有人能抓到现行。
江森知道他是惯偷的时候,是下乡第三年,林场里一块狐狸皮被人偷了,警察来了,才把魏三揪出来。
没想到这一世会在火车上见到他。
江森记得魏三似乎是在他之前下乡的,比他早。
怎么居然又和冯超一样,跟他一批走的。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江森也来不及深究,因为魏三已经跟着其他人起身,咋咋呼呼地往前面厕所走去。
就好像本来他就是这伙人里的一个似的。
张志强和王建国也被吵醒了,都站起来朝前面看去。
“怎么了?”王建国问道。
江森答道:“刚才听到有个女知青喊抓流氓,我去看看!”
江森跟着众人朝前去了,王建国跟张志强说:“你看东西,我也去看看。”
张志强也想去,但是要看着东西,只能跪在座椅上,伸长脖子朝那边张望着。
车厢连接处已经很吵了,隐约还传来打架和怒骂的声音。
江森挤过去,就看到一个男的,被几个知青揍倒在地,蜷缩着身体。
他嘴里还喊着:“我没有耍流氓,是她上厕所没锁门!”
江森又看向周围,找到被几个女知青安慰着的一个女的。
那个女的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前面车厢门忽然打开了,列车员出现了。
见到这边的场面高声喊道:“住手!”
说着,走进这边车厢几步,在旁边的值班室里按了一个开关,车厢的灯亮了。
灯光散发着惨白的颜色,让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难看。
列车员皱眉看着地上的人,“为什么打人?”
几个知青七嘴八舌地说着。
列车员一摆手,“安静!一个个说,都听不出来个数了,你说,咋回事?”他指着安慰女孩儿的一个女知青问道。
女知青义愤填膺,进行了深刻的批判,把地上挨打的那个人说得是十恶不赦,令人深恶痛绝。
最后还不忘收尾,“像这种道德败坏的败类,就该取消他下乡的资格,发配到大西北去!”
每个人都知道,上山下乡最艰苦的地方,并不是北大荒,而是大西北的荒漠之地。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精彩。
有愤怒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就是没有一个为这个人说话的。
江森一听那个人说女知青上厕所没锁门,就知道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