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清林姝是小说《从不曾心动,与你相见一眼万年》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卢西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从不曾心动,与你相见一眼万年》的章节内容
北京年后又下了一场大雪,说话都冒白气,雾霾天压的整个城市都暗沉。
林姝朝手心哈了口气,把手紧紧地揣进口袋里,出了地铁就匆忙往手机上的地址跑,奈何地铁出站口这一路的雪都被踩的凝成了冰,脚上的雪地靴还不防滑,差点在冰面上仰过去。
沈家宅院很好找,放眼全北京没几个这样阔绰的大院,从高墙外就看得见里面长出来的竹子和那高大的银杏树。
门外有个警卫室,林姝报了名字,门便给开了。
里面出来一位身着素袍的老人是沈家的余管家,朝林姝微微一笑:“ 林小姐这边请,当心着点儿脚下。”
她上次见到这种房子还是在苏州的拙政园,悄悄地四周环顾了一圈,绿水环绕,走过一个桥面后就看到四面回廊连着几个凉亭,穿过观湖亭,左右都是叠山而成的石林,再走两步才看到一个四面通透的主院,上面印着‘云香堂’三个大字,她不禁感叹这简直就是私人园林。
“林小姐,太太和小哥儿在里面等您了,”余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姝没想到自己上门面试家教还被雇主等,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走快了两步,跨门槛时才注意到这门槛怎么修的如此高。
一进门右侧便看到了这位沈太太正坐在茶桌边煮茶。
林姝看的失神了一刹那,真是位美人, 一身朱砂色镶边的黑色香云纱,脖颈肩戴着一串细珠翡翠,举手投足间尽显林下风致。她今天总算见到了闻名京城的建筑设计师庄钰琴,网上却搜不到他丈夫的任何信息。
“林小姐,请坐。”
庄钰琴站起来,但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坐到对面去。
林姝刚坐下,庄钰琴就递过来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外面很冷吧,喝杯茶暖一下。”
“谢谢沈太太”,她出于礼貌加上确实刚刚嘴唇被冻得有些发僵,端起来就喝完了,其实那茶杯小的就只能喝一口。
她是被导师亲荐来的,只知眼前这位是自己老师的高中同门。这次的家教招聘不是对外的,只要内推,且薪资远高于外面。
“大概情况你的老师应该和你讲清了,我只看最终成绩,达标的话薪酬会按约定打到你的卡上,不达标会付十分之一并且换掉你,可以的话就签字留下。”庄钰琴将一份合约推到她面前 。
庄钰琴说话温柔似水,不像北京人, 倒有种江南女子那股温柔劲,可每句话又十分有重量,让人不容反驳,说不出哪来的感觉。
林姝点点头说没问题,三两下签了名就带着沈家这位小儿子去做测试卷了。
林姝跟在他身后暗戳戳的想,初中年级就比她高出这么多,也不知道是吃得好还是基因好,脸又生的好看去混娱乐圈都不成问题。
她正发呆的坐在那看沈逸写试卷,就听见刚刚那位余管家的声音:“砚清今儿回的这么早,是要在家里吃饭吗?我让人去备,不过沈先生不在家去上海了。”
“我知道余姨,我就回来取点东西一会就走。”沈砚清嗓音冷淡低沉着声音说。
“哎,那好。”
林姝听到声响不禁抬头向门口看去,原来这就是沈砚清。
一身墨蓝色的手工西装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大衣,可林姝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背对着她将那件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边,没有说话。
庄钰琴走上前去亲自接过来他脱下的外套,然后再递给一旁的佣人:“我听小时说昨儿你都在公司没走。”
沈砚清没注意到客厅还坐了旁人,只是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有点疲惫地说,“蒋家已经签了,围标一切顺利。”
沈降林现身居高位,四面楚歌的局面,新的那位上台后站错队的都已经被拉下马,倒了一片,偏偏沈砚清不肯从政去经商,如今时局政商最恐一家,北京就这么大点地儿,就算没事都难撇清。
庄钰琴听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沈砚清的肩膀叹了口气。
沈砚清转身时看到了坐在沈逸身边的林姝,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言语,那眼神跟窗外湖面结的一层薄冰一样冷,房间温度都瞬间降了一半。
林姝后来从沈砚清口中得知,她那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服,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全然看不出身材,细软的浓密发丝,显得清冷瓷白小脸倒很是乖巧,就是那眼细柳弯眉下的眼神不老实,一直瞪着他看。
恰巧沈砚清最烦别人打量他。
所以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以为跟沈逸一样是个初中生。
林姝偷瞄了几眼这位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沈家长子,看见他走出客厅站在门外接起电话,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幽暗淡漠的双眸像一潭死水透着一股疲倦,声音不大不小听不清在说什么。
林姝心想沈家这两位兄弟怎么都长的这般出众,让人忍不住倾神。
正在她看的发愣时,沈逸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看到试卷完成了。
她接过试卷,打算带回宿舍看,因为她一会还得回学校上课,来不及在这检查了。
“沈太太,我一会还要上课,试卷我拿回去看,然后准备沈逸的课程,到时会发到您助理的邮箱。”她说着,将试卷折好夹进课本里,准备塞回书包里。
沈砚清还在门外接电话,也不管这外面有多冷,就一直站在门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门口的茶桌,手腕处露出一串佛珠,上面似乎刻着佛经。林姝只望了一眼,却没想到刚好对视上他侧头瞥来的眼神。
庄钰琴依旧是那种大家太太温婉的模样说:“北外离这不近,林小姐怎么回去。”
林姝背上黑色的尼龙书包,礼貌地笑着回答:“是有点远,不过我坐地铁倒一下就到了。”
“那沈太太我就先走了。”她只想着赶快去坐地铁回学校,下午还有专业课。
沈砚清这时候刚好打完电话,看样子是心情不太好,一身近全黑的西装,跟这雪地刚好形成对比,格外霎眼。他收了手机朝身后的庄钰琴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准备去书房。
庄钰琴笑盈盈地走上前开口,“砚清,之前你外公从安徽运过来一箱野生石斛, 上回满月宴答应周老的,你有一段日子没回来了,今儿正好取了一会送过去吧,顺道可以把送林小姐送回学校,外面又要下雪了,路不好走。”
林姝愣了一下,让他一个大少爷送自己吗?这不是把人家当司机了。那时候她还不理解为什么庄钰琴会让沈砚清送自己,以为庄钰琴素来和善对谁都如此。
沈砚清停了一下脚步 ,转过身来时,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微露出分明锁骨来。
林姝不经意得瞥了眼,里面好像是一枚克佛像的玉佩,看来他应该是信佛吧,她还灵敏的闻到面前的人身上散着一股清凉甘甜的木香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是很让人沉迷。
院子里池塘的冰面上悄然地落下了一层雪点,林姝抬头一看天上,还真是又下起了雪,倏然叹了口气,这北京的冬天冷的刺骨,偏偏还久。
沈砚清倒没什么反应,并不看她,只是礼貌客气中带着点疏离的语气地说:“林小姐,我会让司机在外面等你。”
“周老那改日我会亲自送去的。”他说完朝庄钰琴微微颔首,就向廊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给林姝留一记背影。
林姝没多想,道别了沈太太出了门。
司机果然候在门口了,一辆挂着京A连号车牌的黑色奥迪赫然的横在大院门口,好像这条路跟他家的一样。
她赶紧钻了进去,毕竟外面天寒地冻的冷得让人打哆嗦,不用挤地铁的好事她当然乐意。
回到学校,她跑去宿舍取了电脑,一路小跑去教学楼,气喘吁吁的爬上四楼才好在没迟到。一进门就座无虚席,果然付教授的课就是火,不提前来都抢不到座,她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和自己一个宿舍的杨晓贝,一猜又是翘课了,说好了今天她有事帮她占座,又不见人影。
她只好厚着脸皮蹭旁边坐着的人的桌子放电脑,足足站了一个小时才下课。
腰酸背痛地装好电脑准备回宿舍看那张卷子,也不知道这个沈家小少爷的英语到底怎么样。
一回宿舍就看到杨晓贝一边卸妆一边和他那个男朋友打电话,笑得睫毛都在抖,也不知道聊什么这么开心,看的林姝气不打一处来。
“杨晓贝,你又不上专业课是不是,你再旷课期中不考了?到时候出勤不够要被警告劝退的。”林姝坐下来掏出来那试卷,看着上面答满的英文一瞬间有点眼晕,这小孩怎么写这么多。
“呐,送你和江禾的,我今天下午陪他逛街呢,没空,你把笔记和ppt发我一份姝姝。”杨晓贝扔过来一只口红。看来又是陪她那个二代玩去了,
林姝叹了口气把口红放到一边去,开始看那张眼花缭乱的试卷。英文写的规矩平整,文章除了论点论据有点问题,几乎挑不出毛病,红色都没标几处。从小在国际学校读书英语水平这么高还招人辅导,林姝压力突然大了,本以为应付初中小孩很简单。
“对了,最近江禾在忙什么,她又没男朋友,最近怎么也不在宿舍见她。”杨晓贝挂了电话,还在那卸妆,边问道。
林姝这才发现最近江禾好几天回来的都很晚,比杨晓贝还晚上几个点,但是她们的专业不一样,江禾是会计专业,课程和她俩完全不一样,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我记得她跟我说下课都去图书馆了,她的专业要考证。”
“哦这样,我要有她这么勤奋估计也不用担心毕业没工作了...”杨晓贝哼着歌去了洗手间。
临近每个月的考试了,林姝前脚不搭后脚地忙着上了几天课后,总算抽空把沈逸的课表排好了。
沈砚清深夜开完会,突然收到庄钰琴助理发来的邮件,是沈逸的一份课程。他有点乏地捏了捏眉骨,将旁边光线刺眼的两台电脑关上,打开了那份文件。
课程安排的很紧,规划的倒是合理,他对这次请的家教也没太有印象了,回完邮件他便关上了最后一台电脑。
“沈总,你母亲又打电话来问我了,说东西送去了没,我说你最近忙马上送,她就让我转告送你,说是让你把东西在你父亲回京前送去”,时晋进来顺手把一份外卖放在沈砚清桌子上。
沈砚清听得头疼,打开手机看消息,是陆怀琛喊他去喝酒。
“跟她说,明儿送过去,别再拿这事烦我。我去陆怀琛那,外卖你自己留着吃吧。”说罢拿起外套就起身出了办公室。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沈砚清已经几日没好好睡一觉了,即使他只挂衔头不靠这儿赚钱,可如今地产行业不好做,即使银行下调了房贷利率,加大了房贷投放,市场依旧是前冷后热,土地也不好拿,家家房企都在偿债哪来的钱去拍买地儿,就连如今的国泰也是一样,政府口上说着放松购买政策,可一些城市还是监管的紧,底下的商品房成交量还在下滑。
各方压力都大,导致事事都来找他。
加上身后又投资了数家公司,处理不完的事务更是压的让人心烦。
沈砚清看着窗外的北京城,路过天安门,看着路边亮着的路灯,照的眼睛酸,伸手将遮光帘拉上,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明明深夜了还要让这城市灯火通明,没劲儿。”
他此刻累的只想闭目养神一会。司机悄然地将中控的隔板升起,车速平缓地行驶在北京深夜的马路上。
车缓缓地停在一处院门口,是蔚园的后门,两百多平的私人停车场,停了五六辆黑车。司机没有打扰沈砚清,径直地走过去跟陆怀琛家的门卫说:“麻烦转告陆先生,沈先生到了,在车里休息会便进去。”
不一会,陆怀琛便亲自出来敲车窗,沈砚清睡梦中听到声响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将车窗降下来:“急什么,我人都到了还能跑不成。”
“我说沈公子,咱都快一个多月没见着了,我这不亲自来接您。”陆怀琛两胳膊搭在车窗上,笑着打趣眼前这个人。
“赶快的,今儿人都齐了,就差你了,好吃好喝招待你。”说完他正准备拉开车门,沈砚清直接打开了车门,陆怀琛猝防不及地差点被他推地上去。
“你丫的还这脾气,”他倒也不生气,理了一下衣服搭上他的肩膀就走进去。
陆怀琛这个院子是平时他们圈里私人聚会的地方,不大,但是够隐蔽私密,一般人都不知道这。
林姝复习完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笑嘻嘻地汇报着最近的学习,欢快地边打水边跟父亲说,最近面试上了家教,以后就不用打钱给自己了,林父欣慰的让她不要急着赚钱,工资够给她生活费的。
“爸爸,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自己的,我现在学习可轻松了,工作不累的,你要多替我去看看奶奶哦。”林姝挂了电话,回到寝室见杨晓贝和江禾还没回来,有点奇怪:都这个点了,两个人还不回来?
打电话给杨晓贝,几秒就接通了,听见她又跑去夜店陪她那个二代玩去了,声音吵得她也不想问几点回来就挂了。电话再打给江禾时,却连着两通都无人接听。
虽然江禾最近回来的是有点晚,但是现在都快凌晨两点半了电话却打不通,林姝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就发了个微信问她几点回来,但是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回,想着估计也是谈了男朋友还没跟她们讲,便放下手机准备上床睡觉去了。
沈砚清一推开门,里面的人就都往门口看过来,几乎都是他们往常一块玩的熟脸,只不过女孩又换了一批,各个娇的跟朵花似的,估计又是从电影艺术学院喊来的姑娘,他也懒得去细看。
裴少淮仰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叼着根雪茄,吐了口青烟,拿起杯子嘬了一口酒,一脚搭在旁边女孩身上,调侃刚进来的沈砚清。
“砚清,你再不跟我们聚,老爷子都该问我是不是跟你掰了。你说你成天在那办公室对着时晋要不就是脸都蜡黄的老女人们,不腻吗?今儿我可是找了不少新鲜的来,还有北外的高学历那种。”
沈砚清没仔细听他的话,找了个沙发坐下去,拿起一杯酒隔空对他敬了一下,挑了挑眉:“都敢出来喝酒了,看来你爸最近也不在北京是吧。”
陆怀琛笑道:“可不,他现在整天跟坐牢一样,哪还有自由,澳门洗白了之后,他爹直接发话了,要么回到家里要么断绝关系滚出裴家。”
裴少淮没搭腔,只是笑盈盈地去捏一旁姑娘的脸,毕竟今天不少外面进来的人,话不能再多说,祸从口出,签了保密协议也保不准有漏风不怕死的嘴,他最烦处理麻烦。
他们挥了挥手让几个女孩先去一旁玩,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近上头下来的消息,每次这种局都是资源置换的时候,谁手里握着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彼此心知肚明。几个人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之间的利益网也越来越密,乱的像蔓藤一样梳不开。
昏暗的灯光下,陆怀琛搂着沈砚清揶揄道:“哎,你和那个周君瑶到哪一步了?”
沈砚清蹙眉道:“你不是有她联系方式吗?怎么不问她。”
“也就是你,她平日里对我们谁都爱答不理,过节发个消息祝福人家就来个同乐,多个词儿都不乐意打,我要是问她这闲话,不得拉黑我啊。”陆淮琛有点激动地说道。
沈砚清想起来自己答应了几天还没送去的礼,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点多了,院子里的灯都灭了,漆黑的看不见尽头,只有屋里还暖灯照的一片温暖,屋里的人欢声笑语,一片嬉笑打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掺着烟草味的酒香,闻得让人欲醉朦胧。
沈砚清浑身酸的要散架,有点受不住想好好睡一觉,将酒杯放下,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太困了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事,先走了。”
裴少淮撇撇嘴,朝他摆摆手说:“陆怀琛你送他吧,我怕冷。”说完眉开眼笑地把那边的姑娘拽过来,手伸进去轻轻一捏,搞得女孩娇羞的一叫,手轻轻地推他。
沈砚清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跟屋里其他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往外走。陆怀琛起身拿起大衣走快了几步去推开门。
黑夜中,路边的灯感应后又亮了起来,映出花坛边没化完的积雪,沈砚清摸出一盒烟,点了火,深吸了一口,伴着冷气徐徐吐出,右手捏着那串佛珠转了一圈。
“你说,人怎么越往高处走,想要的越多,反倒没底下躺平的人活的自在。”沈砚清声音有点沙哑,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缓,却在寂寥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脆。面庞难掩疲倦。
陆怀琛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往前送了送沈砚清,然后站在大门前目送他上车后转身进了院子。他又何尝不是,外面的人羡慕他们生在红旗下的大院里,怎知里面的人活的多么麻木。
林姝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冬天的凌晨六点多天还摸黑,她困的睁不开眼,半眯着眼去摸手机,电话接通后就贴在耳边。
“林姝…江禾…”,电话里杨晓贝的声音空洞地像空旷的草原上吹过的一阵风,可还是听出来有些颤抖,好像在极力忍住要崩溃的情绪一样。
她本来还半睡半醒地犯困着,听到杨晓贝不对劲地声音马上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宿舍里就她一个人,这两个人彻夜未归。
“你说清楚杨晓贝,江禾怎么了?”林姝心里一上一下的,总觉得是有不好的事情,这段时间江禾总是很晚回来,可是每次问就说是在图书馆学习了,没有觉察出什么端倪来,这一通电话打的她摸不着头脑只听到个医院名字就被挂了,让她有点害怕。
协和医院。
林姝没想到来北京上学后第一次去医院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天还朦胧亮,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裹了一件羽绒服就跑出门,出了校门才发现拖鞋忘了换,三月的北京早上冷的叫人打哆嗦,等车等得脚都麻了。
给杨晓贝发消息打电话也不回,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催师傅快点。
“姑娘超速是要罚分的,你别急,一会就到了。”司机见她急地要哭了似的马上开口安慰道。
林姝和江禾关系很好的,大学三年,虽然不同专业,可是几乎每天都等着一块去食堂吃饭,那时候江禾是她来北京的第一个朋友,她跟杨晓贝的性格相反,从不咋呼,平日里安安静静地,性格内向朋友就她俩,在外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惹到人出事。
她下了车之后,打不通电话,只好跑去前台问急诊手术在哪,一路顺着指示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术室门口,只见杨晓贝蜷缩在椅子旁边,手机反扣在地上。旁边站了几个人她没见过。
杨晓贝看见她后崩溃了一样爬起来抱着她大哭,她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听见杨晓贝哭到失声说的断断续续,她听了个大概后大脑嗡嗡地响,心脏好像被什么抽了一样,狠狠地揪起来。
江禾被送来时,下面全是血和碎玻璃,人已经休克昏迷了。
林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注意到周围站着地几个人。
陆怀琛戴了顶鸭舌帽压的看不清脸,悠然淡定地坐在椅子边在抽烟,旁边还贴着禁止抽烟的标志,不停地在发消息,并没有注意到过来的林姝,反而是裴少淮看见了她。
“这哪来的?”
裴少淮本来就烦躁,自己组的局上出了事,一场游戏变成了麻烦,他最烦处理这些事,可谁知道玩嗨了把人弄成这样,又得他亲自来收拾残局,本不想声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奈何进了手术室万一严重躺了icu,就联系了这个杨晓贝,如今又看见来了个不认识的,阴翳的眼神看的林姝以为他想杀人灭口。
“我是江禾的朋友,你们是谁?”林姝拉过杨晓贝往后退了几步,紧紧地捏着手机。说不害怕是假的,这几个人穿的挺好的,典型的衣冠禽兽,那瞧不起人的眼神好像根本没把她们和正在做手术的江禾放在眼里。
裴少淮听扯了扯唇懒得搭理她,看样子她知道的不多,便朝陆怀琛问道。
“没告诉沈砚清吧?”
陆怀琛关了手机,合上眼懒懒地说道,“当然,他最烦他出现的局里出现乱七八糟的事,还有你也是,管好你那边的几个人,敢带叶子进我们的局?”
林姝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到“沈砚清”三个字时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天在沈家老宅里的看见的人,是他吗?
眼前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京城的一群二世祖,仗着手里握着钱权,到处潇洒不把普通人放眼里,只管找乐子。那个沈砚清,只见过一面,外界传闻颇多倒都是正面报道,可北京就这么大,叫沈砚清还有地位的能有几个。
林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把杨晓贝拉到一旁去想问问具体,可看见她被吓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好安抚她去一旁坐着。医院的虽然有空调,可是脚还是冷的血管都发紫。下午还要按约定去沈家上课,脑子里一团乱麻,甚至思考要不要报警。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走过来。
“裴少,陆先生。”
两人闻声看过去,异口同声地喊出来,时晋?
时晋笑着微微地点了下头,“二位都来这儿的医院了沈先生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就让我先过来了。沈先生…在路上了。”
林姝听到这,不免反应过来,那个沈砚清也要来医院吗。
“沈先生那边已经让人处理好视频了,不会外泄的,白纸黑字的保密协议也都是有效的,应该不会有人再犯傻了吧,不然…这不就是下场。”时晋朝微微一笑转眼看了一眼手术室。
裴少淮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还是我砚清哥好啊。”
“我困死了,你留下一来等砚清吧,我回去补个觉去,我爹今儿晚上回来呢。”说完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喊着保镖就溜了。
陆怀琛继续合上眼闭目养神,不想看见裴少淮那副不改教还怕得要死的样子。
一时间医院的走廊里安静了下来,时晋难免注意到了林姝这边,只不过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大概率是以为她和杨晓贝也是刚刚那局里的人。
“沈总”,时晋站起身来看向走过来的沈砚清。
她和沈砚清的第二次见面,没想到会是在充满消毒水味的手术室门口,这次她脸都没洗,头发也乱糟糟的掖在耳朵后,脚上那双卡通的凉拖在这冷冬中显得格格不入。她捏着手机手揣在兜里,望着大早上就穿的衣冠楚楚沈砚清朝这边走过来。
沈砚清可能对林姝并没有什么印象,当成空气一样直接忽略她走到陆怀琛跟前。
经过时,林姝又在他身上闻到了那股味道,可还是说不清是什么,有点像寺庙里的烧香的烟火味,又像一种木制香。
“现在什么时期,还搞这些?里面人怎么样。”沈砚清有些不耐烦的语气。
陆怀琛无奈地耸耸肩,“这事儿真赖不着咱,那姑娘不懂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医院的走廊安静的水滴声都听得清,林姝就站在一旁,想听不清他说的话都难。这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些人是真的不怕江禾出人命,就算天塌下来了, 后面也有人顶着,他们还是会好好的。
沈砚清习惯性地转着手里的佛珠,点了根烟,没接话。裴少淮的朋友干出这些来,他不意外,也没话说,那些视频确实不能流出来,里面也出现了他的脸,上面现在风头正紧,查到谁身上都是麻烦,这时候送上去这种视频不就是往那些人手里送证据。
他心里有些烦,没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林姝正死死地盯着他。
沈砚清好像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按了手里的烟,抬头看过去,看见林姝正一脸敌视的样子。他打量了他一圈,穿的乱七八糟的,睡衣还从外套里露出来一个角耷拉在胸口,面色苍白毫无气色,嘴唇却粉嫩的出奇,双眼皮还水肿着,脚上踩着双拖鞋也不嫌冷。
“你盯着我干嘛?”沈砚清一向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林姝也不知道哪来的用勇气,竟直接开口骂了一句,“你管得着吗,一群不要脸的人。”
沈砚清听完不仅不生气, 倒是轻蔑地笑了一声,“你应该庆幸躺在里面的人没事才对。”
陆怀琛顺着沈砚清说的话,看向林姝和一旁的杨晓贝,鸭舌帽盖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林姝正想说话,手术室里就出来了人,她想往前走问医生话,就被时晋拦在了后面,不让她走上前去。她仇视地看了一眼时晋,但那人也只是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出来的人看见沈砚清也过来了,惊讶了一秒接着从容地说,“没有问题了,不过要转重症,创伤面不小,防止感染。还有就是...这女孩以后可能生育不了了,这点得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
医生说到后面时明显顿了一下。
沈砚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看了一眼拦着人的时晋,挥挥手示意她放开。
“你朋友没事了,你不用急着为你朋友出头 ,这事儿谁都没错,等她醒了你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这么气也不晚。”
他说完低眸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看来是没时间休息了,处理完这边打算先把后备箱里的那一箱礼送去周家,不然又要被催。
“得,总算结束,我去把接下来的费用先去预付给医院,然后回家睡觉去。”陆怀琛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姝,“唉小姑娘,你不要这副深仇大恨的表情看着我们,我可是请了协和最好的专家,你以为这是谁都能请得动的吗,你排八百年都见不着人家。”
林姝嘴角抽搐似的冷哼一声,不想和这些不讲道理的人争论,推了推一旁的杨晓贝,“我等下有课要回学校一趟,你照顾一下江禾,我下课过来。”
杨晓贝有点尴尬的捏了捏衣服,难为情地开口,“姝姝,我今天和广告公司约了拍摄...”
沈砚清听见后,将手里的手机放进衣服里,抬手叫过来站在一旁的时晋,“安排几个护工。”
林姝没有拒绝,反正这事本来就该他们管,只是浅浅地哦了一声,看都不看沈砚清。
林姝要回学校上课,和杨晓贝不顺路就分开了,刚出医院大门就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脚底的冷意直冲头,她赶紧把手塞进口袋里,胳膊夹紧了外套。路过的车窗里倒影出她被风刮的有些狼狈的头发和身影。
打车软件还在排队叫车中,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预约一个,这里是医院附近,人满为患,打车慢,早八到处都是赶去上班的车,马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了。
正在她冷的想先跑回医院躲风时,一辆黑色的红旗停在她面前,车窗被徐徐地摇下来,里面露出地正是沈砚清那副冷郁的脸,嘴角却啜着笑说,“ 北外的是吧,上车我顺路。”
沈砚清见林姝一动不动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嘲讽地说,“看来是不着急上课了。”说完作势关上车窗准备走人。
林姝看了一眼手机,显示还在排队,一咬牙拉开车门就往里拱,将沈砚清推到旁边去。她坐进开着暖气的车里,蜷了蜷冻的发僵的脚趾才缓过来,风从窗外嘶嘶地往车里灌吹到脸上,她才发现窗户没关,摸索了一下找到按钮关上窗户,才松了口气地依在靠背上。
前面的司机听到动静从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林姝推搡着沈砚清,愣了愣却没敢说什么,只是很有眼力劲的发动了车,缓缓驶进马路。
沈砚清佛了佛被她弄皱的衣服,皱了下眉头。
“就不能慢点。毛毛躁躁的。”他这才细细的看了下林姝,皮肤白的发光 却有些干燥地泛红血丝,弯弯的眼睛有点像月牙,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好像在哪见过但是没印象了。好气又好笑,上一秒还在剑弩拔张地,这一秒就自然地推开他坐进了车里,还真是不客气。
他极少允许别人坐他的车,轻微洁癖并且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可是刚刚在路边看到她那缩头缩脑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又觉得有点可怜,便不由自主地让司机开过去了 。
林姝理了理贴在额前的碎发,周然看了一眼车内,这红旗她在电视上的央视新闻里见过,只是第一次见车内部,红色的内饰不俗反而显得高贵严肃,比故宫城墙的朱砂色暗点。
林姝不知道江禾的事到底是谁干的,总觉得和沈砚清有关系,可他的脾气好像很好一样,说什么话都那个调,令人猜不透,即使骂他也不回呛,现在她还蹭了他的车回学校,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谢谢。
到嘴的话要卡在 嗓子眼一样,怎也发不出声,她扭头看向车外假装的轻咳了一下才憋出一句,“谢谢你送我。”
沈砚清听着觉得有点想笑,看来这姑娘确实脑子笨,有些事想不明白也拎不清。
“顺道而已。”
一路上两个人一言不发,车内隔音效果好的出奇,外面马路上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绝,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敲键盘的声响,沈砚清一直在看电脑没空搭理一旁的林姝。
司机开的平缓,一点颠簸也没有,暖气充足,林姝本来就容易在暖和的地方犯困,加上昨晚睡得晚一大早又跑进医院,现在困的眼都睁不开,连打几个哈欠,不知觉的头靠在了车窗上睡着了。
沈砚清处理完邮件后就看见林姝倒头睡过去了,睡相倒是很乖,长的比起他认识那些女生,算不上很出众,却又出落的像山野间清泉,纯净灵动,卷翘细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她身上还是一股学生气息。
他合上电脑,侧过身按了一下座椅调节。
“沈先生,到周家了。”司机将车平稳的停好。
沈砚清抬了抬眉眼,看到周家的大门皱了皱眉,看到旁边的人还在睡觉,便下了车。
“你把她送去北外,然后再来接我。”他取出后备箱的那箱礼品后还是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司机。
周家的警卫员认识沈砚清,敬了个礼便直接放入他进去了,还派了个人接过他手里的木箱。
周家不比沈家大,却也是内环里少有的独栋别墅式的四合院。沈砚清一进门,就看见周君瑶躺在那椅子上悠闲自得哼着曲儿喝茶,见到沈砚清进来,眼都亮了,却还是不失大小姐的架子,时刻端着自己,只是起身笑盈盈地打招呼 。
“你怎么得空来我们这了呢,上次见你还是我哥孩子的满月宴上呢。要不要喝杯茶,新的武夷山大红袍。”她半抱怨似的娇滴滴的打趣他。
“武夷山那颗大红袍够你们摘来喝的?再说这不是得空就过来了,你爷爷呢?”沈砚清嘴角笑了笑,永远那副事不关己神态,对谁都一样。
周君瑶到底是骨子里傲着的人,也没兴趣再凑上去跟他讲话,朝书房指了指。
“ 周老。”
沈砚清敲了一下书房的门,进来看见周轶来正在和人说话,便先退出了房间在外面等着。他想起来那个在车上睡着的人,便打电话给司机问送到了没。
‘已经送到了学校沈先生’,沈砚清挂了电话收了手机,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
周轶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书房。
“你母亲也真是,你那么忙,还让你跑过来送这石斛,怎么样最近?你父亲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他最近在上海开会还要下去视察。”周轶来如今位置处的比沈降林高,但是马上就要退下来了,不然也不会把亲事惦记到沈家。
沈砚清礼貌含笑地和周轶来聊了一会,聊的有些心不在焉,他有时候真不喜欢和这些搞政治的人聊天,来回都是这些麻烦客套的说辞,本来每天忙工作就乏得很,剩余不多的闲暇时间还得留给这些人去做表面功夫,看着窗外挂着花骨朵的白玉兰,脑海中浮现了那张睡着的侧脸。
一时想出了神,便草草聊了几句应付完便道别了。
林姝脑袋困的发沉,上课都快睡过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跑回宿舍补了会觉,手机闹铃又响起来,睁眼一看,她居然差点忘了下午还要去给沈家那个小少爷上课,瞬间清醒了,连忙起床去洗脸化妆。
她被安排在一间书房沈逸上课,立着的几面书柜装满了书,她忍不住去拿了一本,崭新的精装版,刚要翻开,就听见沈逸走进来说,“我哥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
她连忙放进去撅撅嘴想,这个沈砚清还真是看起来脾气好,事儿倒是多。她转眼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小香炉,小巧精致,旁边一块布上,摆放着一排香道工具。
这沈砚清还喜欢这些东西吗,真看不出。
林姝打开电脑调出课件,开始上课,这个沈逸和他哥哥性格全然不同,不爱说话,问他也只是轻轻‘嗯’一声,多一个字都不肯吐,也不知道往后的口语课怎么给他上。
只听见门外一阵声响,余管家的声音响起来,“大少爷,小哥儿在里面上课呢。”
她顺着声音往门口看,沈砚清已经走进来了, 自然是看见了她。
沈砚清看见她时挑了挑眉,他就说好像在哪见过,原来是上次那个家教老师啊。轻笑一声,“是你啊,”他声音淡淡的,尾音有些沉,声音像大提琴般低醇,磁性悦耳。
林姝听着才发现这个沈砚清声音倒是很好听,让她无端地跳动了一下心。
“是啊好巧啊沈先生,又见了哈,”她略微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你们认识?”沈逸看着两个打招呼的人,问了一句。
“不认识不认识。”林姝连忙摆摆手。
“你叫林什么?”沈砚清就和没听见似的,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去,搭着腿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沈砚清没想到沈逸的家教居然是她,看来这女孩不是想象中那么笨,庄钰琴看人挑人的眼光向来毒。
“林姝。”
林姝低下头假装看电脑,她性格不内向, 可和沈砚清这样气场的人一对视就会不自觉的脸红甚至有点畏惧。
“哪个shu。”他淡淡的又问了一句,低头转动着右手的珠子,没看到林姝的脸。
“亦如彼姝子的姝。”
“什么时候下课?”
林姝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才发现到时间了 ,“已经下课了。”她合上电脑,沈逸已经站起来了。
“我先回去了哥,你们慢慢聊。”沈逸拿着那打文件就出了书房。
房间里就剩沈砚清和林姝两个人,林姝收拾着桌子凌乱铺着地纸,把电脑塞进背包里,余光看到沈砚清在看手机,没有看向这边,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林姝刚起身,沈砚清就放下了手机抬头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地说道,“你是翻译专业的啊,来教沈逸适合吗?”
林姝有点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什么专业,而且她的英语水平算得上很高了,专八早过了,雅思均分都在7.5以上,教沈逸绰绰有余,这是打算公报私仇不让她教了吗。
“是翻译专业,但是教沈逸没有问题,我...”,她正准备跟他罗列自己考过的那些成绩,就被他打断了。
“你不用着急,我没说你教的如何,说不合适的意思是,翻译专业的人教这些东西,不是大材小用吗。”沈砚清慵懒地笑道,看着一心想要解释的林姝,觉得逗逗她也挺有意思。
林姝听完之后撅着嘴嘟囔道,“工作又不是那么好找的...”
她收拾好桌子后,利索地背好包,准备跟眼前这个人拜拜后赶快溜走。
沈砚清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开口道,“有空吗,帮我翻译几份文件。”
沈砚清刚刚在看手机,就是收到了时晋发来的消息说,公司里的翻译一个请了产假,另一个跟着出差了,问他要不要临时招聘一个,不行的话时晋就亲自上阵做翻译。
看到消息时,沈砚清直接说不用,他有个现成的。就是眼前的林姝。
林姝听到后顿了顿脚步,有点犹豫,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打什么算盘,她不信国泰那么大个集团没有翻译员。但是她转念一想,有钱赚干嘛不好意思。
“没问题,一个字一块钱!”林姝想,沈砚清这么有钱,现在找她临时翻译文件肯定是着急用, 何不敲他一笔。以往她在网上接的那些单子,平台就喜欢压榨劳动力,五六页的专业合同只给几百块。
沈砚清倒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没问题,把微信给我, 我发你原件。”
“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我要收到,没问题吧。”
‘叮’地一声,林姝收到了原件,打开看了一眼,八页密密麻麻的一份文件,咬咬牙说,“没问题,沈先生别赖账就行。”
沈砚清听完轻笑了一声,原本漆黑的瞳眸里泛起笑意,低头望着她道,“这么财迷?”
林姝不屑地在心里骂,果然资本家就喜欢说钱不重要。
“没办法喽,我就是这么贵,沈先生你以后就知道贵有贵的道理,便宜没好货。”林姝捏着手机朝沈砚清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踮着脚跑出去了,生怕沈砚清反悔。
沈砚清看着她那迫不及待想要溜走的背影,也没再说什么,低头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她的朋友圈,里面三天两头的发些唠叨的话,吐槽作业多要不就是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确实挺有意思,是他平常不会接触也不想多留意的那种。
那日翻译好的文件发过去后,沈砚清没有给她回消息,只是让时晋如数把钱汇到她卡里,便有段日子没再碰见了。
林姝开始还会忍不住地点开他的朋友圈,可是每次都是三天可见没有任何动态,渐渐忘了这个人的出现,又开始了她每天几点一线的生活,奔波在上课考试中度过,每周还要跑去沈家上三天课,晚上再去看还在住院的江禾,回到宿舍时累的脸都不想洗就倒在床上。
在医院的江禾已经转进了普通病房,醒来后林姝试着问过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江禾闭口不谈,林姝看见她憋红的眼眶极力在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
沈砚清找的护工很负责的每天帮江禾擦洗身体,宴锦堂的人每天准时来送饭,林姝有时去早了还能蹭上两口饭。病房除了医生和签过字的人能进来,站在附近往里看都会有人赶走,这关照程度让其它病房的人都以为协和来了位大人物在住院。
“江禾,咱们明年就要毕业了,你要留在北京吗。”
林姝从果篮里挑了个橘子,躺在病房的沙发上慢吞吞地扒皮,侧头看着病床上的江禾。大三下半年,很多人都开始找实习的地方了,应该没几个人不想留在首都吧,发展条件好,有未来,若是回了三四线的小城市,只能安逸一辈子。
江禾的嗓子有些干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北京夜景,慢慢地说:“要留在北京啊,高考那么难都考进来了,北京这么大,努力一下怎么会留不下来。”
林姝还没想好以后要干嘛,北京好是好,可是她太渺小了,她喜欢赚钱可是总觉得自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留在北京不适合她。
林姝再次听到沈砚清的声音是在考完试的那天下午,她出了考场打开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尾号四个七。
以为是最近投的简历有了讯息,还挤在楼道的人群中就连忙拨回去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捂着手机着急的说:“喂,您好。”
对面没有立马说话,而是隔了几秒,电话那头才缓缓地传来沈砚清慢条斯理的声音:“林姝,你那好吵,在哪儿呢。”
沈砚清正坐在车,听到手机里嘈杂的声音皱了皱眉头。
走廊上挤满了刚考完试的人,林姝听见那股低沉的声音陌生又熟悉,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说话的是沈砚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了一眼屏幕亮着的手机号,捏紧了手机,慢吞吞地挤在人群中往外走。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我刚考完试,这儿人有点多。”林姝下意识的走快了几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沈砚清笑出了声:“给你发工资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一下我怎么知道的你卡号?”
他靠在车座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火机,侧头看着窗外涌动地人群。
林姝被他说的好像是个看见钱就什么事都能抛到脑后的人,脸上有点面露羞涩,别扭地小声说:“你找我干嘛..”
“你下楼说,你那太吵了。”沈砚清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没耐心叫她再重复一遍。
”好。”
林姝挂了电话后,把课本都抱在胸前,加快了脚步穿过人群。刚下楼,就看到一群人都在侧头往一边看,林姝顺着人群的视线往那看,一辆奥迪就停在教学楼门口的马路上,那显眼的京AG6车牌比车还扎眼。
林姝正往那看着,沈砚清的电话就过来了,她转回视线往前走,接起来电话。
“喂。”
沈砚清声音里噙着笑意不慌不忙地说道:“都往这看了还走什么,上车。”
他从车窗里就看到不远处的林姝听完后就下意识再次转过头来,弯弯细长的双眼水光涟漪,阳光下巴掌大的小脸被照的白里透红,桃花瓣般粉嫩的薄薄嘴唇微张着,显然是被惊到了,半晌不说话也不动。
这小姑娘比初见时娇嫩了点,一阵风刮过去,长发吹到脸颊边,沾在了微湿的唇瓣上,显得格外瘦小快被风刮跑了似的。
后来沈砚清发现,林姝总是这样,让有种让人抓不住的破碎感,才会让他剥离不出来。
沈砚清见她没反应,乐呵地打趣道:“傻了?不冷吗站在那儿,上车啊。”
林姝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目光都往那车上瞟,她怎么好意思当众坐进那个车里,让她多靠近一步都拔不动腿。
“你没看见大家都看你那边吗,我可不想回头被学校里的人议论,这些人背后说话都不带打谱的。”
沈砚清听完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想的倒是挺多,故意逗她似调侃道:“我怕你冷,特意跑你楼下接你,你倒不知趣儿。”
林姝听到这话微怔了一下,面颊绯红,竟有些羞赧,两眼四处乱瞟,生怕别人偷听去他说的话,手指下意识捏住手里的课本。声音有点紧张道:“你去学校门口等我,我这就过去。”
沈砚清也没为难他,让司机发动了车去校门口,侧目看见林姝紧紧地抱着课本快步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微微地低着头,不往他这看。
等林姝的空闲里,沈砚清在车上接到了陆怀琛打来的电话。
“砚儿哥,今晚京季聚聚?”陆怀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自打上次医院分开后,除了他去国泰在沈砚清办公室见了一面,始终没敢再开口提出来吃饭喝酒这档子事儿。
沈砚清接到电话倒不意外,他猜到了陆怀琛就要沉不住气,加上最近国土内部放消息了,陆家肯定听到动静了又没明确的消息,陆怀琛这时候定是绷不住了想要来套点信儿。
陆怀琛从小就是心里揣着点事没多久就憋不住的人。沈砚清对他太了解了。
“嗯,不过我得带个人。”沈砚清不急不慢地说道,看着后视镜里林姝的身影一步一趋的往这挪着。
陆怀琛听到他答应了但又要带人,感叹不愧是沈砚清啊,但他现在哪敢说什么,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后挂了电话。
林姝远远的就看见那显眼的车停靠在路边树下,她捏不准沈砚清这番跑来她学校的行为是什么意思。那车玻璃上贴着黑曜石般不透亮的车窗膜,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哪,生怕打开门来就看到他坐在这一侧,总不能跟上次一样生气上头把人推到一边然后挤进去吧,就只好敲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就看见沈砚清深刻英隽的侧脸,眉目间带点冷淡,嘴角却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情好像很好一样说道:“上车。”
“怎么找你还跟做贼偷情似的,你们学校的学生那么闲的嘛?”沈砚清半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侧目看着她。
林姝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轻轻咬住下唇,眼神不敢跟他对视。
“你找我..什么事?还跑到学校来。你要是翻译文件手机上找我不就行。”
沈砚清看她那副样子不禁觉得有趣儿,侧过身去,手伸到她面前去打算拽安全带,才看到她看起来紧张得脸上又烫又红,手紧紧地拽着衣角,大气不敢出。
瞬间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开车。”
沈砚清拉过来安全带卡进卡槽里,不打算逗她了:“我不喜欢手机上发消息,上次你翻译的文件我看了,不错,看样子北外的学生质量看还可以。”
林姝撇撇嘴道:“都说了贵有贵的道理,你还不信。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沈砚清听完这句话,笑的不行,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比想象中有意思的多。他本来自己都奇怪怎么会亲自来学校这种地方找她,这下明白了一半,和她聊天打趣比饭桌上的话有意思的多。
但沈砚清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的说:“刚考完试累了吧,你们学校食堂的饭好吃吗。”
从认识沈砚清以来,他总是一副好教养,说话慢悠悠没脾气的样子,除了脸上总挂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漠感,林姝对他的印象是有点内涵的京城公子哥,不似那日医院的人,看她眼神里满是瞧不起。
“好不好吃的都得吃,总不能天天点外卖去餐厅吃吧。”
“等下带你去尝尝北京还算可以的官府菜。”
林姝靠着车门的角落坐着,一言不发,侧头看着窗外,下班高峰期的北京,北二环堵得水泄不通,也不知他是要去哪,问他几遍要干嘛也不回答,只管问他想问的。
沈砚清看出来了,林姝因为自己不回她的话闹不开心了,到底是小姑娘,但他也不准备说什么,只是合上眼准备闭目养神一会,任由她就趴在车窗那看着外面。
林姝见他直接不说话了闭上眼了,又不好意思再开口,只能蔫蔫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天边的落日渐入傍晚。其实她很好奇沈砚清平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她捉摸不透,他说话只绕着自己,导致她每次欲言又止。
甚至猜测他身边应该不缺好看的女孩吧,可又觉得他有点不近人情,跟那些公子哥儿不一样。
可林姝后来知道了,沈砚清身边一直不缺女人,只是外人并不清楚,跟着他的人也各个很懂事,不敢往外说半点,其实她们也不知道沈砚清背后到底是谁,只知是惹不起的人。他会给足每个女孩面子,吃穿住都是最好的,算得上上养尊处优。他偶尔来兴趣了也领她们进的一些私人聚会上,只是那种场合没人会在意这些装饰品。
沈砚清领着林姝推开门进去时,包间里人并不多,五六个人正坐在那喝茶聊天,见进来的是沈砚清都热情打了个招呼,顺带扫了一眼站在他一旁的林姝便移开了视线,热络地拉着沈砚清过去聊。
林姝倒也不在意这些人理不理她,反正她也不认识,跟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说不定不会再见了,只惦记着这么贵的餐厅以后可能没机会来,一会要好好填饱肚子。
沈砚清没有去跟那些人聊天,径直走到林姝一旁,瘦削修长的手指撩了撩她搭在肩上的细软长发,眉眼含笑道:“一会多吃点,喜欢哪个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去那边跟他们说会话。”
林姝抿着唇点点头说:“好,你不用管我的”。
沈砚清待人上总是很周到温柔,可以关心的她无微不至,可是他越温柔越不真切,两个人中好像总隔着一场隐形的门槛跨不过去,让她读不了他的内心。
陆怀琛见沈砚清过来,伸手给他递了杯茶,幽幽道:“这姑娘不是上回医院那个?”,说完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坐在沙发角落里的林姝。
沈砚清接过茶,放在嘴边轻轻吹佛了那层热气,面不改色道:“你下个月底不是要去印尼签项目吗,应该缺个随行翻译吧,这个林姝还不错。”
陆怀琛听了倒不惊讶,只是一脸玩味地耸耸肩:“咱们沈公子都开尊口了,那就是缺,不过嘛…”
一旁的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各自喝着茶聊天。陆怀琛把椅子转了圈背靠着桌子,侧头看着沈砚清低声道:“我可是听我家老爷子说了,那块地今年开拍,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了。现在有没有点具体的消息。”
沈砚清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双眸微抬,想到之前帮蒋家那次,那块地儿当初走消息时他就势在必得了,标书文件全部准备稳妥了,结果沈降林连突然远在上海给他拨了通电话,说蒋家现在的位置,就是上面为了几年后蒋齐铭去北京最后一步的调动做基础,这块地必须让出来。
沈砚清有什么办法,只能所有的数据报价重改。在北京这片地儿,官比芝麻多,轻的不起眼,重的能砸死人。
“今年年底吧,有变动消息再跟你说。”沈砚清接过递过来的烟,点上时微皱了下眉,他不是很喜欢黄金叶的味道,抽不惯。
林姝看到这些人谈笑风生地,也不好意思去问沈砚清什么时候能吃饭,她胃不算好也不坏,但饿久了就会反胃,她抬头看了好几次那边的沈砚清,每次都在说话,只能喝水垫肚子。
沈砚清聊累了,看向角落的林姝,乖巧的坐在那,弯眉下澄澈的双眼低垂着睫毛在看手机,头发滑落到脸颊一旁,只是脸色有点不好,一只手按着肚子,看样子是不舒服。
他收回了视线,按了手里的烟,起身走过去跟门外的服务生说:“上菜吧。”
“过来吃饭,林姝。”他走到她跟前去,把她的手机按了锁屏键,他低头看着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出奇有耐心的询问道:“哪儿不舒服?”
林姝矿泉水都喝了整整两瓶了,还是难以压制胃液的翻滚,她每次饿久了都不像其他人那样胃疼,而是反胃呕吐。说好了带她来吃饭的,结果等了这么久,她有点委屈的小声嘟囔道:“胃不舒服,再吃不到饭就该吐了。”
话音刚落,沈砚清的眉心倏然一皱,冷沉着一张脸,轻声责备道:“不舒服怎么不叫我?不是说了让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林姝本来就委屈,一个人等了在这等了那么久没吃到饭,还被他这么一凶,刚刚还灵动泉水似的眼眸,眼见着就泛起了一层水雾,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脸。
沈砚清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一说就哭,只好放平了语气哄道:“我的错,擦擦眼泪过来吃饭。”说罢用手指轻轻地拭去林姝眼角的泪,揉了揉她的头发,便牵着她过去入席。
林姝边吃饭边听那些人在讲话,聊的东西她都没听过,只有聊到家常时才听得明白,却也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地夹菜吃饭。
沈砚清倒是上一道菜他就给她夹一次,也没跟她说过什么话,只是途中问她喜欢哪个可以加一份,她摇了摇头他便也没再问她。一整局他应酬的游刃有余,除了夹菜的片刻,注意力都在酒桌上,她只能似是而非的听着那些陌生的话题在侃侃而谈。
吃完饭后,陆怀琛喊服务生记他的账。
“砚清,你怎么不接电话的?周家那位电话都打我这儿了。”陆怀琛把手机拿到他面前,上面显示了两通未接电话和几条微信。
林姝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沈砚清说,你把林姝送回去,我过去一趟。
她以为他有事不能送她,打断了正要说话的陆怀琛:“我自己打车回学校。”
陆怀琛看了一眼沈砚清,不知道他怎么打算的。以往他也没少帮他送姑娘回家,反正那些女孩也乐意,坐谁的车不是回家,何况他的宾利也不是谁都能坐的。
“太晚了,打车不安全,我让陆怀琛顺道送你回去,乖一点听话。”沈砚清瞥了一眼她露着两条白晃晃的小腿,直接将她塞进陆怀琛的车里把门关上了。
陆怀琛自然是无异议,胳膊搭在车门上,看着眼前这俩人只是撇撇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朝沈砚清摆摆手:“保证安全送到。”
沈砚清的司机将车开过来,陆怀琛看到他居然开了这辆车出来,不免有些惊讶,沈降林不在北京时,几乎不动这辆车更是不让外人坐的,不由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姝。
沈砚清看到他的表情,朝他投去一记警示的眼神后,便上车而去。
“走吧林小姐,今天我送你,去北外,老赵。”陆怀琛坐进车里,吩咐好司机后便把脚搭起来,身体靠到后面去,合上眼打算睡一会,红酒的后劲大,所以他素来沾红酒就发晕。
林姝其实有对沈砚清好些疑问,很想问面前这个他从小一块长大的陆怀琛,可是她知道她现在没权利过问这些,她和陆怀琛现在连朋友都还算不上,顶多算临时雇主。
陆怀琛好像是察觉到什么,侧过头看着林姝那种沉不住气的脸,又闭上眼缓缓地说:“你们应该认识不久,你要是好奇他什么的话,不要问我,等以后说不定他会告诉你。”
林姝没说话。
她和沈砚清的相识只是一场合理的意外,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两条平线,即使现在交叉错乱,最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运行轨道上。
所以她好奇什么呢,好奇轨道为什么会偏离吗。
沈砚清从周家出来时, 已经近十二点,冷风吹得他有点头晕。他平时不怎么喝酒,可总难逃几杯下肚,这次周轶来带他引荐了上面的一些人,他更拒绝不了。
沈降林现在的的位置,要避免和他在明面上的一些牵扯,周家便是这个中间人,替他牵头往上走。
刚刚的白酒兑上吃饭时的红酒,胃里好像点了把火在烧,长达三个小时的高度紧张的聊天状态,让他有点疲惫,坐上车后按了按太阳穴,打算合上眼休息一会。
司机也将车速开的比平日里还要慢。
沈砚清翻出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陆怀琛的短信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前的了。
‘人送到了,你安心应付那边。’
屏幕的光在乌黑的车内有些刺眼,他皱了皱眉半眯着眼打开那个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那份文件。
他脸色沉了沉,但头疼让他也不想计较这些,骨节分明地指尖轻触了几下屏幕,发了条消息出去。
‘下次跟我出来,我没送你回去的话,记得跟我报平安。’
消息发出去,沈砚清便一脸倦意地关上了手机,他的私人联系方式知道的人并不多,平日里和他们这些人都是有事就打电话,两通电话找不到人才会发微信消息。陆怀琛知道今晚他被周家喊去是有事,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打扰他。
沈砚清闭眼休憩时,脑海中却出现了那张明媚灵动却不张扬的小脸,几次见她,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他看得出她几乎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但是还在读书的她总归心思单纯,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可能是对他还有点畏惧,说话总小心翼翼倒也温巧乖顺,不闹,饭桌上不惧生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端着。
他不喜欢那种没由来时刻端着自己的人,周君瑶就是如此,虽然在哪都是一副礼数周全的样子,但才二十几岁身上就缺了活泼和自在,导致他每次见了那张精致的脸都提不起来兴趣。
沈砚清想的头有些晕,半眯着眼看了看窗外,路上的车已经不多了,路过天安门时路灯打在他如雕刻般的侧脸上,光线一明一暗地忽闪。
车行驶进院子时,时晋早已在沈砚清家里候着了,安排好了所有沈砚清需要的资料,顺便放了一杯醒酒汤在书桌上。
时晋可能是为数不多能参与进沈砚清生活的人,跟在他身边快十年了,毕业就被沈降林挑到了他身边,沈砚清所有的私事只能经他的手处理,生活上除了有沈家派来的保姆照料着,他身边出现地形形色色的女人也好,关系也罢,多一个外人知道都是麻烦。
林姝第二天早早的爬起来,今天江禾出院。
一打开手机看见有消息,点进去发现是沈砚清的,心好像瞬间漏了一拍,砰砰地跳,她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有些意外,她以为又和上次见完一样,人直接消失的一点音信没有。
沈砚清发的这些话好像两个人之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下次’是指还会再见的意思吗。
林姝不知道回什么,边犹豫边打字回他消息,‘我昨晚睡着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没想到一个电话就直接打过来。
“起这么早,睡醒了?”沈砚清刚睡醒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林姝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来,还这么快,心咯噔地跳了一下,抽回思绪平复了一下心情。
“嗯,今天江禾出院,我去接她。”林姝一边说话,一边穿着外套,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杨晓贝,便不打算叫醒她 。
沈砚清听见电话那边窸窸窣窣地声响, 起身倒了杯水按了按头,酒醒后头还在一阵阵的疼。
“你等一会,我让我助理送你过去。”他声音很轻,没有问她要不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砚清一边说着,一边给时晋发消息,让他安排车去北外。
刚套好外套的林姝听到他要送她,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但也没拒绝。
“好。我在北门等着。”
“车快到了会有人给你打电话,外面冷别急着出门。”
沈砚清笑了一下,没多说。
挂了电话后,林姝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穿上衣服就噔噔地跑下楼,入春没多久的北京气温虽然上来了,但是早上空气中嘶嘶地凉气还是直愣愣地从林姝的裤腿中窜进去,她双手踹进口袋缩了一下脖子,小步快跑地去食堂吃了早餐,又打包了一份豆浆和包子打算带给江禾。
时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往这跑,拎着个透明袋子里面还装了早餐。
林姝凑近了才看到时晋带着一副眼镜一身休闲西装就站在车旁边,原来那天在医院见到的人是沈砚清的助理,她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也没人打电话催她,只是吃了个早餐车就等在这了。
“林小姐,”时晋看了林姝一眼,没有多余的眼神,只是点点头示意她上车。
林姝一上车就看到邻座的小桌板上放着一杯牛奶和早餐,有点疑惑的往那多看了两眼,以为是给沈砚清准备的就没有多想。
时晋坐在副驾驶侧目看见林姝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那,手里提着那个袋子,乖乖地看着前面一言不发,便也没多说什么就看向前面的路。
林姝突然想起来忘记跟沈砚清说自己上车了,便发了条消息给他。
‘我上车了一会就到了。’
不一会沈砚清的消息就过来了。
‘我让时晋给你带了份早餐,记得吃了还暖和点儿。’
林姝这才知道这早餐是给她准备的,微怔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让沈砚清的助理帮自己买早餐,抬头说:“时助理,谢谢你的早餐!”
时晋转头微微一笑道:“客气了,林小姐叫我时晋就行。”
林姝刚刚吃过了早餐,肚子有点饱,便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
车很快就到了。
“拜拜时晋,我先走了!谢谢你,”林姝开了车门,站在车外朝时晋摆摆手准备走,就见时晋也打开了车门下来。
“沈先生交代了,让我把林小姐还有你的朋友一起送回去学校。”
林姝默默的想沈砚清这个人关心人起来,还真是无微不至,便和时晋一同往医院走。
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她上楼去病房,他便去了办理手续。
江禾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腿上那些疤痕要后期修复,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虽然生病,可是被宴锦堂的菜养胖了不少,面色都红润起来。
林姝一路挽着江禾的胳膊,跟她讲最近发生的事,但是始终没提沈砚清,因为她不确定江禾出事那次,沈砚清是不是也在。
林姝到了宿舍后给沈砚清发了条消息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来回看了几次手机也没消息,便躺在床上发呆。
江禾似乎注意到了林姝的异常的一些小动作,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缓缓地问道:“刚刚送我们的人是谁啊?”
林姝听到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胡乱编了个朋友一起吃饭认识的借口搪塞,连她自己都不信,她怎么可能认识能和沈砚清做朋友的人。江禾也不傻,而且前段时间她才因为这帮人出事。
“姝姝,”江禾抿了抿嘴唇顿了一下:“ 我以前一直以为每个人生来虽然不平等的,起码靠自己的努力,不管多久总会有成功的那天,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些人生来就在终点,这些人眼里根本看不见还在起点的我们, 也不喜欢我们和他们站在同一个终点。”
林姝那时候听的似懂非懂,就像这窗外的浮光掠影一样,记住了这句话可又没放在心上,再想起江禾说的话时北京已是很多年没再踏入的地方。
沈砚清忙了整整一天后下午被喊回老宅吃饭,吃完回去的路上看手机才看见了早上林姝发的消息,想着估计又不乐意了,但好在她不是那种喜欢耍小性子的女生。
便直接回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只听到林姝娇软甜糯的声音:“沈总什么事呀?”
“在忙什么呢,这么久不接电话。”沈砚清笑道。
“久吗,哪有你忙,一整天到这个点才肯回我消息,”林姝不自觉的嗔怪道。
沈砚清大概好久都没听到有人会跟他撒娇了,以往那些女人各个都懂事,永远是好脾气的依顺着他。
他突然想到什么:“林姝,你有男朋友吗?”
林姝听到后有些愣,有点生气大声道:“你什么意思沈砚清,我是那种有男朋友还在这和你讲话的人吗!”
沈砚清听完笑得开怀:“这就生气了?”
“没有!”林姝才不承认。
沈砚清慢条斯理地说:“没有就好,这样更方便了。”
林姝反应过来那句话时已经在电话那头羞得脸颊泛红:“沈砚清!”
沈砚清发觉逗她真的有意思:“我这几天忙忘了跟你说,陆怀琛还记得吧,下个月底他在印尼需要个翻译,我替你报了。工资可比翻译这些破文件多,打算怎么谢我?”
“可是我要上课,还有你弟弟那里要上课。”
沈砚清笑道:“沈逸的课我说了算,学校你要是请不了,我亲自替你去请?”
林殊听了连忙拒绝了,还是忍不住问:“机票都报销的吗,有多少钱,去几天?”
沈砚清啧啧道:“还真是个财迷,不应该先谢谢我吗林姝?”
林姝只好先按下心中的疑问:“你要我怎么谢谢,请你吃饭不会花掉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吧?”
沈砚清笑得不行,恐怕她半年的生活费都不够在他常去的饭店吃一顿。
“下楼林姝。”
沈砚清让司机把车停在了离北外宿舍楼一段距离的马路上,摆摆手让时晋在车里等着。
林姝握着手机电话都忘了挂,穿着拖鞋和一件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就飞快地跑下楼,就看见路灯下的沈砚清,一身灰色暗纹西装,手腕处露出的白衬衫别着金色的手工袖扣,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轮廓格外清晰,嘴角轻轻上扬地笑着远处的她。
林姝小跑到沈砚清面前,小口微微喘着气的说:“你怎么在我们学校。”
“想你了呗,我可是特意绕到这的。”沈砚清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只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她耳廓弥漫着一阵红,却装的若无其事:“找我干嘛。”
沈砚清将她的表情都收入眼帘,也不戳穿,饶有趣味的说:“感谢这种事自然要当面来。所以准备怎么谢谢我?”
林姝被他问的愣住了,怎么感谢?沈砚清什么都不缺吧,要是真请他吃饭,多半他都不乐意进那种店门。
“想不出来就过后再说,”沈砚清嗤笑了一声,顿了顿又开口:“怎么不谈恋爱?”
“啊?”林姝被她说的脑袋有些发懵,抬头看向沈砚清发现他正低头笑意浓浓地看着自己。
沈砚清轻拍了一下林姝的头:“你怎么老反应迟钝呢林姝?怎么考进的北外啊?”
林姝被沈砚清说的一些气恼,一把佛开他的手,俨然忘了他上一句话:“那你还敢安排我去给陆怀琛工作,不怕他找你退货!”
树枝的影子被一阵阵地冷风吹在地上晃动,沈砚清笑着替她裹紧了一下衣服:“退货我又不是不能收。”
….
灯光把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个人融成一道线,拉的越来越长。
自那次之后,沈砚清经常没事就给她发消息,有时候还会让北京几家有名的餐厅送饭过去,林姝也不知不知觉地沉浸在这种一来一回的聊天中,淡忘了沈砚清的身份。
他偶尔还会自己开车到学校看她,但待不了多久,只是叮嘱她几句便走了。偶尔的聊天中,沈砚清总是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林姝也猜到了他最近在忙,没法跟她一样有空闲时间,便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
直到她在沈家又看到了沈砚清,是在她要去印尼的前两天。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她正在教沈逸雅思阅读阅读技巧,抬头便从窗户外看见沈砚清那副熟悉的侧脸,他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往书房看,径直走向了主厅,显然只是路过。
许久不见,沈砚清似乎瘦了,眉骨高高地耸立,深陷的眼窝里双眼泛着疲惫。
林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消息说,刚刚看见了你,但是犹豫了一下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就换成了,‘你在忙什么呢。’
不一会她就看到屏幕上一闪。
‘在开会,一会跟你说,乖。’
他不是在家吗?..她拿着手机看着消息微怔,直到手机屏幕熄灭。
沈逸喊了声:“林老师?…林老师。”
林姝收回思绪,却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书,视线瞥了几次手机,屏幕也没有再亮起来。
平常下了课,她一般直接从沈家的侧门出去,是余管家特意交代的,她也不介意,反正离书房近,也离外面的公路要近些,可她今天鬼使神差地走到主厅去,想知道沈砚清怎么回沈家老宅了。
自打第二次在这碰见他之后,一周几次的课,都没再在这碰到过,她知道他一般不住在这,但每周会有一天必须回来吃饭。
沈砚清穿了件黑色中山外套,面色冷峭嘴角轻抿,坐在厅堂的红木椅上,时不时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手腕搭在椅边袖中露出那串手串,一脸凛然正气,截然不同于往日见她时的样子。
看样子真的是在忙。
正在林姝轻舒了一口气准备悄悄溜走时,迎面走过了几个人,为首穿着件黑色夹克白衬衫的老人似是在电视上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庄钰琴一脸笑着和旁边的周轶来在说话,后面紧跟着一个高挑腰身纤细,穿着贴身旗袍的女生的和几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
林姝看见了躲不过去也没法装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着朝庄钰琴打了个招呼:“沈太太。”
庄钰琴也许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只能朝她微笑着点点头示意,随即跟一旁的周轶来低声说:“这位是小逸的老师,”便从她身边走过去。
那个女生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随即挪开视线。
林姝明白了为什么平时不让她走正门的原因了,沈宅大概是经常有重要的人来做客,
沈砚清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注意力从交谈中转移到外面,自然是看到了外面那几个人身后的林姝。
视线交汇地那一刻,沈砚清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想到林姝在这里,还出现在此刻,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随即挪开视线,好像没看到她一样。
周君瑶倒是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坐在沈砚清旁边:“砚清哥,今天我可是特意跟着爷爷来的,早就听陆怀琛说你们家厨师是御膳房的后人…”
沈砚清也只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回了周君瑶几句,没有再往外看。
林姝不知道沈砚清旁边那个女生和他什么关系,但是他并不拒绝她亲昵的挽他胳膊,就知道关系一定是很近要不就是很亲。
她想到自己满是期待的特意溜过来,只是单纯想看看他在干嘛给他个惊喜,现在却好像个人群中的小丑。
这里没有人希望林姝此刻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话都没有说,只是对视了一秒,几步的距离变得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她鼻子一酸,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沈砚清从来没和她说过喜欢这些话。
林姝这时意识到,沈砚清身上那层光芒永远遮不住,不是那些关心甜蜜的话就能模糊两个人的界线,如果不是来教课,沈家的门槛永远不是她能踏进来的。
林姝走出门时,时晋就站在门口,看见她发红的眼眶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只是假装没有看见,礼貌地说:“林小姐,我送你回去。”
林姝抬头看见时晋,吸了吸鼻子,微囔着鼻音,假装淡定的向上扯着嘴角着说:“不麻烦你了时助理,那儿就是地铁。”
她举起手朝右边指了指。
时晋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多挽留:“注意安全林小姐。”
林姝突然想到什么:“时助理,能把陆先生的电话发给我一下吗!”
时晋知道林姝过几天要去给陆怀琛做翻译,便没有多想就发给她了。
“谢了,再见…啊不对有缘再见时助理!”
林姝笑着拿着手机朝时晋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时晋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也转身进了沈家。
北京最近细雨连绵,一直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林姝从沈家离开后,便把沈砚清的联系都删掉了,而沈砚清也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联系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也不知道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还是她一个人在僵持着,林姝觉得更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生闷气,沈砚清反正对谁都漠不关己。
倒是陆怀琛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叮嘱她带什么东西,也默契地没有提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似乎知道他们闹掰了。
林姝也不去想那么多,闷头对着清单收拾行李,塞满了才想起来印尼那里是夏天,看着满满一箱冬天的厚外套,有些烦躁地把东西抱出来,重新去翻衣柜。
“姝姝,你明天就走嘛?回来时记得帮我在免税店带几个东西!样子我发你微信!”杨晓贝脚步轻快地抱着一捧花走进宿舍,看见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姝。
林姝就知道杨晓贝不会放过这个买东西的机会:“我知道了,你有看见我的防晒霜吗贝贝,刚刚江禾帮我找了半天...”
杨晓贝把花放在桌子上,在自己桌子上扒拉了一下,递了两瓶过去:“我刚买的两瓶,你拿去用呗,省得回来晒成煤球儿。”
林姝好笑地接过来:“回来买给你。”
行李箱刚合上,陆怀琛的电话就过来了,林姝边将箱子推到门口去边接起电话。
“喂,姝姝啊,东西收拾好了吧?”陆怀琛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脚下一痛,抬头就看见沈砚清挑了下眉毛,好整以暇看着他,好像什么也没做一样。
陆怀琛无语地撇撇嘴,将免提打开。
林姝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也没注意他怎么喊她,语气欢快的答道:“当然收拾好了,陆先生。明天早上见呀。”
陆怀琛不知道再说什么,瞅了眼旁边的人也不见有动静:“北京明天还要下雨,你打车拿箱子不方便,我过去接上你一块。别客气,不用谢我,我一直就这么好的人。”
林姝噗嗤一笑:“好的陆公子,明天给你带我们学校的早餐就当谢谢你啦。”
她觉得陆怀琛比那个沈砚清要有意思,两个人都是朋友,性格却一点没被传染,沈砚清看起来事无巨细地关心她,可是总让人觉得不现实,像梦里的场景,大概是因为他从来不把情绪挂在脸上,好像没有喜怒哀乐。
陆怀琛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拍:“我跟你说沈砚清,你丫的有事儿自个儿打电话问,别让爷当传话筒,还是你不行了?连个二十冒头的姑娘都搞不定?”
沈砚清慵懒道:“最近建工那边也找我呢,你说...”
“您是爷儿。我保证绝对把她照顾的妥妥帖帖,有什么事随时问我,”沈砚清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怀琛截道。
陆怀琛话锋一转,突然道:“不过你和这个林姝到底什么情况?照以前哪个女的敢这么删你,你早换下个人了。”
沈砚清坐在皮椅上转了个圈,将脚叠搭在桌子上,脖子往后轻轻地靠在头枕上,若有所思地说:“你每年去滑雪不腻吗?下次来俱乐部教你打马球。”
陆怀琛不是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轻呵了一声,手指扣了扣桌面:“走了,明儿有行程呢。”
沈砚清不是那种有耐性的人,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忍耐限度,很少迁就别人,他以为以林姝的性子会问他那天的事,然后又掉眼泪,如果是那样,他打算着如果两句就能哄好的话,就让她继续待在他身边,要是不好就顺其自然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权像是被林姝拿走了。
沈砚清心里有些不悦,她和陆怀琛聊起来天绝口不提他,她忘了是谁给她的介绍的工作了吗。
林姝这一夜睡了个好觉,闹铃还没响就醒了,窗户玻璃上沾了层细密的水珠,空气还是雾气蒙蒙地笼罩着一层水汽,倒真被说中了,外面还在滴沥着小雨。
宿舍里的那两个人睡的正香,她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去洗手间洗漱,捧了把凉水扑到脸上总算才彻底清醒过来,就是手冻的有些发僵,三两下刷了牙便小跑着回到屋里取暖。
林姝发誓这辈子不住没有电梯的楼房,十几公斤的箱子往下拎,酸的胳膊疼还提不起来,只好慢吞吞地一阶一阶地往下挪。
林姝出了门就看见陆怀琛那辆宾利直接横在了台阶下,两步就能上车。
司机下来把她的行李搬去后备箱,陆怀琛降下来车窗,嬉皮笑脸的说:“早啊姝妹妹,上车。”
说着他便把车门从里面推开来,然后自己挪了两下坐进去。
“早啊。”林姝听到后撇撇嘴,跟个小袋鼠一样灵活地蹦下台阶,坐进车里。
这个陆怀琛还真是一天给她换一个称呼。
陆怀琛快天亮才睡着,一路上一直打哈欠,微眯着眼还不忘说:“记得欠我一份早餐。”
林姝有些感叹,都困成这样了,记性还这么好:“等你给我发了工资,我就请你吃,全北京最贵的早餐。”
陆怀琛吸了口气,无可救药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姝妹妹,那工资都能买个几个包了。”
“那就谢谢陆老板大方啦!”林姝咯咯地笑。
车到达首都机场后,陆怀琛的秘书助理还有两个机场工作人员已经在候在国际出发的入口处。两个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一行人直接去私人休息室,都不用亲自去换登机牌和托运行李。
林姝喝着免费的咖啡,乐得其所的享受着金钱带来的快乐。她一直以为头等舱的休息室就很好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房间用来候机,甚至专门的人过来给他们办理出境手续。
陆怀琛看着在一旁自得其乐的林姝,手指哒哒地敲着屏幕打字。
“你家小姑娘正乐着呢,哪像出来给我打工的,倒像跟着我出来玩的。”
沈砚清轻抿了一口咖啡,看完消息慢条斯理地回了几个字:下次吴克的画,我让他给你的包装费打个折。
不到一分钟陆怀琛的便弹过来:划算。
他嘴角勾了勾,将手机放回去准备继续睡觉,每周唯一一天能好好睡觉的日子,还是要好好珍惜。
林姝下了摆渡车看见面前的湾流g650的才知道,刚刚那个不是头等舱的休息室,是提供给私人飞机客户的,难怪那沙发她躺起来那么舒服。
“林姝,你怎么这么一副没有见过的世面样子,坐个飞机给你乐得。”陆怀琛看林姝坐在那左拍一下右照一下,忍不住调侃道。
林姝悻悻地关了手机摄像头,用力扭开一瓶矿泉水表示不满:“陆公子,你去外面问问,有几个人这辈子有机会坐这种飞机啊,我都得谢谢你呢。”
陆怀琛听完笑得开怀,故意逗她:“你跟着我,以后说不定还有更有意思的东西呢。”
林姝给他一记白眼,她发现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特点,无聊时就会说话没正形,还喜欢拿人取乐。
“雇佣我,可是很贵的!”林姝撅着嘴提了提声音,显得没懂他的意思。
陆怀琛突然来了兴致,语气轻蔑道:“沈砚清给你出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林姝嗓子里的水差点呛出来,没想到陆怀琛会说这种话,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你怎么不问问沈砚清啊,你们不是很熟吗?”
陆怀琛抽了张纸递过去,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就生气了?开个玩笑而已。”
“我那次说的没错,你们这些人就是不要脸。”林姝特意咬中了尾音。
陆怀琛脸色有点发青,沈砚清这是上哪找了个伶牙俐齿的小祖宗,一点亏都不肯吃:“说两句就这样,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吧?”
林姝觉得他有点不讲道理,扭头起身坐到了后面的沙发上背对着他:“我可没你们那么好的素质。”
林姝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怎么就突然提到了沈砚清,他不知道他们两个最近都没联系了吗,而且沈砚清什么时候给过她钱,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金钱交易也就是那份文件,也没多少钱。
陆怀琛看着背对他的林姝,觉得没意思,便没接她的话。
一路上林姝都在自顾自地吃东西,陆怀琛也没再跟她说话,而是和旁边的人一直在沟通印尼项目的进程和这几天的行程,而林姝的工作就是随身翻译,落地后全程陪同陆怀琛出入各种场合,文件合同不需要她来管。
北京离雅加达并不算远,私人行程是直飞并不需要中转,八个小时左右飞机便抵达了目的地。
下飞机时外面正在下小雨,高温加持,空气中氤氲着一股雨后潮湿的泥土气香味。
林姝讨厌下雨天,想着刚从北京阴冷的天气中逃出来,怎么来了这里还是雨天。潮湿的温热空气将她的头发汗湿的贴在脑门上。
三辆黑白双拼的的迈巴赫s680停在飞机一旁已经开好了车门,七八个人站在车旁边等候着他们,为首上前相迎握手的便是在陆怀琛在海外分公司的副总。
“陆总,好久不见,上次见您还是在碳中和的高峰会上了。”
陆怀琛微微颔首伸手回握后,便带着一行人往前走准备上车。
林姝跟在他一侧,悄悄地打量着旁边这个沉着从容接话,一副道貌岸然的陆怀琛,俨然换了副样子,收起了在飞机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
陆怀琛和海外公司的副总还有随行保镖坐在了打头的第一辆车上,林姝和一行人则分别坐在后面的两辆车里。
三辆车缓缓地驶行在雅加达的机场上,陆怀琛的秘书将一份简易的行程单递给林姝,上面是她需要跟随的几个地方,标注了时间和到名字,后面还详注了在场人员的照片和简介需要她背下来。
林姝翻开来粗略地浏览了一下,行程倒是不多,便也松了口气。
他们正在前往当地的酒店先进行片刻的休息调整,晚上才去合作方和当地分公司为陆怀琛准备的接风宴。
酒店坐落于离中心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通往酒店的环山路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热带植物,静谧幽深,没有来往的车辆,前后只有他们的三辆车平缓地行驶在公路上。
到达酒店后,林姝下了车就小步过去跟着陆怀琛。
“你现在过来跟着我干嘛?”陆怀琛看见她两只手攥着背包肩带,有点局促又无辜的看着他,觉得好笑。
林姝不太自然地伸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我的工作啊,不就是跟着你。”
陆怀琛听到后笑出声,一只手揣进兜里,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林姝,我的酒店,你跟着我是怕我丢了还是真以为我听不懂英语?”
说完他便跟着助理走进了酒店。
林姝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听得懂英语还花这么多钱找她来,有钱人喜欢带人充面儿吗。
坐了七个小时,林姝累得倒头躺在两米的软床上闭着眼跟杨晓贝打电话。
“我真搞不懂这个人,自己英语好的话,找我来干嘛?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杨晓贝听到后反倒来了兴趣一样:“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你不是跟我说,一天给你付一万多吗,这么多天!哎再说你管他会不会,反正你就当中彩票了呗。”
林姝揉了揉头:“第一句话错误,后面的话有道理。”
“...”
林姝挂了杨晓贝的电话后,若有所思地想起来飞机上陆怀琛的话,她突然好奇沈砚清在干嘛,看了一眼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到一旁去,懊恼自己干嘛一气之下删除他,就算和沈砚清不会发生什么,他于她不是底牌却也是一张好牌。
想着想着她便睡过去了。
接下来连着几天,林姝都跟陆怀琛辗转各地,去现场确认合作企业的工厂情况,又去开会看了具体的生产数据和每年销售报表等等,累的林姝每天都是倒头就睡,心想这钱赚的一点也不亏。
林姝也了解到,合作其实早就谈的差不多了,这次来不过是来走流程实地考察,确认没有问题就签合同,然后就差最后一个合作晚宴了。
签完合同后林姝一如既往的往床上一趴,一觉睡到晚上陆怀琛来“砰砰”地敲门。
林姝正裹着被子睡得香就听到一阵声响,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一看外面天都黑了,她连忙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踉跄地跑去开门。
门外的陆怀琛大热天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站在门口,一脸阴郁着一张冷脸看着她。
“睡的挺香?赶紧去换衣服出来。”
林姝有点羞愧的不敢看他,连忙点点头:“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五分钟就好!”
她“啪”地一声把门关上,翻开行李箱,随便翻出来一条红色缎面的连衣裙套上去,手忙脚乱地去洗了个脸,蹬上鞋就开了门,就看见陆怀琛已经走了,就剩下他的助理在门口。
“林小姐,走吧,陆总先上车等着了。”
林姝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上车后,陆怀琛看了她一眼,啧啧道:“林姝,你总算穿的有点人样了。”
林姝已经学会了和他懒得计较,不搭腔,反正最后一晚了,熬过去就能回去数钱了,想想她就心情愉悦起来。
晚宴被安排在了一辆游轮上,船会在宴会开始后缓缓驶进公海区域。
游轮的私密性极好,林姝站在甲板上望着岸边逐渐消失在黑夜里,海面上着泛起黑色的海浪,整片海域只剩下船上此刻灯光绚烂,一群穿着高级礼服的人觥筹交错,流光溢彩地穿梭在酒宴间笑声交谈不断。
不过这不属于林姝,她跟在陆怀琛旁边,不停地进行各种应酬交谈,翻译的口干舌燥的,直到对方邀请他去邮轮负一层玩,此刻邮轮已经驶入公海。
林姝走下去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大赌场,一共就几台赌桌,荷官已经站起来恭候。她才明白,这里是公海,没有法律约束也不需要纳税,而且安全性私密性都极高,一排保镖围在外面。
沈砚清刚洗完澡换完睡袍便接到庄钰秦的电话。
“明天你爸爸回北京,我约了周家一起吃饭商量点事,你把时间空出来,还有就是下周也到你爸爸的生日了,记得准备贺礼。”庄钰秦不紧不慢地交代着。
沈砚清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点了根烟,敷衍地“嗯”了几句,庄钰秦又要说话时,被他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会空出来时间的,以后也不要找时晋来催我,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忘。”
庄钰秦被他呛了一句后有点生气道:“这样最好。”
沈砚清挂了电话,内心有点烦躁,靠在阳台的玻璃上吸着烟,细长地手指间微光的火星一闪一灭,低头看见手机上的几条未读消息,一条陆怀琛的还有一条裴少淮的。
点开裴少淮的信息,问他要不要投个电影,说的绝对爆,沈砚清一猜就是他又被哪个姑娘哄的五迷三道了。
陆怀琛发来一张照片,点开看,是林姝穿着一身红色露背长裙,头发松松散散的挽起来,手撑着脸侧头靠椅背上发呆,低垂着纤长微翘地睫毛,皮肤粉白的娇嫩欲滴。
沈砚清勾勾唇,她还真是比之前越发的好看了,轻轻点击了保存,但是仔细一看却皱起了眉头。
‘你带她去赌场了?’
沈砚清自己也玩这些,但是他不喜欢女孩子沾这些。
消息却迟迟没有回复,沈砚清有些烦躁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脚下踩灭,拨了通电话。
林姝并不懂这些,只看到陆怀琛一整晚都高度集中在赌桌上,眼前的筹码不停地在翻倍,直到他的助理走进来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几句,他玩味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她:“你先出去等着我。”
林姝不明所以地走出去,但也是十分情愿,在里面坐了一晚上,腿都麻了,还什么东西都没吃,饿的头晕眼花想吐。
她在挑吃的时,看到有几个女生长裙下面居然露出来一次性的拖鞋,她便叫住一个服务生问他哪里有一次性拖鞋换。
原来这张邀请函里有一张卡,上面标注了房号,房间里有一次性拖鞋。
林姝顺着指示找到了房号,舒舒服服地换上了拖鞋准备下楼去甲板上等陆怀琛时,开门迎面就撞上一个面色黝黑脸颊满是络腮胡的印尼人,吓得林姝手里握着的房卡都掉进房间。
她正准备弯腰捡时,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撞倒在地,头磕在墙上眼冒金星,林姝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右手捂着被撞的头部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是被刚刚那个人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了,她忍着疼痛想去扒开这个人,却不想这个人是醉酒了,本来还意识不清醒的迷晕着,却被她的动作弄醒了。
“Asian girl?”那个男子眯着眼淫笑道,满嘴酒气地哈了林姝一脸,手伸到她裸露的后背摸索了一下。
林姝本来头被撞的头疼欲裂,大脑一片空白,却在那个手掌附上来的一瞬间清醒了,大声喊叫,努力挣脱地想要往外爬,却被那个人一把拽住脚腕,想要将她拖进房间,她死死地抓住那个门槛,拼命的向外呼救,却没有人路过二楼客房的走廊。
楼下的dj正在台上打碟,笑声此起彼伏,没人听得见林姝得喊叫。
林姝泪流满面面,全身颤抖死死得抓着地毯,指甲盖被撅起渗出丝丝血划过地毯,心在嶙峋的胸袭里扑通扑通地跳,头晕目眩绝望地闭着眼睛,身后拽着的男人用力的拖她,被拽过来的一瞬间,林姝突然用力的咬向那个男人鼻子,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那个男人吃痛得大叫一声,看着跑出去的林姝,捂着鼻子追出去。
林姝的一只脚腕被拽的扭伤了,一瘸一拐的拼命向楼梯口走,却听见身后越发近的脚步声,她想要加快脚步跑过去,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就在那个男人想要抓住她头发的一瞬间,林姝心沉到谷底,抓住栏杆心一横。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落地响声,整条游轮上尖叫声四起,一群人惊慌失措地捂着嘴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林姝翻下栏杆地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二楼走廊离甲板不高,但是从上面摔下来的一瞬间,林姝好像全身被麻痹一样没有痛觉,待疼痛来袭时,小腿好像被人打断了一样在撕裂,钻心的剧痛席卷全身。
她丝毫没有力气爬起来,直到闻声赶来的服务生跑过来将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喊来了游轮上的急救人员。
她痛的头皮发麻感觉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眼皮越来越沉。
凌晨3点多时,沈砚清被不停响地手机铃声吵醒,他不耐烦地一把掀起来被子去拿桌子上的手机,却发现是海外手机号。
他微怔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沈总…林小姐出事了..”陆怀琛的助理害怕沈砚清,慌张地声音有些发抖。
沈砚清一瞬间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腾”地一下站起来,衣袖下双拳握紧,咯咯作响,将一旁的水杯用力的一拂,玻璃碎了一地
“陆怀琛呢?!他是死了吗让你打给我?”陆怀琛咬牙深吸了口气,脸色差到极点,努力克制才没骂人。
陆怀琛的助理显然是被吓到了,磕磕巴巴地解释,:“船还没靠岸,陆总在和救援中心的人打电话沟通着。”
“你记得转达你们陆总,那个人我亲自来处理掉,但如果林姝出了什么意外,再来个谁…陪葬,他自己挑。”
沈砚清挂了电话,手指捏紧了手机,力气大到要捏碎一样,拨通了时晋的电话。
“我要现在去雅加达一趟,你想办法。”沈砚清推开一扇房间的大门,和外面漆黑的房间不同,里面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四面摆满纯金佛像,他拿起旁边的一炷香,用火机“哒”地一声点燃。
时晋咽了咽唇,试探性地开口:“沈总,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出境需要审批,而且今晚恐怕不太行,凌晨没有航班,航线现在也来不及申请了…”
沈砚清跪在佛前叩头,低头默念完,将那柱香轻轻插进香路,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出了房间才说话:“审批的事还需要我教你?我要最早的航班,要不然就给我拿到一早的航线,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时晋只能说了句没问题便挂了电话,他知道一定是林姝在印尼出事了。
沈砚清有些烦躁,他很少失控,即使是被蒋家横插一脚抢了块地他也不在意,可现在听到她出事了,心却瞬间像被一块巨石砸中,沉到海底。自上次在老宅一别后,他们很久没见了,一想到她那么性格温顺柔弱的人,从二楼跳下来时内心该有多绝望,他就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沈砚清知道,如果他一早赶去雅加达,势必当天赶不回来,庄钰琴和沈降林那里无法交代,周家一定会对他有意见。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阳台外微弱的月光照在地板上,他闭上了眼逼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可是这些东西好像巨大的牢笼,束缚着他,让他仿佛是沉睡关押已久的猛兽,全身的血液都在涌动,他睁开眼望向天花板,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他翻了一下联系人列表,手指迟钝了一下还是拨出去了。
“喂?砚清哥?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周君瑶接到他的电话又喜又惊,微哑的声音一听就是刚刚在睡觉。
沈砚清握了握手机,平静地说:“刚刚接到电话,我的海外信托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我飞过去处理,晚上可能赶不回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件事不方便告诉我爸妈,需要你帮我顶一下。但是既然是约你们在前,失约是我的问题,过后我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周君瑶迟疑了一下,转而笑道:“这样啊…沈砚清,那你欠我个人情!”
沈砚清笑笑说:“好,谢了。”
邮轮靠岸后,林姝就被紧急送往了雅加达当地最大的医院进行手术,陆怀琛看见人进了手术室才松了口气,手机开机后没看到任何消息,有点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助理。
“你跟沈砚清说了没?还是你没打通他的电话?”
助理紧张地抿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有些发抖:“电话打通了,沈总让我转告您,说人他会亲自来处理…如果林小姐有任何意外,你挑个人陪葬…”
陆怀琛捏了捏眉心,忧愁地朝手术室看了一眼:“我的大小姐啊,你可千万别有事!”
沈砚清身边一直只留着时晋的原因大概就是:他几乎能办到他要求的任何事。他坐在沙发上凌晨六点多天刚擦亮,时晋的电话便进来。
“沈总,审批弄好了,但是时间太紧了航线批不了,我给您订了最早的航班,八点四十起飞,雅加达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二十五左右落地。我已经让司机过去您那边了,我在机场等您。”
“我这次和周君瑶说是我欧洲信托那边出了问题,她会帮我顶一下,你这次就不用跟我了,我妈问你,记得别乱说。”
沈砚清挂了电话后才松了口气,眼睛有些疲惫的泛起红血丝,他换了身衣服下楼,司机已经把暖气开好等在了楼下。
沈砚清自从美国回来后,进了国泰加上一些特殊原因,很少再亲自出国,审批流程麻烦,找人又是人情。到达机场后,离登机时间还有一段时间,进了休息室打算眯一会,醒了之后他便没再睡觉,此刻有些累。
“庄先生打扰您休息了,现在已经可以登机了。”
林姝再次醒来已经是躺在病床上了,庆幸的是她虽然从二楼掉下去,但是好在不是头部先着地,只是小腿和脚腕骨折,以及局部创伤血肿,加上脑震荡。只是浑身乏力,膝盖以下的右腿已经被打上了石膏动不了,头一动耳朵便嗡嗡作响,头晕眼花的难受。
林姝眼睛转过去看了一眼旁边,陆怀琛躺在一旁的沙发上怀抱着胳膊,睡的跟猪一样打呼噜,他的助理也快睡着了一样是在小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地。
她刚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哑的都说不出话,正想伸手头顶的叫铃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她茫然眨了眨眼,手伸到一半定在了空中,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沈砚清?”林姝无力嘶哑地轻声喊道,疑问的语气好像是有些不确定眼前看到的人是真假一样在发抖。
沈砚清风尘仆仆地下了飞机就赶到医院,此时看到病床上正看着自己的林姝,努力平静了一路的心,此刻像是湖面上被丢了了一块石头一样,激起一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他握了握拳头走到林姝跟前,看着她微睁的眼睛泛着泪花,委屈地眼尾微红,苍白的小脸上一道已经开始结痂的划痕,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声音中带着丝疲惫道:“以后别乱跑了,留在我身边吧,林姝。”
林姝的手不禁紧紧地握住床单,全然忘记了手臂还挂着吊针,针管刺着血管的薄壁,疼痛感让她片刻冷静了几分。
她不是不记得那天在沈家的情形,沈砚清看见她的态度分明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就算是对朋友也不会是冷眼相对,视若空气般忽略。
所以他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觉得她的很好骗吗,可以三言两语的就被哄得又顺着他的意思来吗。林姝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可是眼眶兜满了泪水,沾的睫毛上星星点点。
沈砚清看着眼角快溢出的泪珠却还一脸倔强的林姝,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那天的事,我可以和你解释的。别哭姝姝。”他话说了一半,伸出手指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星,又缓缓开口道:“那天你见到的人是我爷爷的战友,从小看着我父亲长大的,这里面的事你现在可能理解不了,但是以后你跟在我身边,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林姝颤抖着睫毛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个女生是谁…”
“他的孙女,一起长大的。这不重要,她不会影响我和你。”沈砚清不太有耐心去挨个回答别人的问题,也不喜欢任何人过问这些,因而从来都是只挑别人话里的重点,言简意赅地敷衍了事,遇到不乐意答的事都是闭口不言。
而且他从来不在感情上浪费时间。
沈砚清两看着林姝微微动容地表情,手伸上前去捏了捏她惨白的小脸低声笑道:“别气了,回京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安排。”
林姝越听这种甜腻软到骨子里的话,越是禁不住,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顺着眼颊两侧流了下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哭腔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
沈砚清无奈地摸了摸她头发,轻叹了口气:“疼吗。”
林姝无力地点了下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腿都断了。”
沈砚清被她这么一说,有点哭笑不得,口吻轻柔道:“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学校那边我让人给你联系了,回北京住我那儿吧。”
说完他又补了句:“觉得离学校远,我就给你买套近点的。”
林姝听完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拒绝,乖巧的点点头同意。她不知道以后,只知道,现在的这些对她来说是欣喜的,且并没有什么不好。
沈砚清想到什么,忽然手撑在床头,低头弯下腰,嘴笑笑意浓浓地看向林姝,只见她一瞬间脸红起来,睫毛扑闪灵动地眨翘着,轻轻地咬着下嘴唇,小脸绷紧了有些惊恐地瞪着他。
林姝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的脸,发现沈砚清的容貌如精致的古雕刻画,剑眉横竖在高耸的眉骨上,清冷深邃的眼神此时附上了一层笑意,薄唇微启,身上染着很淡的烟草和香火味。
“你干嘛…?”林姝有点紧张,手轻轻攥紧了床单。
沈砚清轻笑,看着那张微张勾魂地小嘴唇角吞咽了一下喉咙,却转而轻轻在她额头一点,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还得慢慢调教,他倒不着急,自己亲手调教的才有意思。
他看着林姝这副没经历过事情的样子突然笑得开怀:“紧张什么?你以为我要对你干嘛?”
林姝被他说的羞耻的闭上了眼,头侧到一边去,胸腔地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动的格外快,果然这个男人的每一步动作都比她想象中让人无法预料。
“砰”地一声陆怀琛从沙发上翻了下来,睡的正香的他忘了不是在床上就猛翻了个身,磕地他呲牙咧嘴地大声咒骂了一句,搓着腰起身抬眼才看见沈砚清双手插着兜,目光冷咧地看着他。
陆怀琛不像裴少淮那般很怕沈砚清,可到底也是也是有点心虚地干笑两声:“砚清?这么快过来了,累了吧,我去给你拿瓶水你俩好好聊。”说着就要起身往外溜。
沈砚清语气平静地淡淡道:“急着走什么?”
他看了眼陆怀琛的助理:“你出去。”
陆怀琛站在那便没动。
病房此时就剩下三个人,沈砚清沉默着没有说话,安静到林姝好像都听见点滴声一样。
“哥,这次确实跟我没关系,出事的时候我在赌场,知道你不让她进那地儿之后,我就让她出去了,谁知道后面能出这档子事儿,但是人我已经找着了。”陆怀琛一脸无辜地摊着手。
林姝听到这里,心里像是有一只拨浪鼓似的被正反来回敲动着:原来那通电话是沈砚清的,他一直在关注她…听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沈砚清语气冷淡的压低了声音跟陆怀琛说:“出去说。”
“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我安排的人就在门外,有事按铃,乖。”沈砚清回头捏了捏林姝软嫩的小手,轻轻地俯身在她鼻尖处落下一吻,便出了门。
陆怀琛出了门后睡意全无,欲言又止地看着沈砚清那张不近人情的冷脸,忍了半天最终压不住性子舌头舔了下嘴角揶揄道:“我说你真行啊,这算怎么回事?我睡了一觉,你人从北京来了,里面这人也哄好了?”
沈砚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茬:“下周二吴克在香港开展,人联系好了,给你降2个百分点。”
陆怀琛只愣了几秒就瞬间激动地反应过来,眉花眼笑地一把揽过沈砚清,在他面前竖了个大拇指,:“沈公子真是言出必行,礼到时就还在老爷子生日了。”
沈砚清拂开他的手,理了理起皱的外套:“人呢。”
陆怀琛摇了摇手里的房卡:“在酒店里,我安排了人看着。”接着轻抛地丢到沈砚清手中。
酒店房间内,一个鼓鼓囊囊地麻袋里在地上翻滚扭动,里面的人被粗厚的麻绳反绑着,脸被胶带缠得只剩鼻孔,不停地低吼着。
麻袋滚落到沈砚清脚下时,他面色冷凝,眼神漆黑摄人,嫌恶地踢了一脚,接过旁边递过来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大手一挥用力将麻袋撕下来扔到一边。
“local,right?”沈砚清轻声笑道:“和我们中国人谈生意就讲中国话,并且在这里,我说了算。”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点了根烟,青烟徐起模糊了沈砚清的视线,他轻轻吐了口气:“这烟真难抽,”双手随即卡住那人的喉咙,用力地压在墙上,让身旁的人双手欲要撕裂般扒开这个人的嘴,用力地把烟蒂按在他的舌尖上反复的扭转。
尖叫声瞬间充满房间,沈砚清有些不悦地转了转头挠了挠耳朵,真他妈吵,顺起一旁的剪刀,一把拽出来眼都不眨地将那粉红色“咔嚓”一刀剪下,血像火山喷发般四溅。
沈砚清甩甩手:“脏我的衣服。”
“丢进公海。”沈砚清将沾了血的外套脱下来,一把扔在那张满脸是血的脸上:“下辈子长点眼。”
沈砚清出来时,陆怀琛举起手机朝晃了晃:“你丫的关什么手机啊?时晋打电话给我了,多半找你有事,他平日里从不找我。”
沈砚清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他不想被国内的事烦,私人手机直接关机了,一开机,铺天盖地的消息席卷而来,手机上提示声疯狂作响,屏幕上连环夺命般的消息框随即弹出。
他蹙着眉丝毫没有耐心看这些零七八碎的消息,只点开了时晋的:沈总,赶快回来,你母亲打算和周家定时间了。”
沈砚清握着手机的青筋四起,心里压抑已久怒气瞬间被点燃一样,猛地将手机砸到对面的墙上,手扶着面额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冷笑道:“真行啊,现在直接越过我了。”
林姝在医院里待得索然无味,进进出出的只有医生。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醒来时发生的事情,久久不能平静。沈砚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像温酒一样每次入口都让人酥醉成瘾,一点点沉溺进去。
林姝不得不承认她猜不透沈砚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上那一层一层的东西不是面具像面纱,隐隐约约好像看得见里面,实际却是裹的密不透风。
沈砚清回来时有些林姝已经睡着了,被子被掀开一半搭在床边,手顺着床边耷拉下来,原本软嫩的胳膊上挂着几条刺目的划痕。
“你打算怎么办,这次你家老爷子也是默认了你妈这么做。周轶来今年什么时候退,这么着急。”走廊的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陆怀琛走到哪都是把自己当成规矩,手指掐着烟坐在一排椅子上。
沈砚清一言不发,沉默地看向病房里熟睡的人,头发已经被清理过,温顺地洒在枕头边。他很少花时间去了解一个人,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认识到相熟。
沈砚清沉默了半响:“以后不知道,我现在不乐意,就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陆怀琛踩灭了烟头:“忤逆你家老爷子的话,岂不是让他为难,现在上面哪个人的位置坐的稳?”
沈砚清轻笑一声:“国泰前几年能源项目他儿子背地里联合外面的人,早够我在董事局除掉周轶来那个吃里扒外的废物了儿子了,我没让他坐牢已经是留情面了,现在不照样是得寸进尺。”
“倒也是,老子牛逼奈何有这么个儿子。”
林姝醒来时,沈砚清正懒意地叠搭着腿坐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看着手机,时不时手机敲着屏幕。
“沈砚清。”她轻声喊了句。
他闻声侧目过来,放下手机起身走过来:“醒了?”他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
林姝娇软地抿着笑说:“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昨天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沈砚清把手机按了关机键:“我处理了点事回的晚了点。我安排好了飞机,一会带你回北京。”
林姝有点惊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急吗。”
沈砚清手指熟络地绕着她的头发,懒洋洋道:“北京那边还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不放心你在这。”
“对了,你现在腿不好,要休息段日子,沈逸那边以后就不用过去了。以后要是有喜欢想做的跟我说。”沈砚清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
林姝迟疑了一下,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她现在的腿连路都走不了,被辞掉也是正常,随即便娇怪道:“那你养我啊。”
沈砚清挑挑眉,毫不在意的悠悠道:“没问题。”
林姝被他逗的咯咯笑,但是心里却有一丝忧虑,对沈砚清来说,这点钱不过是洒水车溅到周边花坛的水,凡是能沾上一点,野花就能肆意的活着。
她假装无意的腆着脸皮道:“我怕你养不起我怎么办。”
沈砚清显然是没看出来她的试探,只当是个玩笑,嘴角上扬道:“恐怕只有我不想要的东西,没有我得不到的。”
林姝撇撇嘴腹诽,她就不信这世界上每个东西他都能得到。
她那时候并不清楚沈砚清背后是谁,即便她怀疑过沈家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北京城富人遍地,能只手遮天还活得像条鱼似的人却不多,而沈砚清便是其中之一。
回程的飞机上,沈砚清递给林姝一部新手机:“你之前的手机屏摔碎了,给你换了个新的。”
林姝美滋滋地接过手机,发现旧手机的照片信息都在,还有杨晓贝和江禾的几条未读消息。
“姝姝你干嘛呢,结束了没啊。”
“消息也不回语音也不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两天不回消息,我靠你不会是被诈骗去印尼然后给卖了吧?”
林姝头疼地看着弹出来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遇到的意外,‘我从楼梯上不小心滚下来住院去了’‘我不小心摔了下腿没看手机’,林姝总觉得怎能解释都很奇怪,便来回删了又编辑,最终还是没回消息,打算回北京再解释。
林姝看着面前地菜单一点食欲也没有,倒是无意的看到他丢在桌子上的护照,她有点好奇沈砚清的证件照是不是也如此好看。
沈砚清从上了飞机后便一直在开线上会议,注意力都在电脑上,没有注意林姝拿她护照的动作,看到时她已经翻开了,然后一脸疑问地看着他:“你护照上为什么是庄砚清?…”
沈砚清侧头摘了耳机,看着她手里护照倒也不在意,挑了挑眉随意道:“家里的一些缘故,不方便用本姓。”
林姝显然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没再追问。
飞机滑行时,林姝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醒过来,轻轻揉搓了下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到了呜呜,想我的小床了。”
沈砚清合上电脑看了一眼她,调笑道:“你们学校那种破床有什么好睡的,硬板一样跟躺在地上有什么区别?”
林姝不满地嘟着嘴娇嗔:“你懂什么?搞得好像你睡过一样。”
沈砚清“哦?”了一声,哂笑道:“我在北大燕园住过我怎么不知道?不过后来搬出去了。”
林姝有点惊讶:“你居然是北大毕业的啊?”
沈砚清没有接话,起身转手撑在林姝身旁的沙发靠手上俯身下来看着她那微张娇柔红润的小嘴,邪魅的勾了下嘴角,侵略般地熟练撬开她的贝齿,柔软用力地缠住,意犹未尽地轻咬了下她的唇瓣。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以后慢慢了解。”
随行的空姐见状早就识务地转身去了备餐间,林姝还是羞的脸唰红,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飞机后,车已经等在滑行道边,司机站在旁边替他们打开了车门,坐上车后,司机犹豫略带迟疑地问了一句:“沈先生,去西山龙胤还是?”
沈砚清闻声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林姝缓淡淡地说:“去缦合。”
林姝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乐滋滋地看着手机,陆怀琛已经把钱打到他卡上了,一分不少,大概是因为她在印尼出了事情,他还多打了一笔同样的金额过来。
沈砚清抬眼看着正笑得合不拢嘴地林姝:“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姝拿着手机把银行的汇款短信在他面前晃了两圈:“工资到账,请你吃饭!”
沈砚清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手机上地两条短信,这么点钱就高兴成这样,果然小姑娘的心思简单,腿都成这样了还这么乐呵。
沈砚清递了张卡放在林姝手心:“我先把你送去缦合那边,我要回公司一趟。这边你先住着,不喜欢的话,就自己去买套喜欢的房子。”
林姝本来还沉浸在收钱的愉悦中,没反应过他说的话,直到她捏着那张卡正反看了一圈才一眼惊讶地侧头看向沈砚清:“你这是在包养我吗?沈砚清。”
沈砚清被她的话逗的一乐,挑了下眉看着她:“我不喜欢我的人吃穿用度比别人差,我嫌丢面儿,而且…”他顿了顿:“这点钱算不上包养吧,只要你喜欢就行。”
林姝听着撇撇嘴,他说确实没错,花他这点钱不过是毛毛雨,便不客气地揣进了兜里:“那你别心疼就行。”
沈砚清笑了笑没说话,看着手机上庄钰琴的短信皱着眉头,感觉浑身疲惫,他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而一旁的林姝却一脸无忧无虑,玩着手机没有注意到一旁沈砚清,时不时还看着手机笑出声。
车路过亮马桥时,林姝看着窗外跟沈砚清面带愁容道:“这边看着有点破,可是听说房价却很高,哎不对整个北京什么东西都贵,还是我家那边好。”显然忘记了车里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沈砚清笑了笑,没反驳她:“嗯姝姝说的没错,北京哪里都好,就是贵。”他看着窗外有些入神,人人都说北京大,外面的人一股脑地往这涌却最终被现实打回去,他有时候都在想,这城市真的有这么好吗,让人活的这么累。
“你今年大三,马上毕业了,想留在北京吗。”沈砚清轻轻地玩弄着她的手指。
林姝想起那次她在医院也这么问过江禾,那时候她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她突然有点喜欢这里了,笑着说:“想。”
沈砚清握了握她的手,微眯了眯双眼:“好。”
沈砚清把林姝送到缦合后便下了楼,司机静静地等在楼下,见他过来便上前开了车门。
“回老宅。”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沈宅门口,沈砚清下车后侧目看了眼旁边,一辆挂着va车牌的黑车就停在大门另一侧,司机正在拿毛巾在擦车窗,见到他后礼貌地问道:“沈先生。”
沈砚清没多言语,颔首示意了一下便大步跨进院里。
余管家上前接过他的外套,轻声道:“正在餐厅用餐呢。”
果然周轶来和周润生也在。
“爸。”
沈降林闻声看向站在门口沈砚清,态度和往常一样,肃清的眼神锐利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进来。”
沈砚清走进去拉开一旁椅子坐下,满桌珍馐还没怎么动筷,却并没有什么食欲,看了眼神色不自在的周润生,他嘴角微扬。
“周老,昨天的事情十分抱歉,本来想着亲自登门道谢却没想到您在这,而且...周叔您也在啊,面色看着比往日好多了,看来最近身体不错啊。”
周润生被提名后脸色有点难看,他瞪了一眼坐在对面一脸笑容的沈砚清。
周润生这个人,圈内都知道他私生活极其荒淫无度,曾几次打着法律擦边球玩弄一些年纪尚小的女孩,被女孩父母实名举报多次却也无果,一点也不收敛导致他身体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沈降林没等别人开口便接住了话:“你和君瑶最近怎么样了。”
沈砚清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却依旧脸色不变,神色从容,若无其事地说:“您说的是哪方面?我和君瑶不是一直很好吗,她和我从小一块长大,跟亲妹妹一样。”
周轶来脸色有点不好,却也没多表露,他不是听不懂沈砚清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就是避重就轻假装听不懂,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拍了拍沈降林的肩:“孩子们长大了,自由恋爱,让她俩慢慢发展,咱们做家长的不多过问。”
沈砚清听着觉得好笑,但是依旧面不改色地低眉看着手里的茶杯,把玩着转了圈,不接话。
沈降林也顺着台阶收起尴尬地表情笑答:“说的没错,早晚的事而已,慢慢来急不得。”
沈砚清没有心思听他们聊天,却又不得不坐在饭桌前,手在桌子底下摆弄着手机。
‘吃饭了没?我还在忙。’
林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等着厨房的阿姨做饭,突然手机收到了沈砚清的短信。
她思忖了一会,轻快地点着键盘:‘阿姨还在做饭,你吃饭了吗,好想你呀’。消息发过去的瞬间,只是隔着屏幕她说这话都羞地的脸颊绯红。
沈砚清本来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看到消息后瞬间眉色好起来,挑了挑眉满意地回过去。
‘等会见’。
林姝看到消息后抱着手机开心地不行,连阿姨跟她说饭好了都没听到。
沈砚清收起手机,又恢复到那张脸,站起来朝沈降林微微颔首:“公司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走一步,周老您慢用。”说完也不等几个人反应,接过余管家递过来的衣服就起身走人了。
太阳西落时的北京,赤红色的落日藏在云后显露丝丝。
缦合的公寓安保性极高,但是沈砚清在北京的房子数不过来,几乎所有好楼盘都有他的房产,即便他不想买,也有人求着他收,缦合买来后他一直未从入住,往日那些形色来往的女人也都是被他安排进酒店总套,一个月近百万的房费他眼都不眨就签单。
楼下的保安没见过沈砚清,以为他不是这里的住户欲要拦他,只见他抬手就从兜里拿出卡刷开了电梯。
林姝正趴在床上看着电脑上的课件,下午打电话给杨晓贝还有江禾解释了一通后,被逼问人住哪去了,她迫不得已说了公寓名字后,杨晓贝就像疯了一样在电话里尖叫,问她知不知道北京缦合有多贵多出名。
她也只好假装不知道搪塞着,匆忙挂了电话。
正在她想的走神时。
突然床边凹陷进去,林殊抬眼就看见沈砚清挽起袖子的胳膊撑在她身体一旁,青筋凸起,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环绕在身边,削薄的唇角微扬,微眯着流离的双眼看着她。
“沈砚清!”林姝被他突如其来地贴面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甜软地细腻娇嗔道。
沈砚清不语,勾着上扬地嘴角地看着身下的人儿,惊慌地眼神如受惊的小鹿般不停地眨动地细软卷翘的长睫,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细长的手指抚着珍珠般圆润的耳垂。
“这么紧张?”他手指尖勾绕起他的发丝,玩味地挑笑道。
林姝微红着脸,呼吸有些凌乱,双手紧张地攥着床单,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他:“我没有…”
风吹荡着窗帘,月光映在床上忽明忽暗,
黑胶唱片机顺着针一圈圈地转动,传出悦耳娇媚的音乐,摄人心魄。
头顶的吊灯一串串水晶缨子垂下来,光线迷乱璀璨,春色旖旎,仿佛花的蓓蕾在做着盛开的梦。
沈砚清勾唇笑着看着身下瘫软的人儿,轻轻地笑道:“这就不行了啊,等你腿好了怎么办。”
林姝听到后,本就白皙的耳朵和脸因为羞愧染上了红晕,一把拽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脸,只听沈砚清看着她的动作,起身在一旁笑得开怀。
自那夜之后,林姝缦合住的悠闲自得,医生每天上门替她检查身体,无聊时就跟着阿姨学做饭,她总觉得这个房子虽然装修的十分豪华,却不像家,就弄了一堆花养在阳台。
沈砚清看到也只是笑着说,让她随便弄,家具不喜欢也可以随时换。
“我明天要和陆怀琛去趟香港,你在这乖乖的。”沈砚清细长地手指慢悠悠地剥了个橙子,掰好了放在盘子,端到她面前。
林姝塞进嘴里一瓣,边吃边问:“是去出差吗?”
沈砚清挑挑眉说:“算是吧。”
时晋昨天特意提醒他,老爷子生日在即,需要替他准备什么贺礼吗。
沈降林素爱收藏一些文物,家中还有一处早年留下的藏宝阁,里面的古董琳琅满目。
香港佳士得这次的春拍图册早已寄到,这次的拍卖品里,都是些罕见难得的珍品,压轴款是一对清乾隆粉青釉堆塑螭龙纹冬瓜,六字篆刻书款,低估价就高达千万港币。
这次的藏品一经公布,震动整个国内收藏界,不少远在海外的业内人士都将委托电话进行竞拍。而他自然也是看上了。
沈砚清把手册递给一旁正在看书的林姝。
“你觉得哪个好看?”
林姝接过来,看到是一个图册,便也没多想就翻开来看,翻了几页都是些文物古董的图片实在没兴趣,就随意往后翻着看了几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红宝石,颜色十分浓郁鲜艳夺目,林姝眼前一亮,随即便指了一下:“这个好看,其它的那些古董我也看不明白。”
沈砚清唇角微扬,云淡风轻地说道:“好。”
香港太平山南面的几栋占地三万平的豪宅里,陆怀琛端着一杯咖啡,走到阳台上递给沈砚清:“蒋齐铭的那个儿子蒋聿之今天也会去拍卖现场,我估计今儿这帮人都是冲着同一件藏品去的。”
沈砚清接过咖啡,放在嘴边轻轻吹拂掉热气,双目微抬,挑眉吐出烟雾,将烟蒂丢进烟灰缸,恣意放纵地看着山下的浅水湾不慌不忙地说:“面子这种东西,给一次是我够意思,再要那就是蒋齐铭没教过他怎么做人。”
陆怀琛胳膊肆意浪荡地搭在玻璃上:“那倒是,走一步让一步,来来回回才有意思,你俩正面交锋的第二次,我可等着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看热闹了?”沈砚清瞥了他一眼。
“主要是你的比较有意思。”
沈砚清不搭腔,自顾自地问:“你这次吴克那边走了多少?”
陆怀琛勾唇满意地笑着用手比了个数,十。
佳士得拍卖现场人流涌动,各界人士都纷纷提前到场,正在近距离参看已经放出的展品,而一些重要的压轴藏品都在后台。
时晋替沈砚清缴纳保证金后领取了号牌准备入座。
此时已经不少人都认出了沈砚清,圈内不少人都知道沈砚清每年拍走数件价值连城的藏品,却每次都是委托人替他通过电话竞拍很少到现场,早就到场的蒋聿之也注意到了他。
有几个年纪稍长的人不免想要上前打个招呼,长兴投资的高级经理人已经走上前,还主动伸出手:“沈总,久仰大名,没想到您今天亲自来香港了。”
沈砚清神情淡漠,径直入座,并不想和这些人交谈。
时晋拦住了前来的人,挡在沈砚清面前:“抱歉,沈先生的私人行程,不便多扰。”
几个人面面相觑,伸手的人也只好悻悻地收回来了,然后一脸尴尬地走开。
时间差不多到两点时,拍卖师上台准备开始今天的竞拍。
沈砚清无意其它的东西,看都不看,直到听到拍卖师声音提高:“...重达25.59克的缅甸鸽血红宝石,sunrise ruby...颜色通透...”他才放下手机抬起眉目,侧头示意时晋。
“起拍价,一千三百七十二万美元。”话音刚落,现场都开始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如此重量级别的红宝石确实极其少见,但是起拍价就足矣超出很多人的预算。现场已经开始有人叫价,声音立马安静下来,都在注意来回加价的几个人,其中一人还是通过电话委托在不停的加价。
沈砚清点了点头示意。
时晋开始举牌,现场的注意力全部凝聚在沈砚清身上,直到另一个竞拍的电话委托人平牌等候了一会后不再加价。
拍卖师声音激昂得叫价:“3030w一次,还有人吗?3030w两次!3030w三次!成交,恭喜1905号先生...”
陆怀琛坐在沈砚清身后,一脸震惊地说不出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拍这个送给你家老爷子?!”
沈砚清没理会,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成交确认书,洋洋洒洒地签下名字后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当然不是。”
陆怀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朝沈砚清:“别告诉我,这么贵的东西你打算送给她?”
沈砚清瞥了一眼他,淡淡地说:“贵吗?千金难买佳人笑,她喜欢我就乐意买。”
陆怀琛朝他竖了个拇指,没再说话,便靠回去了。
拍卖很快到最后一件压轴藏品,便是那对宋瓷冬瓜尊,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沈砚清看了一眼斜后方的蒋聿之,视线相对,只见蒋聿之勾唇笑着做了个拱手相让的手势。
“起拍价七百零一万三千港币。”话音刚落,现场就开始举牌,加价速度极度迅猛,价格已经开始翻至一倍,就在沈砚清开始举牌后,价格开始翻至低估价的两倍,速度之快让不少人已经放弃加价。
沈砚清看了一眼蒋聿之,并没有举牌,而不停在顶价的人却未见过,也没有印象,现场也有不少人看出了端倪。
直到价格翻到3.8倍后,那个人没再举牌,最终以26,650,000万港币成交。
拍卖顺利结束。
“恭喜啊沈总,喜得佳品一对。”
沈砚清看着站在门口地蒋聿之,不怒反笑道:“蒋公子还真是煞费苦心了,小心把人家送进牢里。”
蒋聿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林姝每天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就是去弄那些花花草草,然后就是玩手机看书,百无聊赖,家里的阿姨倒是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菜,她也跟着学了几道北京菜。
沈砚清从香港回来之后就说要给安排一辆车和司机,方便她出门,让她自己挑一辆喜欢的,她看了好几天都没不知道怎么选,决定打电话问问杨晓贝,她的审美向来都很好。
“贝贝,你觉得我适合开什么样的车啊?”林姝看着电脑上那些汽车点评的视频,看得一头雾水,涡轮增压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杨晓贝听到后就大呼小叫:“你这是要买车吗?!姝姝。”
“我就问问,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她合上电脑,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
杨晓贝思考了一会后说:“我倒是喜欢兰博基尼这些车,但是也得买得起啊。你要是买车的话,就给你推荐五菱宏光的那个代步车…哎不对啊林姝你都住缦合了,你买什么五菱宏光啊?!”
杨晓贝的嗓音分贝突然高的快穿透耳膜了一样,林姝连忙捂住手机:“房子又不是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的那个男朋友到底是谁啊?真没想到你背着我搞了个这么牛逼的男人林姝!”
林姝听见她又开始好奇,连忙说:“谁背着你了,我问你车呢,你转移话题到我身上干嘛!”
杨晓贝跟没听见似的,一直念念叨叨。
林姝听着电话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门外的开门声,是沈砚清回来了?!
林姝连忙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一瘸一拐地往卧室门口走,一开门就撞进沈砚清地怀里,差点没站稳摔倒,被他轻轻扶住,一把揽过腰抵在墙上。
“急什么,腿还没好利索,又想摔跤?”沈砚清骨节颀长地手,缓慢地撩开她耳边的头边,低声伏在她的耳边说话。
一阵热气呼在耳边,林姝被他挑弄得身子都软了,轻轻地推搡他:“还不是你最近忙,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有点急。”
从香港回来的日子后,沈砚清只是偶尔留宿几次,去参加了几个投资人见面会,为国泰新项目的启动做准备,偶尔还会去别的城市出差,忙的睡觉都奢侈,加之老爷子的生日宴也临近。
沈砚清笑着,把她头发整理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等忙完这段时间,你腿好了,我带你去骑马。”
林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带我骑马。”
沈砚清笑道:“哪有为什么。”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姝姝。”
林姝想了一下,实在算不出阴历生日:“阳历是五月二十一号。”
沈砚清倒了杯水递给她:“快了。车选好了吗。”
林姝接过来杯子,泄气地靠在沙发上,抓了个抱枕放在身上抱着:“还没想好。”
沈砚清笑道:“选个东西怎么这么难。”
“太多了啊。”
“那就都买。”
林姝有些无奈,跟沈砚清讨论这些确实不会有结果,他喜欢花钱省事,钱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数字,叠加后面的零只不过是进账数据而已。
那天说完她便淡忘了这件事,沈砚清便让人直接送了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停在楼下,钥匙随手扔在桌子上,说等她有喜欢的了,自己再去买。
沈宅的湖中央有个亭子叫‘归林榭’,专门用来看戏,人坐在主厅和湖两侧的石桥上便能看到。
沈降林素爱昆曲儿,年年北昆的戏班子都会亲自来这里替他庆寿。
沈砚清带着从香港空运回来的那件宋瓷来的时候,戏已开始,亭台对面的戏台上,杜丽娘正游玩山水间,休憩打盹时在梦境中与柳梦梅相遇在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谁人不是杜丽娘,空做一场梦。
沈降林正合着眼帘跟着哼曲儿,桌子上的碧螺春热气袅袅,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人。
庄钰琴看了眼周围坐着的一圈人,视线落回沈砚清身上,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脚底下放着两个木箱。父子俩不说话总会让外人觉得有什么,便轻轻拍了下沈降林伏耳道:“砚清回来了。”
沈降林抬眉朝戏台处看着,轻抿了一口香气四溢地绿茶:“听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牡丹亭》的名段儿《游园》”沈砚清的奶奶曾是总政歌舞团中第一批国家一级演员,从小带他在京城戏园子里听昆曲,他不喜欢却听的烂熟于心。
沈降林不紧不慢道:“你倒是记性好。”
沈砚清没接话,被远处的周君瑶一眼看到,走过来把他拉到一旁去:“和沈叔叔又吵架了吗?”
沈砚清勾唇笑着却不说话,靠在假山旁,将胳膊抽出来环抱在胸前,微眯着眼看着远处地戏台,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比我还清楚我家的事儿了。”
周君瑶撇撇嘴:“猜的呗。还有就是,我听说你去香港参加拍卖会了?”
沈砚清敷衍地“嗯。”了一声。
周君瑶见他不说话,犹豫了一会缓缓道:“怎么这次亲自去了,之前你不是很少去这种地方。”
她看着一旁的沈砚清,目光冷清的看着戏台,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串小叶紫檀一节一节地转动,摩挲着微雕在上面的梵文,黑色立领中山装衬地他雍容闲雅。恍惚间,她发现这些年沈砚清永远是这幅气定神闲地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有所动容。
“陆怀琛在香港走了一笔钱,这次数额大,吴克那边出来后需要从地下走我的海外账户。”
周君瑶听后没有着急回答,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花茶。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这些在他们圈子里不过是常事。
“陆怀琛这个人,做有些事喜欢铤而走险,你还是要小心些,现在风头正紧。”
沈砚清淡淡地笑了一下,讽刺地看了她一眼:“风不大的话,谁都想安稳,你爷爷不也是挺急的吗。”
周君瑶听到后不自然地握紧了手里的杯子,面色有些尴尬却很快收起,随即嘴角微扬的笑道:“杜丽娘可为情而生亡的爱情故事让世人歌颂追逐,但梦短梦长俱是梦,不如早点清醒。”
沈砚清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沈宅上下灯火璀璨,昆曲的吴侬软语悠扬在人海中惊艳动听。
沈宅的客人一部分已经去了沈降林的书房,周轶来正手握着毛笔,飘逸超迈地在生宣纸上提字,落笔即成
所有人都围在桌边看着字连声赞叹。
陆国平随声附和道:“我记得砚清小时候的书法就是跟着周老学的吧?笔法也是了得,让他来露两手啊降林。”
沈降林言笑晏晏得应下。
林姝看完江禾发来的课件后身体有些乏,慵懒地抻了下胳膊。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窗外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车辆汇成一条灯带,手机上只有杨晓贝的消息。
她有些无聊地刷了会新闻,却看地心不在焉,手指停留在沈砚清的电话那栏,有些犹豫。他说他今天要回家吃饭,但这个点应该吃完了吧,便没再多想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便接通了,沈砚清温润如玉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出。
“喂”。
电话那头一片笑谈风声,人声中不时穿插着缠绵婉转地戏腔,但是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林姝刚开口道:“你吃完饭…”,却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边一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打断。
“砚清哥,你怎么在这呢,庄姨让我喊你去书房…”
沈砚清淡漠地看了眼走过来地周君瑶,将手机拿开耳边,轻捂了一下屏幕,压低了声音,不耐烦道:“知道了。”
声音不大不小,但林姝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只是那边话说了一半,就模糊不清,那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可又不记得是哪。
沈砚清拿着手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笑着问:“姝姝,什么事?”
林姝听到后回过神来时那边已经安静下来,便笑盈盈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吃过饭了吗。没别的事。”
沈砚清说:“吃了,但家里有客人,要晚点才能结束。”
林姝突然语塞,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这样啊,那你先忙吧。对了我下周去拆线,然后打算回学校上课了。”
沈砚清看了眼远处亮着灯的书房有些烦,还是压平了心绪:“好我知道了,晚点说姝姝。”
林姝挂了电话后,看着手机出神了一会,思绪有些乱,心空落落地,却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起身去阳台浇花。
她喜欢铃兰花,觉得花语好,但是开放时间短,还不容易养,按时浇水施肥也没有动静,她有点不确定能不能养出来花,回头看着正在收拾客厅的阿姨问道:“曾姨,你养过花吗?你看看我这花为什么没动静啊”
曾姨拿着抹布笑道:“你这孩子,养花草这些东西急不得,认真浇水看着它,慢慢就长出来了。”
林姝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她是有点心急了,便安心的回屋了。
时晋看见沈砚清挂了电话后便走过来提醒道:“沈总,老爷子和客人们在等着了,咱们过去吧。”
沈砚清没说话,握着手机径直往书房走。
陆怀琛站在书房门口正在和裴少淮说话,抬头看见迎面走过来的沈砚清,抬手招了一下:“哥们,几个老爷子都在里面呢,你干嘛去了。”
裴少淮倚着墙,接着他的话打趣沈砚清:“我可跟你说,那个周君瑶在里面说话那叫一个甜,哄的几个老头笑的不行,就等你这个猎物了。”
沈砚清挑挑眉:“说得好像你们躲得过去一样。”说完径直跨了门槛走房间。
“抱歉各位,刚刚接了个电话来晚了。”
陆国平闻声看过来,笑道:“砚清赶紧过来,周老今儿亲自替你父亲提字祝寿,可是难得。你算是周老的半个学生,大家都想着看看你的字,快过来。”
沈砚清平日不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听得一脸不悦却也不表现出来,迎笑道:“那就让各位见笑了。”
周君瑶随即走上前,一副大家闺秀地样子含笑向他递了一只毛笔:“给,砚清哥。”
陆国平见此道:“君瑶这几年真是出落地越发漂亮了,砚清这孩子这两年地成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两个人真是般配,站一块简直是一对璧人。”
说完引得众人捧腹大笑附和说好,却没注意到沈砚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用力地捏着笔杆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成两半,蹙着眉,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用力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独善其身。
周轶来看着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砚清,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含笑不语。
书房里的人都看懂了沈砚清这是在提醒陆国平,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陆国平显然也明白了,虽然面子上有写挂不住,却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他清楚沈砚清这两年在京城的势力扩张地有多快,很多老人都对他敬三分,何况周家现在有意抬他往上走。
沈降林正想打破僵局,周轶来倒是牵过周君瑶的手拍了拍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后生可畏啊,君瑶多向砚清学习学习,哈哈哈…”
沈砚清对这帮老油条的含沙射影并不感兴趣,只是放下毛笔笑道:“抬举我了周老,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各位叔伯尽兴。”末了看着沈降林说:“爸,生日快乐。”
一出门便看到门口的两个人一脸佩服的表情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陆怀琛假装着一副苦瓜脸叹了口气:“砚清,你这么暗戳戳地怼我爹,回去挨骂的可是我啊,你可真是害你的好兄弟啊!”
沈砚清耸了耸肩,泰然自若地说道:“你自己在雅加达说要把大礼还在我家老爷子生日上的,把两个百分点的大礼换成这个,你不赚了?再说你挨骂还挨得少?”
陆怀琛恨恨道:“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裴少淮看热闹不嫌事大,胡侃道:“要是让周老头和你爹知道,你在香港一掷千金只为博取佳人一笑,你看他们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那维护你。”
沈砚清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她应该睡觉了。
陆怀琛悠悠道:“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个林姝特殊在哪。我劝你啊,别玩上头了到时候害了人家小姑娘。”
沈砚清收了手机:“我自己有数,倒是你俩挺闲的,尤其是你裴少淮,自己泡妞让我掏钱给人家投电影,人家姑娘知道你借花献佛吗?”
裴少淮摆摆手:“那不就是忽悠着玩吗,你又不能真投,这花不也就没借吗。再说那种女的,那消息给你一发,就真以为要当女一号了,主动爬上来,没意思。”
沈砚清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陆怀琛啧啧道:“不掏感情钱也不花,怪不得咱沈公子名声在外名声这么好,人家不谈感情倒是各个姑娘都是娇养着,哪像你裴少淮,纯纯就是一祸害人的东西。”
裴少淮不乐意地骂回去,一人一句地争执起来,沈砚清见怪不怪,发了条消息给林姝。
‘睡了吗。’
消息迟迟没有回复,看来是真睡觉了。
林姝这几日都没见到沈砚清,自打上次他回老宅吃饭,他第二日便去了上海出差,连去医院拆线卸掉石膏都是杨晓贝和江禾陪她去的。
沈砚清电话里要安排司机送她去,她也拒绝了,怕被她俩看到多想,他便也没坚持,只是告诉她回来带她去骑马。
拆完从医院回学校的一路上杨晓贝都喋喋不休:“林姝,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咱班那个齐琰一直问我你干嘛去了,我说你请了病假,他还一脸关心的问我你有没有事。”
林姝仔细回想了一下齐琰是谁,却总想不起来。大学三年她基本不和班里的男生来往,准确的来说是班里人太多,实在记不清每个人。
杨晓贝乐此不倦地说:“就是那个特高皮肤挺白那个,大一你俩都参加过一个演讲比赛,我听说他爸在这政府当点小官…”
林姝摇摇头:“没印象。”
江禾打断了正要说话的杨晓贝:“她刚摔了脑袋,你可别让她想了,一会想的头疼。”
林姝无力笑了笑,她对这个人确实不好奇,只当是同班同学关心自己。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给沈砚清发了个消息:我的腿基本痊愈了,要回学校上课了,就先搬回去住了,那些花我让曾姨替我照顾着。
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沈砚清正在参加BFA针对“全球发展新动能”主题的圆桌会议,私人手机一并静音了,但是连续震动了两下,旁边的人不免看过来。他便翻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两条林姝发过来的消息。
他点开看到她要搬回学校的消息,不禁皱了皱,有些不悦,他记得之前说过她要是嫌学校远,就买套离学校近的给她,但是马上轮到他发言了,便只回了一句:‘后天回。’就放下了手机。
她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略微出神,直到杨晓贝凑过来看她:“姝姝,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姝连忙收起思绪,眼疾手快地关了手机:“在想落下的课怎么补。”
杨晓贝表示不感兴趣地撅撅嘴,便转而和江禾热烈地讨论起最近要在北京开演唱会的明星。
林姝看着窗外发呆,心情不自觉地有些低沉,不知道是因为沈砚清敷衍的消息还是那日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她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可怎么也记不起来。
回到学校后,林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位后准备去找老师拷贝教案,就在办公楼的走廊里见到了杨晓贝说的齐琰。
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林姝你回来了啊?我听晓贝说你请的是病假,现在恢复好了吗?”
林姝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杨晓贝说的那个人,淡淡道笑了一下回答:“恢复好了,谢谢关心。”
她并没有什么心情说话,只想随意应付一下,却不想齐琰继续问道:“你是来找老付要前段时间的资料吧?他不在办公室。你需要的话,我发了你一份。”
林姝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这么热情地帮助,便只好加了他的联系,不一会便收到了几份文件,她抬头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便道别了。
回到宿舍后,齐琰发了条消息过来:以后有事随时找我帮忙,别客气。
林姝点开看了一眼后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但是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礼貌,便回了句谢谢就把聊天框滑掉了,紧接着沈砚清地聊天框就刚好露出来,她微怔一下,点开他的头像,朋友圈一直是三天可见,好像常年没有动态一样安安静静。
她思绪有些乱。
沈砚清是永远那副样子,深的就绿青色的水潭,丢进去石头也只是溅起一丝波澜,却听不到石头沉入湖底的声音,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乱分寸,可偏偏他越冷静理智,她越清醒地沉溺湖中。
林姝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后,直接把手机关机扔到床上去。
醒来时外面天已经暗沉下来,楼下的路灯都开了。
林姝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抬手时发现胳膊都酸麻了,起身连打了几个哈欠,看见才七点,江禾图书馆还没回来,杨晓贝约会去了,打算关上灯拉上窗帘上床继续睡觉。
她困的眼睛微眯着走到窗户边去,正在她拉了一半窗帘后,她恍惚间看到窗外的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一个高大的黑色的身影靠着主驾驶的门。
沈砚清?他不是在上海吗。
浑浊暗淡的路灯下,沈砚清披着一件黑色老花暗纹大衣,黑色西装里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里面那枚玉佩安静的躺在里面,手腕处的佛珠换成了一块PP的铂金色的鹦鹉螺腕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微弱的火星一明一暗地闪动着。
他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抬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林姝承认自己在这个漩涡里无法挣脱,心坠落在空中又瞬间被弹起,她只觉得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怦怦”地心跳的声音循环在身体中,从头到脚。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看到她时还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比了个下来的手势,便将烟弹到脚下轻轻踩灭。
他眼含笑意,声音有些沙哑道:“姝姝。”
林姝走到他面前看见他眼角下淡淡地黑眼圈时,心中的杂乱思绪慢慢消失,沈砚清对她确实很好,只不过不像寻常的恋爱而已,他很忙,只能百忙之中抽空陪她。
林姝感觉眼睛像被蒙了层雾,嘴角瘪了瘪有些哽咽道:“你怎么回北京了,不是后天吗。”
沈砚清失声地笑了一下:“有点想你了。”
“而且你手机关机了,我打不通担心你怕你出事。”
林姝这才想起来自己睡了一下午都忘记手机被她赌气关上了。
“我睡着了忘记手机关机了。”
沈砚清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林姝的头顶,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姝姝,我太忙了忽略了你。”
林姝脸埋在他的胸口处,淡淡地烟草味裹进发丝,眼角有些酸涩,一层晶莹的薄泪蒙住了眼睛,成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涌出眼眶,然后越来越凶,不自觉地哭出声来。
沈砚清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再哭眼睛该肿了,你不怕你路过的同学看到。”
林姝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这才想起,这个点很多人都在回宿舍的路上,她连忙揉了揉眼睛,却听到一声:“林姝?!”
林姝闻声看了一圈,才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发现,杨晓贝和她那个二代男朋友正站在路对面,定定地看着她和沈砚清。
她还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解释时,沈砚清已经礼貌含笑的朝杨晓贝点了点头。
显然杨晓贝并不记得沈砚清上次在医院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有些惊讶好奇地上下扫了他一圈,才缓缓地说了一句:“你好你好…你就是姝姝的男朋友啊”,便一把拉走了林姝。
杨晓贝压低了声音趴在她耳边说:“林姝,你果然瞒着我谈了个有钱人啊!”
林姝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路过的人都在侧头看向站在车边的沈砚清,果然他走到哪都自带光环。
沈砚清看着林姝纤细的背影,脑海中回想起来陆怀琛的话,耳边又回响起杨晓贝的那声招呼,有些意乱心烦。
“明天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带你去骑马。”
林姝想起沈砚清在上海时跟她说,回京带她去骑马。眉眼一弯轻轻地笑着跟他挥手道别:“好啊,那明天见。”
沈砚清上车后摇下车窗,淡淡地朝她笑道:“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林姝又朝他挥了挥手,便挽着杨晓贝的胳膊脚步轻快地走回宿舍。
初春的京郊马场,草色渐青。
林姝下车后,就在停车场里看到沈砚清一行人倚靠在几辆车前聊天。
陆怀琛远远地就看到林姝,热情地大声喊道:“姝妹妹好久不见呀。”
沈砚清一袭黑色大衣里,白色的polo衫随意地解开两个扣子,下身的黑色马术裤配着长筒马靴,合身地衣服完美贴合着肌肉的线条,挺拔的身形外透着一股慵懒富贵,恣意地靠坐在车前盖处,朝林姝的方向看过来,然后抬腕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姝边走过去边笑着朝他们打了个招呼,注意到旁边还有几个没见过的面孔。
那几个没见过林姝的人看到她后默契地相视一笑,笑着哄闹道:“哇唔,这谁啊沈公子?今什么情况啊,来骑马还带个人儿,我说这是让我们在这儿等什么呢。”
陆怀琛拍拍正在说话地赵墨戎,一脸好心地劝诫道:“我劝你啊,一会少说话多骑马,不然到时候惹到了这位爷儿,小心马蹄子踢到你身上。”
赵墨戎不信道:“咋的,难不成沈砚清还把这女的当成个宝儿了?这也没瞧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改性儿喜欢清纯这挂的了?”
沈砚清回头给了他一记眼神后,赵墨戎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林姝还没走过去就听到几个人笑声不断,还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沈砚清站起身来,走上前几步牵过来林姝:“骑过马吗?”
林姝小时候在动物园里骑过,结果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后,马直接一抬腿把她摔在了土里,所以她其实对骑马一直有点心理阴影,干脆直接摇摇头说没有。
沈砚清柔声道:“没事,我教你。”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听到沈砚清说话的温柔调,面面相觑,看着陆怀琛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陆怀琛摆摆手表示别问他。
林姝挽着他的胳膊,抬眉笑嘻嘻地看着沈砚清说:“好呀,”接着故作委屈地说:不过你要保护好我,我可不想再摔腿了。”
沈砚清笑而不语地轻轻掐了她柔软的地方一把,把林姝痒地四处躲。
除了他俩,所有人都一路目瞪口呆。
天河国际马场不对外开放,只免费提供给飞天酒庄百万藏酒以上的vvip级别客人,一行人中除了林姝,都在飞天有自己的私人酒窖,林姝跟着他们一路畅通,观光车上一路只遇到零星的几个人。
“这是去哪里啊。”林姝一脸好奇地看着周围。
陆怀琛坐在后面抢答道:“去马棚,马都在那儿呢,沈砚清的那几片匹可都是好马呢,有只荷兰空运过来的温血马,他拿来比赛用的。”
林姝面露惊讶的侧头问道:“沈砚清你居然还会马术呢?”
沈砚清笑道:“不是说了吗,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慢慢了解。”
林姝撇撇嘴,故意装作崇拜的样子调侃道:“看来沈总比我想象中还厉害呢。”说完咯咯地笑着,心情一片好。
沈砚清嘴角啜笑,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被陆怀琛带坏了,拿我打趣是吧姝姝?”
陆怀琛听到后不满道:“怎么回事儿啊,沈砚清你能不能留点儿好话给我啊,姝姝你说,我有他说的这么不正经吗?”
林姝听完也不说话,捂嘴笑得合不拢嘴地看着陆怀琛。
沈砚清挑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下车后,在马棚外的接待人员恭敬地笑着迎上前:“沈先生、陆先生…最近可好,各位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天一来,这马场都热闹了。”
陆怀琛几个人随着那人先行进去了,跟马棚里的驯马师和饲养师在聊天。
林姝跟着沈砚清走进去后,好奇地四周看了下,里面两排马,各色各样的站在栏杆后,不免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的场景,不自觉地一哆嗦。
沈砚清感受到腕臂下揽着的林姝的不经意地小动作后,低眸看向她:“怎么了?”
林姝闻声回过神来,看到沈砚清正低头看着自己,连忙摇摇头:“我就是有点闻不惯马棚里这股味。”
他听后便没再细问。
沈砚清边抚摸着马的脖颈边跟旁边的驯马师交代道:“张教练,她不怎么骑马,没这方面的经验,你去找匹温顺的过来。麻烦了。”
驯马师笑着点点头后随即看向林姝问道:“这位小姐喜欢什么颜色和样式的马儿,我给您挑个温顺还好看的,或者您随我过来看一下。”
林姝并不懂这些,也没来过这种地方,有点局促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求助似的眼神看向沈砚清。
沈砚清唇角微扬柔声道:“去吧,挑匹自己喜欢的。”
林姝跟着看了五六匹马,感觉都长得差不多,除了颜色和毛发有点区别,实在不懂他介绍的这些比赛技能,便挑了一批纯白色的汉诺威。
“您穿的这身可能不太方便骑马,可以去那边更衣室换一下衣服,衣服已经放在更衣室了。我这边帮您弄着马的装备然后等您过来。”张教练伸手指了一下更衣室位置:“出了马棚,右转有个三层矮楼,里面的一楼就是。”
林姝看过去,低声道谢后便顺着他说的方向找过去。
找到更衣室的位置后,接过前台服务生递过来的储衣柜钥匙和衣服后,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生正在边穿衣服边聊天。
林姝一路上没看见几个人,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人。
两个人闻声瞥了她一眼后便继续聊道:“周君瑶最近忙什么呢,喊她骑马也不来,问她干嘛也不说。”
另一个女生“不知道,不过我听我妈妈说,他俩的婚事好像在聊了,估计忙着准备订婚这些事吧,不过谁知道呢。”
“…”,两个人穿好后边聊边开门走了。
林姝并没有注意房间里刚刚两个人在说什么,只顾着找号码牌上的柜子。
衣服尺码刚好,白色的马术裤和一件黑色长袖polo衫,开春天还冷,马场还给她配了一件短薄款的羽绒服,林姝几下穿好,决定扎起来头发再戴头盔
出去时沈砚清一行人已经骑着马出来了,站在通往草场的路上。
她挑的那匹也被张教练牵出来了。
“呦呵,林姝穿骑马装倒是好看,这丫头深藏不漏啊。”陆怀琛倒是一眼看到了刚从更衣室楼里出来的林姝。
一行人转身看过去,白色的修身马术裤贴在她的腿上,流畅有致地线条在衣服上凹凸有致地跃起,娇粉湿润地嘴唇轻抿着,阳光下皮肤跟羊脂玉一样透亮白皙。
沈砚清知道林姝这方面一直很好,腰盈盈一握跟细柳一样,穿着睡衣时总是呼之欲出地兜不住,沉沦时眼神勾人心魂,沈砚清下意识地喉咙一滚有些燥热。
视线相对后,林姝笑着一路小跑下去走到沈砚清面前。
林姝看到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后,一脸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看你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沈砚清回过神来,勾了勾嘴角,泰然自若地压低声音说道:“小妖精。”手不忘犯浑地自然揽过后轻轻一捏,把林姝搞得脸色一红,扭捏着要躲开。
进入草场后,其他人已经上马了,林姝在教练的指导下也踩着脚蹬慢吞吞地爬上去了。
“抓好缰绳,不用怕的。”沈砚清骑着马走到她旁边说道。
教练正在给她讲解怎么控制马时,赵墨戎骑着马潇洒浪荡的大声打趣道:“哎呦喂,这不是咱冯大小姐吗?您今个儿也来骑马啊,这可真是巧啊。”
林姝听到后顺着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刚刚在更衣室碰到的两个人,也牵着马下场了,她不认识便不在意,扭头继续听教练说话。
“马场这么大都能碰到你,真晦气。”冯玥白了赵墨戎一眼后,看向他身后的一群人:“今儿来的人够多的啊…”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了,视线停在了沈砚清的侧脸上,继而看到了他正在和一个教练亲自教一个女生骑马。
她抬胳膊顶了顶一起的蒋棠之,给了她一个眼神,趴在她耳边道:“这不是那谁吗?这什么情况。”
赵墨戎正打算怼回去,就被陆怀琛抢先道:“你们赶紧遛弯去吧,省的你一会又看见了赵无赖。”
赵墨戎上学时期追过这个冯玥,但招数用尽了,也不搭理他,冯玥还扬言看不上他,赵墨戎就干脆搅黄了她无数个男朋友还当着面儿骂人家男朋友道:“你个穷得叮当响的人进得去人家冯家的大门吗,赶紧滚犊子让给老子。”
于是他俩一见面就掐,陆怀琛都习惯了,也听得耳朵起茧。
冯玥上马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砚清旁边的人一眼后,才骑马离开。
林姝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所以听得似懂非懂,倒是沈砚清耐心地给她展示了好几遍,她才基本记住了。
“让张教练带你去遛一圈,基本就知道怎么骑了。”沈砚清重新上了马,安慰道。
林姝点点头,没有刚开始那么怕马了,便跟张教练骑着马往草场里面走。
陆怀琛那边已经吆喝着去比一圈了:“好久没骑赌马了,今儿咱们就自己赌自己一把怎么样?赌注就是我那辆enzo,够意思吧?”
赵墨戎和其他几个人不屑道:“我说你这不是明摆着给沈砚清送车呢?他那骑马水平,你就是弄来一屋子黄金,我这马腿跑地也是有心无力啊。”
旁边的人跟着揶揄道:“就是,骑马让我们公平竞争那辆enzo吧?”
沈砚清悠悠道:“大不了我让你们100米,前面500米处是马术比赛的场地儿,到那再返回终点,没问题吧。”
几个人见他这么说便也没再有异议,开始骑着马调整马儿状态。
林姝慢悠悠地骑着马,教练在一旁牵着绳子跟在旁边。
这草场的环境确实好,还有一片树林和一条不大的湖泊,就像野外的自然环境,不似市中心二环三环那些地方,高楼密布雾霾压天。他们顺着林边的道骑得很慢,突然冯玥骑着马从林子里冲出来,从她旁边擦肩而过,紧接着就是蒋棠之的,看样子是在比赛骑马。
但是仅是几秒她便感觉身下的马开始有点焦躁不安地摇头晃脑,好像是被刚刚冲过去的马惊吓到了,突然想道教练说:马是很胆小的动物,很容易受惊吓,就算是专业的马术比赛人员,也遇到过上场后因马儿因害怕观众和陌生场地,导致受惊焦躁不安。
教练也意识到了,开始安抚马,唤道:“小黄…”
但是马只是安静了几秒后又不安的开始出现后退行为,林姝有些害怕,握紧了缰绳,腿一动不敢动生怕惹到身下的马儿。
张教练也意识到马确实受惊过度了,打算想办法先让林姝下来,跟她说:“你慢慢地腾空另一只脚,把腿搭过来跳到我这儿的方向林小姐,我接着您,不然我怕它一会伤着您。”
林姝身下的马焦躁地一直在后退踱步,她紧张的手出汗,试着慢慢地移动另一条腿,好不容易两条腿挪到一边,马突然惊起,前腿离地,林姝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好在马往前跑去了,林姝才没被马踩到,但是摔在草地上还是有点痛,还摔了一身泥。
张教练吓得赶紧扶她,想到她是和沈砚清那些人一起过来的,不免害怕地赶紧掏出电话让人开观光车到这来接人。
林姝靠着树撑了一下腰,腿刚好没多久就又摔了,小腿已经开始隐隐的痛起来了。
她腹诽道:果然骑马和她无缘,两次骑马两次都摔到地上。
沈砚清毫无例外地冲过终点后,潇洒地下了马,把头盔摘下来,懒洋洋道:“没办法了,上赶子送我车,我不收是对不起你陆公子的心意。”
陆怀琛抱拳对他比了比,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就知道。”
赵墨戎紧接着跳下马,扶着马鞍气喘吁吁地大声道:“我就知道又是给你当陪跑了,你大爷的沈砚清!”
沈砚清慢条斯理地摘手套,还不忘一脸无辜地摊手。
几个人把马交给驯养师后,往草场外的休息室走去。
一个挂着工作牌地工作人员迎面小跑过来说:“陆公子您的电话一直在响,怕有要紧事儿,我就帮您拿过来了。”
陆怀琛接过手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翻开未接电话,看到备注后有点微怔:“周君瑶?她给我打什么电话?”说完抬头看向正在喝水的沈砚清。
沈砚清挑挑眉表示他也不知道。
陆怀琛边回拨电话边说:“八成又问我你的事。”
赵墨戎一脸赞同,在旁边看好戏道:“免提让我听听。”
陆怀琛一边咒骂他闲的,一边开了免提,不一会就通了。
“喂?”
林姝坐上观光车,拿纸擦了擦身上粘着的土,旁边的张教练一路道歉,搞得她都不好意思责怪一句,好在路程不远就五分钟,她就到了草场出口。
“你把我放这吧,我自己走过去。”林姝不想再听这个人说话,便喊司机停车。
天河的休息室和更衣室就是两座挨着的三层矮楼,林姝刚下车就看到沈砚清他们一行人走在前面,便加快了脚速,奈何小腿划破了摩擦着到裤子有些痛,就慢下来,刚好听见陆怀琛在打电话。
“你赶紧说啊找我什么事啊,周姐姐。”陆怀琛不想听周君瑶兜圈子就不耐烦地催她。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说:“我听冯玥说,今天在马场看到砚清跟一个女孩在一块,比较亲密,就来问问你,我怕我误会他了就不好。”
这下不仅陆怀琛愣了,所有人都暗暗咂舌,就连沈砚清脸色也不好。
包括后面的林姝。
陆怀琛倒也很快反应过来,一副无所谓地语气说:“我说周大小姐,你俩还没结婚,他和谁在一起,你管不着吧?还有,冯玥这通风报信的习惯可不太好。”
…
林姝听到“你俩还没结婚”那句话时,顿住了脚步,她有点没反应过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们走进去,她还待在原地,腿上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林姝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开始思考。
所以那句话的意思是,沈砚清其实是有结婚对象的是吗,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蒙在鼓里,她还跟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地跟过来骑马,怪不得他的朋友看见她时都一脸看戏的表情。
她应该知道的,沈砚清只能是副好牌但不是底牌,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因为沈砚清无微不至的温柔,跌进泥潭,模糊了他的身份,忘掉了那些差距。
林姝这次甚至哭不出来,只是心跳好像还停留在听到的那一刻,胸腔却好像被一根绳子紧紧地勒住,喘不上气,脚上仿佛绑了千斤重的链条一样,走不动,一直恍惚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