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甄长风最新章节内容_徐澈甄长风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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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澈甄长风是小说《最惨太子开局成炮灰,等等!重来》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孤独的蚂蚁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最惨太子开局成炮灰,等等!重来》的章节内容

徐澈甄长风最新章节内容_徐澈甄长风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大兴都城,樊阳。

皇宫内。

靖心殿!

三皇子,徐澈,眉宇间略显黯淡,喘着粗气,胸前上下起伏,直勾勾的盯着案前那把刻满皇室图腾的横刀。

只见徐澈用两根手指敲打着案台,随即叹了口气。

这横刀,是徐澈穿越前,原主一直佩戴的武器,除去刀柄重量达到两百余斤。

年仅二十五,征东厥,战南胡,所向披靡,从无败绩,更是文韬盖世,在十岁的时候就写出了《经国论》,皇帝初用,反响极盛,深受百姓爱戴,大兴五位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同时,也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就在他二十五岁的这一年,皇帝欲要立储,党争与太子之争达到了高潮,被平日一直以病娇之身自称的二皇子构陷,死于非命。除了他的外公,因常年驻守边疆,未被牵扯外,徐澈生母的族人依依被处死。

只因六公主与徐澈过往甚密,也被关进了大理寺之中。

或许是苍天有眼,这一日,徐澈竟奇迹般的重生了。

此刻,徐澈心中甚是不平。

前世穿越而来,本想借着原主的身份在大兴达到人生巅峰,甚至也想过穿龙袍,掌天下。可到头来却还是遭到自家亲人的暗算与构陷。

就算得到了太子之位又有何用?

哪怕是得到了天下,身边又有谁能与我分享这喜悦?

既然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这个太子让出去又何妨?不过之前失去的,这一次定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这样才对得起生母和其族人,才能弥补我之前的种种遗憾。

“三皇子殿下!振国公,他…….”

说话的是一名平日服侍徐澈的公公。

对于眼前的公公,徐澈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噌!的一声,右手拿着横刀从案前的椅子中站了起来。

“今年为何年?”

公公听后,纳闷的瞅了一眼,两端眉毛不由自主的向上微挑,道:“三皇子殿下,您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问?”

徐澈目光如炬,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平淡且冷冷的说道:“我问你什么,你答便是。”

公公见状,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心中暗想。

三皇子平日虽然甚是高调,但对我们这些奴婢还算客气,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于是双手拱上,行礼道:“今年是大兴建文七十三年,初春,正月初九。”

大兴建文七十三年?正月初九?

父皇的五十寿辰?也是我被构陷死去的那一天?

徐澈顿时瞪大双眼,提刀就要出门,转念一想,目光如虎爪般死死咬住了眼前的公公。

“我外公可在城外?”

公公听后,不由一惊,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满脸全是汗水,吓的不轻。

“三皇子殿下,原来您什么都知道!”

“您的外公,他,他如今正与三十万虎贲卒,兵临城下,镇国公戍守边疆多年,麾下兵卒如虎狼之辈,故而称其虎贲卒,今日可是陛下年满知天命的岁数,普天同庆,全朝文武百官齐聚,更是陛下立储的大日子,振国公自己来也就算了,却还带来这么多虎贲卒,若是被其他有心之人利用,对三皇子殿下胡乱攀咬,后果恐有不测啊!”

“倘若真是三皇子殿下所为,还望赶快让振国公退去!”

徐澈见状,双眉微微皱了皱:“外公是何人?又岂是我能随意调遣的?”

重生之前,也就是今日,外公振国公刚刚与边疆犀堡族打过一仗,虽是获胜,但伤亡惨重,在回边疆之际,却在半途中接到父皇的圣旨,说是要宴请家人以及百官,为父皇的五十寿辰庆贺。

外公本就是忠心之人,父皇的寿辰又岂能不来。

起初外公本想自己前来,可刚刚打了胜仗,原本带兵六十万,如今却剩下三十万,他还是想借着父皇寿辰之日,为这三十万虎贲卒请功。

于是立马调转方向,命其剩余的三十万虎贲卒,马不停蹄的前往樊阳。

此时徐澈的心,比谁都清楚,更是比谁都明亮。

只见徐澈回身瞥了句。

“我外公之事,我心里有数!”

与此同时,心生一计。

过后不久,一个人见徐澈要走,紧忙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呵,三弟这是要去哪啊?”

“距离父皇的寿辰,还有些时辰,难不成要提前过去巴结?”

话音未落,徐澈便听到了一句刺耳的声音,回眸一瞧,一名男子正负手站在靖心殿的门口。

此人正是大皇子徐冲,平日最喜欢做的就是戏弄朝臣,欺辱宫中奴婢,八岁时,只因看过书中有关对狼烟四起的描写而自己却未曾见过,于是便起了兴致,居然命身边的太监公公与婢女,在皇宫东西南北的大门边点燃火把,险些将四座大门烧毁。

事后,非但没有任何认错之意,反倒把所有罪责推到了奴婢身上。

那一日,建文帝气愤不已,徐冲身边数十名奴婢,纷纷殒命。

可徐冲却依旧乐此不疲。

长大后,见徐澈的势力强盛,也想做太子的徐冲,更是与四皇子串通一气,每每徐澈征战沙场时,他们俩,尤为徐冲,总会暗中使绊,在一次征东厥的战役中,徐冲故意让押粮官慢行,险些错过战机,让徐澈连同全部兵卒毁于一旦。

事后,却再次把所有罪责推到了押粮官的身上,并事先将押粮官的亲人全部藏了起来,只要押粮官照着他的话去做,其家人才会安全。

可最后,押粮官把所有事承担下来,却还是遭到徐冲的屠杀,其满门无一幸免。

“巴结谈不上,就算我不去,不挣,不抢,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你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渣!”

徐冲听后,怒不可遏,见徐澈不可一世的模样,向身后挥了挥衣袖。

只见几名穿有银甲的侍卫跟了上来。

“徐澈!”

“你不用太嚣张!”

“我知道,你征战沙场无数,对这太子之位势在必得,但你也不想想,父皇又怎能让一个身后有功高盖主的振国公撑腰的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今日父皇寿辰,不用我开口,二弟早已有对付你的办法!”

“咱们走着瞧!”

看着徐冲言之凿凿且盲目自信的样子,徐澈不屑的瞄了眼。

随即将右手的横刀换到了左手。

这一举动,吓得徐冲乃至身后的侍卫甚是惊恐。

世人皆知,三皇子殿下,善用左手持刀毙人性命。

其中一名侍卫,惊慌之余,险些被脚后的石头绊倒,顺势之下,张开手臂,无意间打了徐冲一巴掌。

“呵呵。”

“做得好!”

“看来不仅仅是我,就连你身边的侍卫,也早就看你不爽了!”

那名侍卫见状,连忙双膝跪地求饶:“大皇子殿下恕罪!,卑职….卑职..”

侍卫吓的脸色惨白,全身抖动不止,身后其余侍卫更是无一人敢出来劝阻。

徐冲捂着被打的右脸,恼凶成怒,将那名侍卫腰间的弯刀拔出,双眼冲红,恶狠狠的骂道:“你个杂种!从小到大,就连父皇和生母都不敢打我,你竟敢….”

“说,方才是哪只手打的!”

那名侍卫,如今已汗流浃背,颤抖的右手,缓缓伸出。

随即只听一声惨叫,侍卫当即昏了过去。

徐冲手握弯刀,竟直接砍去了那名侍卫的右手。

随即将弯刀扔在了地上。

而徐澈却面不改色的来到徐冲身边,轻蔑的应了句:“大哥,你草菅人命,从小就喜欢欺辱他人的习惯,到现在都没变。”

“若不是你的老师是当今左丞,恐怕你早就被父皇贬为庶民亦或是充军边疆了!”

“不对.....边疆的将士多是我大兴好儿郎,你?不配!”

“还有那个四弟?”

“一个只知玩乐的废物,你和他每次的行为,你以为我没有任何证据?”

“四弟的生母桓妃,就算一直被你生母欺压,也还想让她的儿子与你接触,就是想着日后能依靠你这坐所谓的‘大山’,再不济也能混个王爷当当。”

“可你呢?遇到什么事,只要是父皇怪罪之事,想法设法都要推给四弟!”

“桓妃一次次的想为四弟解释,最终还是被你生母陷害,打入冷宫。”

“四弟更是因此,终日被禁军看守在庆宁殿内,不得外出!”

“但凡我让生母对桓妃稍作安抚,并由我亲笔书信上交父皇,让其归为我的部下,待日后翻身。你以为桓妃不会全盘拖出?你的事不会公之于众!”

“今日又是如此,只是不小心打了你一巴掌,就砍去了人家的手,大哥还真是威风!”

徐冲听后,不由心头一颤,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浑身气得直发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徐澈,做人做事甚是高调,对我们这些皇兄皇弟从来不予理会,自视清高,仗着自己战功卓著,对太子之位十拿九稳,就算他对我有所不耻,也不稀罕与我理论,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

想过之后,眸光暗自攒动,转身就要与剩下的侍卫离开,却被徐澈当即叫住。

“慢着!这里是靖心殿,并不是你的寰宇殿,在我殿前伤人,还敢如此没事人一样离开?”

“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

“你敢!”

我可是你大哥,当今大皇子,你今日若是敢绑我,家宴之上,父皇见我不在,看你如何解释!

徐澈听闻,相视一笑,冷冷回了句:“绑你,当然是要绑,不过不是现在,而且也无需我来动手!”

“滚!”

“滚出我的大殿!”

徐冲遭此羞辱,心中愤愤不平,可徐澈现在还惹不起,只能选择离开。

看着徐冲他们离开的背影,徐澈渐渐眯起双眼,心中暗想。

大哥啊大哥,我知你气不过,定会找桓妃麻烦。

想过之后,向身后的公公招了招手。

“去!”

“让我的侍卫速速前往冷宫,若是看见图谋不轨之人,不用回报,直接押送至家宴便可!”

初春的微风,轻轻拂面。

徐澈深吸一口气后,就要提刀出门。

却被殿外的两名护卫拦了下去。

“三皇子殿下,距离家宴的时辰还很长,您这是要去哪?”

徐澈听后,双耳动了动,转头瞄了眼。

这两个护卫,在我重生之前,对我忠心耿耿,甚至在我被害的第一时间,为我伸冤,最后落得因顶撞皇子,被腰斩的下场。

想到这,徐澈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

“我去趟樊阳城外,看看我外公。”

“三皇子殿下!”

徐澈话音未落,两名护卫同时间双膝下跪,抱紧双拳,面目十分严肃。

“你们这是何意?”

徐澈一时间有些困惑,将他们扶了起来。

“三皇子殿下,振国公率三十万虎贲卒在城外,您若是此时去了,定会遭到他人非议!”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今日是陛下立储之日,振国公在这个时间带领这么多虎贲卒亲临樊阳,但凡想对您不利的人,都会说振国公要与您搞政变!”

“所以还请三皇子殿下深思!”

另一名护卫更是连声应道:“是啊三皇子殿下!”

“家宴还未开始,振国公那边还是先不要去了,还望三皇子殿下慎行!”

徐澈见状,心中暗想。

我之所以会死于非命,就是因为外公与那三十万虎贲卒一事。

如今我已重生,绝不会让那些想害死我的人得逞,外公那边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功高盖主之说,也只是那些皇子想利用我外公把我除掉而已。

此次断然不能让此事发生,定要找个完美的理由,让外公安然身退。

渐渐地,在徐澈的心中,再生一计。

随即,转念一想,外公刚刚与犀堡族打完仗,三十万虎贲卒急需休息整备,却被一直关在樊阳城之外,这成何体统?

想过之后,徐澈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你们躲开!外公之事,我自有分寸。”

说罢,头也不回的提刀向皇宫外走去。

…..

旋即,徐澈策马而驰,转眼一瞬,便来到了樊阳的城门口。

见城门紧闭,徐澈顿时横眉冷对,将衣袖挽起,大步向城门下走去。

“三皇子殿下!”

“您这是?”

突然,三四名守城将士跑了过去,将其拦了下来。

“怎么?你们还要对我动手?”

其中一名将士,紧忙躬身抱拳道:“我等都是守城的将士,又怎敢与三皇子殿下动手?”

“三皇子殿下功勋卓著,功夫强到世间无敌手,我等又怎能不知?”

“只是城外的振国公是您的外公,倘若……”

“胡扯!”

徐澈怒声斥责。

“振国公的确是我外公,但他一生戎马,都是为了报效大兴,报效朝廷,报效父皇!”

“你们所担心之事,根本不会发生!”

“如若不信,你们可蹬城墙仔细看看,我外公所带之兵,大部分都是伤残之将,就算有异心,又为何不带精兵强将?”

徐澈之言,让其中一名将士多有不解,不由脱口而出。

“三皇子殿下怎会知道振国公带的兵多是伤残…….”

“难道事先就知道?”

话说一半,另外一名将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嗐,就别废话了,既然三皇子殿下亲自跑过来了,那就把城门打开吧。”

“咱们这些守城的将士,之前也是跟过振国公的,我相信,振国公断然不会行谋逆之事。”

“还有,振国公今日所带的士兵,大部分都是伤残,其中一半,咱们也都认识,有什么害怕的,就不要再墨迹了!”

“开城门!”

片刻后,只听重重的吱嘎!声,樊阳的城门被四人推开。

而徐澈却没有马上出去,负手站在城门的侧面,回头默默注视着后方,心中默想。

怎么还没出现?

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人要坐不住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守城的士兵,突然骑着一匹黑马,风驰电掣般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徐澈这才吐了口气。

果不其然,那个人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随后,扬起双眉,面带笑容,激动不已的走出了城门外。

而此时站在城墙之外的,正是他的外公振国公甄长风。

因常年驻守边疆,天气阴晴不定,在那驻守,不免会受到风沙的侵蚀,年满五十的甄长风更是显得十分无比沧桑。

双眉以及胡须早已变得花白,两眼却依旧炯炯有神,飒爽之姿从未变过。

右手牵着缰绳,眉头深陷。

身后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虎贲卒,虽身上都有伤势,但精气神却依旧十足得很。

不偏不倚,各个站的如青松般笔直。

见是徐澈,甄长风原本凝重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仰天大笑了一声。

“哈哈!是我的外孙!”

随即连忙收起笑容,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老臣,拜见三皇子殿下!”

徐澈更是激动万分,紧忙拖住甄长风的双臂,扬声回道:“外公可别折煞我了!”

“多年未见,外公的身体还是如年轻人一般硬朗!”

“战胜犀堡族的消息,外孙早有耳闻,此次外公带着三十万虎贲卒,可是要亲自为他们请功?”

徐澈这句话,倒是把甄长风吓了一跳,困惑的皱了皱眉。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澈见状,心中暗自嘀咕了句。

既然是重生,二十五岁之前的事,当然全部知晓。

旋即侧身站在甄长风的身边,欲要搀扶。

“外公,今日是父皇的知命寿辰,又是立储之日,您身后的这三十万虎贲卒,正好可以跟着进城,让父皇看见定会大喜!”

“我大兴男儿郎,就应该像外公以及这些虎贲卒的弟兄们一样,顶天立地,无所畏惧!”

“在家宴上,也定会让文武百官惊叹不已!”

甄长风得知后,突然站在原地,双眼瞪得溜圆。

拍了拍徐澈的手背。

“怪不得迟迟不肯让我进城,原来是因为此事。”

随后,转身对其他虎贲卒的弟兄们说道:“所有虎贲卒听令!”

“原地扎营休息,把城外的路让开,莫要让过往的百姓担惊受怕!”

甄长风所为,徐澈不予苟同。

连声应道:“且慢!”

“外公,您这是何意?”

“我知道,您是怕带着三十万虎贲卒进城,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遭人非议,更是担心会因此牵扯到我。”

“外公大可放心,此事我另有安排!”

“您为大兴驻守边疆数十载,先皇在位时,您就已经战功赫赫,别说带领三十万虎贲卒进城。”

“哪怕是带领全部边疆虎贲卒回城,又有何妨?”

“立储之事不用多想,难不成您还信不过您的外孙?”

甄长风听后,看着意气风发的徐澈,心中深感欣慰,可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担忧。

“这……”

“那这样吧,三十万虎贲卒我还是不带了,就让这次征战犀堡族所剩下的八万精锐跟着咱们吧。”

“樊阳虽是大兴都城,百姓对于重兵早已习惯,可毕竟是三十万,又是在立储的关键时期,还是谨慎点好。”

随后,转身扬了扬手臂。

“虎翼卒何在!”

“吼!吼!吼!”

虎贲卒常年与振国公征战边疆,早已是大兴的精锐。

而虎翼卒便是虎贲卒中的精锐,更是虎贲卒中的敢死队,怎奈由刚开始的二十万,如今经过无数次的征战之后,就只剩下八万。

八万虎翼卒齐刷刷的吼声,刹那间响彻整片樊阳城之外的天际,哪怕是在城内,也能清晰的听见。

听着铿锵有力的吼声,徐澈的内心激昂无比。

想起之前征战沙场的过往,不由感慨万千。

“所有虎翼卒,听我命令!随我进城!”

这时,甄长风一声令下,八万虎翼卒昂首挺胸,步伐整齐的从城外走了进来。

虽有重伤在身,但气势却没有任何变化。

那洪亮的嗓音,还有那坚实有力的脚步声,犹如滚滚雷彻之响,让过往的百姓甚是敬畏。

未时三刻。

龙宇殿内。

建文帝,与百官同在。

本是建文帝的知命寿辰,可当下的气氛却十分诡异。

龙宇殿,建文帝平日上朝的大殿,今日摆满了酒桌与席垫。

文武百官齐坐,目光所在,纷纷仰视着大兴皇帝。

酒桌上,分别摆放着美食佳肴,可各位大臣,却心事重重。

建文帝的龙椅玉阶之下,依次摆放着四张宝石而砌的玉桌,其后坐着四位皇子,面朝大殿的正门,视线分别落在各自阵营的大臣身上。

唯有四皇子,却始终低头看着桌子,表情暗淡,神色迷离。

大殿之上悄无声息,都在等着建文帝开席之词。

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至内传了过来。

只见徐澈与振国公,带领八万虎翼卒踏着整齐的步伐向龙宇殿走来。

在大兴,兵符有三。

其一,虎贲卒,其二,黑子甲,其三,禁军领侍

三把兵符,仅次皇印。

因甄长风有兵符在手,所以八万虎翼卒进皇宫,把守皇宫的侍卫无权干涉与阻止。

二皇子脸色苍白,病恹恹的身体先是晃了晃,乍一看,犹如狂风之中被折断的狗尾巴草,甚是可怜。

随即缓慢的站了起来。

眺望大殿门外,见是徐澈,于是从玉桌后走了出去。

“三弟可算来了。”

随即转身向皇帝行了个礼。

“父皇,是三弟与振国公,我去看一下。”

建文帝并未回应,看着二皇子那娇弱的身体,不由眉头皱起,身为皇室皇子,身子如此弱不禁风,多少让建文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只见二皇子徐平疾步走向大殿的门口。

群臣见状,也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门外。

虽只有八万虎翼卒,但气势却堪比平常百万士卒,太阳的余晖落在这些将士的铠甲上,显得格外刺眼。

徐澈在前,而振国公在后,看见龙宇殿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徐澈定睛一瞧,原本还算正常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凶狠。

徐平!当初若不是你,我又怎能落得惨死下场,还害得我娘与其族人受到牵连,六妹至今还在大理寺的狱中。

而此时的徐平,却微微扬起头,目光之中尽显不屑。

“呵呵,还以为三弟不来了呢!”

“振国公好威风,犀堡族乃我大兴多年顽疾,没想到区区百日,就让振国公平荡,今日父皇知命寿辰,竟还带了这么多将士,可是为了在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皇子与大臣们面前炫耀一番?”

徐平嘴上所说,虽都是阳奉之词,但仔细听来却全部都是嘲讽之言。

徐澈两步并一步,走上龙宇殿外的台阶上,刚要敷衍的行个礼,却被大殿外的两个侍卫拦了回去。

“三皇子殿下,龙宇殿不得携带兵器入内!”

“还请卸下兵器!”

徐澈听后,先是迟疑了一阵,向大殿内望了望,见大皇子仍稳坐玉桌之后,相继付之一笑。

“呵,大哥刚刚在靖心殿砍了侍卫一只手,如今还能安坐家宴之上,还真是沉稳得很,嗜杀成性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过来了!”

“你!”

徐冲听后,本想起身与之缠论,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再次灰溜溜的把头埋了下去。

随即只见徐澈转过头看了眼他的外公,并朝着这两名护卫扬声应道:“全天下都知道我的荤刀舞跳得最好!”

“每当在外平定乱事后,我都会与部将齐跳此舞,如今正好赶上父皇的知命寿辰,当然要在父皇以及皇兄皇弟,还有诸位大臣面前跳舞以助兴!”

“怎么?”

“你们两个护殿侍卫,还想扫了父皇的雅兴!”

两名护卫听后,顿时双双下跪,双拳抱紧而不敢多言。

此时,从殿内传来一个声音,高亢而又威严。

“好了,让他进来吧!”

说话之人正是建文帝。

徐平见状,不以为然的喵了眼,旋即默默私语。

“哼,事到如今,还想着跳舞助兴,真是跳梁小丑,自负而狂妄……”

紧接着,振国公命跟随而来的八万虎翼卒留在大殿之外,自行交上佩剑,跟着走了进去。

待徐平回到座位上后,徐澈先是瞟了眼周遭的这些大臣。

不由心底暗想。

早年我征战沙场,无敌于世间,你们对我那是何等巴结,拼了命的向我身边靠拢。

可如今,怕是早与二皇子他们相勾结,在场的每个人甚至都不敢看我,真是可笑。

旋即原地摆开架势,目光冷澈,怒意十足。

“父皇,趁着现在还未开席,儿臣就先跳一段,给大家助助兴!”

建文帝听闻,眉头略微上扬,眉宇之间略显愉悦之意。

“哈哈,好!”

“澈儿有这个心,朕,深感欣慰,那你跳吧。”

此时的振国公也找到了自己的席位,坐了下去。

可在他的眼中。

眼前的徐澈似乎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以往虽也跳过荤刀舞,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背着人独自跳,生怕被人看见,并不像他刚刚所说,每当平定乱事后会与部将齐跳,以他桀骜不驯的性格,根本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舞啊?

尤其是在这些皇子面前,本就不屑,又何必当众献舞。

片刻后,徐澈举刀起舞,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少年风采。舞姿飒爽而刚硬,坚毅而又夺目的面庞,不由让那些伺候的婢女,激动不已,更有甚者,还拍起了手,甚是羞涩尴尬。

不屑的大皇子,不想多看徐澈一眼,一直与徐平窃窃私语。

而就在这时,徐澈的双眼中霎时充满了杀意,手中的横刀如疾风般朝着徐平的眉心刺去。

危急关头,让人咋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徐平眉头一紧,本能反应的侧身一掌后,轻轻松松便将徐澈的横刀挡落一旁,而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与此同时,吓得他身边的徐冲,以及默默无闻的四皇子纷纷起立,表情极度惶恐!

满朝大臣更是被吓的浑身冒冷汗。

在一旁的振国公见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唯独徐平,却依旧病恹恹且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见四周被惊吓的情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惊吓到的婴儿,双眼提溜转了一圈后,结巴道:“三,三弟,荤刀舞若是跳不好,咱,咱就不要跳了,伤到我还好,若是伤到诸位大臣,那可如何是好?”

皇帝更是勃然大怒。

拍案而起。

吓得身旁掌事公公差点滚落玉阶之下。

“放肆!”

“徐澈!”

“这里可是龙宇殿,不是你的大营!”

“没有万全准备,又何必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人现眼,还险些害了你二哥!”

群臣见皇帝大怒,连忙纷纷下跪。

“陛下息怒!”

可徐澈却迟迟不跪。

看着眼前的父皇,心中除了不瞒,全是恨意。

不由心头一震。

父皇,我也是你的儿子,也是这大兴的皇子,当初二哥构陷我时,你为何不曾像现在这样,为我撑腰,鸣不平!

“徐澈!”

“你大胆!”

“百官和皇子同跪,你为何不跪!”

“持刀跳舞,伺机夺二弟性命,你意欲何为!”

“难不成你要杀了二弟,让竞争太子之位的人少一个?”

“二弟受病情滋扰多年,你居然也忍心下手!”

“来人!”

“把这个恣意妄为的徐澈,给我叉出去!”

见徐冲火爆的性格,徐澈默然。

回身看了一眼身旁的振国公。

甄长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来到大殿的门口,用食指,指了指脚下的地砖,朝着拥来的侍卫怒吼

“我八万虎翼卒就在门外,在这大殿之中,你们即将要叉出去的乃是当今三皇子,你们想好了,当真敢抓人!”

甄长风瞪着硕大的双眼,重甲傍身,虽已年迈,但依旧器宇轩昂,那望而生畏的压迫感,使拥来的侍卫,无不被吓的胆寒,迟迟不肯上前一步。

徐澈见他外公的背影,心中的安全感倍增。

不愧是外公,护犊的本事还真如生母所说。

随即,面朝皇帝,目光微寒,敷衍的双手拱上,行了个礼,冷冷应道:“父皇,儿臣这么做,实则另有目的,还望父皇准儿臣把该做的做完,该说的说完!”

建文帝听后,原本想斥喝徐澈与振国公,可看见大殿外的八万虎翼卒,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默默地看着。

双眸之中,深邃且不见底。

“大哥!”

“我刚刚不小心把横刀舞飞了出去,朝向是二哥,又不是你!”

“二哥都不急,你急什么!”

此时,铁青的徐冲当即回怼。

“那,那是我替二弟在教训你!”

“怎么?我是大皇子,是你大哥,就不能教训你吗?”

徐澈默然冷视,负手站在大殿中央,回头朝着振国公大声问道。

“振国公!”

“劳烦您告诉诸位还有父皇,我的横刀有多重!”

甄长风听后,双耳不由动了动。

随即面朝建文帝,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陛下!”

“诸位大臣!三皇子殿下的横刀,重达两百余斤,加上皇室图腾的刀柄,共重两百四十来斤!”

甄长风话音未落。

徐澈当即竖起眉毛,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呈现狰狞之色,扬声怒斥,直指玉桌后的徐平。

“我徐澈敢问,一直称自己让疾病缠身的二哥!平日发月奉时,就连十匹皇帛都无法拾起,哪怕平日走路都要摇摇晃晃,又岂能轻松一掌崩开我两百四十来斤的横刀!”

徐澈此话一出,引起龙宇殿内一片哗然……

一时间,在场所有大臣,包括大皇子与四皇子在内,就连建文帝的目光也随之投向了二皇子的身上。

龙宇殿内骤然议论纷纷,唯独徐澈仍旧面不改色的站在大殿中心,目光中尽显不屑。

在建文帝心中,老二虽一直受疾病缠身,但为人还算老实忠厚,自从患病以来,就很少参与朝堂政事,身边除了几个婢女和服侍的公公外,只有他生母邢妃整日与他在一起。

邢妃虽然在众多妃子中最聪慧,但也不至于让老二装病啊?

就算是有意让他装病,其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今日立储之事?

可老二的身子骨,大家有目共睹,就算立储,朕,也不会选他啊?

想到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建文帝,刚要开口质问,却被一旁的徐冲给打断了。

只见徐冲面目肃杀的从玉桌后绕到了前侧,抬头负手轻蔑的应道

“哼!”

“区区一把横刀而已。”

“又能证明得了什么?”

“父皇每年都会在皇家猎场举办比武切磋,骑马射箭之类的项目。”

“为的就是让咱们皇室家族身强体壮,保持永不服输的状态!”

“世人皆知,大兴初建,逐鹿天下,靠的就是咱们大兴前所未有的武力,作为父皇的子嗣,身手毋庸置疑。”

“我承认,我的身手确实不如你,可二弟在没患病之前,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一日习武,终身受用!”

“虽然二弟现在病了,可他的底子却是诸位皇子中最强的!”

“别说你那两百余斤的横刀,就算再来一百斤,对于二弟来说,也不是问题!”

徐冲所言,让在旁的几名官员也随之点了点头。

可此时的徐平,却显得异常惶恐,原本表面柔弱的身体,现如今显得十分僵硬,胸前上下起伏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紧张。

看着身旁夸夸其谈的徐冲,不由心中暗想。

这个徐冲,还真是个蠢货,说什么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起皇家猎场……

旋即眼底充红,翻着双眼看向了徐澈。

而徐澈却表现的十分轻松。

棱角分明的脸颊上,透出一股耐人寻味的自信。

只见他先是回身拍了拍外公的胳膊,示意让他先回到座位上。

随后缓缓低想了片刻。

我这个好大哥,还真是心急,倒也不算太傻,知道没了二哥这道屏障,下一个就要找他算账。

不过他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拿皇家猎场说事,的确是个好办法,可他还是低估了我那把横刀。

想过之后,徐澈猛地把头抬起,眸光中泛出层层寒意。

长长的睫毛,犹如挥动的蝶翅,眨了眨,瞬息后整个人的眼神犹如猛虎的利爪,紧紧咬着眼前的徐平。

“我所佩戴的横刀,乃是当初父皇所赐!”

“不仅重达两百余斤,它刀柄上的皇室图腾更是一种稀有的浮雕!”

“众所周知,皇室图腾大部分都以龙鳞为主。而我的横刀,刀柄所雕,龙鳞颗颗隆起,换成平常百姓,碰到后轻则被割伤,重则挑肤露骨。”

“而这种浮雕实则是个机关,起初设计时,完全是为了防身之用。”

“而设计这把刀的工匠,早已告老还乡,当今天下,这刀柄上浮雕的机关只有我知晓,也只有我,才能完好如初的握着它!”

“刚刚二哥的那一掌,在场所有人,包括父皇在内,都看得清清楚楚。”

“刀锋所向,为了避其锋芒,单掌崩出,必是打在刀柄之上,可你们看看二哥的掌心和手背,竟毫无伤口。”

说罢,目光犀利的看向徐冲,轻蔑且嘲讽的问道:“敢问大哥!”

“就算二哥的身手再强,想要挡过此刀,不运用自身的内力,又怎能办得到!”

“当年,太医说的很明白,二哥患的是一种心病,若是擅自运用内力,定会遭到不可控的后果!”

“可方才,二哥竟仍能施展出强用力的内力,这又是为何?”

“荅案只有一个,二哥的病是装的!”

“而你,大哥?”

“应当早就知情!”

徐澈一席话,霎时让所有人惊诧无比。

被打落在一边的横刀,顿时引起了一些大臣的好奇心。

只见其中一名大臣,缓缓俯下了身,慢慢伸出五根手指,想要验证一番。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指尖刚刚碰触其刀柄,就被划了一条口子。

“这…..”

随后紧忙将受伤的手缩进了衣袖,低眉而不敢正视的瞟了眼不远处的徐平。

此时的徐平,后脊梁骨不停地冒着凉风,全身冷汗不止,原本还在盯着徐澈,可现在,却在不停地闪躲,就怕再与徐澈对视。

攥紧的拳头,心跳一次比一次快,眉宇间略显惊恐之色,余光之下,不断地看向身后,生怕父皇会突然问责。

面对如此局势,徐平心中暗想。

这个老三是怎么了?

平日里自视清高,根本不把我们这些皇兄皇弟放在眼中,对太子之位十拿九稳,对皇室以及群臣的议论,更是不予理会。

为何今日却如此反常?

难不成他已经猜到了我的计划?这怎么可能!

可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我倒要看看这个徐澈,能把我怎样?

想到这,徐平反倒扬起了头,伸出右手的衣袖,擦拭了下自己的嘴唇。

过后,本就苍白的嘴唇,以及没有任何血色的脸颊上,突然变得红润而又饱满起来。

不由让在场的所有大臣,甚至是建文帝都十分错愕。

徐冲见此情此景,也不知如何应对,情急之下,竟又躲在了四皇子的身后。

看见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徐澈深感无奈。

重生之前的徐澈,对于皇兄皇弟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更不想参与其中。

年轻的他,意气风发,一心只想征战沙场,待日后,好拿着这些功勋,继承父皇之位,对于皇兄皇弟,他根本不当回事。

平日在皇宫,大部分都是避而不见,就算见了面,也多是敷衍了事。

在徐澈心中,这些所谓的皇兄皇弟,无非就是摆设,与自己毫无干系。

当年,徐澈正与南胡交战,六公主突然派人送了一封信,信中内容,就是徐平装病一事。

可徐澈并没有放在心上。

怎料,这件事以后,六公主以及徐澈他自身的命运,竟彻底发生了改变。

如今,看见徐平露出了真面目,又看见徐冲那慌里慌张,担惊受怕的神情,徐澈的心中甚是欣慰。

紧接着想趁热打铁,让这两个皇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就在这时,一位站在右侧群臣最前端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面朝建文帝,先是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随即笑眯眯的转过身说了句。

“三皇子殿下!”

“今日是陛下的知命寿辰,所谓五十知天命,天命不可违,若是叨扰了这次寿辰,恐有不妥。”

“倘若三皇子殿下与其他皇子殿下有什么摩擦,亦或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寿辰之后自行解决。”

“就不要在百官的面前再说此事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皇室?”

“三皇子殿下,您说呢?”

而说话的老者,正是右丞沈言琮。

徐澈看着眼前的沈言琮,眼神中仿若又多了几分恨意。

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的双袖之下,双拳攥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黯淡的眸光,原本面无表情且冰冷的脸颊上,蓦地,透出了令人窒息的凶狠。

此刻,徐澈的内心之中犹如装着一口火炉,想起之前的过往,心火欲盛。

宦官之子沈言琮,自小低人一等,为了翻身,不再受他人白眼与欺辱,在他爹娘死后,低价卖了生活三十多年的祖宅,只求银两些许,全部送上当地公廨,只为求得一官半职。

长此以往,沈言琮不仅在暗地里输送钱财与达官显贵,明面上更是遇见高官主动拍马迎合。

因总以笑脸相迎,久而久之有了个外号‘笑面虎’。

先皇薨逝,建文帝登基时,沈言琮更是用卑鄙手段,利用当年风靡一时的大文豪,写下了一篇《利国策》,最后将其活埋,并在当地的公廨中将其除名。

之后不久,这篇《利国策》竟到了建文帝的手中。

仅仅半年时间,《利国策》上面的内容便起了成效,其中以农耕私有制为主,让举国的百姓无不赞赏,对建文帝更是百般拥护。

故而建文帝大悦,特此宣沈言琮进宫,并加以封赏。

可沈言琮贪心极盛。

出宫之际,竟再次用全部身家,经过百般疏通,经营数年之久,最终坐上了右丞之职。

而大兴,本就有两个丞相。

左丞负责外事,多与军事有关。

右丞负责内事,多与政事有关。

换做平常人,坐上了丞相之位,早已满足。

可沈言琮恰恰不是这样的人。

“原来是右丞大人!”

“起初还想等等再说您,可您却耐不住性子,自己跳出来,就休要怪我了。”

“樊阳城内,守城将士中,那个暗中观察振国公动向的,见我开城门,骑马回撤的那个士卒,应该就是您安排的吧?”

徐澈冰冷的一句话,瞬间让眼前的沈言琮浑身打了个冷战。

见沈言琮似乎有些慌张,徐澈默想。

当初若不是因为你,在暗中作祟,徐平又怎能构陷于我?

既然你想早早的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想过之后,只见徐澈敷衍的行了个礼,走到与沈言琮齐肩的位置,面朝建文帝,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父皇!”

“沈言琮,中饱私囊,常年利用官职之便,以斜封官之由,结党营私多年!”

“这种国之蛀虫,理当即可问斩!”

徐澈一语,惊得满朝文武甚是惊恐。

在场的百官中,竟有一半的人低头不敢抬眼一寸。

建文帝听后也颇感意外,余光之下,瞟了一眼身边的掌事公公,随即摆了摆手。

只见掌事公公连忙躬身九十度,随即走下台阶,来到徐澈的耳边窃窃私语。

“三皇子殿下,沈言琮的事情,陛下其实早已知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处理他的时候。”

“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还望三皇子殿下莫要打乱了陛下的节奏啊……”

徐澈听罢,心中默想。

早已知晓?

考量?

节奏?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和珅与乾隆?

暗为贪,明为贡。

真是笑话,重生之前,我好歹也是穿越过来的,这种事我太熟悉了。

想过之后,看着高高在上的建文帝,想了片刻。

转瞬后,眉宇间略显寒光,竟一把将眼前的掌事公公推开,一点不给建文帝面子。

向前一步,扬声应道:“父皇!”

“沈言琮贪赃枉法多年,右丞之职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仍是不满足。”

“暗自与皇子为伍,还要主理立储一事!”

“难不成就算这样,父皇也忍得?”

徐澈如此说,当众让建文帝下不来台,更是让沈言琮惊慌不已。

满朝大臣无不前后议论,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多的都是对徐澈的困惑,总觉得如今的徐澈像是变了一个人。

换做之前,徐澈根本不会理会政事,更何况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让陛下难堪。

看着大义凛然的徐澈,沈言琮心中默想。

这个徐澈,怎么突然变了?

难道我与二皇子的计划,他已经知道了?

可……

想到这,不由心中一颤,紧忙回身抱紧双拳躬身朝着建文帝大呼。

“陛下!”

“臣惶恐!”

“臣,不知三皇子殿下为何会这么说,还望陛下明察!”

随即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建文帝见状,粗重的两条眉毛,互相挤在了一起,面目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声音高亢且威严的应了句。

“老三!”

“右丞这么多年,为大兴,为社稷,作了不少贡献。”

“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倘若信口开河,诬陷朝廷命官,其中罪责你应该很清楚!”

“朕,绝不会因为你是朕的儿子,就会轻易放过!”

放过?

父皇,当初的今日,你听信谗言,让我死于非命,还把我生母和其族人一一处死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

我才不稀罕。

随即,深吸一口气,负手转身看向龙宇殿的大门外,轻声低语:“应该快到了。”

“大胆!”

“三皇子殿下,你污蔑老臣也就算了,如今陛下问话于你,你却装聋作哑不回答?”

“当真是侮蔑了皇室的尊严。”

沈言琮脱口而出,让此时站在四皇子身后的徐冲,暗自偷笑。

“这个徐澈,还以为有什么真本事,不就是胡乱猜疑,胡乱攀咬?”

“之前还真是高估了他,有趣……”

而就当所有人以为他是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之时,龙宇殿外突然跑来了几名护卫,身穿的甲胄款式,正是徐澈手下的士卒。

“来者何人!”

龙宇殿外的护卫,及时将其制止于大殿之外。

徐澈瞄了眼,随即扬声喊了句。

“让他们进来吧,是我让他们来的!”

建文帝见状,点了点头,示意准许后,只见四名侍卫押着一个被反捆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只听四名侍卫齐声单膝下跪,异口同声的回道:“卑职参见陛下!”

建文帝先是皱了皱眉。

未等开口,徐冲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全身盗汗,犹如被浑水倒灌一般。

“这是?”

建文帝指了指那个黑衣人,淡然的问了句。

而此时的徐澈,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一把将黑衣人抓到自己的身前,两拳之下,竟把这黑衣人的膝盖骨打的粉碎,血流不止,哐当一声摊到在地上,极为痛苦。

随后看向身后:“你们四个先下去吧。”

四名侍卫见状,抬头看了眼建文帝。

“让你们下去就下去,你们从属老三,自当听从老三的指派!”

话音落,四名侍卫便躬身退出了龙宇殿。

徐澈则拖着黑衣人的衣领向前走了几步,黑衣人膝盖下的地面,被拖出整整两条血痕,看上去令人发麻。

随之冷冷回道:“父皇!这个黑衣人实则是二哥派往冷宫的杀手!”

“其目的,正是四弟的生母,桓妃!”

此言一出,四皇子竟浑身犹如触电一般,抖动不止,眨眼一瞬便晕了过去,身前的玉桌也相继栽倒一旁,佳肴撒了一地。

建文帝见状,紧忙挥了挥衣袖,让掌事公公与其下人,先将四皇子抬走。

见此状况,徐澈渐渐眯起双眼,看了看如今已汗流浃背的徐冲。

“大哥!”

“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徐冲看着这个黑衣人,用力咽了下口水,起初本想让这个黑衣人伺机去冷宫吓唬一下桓妃,怎料却被徐澈抓来了?

仓皇之际,被吓坏的徐冲,紧忙跑到了徐澈眼前,猛地转身双膝跪地。

“父皇!”

“这…..这一切都不是儿臣所为!”

“都是…..都是二哥和右丞!”

“二哥和右丞暗地里勾结多年,二哥装病,也是右丞出的主意。”

“右丞说过,皇室皇子四人,唯独只有先把三皇子徐澈除掉,我们三才有出头之日!”

“二哥装病,就会远离所有人的视线,便可暗自操作一切。”

“而四弟,天生唯唯诺诺。加上桓妃,还总想着让四弟跟着儿臣,日后好混的好一些。”

“所以…..所以,之前的很多事,其实都不是四弟所为,而是…..而是我!”

说到这,徐冲又咽了下口水。

完全顾忌不到接下来的打算,继续说道:“右丞知道,三弟的背后有振国公支持,若想除掉徐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振国公!”

“可振国公多年奉守边疆,让他入瓮很难办!”

“所以……”

徐冲说到这,突然戛然而止。

徐澈并不着急,而是负手站在其身后,默默的看着。

可建文帝却急了,再次拍案而起,厉声怒斥。

“说!说下去!”

此时的徐冲,知道自己完蛋了,于是屏住呼吸,当即喘了一口大气,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所以,右丞给犀堡族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即刻发起攻势,并承诺了犀堡族的女王,这次攻击,定要尽全力,一定要等到振国公与虎贲卒,事成后,可瓜分大兴一半的土地。”

“但不论怎样,最后不能赢,否则大兴全军镇压,犀堡族必亡!”

“最后,振国公出征,力挽狂澜,战胜回去的途中,再接到父皇知命寿辰的请帖。”

“右丞深知振国公的为人,定会亲自带领虎贲卒回樊阳为虎贲卒请功!”

“只要振国公带领虎贲卒回樊阳,就可趁机侮蔑他起兵造反!”

“往后的事…..便成了!”

“至于,我们三,四弟根本没有当太子的能力。”

“而儿臣…..”

说到这,建文帝勃然大怒。

右丞沈言琮见状,本想再作一番解释,怎奈身心太过紧张,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徐冲!”

“徐平!”

“你们…….”

“来人!把沈言琮给朕拖出去!”

“抄其家!诛其族!”

“如此奸佞之臣,朕,悔矣!”

建文帝暴怒的神情,百官见状无不胆颤,旋即纷纷双膝跪地,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臂之间,同声应道:“陛下!息怒!”

见父皇如此恼怒,还有右丞的下场,徐冲的自曝,徐澈渐渐的扬起了嘴角。

可再看此时徐平的表情,徐澈的笑意竟顿时化为乌有。

“黑子甲何在!”

突然,徐平一句低吼,龙宇殿外,瞬间犹如乌云压境,变得黑暗无比。

百官回眸一瞧,尤为文臣,吓得无不张着大嘴。

只见一群身穿黑甲的士卒,纷纷拿着长矛,站在龙宇殿的门口,将护殿侍卫牢牢控制住,矛头所向,直至龙宇殿内。

“这,这是黑子甲!”

其中一名文臣,不由被吓的脱口而出。

另一侧的那些武将,则分别站成一排,怒目而视。

徐澈依旧面不改色,站在所有人的中间,负手看着这些黑子甲,眸光窜动。

没想到二哥到现在都不知悔改。

于是只见徐澈侧头看了一眼稳坐席位之上的甄长风。

“外公,我知道虎翼卒只听您一人的命令,没有您的吩咐,他们肯定不为所动。”

“接下来,就看您得了!”

徐平听闻,没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

“黑子甲乃皇室亲兵,在知命寿宴未开之时,我早已想办法调开了禁军领侍与他的那些部将!”

“至于你外公的那些虎翼卒,我这么多黑子甲,能安好的站在龙宇殿外,虎翼卒怕是早就被铲除了!”

“还以为虎贲卒有多难对付,没想到竟都是废物之辈。”

“哈哈哈哈!”

看着徐平胜券在握的模样,徐澈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侧身半步,来到振国公的席位前,刚要开口,甄长风便离开席位走了出来。

面朝建文帝行礼过后,面目肃杀的看向了徐平。

“孽畜!”

甄长风原本有话要说,却被怒不可遏的建文帝抢了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兴是朕的天下,难道你还想造反谋害朕不成!”

“朕,念你常年受疾病缠身,很多事情都不让你去做,更是与邢妃早早商量好,待立储之事过后,在大兴分你一块土地,封你为王,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可你!”

“如今还敢率黑子甲闯进龙宇殿。朕,刚刚说过,只要犯了罪,不论任何人,哪怕你是皇子,朕也不会轻饶!”

“来人!”

建文帝一声怒吼,再次将群臣吓了一跳,几名大臣的官帽都险些掉落在地。

可吼声过后,却没有半点反应。

“来人!”

建文帝再次喊了句,仍旧没有回应。

正当建文帝纳闷的同时,徐平阔背挺胸缓缓来到了大殿中心,先是行了个礼。

“父皇!”

“黑子甲是皇室亲兵,如今在这里站着的,大部分都是追随儿臣的,而其他的黑子甲,还不曾得知龙宇殿的状况,待他们知道也晚了。父皇现在就算喊破喉咙,也无人过来!”

“方才父皇说要给儿臣封王?赐地?”

“真是可笑。”

说罢,只见徐平仰起头想了片刻,随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您有四个儿子,可偏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老三,就只因为他能征善战!”

“刚刚大哥已经说过,之前的每年皇家猎场,老三都不是儿臣的对手,儿臣也曾经请求过父皇,让儿臣为大兴做点什么,哪怕老三为主将,儿臣为副将也行。”

“可您是怎么说的?”

“你可还记得!”

这句话,徐平将‘您’变成了‘你’,并挥舞着袖子,直指龙椅之上的建文帝。

“有一次,我途径你的寝殿,奉天殿。”

“听你和掌事公公亲口说过,因为我生母出身烟柳之地。所以自打我出生以后,你压根就看不上我!”

“之前很多年,我不管如何用功,不论文韬武略上,都不逊色老三,可你呢?”

“一句赞赏都没有,一句鼓励都没有,更是连一个正眼都未曾看过我?”

“什么封王,什么赐地,我徐平不稀罕!”

“既然如此,今日我徐平就只要你龙椅之下的皇位!”

此话一出,惊得群臣一片震惊。

就连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徐冲,都有些恍惚,紧张的双手不知该放在哪?

全身凉如冰,低头默想。

二弟是不是疯了?

建文帝更是气的面红耳赤,此等家室,被徐平这样亲口说出来,颜面扫地。

看着徐平剑拔弩张的样子,徐澈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紧接着看了眼振国公,点了点头。

“二皇子殿下!”

“刚刚您所说的话,老臣想作些解释。”

“首先,虎贲卒只听老臣一人的命令,没有老臣的允许,虎贲卒断然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是虎贲卒中的精锐,虎翼卒。”

“所以,哪怕您把刀架在老臣的脖子上,没有老臣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说罢,只见甄长风猛地把头转向了门外,看着密密麻麻的黑子甲,先是沉了口气。

“虎翼卒何在!”

铿锵有力的一句呐喊过后,直觉脚下一震,整齐的步伐随之响起。

龙宇殿大门前的黑子甲,闻声向后瞄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转身,将矛头朝向了外侧。

“吼!吼!吼!”

整齐划一的三声过后,虎翼卒纷纷从腰间拔出了弯刀。

利刃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

黑子甲虽是皇室亲兵,可面对虎翼卒,还是有些紧张。

其中几名黑子甲,悄声议论。

“他们,他们是从哪出来的?”

“方才来龙宇殿,根本没看见有人啊?”

“是啊!”

“这可是整整八万虎翼卒,咱们黑子甲虽然也有数万之多,可在场的,也都是二皇子殿下信得过之人,若真的较量起来,不仅人数上不够,就算人数旗鼓相当,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

与此同时,龙宇殿内,站成一排的武将,听闻是虎翼卒,竟纷纷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徐平见此情景,不由眉头紧锁。

这,这怎么可能?

刚刚徐冲还想让侍卫把徐澈叉出去,虎翼卒就在大殿之外。

可为何黑子甲赶来时,虎翼卒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以为早被黑子甲除掉了……

正当徐平困惑之际,建文帝咻!的一声,将龙椅边的长剑拾了起来,并毫不犹豫的将长剑扔在了徐澈脚下。

“徐平!朕,没有你这个儿子!”

“老三,既然这个不孝子想害朕,更想害你!那就由你来解决吧。”

“朕的这把长剑,名为‘龙鸣剑’。”

“此剑出鞘,可有上斩皇族,下斩黎民,先斩后奏之权,你用这把剑,想要做什么,朕都不会过问…….”

“还有,黑子甲乃皇室亲兵,待老三把事情解决后,把在场的所有黑子甲,全部处死,诛九族!”

“剩余的,在今日没来护驾的黑子甲中,凡是查到与徐平有过来往的,全部除去军职发配边疆从役,其子女,终生为奴!”

说罢,只见建文帝无奈的站了起来,失望且落寞的挥了挥衣袖,欲有离席之意。

与此同时,龙宇殿内的所有黑子甲,面如死灰,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地面,神情极为痛苦。

在旁的所有大臣,见状更是十分胆寒,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敢动。

徐平听后,双眼呆滞,眉宇间再也没了之前的煞气,双臂自然下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随之晃动了下身体,啪!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看着徐澈那坚毅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应道:“徐澈,你赢了!”

“既然是龙鸣剑,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徐澈见状,拿起龙鸣剑先是看了几眼,总觉得就这样把他杀了,还是缺点什么,随后走到徐平的身边蹲了下去。

“二哥!想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

此时的徐平,万念俱灰,知道自己已没有再翻盘的机会,于是撇了眼。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可徐澈却摇了摇头。

“当然有用,若不是大哥,没准现在的二哥,或许早就成为新任帝王了!”

建文帝本要即将离开,听到徐澈这句话,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平更是匪夷所思的歪了歪脖子,死灰的目光突然夹杂了些许惊愕。

徐冲顿时直觉一阵晕眩,双手若不是及时撑在背后,想必怕是早就倒在了地上。

“胡扯!”

“我该说的已经全说了!”

“徐澈!你休要再在我身上泼脏水!”

见徐冲被吓得快要窒息,徐澈面目平和的对徐平继续说道:“寿宴没开始之前,大哥想来找我的麻烦,怎料他的侍卫犯了些错误,被大哥当场砍断了手。”

“之后待大哥走后,那名被砍断手的侍卫,竟告诉了我一个惊天阴谋,便是二哥你刚刚所做的一切!”

“至于振国公的那些虎翼卒,当时二哥想命侍卫抓我,也只是振国公拿来做做样子,震慑一下罢了。”

“之后便早早埋伏在皇宫的四周,大哥你也知道,在咱们大兴,兵符有三,与皇印同贵重,虎翼卒想藏在哪?抛去后宫与父皇的后花园外,随意可藏,除了禁军领侍及其部下,宫中其他侍卫无权干涉!”

说罢,徐澈提着龙鸣剑站了起来。

徐平知道后,霎时瞪大双眼,看着徐冲怒吼,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徐冲!你!”

徐冲更是一脸慌张,脸色煞白犹如墙灰,瞳孔更是极度收缩,吓得已经只剩下躯壳。

而后不停地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

“二弟!我没有!”

“那个侍卫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听徐澈一派胡言!”

建文帝听后,更是蓦地攥紧双拳,一把支开身边的掌事公公,怒声斥喝。

“混账!”

“徐冲!没想到你也知道徐平谋反之事,刚刚假意求饶,就是为了逃避责任!”

“身为皇子之首,皇子们的大哥,竟能做出如此之事!”

“老三!他们俩,你看着办!”

“朕,不想再管了!”

说罢,恼羞成怒的离开了龙宇殿。

好好的一个寿宴,被弄成这般模样,群臣看着眼前的佳肴,无不十分感慨,见建文帝离开后,也纷纷站了起来。

徐澈见状,对于这些见风使舵的大臣并不想理会,而是拿着龙鸣剑来到了徐冲身前。

冰冷且轻蔑的说了句。

“在靖心殿我曾说过,绑你,自然要绑,但那时候时机不对,更无需我来动手!”

话音落,徐澈缓缓转过身,面朝龙宇殿外,低声应道:“如今大皇子徐平,谋篡叛逆之心确凿!二皇子,徐冲更是有欺瞒之罪,与大皇子共谋以图篡权!”

“父皇有令,此事由我全权负责!”

“护殿侍卫何在!”

“将这两个叛臣,押往大理寺!”

徐澈所言,不由让殿外站着的两名侍卫惊恐万分。

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身份,就这么被绑走,还要送往大理寺,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与此同时,甄长风来到徐澈身边,想了想安抚道:“三皇子殿下,大皇子与二皇子所犯之事,理当交由陛下处理,就这么送往大理寺,多有不妥,依老臣看,还是算了吧。”

“毕竟是陛下的家事,就不要带去大理寺了。”

徐澈听后,眉头略微紧了紧,侧头看向年迈的甄长风,眸光闪烁了下。

再看徐平与徐冲此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心底的那份恨意似乎淡然了许多。

旋即平视于龙宇殿的大殿之外。

突然,一股阴风吹过,徐澈不禁瞪大了双眼,记忆回溯到重生之前,不由叹了口气。

只见徐澈将目光锁在了门外的侍卫身上。

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面色愤然的冷冷低语。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尔等若是再不动手,休要怪我手中龙鸣剑无情!”

此时,门外的两名侍卫紧忙跑了进来,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是!”

随后其中一名侍卫问道:“三皇子殿下,大皇子和二皇子倒是好办,我们二人这就把他们俩送往大理寺,可这些黑子甲该如何处置?”

“宫中的护殿侍卫加起来不到百人,又如何把这些黑子甲押入大理寺?”

徐澈听后,先是沉了一口气。

“这些黑子甲你们不用管,自有我外公的虎贲卒负责!”

瞬息后,只见这两名侍卫,分别将徐平与徐冲架了起来。

徐平还好,自知行动失败,建文帝不会轻饶了自己。

死在宫中,亦或是死在大理寺,都是一样,所以并未挣扎。

目光呆板且毫无生机可言。

而徐冲,虽也是瘫软如泥,但听闻要押往大理寺,顿时犹如刚下锅的蛤蟆,手舞足蹈。

“你们敢!”

“父皇并未将我的皇子身份剥去,自大兴开创以来,皇子犯法,理应交予陛下亲自处理!”

“你们有什么资格!”

“放开我!放开我!”

可不管他怎么叫喊,最后也于事无补,被护殿侍卫纷纷带出了龙宇殿。

此时的龙宇殿,就只剩下甄长风与徐澈二人。

清冷的宫殿内,不免有些凄凉。

殿外负责巡逻的侍卫,虽没有进殿与护殿的资格,但刚刚的那一幕,却看得清清楚楚。

见徐澈就算是怒吼,表情也未曾有过变化,不禁心中生寒。

往日的徐澈,虽说是所向披靡,但为人还算和善,平日里在皇宫中,即使对一些人一些事很是不屑,也未曾如此暴躁过。

既然不曾看中,又何必计较?

可如今,自打从建文帝的寿宴开始以后,到两位皇子被抓,徐澈像是变了个人。

犹如冰窖中的冰块,远远看去,让人浑身发凉。

甄长风虽常年驻守边疆,但对外孙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

可今日的徐澈,多少让他有些不解。

只见甄长风先是来到龙宇殿外,缓缓吐了口气,随即又折了回来。

“三皇子殿下,您这是……”

还未等甄长风继续说下去,只见徐澈慢慢伸出手,拍了拍甄长风的手背。

那褶皱的皮肤,瞬间让徐澈破防。

坚硬和愤怒的心,蓦地柔软了下来。

徐冲,徐平所做,已经让自己和生母的族人死过一回,而这一次,虽成功惩罚了他们,但外公与他的虎贲卒,迟早会成为那些奸臣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着外公那沧桑的面孔,还有那花白的头发,眼眶中突然湿润了起来。

自古以来,老将戍守边疆,迟暮之年,往往会遭到奸臣的妒忌和算计。

某位谋士曾说过,一个人不能在一个位置待的时间过长,长此以往,极容易成立小团体,结党营私。所以,要适当的换下角色。

如若此人不肯,定要想法设法将其扳倒,亦或是将自己信得过的人安插在此人身边,努力融进此人的生活当中,并取得此人的绝对信任,瞅准时机,将其背刺而沦为功高盖主之威胁,最后的下场,不会好过。

此为帝王策,古往今来的帝王屡试不爽。

而徐澈口中的奸臣,则是指当今大兴的左丞,薛淮文。

与其日后受到父皇的排挤,还有薛淮文的陷害,不如现在就让外公急流勇退,安稳辞官,隐于世中。

想过之后,徐澈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的回道:“外公。”

“都说了,既然都是自家人,就不由这般客气了。”

“至于我刚刚所做的那些,完全是为了大兴,为了父皇,为了您好。”

“大哥和二哥,都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倘若交到父皇的手中,父皇又岂能狠下心来定他们的罪?”

“更何况,大哥的身后还有左丞撑腰,若真的交给父皇,后果可想而知。”

“刚刚之所以父皇会把龙鸣剑交予我,就是想让我代替他,来惩罚这两个皇子。所以,外公您大可放心。”

“就算他们二人在大理寺被折磨死,也是他们二人咎由自取,不用同情,更不用担心父皇那边怎么想。”

“可话又说回来。”

“外公可想过辞官回乡?”

“辞官?”

话锋一转,徐澈如此说,不由让振国公无比震惊。

目光中满是惊愕与诧异。

“老臣虽年事已高,但仍能为大兴效力,仍能为陛下戍守边疆。”

“三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难不成,您认为我已老矣?”

徐澈知道作为一名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突然让自己辞官,心里肯定不好受,更何况是他的外孙亲口提出来的。

于是心中一沉,仔细想了想,该如何与外公解释。

可就在这时,在徐澈的不经意间,却看见了摆放着龙椅的玉阶之下,那缚有赤龙的石柱旁,屏风之后竟有一双脚,不由皱了皱眉,定是有人在偷听。

而在这龙宇殿内,能做此事者,必是父皇身边的掌事公公。

于是拽着他的外公,向大殿外走去。

见徐澈鬼头鬼脑的模样,刚刚踏出大殿外,甄长风便甩开了徐澈的胳膊,并昂首挺胸,负手停下了脚步。

“三皇子殿下若是瞧我也不顺眼,何不早说?”

“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老臣只是个武将,用不着三皇子殿下思前想后!”

“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徐澈知道外公这是真生气了。

于是叹了一声,紧忙解释道:“方才我是看见大殿内,屏风后有人在偷听,所以想把您拉出来说话。”

“至于辞官之说,我自有我的看法。”

“外公不必急着生气。”

“当今朝廷,外公的心里其实比我都明白。”

“朝堂之内,左丞和右丞的威望颇高。”

“如今,右丞已被我除掉,那是他该死,可还有一个左丞。”

“左丞主外,多为军事,他薛淮文早就想把大兴的全部军权归为己有,怎奈在戍守边疆的这些老将中,唯独您总是与他不对付!”

“外公可还记得多年前,您与边疆敌寇征战时,薛淮文曾多次写信让你回樊阳,说是边疆敌寇有联姻之意,想化干戈为玉帛,避免战场上再次血流成河。”

“可您非但不听,还一口气端了敌寇的老巢。”

“故此,薛淮文大怒,并在父皇面前狠狠地参了你一本,接下来长达整整三年时间,您的月奉大打折扣,就连虎贲卒的军粮,都少之又少,难道这些您都忘了?”

振国公听后,先是扬了扬双眉,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老臣都知道,但作为边疆的老将,老臣不能因为这些而辞官啊?”

“他薛淮文就算再看老臣不爽,他也不可能不顾大兴的安危,与老臣一直作对。”

“陛下乃是明君,也断然不会因他的几句挑拨言论,对老臣不利!”

明君?

徐澈听到这两个字,不由自主的耸了耸肩膀。

眉宇间略显嘲讽之意。

“外公,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薛淮文此人心胸狭隘,不仅仅是我刚刚说的那件事,还有很多事,是您不知道的。”

“我之所以总想着驰骋沙场,不单单是为了父皇,更是为了生母!”

“邢妃背后有左丞,桓妃又被打入冷宫,早早就准备夺储的邢妃,实则早就看我生母不爽了。”

“倘若因为外公之事,薛淮文与邢妃共谋害我生母,您和我又当如何?”

“还有就是您的虎贲卒,与您征战沙场多年,死伤无数,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跟您一起报效大兴,获功勋,以求父皇重视,最终成为人人可敬,人人可畏的英雄?”

“咱们大兴的将士,生当做人雄,死当做鬼杰,马革裹尸还,千里共长鸣!”

“难道您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薛淮文的算计之下?”

徐澈的这句话,让甄长风为之一振。

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往来的一名巡逻侍卫见状,连忙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振国公!”

“此次征战犀堡族,劳苦功高,要多加休息才是…….”

随即把头转向了徐澈,抱紧双拳,轻声问了句。

“三皇子殿下,这寿宴已经结束了?可我为何刚刚看见大皇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被黑子甲叉了出去?”

徐澈被无故打断,不怒自威,瞪了此人一眼。

“皇宫巡逻侍卫,应时时刻刻注意皇宫内的安全,据我所知,宫内负责巡逻的侍卫有很多人,如今却只剩下你一人,想必是掉队了吧!”

面对徐澈的质疑,这名侍卫二话没说,径直向前方跑去。

过后,甄长风与徐澈许久未说一句话。

看着甄长风不苟言笑的模样,徐澈以为劝说不成,本想邀请他前往自己的府邸。

可还未等开口,甄长风竟突然无奈的叹了句。

“你说得对,面对敌寇,老臣从来没有怕过,面对恶语重伤,不管他是谁,老臣也从未惧过,唯独老臣的家人,还有那些跟着老臣的虎贲卒,老臣属实不能辜负。”

“既然如此,索性就听外孙的,就此退下,告老还乡吧。”

“或许还能因此来保护老臣的家人以及那些英勇奋战的弟兄们…….”

甄长风虽已答应退隐,但徐澈心里很清楚,他外公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

本想再安慰几句,可见他外公那落寞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二人走下龙宇殿的台阶,并肩而行却互相什么话也没说。

湛蓝的天空,白云几多,仰头望去,宛如一面清澈的镜子。

之前的种种,不停地在徐澈脑海中划过,犹如幻灯片一般,对于要弥补的遗憾,他已实现了第一步,将徐平和徐冲,还有沈言琮彻底打垮,生母及其族人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如今外公也答应退隐,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可还有一个人,他必须要救。

此人便是六公主徐萌。

只因与自己走的过近,又因给自己写了一封告密信,就被押入大理寺多年。

一个女孩子,又比自己整整小五岁,二十的妙龄,每日都要生活在大理寺那肮脏的环境中。

想到这,徐澈不由心中一抖,突然停下了脚步。

“外公,您……”

徐澈转身本想和他外公说先行一步。

可看见外公低垂的双眉,还有那布满褶皱的脸颊,却还想与他再走一段。

“外孙。”

“我辞官回乡之后,那些虎贲卒又该如何?”

“兵士无首,定会被薛淮文收入麾下,可薛淮文此人就像你刚才所说,与我间隙颇深,我是怕……”

徐澈见状,眉心深陷。

环顾四周之后,带着甄长风来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拐角处。

“外公,我从小在皇宫长大,这里一般人不会看见,更不会被偷听。”

“至于靖心殿,还是不要去了,以免被他人听到不该听的,引起没必要的麻烦,还望外公莫要见怪。”

甄长风听后,先是四处瞅了瞅。

随即沉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考虑的比我周全,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我那八万虎翼卒在皇宫内待的时间越长,越对他们不利!”

“今日寿宴,幸好没看见薛淮文,不然刚刚我那些举动,定会招他反感,想要像如今这般全身而退,想必是不可能的。”

徐澈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双眉拧在了一起。

轻声应道:“外公方才的问题,我早已有了打算,只是见您有些低落,所以还未提及。”

“既然外公问起此事,依照大兴的律例,退隐辞官的老将,其家人若是朝中之人,或许可以考量世袭之意。”

“如今我击垮了大皇子还有二皇子,面对这个太子之位,我早已没了兴致。”

“身处皇室终日面对尔虞我诈,并不是我想要的。”

“之前征战沙场,为父皇征辟天下,本以为这么做,就可让天下安康,怎奈在皇室之中,却遭来明争暗斗,皇子之间更是六亲不认,手足相残,由此争夺下去,必会引起百姓民不聊生,面对如此环境,如此氛围,这个太子我并不稀罕!”

“既然如此,我何不继承您的振国公之位,带着生母和您前往边疆,远离樊阳这是非之地?”

甄长风听后,眉宇间略显暗沉,吸了一口气。

嘶~

“太子之位不争也就不争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更是国事,我并不想参与。”

“可你刚刚所说,是要世袭罔替?”

“可你也不想想,你是陛下的儿子,世袭也要世袭皇位,或者由陛下封王才对。”

“又怎么可能世袭我的振国公之位?”

“还有,你带着生母离开,或许还有点希望,可若是想带上我,绝无可能!”

“在边疆,除了虎贲卒外,认识我的人还有很多,他薛淮文又怎么可能让我辞官再回去,况且还是和你回去?”

“暂且不说我的籍贯本就在樊阳城,辞官回乡,也理当留在樊阳城,管是薛淮文那边,就不会让我轻易再回边疆,那岂不是纵虎归山?”

外公的话不无道理。

徐澈当即沉默了下来。

瞬息过后,徐澈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外公,先随我去奉天殿找父皇!”

“把您要退隐之事与他明说,之后我自有安排。”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由于皇宫内很大,想要从龙宇殿前往奉天殿,快走也需半个多时辰,若是换做平常不会武之人,尚且要走一个多时辰。

“来者何人!”

徐澈与他外公来到奉天殿,刚登上台阶,就被把守的两名护卫拦了回去。

徐澈定睛一瞧。

这不是儿时与我的玩伴?为何突然不认识我了?

重生之前,徐澈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外征战,就算是回宫,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靖心殿与生母的寝殿中,倒是几乎没怎么来过父皇的奉天殿。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成了把守奉天殿的护卫。

想到这,不由扬起嘴角,扬声回了句。

“二位可看仔细了,当真不认识我了?”

由于奉天殿是建文帝的寝殿,所以把守的护卫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就连换班的人都没有,就是为了安全可靠。

建文帝为人谨慎,会见皇子或是大臣,也不会在奉天殿,所以这两个护卫不认识徐澈或是甄长风也属正常。

听了徐澈的话后,其中一名护卫,眉头紧锁,想了片刻,支支吾吾的吐了句。

“你…..你是当今三皇子殿下?”

说罢,二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拳抱紧,埋头低语。

“卑职不知是三皇子殿下,请三皇子殿下降罪!”

话音落,二人重重的把头磕在了地上。

徐澈见状,本想把他们扶起来,却因此惊动了殿内的建文帝。

“是老三吧?进来吧。”

徐澈听后,把刚刚在龙宇殿拾起的横刀别在了腰间,手提龙鸣剑就要与甄长风进殿。

可刚要抬脚迈过门槛,推门而入,却再次被护卫拦了下去。

“三皇子殿下!”

“这里乃是陛下休憩的寝殿,任何人不得戴兵器入内!”

徐澈刚想回应,建文帝再次唤了句。

“不用了,让他们进来吧,老三是朕的儿子,有什么可提防的?”

“是!陛下!”

两名护卫听了建文帝的话后,半步之内,撤回了自己的位置,面容肃穆,双眼直视前方,眨眼的频率更是比平常人少数十倍。

昂首挺胸,身体没有一丝的晃动,不由让徐澈十分感慨。

随后,与甄长风走了进去。

转身关门后,回头一瞧,见建文帝就在眼前,甄长风不由头皮一紧,当即单膝下跪。

“参见陛下!”

可徐澈却仍旧站在原地,仅仅是敷衍的行了个礼。

“起来吧。”

建文帝余光一瞥,看见徐澈手中的龙鸣剑,眉毛向上扬了扬,随即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老三,你大哥和你二哥,听闻都被你押往大理寺了?”

“做的甚好!”

“法不容情,理应是咱们皇室的准则。”

“如今老四还未醒来,立储之事也很明显了。”

“你可做好了万全准备,作为太子,你的性格还是要改改的。”

“你说呢?振国公?”

原本还算乐呵的表情,当看到甄长风时,却立马变得十分肃杀。

建文帝的问话,让甄长风惶恐至极,再次下跪,用双手撑着眼前的地面,把头深深埋下。

“回陛下!”

“老臣…….”

“父皇!”

“振国公如今年事已高,方才与我谈心之时,已有了退隐之意,还望父皇成全!”

徐澈连忙接过话语,免得外公尴尬。

可他的这句话,却让建文帝很是惊愕。

“退隐?”

“何意?”

“大兴堂堂的振国公,戍守边疆数十载,败绩寥寥,为大兴做了多少贡献,又为何突然想隐退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有人苛责于振国公?但凡直说,朕,替你作主!”

建文帝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目光投在了甄长风身上。

“老臣,惶恐!”

只见甄长风把头埋在两臂之间,低声回道:“陛下。”

“老臣如今已经年迈,这次在与犀堡族的征战中,就是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才导致虎贲卒伤亡惨重。”

“如若再继续这么下去,老臣怕是会接连遭受败仗!”

“老臣十二岁从军,虽也有败绩,但多是大胜而归,若真的因为自己年迈,因失策而死于战场还好说。”

“可陛下的边疆,还有老臣身后的那些虎贲卒,该如何?”

“老臣可不想让陛下的边疆,还有跟着老臣的弟兄们,因我而遭到重创!”

“所以……还望陛下成全!”

说罢,一头磕了下去。

建文帝见状,威严的神情略显黯淡。

双手的食指不自然的敲了敲膝盖,深深的吸了口气,双眼睁大了些许。

看着跪在面前的甄长风,已两鬓斑白,不由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振国公想好了,那朕就答应你。”

“明日朕,就会起草你的退隐辞官书,起来吧。”

甄长风听后,紧忙三拜九叩。

“多谢陛下!”

建文帝瞄了眼,然后挥了挥衣袖。

“好了,起来吧,一大把年纪,辞官隐退后,好好回乡休息吧。”

“对了,你的籍贯,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樊阳城吧?”

“那……日后,你就待在樊阳城,若是朕想你了,还能召你进宫与朕聊聊天,呵呵。”

话音落,建文帝将目光投回了徐澈,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那你呢?”

“朕,刚刚已经问过,你可做好了万全准备?”

“国不能无君,君不能无储,太子之位,朕知道你早已十拿九稳,但若真坐上了这个位置,你可知你身上背负的责任有多大?”

而此时的徐澈,却没有半点迟疑。

当即将龙鸣剑的剑鞘拔出,挥袖间,那龙鸣剑的剑锋竟刺向了建文帝脚边的地面,入地三寸深,可见徐澈的功力雄厚。

“回父皇,这个太子,儿臣并不感兴趣!”

“四弟如今还在昏迷,等他醒来,完全可以让他来继承太子位!”

“四弟虽自小唯唯诺诺,但品性与其他皇子比起来,好得不得了,让他来做太子,再合适不过!”

建文帝见状,心头一惊,看着脚边的龙鸣剑,眉头紧锁。

“龙鸣出鞘,可先斩后奏,老三,你这么做,当真不后悔?”

“你真的变了!”

“变得连朕都不认识了,当初那个征战沙场,一心想继承皇位的老三,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你可还记得有一次朕问你,为何如此卖力征战沙场?你是怎么回答朕的?”

“你说,你想要成为朕,并超越朕,让大兴永存于世,难道你忘了?”

徐澈见他父皇失望心酸的模样,不由心中默想。

倘若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我,岂不是还要再死一次?

我让太子位,作为大兴帝皇,怎么还要哭了?

真是滑稽。

随即双手拱上,面不改色的冷冷回到:“回父皇!”

“儿臣并没有变,而是您变了…….”

建文帝眉宇紧蹙。

“朕变了?”

徐澈看着父皇犹疑的神情,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只是单纯与儿臣走得近,只是给儿臣写了一封书信,就要被押往大理寺关押至今!”

“父皇难道不记得了?”

“在那大理寺中,还被关押着徐萌吗!”

徐澈的声音逐渐扩大,站在一旁的甄长风都有些惊恐。

这还是自己的外孙吗?

就算仗着自己刚刚揭穿大皇子与二皇子,还有沈言琮的阴谋,也不至于如此跟自己的父皇叫嚣吧?

随即上前扥了扥徐澈的衣角。

却被徐澈一把甩开,并向前走了半步。

“徐萌是我们这些皇子中唯一的女子,更是咱们大兴唯一的公主,父皇当初把她关押大理寺的时候,难道就不曾有过半点怜悯之心!”

“还是被猪油蒙了心,听信奸臣谗言!”

徐澈的话,顿时让甄长风全身冒冷汗,慌张的拱手应道:“陛下!”

“三皇子殿下怕是有些激动,所以说错了话,还望陛下海涵!”

建文帝见状,扬眉瞬间从椅子中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偏殿之侧的掌事公公,向寝殿内的婢女挥了挥衣袖,示意先行退下。

而后碎步来到了建文帝的身旁。

余光下,见建文帝的胸前起伏不定,定是气急败坏,随即毕恭毕敬的朝着徐澈低语。

“三皇子殿下,六公主被关押大理寺的真实缘由您并不知道,这其中怕是三皇子殿下有什么误会!”

“可切莫失言啊……”

“闭嘴/放肆!”

本想从中劝阻化解建文帝与三皇子之间的矛盾,谁曾想这二人竟一起怒斥。

“班戟!”

“朕,还无需你一个太监来为朕解释!”

“滚出去!”

建文帝一声怒吼,吓的掌事公公班戟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急忙躬身九十度退出了奉天殿。

而面对建文帝的愤怒,徐澈波澜不惊,依旧面不改色。

见甄长风焦急的模样,建文帝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向甄长风摆了摆手。

“甄长风,老三是你的外孙,也同时是朕的儿子,你不必紧张。”

“你也先出去吧。”

甄长风听后,寻思了片刻。

建文帝虽是徐澈的父皇,但刚刚在龙宇殿上,对待大皇子与二皇子不也是没留任何情面?

方才徐澈当着建文帝的面顶撞,叫嚣,若是就这么走了,恐有不妥。

紧接着面目一沉,当即只听啪!的一声。

甄长风扣紧双拳,不怒自威。

喘着粗气厉声回道:“陛下!”

“三皇子殿下是我的外孙,如今陛下已免去我振国公一职,草民再无旁骛。”

“假若陛下要惩罚三皇子殿下,还请陛下先惩罚草民!”

“你!”

“你们!”

建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凝神想了片刻。

随后再次坐了回去。

看着那把入地三寸的龙鸣剑,不由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朕自打坐上这位置,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如此叫嚣顶撞过。”

“老三,你还是第一个!”

“朕不是个不讲道理之人,你不是想问徐萌为何被关押大理寺吗?”

“朕,现在就告诉你…….”

过后不久,建文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徐澈描述了一番。

舒妃身为六公主的生母,实则之前还生过一位皇子,深得建文帝喜爱,怎奈年过五岁便夭折,建文帝为了怀念,一直把皇子老五的位置留给他,之后若是再有子嗣,以此类推。

于是,徐萌出身那年,便排行老六。

公主年十八之际,舒妃欲想给徐萌找一个驸马。

当时的建文帝想起逝去的五皇子,念舒妃膝下无子,召来驸马也不是件坏事,于是就同意了。

于是舒妃就派身边服侍的公公,前往樊阳城内,命樊阳城的公廨写出了招驸马的文书,并张贴在樊阳城内的大街小巷。

当时的徐澈,还在外征战,并不知情。

没过多久,樊阳城中达官显贵之子,无不争先恐后的想要坐上这驸马之位。

一时间,徐萌召驸马的事情传遍整个樊阳城。

若不是建文帝及时知晓,阻止这一闹剧,恐怕早已传出城外。

建文帝起初的意思,只是同意舒妃为徐萌找驸马,而并非这般大肆宣扬。

一国之君,身为自己的女儿,又是大兴唯一的公主,如此饥不择食的到处召驸马,不仅让建文帝颜面扫地,更是把皇室尊严弄得一文不值。

气急败坏之下,建文帝特此下令,六公主徐萌不到二十,不能成婚。

当初的意思,只是想利用这两年时间,让樊阳城的百姓忘掉这一丑事。

舒妃也因此长了教训,在这两年,对于徐萌的婚事只字不提。

可在徐萌二十岁那年,徐澈整整数年未归,一直在外征战,每个月的捷报倒是不少,可终究看不到徐澈本人。

从小就很黏人的徐萌,在徐澈还小的时候,二人就整日相依作伴,二人的情谊早已非常牢固。

虽是同父异母,但比亲生的兄妹还要亲。

这一日,徐萌不经意间得知了二皇子徐平假装称病的秘密。

本想及时告知父皇,可经过她生母两年前那一出闹剧,建文帝对徐萌也不怎么好了,没办法,在皇宫中,唯独可以信赖的就只有徐澈一人。

于是,她只好亲笔写信派人送往战场交给徐澈。

怎料,这一行径,却被当时在她身边服侍的公公发现,为了利益告知给了二皇子与沈言琮。

沈言琮虽诡计多端,但遇到这种事,还是有些惧怕,一时间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可当时的徐平,却不以为然,利用传信的时差,自己也亲笔写了封信,秘密交给了南胡的三王子,并扭头向建文帝状告徐萌两条大罪。

其一,身为大兴公主,竟暗通敌寇王子。

其二,暗与三皇子徐澈合谋,企图勾结敌寇背刺朝廷。

建文帝得知后,勃然大怒,把徐萌叫到了龙宇殿。

可徐萌本就是个女子,心中所想,很是单纯,在众大臣面前,直称二皇子徐平的病是装的。

瞬间引起一片唏嘘。

建文帝当时还在气头上,二话不说,立马下旨,说徐萌身为公主,当众污蔑自己的哥哥,理应受罚,并派人将其送往大理寺看押。

徐澈了解这一切后,全身颤抖不止,原本一直保持面不改色的神情,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那现在呢?”

“徐平的叛逆,沈言琮的贪腐,父皇已然知晓。”

“那有为何不下旨将六妹放出来!”

甄长风知道此事后,也有些错愕,看着徐澈悲愤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难道朕不想把她放出来!”

“当时,朕,就已经派人去核实。”

“南胡的三王子,已经承认与徐萌有过往来,并暗自写信多日,信件和往来送信的人,朕都已经一一查明!”

“证据确凿,你让朕如何做!”

说到这,只见建文帝一巴掌拍断了椅子的扶手,怒目而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甄长风看这架势,颇感不妙,于是慢慢向后撤了一步,若是建文帝真的容不下徐澈,好能在第一时间带徐澈跑出去。

不管怎么说,八万虎翼卒还在宫中,逃走应该不难,至于往后,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就在甄长风担忧之际,徐澈竟再次向前走了半步,与建文帝的距离不过半臂之远。

只见徐澈瞪着双眼,平稳喘着气。

不慌不忙的回道:“父皇!”

“根据您刚才的描述,您也知道这封信是假的,又为何还要说南胡三王子与徐萌暗自来往?”

“当时儿臣就在和南胡交战,他们的三王子虽然一直未出现,但现在的南胡已完全不成气候,父皇如此说,是否是因为若是现在把徐萌放了,似乎缺少了一些证据?”

“身为大兴帝皇,天下君主,不敢这么去做!”

“即使知道全部都是假的,但就像您所说,来往的信件,还有派送信件的人都以被捕,若是全部推翻,父皇根本无从下手。”

“那好,这件事就由儿臣来做!”

建文帝听后,双手突然抖动了下,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眸光之中略显黯淡。

略微仰起头扫了一下眼前的徐澈,不由心中一沉。

“老三,其实你与你外公在龙宇殿的谈话,班戟早已告诉了朕。”

这倒是与徐澈的猜测不谋而合。

“好吧……”

叹气之余,建文帝面朝寝殿的大门低声喊了句。

“来人!”

建文帝佯装斥喝,吓得掌事公公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班戟!你记下。”

“即日起,三皇子徐澈,因顶撞朕,在朕的寿宴中,对朕出言不逊,特此被贬边疆皖城!”

“又因振国公退隐辞官,虎贲卒不能长期无主,就让徐澈继承振国公的位置!”

“从今起,废黜振国公名号,改其震疆王,为了惩罚,没有朕的允许,震疆王徐澈不论何事,都不得擅自回樊阳城!”

说罢,只见建文帝弓身看了眼那柄龙鸣剑,随即轻而易举将其拔出,扔给了徐澈。

“震疆王!”

“龙鸣剑在手,你想做什么?想救谁?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看着办!”

“朕累了,你和你外公退下吧……”

建文帝说完后,班戟见建文帝要离开前往内殿休息,紧忙把刚写好的圣旨递到了他面前。

“陛下!您过目。”

建文帝撇了眼,旋即背朝班戟摆了摆手。

“朕所说过的话何须过目,加盖皇印交给老三吧。”

看着建文帝离开后,班戟来到建文帝的书案前小心翼翼的加盖了皇印,并躬身来到徐澈和甄长风的眼前。

甄长风见圣旨,刚要下跪,却被身旁的徐澈单手擎住。

毫不客气将班戟手中的圣旨拿了过去。

“班戟,下次偷听人讲话,还请仔细些!”

班戟不由一惊,本想说些什么,可看见徐澈那如冰窖般的眼神,却又不敢开口。

只见徐澈把圣旨放入怀中,看了眼手中的龙鸣剑。

六妹,我这就去接你。

想罢,大步迈出了奉天殿。

甄长风见状,在走出距离奉天殿较远的地方,一把抓住了徐澈的胳膊。

“徐澈!”

“你刚刚说的自有安排,就是以六公主为引,故意让陛下难堪,然后主动让出太子位,再加上我退隐请辞,好让虎贲卒归顺与你?”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你提前想好的?”

徐澈听后,转身看着甄长风,冰冷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拍了拍甄长风的臂膀,轻声回道:“外公,这件事并非是我提前想好的,而六公主徐萌,关系一直与我不错,从小在宫中长大,我们之间的情谊,远比兄妹还要深。”

“我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遭人陷害而不管!”

“至于父皇,刚刚外公其实已经看出来了,父皇早就有放六公主的意思,只是碍于颜面罢了。”

“作为天下之主,大兴百姓之楷模,手中无证据,朝中又无人站出来为六公主说话,他根本无从下手。所以,这世间能救她的只有我一人。”

“父皇并未下旨放人,而是把龙鸣剑交给我,就是想让我救出六妹,但这种行径,与劫狱没什么区别,所以父皇提早部署,以顶撞相悖之罪,把我发配边疆。”

“身为皇子,未被除去皇子身份,发配边疆就是意味着封王,而外公您又恰逢隐退辞官,自然而然父皇就会把您的虎贲卒交给我。”

“振国公世间只有您一人,父皇改号震疆王其实就是想让满朝文武知道,我与外公从未有过勾结,由此才能堵上那些大臣的悠悠众口……”

“这些无非都是父皇的计策罢了,而我,就只是想让生母接下来的日子顺心,让外公日后不被他人算计,救六公主于水火!”

徐澈所言,字字真切,听得甄长风甚是欣慰。

其实徐澈所说的这些,甄长风早已知晓,只是让自己的外孙戍守边疆,仍旧还是有些担忧。

可转念一想,外孙这么做也是为了亲人着想,自古皇室多无情。

外孙如此,只不过想让她的生母远离是非,让自己免遭晚节不保罢了。

想到这,无奈的叹了口气。

低沉的说道:“你等等。”

说罢,提了一口气,扬声大呼。

“虎翼卒何在!”

甄长风的岁数虽已年迈,可他的底气却依旧十足,这一声,划破天际,在皇宫中来回彻响。

就连在空中盘旋的鸟儿,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各自散去。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阵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瞬息过后,站队整齐,横看竖看都呈一排的虎翼卒站在了他们二人身前。

过往巡逻的侍卫见状,目视前方纷纷绕着他们卒走,完全不敢多问一嘴,多看一眼。

“吼!吼!吼!”

三声过后,虎翼卒气势如虹的将手中长矛立在脚边。

甄长风负手向前一步,凝视着这些虎翼卒,稍作片刻后,扬声喊道:“所有虎翼卒听令!”

“从今日起,老夫不再是振国公,也不再是你们的首将!”

“从今日起,由我身边的震疆王,来与你们并肩作战!”

“从今日起,震疆王便是你们的主将,整个虎贲卒都要听从他的调遣!”

“记住他的名字,震疆王徐澈!”

高亢的声音,令人振奋的说辞,徐澈听后,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此时竟如翻滚的河流。

之前虽常年在外征战,但能亲率虎贲卒,他想都不敢想。

儿时与外公征战沙场,就想着会不会有一天,能与这些虎贲卒同战沙场。

如今竟实现了,不免有些激动。

可甄长风突然如此,不由让眼前的虎翼卒有些错愕。

一时间议论纷纷。

“肃静!”

甄长风见状,眉头紧皱,当即斥喝。

这时,虎贲卒中的一名士卒站了出来,先是回头扫了一眼其他人,随即扬起头,轻蔑的说道:“振国公!”

“您与我们征战数十年,我们自然是服您的,并以您自豪!”

“可他!”

“虽然是三皇子殿下,战功赫赫,之前也多少合作过,可对于振国公您的功勋,远不能相提并论!”

“我不服!”

话音刚落,此人身后的其余虎翼卒也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不服!不服!”

粗狂的嗓音夹杂着长矛落地的拍击声,顿时引起了宫中所有侍卫的目光,纷纷伫立而望。

似乎都在等着徐澈献丑。

甄长风见此情景,本想训斥一番,却被徐澈单臂拦了回去。

对于首将易主,其部下士卒定会不服,这很正常。

虎翼卒若是连这点血气都没有,又谈何虎贲卒中的精锐,谈何大兴第一雄师。

只见甄长风将手中的龙鸣剑扔在了地上,从腰间拔出横刀,来到了那名士卒身前,目光寒彻,不怒自威,扬眉瞬间,冷冷应道:“你叫什么名字?”

“又怎样才能臣服与我?”

士卒见状,仍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把手中长矛递给了身后一人,大步上前,与徐澈的距离不过一指。

“三皇子殿下自然是知道的,虎贲卒乃大兴先行卒,更是大兴第一雄师,而我们虎翼卒,则是虎贲卒中的精锐,虽也有过败绩,但多是完胜于敌寇!”

“想让我们臣服您,还需您拿出真本事才行!”

“带兵打仗,多以谋划为先,武力为后,可如今是在皇宫之内,谈不上谋划,至于武力,末将百里牧愿赐教!”

说罢,双手霎时从背后掏出两把弯刀,屈身而望,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同时,百里牧身后的其余虎翼卒纷纷退后,窃窃私语。

“百里牧可是咱们虎翼卒一等一的高手。”

“是啊,他的两把弯刀,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上次攻东厥时,百里牧的弯刀所向披靡,斩杀敌将数百,以他的能力,甚至都可以和传说中的大理寺少卿相提并论。”

“看来这个三皇子殿下情况不妙啊…….”

而就在所有人不看好徐澈的同时,徐澈竟率先一步,举起横刀,纵身跃起。

百里牧顺势将两把弯刀挡在头前。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百里牧手中的两把弯刀竟被徐澈的横刀击得粉碎。

这一幕,不仅让百里牧有些惊愕,更是让身后的所有虎翼卒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

“呵呵,三皇子殿下手里的横刀重达两百余斤,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力,想要接住他这一刀,恐怕没那么容易。”

“早就听闻三皇子殿下年纪轻轻,便在战场所向披靡,刀锋所致,都是敌寇亡魂。”

“今日一见,实属有幸!”

百里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名男子。

那些看热闹的巡逻侍卫见徐澈这般厉害,也纷纷各自散去。

徐澈将横刀收起,回眸一瞥,不由心中一沉。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左丞薛淮文之子,大兴最为年轻的大理寺少卿,薛无双。

数年前,原大理寺少卿因病故,薛淮文力推自己的儿子薛无双即位。

一开始大臣们多有不服,建文帝见他太过年轻,也有些顾虑,于是想考验他一年半载,封他为代大理寺少卿一职,薛无双得知后,仅仅在半年内,就将整个樊阳城的犯罪率压到最低。

不论是江湖高手,亦或是达官显贵,薛无双通通不留情面。

半年之后,樊阳城再无罪犯,百姓更是出门不闭户,一时间樊阳城被称为整个大兴最安全的城池。

经济繁荣,百姓和睦,这让建文帝大喜,于是就让薛无双正式继任大理寺少卿之职,当年他才二十三岁。

薛无双不仅智谋超群,武力更不可小觑。

当年他爹薛淮文在回府的路上,遭遇一群黑衣人袭击,至少有数十人。

幸好有薛无双在,赤手空拳,单单只用了片刻时间,就将数十名黑衣人掀翻,事后才知道,这些黑衣人实则是边疆一些老将的部下所为。

薛淮文身为左丞,负责外事,多与军事有关,戍守边疆的那些老将,多已年迈,薛淮文总想着将他们辞去,好让新人继任,从而加强对边疆士卒的控制。

长此以往,引来不少祸事,暗杀那是常有之事。

久而久之,薛无双便在百姓中传开,说薛无双有天下无敌之勇,天下间无人能及。

这才有了刚刚虎翼卒中讨论的那些话。

“大理寺少卿薛无双?”

“之前回樊阳城,见过一面。”

“我本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不费工夫。”

徐澈对于薛无双此人,知道的并不多,可徐萌如今还在大理寺看押,说什么也要让这个薛无双放出来。

穿着一席官服的薛无双听闻后,先是微微皱了皱眉。

还算白皙的脸颊上透露出一丝困惑。

一副柳叶眉下,眸光显得十分深邃。

右侧的脸颊上,若隐若现的一道刀疤,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

“三皇子殿下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此次进宫,是陛下口召,若是三皇子殿下不急的话,还请稍等我片刻!”

随即不屑的瞄了眼,就要朝着奉天殿走去。

徐澈见状,拾起地上的龙鸣剑,顷刻间横在了薛无双的脖子前。

依旧冰冷毫无表情的说道:“这把剑是龙鸣剑,出鞘则有上斩皇族,下斩黎民,先斩后奏之权!”

“六公主徐萌目前还在大理寺中看押。”

“还望薛兄识趣,把六公主放出来!”

薛无双见状,不由紧了紧双耳。

刚刚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如今却显得十分紧张。

看着眼下的刀锋紧紧逼着自己的脖子,轻声笑了笑。

“三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六公主被大理寺看押又不是我的主意,那可是陛下的旨意,没有陛下口谕或是圣旨,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徐澈听后,怒火中烧,把手中的龙鸣剑又逼近了半寸,轻微的血渍渐渐溢出。

“好好好,这….这是大理寺的令牌,见令牌如见人,你拿着这块令牌就能把六公主放出来!”

薛无双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怀中的令牌递给了徐澈。

同时在一边观察的虎翼卒见此情景,无不感到震惊。

传说中薛无双有无敌之勇,可现如今三皇子殿下只是把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就能让他就范,这似乎与传说中的大相径庭,不由让在场的所有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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