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霍霄是小说《暴戾霸总人设崩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逆来顺兽写的一款职场婚恋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暴戾霸总人设崩了》的章节内容
榕城今年的夏季格外闷热。
从停车场到迷雾会所正门不过十几步距离，南笙就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蒸透了。她快走几步踏上台阶，重新进入空调房后，立刻舒服得叹了口气。
手机在这时响起，铃声淹没在震天的音乐声中，幸亏开了震动一直握在手里。
电话是陆修明打来的。
纤细的指尖轻划屏幕，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那声“喂”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概是听出了手机里的背景音，那边的人说道：“你已经到了。我下去接你？”
“不用！”南笙吼出一句。
“3102，别走错了！”
“知道了。”南笙挂断电话，径直朝电梯走去。
迷雾会所之前陪老总应酬时来过几次，但三楼她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一层都是包厢，只招待金卡会员。而能拿到金卡的人……非富即贵。
3102房距离电梯间不远，转过一道弯便是。
金属门把手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金钱的味道。南笙正要抬手，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是陆修明的合伙人孙峥。
差点碰头的两人都怔了一瞬，随即孙峥便热情地招呼她进门：“嫂子你可算来了，今晚给你拉了个大客户！”
大客户是孙峥拐着弯的表哥。今晚这酒局原本和南笙八竿子打不着，都是因为推杯换盏间，那位表哥说自己新买下一套别墅，正不知如何装修。
正好南笙是做室内装潢设计的。
或许是真心想给兄弟的女朋友拉业绩，又或许是出于其他目的，孙峥立刻举荐了她。不仅把她的业务水平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撺掇陆修明打电话，非得大晚上把人给叫过来。
包厢很大，灯光暧昧昏暗，香烟和酒精的味道，再混杂香水味，空气混浊得辣眼睛。
南笙跟在孙峥身后，一路从门口走到最里面。
角落处摆放着茶几和真皮沙发，五六个人围坐一处，有男有女。陆修明也在其中。他正和斜对面隐身在阴影里的人说着什么，因为侧身对外，并没有发现两人到来。还是孙峥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媳妇儿来了都没看见，小心回家跪搓衣板！”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有个还算相熟的也跟着打趣：“现在不流行搓衣板了，陆总可得与时俱进，赶紧买个榴莲。”
“我的错，我的错！”陆修明笑着起身，伸手拉过南笙。一边将她安置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给斜对面刚刚交谈的男人介绍道，“霍总，我女朋友南笙。算是我们榕城数得上的设计师。”说着，他冲刚刚打趣自己那人扬扬下巴，“张老板可以作证，他家两套豪宅都是南笙设计。”
张老板笑着附和：“对对对，我作证！南小姐的设计理念的确不错。”
“是吗。”低沉的调子自带几分懒散，“没想到陆总女朋友不光年轻有才，还这么漂亮。”男人缓缓坐直，上半身逐渐从阴影里显露。
英俊的面容映入视线那一刻，南笙心跳猛地停了一拍。脑海空白的瞬间，耳畔隐约有人低呼。
膝头冰凉潮湿的感觉让人回过神来，是她碰翻了一支玻璃杯。冰酒混合物顺着桌沿蜿蜒滴落，浸透了单薄的布料。南笙本能地起身躲避，慌乱间绊上桌角，差点跌倒。
陆修明将她扶住，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纸巾，边弯腰给她擦拭，边柔声道：“会所应该有烘干机，去处理一下吧，小心着凉。”
“不用。”南笙拒绝得心不在焉，感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又补充一句：“没关系的，这个季节不会着凉。”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姿态亲密十足。落在旁人眼里，引来一阵打趣。
一片笑闹声里，南笙似不经意地朝某处窥去。男人此刻和其他人一样在看着他们，神色间略带着几分瞧热闹的兴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情绪。
南笙下意识扣紧指尖。他应该……不记得她了吧。
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毕竟……他身边从不缺各种各样的莺莺燕燕。
“三哥。”众人话音落下的间隙，孙峥叫了男人一声，“你看我就说你眼神凶。把我嫂子吓到了吧！”
“看来是我的错了。”男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地语气，说完拿起面前酒杯，轻抿一口。
听见他搭腔，南笙身体微微僵硬，生怕他再说出其它。幸好没有。
她努力控制住表情，歉意一笑：“我这两天失眠，精神有点不集中，不好意思。”
“这样啊……”男人抬手朝孙峥虚点了点，“听到了吗，可不怪我。”
“怪我怪我！”孙峥双掌合十，做了个赔罪的手势，“是我不好，非得大半夜把嫂子叫来干活儿。三哥，你可得帮我照顾一下生意啊。”
男人只轻笑了声：“只要能让我满意，价钱不是问题。”说罢缓缓抬眸，第一次正眼南笙，“南笙小姐？我没称呼错吧。”
南笙张了张嘴，滞涩两秒才发出音节：“没有。”她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试图找寻些什么。
男人的眸子漆黑幽深，落在她脸上时，只有看陌生人的打量。
果然，他不记得她了。原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人，陌路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彻底松了口气，表情比刚才多了几分自然：“霍总，很高兴认识你。”
“能认识南小姐这样的美女，也是我的荣幸。鄙人霍霄。姓霍的霍，冲上云霄的霄。”他冲着茶几边上的空位扬了扬下巴，“坐啊，你这么站着说话，倒是让我有压力。”
南笙笑笑，依言落座。
那是张单人沙发，没有陆修明的位置。他也没去其它地方，直接斜倚上扶手，守在女朋友身边，然后对她说道：“南笙，霍总那套别墅就在‘云端半岛’二期。你之前应该做过一个那里的单子。”
南笙跟着恭维：“云端的房子不错，霍总有眼光。不过二期应该还没完工吧。”
霍霄点头：“的确没完工，所以也不急。”
南笙没说什么。就算已经完工了，她也不打算接下。
霍霄继续道：“我还有套院子，想换个装修风格。不过不在榕城，南小姐接外市的活儿吗？”
“抱歉。我……”
“南小姐先别急着拒绝。”他打断她，“好的设计师不好找。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让我满意，价钱不是问题。而且也不远，就在海市。”男人话音一顿，“南小姐去过海市吗？”
海市……熟悉的地名蹿入耳中，眼前是熟悉的面孔。南笙只听见“啪”地一声，心底最深处那根侥幸的弦，彻底崩断了。
南笙当然去过海市。她大学四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原本，她已经做好打算在那座城市安家落户，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
放在膝盖的手紧握成拳，坚硬的指甲抠入柔软的掌心一阵刺痛。南笙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去回想。
“霍总，实在抱歉。最近公司这边业务太多，外市的活儿接不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推荐我的同事。”没有正面回答，南笙婉言拒绝。
霍霄状似惋惜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恰好这时有人过来：“霍总，打牌去啊！在这儿干坐着有什么意思。”
霍霄的视线从南笙身上移开，冲那人轻笑：“怎么，输不起了找我去接盘？”说话间人已经起身，跟着那人去了牌桌那边。
周身的压力在男人离开那刻骤然减轻。南笙缓缓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刚刚僵硬太久，身体的肌肉都隐隐酸痛。幸好光线足够迷离昏暗，遮掩了她的失态。
她侧身看向陆修明。
对方立刻倾身凑近：“嗯？”
南笙在他耳畔低语：“等会儿我先走，你应酬你的不用管我。我这几天实在太缺觉了。”
榕城新封顶好几个楼盘，公司单子多，她这几天的确都在加班。
“抱歉。”陆修明握住她削瘦的肩膀，轻揉了揉，“我不想叫你过来的，孙峥非要给你打电话。说他表哥钱多，薅一次羊毛一年都不用开张。”
南笙心头苦笑，霍霄的羊毛哪有那么容易薅？那是头狼，不把别人拆吃入腹，就是仁慈。
“该应酬的也应酬差不多了，让孙峥留下浪吧。”陆修明低声道，“过会儿我和你一起走。”
即便两人提前离开，也已经将近凌晨。
南笙和陆修明都是开了车过来的。后者喝了不少酒，又懒得叫代驾。干脆将车停在会所这边，坐南笙的车回去。
陆修明住的地方离会所不远。小区地段户型都不错，就是乱停车现象太严重。狭窄的道路不好通行，进了大门后南笙一路开得小心翼翼。
车子在单元门前停稳，陆修明解了安全带，却坐在原处没动。
“怎么了？”南笙不明所以地转头，正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南笙。”陆修明低低叫了她一声，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了吻，“我喝醉了，需要女朋友照顾。”
南笙神色微顿。
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明白。
她静默两秒，只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早点休息。”
陆修明神色间染上一抹失望，却也绅士地没纠缠。他再次轻吻南笙手背，道了声“晚安”，然后推门下车，站到了路边。
南笙知道他是要目送自己离开再上楼，便落下窗户冲他摆摆手，重新启动了车子。
…………
“铜雀台”是榕城市中心唯一的别墅区。
因为开发年代较早，外观看起来已经略带了岁月的痕迹，不若其它新楼盘那般光鲜。但这里早就成了身份的象征，不是光有钱就能住进来。
霍霄从会所回来已经凌晨三点多。客厅依旧灯火通明，他以为是佣人给自己留的灯，等进了门却发现竟是家中有客。
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靠着沙发扶手呵欠连天。大概太过困倦，连有人进门都没发现。他面前矮桌上的茶杯盛满茶水，却早没了热气，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显然是等候已久。
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抹讥诮，霍霄故意放重脚步。
中年男人名叫霍启林，是霍霄的亲大伯。他这会儿已经听见了动静，瞬间清醒不少。
霍霄走到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意往后一靠，边扯开衬衫领口，边勾起唇角问道：“大伯这么早就登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
闻言，霍启林嘴角抽了抽。他哪是这么早登门？他是从昨晚8点多一直等到现在！
他脸色不太好，但怨怒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忍着脾气咽回去：“老三，你这一晃也回榕城一个多月了，怎么一直没回家？”
“回家？”霍霄故作诧异，“我现在不就在自己家里吗？”
霍启林一口血怄上胸口。他缓了两秒才继续说道：“我说的是老宅。老爷子挺想你的，多回去看看。”
霍霄点点头：“等我有空就回去。”
霍启林：“……”
这话没法接了。大半夜不着家，也不接他电话。天快亮带着一身烟酒气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去了哪里。有空出去风流，没空回老宅……还毫不掩饰的直说出来。
霍启林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起来了。
要不是老爷子非逼着他亲自跑一趟，他才不想来自取其辱。当初他二弟霍启东过世后，霍家是怎么对霍霄母子的？现在这个孙子有能耐了，就来认亲。可惜人家不稀罕。
话已经传完，霍启林多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赶紧起身走人。
“大伯慢走。”霍霄像模像样地道了声别，人却坐在原处没动。
霍启林也没耐心再装样子，一声不吭地走向门口。
大门开关声响起，客厅里恢复寂静。
霍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静静坐在那里，黑眸落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出神。
墙上挂钟的指针一点点走过。指向凌晨四点时，窗外的黑暗开始散去，天边渐渐泛起微弱的晨光。
男人点燃一支烟，拿出手机给秘书拨了通电话。
等待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的人声音嘶哑，显然是被人从梦里应叫醒的：“喂，霍总。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个人。”霍霄语气清淡。
“她叫南笙。”念出这个名字时，他眼前是晃过她的脸。不是刚才在会所昏暗灯光下强自镇定的神情，而是许多年前见过的慌乱无措，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和那时候没有多大变化。一张漂亮的脸蛋儿白皙素净，看着舒心又清爽。就是学会演戏了。哦，也比那时候坚强不少。没遇见事就红眼圈儿。
“哪两个字……唔，东西南北的南，笙歌燕舞的笙。”
“从她大学毕业后到现在的，都要。”
“她还有个男朋友。你一并了解一下。”
“没别的事了，就这样。”
南笙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闹钟响起时，简直有种要梦中猝死的感觉。
咬牙起起床洗漱，又匆忙赶去公司。结果还差两个路口就到地方时遇见堵车，最后还是迟到了。
好在设计部经常需要外出见客户跑现场，弹性比较大。
南笙坐进自己的工位，伸手开了电脑。趁着主机运行的功夫缓了口气。
邮箱里有几封工作邮件，一一看过处理了，又在微信上回复了几个客户的疑问，然后打开设计软件。她手上有间小跃层的装修图纸就快收尾了，赶紧弄完也能今早和客户沟通。
一忙活就是一上午，还是旁边的同事问她要不要一起订餐，才将她打断。
早上只吃了块小蛋糕。集中精神工作时到不觉得什么，这会儿一被提醒，倒是饿了。可又没什么食欲。
她犹豫了一下：“你准备订什么？”
“麻辣冷串。”同事答道。
“那算了吧。我想吃些清淡的。”
同事有些遗憾：“这家挺好吃的，还想让你也尝尝。”
她笑笑：“下次的。”说完拿起手机，在美团订单里找出一家常吃的粥店下了订单。
支付完成的瞬间，通知栏里蹦出某客户端的新闻推送。南笙本想直接删除，结果误点了进去。
黑色加粗体的新闻标题入目：《第三届金融交流峰会今日在榕城举行》。
反正也准备午休，南笙干脆滑动页面看了下去。可惜这篇稿子语音干涩平淡，连消遣的价值都没有。正准备退出软件，一张照片骤然闯入视线。
南笙指尖一顿，看着画面上的人神色微怔……
峰会主现场，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手执话筒坐在台上，正在说着什么。不同于昨夜会所包厢里的慵懒纨绔，也褪去了几年前毫不掩饰的张狂。照片上的他直视前方，目光沉稳，神情坚毅，像是睥睨天下的王者。
仿佛无论何时何事，都能够胜券在握。那样的笃定自信，也那样的……高高在上。
霍霄……南笙默念他的名字。几秒钟后，压在心底那最后一丝忐忑，忽然就消散了。
就算霍霄还记得她又怎么样？她不觉得这“记得”对于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和不同。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必然拥有过太多，对任何人事物都无甚稀奇。
几年前她和他是一次意外的错误，昨晚也不过是场平平无奇的重逢。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再有深入的接触。
手机屏幕因为长久没有操作，渐渐暗了下去。南笙的心绪却开朗起来。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挺直脖颈用力抻了个懒腰，然后舒服地发出声长叹。
连隔壁的同事都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往这边看了眼，好奇地问：“怎么忽然间心情这么好？有好事？”
南笙转头看她：“明天周六啊。不用上班算不算好事。”
同事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干我们这行的，周末不就是换个地方加班？”赶不完的设计图纸，应付不完的难缠客户。
南笙笑笑，没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杯速溶奶茶，起身去了茶水间。
等端着杯子回来，外卖也到了。
送餐小哥正好和她在茶水间门口走个碰头。南笙问了一嘴，确定自己的粥和同事的麻辣冷串都是对方配方，便接过来，自己拎回了办公室。
南笙就职的公司名叫“华艺美创”，在榕城的装饰业内也算得上能排进前十的企业。设计部四个小组共用一间大办公室，虽说部门内竞争激烈，但她所在的三组同事间氛围一直都挺融洽。
午休时间挺长。
南笙边吃饭，边偶尔和旁边的同事闲聊两句。
一份粥快喝完时，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她停下话音，和同事一起抬头去看。就见穿着同城闪送制服的配送员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抱着一大捧花。
这是有人给女朋友送惊喜？
南笙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下一秒就听到配送员问道：“请问，哪位是南笙小姐？”
南笙：“……”
没想到热闹竟是她自己。
“南笙小姐在吗？”没有立刻得到答案，配送员看了眼手机上的收件人信息，又问了两遍，“请问南笙小姐在吗？”
“在在在！”旁边的同事直接替南笙回答，说着推了她一把，“快签收啊。肯定是你家那口子送的！”
南笙起身，顶着或兴味或艳羡的目光走到门口。
花的确是陆修明送的。99朵香槟玫瑰，每一朵都花型周正，鲜嫩欲滴。看起来就不是花店里常见的普通品种。
大概是收到了消息提醒。南笙这边刚刚签收完，那边陆修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抱着一大捧花，快步走到楼梯间里才接通电话。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笑意温柔：“花收到了吗？”
“收到了。”南笙看了眼怀里的玫瑰，有些意外地问他，“怎么忽然间想起来送花了？”
陆修明是个还算温柔浪漫的人。两人相处这一年多，他会时不时就制造些惊喜。但都是私下里，不会这么高调。
“南笙，明天七夕。”陆修明说道。
南笙一怔，她其实都没注意过明天是几号。大概是天生没什么浪漫基因，又或许是成长环境所致。她总觉得细水长流的温暖，比充满仪式感的惊喜更重要。
“那你这花不是送早了？”她笑着问道。
“抱歉宝贝。”陆修明语气里有种无奈的歉意，“明天我临时有事，得去趟上海。所以……我们今天提前一天过情人节好吗？”
南笙：“好啊。”
“不生气？”陆修明问道。
南笙轻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狗血剧里的小女生，男朋友不陪着过节就天都塌了。成年人的世界，生计才最重要。
陆修明也低低地笑了出来：“我订了餐厅，晚上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今天开车来的。明天周六，你来接我的话，我还得特意过来公司取车。”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没有地下车库。车子在免费露天车场停两天，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剐蹭。
闻言，陆修明便没坚持：“那也行，我把地址发你。餐厅附近摄像头挺多的，你过来时候注意点。”
“好的，知道了。”
虽然七夕没有男朋友陪，但周六不用加班也很幸福。
榕城不少新楼盘都进入了交房期，南笙近两个月就没好好休息过。
一觉睡到自然醒，被掏空的身体恢复了力气。
昨夜窗帘没有拉严实，有日光透过缝隙钻进来，正好投在床上有些刺目。南笙眯了下眼，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摁亮：12点48分。半天过完了。
通知栏上不少未读微信消息通知。点开一看，有客户的，有材料商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南笙没回复，准备上班再处理。
陆修明也给她发了信息：【上飞机了。】
紧跟着是一个金额为1314的转账。备注：女朋友七夕快乐。
南笙唇角上扬，点摁接收：【谢谢男朋友。】
那边没有回复。她看了眼聊天页面上的消息时间，估计陆修明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
南笙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落地报平安。】
然后握着手机犹豫了两分钟，还是放弃外卖，决定自己下厨。
冰箱里的东西还是上周采购的。这段时间一直忙的没空做饭，有些已经不能要了。南笙翻腾半天，等收拾完，只剩下两个西红柿和一把小白菜还看得过去。
倒是足够她一个人的分量。
淘米下锅，然后把小白菜洗干净沥水，又找出干香菇扔了两朵在水里泡发。趁着这个功夫，开始搅鸡蛋，切西红柿。不到半小时功夫，一盘香菇白菜和一碗西红柿蛋花汤便都做好。
南笙盛出米饭，在ipad上找了部搞笑综艺，边看边吃。
一顿饭吃到一半，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放下筷子，起身快步过去。等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周俊博”三个字时立刻皱起眉头。
她将手机放回去，任由铃声自动停止，没接通也没挂断。可下一秒，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颇有种没完没了的架势。
南笙烦躁地叹口气，这次划下了通话键：“周俊博，你找我最好有正经事！”
大概是语气太冲，听筒里静默一瞬。两秒后，怯怯的男声响起：“你你好……”
南笙一怔，不是周俊博。
“南……南笙姐吗？”那边的人继续说道，“我是俊博的室友，何玮。我们之前见过的……”
“那个，你能来市立医院一趟吗？俊博他出事了。”
市立医院离南笙家不远，走路过去也不过十分钟的功夫。
路上，南笙在电话里大致问了一下情况。
周俊博是她继弟，现在在榕城大学念大二。今天这件事总结起来就是，一群没出校门的半大孩子，周末该看书不看书，三五成群出去聚餐。然后就喝多了，和人起了冲突。
据何玮说，和他们发生冲突的是隔壁大学的学生。
当时战况挺激烈，周俊博和对面一个高个男生扭打在一起，都伤得挺重。店家见势不对报了警，现在双方在警察的陪同下都在医院，并且都咬死是对面先动手挑衅。偏偏打架的地方是卫生间附近的监控死角，也没有路过的目击证人。
“南笙姐，你快来吧。”何玮声音焦急。
“被俊博打伤那人好像家里有关系，赔钱也不行。”
赔钱……周俊博哪来的钱。赔的还不知道是谁的血汗钱？
“行，我知道了。”南笙压着烦躁挂断电话。
门诊大楼已经在眼前，她快步踏上台阶。
大厅里熙攘吵闹，医护患者来来往往。南笙略扫一眼便往左手边拐去。走廊里堵了一群人，十来个大男生靠着墙分成两帮，还有两位身着警服的民警。
走近后却不见周俊博。
她步伐微顿，下一秒听到有人喊她……
“南笙姐？”
南笙转头，视线正好和一个微胖的男生相碰。
男生颧骨和嘴角上都有淤青，看见她眼神顿时一亮：“南笙姐，我是何玮！刚刚就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南笙冲他笑笑：“谢谢你通知我。周俊博呢？”
何玮指向走廊尽头的处置室：“在缝针。”
南笙细眉微蹙，正要再问，旁边一位民警朝她走了过来。
“南小姐？”他先试探着叫了声，随即确认到，“还真是你啊。”
南笙微怔，看着对方一时迟疑。好像……是有些眼熟？
那人也不介意她没认出自己，笑着提醒道：“樱花苑小区。”
南笙恍然：“胡警官！”
她半年前接过樱花苑小区的一个装修案。客户是个挺热心的阿姨，这位胡警官就是她儿子。那案子是半包，就是只让设计公司提供方案，不需要其他的。但南笙还是给了对方很多建议，帮着省了些钱。阿姨对她印象很好，时不时就制造机会让她和自己儿子相处一下，想撮合两人。后来知道南笙不是单身，儿子也有女朋友，只不过没和家里通气，这才作罢。
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能遇见个熟人总是好的。
也顾不上寒暄，南笙直接开门见山：“胡警官，方便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吗？”
这种小青年喝多了打架斗殴的案子，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胡警官把事情讲了一遍，跟何玮刚才电话里说的情况差不多。
末了，他问了一句：“你是周俊博家长？”
“算是吧。”南笙抿唇，又补充道：“我是他继姐。”
胡警官点点头，没再多问，扯回话题道：“另外那个人在检查还没出来。这件事就算最后定义为互殴，也得考虑双方当事人具体情况。你弟弟是皮外伤，对方可能更重些。”
南笙头疼地叹气：“不能协商解决吗？”
“双方同意的话，倒是可以。不过对方态度……不想善罢甘休。”胡警官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南小姐，对方家里有些背景。”
话音刚落，走廊入口那里就传来一阵骚动。
南笙扭头，就看见一个高瘦男生坐在轮椅里，他脸色苍白，左胳膊不自然的搭在腿上，头上缠着绷带。身后簇拥着四五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
“就是他。”胡警官在南笙耳边说了一句。
可她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她看见高大英俊的男人从那群人中间走出，他单手举着手机，正在通话。一身铁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像是刚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出来。
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倏地抬眸。
两人目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隔空相碰。
南笙不自觉地呼吸一窒。
男人微勾了勾嘴角，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将手机递给轮椅上的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南笙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霍霄，更没想到他会和另一方当事人出现在一起。
何玮跟胡警官都说对方有些关系背景。岂止是有些……能让霍霄出面解决问题的人，压根儿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不是一个阶层。先不论这件事本身的对错，如果对方铁了心找麻烦，周俊博非得脱层皮不可。
南笙一阵头疼。
霍霄已经迈进走廊，却没有走近她。而是在另外那位民警面前停下脚步，和对方交涉起来。胡警官见状也朝他们走了过去。
南笙站着没动。
处置室的门这时开了，衣着脏乱鼻青脸肿的男生走出来，一只胳膊包着厚厚的纱布，小心架起在胸前。是周俊博。
这除了没做轮椅之外，怎么看都比对方更惨一点。
南笙眉梢微挑：“周俊博，你挺厉害的嘛。”
对方也已经看见了她。他先是身体一僵，随即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上神色几经变换后，愤怒地吼道：“南笙，你他妈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这一嗓子声音很大。
压过周遭喧哗，带着微弱的回音。
走廊里忽然安静了一瞬，旁边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俊博。”何玮皱眉凑上前，按上周俊博肩膀，“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叫南笙姐过来的，我……”
“谁他妈让你多管闲事的！”周俊博一把将人甩开，动作利落丝毫不像是受伤的人。
何玮没有准备，被甩个踉跄。他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心平气和道：“俊博，你冷静一点。对方摆明了不好惹，我不找南笙姐过来，你自己能解决？”
“你找我过来我也解决不了。”一道女声在一旁响起，南笙冰冷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这个继弟的脸上，笑容讥诮，“周俊博，如果不是嫌我妈絮叨起来头疼。你以为我愿意过来？我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还有……”
她话音顿了顿：“你刚才一口一声妈，骂的是谁？”说话间，南笙倏地沉下脸，“你有种再说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回老家，把你们老周家的祖坟挨个刨开！”
“南笙，你……”周俊博胸膛起伏，脚步微动了下。他似乎是气急想动手，又似乎想骂人。可在触及到女人隐含戾气的锐利眼神后，最终只放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南笙却没理他。她移开视线，转而看向何玮。
大男孩明显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上南笙的目光，一时有些无措又有些羞窘：“南……南笙姐，我……”
南笙笑看着他，语气温和又客气：“小同学。你也看到了，我和周俊博之间的关系很差的。他有亲生父母，下次有事记得通知他们。不要给我打电话。”说完转身便走。
出去的路被霍霄还有两位民警挡住了。南笙低着头说了声“借过”，不等对方挪动脚步，就从三人之间的缝隙挤了过去。当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继续停留，走得潇洒干脆。
周俊博没想到南笙真扔下自己说走就走，一时愣在原地。
胡警官嘴唇微动，没有挽留。两人的争执他看到了，又是重组家庭的继姐弟……越在基层见识多，越明白家庭纠纷外人不该插嘴。
另一位民警见同事没开口，便也沉默。
霍霄看着南笙离开的方向，一时有些走神。刚才女人走过的时候，肩膀擦到了他的胸膛。似有若无的馨香萦绕鼻端，陌生……又有种久违的熟悉。
喉咙忽然发干，他轻咳了声。对面前两人说了声“抱歉，稍等”，转身大步离开。
南笙走得急促，下台阶时一不下心踩空一步。
幸亏已经是最后一级台阶，她平地踉跄两步，没有摔倒。
手机在这时响起。正午光线太强，屏幕有些看不清。南笙换了个角度才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字：沈秀英。
她没急着接起，走到旁边的树荫下才接通电话。
“啾啾啊……”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亲热地叫着她的小名。
南笙张了张嘴，声音滞涩一拍才干巴巴喊出一声“妈”。
“你找我有事？”她问道。
“你这孩子。”沈秀英笑着埋怨，“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然后不等南笙开口，她继续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博。这孩子一个星期没跟家里联系，也不知道他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我和你周叔叔都挺担心的。”
南笙举着手机没说话，忽然感觉这正午的热浪烤得人晕眩又燥郁。
“喂？喂？”没听见她的声音，那边的人嘀咕两声，“怎么忽然没动静了？没信号了？”
“妈……”南笙缓缓开口，“我也一个星期没和你联系过了，你为什么不担心一下我过得好不好？”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笙忽然想笑，她为什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母亲惦念孩子难道不是天性吗？可她的亲妈，却只会关心没有血缘的继子。从她改嫁到周家那天起，便是这样。
“妈……”南笙有种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是你亲生的吗？”
那边的人一顿，语气不太好：“你这是什么话？”
“呵……”南笙冷笑。
“啾啾啊。”沈秀英缓和态度，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不是妈妈偏心。你是女孩子，早晚要嫁到别人家的，所以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这些年不都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吗？但小博他是男孩子……”
“妈你是不是对男孩子有什么误解？”南笙打断她，“保家卫国的战士有多少男孩子，赛场拼搏的有多少男孩子？怎么周俊博就得让人照顾？他是智障吗？”
还不如智障。智障起码听话，周俊博只会惹麻烦。现在就惹了大麻烦。
“哎呀，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沈秀英不耐烦道，“反正你这两天去看看他，我和你周叔叔也就放心了。挺大的人了，你也懂点事，多照顾一下弟弟！”说完不等南笙反驳，便挂断了电话。
耳畔忽然清净。心口却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上下不能，憋得人几欲窒息。南笙缓慢地吐出口气，举步走向大门外的便利店。
1元5的矿泉水，医院旁边要2元。她拿了瓶冰镇的，结账时视线在玻璃柜台上停顿一下，又买了盒烟。
站在便利店门前喝了口冰水。南笙拆开烟盒上的塑封抽出一根衔在嘴里，然后发现忘了买打火机。正要转身再回去，头顶忽然一道阴影投下。
“啪嗒”一声轻响，一道火光在眼前亮起。
执着金属打火机的手骨节修长，虎口处略带薄茧。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懒洋洋地开口道：“不是要借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