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月科学家是小说《误入士兵突击之穿越纪事》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豆沙云吞面写的一款女频衍生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误入士兵突击之穿越纪事》的章节内容
【脑子寄存处】
【作者不是军事迷,是士兵迷,本篇是全员向的he结局!!】
【本篇带有轻微的金手指。大家快乐看文,友爱讨论,如有不适可退出~~】
【作者包售后服务,完本有很多番外篇】
【承蒙惠顾,不胜感激】
滴、滴、滴。
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人形,白色的被单下藏着她插满针头、输液管的残破的身躯,冰冷的液体从针头不断透进她的身体,维持着她的生机。
她戴的头盔上也排满了各种各样彩色的线,旁边连接着许多精密的大型仪器。
这样的日子,她一个人孤独地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感到恍若隔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太阳。
如若你再仔细看,便会发现,她就像一只被玩坏的玩偶,残破得不像样子,又被人用其他各式各样的布料缝缝补补,缺漏的部分用其他东西填上。不过缝补的不是布料或者棉花,而是冷硬的机械,最终组成了“她”——或许应该叫“它”?
白大褂的科学家操着流利的英文,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好像是在说什么“排异反应”、“负荷”、“生命体征”……
义体融合得不好。
科学家推了推眼镜,点了一支烟,无视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他烦躁地将打火机和烟盒丢在实验台上,起身到走廊去抽烟,疏解一下实验失败的郁闷。
这时,床上人的手指细微地动了一下。
科学家透过走廊外的窗,看见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乌云将天空都铺成了墨黑色,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外界已经很少有人讨论“猎豹”了。
前几年,“猎豹”接取了一个高额悬赏榜上关于探查“人体实验”的任务后便销声匿迹。
许多人猜测“猎豹”已经金盆洗手。毕竟“猎豹”在这五年间从无人问津一路跃上神坛——任务完成率高达100%,是特工中的劳模。
按理来讲,一次小小的实验室探查对“猎豹”来说,连开胃菜也算不上。
暴风雨终于还是来了。狂风肆虐咆哮着撕扯着周遭的一切,大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世界笼罩上一层阴沉的雨雾。
而城市中灯火通明的大厦却透着烟火气,房屋内的电视正在播放各地的新闻。
在暗处,有人悄悄拾起了打火机。
在茫茫的雨瀑中,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一起或洽谈或玩乐。
那个人走得踉踉跄跄,每一步却坚定而固执。
这场大雨丝毫不会影响人们的玩乐,大厦内、街道中、商场里时不时传来笑闹声,给城市平添了几分温馨与欢乐。
有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颤抖着手,高高举起了打火机。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给雨夜镀上了一层柔光。
啪。打火机被摔碎了,火焰顺着油的溅落,引燃了周围的器械,火舌舔舐着周遭的一切。
城市依旧是那么繁华和热闹。
突然,一条紧急播报响起:“据悉,a城有一栋正在修建的高楼突然发生爆炸,暂不确定爆炸原因。请各位居民居家,暂时不要出门。”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女孩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然后放肆地大笑。
笑弯了腰,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抚着桌案慢慢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玻璃窗。
她看到繁华的霓虹大厦,川流不息的车流。
她身前是城市,背后是熊熊火焰。
她克制着不知因兴奋还是疼痛而剧烈颤抖的身子,对着下面绅士地鞠了一躬,仿若出演了一场盛大的演出。
然后更剧烈的爆炸摧毁了一切,她的笑声也堙灭在这场爆炸中。
此时的实验室已是一片火海,爆炸炸塌了高楼的承重墙,无数的灰尘与碎片一瞬间将这里的无数痕迹与存在掩埋。
而她,也终于自由了,终于解脱了。
秦关月感觉自己在做一场醒不来的梦。
惨无人道的实验室、血腥的人体实验、痛苦与绝望……种种碎片般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袭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梦境的最后是一片火海。
她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身体在不断地发冷。奇怪、竟然没有感觉到烫,是幻觉吗。她心想。
“秦关月!”
她听见耳边的呼唤声,却不甚清晰。直到肩膀被人狠狠一拍,她踉跄一下,被身旁人拉着坐了下去,“报告!她身体不舒服。”她的眼神也终于有了焦距。
她差点就本能反应地就抓着那只手,准备过肩摔了。
秦关月愣愣地看着眼前宽敞明亮的教室,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与讲台上强忍怒气的……老师?
她不敢置信地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却让她越来越迷糊了。可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又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这时候陌生的记忆也同时涌上她因为信息量过大而眩晕的头。于是她在记忆中看见了——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孤苦伶仃被拐卖到大山里,受到虐待。得幸,欺负虐待她的人被抓,她也被救了出来。
记忆中最清晰的一幕,便是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阳光从门缝中透出照亮了蜷缩成一团她,一个年纪尚小却一身伤痕的女孩。
而那身迷彩军服也成了女孩追随的目标,像一束光一样指引着她,引导她考入了军事大学。
现在正是大三。
这是一个与自己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秦关月。
秦关月的眼神暗了暗。
消化完所有信息的秦关月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不停地深呼吸。
眼里的景象隐隐闪烁,像是屏幕泛着雪花的老旧的电视机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本该残缺的腿和双眼,感到一种由衷的庆幸。
尽管还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但经过她以前的看书经验和对目前的认知来讲,她还是得出了自己魂穿的结论。
下课后秦关月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来到洗漱台前狠狠泼了自己一把水,有些不敢直视自己。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镜子中完整且没有伤痕的脸。眼尾微垂,似是透不进任何光线的黑色瞳孔,小巧的嘴唇与鼻梁,眉眼平和,带了几分俏皮可爱。
风华正茂。
这是她曾所梦寐以求的平淡生活。没有杀戮、没有刀尖舔血、没有你死我亡。
镜中的自己,是曾经的她,却又不是她。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没入脖颈。
秦关月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说着:要好好活下去,也当是为了自己。
秦关月低头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却忽略了镜中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亮光。
突然有同学推门而入,看见她觉得奇怪,“秦关月?平常你不是一下课就泡图书馆了吗?”
该说不说她被这个声音吓一跳,差点又条件反射一拳砸上去了。
那个女同学被她带着杀意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确定地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儿吧?”
“没事。”她说。
毕竟是曾经最为出色的女特工,她很快便平复了情绪,从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世界的线索。
秦关月走出洗漱台,又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才刚穿过来运气就这么差?怎么一直捅娄子?她有点无奈。
她迅速闪身避开,那个男生手里的书却因为躲避掉落了几本。
“不好意思啊同学。”那个男生很抱歉地说,身上的学者气息很重,一看就是学霸类型的。
秦关月蹲下身帮他捡书。
男生身后有同伴在催他,“喂,吴大学士。快点啊,教授等着要资料呢。”
男生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收拾好所有的书,匆忙地离开了,还不忘留下一句,“太感谢你了,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秦关月寻着记忆出了楼,观察着这里的一切事物,就这样一路摸索到了宿舍。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透过树荫洒落一地的璀璨阳光,绿树环绕,鸟鸣清脆,微风拂过,花草摇曳。
万物都沐浴在春天里,生发着翠绿的生机,都在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
风正好,岁月依旧,一切都正好。
秦关月的嘴角噙着笑,迈进了寝室楼,挥了挥手,不知是向新生活问好,还是在同旧生活作别。
秦关月开始了自己在军校的生活。
单调地有些乏味。
每日都是训练场、教室、寝室、食堂四点一线来回折腾。
看着休假遥遥无期,每天不是脑力折磨就是身体折磨,秦关月有种梦回高三的错觉。
看着布置下来的一大堆作业和小组任务、研究专题,秦关月两眼一抹黑,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原身选择的专业是计算机与通信工程方面的,在这里属于比较前沿的技术了。现在还没有流行起来之后的信息战,依靠秦关月前世对计算机方面的了解,以及原身储备的知识,她适应得比较良好。
甚至说,得心应手了。
而且,作为培养适应新式作战的人才的军事院校,开设的课堂也属于走班制。而专业课、选修课里的学生层次也各不相同,新生、学员、应届生、有学位的学士、军队里提干的士兵、长官……
秦关月在期末轻松将排名冲上了专业第十。而她也由于成绩优异,转入了通信尖子班。
尖子班中大家都是优生,也没有低俗的拉帮结派和搞小团体。
而且班内竞争激烈,时常有班级换人的情况,就像她这样。
毕竟是军校,除了专业课之外还有每日必须进行的体能训练。比如日常的长跑、负重、俯卧撑……等等。
对以前的秦关月来讲不算什么,但就这具有点瘦弱身体来讲,就有点勉强了。
秦关月为了跟上训练任务,不被甩开太多,不得不自己在下面加练。
其实她觉得自己挺憋屈的。真的。
以前这点小训练完全不在话下的。
秦关月有些生无可恋,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刚跑完了负重跑,弯下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就在她休息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你好。”
——一个莫名觉得有些脸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冷硬的面部线条与五官,眉眼却带着强烈的书卷气息。
这个人身上的学者气息过于浓厚,掩盖了当过兵的冷硬干脆。秦关月一时觉得有些面熟,可实在想不起来。
她迅速从上到下又扫了他一眼,一个学员兵,但是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我叫吴哲,很早就在训练场上注意到你了。”吴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话间还带着些刻意的官腔,“我很佩服你,真的,我从之前就看你每天都训练。我要是有你这毅力,我也不至于这么运动白痴。”
这时,他的话被几个路过的同班听去了,笑着打趣开始揭短道,“喂,吴大学士,怎么想着跟人家搭上讪了。说不定你这样刚及格的体能人家还瞧不上呢。”
“为了维护和谐友好的同学关系啊,你们想什么呢,去去去。”吴哲一本正经的模样瞬间泄了气,他佯装镇定地挥手赶人。
吴哲打了个哈哈,回头看着女生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有些急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试图唤起她的记忆,“咱们一个班的,我还邀请你一起做过小组作业。还有……你上回帮我捡书,我很感谢你。”
“我有印象了。”为了彰显她的真诚,秦关月如捣蒜般点了点头,就差点举手发誓了。
吴哲看着她脸上毫无破绽的笑,他得体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认真的打量了秦关月一眼,低低地叹了口气,眼里写着一个大大的“不信”。
深吸了一口气,吴哲开始了说教模式,什么“人际关系”、“同学情谊”、“革命友谊”,说得那叫一个人神共愤,直接把秦关月说懵了。
吴哲持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指责秦关月的冷血无情、不近同学情。
秦关月一整个愣住,好几次想插话,奈何吴哲话太密了完全加塞不进去。
秦关月:……家人们谁懂啊。
最后在吴哲的软磨硬泡和强词夺理之下,秦关月被迫妥协,自愿充当一下吴哲的“饭搭子”来赔罪,逃避一下某人咄咄逼人的指责了。
她是真怕了。若是自己不答应,眼前这个叫吴哲的,怕是会一直念叨,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我跟你讲。咱专业那个老头可刁难人了,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昨天我去交设计作业,还听见他在骂人呢。”吴哲一边吃饭一边手舞足蹈地表演,语气拿捏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你们这帮皮猴,我真是好多年没带过你们这种学生了。不敬师长。呸。”说着吴哲还像模像样地假装拿着保温杯,啐了一口茶叶。
秦关月在一旁也成功地被逗笑了。
吃饭间隙,吴哲瞄了一眼在另外一边吃饭的军官。
“明天我们有射击训练呢。”吴哲突然话锋一转。
学院的确已经有很久没有排射击的内容了。毕竟是通信兵,专业课知识占多,又正是大三大四的关键期,接触射击的机会稍微少一点。
而且,专项特训还没开始,现在还是以专业课和日常训练为主。
她思索了一下,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她还没遇到过真枪实弹的射击呢。
突然,吴哲鬼鬼祟祟地遮掩住嘴,凑到秦关月身旁,低声道,“我听说最近有军队的过来,在我们学校举办射击比赛呢。学校好像也有几个名额。”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边吃饭的军官。
吴哲开心,吴哲苍蝇搓手。
“你啊~”秦关月心情颇好地向面前的人开玩笑,眼底染上一层戏谑,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却意味深长,“那加油了,吴哲同学~”
“要是体能测试时你也能这么期待就好了。”
她还小小地握拳挥了一下给他打气,很认真的样子。当然,要是忽略她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就好了。
吴哲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地点了点秦关月,“好好好,等着。明天射击你可就瞧好吧。”
急了急了。
“好啊,那我等着。”秦关月眨了眨眼。
“喂喂喂,你怎么就这反应啊!!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啊。”秦关月人畜无害地笑着,无辜地摆了摆手。
“你……”
秦关月确实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
第二天,她被起床号吵醒,麻利地穿衣服洗漱下楼集合。今天大家好像都起的格外早,动作也格外利索。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训练任务:射击打靶。
秦关月现在也有点激动,也就一点儿。
“今天我们进行打靶训练,右转弯齐步走!”领头的射击教官吼着,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队伍去了靶场。
尘土和硝烟的味道弥散。越接近靶场,越能听见清晰的枪响声,秦关月的心跳也加快几分,扑通、扑通。
她的视线定定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把把八一杠。真枪实弹,冰冷的枪械上闪着金属的光泽。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摸到过枪了。
秦关月突然有种久违的感觉,像是见了老朋友那样亲切。
一抬头,突然撞进了一双同样闪烁着激动的眼睛。
在不远处的队列里,吴哲用口型说着,“瞧好了您。”
吴哲在队列里挑衅一般地扮了个鬼脸,正好被射击教官撞了个正着。
“吴哲。你出列。”
“是……”吴哲的声音透着一股死气。
“在队列里使眼色给谁看呢?问你话呢。”射击教官看着吴哲。看着他不说话,很有江湖义气地不出卖“共犯”,教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教官一气之下的后果就是,“俯卧撑200个!准备!”
一瞬间,秦关月感受到了吴哲幽怨的目光,她选择转头假装看不见。
秦关月还是没绷住,低头之际,迅速抬手抹了抹勾起的嘴角。
“秦关月出列!”
“是。”秦关月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看见射击教官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眼里喷着火,“有这么好笑?你也陪他是不是。俯卧撑150!”
她叹了口气,心里咒骂着吴哲,俯下身开始做俯卧撑。
她一抬头和吴哲幸灾乐祸的视线对上了。
秦关月吞回了一句脏话,趁着撑起身的瞬间,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两个干嘛呢,还不服气啊?加罚50个!”
靠。
射击教官开始讲解起了射击的要领和动作,还特意提到了有领导下来巡查,希望大家可以好好表现。
教官面对枪靶,迅速后撤步,微曲膝盖,侧身,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枪声炸响。
靶纸上正中间多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洞眼。
随后,传来报靶的声音,“90环。”
随即队列中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气氛热烈。
“第一列,准备射击。”
“报靶。”
“一号67环,二号78环,三号84环,四号72环……”
“第二列准备!”
……
就这样,很快到了吴哲这一列。在秦关月的注视下,吴哲以教科书般的操作开始检查枪械,架枪瞄准。然后,在同列其他人都还在瞄准的时候抢先开枪。
最后,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成绩88环。
确实是很好的成绩了。
吴哲听到成绩,心情颇好地向秦关月这边扮了个鬼脸。
到了秦关月上场,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了。手微微颤抖着探向枪托——是激动得手抖。
她的手抚上枪,眼里全是郑重和亲切,同自己的老朋友打招呼。
她的心在架枪的那一刻便静了下来,心无旁骛。偌大的场地,能让她集中注意力的只有瞄准镜中的目标。
她的眼睛眼睛一眨不眨。
扣下扳机。
然后淡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尘。
报靶的声音卡壳了一瞬间,“一号靶,85环,二号靶,77环,三号靶……”
“95环。”
掌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几声叫好声,“好哇好哇。”
秦关月循声看过去,看见一个笑的和蔼的中年人,简章上刻着两杠三星,怔愣了一下。
只见上校笑眯眯地说,“女娃子,你叫什么名字?”
秦关月一个激灵,板板正正地敬了礼,这才大声报告道,“报告!我是通信工程一班的秦关月。”
她总觉得这个上校长得有点眼熟,方言和语调也有点莫名的耳熟。她在脑海里迅速回想了一遍,无果。
“你这个是怎么打靶的啊,能不能给他们讲撒子嘞?”上校低头看着她,征询她的意见。
秦关月被问得愣一下,尴尬地摆了摆手,“我没有什么技巧……我是凭感觉的。”
上校还维持着和蔼的笑,乐呵呵地站在旁边看,也不说话。
吓得后面几个打靶的同学手抖差点脱靶。
她归队跟着继续射击,打靶成绩也一次比一次好。当然,对她而言,只能算复健,她对自己现在的射击成绩仍旧不满意。
还是手生了啊。
秦关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慢慢攥紧。
自己的复健之旅任重而道远啊。
练习射击过程中,秦关月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有了一种独特的第六感。似乎她看得见枪口指着哪个位置才能打中。
说得比较玄幻,但她确实这么觉得。秦关月将这个奇怪的感觉归结于自己对枪械熟练度的提升。
……
那位上校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射击训练也已经结束了。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秦关月突然想起今天的射击,突然明白了命运的回旋镖是如何正中靶心的。
吴哲一下训便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大喇喇一拍秦关月的胳膊,“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射击天赋,原来你昨天诓我呢。就为了来笑话我呢?”
秦关月真是服了这个社牛且话痨的人,一胳膊肘过去顶在他的腰上,听着吴哲嗷嗷地叫着校园霸凌,心情颇好地说,“主要是,你也没问啊?”
吴哲一哽,很丝滑地换了个话题一边走一边继续叭叭。秦关月往东走他也往东,往西他继续凑上来。
她只得一边走一边点点头附和几句。
不然不知道这个大话痨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有机会教我打打呗。”
“成啊,只要你话少一点。”
“秦关月同志,你不能剥夺我的说话权利,这是我的自由。”
“……”
秦关月无语,抬头望天。
“听说45°抬头望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吴哲突然感慨了一句。
秦关月呛了一下,回头严肃地看着他,“吴哲同志。”
“在。”
秦关月诚恳地看着他,“请你离开。”
一场模拟对抗赛要开始了。
因为是临时通知,大家都没什么准备,急匆匆地来到集合地点,换好装备便准备出发了。
于是一大清早,秦关月便和一大堆人全副武装地坐在车上。
秦关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似乎都是学院中的尖子。
车上有一大堆通信用的装置和定位雷达,已经有人开始着手调试设备。
有带队的军官在讲解着这次的对抗赛,“本次军方与校方联合,共同开展了本次红蓝军对抗赛。因为避免泄露,所以才临时通知,召集了你们,本次我们将协助红方作战,目标是摧毁蓝方总部,为期三天…”
说不兴奋是假的,毕竟秦关月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军事演习。
车摇摇晃晃了很久才到目的地。
车一停下来,周围便嘈杂起来。
大家开始训练有素地跳下车打探环境,开始往外搬设备。
带路的教官把他们丢在这里交给军队管理,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片平坦却茂盛的树林,空气中沉浮着轻薄的白色雾气,混杂着迷彩、汽油、烟尘、泥土以及各种各样的味道。
粗粝的履带压过清晨微微润湿的泥土,碾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快、快快!往这边搬。没吃饭呢你!”
秦关月顺着看了过去,看到一个国字脸,高鼻梁,一身浩然正气,眉宇间带着深邃的沟壑的男人。此时他眉毛紧皱,正在催促搬东西的士兵。
那个士兵手忙脚乱地按着男人的指挥搬着一箱手雷。
她瞥了一眼男人的肩章,是个上尉。
似是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男人动作一顿,目光顺着她的方向落下来。
“你、你们是校方派过来的通信兵?”他大踏步走过来,对着秦关月问道。
“报告!就是我们。”她大声道,中规中矩地向上尉敬了个礼。
“连长。”
他还准备再问些什么,便被一个士官叫走了。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很快,象征着开始的绿色信号弹打响了。绿色的烟雾顺着风高高飘起。
演习开始了!
几辆装甲车沿着指定好的路径开过去。
帐篷内,时不时传来滴、滴、滴的调试声和无线电调频的声音。
“正在向415高地发起冲击。”
因为军事演习激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秦关月端着八一杠在周围警戒,看着周围大小不一的迷彩帐篷,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像步兵一样上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
虽然她想过平淡的生活,但……
她紧了紧手中的枪,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零碎的片段——曾经她潜入敌营、参与作战任务、狙击掩护、躲避追击……
心中一片滚烫。
“喂。”有人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秦关月懊恼自己的不专心,抬眼却看见了吴哲大大的笑脸,“战场上还发呆呢,士兵?”
“那个兵、那个兵!”不远处那个被叫连长的上尉朝这边招手,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就你俩!跟我走一趟。”
吴哲和秦关月大眼瞪小眼,乖巧地跟着去了。
“通讯线路被别人破坏了。你俩去防区410修复一下线路,抓紧去!”连长看起来火急火燎的,迅速安排了任务,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套维修设备就转身进了大帐篷。
转过头,秦关月脸上带着压都压不住的笑意,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来活了,吴哲同志。”
“嗯,合作愉快。”
——
太阳照进这座山,将缭绕的雾气尽数驱散,阳光给山间点缀了金色,但却没能带来温度。
秦关月和吴哲二人时刻警惕着周边的环境,用手势交流着。
许是昨夜才下过雨,地面泥泞湿滑,又是下坡路,他们不得不一边警惕脚下的路况,一边留意有没有敌军的埋伏。
吴哲刚一落脚便踩断了树枝,咔嚓一声,脚下没了支撑,幸好抓稳了一旁的枯树,不然准得狠狠滑一跤。
摔一跤都算好的,若是摔着他背后背着无线电通信设备……
不过这一下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两人都迅速回撤寻找掩体,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清晰的枪响传来,打在秦关月刚才站立的位置。
枪声是在右前方。
秦关月持枪顺势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藏在树上穿着迷彩服的人。她反应迅速,侧身借露头的一瞬间狙枪,一枪打死了开枪的人。
嗤的一声,白烟散开。
二人立马左右分散跑开,往掩体多的地方跑去。身后传来追击的脚步声,秦关月暗自祈祷吴哲还活着,一低头猫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她屏住呼吸,等待追兵的到来。
踏、踏、踏。
脚步声渐近。
就是现在。
秦关月猛地后撤,取出匕首把往打头的人挑翻了白牌。
顿时便冒出了白烟。
她借着白烟的掩护,一脚蹬上旁边的大石头,手撑着后边正在愣神的士兵肩膀上,扭腰翻身骑上,两条腿交叉卡在他脖子上,一用力,顺势将他摔翻在地。
又淘汰一个。
舔了舔嘴唇,秦关月眼里闪着兴味的光。
后来的追兵连忙开始射击。
秦关月可不会坐以待毙。
她退寸一步闪身借树身遮挡,空包弹打在树上弹了回去。枪声停滞的一瞬间,秦关月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开枪又打死几个。
秦关月微微喘着气,秉持着保存体力的原则,抬手几枪干掉了最后几个。
被她“淘汰”的士兵的战场经验明显不够,这会正顶着白烟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她低头检查着弹夹的同时,看着指南针显示的她已经偏离了他们划定的路线。拆了一包压缩饼干,秦关月就着几口水慢慢地吞咽。
汗水顺着脸颊和发丝滴落下来,衣服也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混着泥土。
顺着校对完毕的指南针里的方位继续前进,看到了前方的荆棘丛。
荆棘丛对面,就是被破坏的通信线路。
天色渐渐的暗了。
军事演习也正式进入了夜战。
荆棘丛中传来细微的咔嚓声,这是秦关月在切割荆棘探路。经历一天的赶路,她的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潮湿和闷热侵蚀着她的体力。
突然一束强光照过来,秦关月卧倒,暴露在外的皮肤被灌木的尖刺扎出了数道细小口子。
又是几数探照灯照过来,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秦关月绷紧身体,握紧枪托,时刻准备反击,她浑身沾满泥浆,在泥潭中匍匐着缓慢移动。
荆棘丛在风中摇晃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关月警惕地回头看了看。
咔嚓。
来路被清理过的荆棘,有一株歪歪斜斜地摆动,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它的根部没有被刀完全割断,仅有一小块根茎连着。
那点牵连的部分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秦关月大概辨别了一下目标地的位置,还有两百来米。
她慢慢站起身来。
几乎是在她起身的同时,那株荆棘也倒了下去。
“有动静!”
“快追!”
“有敌军,别让他跑了!”
“他在那边!”
身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枪声,秦关月的心跳的格外的快。在这场生死角逐的竞赛下,肾上腺素开始激发她内在的潜力。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她边跑边想。
也不知是夜色太重难以辨认,还是荆棘丛加烂泥路过于难走,她竟然误打误撞地甩开了大部分追兵。
意识到这点的秦关月迅速展开了反击战。
借身旁的树干和灌木为掩体,她灵活地在战场中穿梭,打响反抗的第一枪。
白烟从一个士兵头上升起。
秦关月果断举枪瞄准便射,汗水顺着额角一滴滴滑下,也顾不上擦了。她边打边退,有条不紊地向目标点退去。
秦关月刚一回身便听到了左侧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喘息,她拔出手枪对着草丛便射,却落了个空。
心头咯噔一下。
下一秒一个身影便扑了过来,她侧身一闪却猛地踩到了一块石头,重心不稳,被带倒在地。
秦关月吐掉嘴里的泥土,架着对方的双臂,腿对着他的腰际使劲蹬踢,翻身跪在对方身上,摸出腰间的匕首。
就在秦关月刀要落下的时候,被压住的人猛地挣扎想将她甩下去。
秦关月顶肘击在了他的腹部,拽着对方的手准备过肩摔。
两人已经临近崖边,在挣扎间带翻了秦关月。在二人都要一同掉下去的瞬间,秦关月看到对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她抓准这个机会,一使劲拽回了对方,自己却因为惯性没稳住身子,滚了下去。
一段很长但不陡的斜坡,秦关月躬起身抱头保护住重要部位,一路滚落下去。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坏了。
秦关月狼狈地趴在地上,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支起身子。
在清冷月光照耀下,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不在,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秦关月看向吴哲,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
像是突然卸下了负担,她突然觉得身上酸痛无比,借力想要站直身,却双腿却脱力,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吴哲皱眉,把她扶到旁边坐下休息,转过身背对她,轻轻地说,“我们最好是在晚上就把这条炸坏的线路修好,不然到了白天。”
吴哲指了指身旁空荡荡的草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必死无疑。”
“和你分开以后,我很幸运的逃过了追击,可能是都去找你了吧。我很顺利地提前到了这里,已经牵线拉了五十米。我们只需要将断掉通讯线路重新接上,就行了。”背对着月光,秦关月看不清吴哲脸上的表情。
平时总看吴哲一副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样子,秦关月有时竟也忽略了他可是学院总排第一的狠人,还是……挺靠谱的。
“没想到就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泥人。”吴哲继续说,“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没想到真是见鬼了。”
“?”秦关月僵硬地歪了歪头,在心底默默撤回了一条消息。可她太累了确实不想跟他打嘴仗了,干脆直接靠着背包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吴哲还是收敛了不少。若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吴哲紧张时必话痨的属性必定是暴露无遗了。
她检查完得出结论,除了身上的青紫和细微的擦伤之外,没什么大问题。
吴哲也没指望秦关月说什么,继续低头开始修复他的线路,嘴碎地念叨着“平常心”“平常心”。
秦关月抱着枪在一旁帮忙警戒。
出乎意料的是,修复工作竟然开展地异常顺利。吴哲就这么一路沿着损坏部分修过去,期间也没人打扰,顺利得秦关月怀疑有诈,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便修好了。
秦关月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她慢悠悠地起身,哑着声音开口,“任务完成了?”
吴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露出他招牌的笑容,“那当然了,我做事,你放心。”
“我刚刚维修线路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心理学上的“霍桑效应”,它提到被观察者知道自己被关注、被观察或者被注意到而改变行为倾向的反应……”
“大学士,我们现在要趁着天黑摸回去,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够我们喝一壶的。”秦关月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准备发表的演讲。
吴哲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掐断了话头,打开了无线电,向总部报告他们完成了任务。
两人收拾好装备便趁着夜色偷偷溜回去。
回去的时候吴哲突然感慨了一句,“哎,我们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秦关月有些想笑,但又怕笑出来怕让他说得更起劲,于是忍了忍。
第一天就碰上这么大的体力消耗,秦关月觉得不累是不可能的,回去的路也并不轻松。他们借着月光,掏出指南针与地图比对,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和线路,随后摸出夜视镜,开始找路。
夜晚的凉风习习,吹到身上倒是缓解了燥热。侧耳细听,夜色之下的大山更显出诡异的寂静,除了些许的虫鸣和风声,就只有草叶碰撞的沙沙声。
吴哲有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秦关月一个眼刀吓得憋了回去,只能撇了撇嘴。
走着走着,前面打头的吴哲突然摆出个警戒的手势,开始搜索着前进。
秦关月警惕地看向前方,看到吴哲蹲下身,小心地扒开了一堆枯叶树枝,露出了被遮掩起来的单兵地雷。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束束灯光打亮了树林。
吴哲回头看着秦关月,表情惊疑不定,心脏快要跳出胸口。只见秦关月安慰般地拍了拍他,低声说着,“准备好,要跑了。”
吴哲看着像一只猫一样嗖的一声,瞬间窜得没影的秦关月,跟着她离开的方向咬牙追过去。
脚步声和叫喊声、枪声从身后追了上来。
吴哲从秦关月身侧冒出,两人一前一后地跑着。这样一直逃跑可不是方法,两人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体力快要透支了。
两人对视一眼,干脆地换上新的弹夹,开始朝着身后扫射,脚步不停。
阵阵白烟冒出。
吴哲刚一转身便打掉了两个已经近身的。
粗重的喘息声,连续的高强度越野和脑力消耗已经快要超出身体的负荷。
一声枪响传来。
秦关月侧头看过去,他看见子弹向着吴哲的肩膀飞了过去。她有些着急,但在这时,子弹的速度像是突然放慢了一百倍,连飞行的轨迹也变得清晰可见。
秦关月的身体立马做出了反应,她迅速一个飞扑把吴哲扑倒。同一刹那,子弹便贴着吴哲的脸擦过去,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这个动作像是一下子耗尽了秦关月的体力,她好半天没能爬起来,最后是吴哲一用力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拉着她闷头就跑。
秦关月跟着踉跄了几步,终于找回了身体的使用权,跟上吴哲的速度继续跑。
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这是增援部队到了。
人是不会一直倒霉的,除非你是秦关月。
跑着跑着前面的吴哲突然一个急刹车,秦关月探头去看是一条横在路中间的沟壑,下面月光也照射不进去,不知道有多深。
秦关月看清了那道如疤痕般扭曲而丑陋的大裂缝,和吴哲一起迅速找到了最窄的一侧,目测距离有六米往上。
她抬头对上了吴哲投来的探究目光,点了点头。
眼神交流之后,二人开始往沟壑相反的方向寻找起掩体躲起来。
秦关月抬头仔细测算了一下距离,在树上找合适的位置。吴哲在一旁掩护,打一枪换一个位置,为秦关月争取时间。
左侧的一棵大树吸引了她的注意,树上四米高的地方有树杈,有一根很粗的树枝横贯在中间。秦关月动作利索地三两下蹬着树干便爬了上去,在树上顺手解决掉几个枪口对准她的士兵。
子弹打在她身侧的树梢上,她迅速转身回枪,扒着树干迅速往上爬。动作干脆熟练,倒真像某种猫科动物。
这爬树的速度让一旁的吴哲都叹为观止。
后面源源不断补上来的士兵不断压缩着他们的生存空间,他们喘息的时间也不多了。
秦关月爬到了指定位置,两腿盘着夹紧树身,从包里摸出绳索在树梢上打了个死结。她用力往下拽了下绳索,看着纹丝不动的树梢和结实的绳索,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子弹打在她脚下。
吴哲边射击边分神看她,一探头便被子弹打得缩了回去。他被比先前更加密集的子弹打得连连后退,只能不断寻找机会打几枪,大多数时候只有躲的份,十分憋屈。
士兵们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冲上来,似是知道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发起更猛烈的冲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喊着,“我来掩护,快走!”
秦关月犹豫了一下,便被一枪打得缩了回去,她也憋着一肚子火,一咬牙一跺脚,双手紧紧抓着绳索。她两腿猛蹬树杈,借力跃起,借着身体的惯性荡过去。
她的身形在黑夜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当荡到最高点时她松开绳索,做了一个自由落体。在落地的一瞬间她一个翻滚泄力,滚进了一旁的岩石后边。
秦关月取代吴哲,为他做掩护。
吴哲的余光瞥见秦关月的安全撤离,蹬地猛地向前一窜,拼尽全力加速疾跑,准备冲刺。身后的敌人也跟着追击,子弹蹭着吴哲的身边划过。
秦关月心里着急,手上点射的动作却是标准得挑不出差错,争取为吴哲减少些威胁。她估算着吴哲的距离,手心都紧张得微微出汗。
心脏擂鼓般震动,震得吴哲心口钝痛。他看着面前的裂缝,缓慢地在心里倒数。
“三。”
子弹交锋。
激烈而嘈杂的枪声、人声在夜色中交汇,足以见其混乱程度。
“二。”
眼前的裂缝在慢慢放大变宽,让人有些不敢直视。里面是黑洞洞的深渊,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吴哲喘着粗气,准备着最后的冲刺。
“一。”
吴哲咬牙,汗水浸透了作战服。
这声倒数的落下,他踏地的脚一使劲,随即高高跃起,猛地向前迈出一步。
月光撒下细细的碎银,汗水滴落,在月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身后的枪口轰鸣着发出火红的光,抛壳夹弹出泛着金色的弹壳。身后的叫喊声在那一刻好像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吴哲看见秦关月从岩石边探出头来,眼中带着近乎溢出的担忧。
他想说,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可他却清晰地看见秦关月眼中有如实质般的自责与担忧。
但在慢镜头下,他迟钝地难以动弹,只用余光瞄见自己脚下的地面边缘泛起裂缝。
然后。
断裂了。
完了。
吴哲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露出惊惧的表情,更没在意到秦关月的身影突然动了。
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
——
吴哲起跳的一瞬间,她看见吴哲脚下的地面突然碎裂了。
也在那一刻,秦关月准备冲过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弱小,甚至连跑过去抓住下落的吴哲,她都做不到。
自己太慢了。
太弱了。
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有什么比有心无力更难受呢?更何况,还是从前意气风发的自己能做到,能来得及。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无能为力。
相似的际遇触发了她因为过于痛苦而封存起来,强迫自己忘却的记忆。
记忆回转之际,她看见身穿特种迷彩服的队友躺在血泊里,喉间发出咯血的咯咯声,她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求生欲与遗憾和坦然,却无法堵住他腹部汩汩流出的血液,无法留住他消散的生命力。
她流着泪,不忍心再看。
潮水般翻腾的自责、愧疚、痛苦几乎要把她撕碎。
她痛心疾首,因为自己不够强,保护不了大家,让队友受伤。
她宁愿自己不被救,宁愿死掉的是自己。
他慢慢闭上了眼,含糊地说着,“别放弃……”话还没说完便咽了气。
又是这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意识回笼,眼前的画面突然定格了。
她眼中的一切都放慢了倍速,她看见吴哲向她伸出手,身后的子弹缓慢地旋转着飞行,沿着轨迹往前飞。
她没有犹豫,冲出了岩石的掩护,在放慢的倍速下,整个世界都变慢了,除了她。
秦关月孤注一掷,扑过去紧紧抓住了吴哲的手。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又像只过了一秒钟,吴哲狠狠一个踉跄,失重感让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坠下去了。
就在他马上要被深渊吞没之时,手被一个强劲的力量狠狠的一提。小腿狠狠地蹭上一块尖锐的岩石,剧烈地疼痛令他闷哼了一声,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
下坠停止了。吴哲顾不得疼痛,惊愕地看向上方探出的带着崩溃的、绝望的、后怕的、痛苦的脸,顾不得想那么多,吴哲手脚并用地借力往上爬。
秦关月感觉头脑胀痛,却不敢松手,直到吴哲爬上来,二人一起滚入灌木丛中隐蔽起来,她的心头才涌现出少许类似劫后余生的喜悦。
终于摆脱了追兵了。
吴哲也在后怕,也在庆幸,等平复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右小腿被岩石刮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吴哲赶忙用匕首切开肩膀上稍微干净些的作战衣上的布料,又撕开右小腿的裤子,利落地捆扎好,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秦关月在旁边帮忙,脸色看着很阴沉,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
做完了这些,吴哲的脸色有些苍白,活动了一下腿,伤口处传来阵痛,血液沾染了止血的布条。
秦关月的表情有些麻木,她不发一言,只低头对着指南针沉思。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吴哲缩了缩脖子。
吴哲想开几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被她这副陌生的模样唬住了,不敢吱声。
秦关月伏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吴哲小腿的伤势,依旧是沉默,随后迅速地卸下自己与吴哲身上的所有负重。
当然,处于状况外、被这阵仗吓得不敢有所表示的吴哲只得是被迫营业。
秦关月站起身将俩人的背包全都藏在了岩石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再去砍了几棵高大的灌木封锁起来。
她只带了一个指南针,和枪,出发前又仔细看了看方位。秦关月走到吴哲面前蹲下,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来。
一米八的大高个被一米六五小个子背着的情景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
但这样的秦关月,吴哲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认识她,压迫感太强了。吴哲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忤逆她,作为伤员的吴哲被迫听从了内心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后颈有些发凉,总觉得自己要是敢反抗或者敢说一个不字,秦关月能马上打晕他再把他带走。
秦关月背上吴哲,吴哲背后背着枪,踉跄了两步终于站稳,向着连队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一步一步,她杵着枪当拐杖,虽然慢,但坚定而执着。
已过了半夜,指挥所在的帐篷内依旧有不少人进进出出,传递着战场上的各种讯息,无线电有条不紊地往各处发着信号。
几分钟前,雷达发出短暂的提醒声。
“什、什么?防区410和409附近的敌军雷达消失了。”国字脸的连长两眼一瞪,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一小时前断掉的通信已经恢复了,肯定是自己派遣出去的两个通信兵的手笔。
“那两个通信兵!”连长突然大叫了一声。他自言自语了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这这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啊!”
当太阳从地平线冒出头,一缕金光洒进昏暗的山林中,照亮了装甲车的深色涂装,大口径枪管上也反射出凛凛的冷光。
军事演习的第二天开始了。
因第一天战果丰硕而心情颇好的连长,拉开帐篷看着手底下忙碌的兵,他们在底下有序且各司其职地完成各自的任务。
连长听见身后长官同样透着愉悦的和蔼的声音,“你啊,好一个带兵的一把手。”
于是连长的脸上的神采更加生动了,扬起有些小骄傲的笑。
“报告!”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
“急什么急!瞧你那样!”连长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皱着眉,大声地吼着,“瞧你慢腾腾那样,惯的你!快说!”
“东南方向,好像有人。”
营寨中的兵依旧在各司其职地忙碌,倒像个后勤部,指挥部隐藏着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处。
气氛却在忙碌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地凝重。
东南方向的暗哨更加活跃,几个看似随意的、站岗的兵脸上透着警惕。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枪正瞄准着,对准那些可疑晃动的一草一木。
连长站在帐篷里,透过观察孔谨慎地查看情况。
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
草丛晃动了一下,所有人的心都被带的颤动一下,枪口迅调转了过去。
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100m外的草丛中走出来一个沾满泥巴的身影,背了另一人。
被背着的人显然已经没有意识了。
吴哲的脸因为失血而苍白,小腿血液已经打湿了止血布,正顺着腿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在草间。体力也透支了,他的头也变得眩晕,意识涣散,只觉得冷,就算已经昏过去了也止不住地发抖。
秦关月也好不到哪去,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她现在纯粹是凭着一股劲、一股信念支撑着她不倒下去。
她看见了前方不远处微微晃动的人影,想要发出声音求救。未被水滋润的嗓子干哑得说不出话,她只得朝着那边挥了挥手。
秦关月依旧坚定地迈步往前走,背后的重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剧烈的头痛更是折磨着她的理智。
她看见有人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好像有些焦急。秦关月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负担,一个踉跄,终于支持不住,失力摔了下去。
她的意识陷入混沌前的最后一秒,看见了什么人脸上带着的浓浓的担忧。
然后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蓝军在装甲车与步兵协同战术下被打得节节败退,剩余的阵地也不断被蚕食着。落为红方的盘中之物已成定数。
蓝军的指挥营中,愁云惨淡,有人叹着气说,“这个战术和打法,是不是只有那个连队了?”
一阵沉默。
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屋顶,冰冷的药水顺着针头输进体内。实验室仪器的运转声,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皮肉撕裂的痛苦,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装置,五颜六色的药剂。
秦关月惊醒,恐惧涌上心头,她惊坐起来,下意识去拔针头。
手却被一股大力死死摁住。她挣扎着想要反抗,却听见有个叹气的声音,“已经没事了,别怕,你先休息一下。”
秦关月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的意识回笼,眼中终于有了焦距。秦关月看见墨绿色的帐篷,一身迷彩作战服的人在身侧,神情温和,冷硬却不失亲切,气质像极了邻家大哥哥,给她恐惧的心打了一针镇定剂。
可能是一直守着她没睡,他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困倦。
“你可以叫我史今。”史今有些不自在地松开了手,想着连长的命令,立刻起身,“我去跟连长说你醒了,你先休息一下。”
秦关月听着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没动弹,总觉得有种既视感,但她还没来得及咂摸出个滋味。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看到了隔壁床脸色还有些发白的吴哲,可能是忍受着疼痛,眉毛皱在一起。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的自责和难过一起吐出去似的。
一只手探向门,敲了两下,紧接着连长便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史今。
秦关月想要坐起身敬礼,却发现右手还输着液,拉扯间牵动了针头,“报告!通信工程一班的秦关月。”
他挥了挥手,站在她的床前,倒真像个慰问士兵的好连长。
不过,这位连长显然没有与女兵说话的经验。不然他也不会眼神乱瞟,站在旁边半天不说话,像是在组织语言。
“演演习马上就要结束了。”连长说。
“嗯?”
连长转过头有些谨慎地打量她,但看她的眼神却带着热切,像在看什么珍奇物种,看的她浑身发毛,这时他也终于酝酿出了下文,“干、干得好啊你俩,不仅修好了通讯,还打掉了两个班!这这,我还寻思半天呐!想不到是你俩!”
她用左手挠了挠头,也有些不适应。
史今挑了挑眉,在旁边接过话头缓解了双方的不知所措,“其实,你们昨天的壮举已经被传遍了。咱们连队都知道你们了。”
秦关月噎了一下,脑海里突然蹦出她背着吴哲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同情……还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她在心头默念着,吴哲,真是对不住你了。
“精力倒是旺盛得很,还能搁这活蹦乱跳呢……”很好,有血性,我喜欢。连长没说后文,但打心底地觉得这个兵挺合胃口,虽然心里有些别扭。
他眼神瞟了一眼身旁的史今。
毕竟他手下都是男兵,平常大吼大叫打趣的时间可不算少,可是对女兵嘛……还确实没这个先例。更何况这个女兵还不是自己人,他就更觉得尴尬,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史今看着自家连长调侃人家小姑娘,意外的同时又有些无奈。瞧瞧吧,给人说得脸都红了。
“咳咳咳。”秦关月直起腰杆,被调侃得有点不好意思,眼看着气氛又要转为尴尬。于是眨眨眼赶紧转移话题,“连长,军事演习什么时候结束啊。”
连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快了。还有两三个小时。”
然后又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史今很识时务地开口了,“连长,刚才指导员说要找你呢,让你去探望完赶紧去找他。”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秦关月,“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我就在外面。”
当象征结束的信号弹打出,演习也正式结束了。
蓝军的指挥部在最后一天被攻破了。
裁判组也同时宣布了结果。
秦关月从窗口看着升起的绿色烟雾,又看了看在床上昏睡的吴哲,拔掉输液管站起身。
吴哲与秦关月在这次演习中的光辉事迹已经在学校广为流传了。
正在医院休假的吴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颤颤巍巍地伸手,语气都颤抖了,“这……真是气煞我也!”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吴哲堂堂七尺男儿,成为学校红人竟因为一场演习,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小姑娘背回来什么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关月,倒是挺有良心地不时去探望吴哲。
吴哲也不是个记仇的主,很欢迎秦关月的到来。每次一见她来,就拉着她唠嗑,通常是一下午就唠过去了。
经常闹得秦关月心底发誓下次再也不来了。
咳。虽然只是在心底发誓。
要不是担心他一个人太无聊,而且他的伤又有自己的一部分,她才懒得去看他呢。
也有其他和吴哲玩的好的来探望,不过每次少不了奚落他两句。
吴哲就差吐几口血来表现他气急攻心的程度了。
秦关月听说吴哲的反应时,更是笑弯了腰。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马上就要迎来变态的体能训练以及专业课程的拷打了。
实际上,通过这一年多的时间,秦关月结合自己身体的实际与曾经的训练内容,拉轮胎冲刺跑、武装越野、攀岩、障碍……这些都是她加餐的日常。她经过有效科学展开训练,成功将自己的各项身体指标提升上去。连带着她体能训练的成绩也一路走高,到现在,已经甩开了绝大多数女兵了。
这是保守估计。
上次的军事训练就很好的检验出了这一阶段的训练成果。
总体来说,秦关月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是离追上曾经的自己还是长路漫漫啊。她仍有些失望,毕竟自己进步得还是太慢了。如果再遇到像之前那样的情况……
秦关月决心要开始第二阶段针对自己的专项魔鬼训练了。
毕竟,实力才是王道。
她自认不像吴哲,过强的专业性与钻研精神,再加上妖孽的天赋,天生就是吃技术这口饭的。
就她的私心而言,她也并不是满足于做在后方,受到队友保护的人。
她更愿意在战场上,与队友并肩作战。
吴哲缝了几针,恢复地很好,很快就出院了,除了走路一瘸一拐地之外,倒是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哲被秦关月“小瘸子”“小瘸子”吵得不行,只得不敢怒也不敢言。
日子依旧这样鸡飞狗跳又平淡如常地过着。
虽然吴哲大多数时候很闹腾,但秦关月不得不承认这个话痨倒是让她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了不少,比如这个时候。
学校开展了学员比武,分为军事五项,武装越野,射击几个大板块,还有些专业科目。
每个人会负责其中的一项或几项。
能者多劳。
吴哲一边叼着一块肉,一边碎嘴子地念着,“我完了,我感觉我已经确诊了‘赛前焦虑综合症’……”
秦关月淡定地瞥了一眼吴哲,熟练地开口打断了吴哲的话,还是安慰了几句,“你放一万个心了,大学士,比武又不是体能测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自己吓自己。”
“但是体能教官说,我因为受伤耽误了训练,要是小组最后就给我加训。”吴哲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秦关月默默同情了一下他。
“平常心、平常心。”
吴哲叹了口气,摸出一包大白兔奶糖放在桌子上,在秦关月疑惑且怜悯的目光下,他说,“这是为比赛准备的充足的糖分和能量。”
吴哲看着她,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我等会要是倒下了,你一定要继承下它。”
秦关月拍了拍胸口做保证,“放心,我会记住的,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说罢,她起身,笔直地向吴哲敬了个军礼,眼里带着无上的尊敬。
眼神交汇,他们眼中带着惺惺相惜。
啪。
秦关月一个前进步,一个手刀落在了吴哲的肩膀上,忽略他呼痛的哀嚎,勾起嘴角轻笑,“吃快点!不然要迟到了。”
吴哲默默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秦关月和吴哲踩着点来到了比武场,已经有不少人排队站好了,他们也迅速入列。
秦关月手头(被迫)参加了两个,军事五项和射击。其中射击排在第一天下午,军事五项在第二天。
而吴哲,比她还多一个越野。
令人忍俊不禁。
射击下面还分了很多科目,50m,100m,200m步枪射击等等。
于是不出意外的,秦关月包揽了所有的的第一名,还是以断崖的成绩——全满环。打得人挑不出错,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关月总感觉眼前有个蓝色的准心一直出现在靶心上。等她架枪瞄准靶心,那个蓝色的准心便收缩一下变成绿色。
她开枪射击,正中十环。
她甩了甩头,蓝色的准心闪烁着,若隐若现。
返回的途中,秦关月顶着无数星星眼,在注目礼下溜了回去。
继奇怪的蓝色准心之外,秦关月又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吴哲此时正从墙角闪出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便撞见了秦关月脸上如同见了鬼的表情。
她看着头上顶着蓝色荧光的“吴哲”两个字的吴哲本人,非常想扣一个大大的问号。
吴哲则是以为秦关月射击太累了,没防备被自己吓傻了,说什么都要拉着她出去放松放松,杀一顿馆子。
两人一同下楼梯,秦关月踮起脚尖趁着吴哲转身的空隙,伸手戳了戳吴哲头上的名字,指尖却透过有些科幻的荧光字幕穿了过去。
?
她头脑胀痛,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
秦关月借口推脱了吴哲的热情邀约,回宿舍休息去了。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将这一切归因于没有休息够,秦关月非常没有负担地沾床就睡。
第二天,秦关月参加400米障碍赛时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彼时秦关月正准备跳上高板,眼前突兀地出现一条蓝色的引导线,高板上还有一个蓝色的光点,就像游戏中新手教程的通关引导。
她愣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呼吸,用力起跳拢腿,绷脚用足弓内侧搭上了板子边沿,恰好落在了蓝色的光点上。她左胳膊肘撑着板面,另一只手发力,一下子蹬上去。
翻越高板后,她轻盈地下落,发力继续跑。余光中蓝色的引导线在身侧变得更加清晰,蓝色荧光又出现在前方的云梯上。
光点一步一步落在云梯间,像是在暗示她下脚点的位置,秦关月三四步踩在横杆上,速度不减。
她蹬腿翻身跃下云梯,随着引导线的牵引,几步踏上独木桥,翻越高墙。
每次呼吸连带着肺部都丝丝缕缕地疼,秦关月觉得嗓子里有些铁锈味,耳边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看着眼前的光点,秦关月福至心灵地理解到它的暗示。
匍匐,跨越,s型弯。脚步沉重,心脏打鼓似得震得胸腔钝痛。
她起跳单手勾住了水平梯的横杆,控制住平衡,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体荡过去。在踩上箱子的一瞬间,还险些脱力失去平衡倒下去。
好在她反应迅速稳住身体,继续手一撑地翻越跳台,飞身前扑钻洞,迅速起身。
要来了。
最后的难点。
秦关月咽了咽口水,尽力抑制着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断掉半截的指引线。
她一咬牙,深呼吸一下屏住了呼吸。
秦关月翻身下了深坑,憋了口气。看着眼前两米多高的墙壁,她冲刺蹬地,借力一脚踏在泛着蓝光的墙壁,手臂扒出了深坑,瞬间的失重感几乎让她双臂脱力。
秦关月两手用力趴着边沿,强迫自己使劲撑住,两腿蹬踢着,左腿终于搭上了边沿。
上来了。
秦关月终于把憋着的气吐了出来,连带着她的担心——这么深的坑,若是卸了力就很难再上得来了。
她踉跄了一步迅速起身,几步晃过了五步桩,开始最后的冲刺。
她冲刺过了终点,蓝色的引导线瞬间褪色消失。秦关月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肺要爆炸了。
不止胸口痛,肺痛,脑袋也痛。秦关月勉力走了几步,一下子摔得仰躺在旁边,呼吸音如同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响着。
两眼发黑。
不知道躺了多久,秦关月突然尝到了一点甜味,嚼了嚼,一股浓郁的奶糖味在嘴里迸发出来。连带着她昏沉胀痛的头都清醒了几分。
她睁眼看见了吴哲的一张大脸,嘴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
吴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秦关月,你出息了!1分45!!”他显得比她还高兴,脸都激动得有些泛红,“你知不知道破纪录了!”
但是她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有句广为流传的话是这么说的。
宁跑五公里,不跑四百障。
秦关月翻了几个身,换了个地方继续挺尸。
吴哲还在旁边叨叨叨,但秦关月已经懒得去听了,她看着脑门上顶着两个大字的吴哲,又想到自己的奇怪遭遇,有些生无可恋偏过头。
算了,毁灭吧。
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好像要碎掉了。
不出意外地,秦关月又因为包揽了所有射击比赛的第一名和1分45的障碍赛成绩成了学校名人。
在表彰大会上,连校长也乐呵呵地给她颁了个“最佳学员奖”以示表扬。
秦关月也算是小小地为自己的自豪了一把。
日子依旧在继续,不过秦关月大学生活却渐渐进入了尾声。
就在吴哲不知道第多少遍劝她陪自己一起读研究生时,秦关月叹了口气,语气难得带了认真和严肃,“吴哲,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不是你那样天赋异禀,静的下心去做研究的人。”
吴哲听她这么说,莫名觉得心脏被揪起来一样的疼,酸酸涩涩的。
她的视线从吴哲的脸上移到了远处的山林,在眺望更远处的风景。突然,秦关月笑了一声,眼睛里亮起兴奋而雀跃的光,“可能,我会更喜欢部队的生活吧。”
那样充满挑战性的、激情的。
秦关月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吴哲仔细地打量她,看见她的热切与期待,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伸出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嗯?”秦关月还准备继续感慨的话被打断了,忽视了他头上闪烁的“学员 吴哲”几个字。
秦关月对眼前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已经适应良好了,她就把它当成了穿越带给她的金手指。虽然现在看来……好像用处不大?
她收回了自己奇奇怪怪的念头,发现吴哲正一脸正色地看着她,“那你分去连队以后,记得多给我写信。”不过很快地,他撇了撇嘴,语气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不过我看某人倒是很没有自觉,跟人聊个天都能走神。”
“我警告你啊,以后我可就是你的长官了。”吴哲一脸严肃地提醒。
“去你的。”秦关月看着他嘚瑟的表情就来气,一手刀呼啦过去,被吴哲一个闪身躲了去。
更气了。
“吴哲,有种你别躲!”
“有种你别打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吴哲看着秦关月张牙舞爪地追过来,一个箭步便冲出去,溜得没影儿了。他看着身后追过来的秦关月,心里带着丝丝酸涩,面上依旧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大四的期末考结束了,大家都要面临下连队先当学员兵,一年后才会有授衔仪式(这个是本文私设)。当然,除了吴哲这种一直进修的人。
秦关月被叫到了校长室门口。
她抬手轻轻敲了下校长办公室的门。
“进。”
“报告!”秦关月不卑不亢地喊着,动作一板一眼地关门、站定、敬礼。
校长温和地笑着,目光却带着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慑与严厉。秦关月笔直地戳在办公桌前,目不斜视,坦然地迎接着打量的目光。
校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慈祥地笑着,“放松站着吧。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你分配的问题。”
秦关月稍微放松了些,迅速扫了眼他旁边的文字,“军校校长 严厉文”,她静静地站着,等待他的下文。
忘记说了。在秦关月的观察下,她发现自己似乎可以看到更多文字了。
“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分配在普通连队有点屈才了,想问问你的意见。”校长依旧笑得和蔼,气质也变得平易近人起来,“你是愿意去一般连队还是……”
校长的话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服从组织安排。”秦关月说。
“但是你要是进了别的部队可不一定跟得上,会吃很多苦头的。”校长善解人意地说,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我,秦关月,最不怕的就是困难。”
“好了,那你回去吧,等待通知。”
“是!”秦关月恭敬地敬了个礼,迅速退了出去。
“所以,你到底被分到哪个连队去了?”散学典礼的宴会上,吴哲举着一杯酒,鬼鬼祟祟地凑过去问着。
“死开,一身酒味。”秦关月笑骂着推开了吴哲,“这是机密啊吴大学士,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啊……”她眨眨眼睛,坏笑着,故意不把话说完。
吴哲被激起了兴趣,“诶,咱俩之间哪有什么外人啊你说对吧。”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呢。”秦关月慢吞吞地说着。
“切~没劲。”吴哲跟她敬了一杯,跑去找别人了。
秦关月看着眼前热闹的氛围,也觉得有点心酸。自己这一年里与大家的相处,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一幕幕闪过。
只是这一走,天南海北,再难相见了。
她突然认真地仔细扫过每个人的脸,似乎想要把他们全都记下来。
她所熟知的同学们,脸上带着激动的、喜悦的、难过的、强颜欢笑的、怀念的、迷茫的、沉思的……一个个活泼而生动,是她曾从未见过的色彩。
分别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甚至称得上是家常便饭。
秦关月给自己倒了杯酒,突然觉得有些悲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四处漂泊,四海为家,不问归期。从前便是,现在……
她又认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她没有家,从过去到现在。
但她又觉得,这里就像家。
这一年来珍贵的回忆足以让她觉得美好了,她珍惜,也感恩。这里的大家给了她家的美好,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她在这里鲜活而肆意地活着,张扬地落笔,一笔一划勾勒出她心中自己的模样。
她有吴哲,有和蔼严厉的考师,严格的教官,有趣的同学。
但她好像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好像突然一无所有了,只有这些宝贵的回忆。
秦关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像是想借着酒堵住嗓子里冒着泡的酸涩。她呛了一下,像是彻底卸了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她好像喝醉了。
秦关月少有这样的时刻。
她想,她应该会带着这些美好的记忆继续上路。就像带着糖果,觉得苦涩的时候就摸出一颗吃掉,于是蜜一样的甜涌上了口腔,在心头翻涌。
于是她听到吴哲在唠叨,同学在哄笑,老师在讲课,她自己在叹气。
画卷生动而美好。
连阳光也给那些记忆打上一层柔光。
她想,她必须得带着这些记忆一起上路。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在苦里寻甜。
仿佛这样,他们就和那些美好的记忆一起,一直陪着她。
让她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