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白笑是小说《重生后，我帮濒危动物发家》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姜梨梨梨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后，我帮濒危动物发家》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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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阳光洒进一户农村小院的牛棚里。
照得人和牛都喜气洋洋。
“小舟，今天能行吗？”
“嗐，你还不相信小舟？他什么时候失过手，铁定一发就中。”
一对养牛老夫妻站在母牛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年轻的兽医林舟。
家里没出嫁的闺女想来看热闹。
热闹还没看成，就先红着脸跑走了。
什么一发就中，这这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舟穿着深蓝色的工作外套，整只左臂拢在长长的塑料袖套里，面不改色地伸进牛屁股里。
手指似是在里头摸了摸，又探了探。
片刻后，林舟收回左臂，给了养牛夫妻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今天是个好日子。”
林舟从车上后备箱的保温桶里抽出一根白色细管，回到母牛身后。
随后，一捅，一挤。
母牛没忍住朝前晃了晃身体。
“成了，等好消息吧。”
养牛老夫妻闻言欣慰地相视一笑。
林舟刚收回左手，兜里手机响了，是老爸林大海。
“小舟啊，上午的活忙完了吗？有空中午回家吃个饭吧，笑笑回来了。”
林舟耳朵夹着手机，取下左臂塑料袖套的动作一顿。
今天的确还约了几户人家要去，不过不紧急，能等。
“行，我现在就回来。”
挂了电话，林舟冲养牛老夫妻挥挥手，脱了身上的工作服就要上车。
养牛户大爷追了上来，“小舟这就走了？”
“就在大爷家吃吧，你大娘中午炖了你爱吃的酸菜粉条。”
林舟笑着摆了摆手，“改天吧大爷。”
“今天外甥女回来了，得回家吃。”
说罢，林舟钻上灰扑扑的面包车。
还没发动，养牛户家的大娘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小舟等等！”
等她气喘吁吁跑近了，她赶忙把手里拎的两大包粉条和酸菜，一股脑儿地塞进林舟的副驾驶座上。
“小舟，这都是新鲜的，你有事就拿回去吃，下次一定留下吃饭啊。”
“好嘞大娘，一定。”
*
灰扑扑的面包车摇摇晃晃开走了。
路边积雪混着熟悉的风景在车窗外倒退。
林舟想到老爸打来的电话，眼前不禁有些恍惚。
——笑笑回来了。
也就是说，自他重生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前世的他从小成绩优秀，按部就班。
博士毕业后进了国家动物研究所，成为了一名科研人员。
那时的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在科研上，恨不得吃住都在研究所。
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为了国际顶级期刊上的常客。
如果不是后来家里发生了那件事。
他大概也不至于因为愧疚，在三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匆匆离世。
老爸在电话里提到的“笑笑”，是他的外甥女白笑。
也是他亲姐林秀的女儿。
林舟前世回家少，也很少听说白笑的消息。
再次听说，便是白笑在那件事里失踪。
白笑回来，就意味着距离那件事发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可那件事到现在还毫无头绪……
前世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飞快掠过。
雾惨云愁，死气沉沉。
林舟下意识一脚油门猛踩出去。
窗外凛冽的风刮到脸上，林舟眼前这才清明开来。
不，不会的。
他已经回来了。
有他在，他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
阳光照在路边的积雪上变成刺眼的白光。
白笑微眯着眼，拖着大行李箱走在扫过雪的乡村小路上。
秀气的小脸冻得粉红，恨不得一整个脑袋都缩进毛茸茸的围巾里。
饶是如此，她手里也还举着自拍杆，架着手机在直播。
直播间里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
但个个的ID后面都缀着“铁粉”两个字。
弹幕也十分热闹。
【笑笑，这就是你家乡？怎么跟我知道的农村不太一样？】
【现在的农村不是都人均小别野？怎么你们村还是小平房？】
【这不是等着笑笑赚钱回家好好改建一番嘛。（狗头.jpg）】
【我说兄弟们，笑笑没钱回家偷偷啃老已经很伤心了，咱就别往她心口上再捅刀子了。（斜眼笑.jpg）】
走在回家啃老路上的白笑扁扁嘴，她这不也没辙？
白笑今年大学刚毕业。
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毕业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幸好脸和身材都还不错，她也学别人当起了小主播。
可惜学得不够彻底，穿太严实，光靠直播连饭都吃不饱。
临近年关，工作更不好找。
昨晚老妈一个电话打来，她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屁颠屁颠收拾东西回家了。
白笑哼哼两声，松开箱子单手叉腰。
“你们懂什么，怎么就回家偷偷啃老了，老娘分明是光明正大！”
弹幕上又是哈哈声一片。
被他们这么一闹，白笑心里刚升起的半分羞耻心，瞬间烟消云散。
对啊，她分明就是光明正大。
别说她是被老妈叫回来的，就算是她自己要回来，她也不怕。
她前面可还有个舅舅顶着呢。
那个好好的书没读完，就辍学回家啃老的舅舅。
想当初，舅舅林舟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神童。
大家都说他是什么文曲星下凡。
是家长们口中的“隔壁家小孩”。
是笼罩无数学生的童年阴影。
更是白笑这个外甥女，十几年都丢不开的噩梦。
家里往上数十辈的读书技能，大概都点在了舅舅林舟身上。
爸妈张口闭口永远都是“你学学舅舅，你舅舅当年……”
现在她脸皮够厚，都是托了舅舅的福。
只可惜，舅舅的风光好像到五年前就结束了。
五年前，原本在燕京顶尖学府读博的舅舅突然退学回了家。
这一回，就再也没离开。
知道消息的时候，白笑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明明还有一年就博士毕业，说不读就不读，学位不要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头有隐情。
可舅舅不说，家里人也怕刺激到舅舅，干脆也不问。
一来二去，到现在竟然都没人知道，舅舅突然退学回家的原因。
这几年白笑都没空回村。
只是听家里人说，舅舅在村里好像找了份什么工作。
还挺忙，每天早出晚归。
家里人挺满意，白笑却一直没往心里去。
废话，在大家眼里，舅舅就算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村里能有什么好工作适合顶尖学府的高材生？
说不准那工作就是个幌子。
这样说来，白笑觉得自己好像还比舅舅强一点。
大家都是回家啃老，至少她的落差没这么大。
更何况，她手里还举着手机在直播呢。
万一有兄弟喜欢农村的乡土人情，打赏她一点点零花钱呢？
白笑得意地嘿嘿两声，目光重新聚焦到直播间上，却见弹幕在飞快刷着什么。
【路边那个院子里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笑笑快过去看看！】
【不会要打架吧！！（兴奋.jpg）（尖叫.jpg）】
【中间好像还躺着一头牛，难道是为了抢牛要打架？】
白笑乐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以前她最不爱去凑热闹，不过现在嘛。
——大家的兴趣就是她的兴趣。
白笑没有犹豫，举着手机往人群的方向快走了几步。
她边走边听人群里有人喊。
“完了，这牛肯定没救了！”
白笑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
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群人中间围了一头小牛。
小牛的身体不算壮硕。
此刻瘫在脏兮兮的地上奄奄一息，正无力地翻着白眼。
身上没有倒没有伤口。
只是那明显大得离谱的肚子，突兀地抓着所有人的眼球。
小牛旁边蹲了俩人。
年纪稍大些的男人望着牛犊抹着泪，着急又无助。
瞧这样子，应该是牛主人没跑了。
另一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兴许还是个好看的年轻男人，白笑想。
年轻男人蹲在小牛面前，伸手摸摸这摸摸那，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哪见过这种场景。
一个个好奇得抓耳挠腮。
【怎么了怎么了，这牛是生病了？】
【我只知道人生病了该去医院看医生，牛生病了该怎么办？看宠物医生？】
【神特么宠物医生，老子再没有文化也知道那叫兽医！】
【瞧这牛都快死了，什么病肚子能撑那么大，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的吧？】
【牛：我怀疑你在骂我，并且还有证据。】
【哈哈哈救命，什么牛能蠢到把自己撑死？】
“都怪我，睡觉没锁好院子门，让这小牛犊子偷跑了进去。”
“等发现的时候，大半袋玉米面都给它吃完了。”
蹲在小牛边上的牛主人后悔得直掉眼泪。
直播间：“……”
【好家伙，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那怎么办，这么多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牛被活活撑死吧？】
【笑笑，你们村里没有兽医吗？快让他们去请兽医啊！】
白笑站在人群后面叹口气。
他们这样大山脚下的小村子，哪来的什么兽医。
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养的牛也是生了病。
别说兽医了，就是个懂行的人都没有。
最后连它生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就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没了气息。
那种感觉，太无助。
人和牛，都是。
这头小牛，大概也只有同样等死的命运了。
白笑别过脸，不忍再看。
下一秒，却听见人群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是酸中毒，得赶紧洗胃，还有机会。”
白笑蓦地回头，瞪大了眼看向人群中央。
只见蹲在小牛旁边的年轻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明明是不带什么感情的一句话，却让院子里的空气陡然升高了好几度。
——还有机会。
这四个字落在牛主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救命稻草。
连刚掉出来的眼泪都顾不上抹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因为起身太猛，还踉跄了好几下，被周围同样兴奋的众人伸手托住。
大家的眼睛都出奇地亮。
没人比他们这些养牛户更明白，一头牛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别看现在这还是小牛，等过两年再长大些。
一头牛就抵得上他们一家人，整整一年的开销。
直播间的网友们虽然不太知道这一点，却并不妨碍他们此刻激动得嗷嗷直叫。
【酸中毒？这是找到病因了？！】
【这词儿这么专业，还要洗胃，这人是兽医吗？】
【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只是围着，原来兽医都已经在场了，这下小牛有救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头一次跟笑笑进村就要见证一桩‘命案’。】
兽医？白笑拧着半拉眉毛出神。
村里什么时候有了兽医？
而且。
白笑望着那位兽医的背影，抠了抠下巴。
她怎么觉得这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熟？
白笑发呆的工夫，院子里众人的激动劲儿也缓了下来。
有人没太想明白，“不是说这牛是偷吃的玉米面，怎么会酸中毒？”
牛主人也纳了闷，“后院那间屋里只有玉米面和一些粮食，也没存得有醋啊。”
直播间众人听完也开始怀疑自己。
【我们是不是激动得太早了？】
【这人该不会是乱说一通，随便整个词儿来糊弄人的吧。】
气氛明显尴尬了下来。
年轻的兽医倒是挺淡定，仿佛众人质疑的并不是他。
众人讨论时，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里一辆灰扑扑的五菱宏光背后，从后备箱里扯出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穿上。
“大壮哥，这牛偷吃玉米面不是昨晚的事吧？”
名叫大壮的牛主人尴尬笑了两声，“有两三天了。”
“发现它偷吃之后，这几天没喂它水喝？”
明明是疑问句，却像是在陈述。
大壮愣了片刻，“没有啊。”
“我听他们说，牛吃多了玉米面千万不能喂水，喂了水就更涨了，肚皮都得涨破。”
说罢，大壮还像是在邀功似的，得意地继续道。
“它昨天还抢着喝水来着，我费了老鼻子劲给夺下来了。”
“瞎扯。”年轻兽医没给大壮面子。
“不喝水全是干的它怎么消化，不消化在胃里发酵了才会引起酸中毒。”
两人的对话，直播间网友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明觉厉，我不懂，但我觉得他说得对！】
【村里这兽医好专业啊！】
【起猛了，小葵花化学课堂开课了？】
年轻兽医一边跟牛主人解释，手上动作也没停。
众人只见他又从面包车后备箱里，扯出一根两米来长的蓝色粗管。
“打桶水来，得赶紧洗胃。”
牛主人不敢耽误，答应得飞快。
水也很快拎了回来。
现场的围观人群安安静静，只有白笑直播间的网友们炸开了锅。
【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过给人洗胃，还头一次听说要给牛洗胃的。】
【等等，他是说给牛洗胃？】
【在这里？用那根跟我胳膊差不多粗的管子？！】
【？细狗在此？】
直播间里弹幕不断，也不断有路过的网友点进来。
这一看哪还出得去，竟都看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直播间的人数从一开始的十几个人，到现在直逼‘百人大关’。
白笑讶然，举杆的手轻微晃了晃。
还真不是她没见识。
只是从她开播到现在，直播间还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
【我敲，这是在给牛强行灌水？虐牛呢！】
【肚子撑这么大了还灌呐，不怕撑爆了？！】
一开始白笑还耐心地小声给新来的网友解释。
可次数一多，白笑也嫌麻烦。
干脆大手一挥，把直播间的名字改了。
——【首次公开：给牛洗胃之救命全过程！】
年轻兽医先给小牛的嘴里塞了个T型的钢管。
让它的嘴保持撑开的姿势。
再牵起钢管两头的绳子，在小牛脑袋上缠了几圈，绑好结固定住。
小牛洗胃的姿势，就算是准备好了。
紧接着，他拿起粗水管从钢管口里插了进去。
动作干净利索，像是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次。
水管穿过钢管，捅进小牛的身体。
水管外面这一头，放上了一个漏斗。
“灌！”
年轻兽医一声令下，牛主人立马就舀水往漏斗里灌。
水通过水管，哗哗往小牛身体里流。
一桶水下去，小牛的肚子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
【灌进去了然后呢，肚子这么大，真的不会撑破吗？】
【啊这，怎么没有反应？】
【说好的洗胃，怎么光进不出？】
直播间和现场围观的人群都焦躁起来。
“这……”叫大壮的牛主人又要哭了。
“慌什么，牛有四个胃呢，灌进去不得给它一点反应时间？”
年轻兽医显得很淡定。
像是在心里读了秒，几秒后他快速放下手中水管。
哗——！
水管里，黄色的液体汩汩而出。
“嚯，还真是苞米面！”
围观的农户立刻就认出了液体里熟悉的“成分”。
东西是熟悉的东西，味道就不那么熟悉了。
即便站在人群最后，白笑也忍不住往后撤了两大步。
要不是手机还在直播，她恐怕已经逃了。
光是闻着那气味儿都想吐。
何止一个酸爽！
【蛙趣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味道的直播！】
【隔着屏幕都想吐，呜呜我刚打开的外卖。】
【笑笑还在现场，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白笑在屏幕后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主打一个已读不回，估计已经被臭晕过去了。】
不止是白笑，来围观的众人都往后撤了撤。
美其名曰，给兽医留出施展的空间。
其实恨不得直接当场失去嗅觉。
然而，离小牛最近的两个人却像是半点味儿都没闻到似的。
一个是因为担心自家的牛，那另一个呢。
这兽医也太敬业了，白笑若有所思。
眼看着小牛体内吐出的水开始变少。
“大壮哥，再打一桶水来。”
年轻兽医张罗着，第二轮洗胃又开始了。
好在小牛奄奄一息，并没有力气反抗。
第二轮也很顺利，吐了许多苞米面出来。
地上已经遍布“黄色液体”，绕着众人的脚下弯弯曲曲。
要不是看热闹的心情占领了理智高地，他们早忍不住转身走人了。
很快，第三轮灌水洗胃再次开始。
混合着苞米面的液体，源源不断从小牛嘴里吐出来，顺着水管漫延出去。
小牛还是躺在地上，时而闭眼时而微睁。
一副生无可恋、任人宰割的模样。
【嚯，都第三桶水了，还有这么多玉米面呢！】
【瞧这架势，起码还得灌好几桶水才行，这小牛得偷吃了多少啊。】
【牛：艾玛我刚才好像做了个饿梦。】
【牛牛：起猛了，这觉睡得差点饿死，饿得胃疼。】
【原来这么洗胃真有用，至少已经在吐了，等吐干净就好了吧。】
【这兽医真不错，方法立竿见影！（大拇哥.jpg）（大拇哥.jpg）】
眼看小牛的水又吐得差不多了，这次都不用兽医吩咐，牛主人大壮主动就要再去打捅水来接着灌。
“不用了大壮哥，别灌了。”
年轻兽医蹲在小牛犊面前，扒了扒它的眼皮，叹了口气。
“咋的呢，这肚子里还有不少存货，怎么都还得再灌几桶吧。”
“是啊，上次二虎他家那牛不对劲，不也灌了十来桶水？”
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疑问。
“它双眼都无神了，受不了再这么折腾了。”
年轻兽医声音淡淡。
牛主人大壮闻言，眼眶蓦地就红了。
“没、没救了吗？”
年轻兽医没说话，只是回到后备箱前又配了一瓶药。
瓶口插上针管，给小牛犊脖子上扎了一针。
【好家伙长这么大，头一次见给牛打吊瓶的。】
【这飞针技术，感觉比医院里不少护士都强，别问，问就是经历过。（捂嘴哭.jpg）】
【所以这牛算是救回来了吗？】
牛主人大壮也眼巴巴地望着年轻兽医。
“这、这应该不会要命了吧？”
都打吊瓶了，应该算是没放弃治疗……吧，大壮小心翼翼地想着。
“得看明天早上，要是明早能站起来就没事了。”
要是站不起来……大壮使劲甩了甩脑袋。
把不吉利的想法甩出去。
被洗过三轮胃的小牛犊勉强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
见自家主人面色痛苦的甩脑袋，它也不安地动了起来。
眼看就要把脖子上扎的针给甩出去，年轻兽医赶紧蹲下安抚它。
一边摸，一边对大壮交待。
“这点时间内可千万看住了，不能让它吃任何东西，草也不能吃，只能喝水，知道吗？”
大壮愣了愣神，“啊？那不会饿死吗？”
年轻兽医瞥了一眼牛犊发涨的肚子，示意大壮看一眼。
大壮：“……我知道了。”
谁知话音落下，小牛犊却立马动弹了起来。
像是对于要饿它肚子的行为，表示抗议。
大壮赶紧一把抱住了小牛犊的脑袋。
“乖乖乖，不饿不饿，给你吃。”
“听话啊，再坚持几分钟，打完吊瓶就好了，好不好。”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会儿就跟哄自家小孩子一样，抱着小牛犊耐心哄着。
果然小牛犊安静了下来。
围观人群倒还没有多大反应，直播间里已经炸翻了天。
【呜呜它竟然真能听懂人话呀。】
【太可怜了崽，因为贪吃玉米面，差点把命都丢了。】
【猪：究竟是谁吃不了细糠！】
【刚刚瞧着都要去见太奶了，看这会儿的动静，这是好了？】
【蛙趣，真是妙手回春啊，这么会儿工夫就把牛给抢救回来了！】
【听那兽医的意思，小牛的命应该算是抢回来八成了，剩下的能不能熬过去，就得看小牛自己了。】
【呜呜太好了，主人和它的感情可真好，要是真救不活，主人不知道得有多难受，不能想象我家狗子有个三长两短……】
【没想到上班摸鱼还能看到兽医抢救的大场面，天天加班的心都被治愈了，人间还是值得的！】
眼看小牛犊有了精神，现场围观的村民们也才跟着放下心来。
“小舟，还得是你啊！”
“就是就是，要不是你正好路过看见了，这牛犊估计就没命了。”
“大壮，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小舟，多亏了人家！”
【原来这位厉害的兽医姓周。】
【厉害了，竟然还是路过看见顺手救的。】
【牛牛：这是神仙啊！（星星眼.jpg）】
姓“周”？
人群后，白笑抠了好半晌脑袋也没想起，村里有什么姓周的人家。
那就是从外面来的兽医？
白笑打心眼儿里表示佩服。
能看得出来，这位“小周兽医”是很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有真本事，还能主动来他们这样鸟不拉屎的小村子里当兽医。
简直就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好吧。
见小牛已经恢复过来，围观的众人渐渐离开。
年轻的“小周兽医”终于转过身露出了脸。
人群后，白笑一愣。
随后一声惊叫划破冬日的长空。
“舅舅？！！”
直播间：【舅、舅舅？！】
原来不是“小周兽医”，是“小舟兽医”。
不是姓周，是她的舅舅。
林舟。
坐在面包车上的白笑，心情很复杂。
进村的时候还能抬头挺胸，这会儿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鞋子里。
不是吧，舅舅在村里真有一份正经工作？
还是看起来很厉害的兽医？！
直播间的弹幕上也在疯狂刷屏。
【舅舅？蛙趣，这个厉害的兽医竟然是你舅舅！】
【笑笑你竟然有个这么年轻的舅舅，是亲的吗？】
坐在后排白笑偷瞄了一眼驾驶位上的林舟，凑到手机麦克前小声道。
“当然了，如假包换。”
“我舅比我妈小12岁。”
“农村的结婚都早嘛你们知道的，我妈21岁生的我。”
“所以我舅只比我大九岁，今年应该是三十一。”
“哎我也不知道我舅舅是兽医啊……”
“不信？我发誓，我跟你们是一起知道的，真的。”
“诶嘿嘿他是挺厉害的，你们不知道他以前，那可是……”
“咳！”林舟突然轻咳一声。
白笑忽然下意识头皮一麻，像是正在做坏事被抓包。
没办法，这可是她前二十年的人生噩梦。
她瑟缩着偷偷去看林舟，却见他接起了电话。
呼——白笑松了口气，没听到就好。
但再开口，先前的话却再不敢重提了。
“小舟，在路上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是林舟老爸林大海的电话。
“回来了，刚才路过大壮家，临时给他家的小牛犊洗了个胃。”
林舟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对着手机屏幕小声蛐蛐的白笑。
“对了，笑笑也在路上接到了，跟我一块儿在车上呢。”
“嗯，好像是长胖了些。”
蛐蛐暂停，白笑：“？”
*
几分钟后。
“太姥姥，姥，姥爷，妈！”
“我白汉三又回来啦！”
白笑站在院门口，中气十足一声吼。
震得墙檐上的雪都抖了抖。
喊的人还没从屋里出来，一只大黄狗先蹬蹬蹬从角落里狂奔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气势汹汹的模样把白笑给吓了一大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笑大叫着往后连退好几步，手里拖着的箱子都差点摔了。
眼看大黄狗就要龇牙咧嘴朝她扑过来。
“小白！”林舟从后备箱里冒出头来喊了一声。
大黄狗双脚前推，瞬间猛刹了车。
看见林舟，大黄狗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凶狠戒备。
狗嘴都咧到了后脑勺。
哈着舌头，笑得温顺极了。
恨不得在脑门儿上刻上“人畜无害”四个大字。
白笑：“？”
信息量有点大，CPU快烧了。
大黄狗可不管这些。
哒哒哒，哒哒哒。
堂堂一只狗，迈着小猫步，凑到林舟的脚边，蹭了又蹭。
一个眼神都没给旁边的白笑。
白笑：“……”
她一个正值花季的漂亮女孩子，被狗嫌弃了？
【噗哈哈哈哈不得了，这狗子变脸比我女朋友还快！】
【笑死，这狗跟成精了似的，凶狠是你，乖巧也是你。】
【笑笑这真是你家么，怎么你家狗都不认你了哈哈。】
白笑委屈巴巴，她都五年没回老家了。
家里什么时候养了狗，她是真不知道啊。
等等，白笑蓦地抬头。
“舅舅你刚才叫它什么，小白？！”
“你管一条大黄狗叫小白？”
“那我又算什么，小黄吗？”
咆哮三连问在空中扩散开来。
啪嗒。
墙檐的雪坚持不住，摔了下来。
林舟关上车门，拎着一大包酸菜粉条回过头来，压下嘴角的笑意。
“你也可以算小胖。”
白笑：“？”
*
白笑的抗议一点用都没有。
她姥章红英，她姥爷林大海，还有她亲爱的母亲大人林秀，显然接受程度比她要高多了。
“笑笑回来啦，这都几年没回来了，想姥了没？”
没等白笑回答，她姥章红英又冲着院门外的大黄狗招呼。
“小白你快来，跟你笑笑姐姐打招呼。”
白笑：“？”
只有她太姥姥，也是林舟的奶奶袁孝珍女士牵着白笑的手，跟白笑多解释了两句。
“小白是三年前你舅舅救回来的，以前瞧着是挺白的，也不知道这两年怎么了，毛变黄了。”
“笑笑你也是，几年不见胖了些，胖了好啊肉嘟嘟的多可爱。”
白笑摸了摸脸上，在家待业吃出来的二两肉：“……”
怎么说呢，果然啃老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播间里，一众看热闹的网友们都快要笑厥过去了。
【小白VS小胖，这一回合小白胜！PS：不是白笑的白。】
【你们快别笑话笑笑了，小白小胖多好啊，一听就是同辈人的名字。】
【兄dei你也没放过她啊哈哈哈！】
气呼呼的白笑：“……”
罢了，父母她都让了。
轮到“衣食父母”她也没道理较真。
因着快要开饭的缘故，白笑没跟家里人聊多久就被赶到一边，让她自己玩儿。
舅舅林舟一回家就上了楼，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一转眼，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白笑一个人。
她坐在小凳子上，和直播间的网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白笑这才惊喜地发现。
经过先前意外直播舅舅林舟给牛洗胃，关注她的粉丝人数竟然一下子涨了好几百。
这会儿留在直播间没走的，都还有两百来号人。
这让白笑是又喜又忧。
喜自不必说，忧就忧在怎么把人给继续留住。
那牛犊的胃已经洗完了，接下来又带直播间的网友们去哪里转转呢？
白笑正发愁。
忽然，啪嗒一声。
一个黑乎乎，还带毛的东西，从天而降。
刚好掉在了白笑面前。
白笑大脑宕机了片刻。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汪汪汪！”院子里，另一只“小白”也跟着叫了起来。
听到动静，林大海还以为院子里进了什么“洪水猛兽”。
一个猛子从厨房里钻出来，刚要抄起门边的铁锹。
啪嗒，天上又掉了一个同样毛乎乎的黑东西下来。
这黑东西跟装满的垃圾袋一般大。
好像还在动弹！
白笑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只有眼泪被惊得啪嗒啪嗒往下掉。
倒是冲出来的林大海镇定了。
“哦没事，野鸭而已。”
惊魂未定的白笑：“？”
她不过就几年没回老家而已。
家里的狗子成精了不说。
天上还开始掉野鸭了？
直播间，刚觉得无聊想退出的网友们退不动了。
【什么情况，现在农村的扶贫工作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精准扶贫已经精准到无人机定点投放物资了？】
【等等，这不是野鸭吗？我记得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不能吧，扶贫用保护动物？这可真有判头！】
网友们正惊讶着，就听院子里又是“啪嗒”一声。
又掉下一只没了气的野鸭。
一只，一只，又一只。
三分钟内，网友们眼睁睁看着天上掉下来五只野鸭。
众人头皮都快炸了，满地下巴根本捡不起来。
【！！啥意思，现在农村的天上流行下野鸭雨了？！】
“这这这！姥爷，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野鸭雨”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白笑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林大海一脸无奈，“还不是那只海东青。”
“海、海东青？！”
白笑脑子里刚系上的弦儿又断了。
那不是在电影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神兽”？
白笑下意识就想把正在直播的手机关掉。
生怕她姥爷又说出什么很“刑”的话来。
“可不，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海东青。”
林大海答得很快，边说边走到院子里，把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六只野鸭拎起来，收拾放到厨房外的空地上。
“前些年你舅舅在水库那边，救了一只受伤的海东青。”
“本来只是顺手一救，没想到还被这只海东青给赖上了。”
白笑：“？”
直播间网友：【？】
【这说的是正经人话吗，倒反天罡了吧。】
【什么什么，海东青？！是我知道的那个飞得又高又快的“万鹰之王”海东青吗？】
【除了它还有谁，传说十万只神鹰里才会出现一只海东青！】
【这可是绝对的稀罕宝贝啊，放以前，要么是进贡的贡品，要么就是部落间打仗的导火索。】
【为了争抢一只海东青打仗，可不是开玩笑的。】
【救了只海东青也就罢了，赖上是什么鬼。】
【不是说海东青极难驯服，还能有被海东青主动赖上的？？】
很明显，大家都不相信。
奈何林大海无论脸色还是语气，都不像是在说瞎话。
众人沉默了。
林大海并不知道他的话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讨论，他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这不，它隔三差五就来家里送东西。”
“大鹅野兔之类的就还好，最头疼的就是野鸭松鸡。”
“你舅舅可说了，野鸭和松鸡可都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吃又不敢吃，可送来的时候又都没气儿了，你说说，这不是浪费嘛……”
林大海念叨着，忽然余光发现白笑举着手机。
这才想起白笑回来的时候说了，她最近在搞那什么直播，要把家里村里的风土人情拍给城里人看。
林大海顿时有点慌，赶紧朝镜头摆了摆手要解释。
“啊不是，你们刚才可都看到了啊，这野鸭真不是我们自己抓的，都是那只海东青。”
“它硬要报恩，硬塞给我们，我们这不也没辙嘛。”
像是为了应和林大海的话，高空中似有矛隼猎鹰的长鸣声传来。
直播间众人：【……】
【够了，我也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村里人秀一脸。】
【好好的一只海东青，硬要上赶着当人家宠物，这上哪说理去？】
【幸好是被赖上，要是他们主动驯服保护动物，还捕猎野鸭，恐怕有关部门早该上门了。】
【等等，你们真信啦？咱到现在连海东青的毛都没见到一根，万一根本就没那什么海东青呢。】
【你的意思是，有六只野鸭莫名其妙跳进主播家的院子自杀？】
【……那我还是更相信有只海东青。】
【呜呜我也想被海东青赖上，现在去救一只还来得及吗，水库在哪，我打车去。】
【越来越好奇那位小舟兽医了，上能救海东青，下能给小牛洗胃，小小村子里卧虎藏龙啊。】
直播间里，网友们或是惊讶感叹，或是插科打诨。
一时间好不热闹。
白笑却没再注意直播间里的动静。
此刻她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网友们少。
救海东青，给小牛洗胃。
这些真的都是她舅舅做的。
那个她以为遭遇重大挫折，逃回家一事无成，啃老的舅舅做的。
所以这些年，舅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笑抬头45度，望着二楼的房间。
虽说舅舅一直是她人生路上的噩梦，可其实，她小时候也是很喜欢舅舅的。
谁让舅舅长得又好，成绩又好。
还有那永远笔挺的脊背，和一丝不苟的衣服和发型。
她一直觉得，舅舅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城市里，大概都是无数女孩子心中男神般的存在。
她甚至想象过以后什么样的人会成为她的舅妈。
然后她失败了。
没人能配得上她舅舅。
她以为，舅舅五年前回村，就算是金疙瘩重新跌进泥地里了。
可现在一看，好像并没有。
舅舅身上只是多了些“凡人气息”。
更接地气了，好像也更真实了。
午饭的饭桌上。
白笑有心想要打听舅舅林舟这些年，在家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碍于林舟在场，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只得把一肚子问题憋了回去。
结果没吃几筷子就有些吃不下了。
“怎么了笑笑，没胃口，还是不好吃？”章红英关心道。
白笑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姥姥的话，就听舅舅林舟忽然开口。
“没事，妈，现在的小姑娘都爱减肥。”
小胖白笑：“……”你才减肥，你全家都减肥！
哦不，她也是他全家。
白笑咬了咬腮帮子，更气了。
罢了，看在接下来的直播还要仰仗舅舅的份上。
她忍了。
只是，该怎么跟舅舅提这事呢。
她做直播几个月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播间里进来几百号人。
虽然以前成绩不咋地，可白笑还是敏锐地意识到。
——舅舅可能是她的流量密码。
可怎么才能让舅舅答应做她的流量密码呢？
白笑一思考，筷子就动得少。
好好一顿午饭，硬是让白笑吃得食不知味。
中途眼睛不知道往林舟身上瞟了多少次。
林舟却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外甥女欲言又止的目光一般。
压根儿就不理她。
林舟的饭吃得很快，还没等白笑想出个章程来。
对面，林舟就已经放下了碗筷。
“我吃完了，还有活儿我先走了啊。”
“诶，去吧，工作完晚上早点回来。”
家里人对此都见怪不怪，只有后知后觉的白笑愣了愣神。
回家都还没一个小时吧。
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林舟都已经走出了院子门。
想着直播间里“泼天的流量”，白笑哪还敢耽误。
赶紧往嘴里又塞了两块肉，猛刨两口饭。
抄起手机自拍杆，夺门而出。
“舅舅泥等等！窝也去！”
面包车摇摇晃晃又上路了。
没了酸菜和粉条的占座，白笑成功挤上了副驾驶位。
趁林舟没注意，白笑悄悄打开手机直播间后台。
本来想重温一下先前的“辉煌战绩”，顺带思考怎么用这个成绩说服舅舅同意直播。
结果，“嘶——！”
白笑自己先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怎么粉丝上千了？！
要知道，她在家直播了好几个月，粉丝都一直只有一百来号人。
她很肯定，今天早上出门前，也绝对不超过二百。
可现在，一上午的工夫，就翻了五倍？！
白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哆哆嗦嗦寻找起答案来。
这么多粉丝，从哪来的？
很快，她就在热搜上找到了答案。
热搜榜总共50名，和她有关的视频竟然上了第45和第50位！
原来是有网友把“乡村兽医直播给小牛洗胃”和“海东青报恩送野鸭”的直播画面进行了切片。
两个切片视频立马就在网上传播起来。
视频一个比一个猎奇。
别说是海东青报恩送野鸭了，就连给牛洗胃他们也没见过啊。
再带上猎奇的词条，一顿午饭的工夫，两个视频就吸引了不少网友的观看。
还有不少人顺着账号指路，找到了白笑的账号。
想要再在直播里亲眼见一见这样的场景。
白笑：“！！”
麻了麻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这泼天的流量总算轮到她白汉三了！
白笑扬着根本压不住的嘴角，偷瞄了一眼隔壁的舅舅林舟。
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
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明明什么都说了。
林舟：“……”
终于，在快要抵达目的地之前。
林舟瞥了一眼脸上写满了“我有话说”的外甥女，终于开口道。
“直播，可以。”
白笑一怔，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中。
亮晶晶的眼睛更亮了，嘴角恨不得直接弯上外太空。
果然！她就知道，舅舅最聪明了！
她都还没说，舅舅竟然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但是，”林舟顿了顿，“约法三章。”
白笑哪里敢耽误，立马点头如捣蒜。
犹豫半秒，都是对“泼天流量”的不尊重。
“嗯嗯！舅舅你说！”
“别说三条，三十条我都答应！”
林舟轻笑，慢悠悠在路边停好车。
“第一，直播不能影响我的正常工作。”
“没问题！保证不打扰。”
“第二，既然要跟着我直播，我也得收点好处费。”
“你就顺便当我的小助理，给我拎东西吧。”
“……可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第一点。”
林舟定定地对上白笑的眼睛。
“不能在直播间里，主动透露我的个人信息。”
满脑子想炫舅的白笑：“……”
这么残忍吗。
她的炫舅接流量计划，竟然被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舅舅太聪明了，好恨！
“还想要三十条吗，也不是不行。”
林舟看着没说话的白笑悠悠开口。
“不！”白笑立马摆手。
又担心自己拒绝的声音太大，赶紧赔着笑往回找补。
“不用了舅舅，三条就够了。”
白笑苍蝇搓手，“约法三章嘛，嘿嘿、嘿嘿嘿。”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算是答应了。
真好啊，笑笑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能得意地笑，也能被气得活蹦乱跳。
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的。
林舟这般想着，嘴角扬起弧度下了车。
他绕到车身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深蓝色的工作服，一边穿一边轻车熟路往路边的院子走去。
“三哥，我来了。”
在他身后，白笑也赶紧下了车。
一边跟上，一边打开直播，修改直播间标题。
——【乡村兽医：你没见过的出诊日常！】
很快，就有一大批蹲守直播间的网友涌了进来。
【芜湖！蹲到了！】
【兽医舅舅又出诊了吗，不是刚吃完饭？】
【慕名而来，真是那个救了海东青反被赖上的兽医？】
【怎么了怎么了，又是哪家的牛吃饱了撑着了？？】
白笑跟大家低声打过招呼，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林舟正在和这家主人交谈。
见白笑进来，林舟主动给主人介绍。
“三哥，还记得吗，我外甥女，白笑。”
林三点点头，“原来是笑笑，好多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大学毕业了吧，找到工作了吧，谈恋爱了吗？”
开口就是三连击，把白笑都给问懵了。
白笑涨红了脸，嗫嚅好半晌，也只能勉强喊了声“三叔”出来。
还是林舟给主动打的圆场。
“三哥你就别问了，都说心宽体胖，你一看就知道她一切顺利了。”
白笑咬牙：“……”这还不如不解释！
好在林三大笑几声，总算是没有再追问。
“三哥，家里的猪怎么了。”
“哦对，小舟你快来看看。”林三带着林舟拔腿就走。
“有头小猪肚子上，好像长了个瘤子。”
白笑跟着两人，往猪圈里走。
看着舅舅林舟依旧挺直的背影，白笑后知后觉地想起。
她的舅舅，在退学前，可是国内顶尖学府的动物医学高材生。
要是当初没有突然退学，而是顺利读完了博士。
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国内某顶尖动物研究所，做着人人艳羡的体面研究工作了吧。
一缕阳光透过猪圈窗户，照到白笑的眼睫毛上。
脑海中的幻想如泡沫般破灭。
她的眼前，没有体面工作的林舟。
只有两只脚踩在猪圈里，不顾形象的林舟。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林舟，身上那股子认真劲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白笑眼里莫名进了几粒沙子。
而林舟已经弯腰在猪圈里摸了起来。
不多会儿，还真让他抱起了一头小猪。
白笑定睛一看。
小猪的肚子上，果然长了个瘤子。
瘤子还挺大，像个成人的拳头。
颤颤巍巍，坠在小猪肚皮底下直晃悠。
白笑有点慌。
她只听说过体内长什么肿瘤的，还没见过肿瘤长到体外来了。
何况还是在猪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慌了。
原本是想来亲眼见识牛洗胃，没想到竟然碰见了更大的事。
【猪肚子上竟然长瘤子了？还这么大一个，看着怪吓人的。】
【我的妈，肿瘤这事儿可大可小，恶性肿瘤可是要命的！】
【关键这玩意儿要是长在人身上，大家都知道应该要去医院开刀做手术，但是长在猪身上怎么办？】
【去宠物医院开刀做手术？】
【……这又不是宠物猪，充其量只能算一只动物，不是，我说你们都在慌什么，兽医这不是来了吗？】
【长瘤子这么严重的病情，这兽医能治吗？】
【呜呜这主人该不会是叫兽医来，把这只小猪处理了吧。】
【小猪：……您可真会说吉祥话。】
就连白笑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始担心。
都长瘤子了，舅舅还能治吗？
别治不好，被三叔给赖上啊。
“检查完了。”林舟指着那头小猪。
“三哥，这瘤子得给它开刀切掉。”
白笑：“？”
开、开刀？
白笑举着自拍杆的手都在抖。
直播间里的反应也不小。
【我没听错吧，他说的是要开刀？】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要对猪开刀的，认真的？】
众人正惊讶着，就听屏幕里的林三几乎没有停顿，道了声“好”。
【好？？？？】
【开刀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带犹豫的吗？】
【这得对这位小舟兽医多信任，才会这么不加犹豫啊。】
【看来小舟兽医的医术很高啊！】
【活久见，我竟然要在直播里看给猪做手术了？？】
林舟和林三越是淡定，直播间的网友们就越是激动。
很快，直播间的评论区就被感叹号和问号淹没了。
白笑瞄了眼屏幕，硬着头皮问了句。
“舅舅，你该不会要在这里直接手术吧？”
就算真要做手术，也该去个什么诊所、医院、无菌室之类的吧？
“当然不会。”林舟立马就否认了。
然后给了白笑一记看白痴的眼神。
“直接在这里做，会吓到其他小猪的。”
白笑：“？”这是重点吗？
没等白笑再问，林舟抬脚先走出了猪圈，往门外去了。
他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某处。
下意识跟着瞄了一眼的白笑虎躯一震。
那个角落，没有别的。
只有一辆浑身挂满了泥的三轮车。
下一秒，林舟的声音响起。
“三哥，把那辆车推过来吧。”
“好。”林三秒懂，转身就去推那辆三轮车。
白笑：“！！”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林舟也没闲着，又回到猪圈里，把小猪往圈门赶。
那头小猪显然有些害怕。
从出生到现在，它都还没出过圈门。
更别说这次，是要自己单独出门。
周围的大猪们也明显焦躁起来。
它们都很清楚，一旦走出这个圈门，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白笑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些心酸。
林舟却似乎看懂了大猪小猪们的焦虑。
他抬起手，摸了摸其中最焦躁的那头大猪的脑袋，温声道。
“别担心，只是带它在门口治个病而已。”
“治好了就带它回来。”
白笑：“？”
直播间网友：【？？】
【啥意思，难道你说句话，猪就能听懂了？】
【哈哈哈猪要是能听懂人话，说不定就真能上树了。】
网友们不以为意，可下一秒。
猪圈里那头紧张的大猪，就肉眼可见地安静了下来。
甚至还往前踢腿走了两步，拱了拱不敢踏出圈门的小猪脑袋。
白笑第一次觉得自己读懂了动物的语言。
——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就在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的时候。
更让白笑和直播间网友们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犹豫着不肯出门的小猪，低头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然后哒哒迈着步，乖乖扭头走出了圈门。
白笑：“？”
直播间网友：【？？】
【笑笑，你这舅舅难不成会兽语？】
【你在说什么傻话，舅舅要是说的兽语，咱们能听懂？】
【可问题是，猪怎么就听懂了呢？】
【？我怀疑楼上的在骂我，哦不，是平等地骂在座的所有人。】
【蛙趣，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兽医，现在我相信了。】
【相信什么？】
【……相信他被一只海东青赖上了。】
众网友：【！！！】
然而，等到白笑带着直播间网友们走出去。
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院子中间的三轮车是什么鬼？！】
“笑笑，去把我车后备箱里的灰色工具箱提过来。”
白笑头皮更麻了，一边忙不迭去拎工具箱，一边忍不住发问。
“舅舅，你们难道准备，在这三轮车上做手术？”
林舟把小猪抱上三轮车车斗，头也没抬，“嗯。”
【嗯？！！】
【难道不是应该先把小猪送到一个什么诊所，再做手术？】
【不是吧，我知道农村的医疗卫生条件会艰苦一点，可这也太艰苦了吧。】
【这哪是艰苦，分明就是不卫生！谁家做手术在泥巴台子上做？】
【开什么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要做手术的话，怎么也要准备一个干净的地方吧，露天环境下难道不是很容易感染细菌？】
【笑笑，你舅舅到底懂不懂医学啊，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知道？】
白笑已经把工具箱递给了林舟。
但看着网友们提出的质疑，白笑心里也在打鼓。
不过，她今天刚回来，也是第一次跟着舅舅出门。
她也在担心，要是她就这样贸然提出质疑，会不会让舅舅在三叔面前丢了面子？
她和舅舅毕竟是一家人。
再说，她和舅舅约法三章的第一条。
不能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只是……白笑看了眼三轮车上拱来拱去，不谙世事的天真小猪。
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次，林舟还没给她解释，旁边的林三叔就笑着开了口。
“笑笑，你莫不是忘了，咱村里哪有这么好的条件。”
“别说什么动物医院和诊所了。”
“就算有，真要给这小猪去正经医院开刀，还不如让它自生自灭来得干脆。”
白笑默默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的确，农村的条件和现实就是这样。
一头猪说值钱也不值钱，至少不值给它正经开个刀的钱。
有兽医能给上门看病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林三倒是比白笑更能放宽心，还反过来安慰小姑娘。
“你还不相信你舅舅的手艺？”
“有你舅舅出马，咱村里这些小畜生们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白笑还是不说话。
她并不是不相信自家舅舅，只是之前也没见过。
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没底。
直播间网友们也不说话了。
林三的话，大家懂的都懂。
对于这头小猪来说，这就是它的命。
除了祈祷手术一切顺利，他们也没有别的可做。
小猪还在三轮车上蹦跶着，四处拱土来吃。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白笑无奈笑出了声，“还真是个小吃货。”
“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忘了吃。”
就在众人说话间，林舟手上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吧，开始手术。”
眼看着林舟已经做了决定，要开始手术。
白笑心里一紧，但也没丢掉仅剩的一点主播自觉。
她赶紧麻利地又给直播间换了个名字。
——【首次公开：小猪手术之救命全过程！】
直播间网友都给看笑了。
【好家伙，取名都已经开始有套路了是吧。】
【禁止套娃，谢谢配合！】
【谁叫这名字好使呢，我要是路人我也想点进来哈哈！】
别说，这名字还真管用。
名字刚改没多久，直播间里就开始涌进更多的人来。
白笑眼睁睁看着直播间里的人数，从八百涨到了一千。
还没停，又继续往上涨。
一千五，两千，三千……五千！
白笑头皮都麻了。
妈呀，她直播几个月到现在见过的总人数加起来，都没有现在的人多。
呜呜舅舅真是她的亲舅，是她祖宗！
与此同时。
燕京。
国家动物研究所。
年轻的研究员周晋趁着午休，刷起了直播软件。
别看他表面是个一本正经的研究员。
实际上，平时游戏娱乐，他是样样不落。
可就算这样，他的科研成果也半点没少。
今年夏天他刚从燕京最高学府博士毕业。
以同届最优秀的成绩和履历，顺利进入了全国最顶级的动物研究所，成了一名体面的研究工作者。
家里所有亲戚都以他为傲。
很快，一个直播间的名字，引起了周晋的注意。
直播给小猪做手术？
周晋好奇地点了进去。
一进去就刚好看见，镜头里那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兽医，给大家表演了个“一秒扎针”。
那兽医手掌里藏着麻醉针管。
只见他随意地在小猪脖子上扎了一下，就迅速收了手。
“麻药打好了。”那位兽医道。
直播间的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
【不是，我眼花了吗？】
【我怎么就看见他的手在小猪身上晃了一下，这就扎好了？】
【至今我们仍未知道，那一针有没有扎进小猪脖子里。】
【笨，看麻药有没有效果不就知道了？！】
【可这也太快了吧，什么时候打个针都能整出花活来了。】
【呜呜墙裂建议，医院里的护士姐姐们都来跟小舟兽医学习！我也想要无痛扎针。】
别说是普通网友了，就算是身为动物研究员的周晋也惊讶了好一会儿。
“这手艺，没个十年八年可练不出来。”
周晋小声嘟囔着暗自摇头。
按理说，读书这些年，在他手下处理过的小动物们也都不少了。
可就算是他，他也不敢这么对动物扎针打麻醉。
哪次不是老老实实一只手按住，一只手抵着针筒往里推。
当然，小白鼠小兔子之类的就还好。
但凡体型大一点，就像屏幕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小猪。
恐怕光是想要按住，都得费老大的劲儿。
还不一定能一次性扎进去。
少说得捅五六个窟窿眼儿。
周晋心下有了判断。
这位兽医的水平绝对差不了。
而当镜头离开小猪，回到兽医林舟身上的时候。
周晋更惊讶了。
他原以为，拥有这样熟练手艺的兽医，怎么着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哥。
没想到，这兽医竟然这么年轻。
看起来，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
一来二去，还真让周晋产生了兴趣。
他的同学里，还真没有乡村兽医。
其实就他的专业本身来说，同学里应该是会有人走上兽医这条路的。
奈何燕大的门槛太高。
从燕大走出去的人，即便真要当兽医，也是大城市里高级宠物医院里的兽医。
只会给城市里金贵的猫猫狗狗看病。
就算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也不会再回到村子里去。
原因很简单，想要脱下孔乙己的长衫，谈何容易。
何况，那身长衫上还印得有全国最顶尖学府燕大的校名。
也不知道正在直播的这位乡村兽医是从哪个学校毕业。
大概率是个专科学校吧，周晋想。
这么年轻，看样子应该是早早就毕了业，在实践中锻炼出的这身手艺。
也不知道农村里的兽医给小猪做起手术来，是个什么场面。
周晋对于直播里，这位素未谋面的“半个同行”莫名期待起来。
林舟给小猪打完麻药，就没管它了。
倒是坐在一旁，自顾自在工具箱里挑挑拣拣。
像是在准备待会儿手术用的工具。
白笑则是带着网友们一起，好奇地盯着那头小猪，想看它的反应。
一开始，小猪还像个没事猪一样，继续在三轮车上拱来拱去。
过了一会儿，那迷糊劲儿明显上来了。
走路开始不稳当了，眼睛也开始半眯。
可即便这样，它也没忘继续在周围找东西吃。
【笑死我了，眼睛是可以睁不开的，脚是可以走不动道的，但嘴是必须要张的，饭是一定要吃的。】
【干饭猪，干饭魂！】
可三轮车上本来就没什么东西。
除了泥，就是渣。
小猪迷迷糊糊东啃啃，西拱拱。
最后实在没什么东西吃了，竟然啃起了三轮车栏杆上的铁皮。
小猪主人林三赶紧把小猪给扒拉开，笑骂。
“你这吃货，都要做手术了还吃呢！”
被扒拉开的小猪多少带了点不愿意，还探着脑袋往栏杆上拱。
白笑乐得不行，哈哈大笑起来。
连带着让一众网友们等待手术那悬着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谁敢拦着俺老猪干饭！反了你了！】
【小猪：让俺吃，就让俺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呸呸呸！有小舟兽医在呢，怎么就要上路了。】
【它怎么还这么有劲儿，那麻药是不是没打够量啊。】
白笑倒是不怀疑舅舅林舟，就是想帮网友们问问还有多久。
她刚想说话，林舟电话响了。
“喂喜春大爷，怎么了？”
“牛不对劲？好好，我这边忙完了就来。”
“嗯大概半个多小时吧，”林舟看了眼时间，“两点，最迟两点半肯定到，好好好，一定。”
“怎么了？”林舟挂了电话问白笑。
白笑摇摇头，喉咙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忽然心里酸酸的。
真是气儿都不让舅舅歇一口啊。
大概在场所有人里，最不想耽误时间的，就是舅舅了吧。
又过了两三分钟，干饭猪干不动了。
啪嗒一声跌在车斗上。
【好家伙，终于晕了。】
【它再这么吃下去，我都想再吃一顿了，真香啊。】
【呵呵它要是再这么吃下去，就真要被人吃了！】
众人插科打诨的工夫，林舟已经和小猪主人林三一起，合力将小猪在三轮车上放倒。
平放在了一张勉强算干净的塑料布上。
网友们眼睛发亮。
【好好好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小猪肚子朝天，已经没了动静。
林舟也不耽搁，带着手套，先用酒精棉给小猪肚子消了毒。
然后挑了一把刮毛刀，给小猪肚子仔仔细细脱了毛。
【这题我会，好像是叫备皮吧。】
【乍一看，手术流程还挺对路，跟我做手术的时候差不多。】
【楼上的竟然也会做手术？！】
【哦不，我是被做手术的人。（微笑.jpg）】
白笑没关注直播间的评论，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手术。
咕嘟，白笑默默咽了口口水。
第一次离手术台这么近，还怪紧张的。
“咦，小猪肚子上坠着的瘤子呢？”
白笑轻呼出声。
明明刚才还看见的，怎么平躺下来又没了。
总不会一平躺就“掉”回肚子里头去了吧。
白笑轻轻打了个寒颤。
带着直播间的网友们一起抖了抖。
林舟没说话，只是伸手按了按先前坠出瘤子的部位。
沉默片刻后，他得出了结论。
“是肠子漏了，漏到皮下来了。”
“漏了这么大个口子。”
林舟在小猪肚子上比划出六七厘米的距离。
差不多有四指宽。
白笑：“！！”肠、肠子？！
“啊这，怎么会肠子突然漏了呢。”林三也很惊讶。
“我寻思，这也没发生什么磕磕碰碰的事儿啊。”
林舟摇摇头，“应该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说罢，他又摸到大口子旁边一处。
“这儿还有个小瘤子。”
是他先前在猪圈里就摸到的东西。
对于小猪的病因和手术方式，林舟在心里有了判断。
他拿起一旁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就往小猪肚子上划了一刀。
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一点多余的血都没有溅出来。
直播间网友：【！！】
【蛙趣，见血了，这刀是不是太快了点！】
【这一刀要是落在我脖子上，我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嘎了。】
【突然有点庆幸他是兽医，是个正经职业，要不我晚上出门都该害怕了呜呜。】
动物研究所里。
研究员周晋没有理会耍嘴皮子的网友们。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舟的那双手上。
那双手拿着刀，正在把小猪肚皮一层层划开。
每一层都划得很坚定，很流畅。
就像是同样的动作已经被他重复了千百遍。
周晋心里震了震。
现在村子里的牲畜手术频率已经这么高了吗？
就这位兽医的年龄，想要达到这般熟练精细程度，起码得从毕业开始，每天都有牲畜排着队让他做手术才行吧？
但，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什么完全没有常识的人。
一个星期能碰见一桩手术，应该都算频次高了。
排除了不可能的答案后，剩下的答案就算再不可思议，都会是正确答案。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位兽医本身。
这真是个普通的乡村兽医吗？
周晋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屏幕里，林舟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众网友的质疑惊叹而迟钝半分。
小猪的肚子已经彻底被划开。
先前掉落到皮下的肠子一下子就漏了出来。
毕竟是开刀，小猪就算打了麻药，也不停大喘着气。
白笑站在一旁，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疼。
林舟没管这些肠子，继续伸手在小猪肚子里一顿翻找。
全程小心翼翼，却效率奇高。
不一会儿就确定了目标。
他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术刀，将“罪魁祸首”一点点剥离出来，再慢慢切掉。
手术的画面血腥又恶心，白笑赶紧把镜头移开。
这样的镜头再直播下去，就算是正经给动物手术，直播间估计也会被封掉。
镜头里，只剩下了院子角落里干枯的树枝。
唯有小猪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声，证明着这个手术仍在继续。
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即使在屏幕后，网友们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生怕影响了林舟手术。
就连可以说是见惯了类似场面的周晋，都忍不住把心提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白笑都以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旁边，林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笑笑，晚上想吃什么？”
侧着头不敢看手术画面的白笑一愣。
您还做着手术呢，还有工夫关心我想吃什么晚饭？
“饺子怎么样？”林舟又问。
白笑实在没心情思考，只咕哝了一句，“都行。”
林舟点头，“想吃什么馅儿的。”
白笑：“……”还有完没完了！
难道手术已经做完了吗？
没等她说话，林舟又自问自答。
“白菜猪肉馅儿吧，你姥做得好吃。”
白笑忍不住了，扭过头想要看看手术情况。
恰好看见林舟右手一个使劲，左手就拎起了一块暗红色的猪肉。
刚从小猪肚子上割下来的。
“你瞧这块肉怎么样？”
白笑：“……！！！”
她差点没直接给她舅跪下去。
她是女孩纸，女孩纸好吗？经得住他这么惊吓吗！
呜呜迟早被她舅给玩儿死。
直播间网友们虽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可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现割现吃是吧。】
【啥，白菜肿瘤猪肉馅儿的饺子？】
【那么问题来了，肿瘤是什么味儿的。】
【礼貌：你们小猪吗？？】
【小猪：我还躺在手术床上生死未卜，你们竟然在商量拿我肉包饺子？】
【什么手术床，请叫它的学名：三轮车！】
【该说不说，小舟兽医这心理也太强大了，做着手术呢还能面不改色地开玩笑。】
【笑笑也很厉害了，要是我在现场，估计早躲一边吐去了。】
腿肚子早就软了的白笑：“……”人艰不拆。
呜呜为了直播她容易么，差点被亲舅舅吓出工伤了。
好在多余的部分割完，手术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缝合收尾阶段。
林舟手持绣花针，哦不，手术缝合针。
穿针引线，开始对小猪肚子上的伤口进行缝合。
白笑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将直播镜头重新对准“手术台”。
没成想，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林舟刚缝了两针，小猪就疼得不行。
也不知是因为麻药劲儿快过了，还是牵扯到了什么神经。
小猪蹬着四个蹄子原地直动弹。
结果因为乱动，肠子里进了不少空气。
灌满气的肠子，体积立马就膨胀起来。
一股脑地从肚子里冒了出来。
这一幕太抓人眼球，一旁的白笑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直播间网友更是直接在屏幕后喊了出来。
【！！蛙趣，手术事故？？】
不，周晋在心里道。
这顶多只能算一个小插曲。
果然，林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立马就将肠子尽数塞了回去。
动作快得，好像刚才令人胆颤的“事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连白笑都差点怀疑，那一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了。
不过，林舟并没有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
“三哥，你抓它两个腿，笑笑，你也抓一个。”
“不能让它再乱动弹了。”
林舟一声令下，林三立马会意上了手。
被点到名的白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说点什么。
林舟看了她一眼，白笑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呜呜，舅舅认真起来的眼神好可怕。
她很确定，要是她不按照林舟的安排去做，别说直播了，她估计明天就会被扔出村子。
亲妈都捡不回来的那种。
没办法，白笑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抓住了小猪一只落单的猪蹄。
毛乎乎又硬邦邦的触感瞬间袭来。
再一想到小猪正在浑身带血做手术。
白笑：“！！”呜呜妈妈救我！
舅舅竟然能这么淡定地动手术。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猪被止住后，林舟这才继续做最后的缝合。
好在林舟缝合的速度很快，针口也收得很漂亮。
极大缩短了小猪和小胖一起受“酷刑”的时间。
林舟刚一剪掉缝合线，小胖白笑抓住小猪的手立马就弹开了。
白笑硬憋着眼泪，呜呜手术终于做完了，我真坚强。
谁知她前脚刚在心里感叹完，后脚立马就收到了舅舅林舟的眼神。
白笑：“？”
什么意思，还来？！
硬收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出来了。
林三：“？”
“笑笑这是怎么了，吓哭了？”
林舟继续在一堆带血的钳子镊子剪子里挑挑拣拣，浑不在意道：“没事。”
“她看手术快要成功，太感动了。”
被迫“感动”的白笑：“……”
你看我敢动不敢动？
【哈哈哈哈我要笑喷了，白笑绝佳克星：小舟兽医！】
【被拿捏得死死的可还行？哈哈哈！】
【笑笑：舅舅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小舟兽医也太淡定了，这么凶险的手术做起来，竟然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等等，刚才小舟兽医是说，手术快要成功了。】
【意思是，还没结束？】
“还有刚才说的小瘤子没处理。”周晋小声道。
屏幕里，林舟已经又挑好了一把手术刀。
朝着缝合伤口的附近位置，再次一刀割了下去。
这次，里头的小瘤子显现了出来。
“是脓包。”林舟道。
算是给林三和白笑一个解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舟的手又动了。
这次一刀下去，鸡蛋大小的脓包被割开。
乳白色的脓液疯狂往外涌。
白笑：“！！”
这次，连自认司空见惯的林三都差点没忍住，扭头往侧边干呕了一声。
白笑：“……”完蛋，更想吐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隔着屏幕也没能幸免。
【我不行了，yue！！】
【卧槽视觉盛宴啊，上次见到这么恶心的场面还是肉里长蛆。】
【！！别说了，更难受了！！】
【不是，怎么都见到这种场面了，小舟兽医还是面不改色啊！】
【蛙趣不是吧，难道小舟兽医是面瘫？】
【……你是没见到他捉弄笑笑的时候？那样子像个面瘫？】
【我服了我彻底服了，小舟兽医实在太强了！】
【呜呜医者仁心啊，就冲这，小舟兽医配享太庙！】
研究所里，周晋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肃然起敬。
同样是从事动物医学相关的人，周晋扪心自问。
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位“小舟兽医”同样的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虽然“小舟兽医”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他周晋在学术领域上的高度。
可周晋还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肯扎扎实实磨练水平，服务于最基础农户需求的兽医“同行”。
直播间众人神思各异的时候，林舟已经处理完了脓包。
缝合好肚子上的皮肉，他又拿出纱布，擦掉小猪一身的血水。
等他把小猪伤口附近洒完碘伏消过毒。
手术总算是结束了。
呼——白笑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捏了小猪蹄太久的缘故，白笑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逃似的弹开，而是缓缓松开了小猪蹄。
临了还摸了两爪。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白笑的错觉，她总觉得舅舅那一眼里，混着某种叫做赞赏的东西。
等她想仔细分辨的时候，林舟早就收回了眼神。
他又找出针筒，给小猪脖子上扎了一针麻醉解药。
“好了，齐活。”
林舟收拾好工具，和林三一起，把小猪双手双脚地拎着放到了地上。
白笑大着胆子凑到小猪身边。
“无奖竞猜，你们说等小猪清醒过来，它会干什么？”
【一包辣条，我赌它会嗷嗷哭，刚做了手术肯定很疼。】
【两包瓜子花生，不可能！哭也要先回家找妈妈告状，它被人嘎肉了呜呜。】
【说不定会大喊一声，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噗哈哈，一场手术下来穿越西游了可还行？】
网友们一人一句，直播间里好不热闹。
没过两分钟，小猪迷迷糊糊地醒了。
它想要站起来，眼睛睁不开就算了。
四只蹄子也各管各的，谁也不听谁的使唤。
【小猪：我是谁，我在哪，我死了吗？】
【小猪：呜呜怎么睡了一觉，肚子上就少了块肉，谁家今晚吃猪肉饺子？】
【妈妈！我被人偷袭了妈妈！】
等到它好不容易勉强找回了四肢的控制权，众人好奇它会不会哭着哼唧的时候。
就见小猪又趴到了地上，张嘴就开始拱土吃。
左拱拱，右啃啃，跟个没事猪一样。
哪像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样子。
白笑：“……的确是个吃货实锤了。”
周晋也在屏幕后忍俊不禁，痴痴笑出了声。
下一秒，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周晋，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