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媚许君君是小说《闺蜜玩转高冷王爷,我嫁疯批太子》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逐梦今宵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闺蜜玩转高冷王爷,我嫁疯批太子》的章节内容
偌大寝殿,烛火通明。
殿内最深处,传出阵阵喘息。
"殿下,妾今日给霍将军府上送了三十六个美人,您不会怪妾僭越吧……"
锁骨汗珠点点,姜妩媚眼尾赤红,如玉般藕臂,柔弱无骨攀上男人肩头,声音娇媚黏人。
察觉到男人身躯微僵,姜妩媚弯起红唇,伸出粉嫩指尖从他喉结处打着转一路往下,渐渐没入男人汗湿紧绷的腰腹。
姜妩媚拿捏着分寸,沾染情欲的眸子带着最勾人的欲,似修炼千年狐狸精,勾得上方男人呼吸加重,沉眸加重力道。
至始至终,太子萧统没回复姜妩媚半个字,姿态却比往日更狠。
殿内动静半夜将歇。
伺候在外的奴仆忙送热水进殿,伺候主子沐浴更换床单。
次日,天色未亮,太子起身去上朝。
姜妩媚撑着睡意起床,睡眼惺忪的伺候萧统穿衣梳洗。
萧统身高八尺有余,常年练武习文,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壮身材,腹部八块腹肌,是姜妩媚最爱。
这会儿两人站在一处,高大挺拔的萧统,衬得姜妩媚小小一只。
萧统低头俯视,姜妩媚身着藕色寝衣,露出一截白嫩美颈,仿似带着绒毛的雏雀,让人升起摧折的欲望。
萧统目光如有实质,姜妩媚低着头嘴角轻勾,替男人系腰封时,故意偏头,让男人将自己波涛起伏的玲珑曲线尽收眼底。
萧统摊开手,任由姜妩媚替他穿上外袍,望着姜妩媚动作,目光晦暗,眸底深处却无一丝波动,只在临出发前,冷冷丢下一句。
“下不为例。”
说完,萧统披上大氅拔腿便走。
萧统这句说得莫名其妙,姜妩媚却秒懂他在回应昨晚之事,忙露出一副感激神色,行礼谢恩:
“多谢殿下宽宥。”
殿外飘着大雪,寒风刺骨,殿内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萧统身披大氅,脚踩黑靴,在侍卫护送下,踏入雪中大步而去。
风雪夹杂寒气吹进殿中,姜妩媚站在风口处,双唇含笑望着一路延伸的脚印,心中暗骂。
操蛋**玩意儿,装什么装!
要不是看你气大活好,是个散财童子,真当老娘乐意伺候你!
等着吧,待老娘攒够金子,保准一脚踹了你!
姜妩媚心中骂得痛快,但当着太子府下人面,还得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足足当了一分钟的望夫石。
待萧统身影彻底消失,她才佯装一步三回头走回床边,将自己摔进床榻上,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姜妩媚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心腹婢女青枝进殿禀告将军夫人来了,她才打着哈欠起来梳妆换衣。
京城满城皆知,太子萧统独宠侧妃姜妩媚,为治侧妃寒症,斥重金在太子府修建了一座暖房,供其居住温养。
可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清楚。
这会儿许君君在暖阁等姜妩媚,闲来无事正低头欣赏阁中盛放的几盆兰花。
房外,满地银白,青砖绿瓦皆染上雪色。
唯有这暖阁,温暖如春,各种名贵花卉争相盛放,绿意软红生机盎然。
“今个怎么这么早过来?”
姜妩媚踏进暖阁,妆容精致,衣裙奢美,身后跟着十来个婢女,前呼后拥,排场十足。
许君君眼尖,一眼看见她眼下青黑,顺着往下看,不出所料,脖颈衣襟下点点红梅,极为刺眼。
啧啧啧。
真是苦了她闺蜜了。
平日,在这太子府不仅要演戏,还要兼职卖身。
幸好,她穿的将军府,霍祁明不用她陪睡,否则天都塌了。
“今日无事,索性早些过来找你。”
许君君说完,看向姜妩媚身后一长串下人,嘴角抽搐。
两人多年闺蜜,又是半年期一齐穿到这儿,许君君一抬眼,姜妩媚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青枝,命人将午膳送到暖阁来。
另外,没本宫吩咐,谁都不准来打扰本宫跟将军夫人谈话。”
在外人面前,姜妩媚又成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侧妃。
一张冠绝京城的芙蓉面,喜怒难辨,若有人留心观察,便会发现她如今气势,有三分像晨间离去的太子萧统。
“是,娘娘。”
青枝是姜妩媚最为倚重的心腹,一听她这话,就知晓,今日姜妩媚跟将军夫人有正事要谈。
带着人退出暖阁,青枝一边吩咐人安排午膳,一边调了侍卫守住暖阁,不让任何人误闯。
许君君盯着青枝背影有些醋:
“袅袅,明明我们都是穿书,为什么你身边有这么忠心的丫鬟!
而我遇到的却全是牛鬼蛇神?!!
这不公平好吧!”
暖阁内炭火充足,阁中满屋铺陈着厚厚波斯地毯,摆在明面的花瓶玉器,均价值不菲。
姜妩媚哼笑一声,领着人往前走。
“那我跟你换?
换你来对付阴晴不定的萧统跟宫内虎视眈眈的皇后?
以及时不时出点阴招的纯玉荣?”
姜妩媚口中纯玉荣是太子萧统真正的心上人。
而她姜妩媚,只是萧统拿来应对皇后各种毒招的挡箭牌。
正因有她顶在前顶住各方压力,后期纯玉荣才能完好无损的陪太子共登帝位。
许君君头摇成拨浪鼓,满脸拒绝。
“还是算了,萧统段位太高,必须你这个心理学专业对口的才能对付。
我在将军府应付应付霍祁明那个便宜表妹就行了。”
说到这儿,许君君火冒三丈。
想她跟袅袅一个医学博士,一个心理学博士,正是三好青年,国家栋梁。
半年前两人刚出社会,正准备大展拳脚建设祖国,却突然穿进这本狗血书中,成了两个不知廉耻的反派!
说反派都是抬举她们两个,因为她俩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炮灰。
一个是太子为真爱设来面对宫内毒计的挡箭牌!
一个是阻拦了将军幸福,恨不得休之后快的恶毒正室!
到最后,俩人一个被五马分尸,一个被凌迟,死完都凑不齐一具全尸,可谓无比凄惨。
两人读过一半小说,完全清楚原身是个什么下场,穿书后,为自保不得不挽起袖子联手演戏。
幸好,接受过原主记忆,这半年两人没露出马脚,不然早就被拉去当妖精烧了。
想起这半年遇到种种,许君君就窝火。
“别气了,现在离皇帝驾崩不过半年。
只要我们再忍忍,等萧统登基,朝廷生乱的时候假死离开,就能彻底摆脱这两座牢笼。”
到底是亲闺蜜,姜妩媚还是疼许君君的,看她一脸便秘样,立马安慰。
姜妩媚这话不假,假死这个决定,是两人早在半年前就决定好的。
两人在将军府跟太子府辛苦煎熬半年,一为原主府上不受牵连,二就是为以后跑路攒银钱。
到目前为止,姜妩媚跟许君君积攒的棺材本已很富足,就算日后两人离开京城,也能当个小富户,逍遥快活下半辈子。
“这个月,霍祁明那个便宜表妹还在找麻烦没有?”
许君君还在沉思,姜妩媚转头问起将军府的事。
“她找麻烦也没事,有老夫人在,她在府上翻不起风浪。
要不是霍祁明在背后给她撑腰,我早就收拾了她。”
说起这个,许君君一脸坏笑:
“你是没看见,昨天你送的那三十六个没人到将军府后,陈悦儿眼珠子都气红了。
我听她房中伺候的丫鬟说,她昨晚哭了一整晚,霍祁明巴巴安慰了她一晚上,还写了三大页保证书。”
书中,萧统有个心尖尖,霍祁明也有个白月光。
萧统的心尖尖,是府上侧妃纯玉荣。
霍祁明的白月光,则是他那便宜表妹陈悦儿。
陈悦儿父母早亡,她从小在霍府跟霍祁明一道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各种小说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霍老夫人是宅斗冠军,早看出这陈悦儿心思不正,说什么也不允许霍祁明娶她。
霍将军跟霍夫人常年在边塞,本就没尽儿孙之道,觉得亏欠霍老夫人,面对霍老夫人坚持,夫妻俩自然不敢忤逆母亲,答应儿子娶陈悦儿之事。
霍祁明被霍老夫人逼着娶了许君君,却不肯跟许君君圆房,一来二去,才有书中的许君君才趁霍祁明在外征战,在京城养起小白脸,以及后面一串祸事。
姜妩媚尤嫌不够:
“现在哭还太早了,你等着,过两日,我探过萧统口风,再给你那位表妹送份大礼。”
陈悦儿欺负过许君君多次,姜妩媚从不打算轻易放过,就算她跟许君君要假死离开,离开前她也要将害过许君君的人,摁死在泥里。
她姜妩媚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动的。
午膳送到暖阁内,都是姜妩媚爱吃的菜,许君君跟她口味相同,也跟着吃了个酒足饭饱。
用完午膳,两人略说了会话,许君君正替姜妩媚看脉,青枝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娘娘,求子汤温好了。”
姜妩媚跟许君君话语一顿,齐齐转头看向青枝,姜妩媚目光在汤药上停了停,片刻颔首:
“给我吧。”
青枝小步上前,伺候着姜妩媚把药喝完,捧着空碗再次退下。
许君君嫌恶的盯着青枝手中药碗,苦闷道:
“你明知这求子汤是绝孕药,怎么回回这么乖的喝?
要我说,干脆直接断了这汤药,免得亏空身子。”
姜妩媚摇头:
“这求子汤是皇后特意赐的,太医院看过都没问题,我若没缘由的直接断,会招来皇后猜忌,节外生枝。
索性只剩半年,为了逃跑大计,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到半途,姜妩媚望着许君君黑如锅底的脸,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笑:
“再说,我根本不可能替萧统生孩子,皇后这绝孕药,送来的正是时候。
更何况,不是有你这个中西结合的小神医在吗。
有你配的养生丸在,这绝育孕药伤不到我的。”
穿书前,许君君本是中医世家的孩子,叛逆期时,选择选修西医,后面学有所成,中西结合的她,也是姜妩媚手中王牌。
这半年,姜妩媚出脑子,许君君出能力,姐妹俩相互帮衬,才艰难走到今日,万不可功亏一篑。
看穿姜妩媚的故作轻松,许君君银牙一咬,开始骂萧统:
“都怪萧统这狗男人没本事,害你受这种苦。
更可恨的,这狗男人明知这汤药是什么,还放任你日日喝,明显没把你放心上!
薄情寡义的狗东西!
我呸!”
许君君义愤填膺,替自己闺蜜叫屈。
提起萧统,姜妩媚唇角笑意淡下:
“萧统身为太子,杀伐果断,心机深沉,对人最是凉薄。
我一个替纯玉荣挡灾的棋子,他自然不会在意。”
姐妹俩说了会话,见天色不早,许君君起身离开。
临走前,许君君告诉姜妩媚,新的养生丸再过两日就能配好,届时她差人送到太子府来,让她好好收着。
这养生丸是中医世家许家数十代人代代相传的养生秘方,有温润心脉,强身健体效果,女子连用几月肌肤焕新,白嫩如玉,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姜妩媚自然重视。
姜妩媚命青枝送许君君出府,就回房处理府中庶务。
做戏做全套,为了让皇后真正相信姜妩媚是萧统最宠爱的妃子,萧统也是煞费苦心,明知原主愚蠢,却还是将偌大太子府交给姜妩媚打理,半点不担心她捅出大篓子无法收场。
幸好,上辈子姜妩媚跟着爸妈学过管理,一朝接手,不至手忙脚乱。
不过,为了不让萧统对自己起疑,姜妩媚只拿出五成心思打理府内,半年下来,中规中矩,不出挑也没错处。
“娘娘,纯侧妃来了,这会儿正在暖房外候着。”
青枝送完许君君回来,端着两碟点心,放到姜妩媚身侧。
姜妩媚嗯了声:
“这时候过来,定是知晓昨夜殿下又宿在本宫殿中。
先让她在雪地里站站,醒醒脑,一柱香后再让她进来。”
不管萧统真心还是假意,他表现出对姜妩媚的特殊是实打实的。
现在太子府上下,俨然将姜妩媚当成第二位主子,没人敢忤逆她,她说让纯玉荣在雪地站一柱香,纯玉荣就不敢站半柱香。
青枝领命退下,半分不觉主子这吩咐有何不妥。
在她心里,自家主子是整个太子府唯一伺候过殿下的人,其他女人,不过是陪衬主子的绿叶,折辱就折辱了。
“侧妃娘娘安好。
我家娘娘这会儿正在处理要紧事,让奴婢出来传话,您在外稍等上片刻,等娘娘处理完正事,就请您进屋。”
青枝传完话转身走进暖阁,那姿态,仿佛廊下风雪中的不是太子侧妃,而是院内随便一个丫鬟。
寒风中的纯玉荣红了眼,窈窕身姿轻微一晃,白狐斗篷衬得她脸越发苍白,一副不胜打击,弱柳拂风的虚弱样。
纯玉荣婢女扶着她胳膊,义愤填膺:
“娘娘,姜侧妃太过分了,同为太子侧妃,她凭什么让你站在寒风中等她!
等殿下回府,奴婢一定要禀告殿下。
让殿下认清姜侧妃的真面目。”
纯玉荣目光从几名守卫身上掠过,抿着唇没说话,垂下眸后,眼底却翻腾着怨毒。
殿下早就说过,心中唯她一人,今日种种只是权宜之计,让她暂且忍耐。
这个姜妩媚不过是个鸠占鹊巢,替她挡灾的贱人。
等殿下荣登大宝,她成了皇后,定要姜妩媚为这半年种种折辱,付出惨痛代价。
想象着自己成为皇后之后,折磨姜妩媚的场景,纯玉荣胸口郁结怒气散去些许,抬起脸做出一副委屈状继续等在雪中。
婢女不知纯玉荣心中所想,只扶着主子的手,不住低声抱怨咒骂。
一时,偌大院落除了婢女抱怨声,只剩雪落砖瓦,寒风呼啸的声音。
良久,等纯玉荣腿脚被风雪冻得刺痛发麻,青枝才从房内出来,笑望着冻得小脸煞白的纯玉荣两人,歉然一笑:
“劳侧妃娘娘久等,娘娘这会刚得空,吩咐奴婢来接您进去。”
“有劳青枝姑娘。”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姜妩媚在太子府地位尊崇,连带着她贴身婢女青枝也无人敢轻视,就连纯玉荣见了她,也不得不给个薄面,唤一声青枝姑娘。
青枝颔首,转身打开房门,露出殿中正点着熏香的香炉,纯玉荣咬咬唇角,驱使冻得发麻的腿迈步跟上。
院外风雪呼啸,殿内暖意融融。
纯玉荣踏入暖阁内,闻见房中淡淡梅花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可一抬头,望着阁内随处可见的玉器珍品,她眼底妒恨翻腾,又险些失态。
屏风后,姜妩媚斜躺在贵妃榻上,褪去繁奢裙装,换了身绣着金线的芍药长裙,正美眸半闭享受婢女伺候。
五六名婢女跪在她身旁,姿态谦卑,捏肩捶腿,抹膏染甲,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姜妩媚,极为刺目。
想到她在屋中惬意享受,自己在院外傻子般忍受风雪煎熬,纯玉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噌一声冒起来,几番苦苦压抑下,她整张脸逐渐扭曲变形。
听见动静,姜妩媚缓缓睁眼,一双潋滟眸子,似荡着春波,似笑非笑望向纯玉荣:
“妹妹身子不好,平日待在院中不爱走动,今日怎的有空到本宫这来?”
“妹妹瞧今日府中雪景甚美,才想来姐姐这讨一杯茶喝,不知姐姐愿不愿意?”
纯玉荣语气僵硬,在看清姜妩媚脖颈上刺眼的红痕,胸口剧痛,袖中指甲更是啪一声折断,怒彻心扉。
姜妩媚吃吃娇笑,也不戳破她心口不一的假象,眼尾上扬,恶意满满:
“妹妹有这雅意,本宫怎会扫兴,不过光看雪喝茶未免单调,本宫倒有个更好的主意。
青枝,将太子赏的凤尾琴取来。
素闻玉荣妹妹琴艺超绝,今日我们姐妹喝茶听雪,共赏琴音岂不更美。”
纯玉荣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一张面皮,白了紫,紫了红,煞是精彩。
姜妩媚这个贱人,竟敢将她当伶人戏耍!
纯玉荣本想甩袖离开,不受这屈辱,可想到自己已半月未见殿下,又挪不动脚。
每日殿下回府必定来这女人这用晚膳,若拖到晚膳时辰,与殿下见上一面,也能让殿下瞧见她苦楚,给这贱人狠狠记上一笔。
想到此,纯玉荣蠢蠢欲动的脚尖撤回,脸上露出个委曲求全的笑:
“姐姐若不嫌妹妹技拙,妹妹今日便献丑了。”
送上门的乐子不看白不看。
姜妩媚颔首,望着纯玉荣饱受屈辱的模样,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妹妹哪里的话,那就开始吧。”
青枝取来凤尾琴,摆好案桌,点上香炉,纯玉荣深吸一口气,净手后坐到案前,素手轻拨,阵阵悦耳琴音从暖阁飘出。
在院外扫雪的下人,闻声驻足,纷纷感叹姜侧妃手段出众。
同为侧妃,能令纯侧妃亲自弹琴给她听,谁是红花,谁是绿叶,一眼就能看清,看来以后得更使劲儿巴结姜侧妃才行。
纯玉荣半点不知府中下人作何感想,她这会正沉迷在得见萧统的画面里,不可自拔。
姜妩媚撑着下巴听了一会儿,乐不可支,高兴得连吃一碟子糕点。
雪一直未停,天色却逐渐暗下来。
纯玉荣算盘打得好,可架不住老天不给力。
今日,萧统被圣上留在宫中,共商政事,回府很晚,她在暖阁把手指弹出血,都没瞧见萧统半个影子。
这可把纯玉荣气坏了,强撑着笑脸辞别姜妩媚,从暖阁跑回院子,在院中噼里啪啦好一通乱砸,才勉强恢复理智。
……
另一头,许君君从太子府回来,恰好在府门口碰上从军营回来的霍祁明。
霍祁明身穿轻甲,面容俊朗,望着从马车跳下来的许君君,眉头紧的可以夹死蚊子,似在责怪她举止粗俗。
许君君对他黑脸视而不见,扭过头从他身侧绕开,大步走进府内,仿佛对他避如蛇蝎。
霍祁明心头火起,想起昨夜哭得险些晕过去的悦儿,心一横,决定今晚去找祖母一趟,想法子把那三十六个女人处理了,再顺便提一提纳悦儿为妾的事。
许君君回到房中换了身衣裙,就去老夫人院子。
瞧见她来,歪在榻上小憩的霍老夫人眉目舒展,朝她招手:
“你这丫头,今天去哪儿打秋风去了?”
“回祖母,孙媳今日去太子府上谢恩去了。
回来路上还买了您最爱的玉糍糕,不过这玉糍糕不好克化,祖母您不能多吃。”
将玉糍糕喂一片进老夫人嘴里,许君君坐到她身侧,笑眯眯替老夫人把脉,见一切正常,她才继续抬头跟老夫人插科打诨。
霍老夫人年轻时中过剧毒,当时凶险,人虽抢回来,却落下病根,身子骨一直不好。
现在上了年纪,冬日寒风一入体,便时常偏头痛,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看了好多太医名医都不见好。
半年前,许君君突然说老夫人这病她能根治,众人不信,直到许君君几副药方下去,霍老夫人两鬓白发生青丝,将军府众人这才信了她。
现在,许君君负责调养霍老夫人身体,颇受老夫人疼爱,就算她跟霍祁明感情不睦,将军府上下也无人敢冒犯。
陪霍老夫人闲话了会,许君君说到正事上:
“祖母,这几日闲来无事,孙媳过来陪您抄佛经可好?”
“你不是最烦静坐?抄佛经一坐就几个时辰,你这丫头能坐住?”
霍老夫人笑着点她鼻头,只当她说着玩笑。
许君君笑笑,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后,指尖搭上她额头两侧,找准穴位,轻柔按压。
等老夫人露出享受的表情,许君君才继续道:
“这几日孙媳睡不安稳,日日梦魇。
想着祖母您这里有菩萨金身镇着,就想过来陪您抄抄佛经,求个安心。”
边关战事吃紧,再过半月,霍祁明便会被皇上派去边塞。
而按小说情节,霍老夫人根本活不到霍祁明回来。
而这些,全都跟霍祁明那个蛇蝎表妹陈悦儿脱不了干系!
书中,霍祁明多番想纳陈悦儿为妾,皆被霍老夫人严厉阻拦。
陈悦儿怀恨在心,趁霍祁明远征边塞,重金买通许君君婢女,威逼利诱,迫使婢女给老夫人补汤中下毒。
老夫人死后,陈悦儿跳出来指证许君君,说许君君就是暗害老夫人的凶手,还带着人在许君君房中搜出一包没用完的砒霜。
人证物证俱在,霍老夫人停灵在府,原主许君君百口莫辩,径直被霍祁明送进大牢,以谋害祖母之罪,判了凌迟。
想起原主被削成骨架的下场,许君君贴霍老夫人更近了些,微微眯起眼望向窗外风雪。
她不想死,也不想霍老夫人死。
老夫人是将军府唯一真心对她的人,陈悦儿要敢对霍老夫人下手,她就要陈悦儿狗命!
老夫人拍拍许君君手背,笑得宽容和蔼:
“你这丫头,惯会胡说。
罢了,你想来便来,祖母还会拦着你不成。”
祖孙俩说着话,霍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进来蹲身禀告。
“老夫人,少夫人,少爷来了。”
李嬷嬷话语刚落,换了一身蓝色锦袍的霍祁明裹挟着寒气踏入房中。
看见许君君也在,霍祁明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朝霍老夫人行礼。
“祖母安好。”
“嗯,今日军营操练如何?”
霍祁明居嫡居长,德才兼备,无论是霍老夫人还是霍将军夫妻都对他寄予厚望。
霍祁明坐到一侧,接过李嬷嬷送来的热茶,恭敬回话:
“操练尚可,多谢祖母挂念。”
“你爹娘在边塞护国,你在京城,也不可懈怠。”
嘱咐一句,霍老夫人见天色不早,对李嬷嬷道:
“摆饭吧。”
霍祁明望了眼许君君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想与她同处一室。
可祖母在这儿,他还想提一提悦儿的事,以及那三十六个女人的去处。
察觉到霍祁明一直盯着自己,许君君眼珠子转了转,换上一副伤心失意的表情。
“祖母,孙媳刚才在太子府已用过晚膳,您跟夫君一道用吧,孙媳先告退了。”
等许君君走了,霍祁明拧着眉,觉得哪里不对。
霍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儿叹口气,也没多说,直到饭菜送来,祖孙俩用完晚膳,霍老夫人漱完口,才悠哉悠哉开口:
“说吧,今日来祖母这有什么要紧事?”
霍祁明放下擦手帕子,斟酌开口:
“祖母,孙儿想纳悦儿,望您准允。”
霍老夫人擦手的动作一顿,回头打量霍祁明:
“若祖母不允,你当如何?
如同对待孙媳妇那般,冷落祖母?”
霍老夫人这话极不客气,没有半分体面,霍祁明脸上一僵,连忙行礼告罪:
“孙儿不敢。”
霍老夫人冷哼一声,动了怒:
“对祖母不敢,对君君就敢了?
成亲大半年,你对君君不假辞色,对陈悦儿倒是呵护备至!
陈悦儿不过你儿时溺水救过你一次,就让你巴巴护了她这么多年,也是她本事。”
见霍老夫人言词犀利,霍祁明急忙辩驳:
“祖母,您误会了,悦儿不是您想的那样。”
“是与不是,祖母自有眼睛看,耳朵听,不需要你偏颇解释。”
霍老夫人面色不虞,将陈悦儿嫁出去的想法越加坚定。
陈悦儿不过是个在霍府长大的表姑娘,若因为她,长此影响霍祁明跟许君君感情,霍老夫人第一个不答应。
想到前些日子冰人送来的名册,霍老夫人定声道:
“陈悦儿心性不定,不是你良配。
反观君君,祖母冷眼瞧这半年,她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你该跟她好生过日子,才是正经。”
霍祁明还想再说,霍老夫人抬手止住他话头:
“不用多说,陈悦儿自小在府内长大,祖母也不会亏待她。
祖母已挑出几个门当户对的清俊才子,过几日你选一个,年后祖母做主,备上一笔丰厚嫁妆,将她嫁出去。”
霍老夫人这话,如晴天霹雳劈中霍祁明,他顷刻变了脸色,猛然站起,大声道:
“不行!
孙儿不答应!”
霍老夫人冷冷盯着霍祁明:
“霍祁明,你这是要忤逆祖母!”
霍祁明双拳紧握,蓦地双膝跪地,目含火星:
“祖母让孙儿娶许君君,孙儿娶了。
若祖母一再相逼,孙儿就去求圣上做主!”
霍老夫人气了个倒仰,操起手边茶盏就朝霍祁明扔去,厉声呵斥:
“你这个混账,此等家丑,居然敢去圣上面前宣扬,你不要命了!不要仕途了!”
茶盏砸破霍祁明额角,鲜血滴落,他挺直脊背,态度坚定跟霍老夫人对峙。
“孙儿无惧!只求祖母成全!”
许君君得知霍祁明要纳陈悦儿时,是次日一早,彼时她正埋头用早膳。
她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春兰,正凑她耳边,绘声绘色说着昨夜霍祁明顶着满头血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的全府大新闻。
许君君左耳进右耳出,等春兰说到陈悦儿三更半夜去听风院照顾霍祁明,她正喝完最后一口鸡丝粥。
“以后听风院的事,通通不用禀告。
倒是祖母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走吧,换身衣裳,去陪祖母抄佛经。”
许君君才不耐烦听霍祁明跟陈悦儿怎样你侬我侬,反正最多半年,她就能离开这个烂地方。
届时,就算霍祁明跟陈悦儿当着满京城裸奔,都跟她没关系。
春兰盯着自家夫人,恨铁不成钢:
“少夫人,表姑娘都亲自去照顾少爷了,您就不着急?
要不少夫人您也亲自炖个补汤,去看望一下少爷?”
许君君踏出房门,听见这话,嘲讽一笑:
“喝老娘亲手炖的汤,他霍祁明也配?!”
霍祁明额头破了相,接连两日没去军营操练,自他留在府中,陈悦儿日日去听风院陪他下棋练剑,两人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许君君完全没感觉,每日按时去老夫人院子,诵经礼佛,端的是岁月静好,春兰这个大丫鬟倒急得嘴里长了几个燎泡。
霍祁明留在府中第三日,一道圣旨赐下,让他休整十日,十日后点两万兵马启程去边塞击杀匈奴。
圣旨一下,霍老夫人没工夫理会陈悦儿,每日紧张叮嘱霍祁明勤练兵,然后就跪在佛堂,捏着平安符日日诵经祈福。
许君君受老夫人影响,闲来无事,也跟着霍老夫人一道捏着平安符诵经。
不过,她不是替霍祁明求平安,而是替姜妩媚。
霍祁明离京前一日,姜妩媚派青枝给许君君送了一封信。
许君君看完信瞳孔微缩,伏桌迅速写好回信。
写完信,许君君将信跟养生丸及平安符一起递给青枝,让她一道带回太子府。
青枝带着东西回府,姜妩媚正见完太子府各个管事,撞见青枝,几位管事相继打完招呼才离开暖阁。
“娘娘,奴婢已将信递到将军夫人手中。
这些便是夫人托奴婢带回来的东西。”
将东西呈到姜妩媚面前,青枝低声回禀。
姜妩媚嗯了声,看完信就烧了,取出平安符摩挲几下,姜妩媚亲自把平安符放进贴身香囊,嘱咐青枝将养生丸收好。
眼看时辰就到正午,姜妩媚用完午膳,刚准备小憩片刻,外面通报府上采买管事求见。
青枝将人带进来,却见管事手里提着一个精致奇巧的笼子。
笼子上挂着一把漂亮银锁,十分抓人眼球。
看清笼中东西,姜妩媚双眸逐渐亮起,那团毛茸茸,哼哼唧唧的小东西,是白虎幼崽?
“奴才见过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
跪地行完礼,管事将笼子双手奉到姜妩媚面前,脸上褶子笑成一堆:
“上次青枝姑娘提了一嘴,说娘娘想养个小玩意打发时间,奴才就一直留心着。
恰好月前,殿下猎回来的白虎产下一个幼崽正合适。
奴才想着,娘娘可能会喜欢,就说拿来娘娘瞧瞧。”
“青枝,快将小东西抱来本宫瞧瞧。”
姜妩媚直起腰,满脸迫切。
上辈子死前,她在家里就养了两只小猫,对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没有半点抵抗力,这会瞧见憨态可掬的白虎崽,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吸上两口。
管事将笼子打开,青枝走上前动作轻柔的将虎崽抱出来,递到姜妩媚手中。
来暖阁前,管事已将小虎崽打理干净,姜妩媚将小虎崽抱在怀里,嗅着小家伙身上奶呼呼的味道,欢喜得两眼冒光,不住抚摸小家伙滑顺的小虎头,点一点小虎崽脑袋上的虎纹,简直爱不释手。
许是察觉到姜妩媚喜爱之意,刚才在笼中奄奄的小虎崽,翻过身哼哼唧唧去闻姜妩媚指尖,闻过后又伸出小舌头舔了下,开始叫起来。
小家伙叫声软软糯糯,格外惹人心软,别说本就爱小动物的姜妩媚,就连屋中其他丫鬟都被白虎崽吸引,露出好奇的目光。
“管事有心。
这白虎崽本宫留下了。”
抱着白虎崽来回亲了两口,姜妩媚转头朝青枝道:
“你等会派两个丫鬟跟管事去取白虎崽的吃食,再让府内工匠给白虎崽重新做一个窝。”
这可是白虎幼崽诶,在现代她摸都没摸过,没想到穿了书,居然还有机会养,真是太好了。
瞧主子这般喜爱这小东西,青枝脸上浮起笑容,笑着蹲身应是,领着管事退出殿内。
这夜,太子萧统从宫中回来,踏入暖阁,发现姜妩媚抱着一团白色绒球,站在门口等自己。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怀中是个白虎崽子。
“哪来的?”
萧统惜字如金,面容冷肃一如往日。
姜妩媚早就习惯萧统这张冷脸,笑着将怀中白虎崽递给青枝,让她带下去喂虎奶,自己洗净手替萧统取下大氅。
“府中管事送来的,说是殿下月前猎回的白虎产下的。
妾在府中不得出门,便想养在身边逗趣。”
“嗯。用膳吧。”
不过一个畜生,萧统不会多加理会。
今日朝堂事多,萧统此刻疲累至极,没工夫关心姜妩媚养白虎还是养狗。
晚膳刚刚备好,菜肴精致,补汤各异,姜妩媚站在萧统身侧,先替萧统盛了一碗补汤,才坐到他身旁,笑吟吟开口:
“殿下白日忙于政务劳神费心,妾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炖了几道补汤,您都尝尝。”
萧统没有回应,太子府上下皆是他耳目,姜妩媚今日有无吩咐厨房炖汤,他一清二楚。
见这女人当着自己巧言令色,萧统眸底闪过一丝厌恶,在没被人捕捉前,就很快消散。
“既是侧妃好意,孤定当好好尝尝。”
平静目光自姜妩媚脸上一滑而过,萧统端起汤碗几口下肚,执筷用膳。
观察到萧统微表情,姜妩媚脸上笑意不减,心中警铃大作。
这狗男人,怎么突然生气了?
这狗男人,那天她让纯玉荣在雪地里喝了一炷香冷风他都没发脾气,今天生哪门子气?!
脑中将今日种种迅速回想一遍,姜妩媚目光定在补汤上,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大意。
失策了,下次撒谎,她一定要撒得更真一些。
不过这个小插曲,也让姜妩媚明白,时至今日,萧统这个狗男人依旧派人日日盯着自己。
她殿中众人,每日一言一行,恐皆在他耳目之下,若是她举动有异,第一时刻便会被他发觉。
想到这儿,姜妩媚心中发寒,袖中指尖忍不住瑟缩了下,言语动作更加小心谨慎。
用完晚膳,姜妩媚亲自伺候萧统沐浴更衣。
洒落花瓣的浴池热气腾腾,姜妩媚刚替萧统擦完脊背,就被男人伸臂拉入浴池,溅起一片水花。
姜妩媚吓一跳,跌进浴池中险些呛水,慌乱在在萧统结实的腰腹上抓了好几把。
好在萧统及时揽住她腰,才让她稳住身体,避免了喝洗澡水的命运。
吞下喉中骂声,姜妩媚乌发尽湿,眨着潋滟的桃花眼,趴到男人胸口,声音娇柔甜腻,勾人心肠: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美人衣衫尽湿,曲线毕露。
萧统微微低头,就瞧见美人眸带春色,水嫩粉红的唇瓣轻颤,如出水芙蓉,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极尽诱惑。
哪怕萧统厌恶姜妩媚惺惺作态,也不得不承认,姜妩媚确有九分颜色,整个京城,难有女子与其争锋。
这也是当初选她做玉荣挡箭牌的根本原因。
试问,作为男人有如此殊丽女子在侧相伴,谁不真心疼宠,极尽宠爱。
相信,皇宫内他的好母后,也是此般作想。
萧统盯着姜妩媚沉默半晌,眸中暗色翻滚,手一抬径直扯开女子身前粉色肚兜,埋头俯身。
浴池内动静刚起,青枝就带着奴仆退出寝殿,守在门口。
直到月上中天,再次听见萧统传唤,青枝才领着丫鬟低头进殿。
丫鬟换好床铺,整理好东西便各自退下。
青枝伺候昏昏欲睡的姜妩媚重新洗漱,瞧见姜妩媚身上艳丽吻痕跟众多青紫痕迹,脸上满是心疼。
等伺候姜妩媚上床,她才埋头退出寝殿。
次日一早,萧统依旧天色未亮就起身离开。
昨夜萧统太狠,姜妩媚试了两次才从床上爬起来,伺候他穿戴。
等萧统走后,姜妩媚爬上床龇牙咧嘴的开始骂人。
这狗男人,昨晚发什么疯。
像没碰过女人似的,手那么重,她腰都要断了,胸也疼得要死。
“娘娘,奴婢去取药膏过来。”
青枝昨夜瞧见自家主子身上痕迹,就想去取药膏,碍于殿下在,才作罢。
这会儿殿下走了,她立刻将往日用的白玉膏取过来,小心的替姜妩媚上药。
姜妩媚肌肤娇嫩,哪怕青枝动作足够小心,也疼得她倒吸冷气。
瞧着她皮肤上触目惊心的青紫,青枝忍不住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殿下昨夜是怎么了?
怎如此不知轻重,明知娘娘肌肤娇嫩,还下这么重的手?”
姜妩媚边吸气,边皱眉:
“住嘴,殿下可是你能编排的!
下次再犯,掌嘴二十。”
青枝是她心腹,姜妩媚自然看重她性命,殿内到处都是萧统眼线,要是青枝这些话,有个只言片语传到萧统耳朵里,她这小命儿还要不要了!
青枝一愣,抬头见自家主子含怒面容,立马磕头认错: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姜妩媚摆摆手,眉间晕着疲乏:
“下去吧,本宫睡一会儿,没事别来打扰。”
“是,娘娘。”
殿门再次闭合,姜妩媚忍着浑身酸痛,继续补眠。
今日,是霍祁明带领两万大军离京的日子。
大军在城外,霍祁明从将军府出发时,刚到寅时。
夜色浓浓,大雪未歇。
霍祁明穿着重甲,腰佩长剑,身形威武,意气风发,立在将军府门口,活脱脱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也难怪来送人的陈悦儿看直了眼。
望了眼人群中白衣身如蒲柳的陈悦儿,许君君冷笑一声,撇过头稳稳扶着老夫人站到霍祁明身前。
“明儿,这是你首次上阵,到了边塞阵前切不可莽撞,万事听从军令知道吗?”
霍老夫人精神烁烁,望着霍祁明定声交待。
霍祁明颔首,神色恭敬:
“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孙儿不在京时,万望祖母保重身体,坐等孙儿此战凯旋。”
霍老夫人满意点头,将平安符放到霍祁明怀中:
“你放心,有君君在身边照顾祖母,祖母身体必定康健。
对了,君君,你不是也有东西给明儿吗?
此时不拿,更待何时。”
这几日霍老夫人诵经礼佛,吃斋茹素,许君君都一直陪着,老夫人自然知道许君君也准备了个平安符。
见霍祁明都要走了,这小丫头都没表示,老夫人不得不推波助澜一把。
霍老夫人这话一落,在场三人齐齐一僵。
霍祁明跟许君君面露尴尬,陈悦儿则双眼含泪的望向霍祁明。
面对霍老夫人鼓励的目光,许君君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她什么时候给霍祁明准备东西了?
她怎么不记得?
许君君刚想说她没东西,余光瞟见陈悦儿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突然改了主意,
只见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笑眯眯递到霍祁明面前。
“夫君,这是我特意调制的毒粉,你好生收着。
要是在战场上遇上强敌,拿出这瓶毒药往他眼前一洒,保准毒得他哭爹喊娘,一命呜呼。”
霍老夫人:()?
霍祁明:╰()╯
陈悦儿:(д)混账!!
“姐姐什么意思,明哥哥还未出发,姐姐就说如此不吉的话,难道是想明哥哥大败而归吗?”
霍老夫人跟霍祁明还未开口,陈悦儿先站不住,出声质问。
许君君嘴角弧度不变,转头看向陈悦儿,柔声道:
“妹妹此言差矣,姐姐这叫未雨绸缪。
夫君此去边疆,万事未知,有这毒药傍身,也多一层保险。
你想想,若是夫君真遇险境,死到临头,将这毒药拿出洒他个出其不意,不也就多三分生机。
妹妹,姐姐这礼物虽送得邪门,但总归是个有用的,总比你明哥哥遇上强敌,身上只剩一个装了一袋子红豆破香囊强。
你说,是不是?”
“咳咳咳……”
霍老夫人险些被许君君这话呛到,回过味来目光不善的盯着霍祁明。
这臭小子,居然敢跟陈悦儿私相授受!
她这个祖母还没死呢!
这就震不住他了!
“祖母觉得君君说的不错。
君君这礼物虽然、、奇特了点,但总归一番好意,明儿,你得好好谢谢君君。”
望了眼人群中的陈悦儿,霍老夫人开口替许君君说话,末了警告性的看了霍祁明一眼,勒令他不要太过分。
霍祁明黑着脸瞪许君君一眼,对她说破香囊的事十分不满。
可当着霍老夫人面,他又不敢将玉瓶摔回许君君脸上,只得沉着脸将玉瓶收进怀中,转头看向霍老夫人。
“祖母,时辰不早了,孙儿先去军营了。”
故意忽略许君君,霍祁明最后回头看了眼人群一侧的陈悦儿,朝她点头后,径直翻身上马没入夜色。
寒风瑟瑟,马蹄溅起飞雪,一队兵丁破开寒风追随霍祁明而去,留下雪地一串凌乱脚印延伸进风雪中。
“一定要平安回来。”
望着马背上的霍祁明,霍老夫人叹息一声,拍拍许君君手背,安慰:
“君君你放心,有祖母在,这小子必定不敢负你。
等明儿此次凯旋,祖母定会做主,命他跟你圆房。”
将军府皆知少爷同少夫人并未圆房,老夫人当着众人面发话,明显是要替许君君撑腰。
一时,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许君君跟陈悦儿身上,目光各异。
听见圆房二字,许君君脸上假笑差点碎裂,一侧陈悦儿却崩溃了,越过众人,哭着跑进府内。
许君君望着她披麻戴孝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哭个屁,整的像谁稀罕他霍祁明似的,送她都不要好吧!
“祖母,您的好意,孙媳心领了。
不过圆房就算了,孙媳喜欢你情我愿,不愿做强迫他人之事。”
扶着霍老夫人慢慢往府内走,许君君说得正义凛然。
霍老夫人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连拍着她手夸赞: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嫁给明儿,真是苦了你了。
你放心,说什么祖母都不会让他有负于你。
祖母已经打算好了,等明儿征战回府,就让他亲自挑一个青年才俊,将陈悦儿嫁出去。
等她嫁了,你跟明儿就能好生过日子了。”
“到时候再说吧。
祖母,今日孙媳还是陪你抄佛经……”
许君君明显没将霍老夫人话放在心上,胡乱点头应付。
她跟霍祁明能过什么日子,等帮霍老夫人度过这死劫,时机一到,她就要跟袅袅出京潇洒去了。
谁还记得他霍祁明是哪根葱。
另一头。
陈悦儿哭着跑回院子,一下扑到在床上。
伺候她的丫鬟瞧见了,连忙上来劝慰。
还没等她把陈悦儿劝好,陈悦儿另一个贴身丫鬟从院外急步跑进来,跪到陈悦儿身旁,咚一声跪下,满脸急切惊惶。
“小姐,不好了!
刚才奴婢听老夫人说,等少爷这次凯旋回来,老夫人就要让少爷亲自将您嫁出去!”
“什么!”
陈悦儿一惊而起,连哭都忘了哭,揪着丫鬟衣领,厉声诘问:
“你在何处听说的,老夫人说这话时,可有旁人?”
“就在府门口,刚才小姐走后,少夫人扶着老夫人往里走,奴婢跟在身后,听着真真的。
当时老夫人身后还有好些下人,他们也全都听见了。”
“全都听见了。岂不是将军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有多厌恶我?”
陈悦儿手一松,目光空洞,少顷,她眼底暴起一阵恶芒,尖声嘶吼:
“这个老妖婆,次次都是她阻拦我跟明哥哥在一起!
她怎么不去死!
她怎么还活着!”
陈悦儿歇斯底里的咒骂状若厉鬼,半分没有在霍祁明面前柔弱单纯的样子。
两个丫鬟被她扭曲的面孔吓到,其中一个机灵的,忙去关上院门,跑回陈悦儿身旁急声劝慰:
“小姐,您先别着急,少爷刚离开,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有什么余地,你是没瞧见老夫人那坚定样,有老夫人在,少爷如何娶得了小姐。”
来禀告的丫鬟心急如焚,她们从小伺候陈悦儿,主仆情谊深厚无比,自然事事以陈悦儿为先。
这会儿见自家小姐筹谋多年的愿望即将落空,两人也急得如热锅上蚂蚁。
“是啊,明哥哥最是孝顺,有那老妖婆在,他不可能娶我的。”
陈悦儿低着头,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强烈的恐惧感摄住她整个心脏,让她心神大乱,无法思考。
难道她真要认命,顺从那老妖婆安排,嫁给京中那些家境微寒的六品官?
不,她不甘心!
当初刚到霍府,她费万般心思引走下人,设计霍祁明落水,以身相救后,才获得霍祁明护持。
一路走来,历尽千辛,霍祁明才愿意娶她。
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她如何甘心放手!
不,不行!
不能让老妖婆几句断送她多年努力。
她必须想办法才行。
可,霍府根基茂如繁林,坚若磐石,她一介孤女,有何本领与之抗衡,又如何能改变那老妖婆想法。
“哎,要是老夫人无法动弹就好了。
她若无法动弹出声,就没办法阻止少爷跟小姐成亲。”
猛然间,丫鬟一句无心之语,如万斤重锤狠狠砸向陈悦儿脑门,震得她浑身一抖,眼底希冀死灰复燃。
“无法动弹……
无法动弹!”
这四字如春日野草在陈悦儿心头疯长,直至将她所有良知埋葬殆尽。
“对,只要老妖婆死了,就没人阻拦我跟明哥哥成亲了!
只要她死了,明哥哥就自由了!”
惊人亮光在陈悦儿眼底爆开,短短片刻,她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大起大落,仿佛一瞬勘破迷雾。
有了主心骨的陈悦儿,再次恢复平日安静温柔的模样,她擦去泪痕,看向忠心耿耿的两个丫鬟。
“小翠,我现在要你们帮我去办一件事。
除了你们二人,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人知晓。”
陈悦儿声音越来越低,小翠跟小红两个丫鬟从震惊到麻木,再到犹豫,直至视死如归的坚定。
霍祁明离京后三四日,霍府风平浪静。
姜妩媚却突然收到许君君来信。
青枝将信拿进来时,姜妩媚正抱着小虎崽在暖阁中玩耍。
白虎崽耳朵圆圆,毛茸茸的小爪子踩在波斯地毯上,翻腾打滚,像团软绵膨胀的小棉花,十分可爱。
特别是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小虎眼,亲近懵懂望着姜妩媚哼唧,萌得姜妩媚心都化了,忍不住把小家伙抱起来,狠狠照着小虎头亲了两口。
“娘娘,将军夫人来信了。”
青枝拿着信进门,见姜妩媚抱着小虎崽起身,忙伸手从姜妩媚手中接过虎崽,递给丫鬟送去喂奶,自己端过水盆,让姜妩媚净手。
小虎崽养在姜妩媚身边,每日有专人打理并不脏,但陪小虎崽玩了会儿,姜妩媚身上手上不可避免沾染了些尘土灰尘,净完手,接过香帕擦了擦,才拆开信看了起来。
看清信上标注的时间,姜妩媚眉梢轻挑,回房提笔寥寥写了几行,才让青枝将信送出。
拿到回信的许君君迫不及待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后,不得不佩服自家闺蜜算无遗漏,立马屁颠屁颠去安排相关事宜。
这晚,萧统回府后,明显感觉姜妩媚热情不少。
特别在床榻上,那热乎劲儿,差点让他丢盔弃甲。
稳住雄风后,萧统为找面子,发狠来了几次,直逼得姜妩媚连连求饶,才终于放过她。
热情过头终伤已的姜妩媚,再次沐浴完躺上干净床榻,强撑着脸面,伏在萧统肩头,娇声说出今日目的。
“殿下,妾想求您一件事。”
萧统双眸蓦地睁开,沉沉盯着姜妩媚,冷声道:
“说。”
怪不得今夜如此热情,原来是有求于他。
果然,除了玉荣,这些女人就是贪得无厌。
姜妩媚望着他眉宇间郁结之气,咬了咬唇,娇声道:
“妾每日待在府中,觉得有些憋闷,过两日想出府散散心走一走。”
“憋闷?
你最近不是养了一只小畜生在身边?
有它陪你逗趣解闷,何来憋闷一说。
孤看,你每日在府中甚是快活才对。”
萧统语气不善,明显不悦。
你才是小畜生!
你全家都是小畜生!
听萧统把自己最爱的白虎崽称为畜生,姜妩媚真想一耳光糊他那张帅脸上。
可为了姐妹大计,姜妩媚不得不忍气吞声,露出一抹灿笑,继续努力:
“殿下说笑了,雪团虽可爱,但总归不如人知情知趣。
殿下知晓,在府上能与妾说话的人没几个,妾实在无聊。”
萧统皱眉。
雪团?
什么难听的名字?
那个小畜生不是公的吗?
看来京城传言,姜妩媚是个草包美人的流言不假。
小心觑着萧统面色,见他拧眉,姜妩媚狠狠心再添一把火:
“殿下若是不喜,妾就不出府了。
左右府中还有纯妹妹之流的姐妹,实在不行,妾找纯妹妹她们说说话也成。”
姜妩媚提起纯玉荣,萧统面色微变,眸底却闪过一丝杀机,转头定定瞧着姜妩媚,直把她瞧得背后冷汗直流。
“殿下?”
萧统半晌不语,姜妩媚脸上的笑都差点僵了。
看清到姜妩媚眼底暗藏的恐惧,萧统才满意收回视线,冷淡道:
“孤何时说过不允,你想去便去。”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想搞什么花样。
若是她做之事,危及到玉荣,就别怪他提前结果她性命。
“多谢殿下。”
不管心里多么紧张,面上姜妩媚笑得春光明媚,凑上前在萧统颊边落下一吻,才笑着退开,盖上锦被。
香风在鼻尖一扫而过,想起刚才身下温软,萧统下腹微紧,忍不住沉了脸。
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勾引他。
得到萧统准许,到跟许君君约定这日,姜妩媚隆重打扮一番,带着奴仆护卫,声势浩荡的去了将军府。
听下人禀告,太子侧妃突临,霍老夫人满头雾水,忙带着两位姐妹出府迎接。
许君君站在霍老夫人身后,瞧着多日不见依旧容光焕发的闺蜜,笑得上排牙齿都全露出来了。
瞧着她那傻乎乎模样,姜妩媚一边端着架子同霍老夫人说话,一边隔着人群朝她眨眼。
许君君心领神会,悄悄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准备就绪。
姜妩媚心中有数,清清喉咙,决定陪小姐妹好好唱完今日这场大戏。
转头望着霍老夫人,姜妩媚嘴角笑容标准得体,面若芙蕖,声若黄鹂:
“霍老夫人,本宫突然叨扰,没扰您清净吧?”
“侧妃娘娘哪里的话,您能赏脸来府上坐坐,将军府上下荣幸之至。
侧妃娘娘请进。”
虽不知这太子宠妃为何而来,但霍老夫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忙领着众人迎着姜妩媚往府内走。
今日受邀来府中的霍家两位老夫人,好奇的望着前方模样高贵的姜妩媚,小声疑道:
“将军府同太子府何时这般要好了?
居然劳得这位最受宠的姜侧妃亲自登门拜访。”
“我也不知,等会仔细瞧瞧,说不定姜侧妃这次来将军府有事要谈,我们正好可以听听。”
这两位老夫人是霍家同族,家中夫君皆在朝堂为官,虽不同将军府位高权重,但也同为朝堂二品官,不容小觑。
身后两位夫人耳语,姜妩媚尽收耳中,与霍老夫人攀谈时,朝一侧许君君悄然使了个眼色。
许君君看了看时辰,觉得差不多,就站到霍老夫人身侧,笑道:
“祖母,这几日后花园中的黄梅开得正艳,不如让几位贵客一道移步后花园,一道赏赏梅景?”
斩草要除根,今日之事,若发生在老夫人院中,为避家丑,老夫人必定设法遮掩不让外泄。
可在大庭广众下,她陈悦儿就将永无翻身之日。
见霍老夫人踌躇,姜妩媚笑着接话:
“本宫觉得小夫人建议不错,日日待在府内,本宫闷得脑袋生疼,就是想四处走走透透气。
此番出府,若能赏赏将军府独特的梅景,也不枉本宫出府一遭。”
朝许君君投去赞赏的眼神,姜妩媚觉得自家这直肠子闺蜜,终于要长脑子了。
众人移步将军府后花园,在花园中的八角亭落座。
招待几人一切行径,霍老夫人全权交给许君君打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对许君君的看重。
姜妩媚心若明镜,知晓霍老夫人是真心对许君君好。
也难怪,君君每次都掏心掏肺的替这霍老夫人配药,找不到的药引,还跑去她那儿寻。
四人落座,下人将热茶糕点奉上,精致漂亮汤婆子人手一个,加上许君君吩咐下人送来七八个炭盆,四人坐在亭中,倒不觉寒冷,只闻阵阵梅香,浑身舒爽。
八角亭奴仆环绕,姜妩媚坐在三位老夫人身前,左右逢源,聊得十分投机,她时不时抿唇浅笑,活脱脱一幅梅林仕女图,看得许君君打心眼里佩服。
眼看话过几轮,众人聊的差不多,快到午膳时辰,姜妩媚就朝许君君方向瞧了一眼。
接收到讯号,许君君点头颔首,上前几步笑道:
“侧妃娘娘,两位老夫人,外面快起北风了,不如我们先进厅用午膳,用完膳再出来走走?”
她一出声,霍老夫人才惊觉已到午膳时辰,笑道:
“君君说得对,园中梅景虽好,寒风却过于刺骨,我们还是先去用膳,等会再出来赏景。”
这里姜妩媚身份最尊贵,另外两位老夫人闻言,纷纷向她看去,见她颔首笑应,才相继出声附和。
“如此甚好,就听老夫人的。”
见四人同意,许君君转头吩咐下人摆膳,扶起霍老夫人,领着几人朝一侧饭厅而去。
她们一移步,身后仆从婢女也纷纷起身,跟在各自主子身后。
今日府上有客,许君君早就吩咐菜色用心布置。
为迎合贵客口味,府内厨子准备了鲁、川、苏、闽、浙四个菜系,生怕怠慢吃挂落。
美酒佳肴满桌,姜妩媚兴致上来,还拉着三位老夫人小酌了几杯桂花酿。
没想到,几杯酒下肚,她便脸颊染粉,眸生媚波,直把霍老夫人瞧得眼皮直跳,暗叹太子艳福不浅。
另外两位老夫人望着姜妩媚绝色模样,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瞧见惊艳。
早就听闻姜家女容貌冠绝京城,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也难怪太子那样稳重持成的男人,冷落后院众数美人,独宠她一人。
就在众人午膳用得差不多时,一个丫鬟将一道汤呈上来,
“老夫人,这是您今日该喝的补汤,厨房那边刚才忙忘了,这会儿才送来。”
这会儿送汤来得突兀,姜妩媚几人目光均被那玉白大汤碗吸引。
老夫人点头挥手让丫鬟退下,等汤呈上桌,才笑着朝姜妩媚三人解释:
“这是君君特地开方熬的气血补汤,全靠这汤,老身这两鬓才生了这些黑发。
侧妃娘娘跟两位老姐妹若不嫌弃,可以一道尝尝。”
姜妩媚看了补汤一眼,望着熬得软烂的人参、乌鸡,以及中草药,瞟了许君君一眼。
许君君朝她微微点头,表示按原计划进行,一切顺利。
轻咳一声,姜妩媚笑颜如花:
“既然老夫人愿意割爱,本宫就一道试试。
青枝。”
站在姜妩媚身后的青枝走上前,拿起玉碗盛了小半碗放到姜妩媚面前。
姜妩媚低头喝了一小口,扬眉称赞:
“这补汤药香扑鼻,喝着倒别有一番滋味。
两位老夫人也可试试。”
另外两位听见霍老夫人说此汤能催生黑发本就好奇,听姜妩媚开口,自然一人盛一碗笑着低头尝起来。
霍老夫人见三人都喝了,自己也让丫鬟盛了一碗,刚想喂到嘴边,异变陡生。
只见坐在上首,片刻前还笑语嫣嫣的姜妩媚突然皱眉,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痛苦的向后倒去。
“娘娘!”
青枝尖叫一声,立马扑过去扶住姜妩媚,发现姜妩媚双眸紧闭,面色痛苦,厉声吩咐起来:
“来人,快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厅中霎时兵荒马乱。
许君君紧张的飞奔过去,往姜妩媚口中塞了一颗药丸,皱眉脉搏诊断片刻,震惊道:
“不好,侧妃娘娘这是中毒了!”
霍老夫人跟另外两位见状,脸齐刷刷一白,起身想去查看情况。
可还没等三人走近,那两位喝过汤的老夫人也跟着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两位老夫人奴仆纷纷叫着扑上查看情况,厅中顷刻更乱。
霍老夫人脸色大变,厉声道:
“来人,来人!
立马去太医院请三位太医过来。
今日府上,凡是触碰过吃食的人,一律抓起来,捆了扔柴房,听候发落。”
许君君命人将中毒昏迷的姜妩媚及两位老夫人送进院内,为稳妥,又取了三粒保心丸,喂她们各自服下。
霍老夫人被李嬷嬷扶着,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君君动作,等她忙完,才颤颤巍巍开口:
“君、君君,侧妃娘娘,跟两位老姐妹有无大碍?”
许君君犹豫了下,道:
“姜侧妃喝的补汤最多,中毒最深,情况最糟。
两位老夫人稍好些,不过经此一遭,没个两三年,很难恢复元气。”
霍老夫人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许君君吓一跳,一个箭步冲过来,同李嬷嬷一道一左一右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劝慰:
“祖母,您别太担心。
此番中毒,她们虽都伤了元气,但都已服下保心丸,性命无碍。
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到底怎么回事,给三家府上一个交待。
最重要的是给太子一个交待。”
霍老夫人大梦初醒般回神,双眼如炬,恨声道:
“对,给我查!
我倒要看看,谁如此狼心狗肺,敢胆大包天在我将军府下毒!”
佝偻身形瞬间撑起,霍老夫人脸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君君你在这守着侧妃娘娘及两位老夫人,等太医来了,让他们精心替三人诊治。
祖母去抓这下毒之人!”
后宅浸淫几十年,若此时还看不出今日之祸,是有人蓄意害她,过往几十年,霍老夫人就白活了。
此刻,她只想将妄图害将军府倾覆的幕后黑手抓出来,抽筋拔骨,大卸八块!
许君君用力点头应下,满脸坚定:
“祖母你放心,有我在,姜侧妃她们绝不会出事!”
霍老夫人带着李嬷嬷快步离开,许君君等三位太医到府替姜妩媚三人一一诊脉,确定她们都没生命危险,才真正松口气。
虽一切早有安排,可真到这刻,许君君也怕有闪失。
好在袅袅事先服过解毒丸,万事无恙,否则她绝不允许袅袅亲自试毒。
这头稳下来,许君君便记挂着霍老夫人那边的事。
嘱咐青枝她们照顾好各自主子,许君君踏出房间,去找霍老夫人查看情况。
出了门,许君君转头就问春兰:
“老夫人抓了哪些人?”
春兰得许君君嘱咐,一直盯着护卫抓人,许君君一问,她全都吐露干净:
“厨房所有人都抓了,送膳的几个丫头也被捆了。
听说我们院中的银水跟表姑娘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今日去厨房转过,这会儿也被护卫扣押着准备审问。”
确定重要人证都在,许君君点点头,疾步朝外走去。
今日这事,彻底惹怒霍老夫人,她一出手,整个将军府都沸腾起来。
整个将军府护卫在府中穿梭捆人,时不时传来下人惊恐不安的求饶声。
正厅中,霍老夫人坐镇高堂,面含煞气,眉蕴雷霆,仿佛回到三十年前她刚入将军府时的模样。
整个厅中,落针可闻。
李嬷嬷站在霍老夫人身后,看着护卫拉着一个又一个下人进来,分开审问。
一轮下来,可疑人员很快确定。
府上吃食一直都是专人打理,今日府上有客,入口吃食一直有人盯着。
除了许君君房中二等丫鬟银水,以及陈悦儿的两个贴身婢女,小翠小红,并无其他可疑人进过厨房。
查到这儿,霍老夫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暴怒摔碎手中茶盏,摔完茶盏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眼中怒火不断翻腾燃烧。
“好,很好!
我还以为是霍家政敌潜伏府中下此毒手,没想到是自己养的白眼狼反咬了自己一口!
陈悦儿,好个陈悦儿!”
“可否要奴婢去将表姑娘带过来?”
李嬷嬷站在霍老夫人身后,脸色也跟着发沉。
霍老夫人吞下喉中一口血气,狠声道:
“先不去,你领着人亲自审问陈悦儿两个贴身婢女,直到两人画押后,再去找陈悦儿。
届时白纸黑字,我看她如何狡辩!”
李嬷嬷立马明白过来霍老夫人用意,点头应是。
末了李嬷嬷瞧了眼跪在底下,浑身抖如筛糠的银水,皱眉:
“也不知表姑娘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买通少夫人院中的丫鬟动手。
要不是老夫人您福大命大,加上姜侧妃她们替您挡灾,恐怕这次凶多吉少。
您要是一倒,少夫人恐怕也难逃干系。
表姑娘这毒招虽险,但若成功,将军府就再无人能制衡她。”
李嬷嬷伺候霍老夫人几十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只要稍有头绪,她跟霍老夫人立马将前因后果捋清,抓住重中之重。
老夫人目光阴冷锐利,终于清楚陈悦儿下毒动机:
“看来,是我挡了陈悦儿道,她才急不可耐的下毒害我。
今日姜侧妃三人完全是受我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俗话说,斗米恩,升米仇!
陈悦儿本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因她母亲同霍祁明母亲是同胞姐妹,在她父母身故后,霍夫人怜她孤苦才做主将她带在身边养着。
霍老夫人万万没料到,霍府为善养个孤女,居然是养了一条吐着蛇芯子的毒蛇在府中。
霍老夫人不敢想,若今日姜侧妃及两位老姐妹在将军府丧命,霍家会有如何下场。
圣上问罪,太子追责,朝中两族二品官员与霍家产生嫌隙,成为死对头,无论哪件祸事成真,都能令霍家震荡,影响根基,甚至连远在边疆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都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霍老夫人怒不可遏,字字泣血:
“你派人围住陈悦儿院子,等我安排好姜侧妃几人,再回来收拾她。”
许君君过来找霍老夫人,正好碰见李嬷嬷领着人拖着死狗一样的银水、小翠、小红往外走。
看见这一幕,许君君心中大石稳稳落下,知道今日这出戏,算是完美落幕。
“少夫人。”
瞧见许君君大步而来,李嬷嬷脸色和缓了些,低头行礼。
许君君颔首,看向李嬷嬷身后:
“祖母在里面?”
“在的,少夫人若寻老夫人,进去即可。”
李嬷嬷出声回完,就领着人准备离开。
她身后三人抖如鹌鹑,似是明白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瞧见许君君,银水眼中爆发出一阵希冀,猛然挣脱钳制她的下人,扑到许君君脚边哭诉:
“少夫人,求您救救奴婢。
奴婢可是奉您命才给老夫人下毒的,现在事情败露,您可不能让奴婢一人承担责罚!”
死死抓着许君君裙摆,银水哭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
许君君低头看她一眼,冷笑连连:
“我让你下毒?
我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还是嫌活得太长,命你去毒害祖母?
你用你那装满粪水的脑子好好想想,祖母若出事,我在府中可还有活路?
就你这样的蠢货,也就陈悦儿愿用,换成是我,早就一脚把你踢八丈远,省得在眼前碍眼。”
许君君话这样说,也这样做了,见银水还敢揪着裙角不放,许君君一个抬腿用力踢在她心口上,嘭一声闷响,将她踢得一个倒仰,捂着胸口哎哎呼痛。
许君君不耐烦跟一个小喽啰纠缠,朝李嬷嬷点点头,便进屋找霍老夫人。
“祖母。”
霍老夫人正欲出来,跟许君君打了个照面,急道:
“你怎么过来了?
姜侧妃她们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许君君扶住霍老夫人,颔首回应:
“姜侧妃她们吉人天相,有太已在,已脱离危险,没有大碍了。”
霍老夫人稍稍松口气,拍拍许君君,脸上露出颓色:
“那就好,那就好。
君君,你陪祖母去趟书房,发生此等大事,祖母要亲自修书三封,命人送到各自府上去。
等真凶明了,再押着凶手亲自去各府上赔罪。”
姜侧妃中毒未醒,两位二品官员府上的老夫人也毒后虚弱。
霍老夫人不敢耽搁,去书房写信请罪,就让霍府管家亲自去各府跑一趟。
不多时,两位老夫人府上就有儿孙亲自来接人回去。
见着来人,霍老夫人领着许君君,自又是一番赔罪,保证三日内,必定给两家一个交待。
当着她面,来接人的两家人自没多说,可回府后如何商量,就不是霍老夫人能左右的了。
送走两位老夫人,将军府就只剩姜妩媚一人。
因着她身份特殊,霍老夫人更不敢怠慢,一直等在她床榻旁,忐忑的等她苏醒。
姜妩媚苏醒得很快。
两家老夫人被人接走,半个时辰左右,她便悠悠转醒。
许君君、霍老夫人及大群奴仆站在床前,在霍老夫人告罪声中,姜妩媚虚弱开口:
“老夫人不用自责,发生这种祸事,谁都不愿。
只要老夫人将凶手抓到,加倍惩戒,回府后,本宫自会好生给殿下解释,殿下宅心仁厚,不会多加怪罪的。”
姜妩媚这话说得漂亮知理,霍老夫人一时愣住,仿佛没料到姜妩媚这般好说话,半点没京城传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
“多谢侧妃娘娘体恤。
您放心,老身一旦抓到凶手,必定亲自押着罪人到太子府赔罪。”
姜妩媚嗯了声,转头唤自己贴身婢女:
“青枝,扶本宫起来。”
青枝本就在霍老夫人身后,两步上前,轻轻扶着姜妩媚起身,哽咽的唤了声:
“娘娘,您身子可还有哪儿疼?”
青枝不知姜妩媚与许君君计划,见姜妩媚一出太子府就遭此劫难,心疼得眼泪都止不住。
在她看来,若在太子府,娘娘入口的点心水果都有专人试毒,哪会有这种灾事发生。
晚些回府,殿下瞧见娘娘这副萎靡模样,定要生怒,降罪众人。
青枝倒不怕殿下惩戒,只觉得自家主子这次遭了大罪,太过倒霉,替主子难受。
姜妩媚没想到青枝反应这么大,说了声无碍,才看向霍老夫人与许君君。
“本宫出来许久,该回府了。
等霍老夫人这边抓到了凶手,再去府上找本宫吧。”
霍老夫人忙不迭点头,连忙吩咐人将轿子准备好。
软轿从将军府出去,回到马车上。
姜妩媚朝将军府门口老夫人及许君君颔首示意,看清许君君眼中泪光,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别担心。
车轮滚滚而动,奴仆婢女随着马车前行。
等那辆奢华精致的马车消失在街角,霍老夫人才冷下脸,转身走进府中。
“将陈悦儿带到院子来!”
此刻,在后院中的陈悦儿正做着美梦。
计划动手前,陈悦儿并不知今日府上有客,初初听见前院动静,她便以为是小翠几人已然得手。
听见院外侍卫捉拿捆绑的声音,陈悦儿站在院中,更是激动得双眼闪动,嘴角勾起残忍笑意。
霍老夫人,您一路走好。
您放心,黄泉路上,您不会孤单,我很快便会把你那孝顺的孙媳送下来给您作伴。
外面脚步声兵荒马乱,陈悦儿抬头望天,再晚些霍家旁支几房也该到了。
等所有人聚齐,她就整理整理出场。
只等霍老夫人一咽气,她就当着霍家族亲的面去许君君房中搜出砒霜,届时许君君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而得知噩耗赶回来的霍将军夫妇,及明哥哥他们,悲痛下肯定会要许君君狗命!
这两个拦路石一死,她就能风风光光嫁给明哥哥,成为这将军府名正言顺的霍少夫人!
想到自己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入将军府的盛大场景,陈悦儿甚至喜得笑出了声。
夜,一点点来临,天空又开始飘雪。
夜色浓稠如墨,但整个将军府却灯火通明。
陈悦儿坐在房中,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起身检查了下自己着装,确定大方得体后,披上斗篷打开屋门。
院外,一脸阴沉的李嬷嬷正带着几个雄壮奴才,气势汹汹往这边走。
众人速度极快,转眼便到陈悦儿院前。
嘭一声巨响,李嬷嬷一脚踢开院门,瞧见立在院中的陈悦儿,皮笑肉不笑道:
“表姑娘,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老妖婆要咽气了?
听见霍老夫人此时要见自己,陈悦儿眼中明亮了几分,提裙快步走下台阶,半点没发现李嬷嬷脸上阴云。
“李嬷嬷,老夫人寻我有何事?”
走到李嬷嬷身前,陈悦儿眼底喜意遮都遮不住,轻快的语气,令李嬷嬷脸色更加难看,不冷不热的回复:
“表姑娘过去就知道了。”
陈悦儿嗯了声,全部心神都用来压制唇角笑意,兴奋得指尖都在抖。
到此刻,在极度亢奋的神经刺激下,她都没察觉,这个时辰了,为什么她的两个婢女还没回来,而院中以往伺候她的下人,也一个都没出现。
雪越下越大。
地面垫起一层银白。
一串脚印在雪地延伸,很快到达霍老夫人住的院子。
越往院中走,陈悦儿感觉越安静,姗姗来迟的不安,让她脚步都迟疑起来。
“李嬷嬷,老夫人用过晚膳了吗?”
陈悦儿转头去问李嬷嬷,没想到李嬷嬷跟她身后几人,皆沉眸闭口,没一人回应。
这下,陈悦儿终于感觉不对,惴惴不安的四处张望。
众人脚下未停,陈悦儿踏进屋内,眼中首先映出坐在一侧许君君,目光再往右移,看清上首完好无损的霍老夫人陈悦儿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停了一拍。
这老太婆怎么没事!
难道小翠她们没下毒?!
陈悦儿脸上的震惊太过刺眼,许君君脸色瞬间沉下来。
霍老夫人死死盯着陈悦儿,目光透着寒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气势强横,逼得陈悦儿心虚的不敢抬头。
“老、老夫人安。”
陈悦儿蹲身行礼,脑中已乱成一团浆糊,她不明白,本该已经咽气的霍老夫人,为何还好端端坐在这里?
如果这老太婆没事,那几个时辰前,府中侍卫大张旗鼓的拿后厨的人又是为何?
“陈悦儿,你可知罪!”
高位上,霍老夫人厉斥一声,吓得陈悦儿咚一声跌倒在地。
“悦、悦儿不明白老夫人在说什么……
好端端的,悦儿、悦儿要知什么罪?”
陈悦儿惨白着脸,跌坐在冰冷地面,语不成句。
许君君坐在霍老夫人下首,见陈悦儿不见棺材不掉泪,眯眼盯着她:
“当然是你派贴身丫鬟给祖母下毒的大罪。
陈悦儿,你知不知道按本朝律例,谋害长辈,至其身死者,罪当凌迟!”
凌迟二字狠狠劈向陈悦儿,令她面色大变,但好歹是策划一切的人,惊慌后陈悦儿很快稳住神情,扯出一抹苍白笑意,看向许君君:
“姐姐别说笑了,悦儿自小蚂蚁都不敢踩,怎敢谋害老夫人。
定时有那歹毒之人,设计诬陷与我。”
说着,陈悦儿直起腰朝霍老夫人方向磕了一个头,柔柔落泪:
“老夫人,悦儿自小在您身边长大,您是最了解悦儿的。
悦儿平日连血腥都见不得,怎么可能下毒谋害您。
定时有人嫉妒悦儿,故意陷害悦儿。”
见她边哭边往自己这边瞧,话里话外还不住拉踩自己,许君君气笑了。
只见许君君蓦然起身,缓步走到陈悦儿身旁,捏着她下巴,音调森冷:
“陈悦儿少惺惺作态!
整个将军府,谁会嫉妒你?
嗯?”
“悦、悦儿说的是诬陷悦儿的人,姐姐,你、你别误会……”
面对目光森然的许君君,陈悦儿声音结巴,求助的朝上首霍老夫人看去。
霍老夫人冷笑一声,不想跟陈悦儿多废话:
“将人带上来,让我们表姑娘好生看看自己忠仆为了她,遭受了怎样的审讯。”
片刻前陈悦儿还在想办法狡辩,霍老夫人此话一出,一下粉碎她心中侥幸,令她彻底安静下来。
李嬷嬷很快三人带上来,说是人已是勉强,完全是三具只留人形,没有面容的血人。
经过几轮审讯,小翠跟小红两人十指尽断,双目被挖,鲜血糊的脸都看不清。
银水作为下毒者,现在几乎成了一滩烂肉,护卫随手一丢她像烂泥般倒在陈悦儿脚边,漫出一滩暗黑血渍。
不知是侍卫故意还是无意,小翠小红也相继扔到陈悦儿脚边,鲜血晕开,沾染上陈悦儿白色斗篷,血腥气扑面而来,骇得她瞳孔颤抖,手脚发软。
“不、不是我。
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
冷静表皮被彻底撕下,陈悦儿双目圆睁,远离三个血人,不住高声否认。
“是许君君,肯定是许君君!
老夫人,要下毒害你的肯定是许君君,不是我!
小翠、小翠小红还有银水她们几个,都是许君君的人,她们为了帮许君君洗脱嫌疑,才故意栽赃在我身上!
老夫人,您一定要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陈悦儿此话一出,地上的三个血人受刺激般,齐齐挣扎起来。
其中,小翠跟小红血迹斑驳的脸上,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双眼被挖留下的四个黑漆漆血洞,直勾勾盯着陈悦儿方向,用尽全力往她方向蠕动而去。
陈悦儿忍着心悸不断后退,直到三人沾不到她裙角半分,她才紧握双拳抬头看向霍老夫人跟许君君,双眼写满不甘与愤恨。
眼见到这地步陈悦儿都还在攀咬,霍老夫人耐性全失,猛地一拍桌面,厉声怒斥:
“你两个贴身仆从都已招认,连你何时何地在哪个铺子买的砒霜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银水也画押,言明是你用重金威逼利诱她,才替你办事。
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敢狡辩!
难道非要明儿回来,拿了证据亲自审问你,你才肯说实话吗!”
霍老夫人提到霍祁明,却猛地弹断陈悦儿最敏感的神经。
陈悦儿神情愈加激动,声嘶力竭的反驳:
“下毒的不是我,是许君君!
许君君房中还藏着未用完的毒药,明明她才是凶手,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就针对我!
难道就因我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就任你们栽赃污蔑吗!
老夫人我知道您心疼许君君,但下毒这么大的事,您也不能说偏袒就偏袒!
否则等姨父姨母跟明哥哥回来,您又作何解释!”
“你这个混账!”
霍老夫人被她这几句喊出火气,刚想说话却突然眼前一黑向后栽倒。
许君君离老夫人不远,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立马把脉,发现老夫人是气急攻心,疲累晕倒后,便命人将老夫人好生扶进房中,自己在外同陈悦儿对峙。
见霍老夫人晕倒,陈悦儿眼中闪过丝丝畅快,许君君看她这般得意,走上前二话不说猛甩了她两耳光。
啪啪两声脆响,陈悦儿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许君君,怒道:
“你敢打我!
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怎么不服?”
许君君朝陈悦儿灿然一笑,接着猛地出手,掐住她后脖颈,拖着她来到小翠小红面前,压着她径直贴到两个丫鬟鲜血横流的脸上。
腥臭恶心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看清那双血肉模糊的眼窟窿,陈悦儿又惊又怕,忍不住干呕起来。
许君君冷笑两声,用力拍打两下她苍白的脸,嗤笑:
“就这点胆子还敢下毒害人,陈悦儿,你还要多修炼几年才行,现在的你太菜了。”
许君君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哪怕陈悦儿此刻又怕又恶心,身体也涌现出一股愤怒的力量,迫使她猛地挣扎起来。
可惜,在许君君面前,她那点力气还不够看,很快又再次被许君君镇压,这次许君君径直将她脸拍进了血泊里,发出啪一声闷响。
温热血液呛进鼻腔,前所未有的恐惧震慑心神,陈悦儿刚聚集起的勇气顷刻消弭殆尽,像看魔鬼一样盯着许君君。
“你、你想杀了我?”
看清许君君眼中沸腾的杀意,陈悦儿蓦然瞪大眼瞳,接着奋力挣扎:
“你、你不能动我!
我是被冤枉的,谁都不能对我屈打成招!
而且明哥哥最爱的人是我,你要杀了我,明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原谅我?
呵。”
许君君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头凑近陈悦儿耳畔,一字一句如恶魔低语:
“霍祁明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踹掉的野狗,若今日动手下毒的是他,我连他一块宰……
你说,这样的我,稀不稀罕他的狗屁原谅?”
许君君眼底恶意如有实质,骇得陈悦儿头皮发麻,半晌失语。
满意的看着陈悦儿脸上惊惧,许君君轰然松开钳制她脖颈的手掌,朝一侧李嬷嬷道:
“李嬷嬷,劳烦您派人将她捆了扔到柴房,明日我同祖母一道,押着她亲自去太子府赔罪。”
“是少夫人。”
李嬷嬷沉声应下,对许君君如对老夫人一般恭敬,仿佛半点没听见刚才她骂霍祁明是野狗的那些话。
等许君君站起身离开满是血腥的院子,李嬷嬷冷着脸吩咐护卫将面如死灰的陈悦儿以及那三个丫鬟一齐拖下去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