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越周屹川是小说《负债后的我,意外成了人间锦鲤》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月落星河写的一款现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负债后的我,意外成了人间锦鲤》的章节内容
今天是陈今越负债的第10天。
因为一份遗嘱,她从京大文物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变成了负债千万的工厂继承人。
父母生意破产,绝望自杀,留下一大堆债务和一份遗嘱。
遗嘱内容:现金和别墅老宅,留给儿子陈杰,工厂和滞销的所有货物,留给女儿陈今越。
爷爷奶奶得知遗嘱的第一时间,转移现金,安排陈杰出国,独留她一个人面对债主和员工……
“陈小姐,你也别怪我们不讲情义!这头七早过了,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底下上百工人还等着吃饭呢!”
“你们家别墅都两三套,我不信这点工资结不出来!”
“就是!刚老爷子还给你送了古董过来,说轻轻松松卖几百万!别想再拖延!今天不拿出钱,我们谁也不会离开!”
陈今越脸色憔悴,“大家稍安勿躁,我一定会尽快变卖爷爷送过来的古董,拿到钱就把工资结给你们,你们先回岗位。”
“还回什么岗位!人家都退货了,钱也不给,大夏天生产棉服给鬼穿啊?”
“……”
工人骂骂咧咧,但为了拿到工资,现在也只能选择信她。
办公室门关上。
陈今越闭了闭眼。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她父母是临死也要拉她入深渊,以保全他们的儿子。
打开手机,画面还停留在陈杰给她发的短信上——
【陈今越,你看到东西了吧?我只要了百十万小钱,把值钱的工厂和古董物件都留给你了!将来你东山再起,可别忘了我的恩情啊!】
狗屁恩情!
陈今越快步走到爷爷一早送来的那堆东西面前,一脚踢上去,里面“哗啦”一声,几个瓷瓶碎了一地。
劣质的烧窑表面无一不彰显着这些都是假货!
现在所有工人都知道,陈家送来了古董,让她结工资。
她拿不出来钱,他们会怎么想?
她知道全家不喜欢她,觉得她挡了弟弟的路,但没想到他们这么恨她,这时候还要置她于死地……
一地的碎瓷中,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摆件滚了出来,形状是一扇门,像是从一座古风小院的积木上拆下来的,榫卯结构很完整。
陈今越早上看到这些假货愤怒不已,倒是漏掉了这么个东西。
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放大镜和小手电,推开这扇门,认真的辨认了半天。
奇怪。
很奇怪。
她能确定这东西有些年头,但却无法确定属于哪个时期。
而且连材质她都没见过。
她纠结走神,没发现就在她无意推开那扇小门的同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脸色苍白,气质的清越的古装少年走了进来。
他穿的很厚实,长发用白色冠玉竖起,黑色披风,脖子一圈的裘毛还沾满了雪花。
“外面下雪了?”
陈今越错愕的看着他,又下意识看向窗外。
艳阳高照,树叶被拷的无精打采。
办公室的空调呼呼直吹,敬业的和三十八度高温抵抗。
下雪就好了,仓库那一大批棉衣就不会滞销,等着被强制执行了。
姜祈安听见问话刚想点头,视线就落在陈今越的穿着上,苍白的俊脸一阵红晕。
这女子五官倒是精致好看,怎地如此衣不蔽体?胳膊和脖子都白花花的露在外面,发髻也不梳,披头散发……
他快速背过身子。
“抱歉姑娘,我看你这铺子还开着,就贸然进来,不知你尚未梳洗更衣。”
“???”
陈今越狐疑的看了眼自己,她穿的很像睡衣?
姜祈安背过身,视线就被不远处架子上展示的棉服毛衣吸引了。
他几步上前,手指摸索着布料。
这成衣款式见所未见,简单利索,贴合身形,布料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密不透风,一看就很保暖。
环顾四周,他眼神诧异。
今年的北疆尤其冷,大雪连下了半个月,地上积雪足有一尺厚,商铺都空了,很多门板都被拆下来烧柴取暖。
即便如此,每天冻死的人数还在上升。
他在街道尽头,发现了这唯一一家有门的商铺。
外面天寒地冻,他一走进来,竟然感觉被一阵暖意包裹住。
现在甚至隐隐发热。
陈今越短暂的茫然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时候来工厂的,除了债主,还能是送钱的吗?
她忽略了他这奇怪的古装癖好,礼貌开口,“先生,我看你面生,请问你有合同字据吗?我现在暂时拿不出钱,但我爷爷送过来一批古董,只要变现就能先还一部分!你来工厂也没用,现在设备都被搬空了,只有一批衣服……”
姜祈安捏紧架子上那件棉衣,尽量语气平静,“你这些衣服都卖吗?”
陈今越,“……”
不然呢?
整个县城都知道陈建国的大客户跑了,积压大批冬装销不出去,资金链断裂。
她噎了几秒钟,点头,“卖的。”
“我没有合同字据,但这块玉佩足够买下你的铺子。”姜祈安不知道合同字据是什么,但他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扯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指着架子上那几排衣服,“这些我全要了!”
陈今越怔怔的看了他好半晌,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不是债主,他想买她这里的样衣?
低眸看着桌面上那块古玉,她眸光诧异,伸手去拿。
男人的手却没有移开。
“你既然有很多衣服,为什么自己不穿?”姜祈安微眯着眸子质问。
看她皮肤白皙,细腻娇嫩,跟边疆那些冻得脸颊生疮的人截然不同,姜祈安有些警惕,别是敌国细作。
陈今越见他没松,抬眸疑惑看的向他,“???”
从说她穿睡衣,到说她不穿了?
“帅哥,今天最高温度三十八,都发布高温预警了,我非要把羽绒服穿在身上给你展示?”
“……”
姜祈安似懂非懂。
她的意思是今天很热?
她难道不知道,这条街上现在一户人家都没有了。
百姓要么是蜷缩在四面透风的屋里,尸体僵硬,要么是冒雪投奔亲友,生死未知……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陈今越将玉佩拿起来。
这是一块羊脂白玉,半个巴掌大小。玉佩呈圆壁形,用圆圈分割为内外两圈,中间是一条游龙,栩栩如生。
质地温润,成色绝佳。
陈今越大学是文物专业,即便不确定这块玉佩的年代,估值也是六位数起。
她眼眸一亮,“展示当然也可以,你等等啊!”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玉佩放在桌面中间,然后上前将架子上的样衣取下来。
一件件往身上套,从毛衣到棉服。
还挨个儿介绍推销。
“我们工厂的质量你大可放心,这批货原本是大客户要的,价格不低,都是选用优质材料……”
在毛衣上身的瞬间,姜祈安眼神不太自然。
这里衣,也太凸显身段了。
但他不舍得移开视线。
因为这棉袄太神奇了。
一个小东西唰的一下上去,就合上了。
他手指微动,想伸手去摸一摸棉袄闭合的地方,但似乎觉得唐突,半晌没动。
陈今越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手扶着衣服,一手拉拉链上下滑动。
“很丝滑,拉链质量你不用怀疑!”
“……”
姜祈安眼睛发亮。
即便察觉这间店铺很诡异,还是抵挡不住诱惑。
他眉宇间掩不住的欣喜,最终下定决心,“都给我包起来!”
陈今越手却顿住了,看着他的眼神微妙,“你确定,要用那块古玉,换这些样衣?”
这些全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做工也不复杂,一般工厂都能生产出来,他何必砸大价钱买这些?
然而回答他的,是对方亲自上手,麻溜的将所有样衣取了下来。
那动作,仿佛生怕她反悔。
抱着一大堆衣服,姜祈安往门口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旁边厚重的落地窗帘上,“那块布匹,可以一起给我吗?”
陈今越,“???”
她紧咬着唇,想着自己如今的现状,再看向那块羊脂白玉,决定尊重他人眼光。
“可以,你看中了什么随便拿,但一经交易,概不退货!”
“好!”
姜祈安巴不得。
迅速拆下窗帘,将所有衣服包裹在里面,大步离开了。
陈今越心里愈发不安。
第一次占别人这么大的便宜。
要是不识货就算了,偏偏她清楚那古玉的价值……
她几步追出去,想加个联系方式,按照大致价值把仓库的货再补给他一些。
然而当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只看到工厂经理和一个工人在走廊里抽烟,视线时不时往这边看,明显是盯着她以防跑路。
再看电梯,旁边数字安安静静的显示着‘1’,没启动过的样子。
“你们看到有人出来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那位工人叼着烟不耐烦道,“陈小姐,你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你不是要卖古董吗?买家在哪里?”
陈今越,“……”
她记得这个人。
刚刚就是他说,大夏天生产棉服给鬼穿……
给鬼穿……
刚刚那个古装少年,陈今越本以为是人家喜欢穿汉服或玩cos……
七月盛夏,空气里翻滚着热浪,陈今越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后脖颈都凉飕飕的。
她退回办公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坐到椅子上,她拿起那块玉佩,重新研究了良久。
确定不是从土里出来的。
眼下处境,也不会比见鬼更糟糕了,她不再多想,拨了通电话出去。
……
半个小时后。
办公室里。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小心的拿起那块玉佩,扶了扶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瞳孔有些兴奋,“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陈今越极其淡定,“我家祖传的,老师,您看能收吗?”
钱老头是她导师介绍的。
导师知晓她家里的情况,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得知她要出古董,主动介绍了人脉。
现如今,古董圈里的水很深。
他怕陈今越徒有专业知识,做事不知深浅。
“能!”
钱老头肯定的回答了她,但没说后文,而是继续查看。
不光看,还用手细细摩挲。
像是很激动,又像是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他双眼放光的看着陈今越,“恕老头子眼拙,你能告知这块玉佩背后的历史吗?”
陈今越摇头苦笑,“我爸是生意人您应该听严教授提过,他收藏这些,都是装大款,充面子,真假他都分不清,更别说历史意义了。”
钱老头略微遗憾,轻叹一声道,“这古玉据我推测,大致属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但工艺水平远远领先当时,而且保存极好。你看这图案,色泽丰富而柔和,每一道纹路都浑然天成,玉龙腾跃如千军万马,象征着身份和皇权。你再看背后这个文字,极有可能是皇姓……”
但纵观历史,他从未见过关于这个字的皇姓或国号。
而且市面上,也从未出现过同时期的物品。
“您也无法鉴定时期?”陈今越不禁有些失望,“这么看来,是出不上价了。”
“糊涂!”
钱老头忍不住斥责,“亏你还是这个专业的,没出现过不代表没价值!华夏五千年璀璨文明,未被发掘的数不胜数!如果这段时期的东西面世,是揭开一段崭新的文明啊!”
陈今越,“……”
这些她当然知道。
但高尚的艺术情怀需要有丰富的物质支撑。
她现在缺钱,很缺钱。
都不敢奢求吃饱穿暖,只希望能稍稍喘口气,再找不到解决方案她要被债务压死了。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很俗的一句话,“您能给多少?”
陈今越很清楚,古董最大的价值是其背后承载的历史意义,如果不能确定时期,价值也达不到它本身应有。
当得知钱老头也看不准时期时,她隐隐有些失望。
看来也就只有,她估算的起步价了……
“二百八吧。”
陈今越对这个数字惊疑不定,脸色难看的追问单位,“元?”
钱老头黑着脸瞪她,“你二百八十元能卖给我?二百八十万!万!难怪严老怕你上当受骗,真是个虎妞啊!”
二百八十万已经是个保守价格了。
她知不知道一个未知时代,对历史学家和著名收藏家来说,吸引力有多大?
陈今越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了这笔钱,就能安抚下工人了。
她今天能活着走出工厂了。
所以当钱老头认真的告诉她,这件物品很有收藏价值,问她确定要不要出时,她点头如捣蒜。
犹豫一秒都是对二百八十万的不尊重。
姜祈安走出商铺,骤然感觉寒意袭来。
就像从温暖的春季,一脚踏入了凌冽的寒冬。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些恍惚。
像做梦一样。
可是手上踏实的触感,昭示着这件事的真实性,他确实在铺子里买到成衣了……
“殿下!您可算出来了!再找不到人,我们就要回去禀报箫将军了!”随从语气里满是慌乱。
“您真买到衣服了?就,就在这个店里?”另一名随从震惊的指着他身后的店铺。
姜祈安点头。
随从更震惊了,“可是我们大伙刚刚也都进去过,这里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啊!”
姜祈安,“……”
他下意识转头看身后的商铺,门虚掩着,但里面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买到东西的欣喜和激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感觉毛骨悚然。
紧了紧手上的衣服,“先回去再说!”
边关节节败退,父皇特意派他来北疆鼓舞军心。
来之前他本以为,见到的会是血染沙场,白骨成山。
然而刚到不久就下起了大雪,积雪封路,敌军主动退后十里,安寨扎营。
连年的战争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了,这极寒一来,物资短缺,直接让他们没了抵抗之力。
就是军中将士,也有一觉睡去,第二天再也没醒过来的。
敌军是想困死他们……
姜祈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上,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一个趔趄,紧接着一只被冻得乌青,满是冻疮的手从雪地里露出来。
“殿下!您没事吧?”随从忙上前搀扶。
姜祈安脸色苍白的摆摆手,“无碍。”
这样的尸体在来的路上他见过很多。
这场厚重的积雪下,掩埋了边关大半的百姓。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回军营,刚到营帐外面就听见里面愤怒的呵斥——
“我看你是愈发不知道轻重了,安排他出去找物资?!他要是在这里出什么事,我们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我又没让他去,他自己去的。”
萧小将军一脸不服气,小声嘟囔,“大雪封路,物资在城外进不来,不用等到掉脑袋。”
活得到哪天还说不准呢。
萧老将军气的脸色铁青,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账外一道清润的嗓音。
“箫将军。”
箫老将军听见声音猛的转头,“殿下!您……”
不满的指责,在看到他随从手上抱着的东西时全忘了,只是错愕道,“您上哪儿找的这些?”
承宇带了三队人马出去全城搜寻物资,一无所获。
甚至还倒贴了一些给城中的孤儿寡母。
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添乱的,带回了这一批罕见的成衣。
“城东那条街上有家铺子,我在里面买的。”姜祈安回答。
萧承宇快步上前,“城东?城东本就贫瘠,现在一个活人都没了,还有商铺?”
姜祈安听完这话更是心里一沉。
萧承宇从随从手上拿过一件打量,款式和做工见所未见,他拔剑刺啦一声划开,瞬间上好的棉花露了出来。
没有硬物,没藏暗器,真的是上好的成衣。
在他准备划第三件的时候,箫老将军制止了这个败家子。
“行了!”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承宇你带上一队人马,迅速前往殿下所说的店铺查探,如果店家还有存货,有多少采买多少!”
“是!”
“且慢……”
姜祈安说出了那家店铺的古怪之处。
随从也立马附和,表示那家店很诡异,只有姜祈安进去才找得到卖衣服的人。
箫将军拧眉沉思。
萧承宇听到姜祈安的形容还有些犹豫,但听随从说完,直接嗤笑出声,“行了,知道这是你家殿下的功劳!到时候我会跟将士们说清楚,你家殿下是我们边关的救命恩人行了吧?”
说完,看着姜祈安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
箫将军也将信将疑,但他言辞委婉的跟姜祈安解释,当下的局势,他们没有选择了,即便有古怪,也要再去试一试!
当然,为了显示他们不抢姜祈安的功劳,还是让他带领人马前去。
姜祈安无奈。
但他也想知道那家店什么情况,直接跟着一队人马出发了。
……
站在那道门口,箫承宇先敲了敲门。
见没人应,直接推开门朝身后扬手。
两列穿着厚重铠甲冻得唇色发紫的将士,见状鱼贯而入。
里面破败空旷。
跟其他商铺没什么区别。
柜子能拆的都被拆了,东西能烧的都烧了,窗户透着冷风,角落里的灰烬旁,两个裹着单薄衣物相拥取暖的小乞丐,身体已经僵硬……
将士们站在空荡荡的屋里,四下张望,脸色茫然。
其实根本不用进去,箫承宇站在门口也能一眼望到头。
他拧眉看向姜祈安,“你确定是这里吗?这分明什么都没有。”
姜祈安探头看向里面,里面还是漆黑一片,他不理解为什么箫承宇都没进去,就说什么都没有。
他抬步上前,一脚迈了进去。
箫承宇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脚迈进门槛。
消失了……
“小心!”
他后知后觉的快步冲过去,然而只冲到了空旷的屋中间,还哪儿来的人影子啊。
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肉眼可见的慌乱,“全体戒备!把商铺给我围起来!成风,马上回去禀报父帅!”
他讨厌姜祈安,讨厌这个京城来的废物皇子。
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与其说是皇恩浩荡,过来跟将士同甘共苦,不如说是来监视他们的。
老皇帝对他们萧家不满,觉得他们的战事失利,中间另有蹊跷……
这种情况下,他就是再讨厌他,也不敢真让他出事啊!
……
陈今越拿到钱,又开始头疼了。
工厂拖欠了半年的工资,上百工人,合计近三百六十万,这点也不够啊。
而且一旦把工资发下去,其他债主闻着味儿就来了,到时候局面只会比现在更难。
她思索再三,拿出纸张开始规划债务。
先下发一部分给工人。
再支出一部分跟银行协商,抗到入冬,厂里这批棉服就能变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今越努力扬起一张笑脸,“张经理,我不会跑,你也看到……”
然而看清楚来人,她剩下的话顿时全堵在了喉咙。
感觉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一秒入冬。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她都差点忘了这钱来路不正了。
但正不正她都不可能再退回去,“我之前就说了,一旦交易,概不退货,你要是觉得亏我可以多给你一批衣服!”
姜祈安亲眼看到那么多将士进来,结果一个都不在。
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没能进到这里。
他心下犹豫,本想退回去的脚步因为她的话停住,“你还有成衣?”
陈今越没回答,只是审视的看着他,在猜测他的企图。
“我是人。”
姜祈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忙解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你呢?”
“我当然也是!”陈今越眼神满是怀疑,“但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为什么别人没看见你走?”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姜祈安不可思议,“你不是店主吗?”
“……”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互相试探里,双方都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然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姜国?”
陈今越确定自己的知识库里,从未出现过这个朝代。
她若有所思的跟他确认,“你说你是姜国的六皇子,被发配到边关,然后遇到百年难遇的雪灾,在搜寻物资时无意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并以为是我把你弄进来的?”
姜祈安喉咙一梗,忍不住纠正,“不是发配,是代替陛下亲征,鼓舞边关士气!”
他确定,他只是选择了一些边关人尽皆知的事情介绍,但没想到这姑娘轻松识破了本质。
不光扯下了皇家的遮羞布,还看穿了他的揣测。
他是怀疑过自己走进这里是她搞得鬼。
“这条街上一家成衣铺都没了,就你这里做生意,还刚好是我们需要的……”
他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问道,“你说你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人,从这道门出去,就是你的作坊了,此时正值盛夏,但你的作坊里有很多之前那种棉袄?”
陈今越点头,“对的。”
“可盛夏为什么要做大量的棉袄?”
“……”
陈今越一阵心梗。
为什么呢?
因为陈建国穷途末路,企图通过这一单翻身,把之前的坑都填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又栽进一个更大的坑……
她斟酌着措辞,“我们国家人口很多,需求量也大。有人追求温饱,也有人追求时尚,就是新颖的款式。那么在入冬之前,就有商人提前定制大批新款做准备了。”
姜祈安下意识追问,“你这批货也是别人定好的?”
“原本是的。”
陈今越看着他难掩失望,又道,“但衣物本身的用途就是保暖,你想要的话,我先卖给你。”
姜祈安微眯着眼,“此话当真?”
“离入冬还有几个月,别人的我再做就行。”她尽量维持自己守信商人的形象。
“那价格……”
“我这里的货币跟你们国家不相通,不好定价,你看着给吧。”
反正他给的都是古董,价值不会少到哪里去。
再者,他之前给的那块玉还剩余不少呢。
姜祈安本以为她会趁机敲诈,毕竟虽然她没明说,但从初见的言谈中他也了解到,她现在短缺银钱。
然而对方只字未提要求,还体谅他,让他看着给,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姜祈安肃然,拱手郑重弯腰行礼,“在下替边关数十万将士和百姓,多谢姑娘仗义!”
陈今越尴尬的起身,连连摆手。
谢什么啊?她还没谢他呢!
“之前给你展示过样衣,你看你最需要哪些?”她忙问。
“都要。”
姜祈安说完,从怀里拿出一袋金银,又将身上值钱的韘形佩拿出来。
想了想,头上的白玉发簪也取了放在桌面上。
“姑娘看这些能买到多少保暖衣物?”他也不清楚价格,但拿出了十足诚意。
陈今越拿起那些东西仔细查看了一番,都是保真的古物件。
历史年限跟之前那枚游龙玉佩差不多……
“你稍等啊。”
她将东西小心放好,又拿起手机,将刚刚到账的钱转了二百万到财务,然后才打电话给仓库。
毫不意外,那边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催工资。
陈今越底气十足,“钱已经到财务了,很快能下发一部分。你安排几个工人,将棉服、军大衣,毛衣和保暖衣裤,各个尺码分别装三百套送到我办公室。”
那头听到发工资,态度好了点,“要这么多货放办公室干什么?”
“客户要抽样检查,尽快送过来。”陈今越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说的越少越不会出错。
客户就是上帝。
现在除了她,就是这些工人们最希望那批棉服能处理出去了。
抬眸对上姜祈安探究的目光,她解释道,“我通知工人送衣服过来,每样先给你几百套。其他人进不来,搬运也不方便。”
主要是交易地点局限,她再多要,就找不到合适借口了。
姜祈安淡定点头,默认她的安排。
只是视线时不时的看向她放在桌上的小黑盒子,无声探究。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朝外面传话?
真的假的?
很快,当他看到一车一车装满厚重衣物的推车从门外进来时,所有疑虑消失了。
是棉袄!
大批质量上好且崭新温暖的棉袄!
这笔交易太过惊世骇俗。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陈今越只让工人把东西送到走廊,她自己一趟趟把小推车推进来。
脆皮大学生推完最后一趟,已经热的不行。
她靠在办公桌前,拧开一瓶水灌了一口,这才对旁边的姜祈安道,“都在这儿了,你搬走吧。”
姜祈安看着她这样子,对她刚刚所说的时值盛夏,完全深信不疑了。
那点银钱能买这么多救命的物资,已经很划算了。
但对于边关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你那批成衣还有多少?我明天多带些银钱,可否全给我?”
姜祈安看着她长发随意挽起,脸侧几根发丝凌乱的贴着,一滴汗水从锁骨划入衣领,惊慌的收回了视线。
又补充道,“我可以付你三成的搬运费用。”
他记得她刚刚说搬运不方便。
只要给钱,陈今越不方便也得方便啊,“不论款式大小,总计还有十四万多件,你全要?”
姜祈安被她所谓的‘小作坊’狠狠震撼,城镇尚有如此实力,那国家该有多强?
压下心里的震惊,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全要!”
……
商铺门口。
一个穿着铠甲的中年男人来回徘徊。
他长着冻疮的手紧紧握着佩刀,忍不住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你是说,他在你眼前消失?走进屋就不见了?”
箫承宇咬着牙,“是!”
“放你娘的狗屁!”萧将军忍不住爆粗口,揪着他的衣领,“来,你自己来看看!这里四面透风,哪儿能藏得住人?平时你以下犯上小打小闹就算了,现在死性不改,屡次置殿下于危险,还捏造这么荒唐的谎言……”
话音未落,迎面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就袭了过来。
箫将军气归气,关键时刻迅速将逆子拽了回来,避开‘暗器’。
所有人拔出佩剑严阵以待。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堆厚厚的衣物,从里面平稳的飘出来,衣物后面是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箫将军?”
姜祈安声音诧异,“您怎么来了?”
看到那张讨厌的脸,箫承宇差点喜极而泣。
快步上前,扯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他松散的发髻,“你的发簪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说完,视线凝固在一旁的大堆衣物上。
萧将军亲眼所见人凭空从屋里走出来,也极为震惊。
但他还有理智。
厉声呵斥,“箫承宇!”
箫承宇回过神,赶紧松开了拽住他的手,“属下失礼了!”
话是这么说,但一双眼睛还是灼灼的盯着对方,又扫向那小山一样难以忽视的物资。
等一个解释。
姜祈安心情愉悦,也丝毫不生气,“你们稍等,我先搬货,晚些再跟你们解释。”
众人还没从那满满一车物资中回神,就听见这话。
还有货?!
“我跟你一起进去!”箫承宇想也没想。
姜祈安想到明天还有大批量的货,“可以试试。”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里走。
跨过那道门,姜祈安看看身后,果然空无一人,意料之中又略微失望。
这商铺果然只许他一人进出。
自顾自的又推了一车货出去。
刚走出去就看到萧小将军满脸菜色,幽怨的盯着他。
“要不,再试试?”
“……”
尝试了好几遍后,箫承宇自闭了。
默默的站到了一旁,安静的看他独自搬运。
一群将士也呆愣的围在四周,眼睁睁的看着姜祈安走进空无一物的商铺,然后推出满满一车衣物。
脸上神情从震惊到狂喜。
他们适应了边关的环境,往年根本不需要准备御寒衣物。
他们每天操练,就足够抵御严寒了。
但今年的边关,仿佛下定决心要把人活活冻死。
无论练多久,四肢都是僵的。
这些他们以前看不上的棉衣棉袄,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啊……
还是箫老将军够冷静,回过神立刻吩咐将士们把东西往军营里运。
姜祈安在最后一次进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萧小将军来时可带有银两?”
箫承宇微愣,顿时了然,这废物殿下身上所有值钱物件,都用来换取这些衣物了吧。
看着他略微凌乱的发髻毫无形象,他心里隐隐触动。
“我就带了这么多,要是不够,我再吩咐人回去拿!”箫承宇掏出一个大钱袋,因为来采买有所准备,自然比姜祈安身上带的多。
而且全是上好的金锭。
箫老将军在旁闻言,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我这些一起!”
随行将士青紫色皲裂的脸上全是激动,也纷纷掏出私房钱,“殿下,我这里也有一些!”
“我也有!”
“我的我的!”
“……”
姜祈安本想说够了,可对上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仿佛当这是最后一次采买,全都收下了。
陈今越在他搬运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
最后几车需不着她了,她便重新坐下来研究那两个物件。
做工都很精细。
也不知道这些钱老能给出什么价……
突然一堆各式各样的钱袋稀里哗啦落在她的桌面。
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
“这些作为定金,明日我过来取货。”他神情严肃认真,显然想把那批货牢牢攥在手里。
陈今越再低眸看向那堆定金。
有金灿灿的完整金锭,也有散碎银子,甚至连铜板都有。
明明饱经风霜,沾满寒意,但却承载无数的期盼,带着温暖的凝聚力。
她点点头收下了,又提醒,“明天结尾款尽量别给金银了,给我一些精美稀罕物件吧。比如器皿,餐具,配饰,珠宝首饰之类的。”
古钱币多了不值钱。
大量金银流入市场也不好解释。
但古董,她家‘祖传’有很多……
姜祈安转头的步子微顿,看着她眼神诧异,她不是短缺银钱吗?
但她既然这么要求,他也不多问,只点头,“好。”
……
陈今越刚把人送走,就接到钱老的电话。
那头声音激动,“小越啊,古玉上的文字我翻找文献,确实跟魏晋南北朝时期相仿,像‘姜’字,但还有待考证!”
陈今越听见那个姜字,心脏一跳,“姜国,史书上有过相关记载吗?”
“有,在春秋战国时期存在过古姜国,但基本信息跟这枚古玉完全不符。你之后有关这个时期的东西,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啊!价格都好说!”
“那您现在有时间吗?”
“……”
挂了电话,她直接带上东西去找钱老。
财务应该把工资发下去了,虽然没发齐,但听说有客户看衣服,工人好歹看到了希望。
没再盯着她。
刚好晚饭点,二人约在了餐厅。
陈今越到包厢时,发现里面不止钱老一人,气氛还有些古怪。
但她没第一时间察觉,只是很惊讶,“老师?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陈今越的导师。
他和钱老都是省城的人,钱老专程来县城收东西她已经很感谢了,没想到老师还亲自来了。
“我要不来,还不知道有些人要打着我的名头占多少便宜。”严教授瞥了钱老一眼,幽幽出声。
钱老有些心虚,“你也知道,没有标准的东西,我估价向来保守……”
他是生意人,他也怕估高了,做赔本买卖啊。
怪就怪他拿到古玉第一时间在老伙计群里炫耀,被几个豪气又喜好收藏的老东西看中,竞价高达五百万。
这不,老严听说了,下课就杀过来了。
刚见面就阴阳了他半个小时。
“再说了,我不也没出吗?”他弱弱的解释,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祈求。
别说了,在客户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陈今越看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那儿拌嘴,有些好笑。
如果严教授真觉得这老头不靠谱,就不是坐在这儿阴阳怪气了,她嘴甜的打圆场,“有老师帮我掌眼,上不了当!”
钱老顿时喜笑颜开,“就是就是!还是小越懂事!快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严教授虽然心里有气,但过来的大半原因,也是冲着东西来的。
如钱老所说,一个未知时代,对任何一个历史学家和收藏家吸引力都极大。
陈今越也不废话,将东西一一拿出来。
是用之前陈家人送过来的假古董盒子装的,她只选了几枚铜钱,三个金锭,一枚韘形佩,一根白玉发簪。
还有一个那堆假古董里面的不知材料的木门摆件……
钱老小心接过,一件一件打开。
随即脸上惊喜的神情扩大,做工精美,品相极佳,而且确实跟古玉是同一时期的。
他脱口而出,“你下午怎么没一起给我?”
陈今越抿唇准备编借口,严教授冷声道,“给你一起被骗吗?”
钱老,“……”
天杀的老严!
咱俩大半辈子的交情,你竟然教你学生防着我!
伤心了!
但伤心没持续到两分钟,他看着旁边的严教授一本正经观察物件,然后拍照,发了出去,心里警报拉响。
“这枚韘形佩,你来说说你的看法。”严教授发完照片,突然问起陈今越。
“……”
陈今越万万没想到,做笔生意还要考试。
她只能从外观和工艺简单的阐述了几句。
严教授点头,“你说的很对,外观精美,兽面纹采用游丝毛雕工艺,水平极高。韘形佩发展到南北朝时期,已经主要变成皇亲贵族的赏玩之物了,风格多样,却也完全丧失了‘射具’功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但这枚韘形佩不一样。”
“没错!”
钱老接话,声音显然没有严教授那么淡定,抑制不住的激动,“这枚韘形佩呈筒状,中间还保留着钩槽,你仔细看这里,这磨损程度,显然是经常使用!”
“它不是单纯的观赏性配件,还保留了其功能性,且丝毫不减弱!”
钱老说到这里,忍不住感慨,“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能把两种优点同时发挥到极致!”
陈今越,“……”
她听懂了,这东西很有时代意义。
但她很俗,依旧更关注,它能换多少钱……
眼看着她无心在此,严教授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东西就俩老头自顾自的在那里鉴赏,互相交流看法。
严教授毕竟为人师表,再激动都端着。但钱老一惊一乍,从他的表情足够推测出东西的价值。
白玉发簪没有韘形佩值钱。
木门摆件拿起就被放下了。
而金锭,他们看不出表情。
到铜钱时,严教授面色微变,钱老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个时代竟然有自己的铸币技术?!”
“还有待考证。”
严教授竭力让他冷静,但自己实际也很激动。
他们原本都以为,那只是历史长河里一个璀璨短暂的小国家而已。
有其特殊性,也有极大发掘价值。
但看到铜钱的出现,他们受到不小冲击。
这样一个国家,历史上竟然毫无记载?
长久的沉默后,钱老看向了陈今越,“小越啊,这些东西也是你祖传的吗?确定是同一时期的?”
陈今越照例摇摇头,把问题抛回去,“不清楚,不确定,您觉得呢?”
钱老,“……”
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没表面那么简单,她有秘密。
比如这铜钱保存良好就算了,这金锭,崭新的像刚打造出来不久。
但工艺确实跟其他物件年代相仿……
如严教授所说,铜钱时期有待考证,而且实际价值确实也不高,只给出两千一个。
金锭上过称,是十两制的,九十万一个。
白玉发簪估价一百二十万。
木门看不出材质三千块钱。
韘形佩钱老看了良久没敢发言,还时不时的瞥一眼严教授。
“五百万。”
严教授见他半天不说话,冷不丁儿的开了口。
陈今越瞪大眼。
钱老直接跳脚,“你怎么不去抢?!这东西是罕见,很有收藏价值,但就算上拍卖会也不……”
“我刚刚发给周家那小子了,他让我开价,他不还价。”
“他懂什么?他就是有几个臭钱!买东西不还价,被人当冤大头都不知道!我要是他爷爷,我把他逐出族谱!”
“你不是他爷爷,他买了是送给他爷爷的,他爷爷比任何人都懂历史,你确定不要吗?”
“……”
钱老顿时闭嘴了。
他清楚,只要他说不要,这老东西真的会给人家。
搭上周家的线,以后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别想流到市面上了。
这个价格是略微偏高,他很大可能赚不了差价,但前面那块羊脂白玉他确实给保守了。
两相比较,最重要的是他估计这小丫头手上还有货,一咬牙,“五百就五百!”
他当场就要转账,陈今越制止了他。
“等等!”
“等什么?”
钱老慌了,“你都拿来了,不会不出吧?”
陈今越摇头,盯着那个木门,不死心的问,“这个摆件只值三千块?”
钱老听她只是不满那木门价格,松了一口气,“这东西材质很古怪,而且是残缺的,这是硬伤,你要喜欢就留下做个纪念,你也不差这三千块钱。”
他也没看上这个小东西,只是想着来都来了,他捎带着一起。
陈今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她确实还挺有眼缘的,于是将东西收了回来……
吃完饭,陈今越先走了。
这次换钱老的脸拉得老长,阴阳怪气严教授,“几十年的交情,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学生,我算是看透了。”
严教授面不改色,“你少赚点钱死不了,她现在的处境,拿不出钱真的会死。”
陈家欠的不仅是银行和渠道商,还有一笔高利贷。
钱老闻言,也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摊上那种家庭,也是造孽啊。
但他很快转移话题,声音诧异,“陈建国一个小县城的小老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而且保存也太好了,没有一点灰层或被氧化……”
说到这里,他突然疑惑,“不过就这几件物品都上千万了,他们之前为什么不卖古董还债?”
以至于绝望放弃生命,想出祸害女儿保全儿子的狠招。
严教授若有所思,也表示很疑惑。
但听钱老还在叭叭叭的好奇,他随口敷衍他。
“县城里可能没识货的买家吧,人家私事你少出去乱传。”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
……
陈今越在老师面前努力维持淡定,但走出餐厅,那股压着的兴奋就上来了。
数了好几遍银行卡里躺着的零,心跳加快。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明天得尽快去交税,到时候把工资都发了,把银行的贷款先还上,再把渠道款结了。
这样一算,好像也没什么剩余了。
还根本不够。
还有些私人借贷,以及,一笔高利贷。
从一百万已经快滚到三百万的高利贷。
陈今越不想还,因为那是陈建国死前专门套现,给陈杰留的老婆本……
一路盘算,陈今越不知不觉到了老小区门口。
她前些天都从侧门小路回去,到单元门比较近,今天可能身怀巨款,她谨慎的走了敞亮的大门。
还没走近,就看到几个身材彪悍,手臂带着纹身的男人堵在单元门口抽烟。
嘴里还骂骂咧咧——
“他妈的!那死老太婆不是说她孙女就住这里吗?”
“卖了那么多古董,就是不还我们钱,死丫头片子有种啊!”
“别他妈撞在老子手上!”
陈今越脸色煞白,悄无声息的隐入光线昏暗的小路。
直到跑出小区,她全身都还在颤抖。
家里房子都被拍卖了。
她这处住处是刚租的,只有家里二老来过。
想到刚刚那些人戾气十足的嘴脸,全身寒意止不住的上涌,所以他们今天招摇的把古董送到公司,不光是做给工人看。
还是做个放高利贷的人看的?
好!
真好啊!
陈家人真是一脉相承的狠,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陈今越定了家酒店,洗完澡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直接去了工厂,琢磨明天怎么交货。
……
这边,军营。
一众将士欣喜若狂,都忘了之前还瞧不上这京城来的废物皇子,一个个缠着他问店里的情况。
然后他们得知了,店主是一位漂亮女子,她店铺里温暖如春。
她除了店铺,还有一个作坊,可以制作很多棉袄……
“那是什么神仙住的地方啊!”
“老天爷开眼啊!天不亡我萧家军!”
有人感慨,也有人现实,“我们明天还可以去采买吗?”
姜祈安点头,“可以。”
另一位将士喜极而泣,“所以只要我们给钱,我们就有救了?我们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殿下!我愿把我的钱财都拿出来,求您明天多帮我们采买一些!”
“殿下,我也愿意!劳烦您多买一些!”
箫将军看出姜祈安有所保留,阻止了他们继续问,“成风吩咐下去,这几日加强训练,夜晚增加值守,我们会尽快采买物资!”
成风激动,“是!”
他这就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都别睡觉了!
熬过这几日,他们就有保暖衣物了!
没有谁想死在黎明的前夕……
眼看着所有人退出去,没有一个人好奇今天那批物资怎么分配,姜祈安疑惑了。
他还没问,就见箫将军单膝跪地,“殿下!末将代表边关的百姓和将士,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箫承宇本来不情愿,但还是沉默着跟着跪下行礼。
“二位将军快请起!”
姜祈安将父子二人扶起来,“我跟店铺老板还预定了一批成衣,不出意外应该有十四万件。”
老将军刚站起来,就迎接了这个重磅炸弹,差点被幸福冲昏头脑。
“多少?!”
箫承宇声音都震惊扭曲了。
姜祈安低声,“十四万,但店铺诡异,东西还没拿到之前,我不敢保证。”
他不敢跟将士们承诺一定能买到。
就像是城外一拖再拖的物资,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送来。
他不想给大家希望又失望。
边关已经千疮百孔,再承受不起丝毫打击了。
“还是殿下考虑周到!”箫将军冷静下来了,“您先早些休息,明日那批货还要劳烦您!承宇带一队人马,把今天的物资分一半送去城南!”
“是!”
“等等!”
姜祈安不可置信,“箫将军要把这批物资先分给百姓?”
箫将军感受到了姜祈安的不赞同,忙解释,“城南还有不少孤老孩童,他们身体本就孱弱,更需要这批物资……”
军营里都是年轻体壮的小伙儿,可以再抗一抗。
而且他们多是军中将士的家眷,照顾好他们,才能让将士们更安心。
至于剩下的一半,除了给姜祈安一份,全给军营的伤员和军医。
姜祈安听完这分配,半晌没说话。
他仿佛知道为什么萧家军在边关节节败退,声望还依旧很高了。
治军确实有方。
但是,“你们是边关最后一道防线,凡事该以将士们为先。再者,你是主帅,战场才是你该考虑的地方。”
他低声提醒,声音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现在百姓只知萧家军,不知朝廷,父皇已经起杀心了……
箫承宇不满控诉,“王公贵族沉迷享乐,边关疾苦还有沉重的赋税,我们不考虑,放任百姓食两脚羊吗?”
“闭嘴!”
箫将军沉声呵斥了他,然后道,“多谢殿下提点,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姜祈安走在分发补给的队伍里,他才明白过来箫将军的话。
他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就是让他来带队分发物资。
看见百姓们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绽放出笑容,空洞无神的眼底燃气希望,再听着他们不停的感激皇恩浩荡,心里不是滋味。
皇恩浩荡吗?
他很清楚,箫承宇的控诉是事实。
在分发完最后一家,走出来他问箫承宇,“你之前说的食两脚羊,是什么意思?”
箫承宇看了他一会儿,“想知道吗?跟我来。”
城北地势更低,也更温暖,大多数的幸存的百姓都在这里。
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干瘦男人,费力的拖着一具尸体往外走……
“住手!你在干什么?”
旁边副将厉声呵斥。
那人想跑,副将几步上前将人制服。
干瘦男人趴在雪地里,连连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们也不想再吃两脚羊,但庄稼都被冻死了,今年颗粒无收,家里屯的那点粮都见底了……”
边关穷困,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见,箫承宇他们只能见一次阻止一次。
然后将军营里可怜的物资,分出一部分给百姓。
但治标不治本。
朝廷的赋税越来越重,再加上这场大雪,将底层人最丑陋不堪的一面全部揭开。
箫承宇刚想说什么,就见姜祈安惨白着脸,疾步转身走开。
他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讥讽。
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皇子。
姜祈安一直以为,他在宫里不受重视的待遇已经够惨了。
然而到这里,下限一再被刷新。
吃两脚羊……
他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腾,突然扶着墙干呕起来。
皇兄们奢靡淫乱,父皇沉迷于五石散,却不知边关混乱,已经人吃人。
……
天刚蒙蒙亮。
空气里沾染着湿冷的雾气。
盔甲摩擦的声响响彻城东整条街。
姜祈安走在前面,箫承宇落后他半步,时不时看向身后将士们抬着的大箱子,满脸写着忧心。
最后实在没忍住,“殿下,那姑娘真的只要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姜祈安点头,“她亲口要求的。”
箫承宇满脸纠结,但还是努力说服了自己。
那店铺本就怪异,她这么要求,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吧。
“殿下,父帅命我传达,让殿下问问那姑娘铺子里有没有粮食,可否采购一些。”大雪不停,城外那批物资本就迟到了一个多月,现在因为大雪又进不来。
昨晚他们阻止的那吃两脚羊的百姓,只是残酷现实下的冰山一角。
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保护那脆弱的道德和人性,他回军营又调了些粮食送到城北。
现在军营里也撑不了几天了……
不用箫将军说,姜祈安心中也有数,“我会的。”
然而,当他再次走进那扇大门,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铺子呢?!
眼前一黑,是真的是黑的。
周围黑漆漆一片。
有隐隐光亮从身后的大门透进来,让他勉强看清里面的布局,根本就不是昨天那间铺子。
他心里慌的要命,紧紧握着平板推车的扶手,手背青筋凸起。
什么情况?
他进不去那家店铺了?
是以后都进不去,还是时间没到进不去?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甚至怀疑昨天的一切是做梦。
突然,一声突兀的悠扬乐声响起……
陈今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不耐烦摸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爷爷’两个字时,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
“喂?”
她不耐烦的划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声音慈爱,“招娣啊,听说你昨天没回家?工人的工资都发下去了?”
窗外天才蒙蒙亮,她半闭着眼睛开灯起身,顺便冷声提醒,“爷爷老糊涂了吗?我改名了。”
灯打开的瞬间,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啊!”
陈今越直接吓醒,差点脱手将手机砸过去。
看清楚那张脸,她更是震惊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招娣?陈招娣?你在跟谁说话?你看见谁了?”
“……”
手机里令人恶心的焦急声传来。
陈今越直接没了耐心,“有屁快放,我现在没空跟你们联络感情。”
那头一梗。
要是以前陈今越敢这么跟他们说话,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不就是个赔钱货,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送走陈杰,也送走了陈家所有的积蓄。
现在他们跟二儿子一家挤在八十平的小房子里,看脸色不说,还要被高利贷时不时的恐吓……
老头子压下心里的怒火,声音继续慈爱,“你二叔担心你,让我叫你中午回来吃饭,厂子债务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今越扯了扯唇角,“好,晚些我会回去的,你们等着。”
挂完电话,她快步走到姜祈安面前,震惊的打量着他,“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姜祈安本来还慌乱的心,看到熟悉的人后定了下来。
见她对着小黑盒子说话,就悄悄打量周围。
这里比昨天那间屋子要大,最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什么。
但满满当当。
靠近门边有一张小床,挨着床位,放着一根手臂粗的柱子,支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正摇头晃脑发出呼呼的声响……
听到问话,他回神,“我从原来的店铺进来就到这里了。”
陈今越满头疑惑。
他进来的地点没有改变,那为什么进到了仓库?
难道她人在哪儿,他就能进到哪儿?
这是什么原理?
姜祈安见她不说话,又看向那张小床,试探性的询问,“这里,是姑娘的闺房?”
陈今越无语,“这是工厂的仓库,我昨晚在这里思考怎么运货,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说到这里,她猛然一拍手,“这不就巧了吗?这是仓库啊!”
姜祈安不理解,“仓库?”
陈今越说完话,走到一旁将所有灯都打开。
刹那间,偌大的仓库亮如白昼。
姜祈安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最里面黑乎乎,满满当当的东西是什么。
全是昨天那种棉袄!
包装完好!
整整齐齐!
他赶紧将平板小推车推到陈今越面前,“尾款!姑娘看够不够!”
陈今越这才注意到他用小推车推着好形状各异的箱子。
她打开最上面的小箱子,眼睛骤然发亮。
“够了,完全够了。”
全是精致的珠宝首饰!
发财了!
存款马上要成正向增长了啊!
顾不上一件件鉴赏,她小心翼翼的拿下来,又打开了第二箱,那全是大大小小的精美瓷器!
第三箱最大,面上是一对花瓶,底下是一些用盒子分装好的东西,全是些摆件。
陈今越拆盲盒上瘾,一一打开看。
每一个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冲击着她本就尚未清醒的头脑。
但打开最角落里的一个盒子,画风突变了。
里面是一堆碎木块,还沾着黑灰,像刚从火堆里扒出来?
她眼尖的发现这木块材质特殊,将包包拿过来,取出昨天那个滞销的小木门,和各种鉴定工具……
姜祈安听到她说够了,脚步就不受控制的走向了那成山的货物。
听到有十四万件和看到有十四万件,冲击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此刻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边疆的将士和百姓有救了!
回过头,再看陈今越时,就发现她坐在一堆盒子中间,认真的研究那一堆碎木块。
他几步上前,“这是将士们在我走进的那家店铺找到的,他们说材质很特殊,烧不燃,砍不烂,听闻姑娘喜欢稀罕物件,特意一起送来。”
陈今越原来的猜测没错,这门是一座古风小院的积木上拆下来的。
而姜祈安拿过来的这堆木头,刚好也是古风小院一体的。
她直接上手开始拼。
“我确实很喜欢,替我谢谢你的手下!”
“那,我可以开始搬东西了吗?”
“……”
陈今越抬眸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裹得十分严实的披风,“你不热吗?”
她这一问,姜祈安才突然感觉确实很燥热。
之前只顾着激动,没注意这件屋子的奇怪,比昨天那里更热……
仓库没有空调。
陈今越起身,热心的去帮金主爸爸把风扇搬过来,打开立在他旁边,“推车在那边,你先搬着,我忙完就来帮你。”
说完重新投入了拼积木事业。
姜祈安都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话,只是视线死死的盯着那摇头晃脑的怪东西。
里面竟然有风吹出来,十分的清凉。
他看了一会儿,想到这铺子和这姑娘本就怪异,索性也没多想,解开披风放在旁边。
干活儿!
……
陈今越拼完最后一块木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座两层高的,带院子的古风小院,但只有两间房和连着篱笆的大门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其他地方,都是一闪一闪的虚影,只能看到隐隐轮廓。
她集中意识就能感觉到,里面的一切事物……
姜祈安又搬完一趟回来,就见那姑娘坐在地上,微张着嘴出神。
他忍不住出声,“陈姑娘?你怎么了?”
陈今越抬头,对着他那张帅气清隽的脸灿然一笑,“我好像找到你进来的原因了!”
姜祈安愣住,被那张笑脸晃花了眼。
然后就见陈今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待会儿出去,五分钟之后进来!”
姜祈安还想问五分钟是多久,对方就如一阵风般刮了出去,在她跨出大门的瞬间,他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箫承宇在门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属接应。
但看着姜祈安一趟趟进出,在大冬天,额头都浸出汗水,心情复杂。
他跟其他皇子不同。
他或许,不该把对朝廷的愤怨撒在他身上。
再次看到人出来,他都没注意到他空着手,而是快步上前,“殿下,您再带属下进去试试吧!”
姜祈安转头看着他,眼神茫然,“你知道五分钟是多久吗?”
箫承宇,“???”
陈今越抱着东西去了办公室。
将东西摆在办公桌上。
那是两间残缺的木屋,边缘挨着篱笆,用篱笆连接到了大门。
她伸出手指,戳开那扇木质大门,然后死死盯着门口。
没过一会儿,姜祈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脸上还带着疑惑,“陈姑娘,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周围环境变了,是昨天那间奇怪的铺子!
他面色诧异,“这是……?”
陈今越朝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二人配合,又尝试了几遍,陈今越终于得出了结论,这座残缺的古风小院就是一座时空交易所。
而这人,是从小院的门进来的。
小院的门在哪里,他进来的目的地就在哪里。
站在仓库里。
陈今越盯着地上那一堆珠宝,心念微动,小院是个独立空间的话,那这些东西也能装进去?
下一秒,东西原地消失。
陈今越瞪大眼,集中精力再感应了一下,东西都存到了小院的房间里。
这这这……!
仓库的门被推开,姜祈安长腿一迈走了进来,语气欣喜。
“陈姑娘,你找到我进来的原因了?你能让我进到不同的地点?”他不傻,这一来一回很快就察觉到了陈今越的企图。
陈今越压下心头的震惊,朝他点了点头。
姜祈安视线一扫,发现地上那几箱东西全不见了。
他眸光微动,很礼貌的没多问,只是问道,“那我以后还可以找你买东西吗?”
陈今越又点头,“当然可以,还包送货上门!”
姜祈安,“???”
“就是不用你搬了,你直接走吧,我马上给你把东西送出去。”
“……”
姜祈安将信将疑,犹豫的点点头,然后缓步往门外走。
到门口时,他终于想起来,“陈姑娘,你的作坊除了做衣服,还做其他东西吗?”
陈今越秒懂,“你需要的话,可以做。”
开玩笑,这是最大的金主爸爸啊。
陈建国那个要命的一千多万的大单子,在这位面前,屁都不算……
“我还需要燃石和粮食。”姜祈安言简意赅的开口。
陈今越点头,又问,“按多少人的量?”
这批存货虽然总共十四万,但那是保暖衣,毛衣,棉服和军大衣等等,所有款式加起来的数量。
她不确定,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九万吧,银钱我到时候给你送过来行吗?”今天收集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没问题,明天天黑你来取?”
调货需要时间,她也需要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再像今早上这样突然袭击,她心脏遭不住。
姜祈安,“好。”
……
姜祈安刚走出店铺,身后棉服哗啦啦一涌而出,堆在了门口。
正在搬东西的将士们直接呆在原地。
“天啊!全是棉袄!棉袄从门里飞出来了!”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这是什么仙术吧?”
“……”
姜祈安微愣之后,唇角稍稍上扬,对满脸呆滞的箫承宇解释,“陈姑娘说,这叫送货上门。”
这暴躁的送货方式,他很喜欢!
……
陈今越现在就是无比庆幸,昨天凭直觉和眼缘,把这扇门留下来了。
意念送货挺消耗精神的,她昨晚又没睡好,直接给仓库发消息,今天不用来上班了。
然后回去酒店,洗完澡吹着空调补觉。
一觉睡到中午。
陈今越是被电话吵醒的。
昨天结算了一部分工资,果然材料渠道商就打电话来了,明里暗里打听她什么时候能还钱,但语气卑微重话都不敢。
就目前看来,这丫头也挺倒霉,接下这个摊子毫无怨言。
要是逼急了,她也撂挑子跑路,或者心里承受能力再弱点直接自鲨,他找谁要追债去?
“李叔,我跟你实话说吧,我手上暂时拿不出来钱,但我在想办法了,这个月之内一定还上。”
“你爷爷不是说,给了你一批家里的古董?”
李叔将信将疑。
陈今越深呼吸,压下心里的躁意,“对,给了,但我变现还需要时间。”
李叔声音欣喜道,“那这个月确定能还上?”
陈今越回答,“能!”
李叔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说些场面话联络感情。
说什么自己也不容易,才会催她。
然后说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他一定竭尽所能帮忙……
“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找李叔。”
“……”
李叔喉咙一梗。
他就是客套客套啊。
陈今越也不管他反应,“李叔跟人合伙的,还有一家煤炭公司对吧?现在有存量吗?”
县城里的小煤炭公司所供应渠道都不多,去年确实存了一小批。
现在他们正头疼怎么处理呢。
李叔听见她问,商人属性又蠢蠢欲动,“有是有,但你也知道是合伙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赊账是不可能的。”
“不赊账,我是帮人搭线采买的,他现场结账。”
“真的假的?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
李叔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没问题!你把那人联系方式给我!这笔交易要是真的成功,算叔欠你一个人情!”
陈今越直接道,“你把东西运到我磨子街那家空置仓库吧,我安排人收货。”
李叔激动的表情收了些,心里暗道这小丫头片子还挺精明。
知道提防人。
陈建国磨子街那家仓库他知道,是用来存放瓷砖的。
早年陈家还有点家底,厂子也开的多。
但陈建国没有经商天赋,厂子生意越来越差,一个个败在他手上。
现在全剩些空壳子……
这小丫头有本事搭上人脉,把空壳子利用起来,也算她能干。
“好,我这就联系人送过去!先说好,我这儿只接受当场结账!”赊账是绝对不可能了。
“没问题,多谢李叔。”
陈今越定好煤炭,又给县城的米行打了电话过去。
几乎是同样的对话内容。
县城里都知道陈建国是什么人,早就不愿意再赊东西给他们了,听到陈今越是帮人采买,现场结账才松口。
解决好这些,她给一个号码发了消息过去,“您什么时候到?”
下午三点。
陈今越去税务局交了税,然后去接了人,这才往二叔家去。
“你最终选择寻求法律帮助,严教授挺欣慰的。”男人温文儒雅,轻笑着跟陈今越搭话。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也措手不及。”
陈今越坐在副驾驶,略微拘谨,“不过这点小事麻烦您跑一趟,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她昨晚联系严教授,请他帮忙介绍靠谱的律师。
但她也没想到,严教授直接把大佬给她摇过来了,省城鼎鼎有名的常鸿博。
最擅长处理财产纠纷。
他经手的案件,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不麻烦,你是严教授的得意门生,再加上周总也特意嘱咐我了。”
“周总?”
陈今越有些疑惑。
常鸿博转头看了她一眼,“周屹川,说是你的客户?”
陈今越,“……”
她不记得自己或者陈建国有个姓周的大客户啊。
哦对,昨天出那块韘形佩的时候,老师敲钱老的竹杠,好像提起过一个姓周的。
还说照片已经发给了那人……
难道是,那人看上了她手上的东西,成为了她的潜在客户?
二十分钟后。
车子驶入一栋老小区。
陈家一家人翘首以待,看见门口两个人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
陈今越二婶嘴快又刻薄,“哟!我们今越有出息,榜上有钱人了啊?看着倒像社会精英,这时候还没抛弃你,也算是你有福气了!”
“好久不见,二婶嘴还是这么脏,我二叔这些年没打死你,也是你的福气。”
陈今越一点不惯着,照例不给她面子。
二婶顿时变脸,“死丫头,你那个老赖爸都死了,还敢牙尖嘴利!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们今天叫我回来,就是想吵架?”陈今越不太有耐心。
“……”
这话一出来,二婶顿时噎住了。
一屋人对视了几眼,还是爷爷端着架子最先发话,“行了,一家人见面就吵像个什么话!老二媳妇儿你也是,明知道招娣这几天忙工厂的事心烦,胡说八道什么!”
二婶张嘴就想反驳,二叔瞪了她一眼,她立马闭嘴。
陈今越和常律师进屋,在狭小的客厅落座。
“这位是……招娣不介绍一下?”爷爷精明的眼神落在常律师身上。
陈今越面色冷沉,盯着面前的老头子显然是隐忍到了极点。
对方仿佛无奈的笑道,“好好好,今越!陈今越是吧?这孩子啊,读书读傻了!那么有福气的名字不要,非要自己改!瞧这改的是什么东西?”
他后面的话是对常律师说的,语气熟稔又亲昵,显然也把对方的身份想歪了。
毕竟很明显嘛!
要不是有人帮衬,这丫头就凭那堆假古董,能发出来工资?
常律师也是阅人无数,加上来之前严教授给他打了预防针,所以对这局面见怪不怪。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声音淡淡。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今越’二字应该是出自此处。陈老先生还是要活在现在,大清早就灭亡了。”
“……”
老头子脸上笑容僵住。
他是在回答他,还是在讽刺他?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陈今越感激的看了常律师一眼,然后开口,“说正事吧,这位是常律师,关于我爸的遗嘱,我们今天好好谈谈。”
“律师?”二叔警惕的看着她,“你带律师来干什么?想跟我们划清界限?”
前几天迫不及待跟她分家的人,现在像是怕极了跟她划清界限。
“堂姐,大伯在的时候,我们亲如一家人!他出事,我们把房子都卖了替他还债!现在你继承工厂赚钱了,就想甩掉我们这些共患难的亲人吗?”
刚上大学的堂妹也急忙出声,语气不善的质问。
她上学的钱一直是大伯出的,现在大伯死了,爸妈让她自己想办法。
她一个女孩子能想什么办法?
还不是只能指望陈今越继承工厂继续供她!
二婶闻言也是气的不行,“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说当初该撕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死丫头读那么多书越来越自私!”
堂妹脸色苍白,心里紧张忐忑,只得更愤恨的瞪向陈今越。
他们都笃定陈今越现在是赚钱了,想跟他们撇清关系。
陈今越听明白了,直接笑出了声,“原来你们比我更不满我爸的遗产分配啊?正好!律师在这里,我们重新协商吧,保证公平公正!”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的松口。
“你先说说,你昨天到底收入多少钱!”爷爷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率先开口。
陈今越干脆,“没收入。”
二婶率先叫嚷,“怎么可能?他们说你工资都发了!还见了大客户!”
“我不拿出钱,当时走不出工厂,爷爷是知道的吧?”陈今越讥讽的看着那所谓的一家之主。
老头子脸色略微不自然,但还是执着的问,“没收入你哪来的钱发工资?”
“问我老师借了二百万,先发了一部分工资。严谨的来说,这二百万债务也算是遗产里的一部分,要分的话也得算进去……”
二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陈今越,你耍老子玩儿是不是?我要分财产,不是分债务!”
陈今越冷冷的看着他,“可我爸的遗产只有债务!存款都被陈杰带走了,你们不清楚?”
空气顿时安静。
大家当然都清楚啊。
只是他们难以置信,这死丫头昨天竟然能拿出钱。
他们以为,她找到了什么来钱的门路……
“堂妹说我们亲如一家人,没错!二叔家卖掉的那套大房子,是我爸买的!二叔和二婶的工作,是我爸安排的!就连堂妹上学,都是我爸出的钱!”
“那现在我爸破产负债,你们作为一家人,不该为他承担一部分吗?”
“怎么?你们亲如一家人都不愿意,就要求我一个人承担?”
“我大学学费是申请的助学贷款,就因为我不愿意跟京大提要求,带陈杰去京大,他们生活费都没给过我一分……”
陈今越声音不自觉提高,提起过往的委屈,她眼眶有些发红。
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么为难她的,竟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对侄女儿都比对她这个亲女儿好。
二婶吊梢眼一翻,“你爸都立遗嘱了,反正工厂给你,债务也给你,你休想赖到我们头上!”
奶奶在一旁也越听越不对,“就是啊!父债子偿,你还想逃避责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