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商谢珩玉是小说《重生:爱情?我不屑于争》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一只棉棉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爱情?我不屑于争》的章节内容
阿商这一生有两件后悔的事儿。
一是爱上谢珩玉这个无情之人,二是和他成婚成了他的妻子。
“孽畜,极天石在哪里?”
仙门宗仙刑台,天色诡谲,寒风刺骨,一身白衣早已经被鲜血给染红的阿商被吊在行刑台上。
台下是宗门的一众弟子,台上是负责给她行刑的掌命司,还有那个因为她玷污了他的爱徒而对她恨之入骨的青玉真人。
血与泪迷糊了双眼,阿商早已经痛到了麻木,她抬起头,倔强的眸子依旧不死心地问:“谢珩玉在哪?我要见他。”
“你这个妖女还想见谢师兄?”台下一弟子听她这话,不由怒道:“要不是你,谢师兄他怎么会……”
“衍之他不会见你。”青玉真人打断那弟子欲说下的话,冷眼看着她,眸子里皆是对她的鄙夷和轻蔑,“我在问你最后一次,极天石在哪?”
阿商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她知道无论她如何辩解,这群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话,不会相信她没有和魔族勾结,更加不会相信她没有偷极天石。
见这个妖女始终不肯开口说出极天石的下落,青玉真人也不再拖延,给了一旁的掌命司一个眼神。
掌命司会意,开口落下两个字:“行刑。”
十五道极雷之刑尽数落下,在行刑前的最后一刻,阿商依旧心存期待,期待那一道白衣身影。
可直到临死的最后一眼,她除了看到雷刑的阵阵雷光朝着她争先恐后袭来,别无其他。
后来,据仙门宗的弟子所言,半妖阿商死在了她被施以雷刑的那个午后。
十五道雷刑并不足以让她殒命,可直到她在那十五道雷刑之中化作了齑粉,众人才知晓她的灵丹竟只剩下了半颗。
仅剩下半颗灵丹,怎能抵挡住那十五道雷刑?
*
阿商很小的时候曾问过他的父亲,人死后都会入黄泉,那么身为半妖的她呢?她死后会去哪里?
她记得父亲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将她抱起,然后指着头顶的天空道:“商商那么善良可爱,以后定然会去天界,做个受人敬仰的好神仙。”
可惜她身为半妖,拥有这半人半妖的血脉,别说去仙界做神仙了,身为半妖的人,同时受人族与妖族的嫌弃,连同修炼都处处受人鄙夷白眼。
半妖修道欲成神,着实可笑。
不过等到她死后她倒是知道身为半妖的她和人一样,死后都是要入黄泉的。
黄泉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阴暗可怖,一望无际的血海,连同黄泉的天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岸上长满了暗红色的彼岸花。
四周皆是和她一样已经死掉的人,茫然游荡黄泉之中,跟着队伍一点点的往前游荡。
阿商不知道她在黄泉里游荡了多少年,无论她怎么走她都走不出黄泉,渐渐地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偶尔清醒的时候看着原先与她同行的亡灵换了一批又一批。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她好像又回到了人间,回到了一个小镇。
她有很多的记忆都丢失了,但是看着那小镇却觉得格外熟悉,她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远远的她看见了一群身穿白衣的人,看着那群人衣服上熟悉的图案,阿商觉得也有些眼熟,但是她实在是记不清了。
“快些走吧,要是今日不把这安州城的邪祟除掉,定然又要挨掌门训了。”那群白衣弟子匆匆从巷子中走过。
“今日掌门带了他夫人来安州了,有他夫人在,掌门定然没空训我们。”
听着那群弟子叽叽喳喳说着,阿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那只剩下一缕残魂的身体控制不住跟了上去。
她看着那群弟子在城中诛杀了不少邪祟,其中有一个少年剑法使得最好。
她瞧着那剑法有些熟悉,但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因为她已是一抹残魂,那群弟子看不见她,所以阿商一直跟了他们好几天。
她感觉有些奇怪,平日里她在清醒一会儿就要变得浑浑噩噩,可是跟在这群少年身边过后,她好像越来越清醒了。
她也慢慢记起了生平的很多事,她叫阿商,是一个半妖,曾经是仙门宗的弟子。
怪不得她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眼熟,原来她与他们竟是同门。
不过她不记得她自己是如何死的了?
“城中的邪祟可都除完了?”
就在阿商努力想自己为什么会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她明明已经记不得很多事,但是在听见那道声音时,她莫名心头一颤。
她缓缓抬头,朝着那人看去。
那人一袭白衣站在雨幕之中,身姿修长,体态高雅,长发用玉冠束起,容貌俊朗,气质出尘,尤其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清冷之中带着几分勾人的欲。
望着那张熟悉至极的脸,阿商下意识开口唤了声:“谢珩玉。”
下一秒,站在屋檐下的那人好像是听到了般,朝着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视,关于生平的所有过往,阿商全都一一想了起来。
谢珩玉……
这人竟然是谢珩玉……
生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犹如走马观花般流淌而过。
谢珩玉——仙门宗青玉真人座下的弟子,天生剑骨,年轻弟子中的剑修翘楚,未来的剑修大能,前途不可限量。
而她世人口中的低贱半妖,因为用了下贱法子对谢珩玉下药,成为了他的妻子。
哪怕这一切都非她所为,但他们二人的初次还是充满了他人的阴谋与算计。
阿商知道他娶她并非他本意,只是别无他法,但她还是会对他心存期待,期待他对她日久生情,哪怕只有一点。
但最终还是她自作多情了,本就拥有了白月光的谢珩玉又怎么会喜欢上她这个半路出现的半妖。
谢珩玉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雨幕,好似在看她,却又不似看她。
若非阿商如今化作一抹残魂,不然她定要以为他当真能看见她了。
一只素白的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臂上,谢珩玉收回视线,看了眼轮椅上的女人,对着她轻声道:“我带你进去。”
那温柔的语气,是阿商从未听过的。
雨渐渐大了,阿商站在雨幕之中,亲眼看着谢珩玉将轮椅上的女子推进了屋子里。
那女子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但是她知道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定然是沈月清。
谢珩玉的青梅竹马,他的白月光。
原来那群弟子口中的掌门夫人是沈月清。
也对,如若不是她插足了他们二人,作为和谢珩玉青梅竹马的沈月清早就成了他的妻子了。
至始至终她阿商都是第三者而已。
如今她死了,谢珩玉自然会娶他的心爱之人。
一滴血泪从眼眶中滑落,阿商那抹残魂最终还是消失在了雨幕中,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哭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耳边传来熟悉入骨的男声,伴随着微微胀痛,令阿商不由溢出了痛吟。
痛……好痛……
她下意识抓住那人的肩膀,指甲陷入肉里,留下几道醒目的抓痕。
那微涨的不适感令阿商睁开眼睛,对上眼前男人那清冷却带着几分欲念的眸子,阿商瞳孔猛地瞪大。
是谢珩玉!
他怎么会……
意识到他正在对自己做什么,阿商的身体比脑子率先反应过来,剧烈挣扎间一脚踹上他的腰腹:“不要碰我!”
好脏!
他好脏!
谢珩玉没想到她会突然挣扎,他一时没注意,被她一脚踹到了床尾。
“谢珩玉你真的是饿了!”阿商红着眼,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目光看向一旁的谢珩玉,嘶哑着嗓子:“你想要就去找沈月清啊!”
他好脏!
一想到他用碰过沈月清的身子来碰她,阿商全身上下都不由升起了一股恶心感。
谢珩玉被阿商一脚踢到床尾,听着她口中莫名其妙的话,他不由皱起眉头,“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
手腕被男人扣住,阿商对上谢珩玉那清冷的眸子,正打算让他滚远点,突然注意到他锁骨处那一道醒目的狐族情蛊印记。
阿商愣在了原地,目光紧盯着他的锁骨,这情蛊怎么还在他的身上……
他不是已经找到法子解开情蛊了吗?
谢珩玉看着少女红着眼睛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那副样子好似当真不愿意。
明明前一秒她还红着脸故作隐忍默默承受他的一切。
谢珩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而后便掐了一个净身诀穿好衣服。
既然她不愿意再继续,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见谢珩玉离开,阿商正要问他究竟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无意间看见自己的手臂,望着自己细白没有半点疤痕的手臂
阿商眼眸震惊。
伤痕呢?
她为了救谢珩玉而被弱水灼伤的伤痕呢?
还有她明明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很久很久……
阿商抬眸看向四周的布局,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久,但是看着这四周熟悉一切,她知道这是玉极殿,她和谢珩玉成婚时,长玄真人赐给他们两人的新房。
不过在她和谢珩玉成婚没有多久,有一次意外失火,这玉极殿被烧的一干二净。
因此,宗门上下纷纷传言连同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做谢珩玉的妻子,所以这才烧了这玉极殿。
不过究竟是偶然失火,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阿商不愿再去想。
世人皆是鄙夷她的出身,她一个低贱半妖,怎么能配得上清风霁月的谢珩玉。
谢珩玉受伤她给他煎药,他们说她别有心机;她为谢珩玉挡剑卧床三月,他们说她装模作样。
她为了救谢珩玉跳入弱水,险些面容尽毁,他们却说她这样恶毒的女人配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
后来,她被人污蔑和魔族勾结,死在了仙刑台的雷刑之下,他们是不是都在说她罪有应得。
她本以为谢珩玉虽然无情,但是念在他们二人夫妻一场,他至少会信她,可他没有,直到她死前他都未曾来看她一眼。
“哈哈……”
阿商红着眼不由轻嘲出声,她没想到重生这一荒诞之事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重活一世,她不会像上一世那么傻了。
谢珩玉不爱她,她也不会在心存期待。
她不要他了。
*
阿商没有继续待在玉极殿,而是回到了自己在宗门做弟子时住着的一个小屋。
因为她的半妖身份,没有女弟子愿意与她同住,所以先前她都是一个人住的。
小屋内无人打扫,有些杂乱,但好在干净。
算算时间,如今她和谢珩玉应该才成婚一月左右。
阿商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合衣躺下。
这一闭眼,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她是人与狐妖结合而生下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她的母亲,而一直是由她那身为教书先生的父亲抚养。
每每问到母亲时,父亲都是闭口不答,直到她七岁时,父亲因病去世,阿商彻底沦为了孤儿。
因为是半妖,不受人族和妖族的待见,阿商辗转过很多地方,后来在极乐之境扎根,在一个妖馆做下人、干粗活。
阿商的人生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听父亲的话,好好活下去。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妖馆来了一群斩妖除魔的修士,阿商对其中那位一剑斩杀了大妖的修士一见钟情了。
在极乐之境,皮相长得好看的男妖怪不在少数,自打阿商十五岁迎来发热期,身体日渐丰盈,相貌越发貌美过后,也有不少男妖精对她示爱,但她从未给过他们回应。
直到她瞧见了那个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阿商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心动。
他跟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不一样,他就像那雪山之上高不可攀的白莲,干净的过分,让人不可亵渎。
后来,她听人说他叫谢珩玉,仙门宗有名的除妖修士。
也正是因为他,阿商第一次萌生了离开极乐之境的念头,她想去修道,想要去见他,哪怕只有一眼。
于是,她勤勤恳恳修炼,终于在一年后通过了仙门宗的入门试炼,成为了仙门宗的弟子。
虽然她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但她依旧很开心,她相信只要她勤恳修炼,有朝一日定然会离他更近。
只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过是帮一个女弟子给谢衍之送衣服,却被人设计与他春宵一度,意外给他种上了情蛊。
……
“她说下药之人不是她?这都爬到谢师兄的床上了,她竟还恬不知耻的撒谎。”
“半妖就是半妖,用的手段都如此下贱。”
“听人说她经常躲在谢师兄路过的地方偷偷看谢师兄,恶心死了。”
“事已至此,情蛊无解决之法,你我成婚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要不是她使了如此下贱的法子,就凭她这一个低贱的半妖,也配嫁给谢师兄?!”
“可怜了沈师姐,未来的夫君竟然被这个恶心的半妖截胡了。”
“孽畜!快把极天石交出来!”
“区区半妖而已……”
耳边无数道杂乱的声音袭来,阿商紧紧抱着被子摇头,口中缓缓呢喃道:
“不……不是我……不是我……”
下药之人不是我,和魔族勾结的不是我……偷极天石的不是我……
“不是我!”
阿商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额头布满薄汗,她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屋子,心中多了几分安全感,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做了噩梦。
上一世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找到那个给她和谢珩玉下药的人,那个女弟子就像是凭空出现,而后又凭空消失一般。
这一世,她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揪出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
门外传来声响,阿商刚抬起头,那屋门便已经被人从外头推开。
两个穿着宗门婢女服的婢女见她当真在这里,嘴里不由嘟囔道:“她还当真睡在了这处……”
阿商看着她们两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阿商姑娘,我们奉青玉真人之命来给你送药。”婢女说完,环顾了一下眼前有些破败的屋子,颇有几分嫌弃的伸手遮掩了一下口鼻。
阿商看着托盘里的黑色瓷瓶,知晓这里面是避子丹。
上一世在她每个月给谢珩玉缓解完情蛊之后,这避子丹都会准时送来。
虽然她成了谢珩玉的妻子,但是她并没有资格生下谢珩玉的孩子。
“谢谢。”阿商知晓这两个婢女对她不喜,还是对着两人道了谢,然后当着她们两人的面将避子丹吃了下去。
确定她咽下去之后,她们这才转身离开。
“喂,你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了没有?可真是下贱,尽用些狐媚手段勾引谢公子。”
“就是,好好的玉极殿不待着,非要来这脏地方,定然是想装可怜,不过她在心机装可怜又有什么用。谢公子喜欢的可是沈小姐,若不是她给谢公子种了情蛊,谢公子又怎么可能会碰她!”
离开的两个婢女还未走远,两人的说话声清晰传进阿商的耳中。
狐族情蛊是狐族专门为所爱之人种下的,一旦被种下情蛊,永远都不会解下,且狐族这一生只能标记一人。
以情为蛊、满月为限,以爱为食,生死与共。
这也是谢珩玉不得不要娶她为妻的原因,那一夜她无意将情蛊种在了他的身上,情蛊每隔一个月发作一次,而要想抑制情蛊,需要双方合修精血相融。
又或者饮下下蛊者的鲜血,但其抑制的效果要比合修小的多。
不过狐族情蛊并不是没有彻底解蛊的法子,上一世谢珩玉找到了,然后亲手解下了她在他身上种下的情蛊。
这也就是为何,她在雷刑中死去,谢珩玉还活着的原因了。
阿商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遮挡住上面暧昧的点点红痕,狐族情蛊本就是狐族为了对伴侣忠诚而设下的,可没想到如今对她来说却是枷锁。
她一定要找到解蛊的法子,然后和谢珩玉解灵。
*
“她怎么来这里了??”
“她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翌日一早,阿商来到了宗门习剑堂的练武场,她一出现,便惹得在场众弟子窃窃私语。
如今宗门上下谁不知道她给他们清风霁月的谢师兄下药,然后谢师兄被迫娶她一事。
听着在场众人对自己的非议,阿商脸上没什么表情,比这更加恶毒的话,她在上辈子已经听了千遍万遍,她早已经是习惯了。
上一世无论她如何辩解,无人信她。缠在她身上的谣言越滚越大,日复一日的积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上气。
她陷入了一度的自卑与怯弱, 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但这一世她不会像上一世那样了,他们尽管张大他们的嘴巴向她吐尽恶语,她不会再去听一句,也不会在意。
阿商越过众人走到架子上挑了一把木剑,根据记忆中的剑谱随手练了几个招式,可刚练到一半,她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习惯当真是件十分可怕的事儿。
她先前其实是一名刀修,但因为谢珩玉是剑修,所以她便将她的刀换成了剑。
刀修不同于剑修的灵活多变,剑修注重的是招式和技巧,而刀修更加侧重力量和霸气。
两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千差万别,所以上一世阿商的剑用的并不好。
阿商正准备将剑放下,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急速朝着她飞了过来,她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躲了一下,看了眼滚落在地上的石头,阿商回过头便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给衍之哥哥下药的半妖阿商?原本我还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今日你自己竟然主动出现了。”少女双手环胸,姿态高傲的犹如一只花孔雀,眼神之中竟是对阿商的鄙夷,“你,跟我比一场。”
阿商朝着少女看了一眼,她认识她,青云宗掌门之女云罗衣,同时她也是沈月清的闺中蜜友。
前世因为她抢了她蜜友的男人,这个云罗衣没少给她下绊子。
阿商不想跟她有太多纠缠,将手中的木剑放回原位便打算离开。
云罗衣见这个半妖竟然无视她,不由心中大怒,下一秒她的本命剑天云直接横在了阿商的脖颈前,若是阿商在往前一步,那剑就能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在场的众弟子看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罗衣:“本小姐要跟你比试,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云罗衣今日是铁了心要好好收拾这个抢人男人的狐狸精,还没等阿商回答,她已经拿着天云朝着阿商袭来。
她的剑意此刻如同她的人一样,气势汹汹。
在场的众弟子看着两人比试,虽说是比试,但是云罗衣已是筑基中期,并且还有自己的本命剑,而阿商入宗门半年未到,连自己的本命剑都没有,她显然不是这云罗衣的对手。
没一会儿阿商的手臂便被云罗衣的天云剑气划破出了几道可怖血痕,鲜血滴落在地上,显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呵,半妖就是半妖,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云罗衣看着她受伤,心中越发猖狂,执剑的动作也越发凶狠。
“要我说这你们这仙门宗就不该收低贱的半妖做弟子,哪怕留着一半人的血又如何!孽畜就是孽畜,区区半妖还妄图修道,简直是可笑至极!”
云罗衣一字一句刻薄的话语入耳,虽然在场的弟子都不喜阿商,但是云罗衣这话确实有些难听。
跟着云罗衣一同前来的几个女弟子看着阿商身上被剑气划伤的血痕,觉得云罗衣下手有些太重了,开口劝阻道:“罗衣,她已经受伤了。”
这里可是仙门宗,虽然知道云罗衣是为了给沈小姐出气,但是在别人的地盘把人伤成这样,若是被宗主知道了,定然要怪罪了。
呵,受伤?
云罗衣看着阿商身上的血痕,不过是被她的剑气所伤,又死不了人。
不过看着阿商那张狐媚脸,云罗衣觉得越发碍眼。
下一秒,她的剑气来势汹汹朝着阿商的脸袭去,似想要刮花她的脸。
在场众弟子见此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就在他们以为今日这阿商的脸就要被云罗衣的剑气给刮花时,突然一道白光凭空出现,将那道狠厉的剑气迅速凝结成白霜,而后在半空中粉碎、消逝。
“罗衣!”
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云罗衣回头便看见她的兄长云兰辞,还有站在她兄长身旁的谢珩玉。
“是谢师兄……”
在场不知是哪位弟子突然说了一句,在场众人纷纷将视线看了过去。
谢珩玉作为青玉真人唯一的弟子,他这个名字在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
他四岁拜入青云真人门下,在十岁时便已经学会了青云真人的剑洲九诀,在十三岁时还自创出了自己的独门剑法孤霜十九剑。
六年前在宗门大会上接连打败数十位修真高手,成功成为天行榜第一,至今无人超越,被世人称之为修真第一剑。
谢珩玉很少露面,在场的众弟子见他们一年之中都见不到几次面的谢师兄今日居然出现在这里,心中甚是激动。
阿商一抬头,便看见了穿着淡青色衣袍的谢珩玉,不过只是一眼,阿商便移开了目光。
济开长老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看着现场的众人,皱着眉头道:“发生什么事儿?”
一个心中爱慕着云罗衣名叫左唐的弟子第一个站出来,开口道:“回长老的话,罗衣小姐和阿商在比试来着,没想到阿商剑术不佳,罗衣小姐这才无意弄伤了她。”
左唐这话一说,直接将阿商身上的伤归结于她没云罗衣厉害,同时还将云罗衣的责任撇清。
听着左唐这话,在场弟子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一向不喜阿商,但是这事儿归根结底也是云罗衣先挑衅在先。
众人下意识看向谢珩玉,想看看谢师兄对此事如何看。
毕竟现在这阿商还是谢师兄的道侣,虽然阿商成为谢师兄道侣所用的法子并不光彩。
只可惜此刻谢珩玉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于目光都没有落在阿商身上。
“阿商,你说。”济开长老看着阿商道。
阿商垂下视线落在自己被云罗衣的剑气割伤的双臂,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把事实说出来又如何。
一个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宗门贵女,一个是毫无背景甚至于还玷污了他们谢师兄的低贱半妖,他们会向着谁,结果显而易见。
就在四周安静地过分时,其中一个弟子鼓起勇气道:“是罗衣小姐先提出要和阿商师妹比试的,阿商师妹并不想,结果罗衣小姐就先动了手,还想弄伤阿商……”
“罗衣,道歉!”
云兰辞对着不远处的云罗衣冷冷开口,无形之中打断了那弟子的话。
“哥哥!”云罗衣一脸震惊,哥哥居然让她跟这个半妖道歉。
云罗衣自是不愿,但是她看着她那兄长严厉的眼神,最终还是对着阿商闷闷来了句:“对不起。”
同此刻光鲜亮丽的云罗衣相比,一身血痕的阿商确实要比她惨得多。
青云宗和仙门宗已经交好多年,为了两宗友好,自然是不能将事情搞得太僵,济开长老在一旁笑道:“既如此那就各退一步,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云兰辞轻点了头,开口道:“此事也是我妹妹先挑的头,此物是金玉膏,还请阿商姑娘收下。”
金玉膏?
在场弟子听言不由大惊,这金玉膏可是难得修复肌肤的珍品,一点点就万分珍贵,这整整一瓶那得多少灵石才买得起啊。
云罗衣见云兰辞竟然把如此珍贵的金云膏给那半妖,不由开口道:“哥哥这金玉膏如此珍贵,你怎么能说送就……”
“闭嘴。”云兰辞扫了眼他那不争气的妹妹,语气严厉。
云罗衣气愤闭上了嘴,心中早已经将阿商骂了千遍万遍。
“衍之觉得如何?”云兰辞看向一旁的谢珩玉。
谢珩玉没回话,看向一旁的阿商,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身上的伤痕隐隐作痛,阿商知道这金玉膏的价值,但她不傻,她不会让自己白白受如此大的罪。
“多谢云少宗主。”阿商接过云兰辞递来的金云膏。
云兰辞看了眼阿商,又看了看谢珩玉,明明两人身为道侣,但如今见了面却像个陌生人一般。
这会儿他开始有些相信那些传闻了。
传闻说谢珩玉被一个半妖女子设计下药,与其春宵一度,仙门宗律法森严,而谢珩玉更是宗门弟子中的表率,虽然是那女子故意为之,但他因占了人女子的身子,自然是要负责。
他本以为像谢珩玉这种人,若不是他自己喜欢的,他绝对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结为道侣。
可如今瞧着谢珩玉对自己这刚成婚没多久的道侣这般冷淡的态度,自然是不爱。
没想到被诸多弟子崇拜当为表率的衍之道君,竟有一日会因这古板保守的所谓廉耻,而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呵,简直荒唐至极。
不过,令云兰辞有些意外的是,不是说那个给谢珩玉下药的半妖女子是因为爱慕谢珩玉才如此,但今日他瞧见阿商,发现她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本以为能做出那种不耻之事的女人,会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庸脂俗粉。
谢珩玉很快便同济开长老一同离开了,全程他并没有同阿商单独说过一句话,看着她双臂上的血痕,他无动于衷。
他自始至终对她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般。
阿商早已经认清他不喜自己,所以无所期待,没有期待自然不会心痛。
阿商从习剑堂出来后,又去藏书阁借了几本书,然后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翻出了自己先前带过来的刀——无霜
无霜是父亲送给她的,虽然父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但是他知道生逢乱世,她身为半妖,必须要有一把趁手的武器防身。
无霜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还未生出刀灵,被她放在储物锦囊里许久,但此刻拿出来时,它的刀身依旧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银白色寒光,刀刃的最上端镌刻着她父亲亲手刻下的一个“商”字。
阿商指腹轻轻抚摸着那刀刃上的刻字,这一世,她会好好用无霜的。
“哥。”
马车内,云罗衣气愤开口道,“你今日为什么要阻止我?就应该让那个半妖死在我的剑下!”
“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云兰辞看向她,“那阿商再怎么样她现在也是谢珩玉的道侣,你若是当着他的面杀她的道侣,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云罗衣撅着嘴,“可方才衍之哥哥看见我要弄死那个半妖,他不是也没有出手阻止吗?说明衍之哥哥压根就不在乎,说不定我帮他杀了那个半妖,他还会感谢我呢。”
“……”云兰辞捏了捏眉心,不太想跟自己这个胸大无脑的妹妹再说什么。
“哥,你说传闻那个是不是真的啊?”云罗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
云兰辞:“什么?”
“就是那个传闻啊,我听人说衍之哥哥之所以娶那个半妖,是因为中了那个半妖的情蛊。”
云兰辞捏眉的动作一顿,“情蛊?”
*
阿商住处的后山有一个灵气充裕的灵潭,因为地方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去。
阿商在那灵潭里沐了一下浴,等到她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阿商回到了住所,她离开时是傍晚,屋内并没有点灯。
推开门之后,阿商几乎是下意识感受到了屋子里不寻常的气息,她上一世最后有过一段被宗门当做叛徒追杀的日子,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阿商的手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
“谁?”
在她刚开口说话时,手中的灵力化做成了一把无形的剑刃,朝着黑暗中的那人掷去。
微凉的剑刃划过黑暗,然后那剑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在距离男人脸上一指的距离停下,只是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阿商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谢珩玉时,一旁的蜡烛已经点燃上了火苗,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照亮了男人的侧脸。
见阿商回来,谢珩玉放下原本在手中端详的刀,抬头看向她。
阿商刚从灵潭上爬上来,一头长发还是湿的,身上也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被长发晕湿的地方有些透。
谢珩玉甚至还能瞧见她衣衫之下胸口那几道青紫的痕迹,他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察觉到谢珩玉的视线,阿商低头一看,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穿着有些不得体,赶紧拿过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谢珩玉问:“会用刀?”
阿商背对着谢珩玉穿上外袍,便听见他在她身后问她。
阿商想到刚刚他手中拿着的好像是她的刀。
“嗯。”阿商应了声,然后低头将自己的鞋子穿上,她方才是光着脚走进来。
谢珩玉没再说话,阿商也并没有开口,屋子陷入了安静。
其实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话讲,上一世谢珩玉主动和她说话很少,因为当时她喜欢他,所以基本都是她主动找话题跟他聊。
如今她不再主动,他们自然没有话说。
谢珩玉看着阿商的背影,看着她背对着他穿上外袍,然后微微屈腰穿上鞋子。
阿商有一头及腰的黑发,她沐浴完并没有擦干,此刻她的长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长发滚落,又浸湿了她的外袍。
谢珩玉瞧着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下一秒,他站起身,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一日三次。”
阿商看着桌上的小瓷瓶,意识到他是来给她送药的,她有些意外。
不过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方才用了金玉膏,手臂上被云罗衣剑气划伤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用了,已经快好了。”阿商说。
谢珩玉盯着她看了看,阿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谢珩玉此刻盯着她的目光有些灼热。
然后她见他目光下移,声音清冷道:“不是手臂。”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那般清冷,没什么不正常。
不是手臂,那是什么?
阿商看向他,对上男人那清冷的眸子,不明白。
谢珩玉又说:“我是纯阳之体,你有一半狐族之血,不一定完全受得住我的精元,涂上会好受些。”
听完谢珩玉的话,阿商这才明白这药是涂在何处了。
他今日是看见了,看见她今天和那云罗衣打斗时,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才没来得及躲她的剑气。
可他看见了云罗衣想要刮花她的脸,却全程无动于衷,冷眼看尽一切。
阿商紧紧握成拳,她上一世究竟多固执,固执到认为这样的无情之人会爱她。
“嗯,谢谢。”阿商开口说。
谢珩玉听着她这一声道谢,眉头不动声色的轻拧了下。
他目光落在阿商的脸上,明明还是先前的那张脸,但她总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谢珩玉目光一寸一寸的端详着阿商的脸,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这个已经成为他道侣的女人,她原本并不清晰的轮廓一点点在他的眼中变得清晰。
男人的目光灼热,带着几分审视意味。
阿商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并且回望了回去,两人目光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阿商先忍受不了他那怪异的目光,开口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带着几分赶人的意味。
这会儿谢珩玉终于知道她哪里变了,她的眼神变了。
以往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神便会落在他的身上,眼中带着笑好像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
他靠近她时,她还会脸红。
情蛊发作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动作粗暴弄疼了她,她只是咬着唇默默隐忍承受。
而如今……
下一秒,谢珩玉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他没去想她为何会变。
谢珩玉像一阵清风而来,又像一阵清风而过。
他走后,阿商看了眼他放在桌子上的小瓷瓶,心头五味杂陈。
明明知道他来给她送药,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可偏偏她的心却还会被他这一举一动牵扯。
阿商憎恨这样谢珩玉,同时她更加憎恨这样的自己。
下一秒,阿商拿起桌子上的小瓷瓶,扔出了窗外。
他的东西,她不稀罕。
仙门宗每年初秋时有一场试炼,在试炼中要是有外门弟子获得前三甲,若是收到了某位长老的青睐,可有机会拜师成为内门弟子。
上一世因为被人设计做了谢珩玉的妻子过后,原本就不太受弟子待见的阿商更加招人非议。
不知是从何处听说了谢珩玉并不喜欢自己的道侣抛头露面,于是她的修道之事也渐渐搁置。
想起来前世之事,阿商当真觉得自己真傻,说什么谢珩玉不喜欢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沈月清作为宗主之女,不一直喜欢抛头露面吗?
为什么谢珩玉还一直喜欢她?
他不是不喜欢他的妻子抛头露面,而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虽然阿商对这仙门宗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仙门宗作为四大宗门之首,更何况它还是四大宗门之中唯一一个收半妖求道的宗门。
上一世她因为喜欢谢珩玉而耽误了自己修道,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前途。
半妖不能习道是吗?
那么她偏偏要证明给他们所有人的看,她不仅要习道,还要登上那通天仙途。
*
一个刻印着外门弟子的木牌放在记事弟子面前。
正在写着名字的记事弟子下意识抬起头,当他看见递来木牌的少女时,写字的动作不由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阿商:“你好,报名。”
少女清冷的声线传入耳中。
拿着笔的元白一时之间盯着少女出了神,直到一旁的弟子拍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木牌上的名字写在报名表上,然后将一旁参赛的红牌子递给了她。
“给……给你。”
“谢谢。”阿商接过红牌子道了声谢谢。
直到阿商转身离开,元白的眼神还没有从少女的背影移开,他忍不住开口呢喃道:“她长得真好看。”
听了元白这话,一旁的弟子轻嗤道:“你是疯了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阿商那个半妖了。”
元白刚刚就觉得阿商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听见身旁的同门说起半妖二字,元白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半妖阿商!
她不就是那个给谢珩玉谢师兄下药,然后逼迫谢师兄做她道侣的那个半妖阿商嘛!
元白心中震惊,他没想到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姑娘,竟有如此心机。
阿商身上有着一半的狐族血脉,耳力甚佳,她自然是听见了身后那两名弟子在议论她。
比起前世她遭受过的种种非议,她对如今这不痛不痒的议论早已经是心如止水。
报完名之后阿商便去找了负责外门弟子的掌事,讨要一些活干。
仙门宗身为四大宗门之首,虽然外门弟子没有师父传授道法,但仙门宗对于外门弟子的要求也是极其苛刻。
若是每个月完成不了既定的任务,严重些也会被逐出宗门。
阿商刚来宗门不久,那些外出除妖的任务还轮不到她头上,所以她基本上接下的都是些费力气的粗使杂活。
负责外门弟子的掌事是个矮矮胖胖的白胡子老头,他扫了眼手中的灵薄,对着阿商开口说:“你来的太晚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去万灵谷采药的任务,万灵谷地方有些偏僻,最好两个人一同前去,你问问有没有人跟你一道去。”
万灵谷位于宗门的最北边,因为地处偏僻,而且先前还发生过好几起灵兽魔化伤人的事,没弟子想去那,但因为靠近灵脉,滋养出了不少灵药,所以是个极佳的采药之地。
掌事此话一出,还在场的弟子面面相觑,先不说这万灵谷时常有发狂的灵兽出没,光是阿商这半妖身份,就无人和她搭伙一同前去。
阿商对此见怪不怪,正要独自接下这任务时,一旁的一个弟子突然出声道:“我!”
他上前一步走到阿商面前,对着掌事说:“我愿意同阿商师妹一同前去。”
阿商侧头看了那人一眼,是个长相方方正正的弟子,她并不认识他。
掌事说:“既如此,那就你们二人一同前去吧,这个是采药的名薄。”
“好咧。”那弟子欣喜的接过掌事递过去的名薄,侧头对着阿商开口说:“师妹,我们走吧,我叫贺宗,师妹叫我贺师兄就行了。”
贺宗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很正常的笑。
贺宗,这名字有些耳熟,大概是她上辈子听过的名字,记得不太清了。
万灵谷距离宗门有些远,两人便乘坐外门弟子出行的驭行灵兽前往。
比起阿商的沉默寡言,贺宗倒是个话多得很,主动揽下驾驶灵兽的活,殷勤地和阿商聊着天。
“先前就听那些同门们说起过阿商师妹长得很漂亮,今日一瞧见阿商师妹,果真是如此。”贺宗一边拽着缰绳控制方向,一边笑着说道。
阿商听着他的话不太想同他搭话,闭着眼睛假寐。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见那贺宗一脸笑意盯着她的脸:“师妹,你睡着了?”
阿商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不耐,冷声道:“师兄,还请安心驾车。”
听出少女语气重不想搭理自己,贺宗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意,说道:“好的师妹,那你先歇着。”
说完,他扭头的瞬间,在阿商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挂着几丝冷笑。
区区一个半妖,竟还这般不给他面子,等下有她好受的。
驭行灵兽停在了一片草地上,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阿商睁开眼睛。
“师妹,我们到了。”
阿商看了眼对着她笑的贺宗,视线看向贺宗身后穿着同样仙门宗道服的两个弟子。
其中一个人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对着贺宗道:“这次这个那么漂亮啊,你小子上哪找来的极品?”
“新来的女弟子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在宗门里见过她?”另一人开口说。
听着两人的污浊话,阿商不由皱了一下眉,“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贺宗笑道:“当然是想要阿商师妹帮帮我们这三位师兄了,我们如今可是很需要你的。”
贺宗话音刚落,一道捆妖绳便已经捆在了阿商身上。
见阿商动弹不得,贺宗正要上前抱得美人归时,一旁的弟子突然拦住了他,皱着眉头道:“你刚刚叫她什么?阿商?那个半妖阿商?”
这人此话一出,身旁的另一个弟子大惊道:“那个给谢师兄下药的半妖阿商!贺宗你疯了!”
这个半妖如今可是谢师兄的道侣,他居然就这样明晃晃的把人给带过来了。
“她可是谢师兄的道侣,你不想活了,我和钟华还要活命呢!”卢四说。
钟华阴沉着脸对着贺宗道:“你莫不是被美色给冲昏了脑袋,谢珩玉的道侣你都敢碰!”
那谢珩玉是个什么人?
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剑修高手,宗门所有弟子都为之崇拜的剑修天才。
让他们碰他的女人,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想着,钟华和卢四心中早已经是打了退堂鼓。
看着两人眼中的退缩之意,贺宗嘲讽道:“没出息的东西,就你们俩这样,还能成什么大事?她是谢珩玉的道侣又如何?你们可别忘了,她是用什么法子成为谢师兄的道侣?”
什么法子?
钟华和卢四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像谢师兄那样的天之骄子,若非是那半妖阿商使了下贱法子对其下药,不然谢师兄怎么可能是成为她的道侣。
贺宗:“如果不是她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她又怎么会成为谢师兄的道侣,谢师兄压根就不喜欢她,昨日我在习剑堂可都看见了,这半妖在习剑堂被罗衣小姐故意伤成那样,结果谢师兄来了之后,看都不看她一眼。若非是为了道义,谢师兄怎么可能会和她这种低贱的半妖结为道侣。”
听着贺宗的话,钟华和卢四二人将视线落在被捆妖绳绑着的阿商身上,面容上有了些许松动。
“难道你们就不想尝尝半妖女子做炉鼎的滋味?”贺宗笑道:“听说她体内可是留有一半的狐族血脉。”
狐族生性本淫,乃是妖族之中少有的纯阴之体,再加上狐族的外表比寻常妖族都要漂亮。
在人与妖族还没有签订休战协议之前,不少修士在捉到狐族的女子或男子后,都是将其当做采阴补阳的炉鼎,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他们三人都是没有师父指导的外门弟子,平日里还要干一些内门弟子都不用干的苦差事,提升修为更是难上加难,直到有一日他们知晓了将女子当做炉鼎来修炼的法子。
阿商并不是第一个被他们带到此处的女弟子。
在明白阿商比先前那几个女弟子更适合做炉鼎过后,原本还心生退意的两人目光越发的放肆。
拥有着绝色容貌的半妖少女这一点已经够让他们心潮澎湃,更重要还是她是他们心中为之敬仰崇拜的谢师兄的道侣。
一想到风光霁月的谢师兄的道侣被他们压在身下当做炉鼎肆意侮辱、玩弄,男人那点所谓的征服欲一下子便升腾了起来。
就算后面被她揭发那又如何,到时候他们三人在一口咬定是阿商这个半妖故意勾引他们,毕竟她可是个有过前科的女人。
阿商被捆妖绳绑住,看着三人朝着她走来,她冷着脸道:“宗门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明令禁止将他人作为炉鼎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你们这样难道就不怕被宗门知晓吗?”
阿商看着三人如此从容不迫,知晓他们三人恐怕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阿商师妹若是想要告发我们,就去告发我们吧。”贺宗话落,看了一眼一旁的卢四,卢四会意,将带来的留影珠拿了出来。
阿商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留影珠,心中便已经了然,他们三人用留影珠记录下一切,以此来要挟被他们所迫害的女子。
“卑鄙!”阿商忍不住怒骂道。
对于阿商的怒骂,三人不怒反笑,开口说:“听说半妖也会有狐族的形态,阿商师妹不如让我们瞧一瞧你的狐耳和狐尾,如何?”
贺宗说着,伸手便要摸上阿商的脸,却被阿商一个利索躲开。
要是在场只有一人,阿商说不定可以对付,但偏偏在场有三人,更加糟糕是她身上还被绑着捆妖绳。
阿商还没跑几步,后腰被人重重踹了一脚,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
“跑什么?”贺宗嘴角勾着冷笑,掐着阿商的后颈粗鲁地将她压在地上,对着身旁的两人开口道:“谁先?”
“我先!”一旁的钟华率先开口,目光盯着少女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伸手便要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贺宗点了点头:“行。”
听着三人在身后的淫笑声,阿商死死捏着暖拳头,眼中那双原本黑色的瞳孔慢慢染成了血红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被人这般对待?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好好的修正道活下去!
就因为她是半妖吗?
就因为她这张脸吗?
身后那三人刺耳的笑声让阿商一下子回到了曾经她小时候的那场雨夜。
雨夜、破庙、还有那个长相恐怖的妖怪。
弱小的她也是无措的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直到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
一个穿着披着白狐裘的高大男人出现了,一掌就将那妖怪拍晕,然后扔给了她一把匕首。
他那血红的眸子盯着她,声线冰冷而又深寒:“要想活下去,就要拿稳手中的刀,然后……捅进去!”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正在解着自己腰带的钟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痛,像是有什么粘腻的液体流了出来。
他瞪大眼睛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阿商手中那把滴着血的刀,他低头摊开手一看,大片的鲜血。
“血……血……”钟华捂着自己的脖子,“救……”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整个人便直直倒了下去。
身旁的贺宗和卢四看着他,皆是呆住了。
他们没想到被捆妖绳捆住的阿商居然还能动手杀人。
“她跑了!”卢四看着阿商逃跑的背影,急忙大叫道。
贺宗深知这次闯了大祸,看着阿商的背影,脸色阴沉道:“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要是让她回去通风报信,死的就是他们了。
“原本还打算留你一命,没想到你个小贱人如此不知好歹。”
下一秒,贺宗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猛地朝着阿商的后腿刺去。
后腿传来钻心的疼痛,阿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在剑被拔出的那一刻,大片的鲜血飞溅了出来。
阿商捂着腿,死死看着正在朝着她走来的两人。
“跑啊,你倒是跑啊!”贺宗阴沉着脸,“看我今日不*死你这贱人!”
说着,贺宗便上前要抓住她,少女突然翻滚了一下,他欲意抓着她衣袖的动作落了空,见她整个人直接投向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不知何时他们追着她居然来到了一处悬崖边,四周阴风环绕,升起大片浓雾,眼前的悬崖深不见底。
卢四见少女的身影消失,这会儿心中终于升起了惊恐之意,“她……她跳下去,她死了!”
不仅她死了,连同钟华也被她抹了脖子。
“怎……怎么办?”卢四惊恐万状问向一旁的贺宗:“要是让宗门知晓今日发生的事儿,我们俩也完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玉阶峰。
坐在男人对面正打算在偷喝一口酒的左子鹤手还没有碰到酒壶,就见原本闭着眼睛的谢珩玉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他一大跳,赶紧缩回了手。
“我才没有想偷喝你的酒。”左子鹤话刚说完,就见谢珩玉突然站起身,目光深沉的看向不远处。
“怎么了?”左子鹤问。
谢珩玉没说话,转身飞出了玉阶峰。
*
宗门前峰,几名弟子刚将受了重伤的贺宗和卢四搀扶进了宗门,便看见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谢珩玉。
几名弟子恭敬道:“谢师兄。”
听着弟子口中的谢师兄,一旁的贺宗和卢四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心中升起了几丝惧意。
谢珩玉目光落在贺宗和卢四两人身上,眉头皱了皱,他闻到了,他们身上有阿商血的味道。
感受到那逼人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贺宗控制不住身子发抖,但为了不惹人怀疑,他还是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惧意开口道:
“我们原本同阿商师妹一起去采药,可谁知她突然妖化,不仅弄伤了我和卢四,还杀了钟……”
“在哪?”谢珩玉打断他们的话。
贺宗听着男人这声音被吓了一跳,然后对上他的冰冷的眸子,哆嗦道:“在……在万灵谷。”
下一秒,谢珩玉飞身离开。
望着男人消失的背影,贺宗那被男人强大的气场所压迫出的恐惧还未消散,便听见一旁的卢四惊恐问道:“我……我们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贺宗:“闭上你的嘴,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那万灵谷是个什么地方,虽然滋养出了不少灵药,但那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据说那里头的深渊还关押着一个吃人的上古大妖掉入那样的万丈深渊,阿商必死无疑。
*
四周阴暗潮湿。
耳边时不时传来上方水滴滴溅至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击打着耳膜。
躺在地上的阿商不知是昏迷了多久,直到她被一道声音唤醒:
“姐姐……姐姐,醒醒……”
她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脸,那人手很凉。
“姐姐……醒醒。”
阿商在他一声一声的叫唤声中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长相清秀的少年,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
见阿商醒来,那少年眼中立马露出欣喜之色,开心道:“姐姐你终于醒啦~”
看着少年那张陌生的脸,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阿商下意识动了动身想要挣脱,结果刚动一下,全身上下便传来剧痛。
少年见此,急忙按住了她,“姐姐你别动,你受了好重的伤,腿还流了好多血,我刚给你包扎好。”
阿商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就见自己的右腿被缠上了白布。
“看姐姐身上的穿着,姐姐应当是个修士吧,怎么受那么重的伤?还出现在这里?”
听着少年语气中的关心,阿商看向他,见他身上并没有妖气,这才问道:“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那少年说着,然后故作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是附近的村民,原本跟着爹娘一起上山采药来着,可没想到迷了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然后就遇见姐姐你了。
对了,我叫阿巫,姐姐你叫什么呀?”少年一副纯良模样看着她。
“阿商。”阿商吐出这两个字,忍着痛意坐了起来,目光打量着此刻所处的环境。
四周阴暗潮湿,皆是湿滑长着青苔的石壁,从悬崖上掉落下来的阿商猜测她如今应当是在崖底。
“也不知道如今这个出口在哪里?”少年站起身自顾自道:“我在这边走了好久,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走不出去?不过还好姐姐你来了,姐姐你是修士,一定可以找到出口的吧。”
阿商没有回答,目光扫向四周,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当是被人下了阵法。
不过她如今身受重伤,还伤了腿,自己一个人爬出去都难,更加别提再带一个人出去了。
“姐姐你是不是很疼啊?我这里有一点草药,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名叫阿巫的那个少年倒是很大方,将篓子里的草药全都倒在了阿商面前。
阿商拨弄了一下面前的草药,摇了摇头。
“啊?没有姐姐需要的吗?”阿巫面露失落。
阿商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在这种地方遇上人,她不可能不对他保持戒备。
他身上没有妖气,要么他真的是个普通人,要么就是个比她还厉害的妖怪。
阿商希望他会是前者。
原本阿商腿上就中了一剑,加上又从悬崖掉了下来,她此刻的状态很不好。
她不能指望有人来救她,她必须要自救。
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阿商这才站起了身,打算寻找出路。
见她起身,少年也赶紧跟上了她。
一路上少年估计是生怕她丢下他,十分殷勤,主动和她说话,主动搀扶她。
就这样两人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然后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阿巫脸上露出几分惧色:“姐姐,我们好像……又回来了。”
阿商沉着脸,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她此刻的身体太糟糕了,不能再继续逞强了。
阿商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运用灵力恢复气力,一旁的少年似乎是知道她此刻正在疗伤,也并没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半日时间,又或者过去了一日时间,阿商勉强恢复了几层体力,她刚一睁开眼睛,便瞧见眼前突然窜出来一只浑身上下冒着雪白光芒的灵兔。
看到那只兔子,久久不曾出声的少年眼前一亮,大喜道:“是白雪兔,我之前在山上看到过,姐姐说不定我们跟着这只兔子就能找到出去的出口了。”
于是,两人便跟着白雪兔一直走,果真是走到了一处他们从来都没有踏足的地方。
原本昏暗的甬道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四周的墙壁上刻画着金色的符箓,顺着四周金色符箓汇集的地方看去,一把似乎有了一定年头的剑悬浮在半空中,周身流动着淡淡的金光。
“哇~”少年看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剑,“好酷,这剑漂浮在半空中哎。”说着,少年下意识想要上前触碰,却被阿商拦住,
“别碰。”
“姐姐,怎么了?”少年不解道:“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把剑我们才会困在这里啊,把剑拔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阿商:“这是封印符文,应当是用来封印某种东西的,不要乱碰。”
见阿商居然还认识这上面的符文是封印符,少年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变,目光有些阴寒,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这样啊。”
少年点了点头,下一秒他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声响,他红着脸,有些窘迫捂住了肚子。
见阿商看着他,他弱弱开口道:“我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阿商在随身携带的锦囊里翻了翻,竟翻出了不知何时做得红烧猪大骨,她想了想将猪大骨递给了少年。
在看见那猪大骨过后,少年的眼睛都亮了,“哇!闻着好香,就像刚做出来的一样,姐姐你好厉害哇!”
少年一边赞叹着,一边吃着。
他吃到一半,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啃了一半的猪大骨递到了阿商面前,“姐姐,你也吃。”
阿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见她说不吃,少年动作一顿,然后又继续吃着。
在他吃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唇,“好好吃。”
他好几万年没吃到过东西了。
阿巫说完,就见少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他立马眨了眨无辜的眸子,夹着嗓子问道:“姐姐,怎么了?”
阿商收回视线,“没什么。”
两人又在此地休整了一会儿,打算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出去的法子。
不过令阿商失望的是,除了悬浮在头顶的那把剑,别无其他。
就在阿商仔细端详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符箓时,就听见不远处的少年突然惨叫了声。
“啊——”
阿商回头一看,便瞧见了一只巨大的妖兽朝着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啊——姐姐救我!”少年惨叫。
那妖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若不是阿商及时伸手拦住,恐怕那少年定然要被那妖兽踩扁。
妖兽体型巨大,阿商和它比起来简直就能被他一巴掌拍死。
阿商双手结出淡淡的金印,手中的灵力化作无数道绳索将那妖兽牵制住。
一旁故作惊恐坐在石头后面的少年看着少女和那妖兽打斗。
一妖一半妖打斗场面十分激烈,巫烛一边冷眼看着,一边故作惊恐大叫:
“姐姐,你小心点……”
“姐姐,小心右边……”
“姐姐,小心左边……”
在巫烛瞧着少女绑在妖兽身上的捆妖绳也被妖兽挣脱断裂,然后看着少女因为体力不支而在妖兽掌下垂死挣扎时,巫烛眼神滑过激动之意,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姐姐,剑!”巫烛手指指了指悬在上方的那把剑,“它是妖兽,那把剑一定能降服它!”
在生命垂危之际,人唯一的念头只想要活下去,巫烛笃定她为了活命一定会拔出那把剑斩杀那妖兽。
下一秒,只见少女朝着那把剑伸出了手。
巫烛激动的连同眼眸都瞪大了,快了快了,快碰到了!
快碰到——
就在巫烛以为少女即将就要将那把剑拔出来时,少女欲意拔剑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巫烛看此心都凉了半截,一下子没夹住大怒道:“你给老子拔啊!你停下做什么?!”
那怒吼声传进阿商的耳中,直到说完,巫烛瞧着少女那冰冷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
下一秒,他急忙夹住自己的声音,温顺道:“姐姐,我……”
“你还要装多久?”阿商没管掐着她脖子的那只妖兽,而是将一道金光朝着少年打去。
在碰到少年身上的那一瞬间,少年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那巨大的妖兽也消失。
四周的光线一下子便暗淡了下来,一股强大的妖气散了开来。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呵——被发现了啊!”
四周的黑暗渐渐退却,一道道诡异的红色符箓在石壁、半空中争先恐后的浮现。
一把周身涌现出金光的剑悬挂在半空中,照亮了下方跪在那里的高大男人身上。
男人头顶长着一对巨大的角,垂落至地上的长发披散,他的双腕和后背都被一对锁链刺穿骨头禁锢着。
他上身赤裸着,腰部以下不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布满着黑色鳞片的蛇尾。
阿商还未看清他的相貌,一股黑气朝着她袭来,一下子便掐住了她的脖子,男人阴沉的声音从齿缝中传出:
“区区一个半妖,居然敢戏耍老子,你到底是如何看穿我的?”
明明他的演技那么好,毫无纰漏。
他想不通,想不通她究竟怎么看出他不对劲的。
阿商:“骨头。”
巫烛:“什么?”
阿商:“你把那盘猪大骨全吃了。”
“那又如何?”巫烛不解,他暴露和那盘猪骨头有什么关系?
阿商说:“平常人的牙齿吃不了那么大块的骨头,也不会有人吃,你全吃了,干干净净。”
巫烛:“……”
巫烛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暴露在一个猪大骨上面。
他不由大怒道:“老子怎么知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凡人不吃猪大骨!上万年了,老子被关押在这里上万年了,上万年啊!整整饿了上万年了,别说是猪大骨,就算是一座山,老子现在也能一口吞下去!”
巫烛红着眼,恨不得将眼前的阿商给吞下去解馋。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太饿了,她屁大点压根就填饱不了他的肚子,吃了她会让他更加饿。
他等了上万年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活人能帮他解除封印。
只要解除封印,他就可以出去了!
想着,巫烛眼中闪现出几道兴奋的光,掐着阿商脖颈的力道也不由加重。
“女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拔掉上面那把剑,我就不杀你,不然老子一口生吞了你。”巫烛故作凶狠道。
阿商盯着他那双赤红的眸子看了看,笑了声。
听着阿商突然笑出声,巫烛跟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你要吞那便吞吧。”阿商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
巫烛:“?”
他头一次见有人居然一心求死的,他被关在这里上万年,难不成外面的世界还有人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一口吞了你吗?”巫烛说着,便张大嘴要把阿商一口吞下去,可结果还是停住了。
如阿商所料,他并没有吃她。
阿商知道,若是他想要吃她的话,压根就不会留着她活到现在,更加不会在她坠崖过后,他还救过她,就像生怕她会死在这里一样。
阿商能感受到自己的经脉有被人修复过的痕迹,本来她还疑惑她同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救她。
现在看着悬在男人头顶的那把剑,阿商明白了。
他应当是被封印在这里封印了很多很多年,从一开始的桀骜不驯,到慢慢被时间蹉跎弯了脊骨,所以他才将突然掉落在此处的她作为唯一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都僵持不下不时,男人突然低声说:“求你。”
阿商一愣:“什么?”
“求求你!”男人猛然提高声音,一把抱着阿商的大腿,嚎啕道:“求求你了姐姐、好姐姐、恩人大善人你就放我出去吧。上万年了,我被关在这里上万年了,只有我一个,其它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的……”
许是一下子想到了这千年来难熬的无尽孤寂,男人崩溃地将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鸟窝,嗷嗷大哭:
“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只要你能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什么都可以,求你了!好姐姐!呜呜呜呜……”
阿商看着他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思索了一会儿,问:“你为何被关押在这里?”
听言,巫烛嚎啕的声音一顿,随后声音淡淡道:“我名为巫烛,你们修道之人所学的书籍上,应该记载过我的事迹。”
巫烛。
阿商仔细想了想,上古凶兽巫烛,性情残暴,喜吃人,曾经颠倒过三界,祸乱过人间,后来被天帝降服,分其尸骨震于八荒。
巫烛看着阿商的神情,便知晓她定然是读到过他曾经的事迹。
看出她不会帮他解除封印,巫烛紧拽着她裙摆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巫烛语气听不清起伏道:“上万年了,你们修道之人不都讲以慈悲为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已经被关了上万年了,难道这还不够赎清我身上的罪吗?”
阿商盯着他看了看,纠正他的话:“慈悲为怀讲的是出家人。”
巫烛:“……”
阿商本就没打算替他解除封印,在得知他是曾经祸乱天下的上古凶兽之后,她更加不能替他解除封印。
“你走吧。”巫烛开口说。
阿商有些意外。
巫烛:“那些阵法我已经解开了,你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去,若是你还有点良心,出去之后有空能回来看看我吗?我想吃东西,什么吃的都可以,如果有烤鸡、烤鸭、烤乳猪这些就更好了。”
他饿了上万年了。
虽然他不会饿死,但是一直饿着却死不了的痛楚真的太难熬了。
巫烛说完,便听见了少女转身离开的声音。
他听着她的脚步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黑暗看不见希望的无尽孤寂又朝着他袭来。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万年孤寂,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嗒嗒……”
原本消失的脚步声再一次逼近,低垂着头的巫烛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然后他看见了本应该离去的少女又折返了回来。
那些原先他厌恶万分的剑光从她的头顶撒落了下来,他竟然从他厌恶的剑光中看到了类似于希望的东西。
巫烛:“你……”
“给我一个理由。”阿商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一个让我相信我给你解除封印过后,你不会在祸害人间的理由。”
巫烛盯着她的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可以当你的契灵,从今以后只听你的话。”
结成契灵的妖物要全心全意侍奉它的契主,为它的契主所有,不可有二心,如有违背,灰飞烟灭。
阿商:“好。”
结契的流程很简单,而且巫烛是真心想要当她的契灵,他跪在少女的面前,丝毫没有犹豫地掏出了自己的妖丹,双手奉了上去。
阿商划破了自己的手,将她的一滴血滴落在了他的妖丹上。
红色的鲜血滴落在金色的妖丹上过后,很快便被妖丹吸收,而后那颗金色的妖丹陷入了阿商的身体。
巫烛虔诚万分低垂着头,对着阿商吐出了两个字:“主人。”
“只要拔掉它就可以了吗?”阿商说着,伸手拔掉悬挂在巫烛头顶的那把金色的剑,在拔出的那一瞬间,四周的红色符文尽数碎裂,在空气里化作了虚无。
那把金色的剑也完成了它这万年来的使命,化作了一抹碎光,消失。
“好……好了?”巫烛看着镇压了他万年的符文消失,还有原本压迫在他周身的禁锢感。
阿商点了点头,“好了。”
下一秒,她腰间一紧,猛地被人一把抱了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上万年了!上万年了!”巫烛抱着阿商,速度极快的穿遍了这世间的繁华各处。
肉眼压根来不及捕捉,被他经过身边的人只觉得一阵风突然从眼前吹过,待人们反应过来时,原本手里拿着的吃食全都被巫烛塞进了嘴里。
阿商只觉得是过了眨眼一瞬间,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是回到了她原先坠崖的地方。
一旁的巫烛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地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好撑。”
不知道何时他已经化做了人形,但是他并没有穿衣服,就这样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在阿商的眼前。
阿商:“……”
就在阿商打算让他把他的衣服穿上时,她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那道白色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巫烛见阿商目光看向不远处,顺着少女的方向看去,他一眼便看见了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香气的谢珩玉。
饿了整整上万年的巫烛饶是刚刚才吃饱,但还是忍不住会两眼不由放光,舔了舔唇,呢喃道:
“他好香,看起来好好吃”。
一旁的阿商听见巫烛这话,踩住了他的脚,制止了他欲爬上过去吃谢珩玉的动作。
那个人……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