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影沈清起最新章节内容_辛月影沈清起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齐齐小baby

辛月影沈清起是小说《婚后缠情!反派首辅为我痴狂》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灯旺旺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婚后缠情!反派首辅为我痴狂》的章节内容

辛月影沈清起最新章节内容_辛月影沈清起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你自尽吧。”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辛月影的耳畔,鼻尖缭绕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她吃力的掀开眼帘。

她伏在阴冷的地面上,昏暗的室内只燃一盏青灯,视线并不明朗,在她的对面,依稀可以望见一个男人坐在一团阴翳之中。

辛月影轻呵出一声笑意。

看来先前在高速公路上刹车失灵导致她坠下山崖车毁人亡竟是大梦一场,对么,她老司机了,怎么可能开车出事故呢。

那么眼前景象,便就是连环梦了,哈哈带劲!

对面的男人听见了她的笑声,声音愈发寒冽:“莫不是要我亲自送你一程?”

辛月影翻了个身,一手支着脸颊,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侧身慵懒的望着对方:“让我瞧瞧,入我梦的人是什么帅哥,是奶狗鲜肉,还是沧桑大叔。”

青灯摇曳,男人微微向前躬身,一双狭长的凤眼淬着浓烈的寒意,笔挺的鼻梁之下薄唇衔着一抹混沌的笑意。

清白的月辉穿过破了洞的窗纸,泻在他英挺的脸上,将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镀了一层森森的寒光。

他坐在一把破败的轮椅之上,满地碎瓷铺在他的脚边,残羹也渐染了他乌黑的靴子。

他犹如坐在废墟之上,满面阴鸷的望着辛月影。

薄唇轻轻一颤,他反问:“辛四娘,你在等什么?”

“不错嘛,这是病娇偏执小恶魔,看来我这梦还挺牛......”

她的话戛然而止。

辛四娘?

辛月影打了个寒颤,笑意刹那僵在唇边,她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辛四娘?那不是沈清起的死鬼前妻?

准确的说,这是她开车时听的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沈清起是书中的反派疯批男配,本是名将之后,因得沈父得罪权贵,致使沈家蒙冤下狱,判了个秋后问斩。

伴随着沈家一朝失势,往日里的朝中政敌焉能放过这样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沈清起在冰凉的大狱之中遭受了惨绝人寰的酷刑,他的腿疾也因此而来。

沈清起受尽折辱,本已人生无望,好在的是,沈父有一赤胆忠心的校尉从中冒死周旋,那校尉姓孟,是女主的父亲,他将一死尸与沈清起偷龙转凤,将其救出囹圄,之后,孟家带着沈清起来在了这边陲小地调养生息。

孟校尉之女孟如心便是那书中的女主,她自小擅长医术,为人善良温柔,不单为沈清起治疗他的腿疾,更时常勉励关怀他。

她像是沈清起黑暗的人生里的那道光,她鼓励着沈清起重拾信心,最后沈清起投了旧敌麾下忍辱负重,他从一个小小权贵的门生渐渐变成了对方最倚重的谋士。

之后他更是取而代之成为朝堂之中的权臣,当沈清起披荆斩棘的回来,准备迎娶孟如心的时候。

却猛然发现孟如心和男主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沈清起发了狂,强取豪夺的将孟如心带回宫中。

之后男主率兵前去营救女主。

故事的最后,当然是个男女主大团圆的结局。

关于沈清起的文字,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

沈清起的尸体被挂在城门外暴晒三日。

当时,看到这里的辛月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抓起手机开始评论:

“这是什么狗屁剧情?男二难道不配拥有个好结局吗?他是为了女主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啊!难道换不回女主一句真诚的解释吗!?就没人心疼一下男二吗?!傻*作者!”

她打完这句话之后,就发生了事故。

再睁眼,她便来到了这里。

而她,辛月影,仅仅是沈清起的忠仆为了让沈清起重拾信心,替他娶来冲喜的村妇,书中名叫辛四娘的恶毒女配,开篇就死了。

只因这辛四娘嫁过来之后,发现这个男人不仅是个残废,还每天对她视若无物。

街角的王屠户就不同了,不仅温言软语,更时常帮衬着她,日子久了,辛四娘和王屠户生了情愫,王屠户几次欲对其行不轨之事。

可辛四娘担心行过苟且之后,老王翻脸不认账。

她言语暗示给老王,说自己到底是有夫之妇,家里还有个瘫子夫君。

老王说那还不简单,于是便给了辛四娘一包毒药。

辛四娘鬼迷心窍,动了杀心,终于在今夜将药下在了沈清起的吃食之中,可对方没有吃,甚至还警惕的发现了饭菜之中的破绽。

之后,辛四娘魂丧沈清起的剑下,成为沈清起黑化之路拿下的一血。

辛月影伏在地上,脑海飞速旋转,默默捋顺了这一切,重新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三尺剑锋。

恰有一缕寒风顺着破洞的窗纸溜进室内,拂得烛灯抖了一抖,凌乱的光影将她面前的长剑照出一束虹光。

剑光刺目。

沈清起微微探下身来,阑珊灯影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也将他的眼下照出一片阴翳,他看上去十分渗人:

“下毒谋害我之时,你便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一句话,登时激得辛月影毛骨悚然,她惊惶起身,踉跄后退,脊背猝不及防撞在了背后的木柱之上。

她霎时浑身一颤,艰涩的出声:“......如果我说,我穿越了,您信吗?”

沈清起弯腰捡起地上的三尺青锋,平静的将锋利的剑尖指向辛月影,他显然并不想和她浪费唇舌。

辛月影对视上沈清起那双阴鸷的双眸,犹如一双无形的手,紧紧遏住她的喉咙,她心口骤然压上一股浓浓的窒息感。

麻溜的快跑!

她心里一闪而过这五个大字,咸即抬眼看向男人背后那掉了漆皮的木门,脚尖才迈出一寸,眼前猝然闪来一束虹光,辛月影尖叫着闪身避开了。

长剑几乎贴着辛月影纤细的脖颈挥来,“嗡”地一声刺入她身后的木柱之上,伴着嗡鸣不绝的剑音。

趁此良机辛月影夺门而出,猝不及防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脑门霎时一阵钻心疼痛,呆滞的抬眼顺着这胸膛往上瞅,挺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蓄着络腮胡,看上去孔武有力的男人。

原来外面还杵着一只看门狗。

这人名叫霍齐,就是他把辛四娘从其兄长手中买回来的,也是书中沈清起落难之后唯一的忠仆。

忠仆开腔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二爷下毒?我都查得明明白白,你借着卖猎物为名,终日逗留在一个姓王的屠户摊前,两个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贱妇!你不要脸!”

前人不要脸,后人背锅,辛月影试问她招谁惹谁了?!

霍齐抬手一推辛月影,便就将身子轻枯的她推回到了那令人窒息的房间之中。

辛月影一个趔趄,尚不及站稳脚跟,猝然对视上了沈清起狭长的双眸。

他似笑非笑,像是一只慵懒的猫,逗弄着一只无处可逃的小老鼠。

他指骨分明的手在轻轻的摩挲着什么,辛月影凝目看去,见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碎瓷。

他淡漠的开口:“要么你自绝于此,要么我给你一痛快,你自己选。”

没有第三个选择。

在这瞬息之间,辛月影的脑海疯狂闪回着她和沈清起之间的事情。

沈清起如今身为逃犯,此刻还在这穷乡僻壤的乡村蛰伏隐忍,平日里本就草木皆兵,想到这里,辛月影灵机一动,睁大双眼,诧然道:“什么?怎会是一包毒药?!”

沈清起和霍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哦!我明白了!”辛月影两手“啪”地合掌一拍,演上了:“有人逼我的。他给了我一包粉末,命我将其下在你的饭食之中,他没说是毒药,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照做。”

沈清起鼻腔之中喷出一丝笑意。

辛月影看出了对方并不相信,但她尽量的将这个谎话描摹得真切:

“那人威胁我,说我若不今日把这东西放在你的饭菜里,他便取我性命,我当时吓坏了,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回来便惶恐照做,我真的没意识到这是一包毒药啊!”

辛月影说完了话,诧然看着沈清起:“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吧?仇家可能找上门来了?咱们怎么办?”

沈清起扬着唇角,他的笑声随之变得绵长,笑得辛月影只觉脊背生寒。

沈清起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紧不慢的开口:“不论是谁来都好,且让他下黄泉去陪你,好不好?”

辛月影此刻在拿命赌明天,她赌沈清起会相信自己。

她竭力自证:“死我一人对你而言虽不足惜,但害你之人便就逍遥法外了!他早在我嫁进来第一天就找到了我,逼我奚落你!逼我大骂你是死残废,臭瘫子,他逼我穷极一切恶劣辞藻以此来摧毁你的意志,他说他今夜会栖在瓦上偷听,如果我少说了一句话,便就马上冲下来杀我灭口!”

辛月影性命攸关,说得情真意切:“此人意在羞辱你!杀人诛心!你看不懂么?”

房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呜咽的北风声。

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沈清起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指尖轻轻捏着的碎瓷被他紧握于掌中。

他侧过脸去:“霍齐。”

门外的霍齐两步奔入室内,夺了壁上的弓箭,转身冲了出去。

沈清起一言不发的将目光落在房间一隅,狭长的眸子虽然看上去毫无半分波澜,却犹如一层厚冰,而冰封之下,隐匿着汹涌澎湃的波涛。

辛月影跑是没得跑了,只能站在原地镇静思忖下一步的打算。

外头的傻大个回来以后,八成会说没发现可疑人员,那么为了避免适才的惨剧再次发生,辛月影觉得她此刻必须做点什么。

辛月影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瓷,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

她看上去楚楚可怜,但心里头的小人开始骂天骂地了:

【他喵的,倒了八辈子大血霉,穿就穿吧,难道就不能挑个好人穿吗?!穿到女主身上也行啊,每天就给他来针灸治治腿疾,跟他动动嘴炮,说些不痛不痒的鼓励话,就能把沈清起迷的五迷三道的。】

怎么偏生穿来了这辛四娘的身。

这辛四娘生前只当沈清起是个残废,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会功夫的残废,所以整天在死亡边缘不停游走,摩擦,反复横跳。

自从嫁进来,辛四娘整日阴阳怪气儿的。

让我想想,这嘴贱的辛四娘都对他说过什么话:

‘你瞧见了么,外面那只两条腿的癞蛤蟆都比你能蹦跶。

我就是嫁只驴,我打了它,还能儿昂儿昂的叫两嗓子,你整天一言不发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腿废了吗?你嘴没出毛病吧?

我不缺胳膊少腿儿,我嫁给你了,委屈你了是不是?凭什么不碰我,你那不行是怎么的?

【哈哈,真他喵见了鬼了!辛四娘今夜终于把人家激怒了,人家用另一种方式证明了他行。】

辛月影收拾着地上的烂摊子,抬眼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沈清起。

他依旧坐在那破败的轮椅之上发愣。

那张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的脸,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哒,哒,哒”

辛月影听见了水滴声。

她讷讷循声看去,见得眼前滴落下了一串猩红的血。

鲜血自他的指缝之间涔涔流出,坠在地面,宛若荼蘼。

他攥紧碎瓷,那一双眼中,盛满凄厉的恨意。

辛月影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忙下意识的掰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呀?割伤自己了!”

这可是她表现的大好良机,她当然不能放过。

辛月影先是使劲儿闭了一下眼,咸即瞪大眼睛让自己保持住不再眨眼,不会儿的功夫,眼睛就因为干涩涌上泪来。

辛月影昂起脸以便沈清起能看到自己,让一颗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声音凄楚:

“相公,你若是心头实在难过,便就骂我两声,切莫伤损自己的身体!”

骂她两声也不少块肉,只要别下杀心,一切都好说。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

他的手冷得像块冰,手背上耸着根根分明的青筋。

“你这样伤害自己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么?!”她加大力道,在心里哇呀呀呀呀的使劲儿。

可那只明明枯瘦的手,却并不羸弱,反而充满了力量,纵使她拼尽全力仍掰不开。

“亲者痛......”沈清起一双眼中凝着几分血丝,讷讷转过脸,以一种极为阴鸷的目光望着辛月影:“我还有什么亲人,谁会痛?”

他话说得极为悲凉,可唇角却衔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那傻大个叫什么来着?辛月影脑袋迅速旋转,忙道:“霍齐会心疼的,他忠诚为你,他会心疼啊!”

辛月影有自知之明,没说她也会心疼这种鬼都瞒不过去的话给他添堵,她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掰开了,将碎瓷自他手中取出,丢在一旁。

他的手心皮肉外卷着,一片刺目的猩红。

恰在此刻,霍齐拎着弓箭奔回来:“二爷,没发现什么人,这贱妇......”

“相公把自己的手割伤了,有什么能包扎的东西么?”辛月影先一步打断霍齐。

“什么?!”霍齐大惊失色,两步奔入房中,见得沈清起掌心触目惊心的伤痕,霎时心里抽紧,忙扯下腰间丝绦为其包扎于手上,他屈膝跪下,面目哀痛。

霍齐昂头望向沈清起:“二爷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想想,他们若看到您这般毁伤自己,九泉之下焉能明目?”

沈清起抿唇,闷咳两声。

辛月影十分有眼力界的把大门关上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衣裳,外面披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长衫,她将长衫褪下,盖在了沈清起的双膝。

沈清起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他难以抽回神来,半晌之后,他抬眼看向辛月影,目泛寒光。

“滚。”

“可以。”辛月影转头就出去了。

滚可太好了,她巴不得赶紧滚,寒风扑面而来,她听见了霍齐在房间里掷地有声的问沈清起:“爷难道就这样放了那贱妇么?!我这就宰了她去!”

辛月影浑身一震,脚下抹油,加快脚步,直接跑起来了。

暗夜里,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

“四娘。”

男人自黑暗之中走来,一只手拿着铁锨,森森的月光下,照亮了对方的脸。

他脸窄身薄,眯缝眼,薄片嘴,太阳穴上贴着一记狗皮膏药。

这就是她辛四娘看上的男人,一无财,二无貌的屠户老王。

辛月影顺着看下去,见老王铁锨都带来了,这是打算事成之后来埋人的了。

她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破败的房间,窗纸黑洞洞,屋内的烛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辛月影就算不回头去看,也该知道自己此刻背后有两双眼睛正在盯着她和老王。

老王浑然不觉灾难已悄然降临,他色眯眯的窄缝眼打量着辛月影:“得......”

手字还没问出口,立刻被辛月影打断:“你今天是不是给了我一个纸包包。”

她把声音故意说得很大,以此确保背后屋子里的人能听得清楚。

“对啊,你照我说的下手没有?”老王追问。

“照做了!照做了的!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了!”辛月影大叫。

她嘴皮子不动,闭着嘴哼哼:“你带小刀了没有?”

如果她没记错,老王有一个习惯,袖子里经常会藏着一把小刀,那是给动物剥皮取肉的刀子。

老王:“带了,怎么的?”

辛月影继续闭着嘴哼哼:“如果万一有人问你,千万别说你姓王。”

老王颧骨往上挤:“什么意思?出岔子了?”

辛月影:“我马上就得手,你现在用铁锨呼我,快。”

老王一愣。

辛月影声若蚊呐:“我相公已经死了,还有个干瘦的小家奴正在屋子睡着了,咱们装作斗成一团,把他引出来,然后趁其不备你给他一铲子。”

老王这就明白了。

他低头朝着手里吐了口唾沫,扬起铁铲作势朝辛月影挥来:“我打死你!”

辛月影尖声大叫:“你不是说我照做了就不杀我的么!我通通照做了呀!别杀我啊!!!!”

辛月影的叫声激入老王耳中,登时惹得他心痒难耐,正想着待会儿埋完人方可和这小蹄子共度春宵时,眼前陡然闪来一道黑影。

黑影快若奔雷,辛月影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老王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徒留一把铁锨“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身后老王在尖叫,辛月影回过头去,赫然见得霍齐一只手拎着老王,那双圆圆的眼睛,正金刚怒目的瞪着辛月影。

辛月影没用霍齐废话,自觉捡起地上的铁铲,跟着霍齐回屋了。

房间里一丝光也没有。

老王被踹了膝窝,跪在地上,他咒骂一声,“操!”正欲站起身来,脖颈一寒,低头一瞧,肩膀上搭了一柄长剑:“啊!有话好说!别动刀子啊!”

老王惊惶大叫。

“谁派你来的?!”霍齐持剑发问。

辛月影屏息凝神的站在一旁注视着瑟瑟发抖的老王,她的手心也跟着渗出涔涔的冷汗。

在她的对面,黑暗之中蓦然升起一点星星火光,火折子点燃了一盏油灯。

明丽的光影照亮了坐在轮椅上的沈清起。

他倨坐在轮椅之上,冰冷的目光扫过辛月影,最终落在王屠户身上:“名字。”

老王沉默着,他本就做贼心虚,怎么敢报上名来。

这也让辛月影看到了一线生机。

沈清起和霍齐果然不知道此人就是王屠户,他们似乎都信了几分他是刺客。

不过片刻沉默,沈清起倏然冷笑,屈指一弹,手中碎瓷疾飞而去,伴随着老王一声痛叫,那锋利的碎瓷登时刺入老王的右眼之中。

“啊————”碎瓷嵌得极深,老王的右眼珠登时爆裂,黏稠的血顺着老王右眼滑下,老王面容扭曲的哀嚎着,抖若筛糠。可他并不敢妄动,因为霍齐的剑就紧紧贴在他的颈上。

沈清起微微躬身,低垂着俊逸的脸庞,再一次重复:“名字?”

老王仓皇之下想起了辛月影的话:“陈阿七!我叫陈阿七!”

沈清起脊背贴于轮椅之上,冷漠的问道:“受何人所指。”

辛月影紧紧攥着手里的铁铲,心想照这么审下去,可马上就破案了。

怎么办呐,真相即将浮出水面,马上就快坐实了自己是潘金莲了......

冷汗自老王的额头一滴一滴的落下,顺着他的眼皮淌在他血肉模糊的右眼之上,激得他伤口万般痛楚。

再傻的人,到这地步也纳过闷来了。

老王意识到是这姓辛的贱人把自己卖了。

老王恶狠狠转过头,用另一只尚能看清视线的眼,狠厉看向辛月影。

不好!他要反咬我一口。

辛月影生死关头,毫不犹豫挥起手中铁铲,直奔老王后脑勺呼去,大喝道:“当心!刺客手里有暗器!”

她一铁锨就把老王拍地上了。

老王尚来不及叫出一声,便迎面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辛月影扑过去,一把将老王袖中的小刀取出,蹲在地上朝着沈清起的眼前晃晃:“他适才要亮暗器!”

沈清起那双漆黑的眼眸冰冷凝视着她,他好整以暇,眼中甚至暗含了几分讥诮笑意,像是一眼看透了她这颇为拙劣的演技。

霍齐将倒在血泊之中的老王翻了个身来,竖起两指探了探鼻息,冷声道:“死了。”

死了?!

辛月影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怔得良久都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老王这么脆,一铁锨就毙命了。

她杀人了。

她强压下自己心头的惊惶无措,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沈清起和霍齐主仆二人避官都来不及,应是不会选择报官的。

那一盏灯,将霍齐与沈清起的影子打在壁上,照出他们斜长而黑暗的身影。

辛月影嘴唇抖了抖,立刻献殷勤:“我......我这就把他埋了,不劳你们动手。”

她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试探的去抓老王肩膀上的衣裳,试图将其拖走。

可指尖才触碰到老王的肩膀,意识到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她登时又吓得双腿发软,踉跄倒在地上。

对面的沈清起和霍齐就那么冷漠的注视着她。

辛月影顾不得太多,一双瑟瑟发抖的手艰难的拽住了老王的肩膀,弯腰拖着老王的尸体,老王的脸血肉模糊,死不瞑目,左眼瞪得几乎将欲突出眼眶。

辛月影看得心惊胆战,索性拿铁锨盖在了老王的脸上,继续拖着老王的尸体将他拖出了房间。

她是打算开溜的,埋人显然埋在自家院子不太合适,所以她可以趁机把老王拖到丛林中去,只要消失于沈清起和霍齐的视线,她就自由了。

室内,霍齐和沈清起面无表情的望着拖动尸体的辛月影。

“那女的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也是他们派来的?”霍齐沉声道。

沈清起抿唇,闷咳两声,调稳呼吸,哂然一笑:“她没问题,那男人也没问题。”

“什么?”霍齐难以置信的看向沈清起。

沈清起:“明日去查,那姓王的屠户是否还在。”

“是。”

辛月影才把王屠户的尸体拖到一半,尚未进树林之中,霍齐便就赶来了。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一轮残月高垂于苍穹,夜色凄迷中,林海莽莽里。

连绵起伏的群山被夜色所洗,洗去葱茏苍翠,独留一抹墨色。

在这别有一番风景的青山脚下,辛月影和霍齐挖坑埋尸。

做好一切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哎。”辛月影的锄头支在地上,在心里为王屠户的草草谢幕而默哀。

书里的王屠户后面还有几场重头戏的,因得辛四娘去世,而想为其报仇,在怀恨监视对方的日子里,王屠户越发觉得沈家不对劲。

从前是有黑衣人来打听过王屠户的,王屠户因此才意识到沈家不简单,又通过沈家查到了孟家也是逃犯,王屠户甚至还与刺客暗通对接,谋划了一起抓捕行动,沈孟两家逃亡,女主被俘。

当时还是沈清起命霍齐去查王屠户时得到的消息,从而将女主救出。

没成想,屠户老王就这么突然地被辛月影一铲子呼死了。

“发什么愣!跟我回去!”

辛月影拖着铁锨跟着霍齐回了那座破败的土房去。

那房一共三间,左边房子歪歪斜斜,勉强算是个灶房。正中是个小厅,小厅的右边连着卧房。

辛月影去了灶房,拿起葫芦瓢,自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来,仰脖咕咚咕咚饮尽。

小灶上文火烹着一壶水,她想拎起水壶倒点热水洗把脸,手还没伸过去,先被霍齐抢了先。

霍齐手里拿着个木盆,提壶把热水倒进了盆里:“你去,给二爷洗脚。”

明明之前这种事都不是辛四娘做的,凭什么她来第一天就得给人洗脚丫子?!

霍齐见辛月影不动,冷冷一笑:“从前太惯着你了,由着你好吃懒做。你以前如何打我骂我,我都忍了,我是为我家二爷忍的!你当老子真怕你!?

我本想着,给二爷娶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为他开枝散叶,二爷有了家室妻儿,便不会意志消沉。

你可倒好,平日里不懂得体恤夫君,好吃懒做,尖酸刻薄也便罢了,今夜竟敢给二爷下毒!你纯属是给我们二爷添堵来的,你最好以后精心伺候着二爷,否则我一刀抹你脖子!”

辛月影接过了木盆,行,为你家二爷是吧,等着我的,等我让你家二爷为我沉沦,瞧我不弄死你丫挺。

辛月影笑了,接过了木盆,轻轻颔首:“好的,你放心,我不添堵了。”

霍齐这一夜一再对辛月影构成人身威胁,左一个宰了她,右一个抹脖子,辛月影无法对此释怀。

既是逃不掉了,那便就使尽浑身解数去拯救那个瘫倒在废墟上的无望少年,只要得了他的心......

到那时候,再来一百个霍齐也得给爷跪!

她想到这里有点暗爽,勾唇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回头。

正对上霍齐一双虎目:“你瞅啥?”

“......那什么......擦脚布麻烦递我一下。”

霍齐把擦脚布丢给了辛月影。

她端着木盆走出了灶房,对着月光低头照了照。

皎白的月光映照出她娇俏的脸庞,瓜子脸,一双杏目,睫毛纤长浓密,鼻梁微微尖翘。

还挺漂亮的。

这是今夜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辛月影对着洗脚水照完了自己的面貌,迈步进了小厅。

沈清起像是被禁锢在那辆不能动的轮椅之上,他怔怔的出神。仿佛沉浸在一段凄楚的往事之中难以回过神来。

辛月影先把洗脚盆端去了房间里,这才走到他的身后,推动着轮椅。

这轮椅十分沉重,要使不小的力气轱辘才肯旋转,轮椅转动的时候会牵起一阵沉重难听的“咯咯”声响。

她把沈清起推到了床前。

说是床,不过是简陋的一张通炕,炕上铺着一层早已漏了棉花的破褥子,辛月影将沈清起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她俯身,试图将他从轮椅上抱去炕上。

沈清起一把将辛月影推开。

辛月影被推了个趔趄,脸上春风和煦的笑容却未曾更改过:“我只是想扶你上去。”

“走开。”沈清起的口中淬着几分寒意。

辛月影只好袖手立在一旁,她回想了一下,沈清起一向都是自己来做这些事情的,就连霍齐他也从不肯让他着手。

他不甘心自己就此沦为一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辛月影把厅里的烛灯拿了过来,搁在了小桌上为他照明,沈清起两只手扶着炕沿边,艰难的朝着炕上撑过去。

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十分坚毅,他的动作缓慢,普通人上炕下炕不过瞬息之间的小事,在他这里却需要付出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时光。

他像是攀岩着一座遥不可及的山峰,眼中凝聚着复杂的神情。

或屈辱,或不甘,又或者是某种更为深刻的情绪,她看不太透。

直至沈清起终于爬上炕去,两只手将不得动弹的双腿摆到脚盆之中浸泡着,他手心的伤口早已将掌心的布染透。

他冷漠的垂眼看了一眼掌心,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解开缠绕的布,随手丢在了一旁。

辛月影递给了他一条巾帕想让他裹好伤口,他那双沉郁的目光,甚至没有往她的方向看过一眼。

辛月影不再自讨没趣,出去了一趟,片刻之后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竹篮,竹篮里放着一把小锤子和麻绳,以及小刀子和木块。

辛月影坐在炕桌边,从竹篮里拿出了一块木头,仔细瞧瞧,似乎觉得可以,又挑了两条小木块,用刀子割成匀称大小。

她将两条小木块钉在了长木条之上,一个扶手就这么做成了。

她把扶手钉在了墙壁上。

辛月影从前是个手工博主,她的主页拥有上百万粉丝,网红小产品,家具翻新,家居改造,这些是她经常做的几大类,所以她的动手能力极强。

给她一个月,她自信能把沈清起的破败小屋来个家居大变身,且是那种残障人士宜居的小屋。

她甚至可以不花一文钱,反正这深山老林,木头有的是。

哈哈,那到时候你沈老二还不为我感动得山崩地裂痛哭流涕。

她敲着钉子,两眼冒光,犹如在敲打霍齐的脑袋。

等死吧霍齐。

辛月影背对着沈清起,兀自叨叨着:“我给你做个扶手,这样你上下炕时更方便一些。”

身后的沈清起悄无声息,她也不回头看他,继续道:“明天我给你打一副轮椅,你那个旧了,而且这种轮椅不是很好,须得别人帮你推,我可以做那种你自己就能转动轮子的。”

扶手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墙壁上,辛月影将绳子绑在了扶手上,仔细拽了拽,确保万无一失。

一回头猝不及防对视上了一双充满打量的目光。

水大约也冷了。沈清起自己将腿抱着移开,辛月影端着洗脚水出去了。

霍齐就站在小厅之中,手里捏着一把茶壶,对嘴灌了口水,铁青着脸,一脸你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的表情。

她是真想把这盆洗脚水照着霍齐的脸上泼。

霍齐沉声道:“今夜,你别睡在爷的房间里。”

“我睡哪?”辛月影问道。

霍齐冷声道:“你就在厅里打地铺。”

夜里阴冷,如果没记错的话,家里没有一床厚被子,于是辛月影问道:“还有厚些的被子么?”

“没有!从前我睡在地上的时候,你整天不是说看门狗就该在厅里看好门吗?怎么到你这里你就睡不了了?”霍齐不耐烦的质问。

她就问了一句话,霍齐却放了那么一大串的屁。

甚至还理直气壮的臆测她不愿睡在地铺。

气得辛月影紧紧抓着桶壁,咬着后槽牙答应了:“知道了。”

霍齐瞪了辛月影一眼,挑帘进了沈清起的房间里去。

值此当口,辛月影迅速将霍齐的茶壶盖打开,顺着里头注入洗脚水,咸即将盖子扣上。

事成之后她不走,就端着洗脚水站在门口等待霍齐。

霍齐人已回来,辛月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他大手捞起桌上的茶壶,对嘴又灌了两口,冷声命令辛月影:“愣着干什么!?把洗脚水倒了!”

推开门,洗脚水就地一泼,完美。

霍齐站在辛月影的身背后,冷眼望着她,似笑非笑:“今夜你若敢跑,明日一早我便去官府,将你今夜杀人的恶事全都挑明了去。”

他说完了话也不给辛月影还嘴的机会,挑帘入了房间。

辛月影知道霍齐是在恐吓她。

他们不可能报官。在辛月影的记忆之中,这个霍齐平日里谨慎得很,狗从这路过,霍齐都得贼头贼脑的扒在门缝前头瞧瞧。

深更半夜,她孤身一人,若是沿途遇见了豺狼虎豹,必定更危险,所以辛月影也没打算跑走。

她把樟木箱子上的一床薄褥子抱起,这小厅里才死过人,地上的血迹虽然已经被霍齐清理了,可屋子里还是有一股子血腥味。

她胆子并不算大的,心里也发怵,把褥子铺在了通往卧房的墙边,和卧房只一墙之隔,她心里稍稍安心了些。又将薄薄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了身上。

辛月影躺在地铺和衣而眠,借着那盏即将熬尽灯油的油灯,好奇的打量着小厅。

一把少了条腿的木凳,一方掉了皮的方桌,角落里码放着三个落了灰的樟木箱子,这是沈家的所有家当了。

沈清起的身体并不好,每天都需要喝药,沈家的唯一收入是靠着霍齐上山去打猎物换银子,但牛家山一带的居民本就靠山吃山,猎户很多,霍齐又不是经验老到的猎户,因此他打来的猎物所换得的钱财,也仅仅够勉强维持的。

其实霍齐当初把辛四娘娶来明着是为了能勉励沈清起,更多的是因为他们需要有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街贩卖打来的猎物。

他们留着她还是有用的,所以应该不会冒然把她杀了。

想到这里,辛月影暂时安心了些许。

夜里闹了一场,辛月影本就没吃晚饭,此刻饿得饥肠辘辘。她索性起身去了灶房想找点吃食。

凌乱的灶台码放着破了口的碗和筷子,一口大锅上盖着早已发霉的木头锅盖,辛月影掀开了锅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这是刷锅水,还是可以入口的菜粥。

可辛四娘的记忆里,她每天是吃这个的。

辛月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垂眼仔细的瞧。

勺子里飘着几乎能数出得清楚的几粒糙米,还有一片黏答答的野菜。

她喝了一口,一股子土腥的味道激得她本能作呕,根本尚不及嚼,硬逼着自己囫囵咽下去。她勉强咽下了两口,腹中那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被恶心取而代之。

怪不得辛四娘会爱上屠户老王。

老王那摊子上有的是肉。

辛月影觉得,拯救沈清起的事情或许可以先放一放,拯救自己的温饱才是最主要的事,起码每天不至于用这个来果腹,明日先想想去街上找个什么工。

木匠她倒是能行。

明天她先打把轮椅试试,做成了先拿去木匠铺子问问能不能卖得上价,若是木匠铺子肯收,她便拿去卖了。若是木匠铺子不肯收,直接给沈清起用,也不算浪费了。

她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便就回去睡了。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缝洒入丝丝缕缕的光芒,辛月影朦胧间依稀能听见鸟儿栖在屋檐清脆的鸣叫声。

“噔噔噔”

粗重的脚步声在门外传来。

辛月影意识回笼,睁开眼睛迷蒙看去,见得门板推开,高大的霍齐手中擒着两只已经咽气的野兔。

他将手一挥,野兔“嘭”地一声丢在了辛月影面前。

霍齐冷声道:“卖了去。”

辛月影理了理蓬乱的发丝,去灶房的水缸前打水洗漱。

霍齐跟了过来,望着辛月影冷笑:“如果一个时辰之内不见你回来,我就去报官。”他微妙的顿了顿,咧嘴笑了:“你别以为我们报不了官,也别以为我们有什么仇家,告诉你,你想的都是错的。”

这话就纯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辛月影抬眼看向霍齐,见他那一双牛眼似的大眼珠子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辛月影试图跟霍齐讲道理:“我都说了,从前那般对待我相公是有人......”

“你别恶心我了,相公?你也配!?”他说到配的时候,甚至就地淬了一口。

气得辛月影浑身发抖。

她拿着毛巾擦了把脸,错身出了房间,一路长驱直入直奔沈清起的房间。

她不论如何要今天给他打一副轮椅。

她挑帘进去,不出意外,沈清起此刻正背靠着发了霉的墙面出神。

见她进来,沈清起视若无睹。

辛月影去了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把长尺,用尺丈量了一下沈清起的腿长,记在了脑子里。

沈清起凝视着那破了洞的窗纸怔怔出神,并没有理会辛月影。

辛月影独自记好了沈清起的尺寸,便就出去了。

屠户老王的铺子在东街,辛月影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在东街露面,所以她提着两只兔子朝着西街去了。

辛月影找到了屠户卖了兔肉,换了三十文铜板。

她回到了沈家时,霍齐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只有沈清起一个人坐在小厅里。

辛月影把铜板搁在了桌上,也没问霍齐去了哪里。

不问她大概也是能猜的出来的,霍齐必然是去查昨夜的“刺客”了。

他既然知道辛四娘和王屠户关系非同寻常,肯定是要去观察那王屠户有没有出摊。

辛月影来不及想太多了,打轮椅的事情迫在眉睫。

她得让沈清起明白,她有用处。

她去了灶房,取了镰刀,去往树林里劈了几根细竹。

待得劈好竹子,她拖着竹子去了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把细竹丢进去蒸煮,蒸煮过后的细竹渐渐变软,辛月影没有手套,只把外衫褪下,用布垫着,将蒸煮好的细竹拖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树干抵着细竹,辛月影手执细竹两端,稍稍往后一用劲儿,细竹便就弯曲了。

她借着树干逐一将细竹定好形状。

她从前虽未做过轮椅,但她编织过藤椅,这原本也是大同小异,藤制的轮椅比木轮椅轻便,坐上去也会舒适许多。

细竹各个部位定型之后,她开始组装,只消一个晌午,一把竹藤轮椅的轮廓便就做好了。剩下的事情便就是编织了,她盘着腿坐在地上编,指尖都有些泛着红肿,她累了也不敢歇息,时不时的会看向林深处的那条小径。

竹藤轮椅尚未编好时,霍齐气势汹汹的回来。

他几步来在辛月影的面前,怒声发问:“你果然是在骗我们,那昨夜的男人就是那姓王的屠户!你死定了。”

辛月影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身形魁梧气势汹汹的霍齐。

她扬眉,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你看这个好看吗?”

霍齐一愣,低头看去,见得面前摆着一副轮椅的框架。

辛月影轻轻的推了推轮椅,那轮椅便就轻便的前后荡了荡。

辛月影额角跳了跳,紧紧箍住轮椅,就像是握着一棵救命稻草:“霍齐,你看看,这轮椅是我为二爷打的......啊啊啊.....你撒开我啊喂!”

她话没说完,后脖领一紧,人已被霍齐一把捞起,她身量小,霍齐像是拎着只小鸡仔似的将她拖到沈清起的轮椅面前。

霍齐:“爷!我去查过,姓王的屠户果然死了!听周围人说,她就是王屠户的姘头,这绝错不了的,但我也查到了一些别的......”

“我根本没有跟他暗通!周围人见我们打情骂俏,那不过是王屠户逼我而已,不然我跟他神情紧张的汇报你们的行程,岂不是更让人怀疑!?”辛月影忙开腔打断霍齐。

霍齐哂然一笑:“你肯定是死定了,但有些比你更重要的事情,我要汇报给二爷。”他瞪了辛月影一眼,看向沈清起:“二爷,我查到......”

辛月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道:“我跟周围人打听过,我听人说,在半年前,曾有一批生面孔进了村子,他们在商铺逐户盘查过!甚至还带着肖像!”

辛月影说完,移目看向霍齐,她临危之下,暴发出了惊人的记忆里,将霍齐接下来要说的话说了个精光。

这边压力给到霍齐,霍齐惊愕的看着她。

沈清起冰冷的目光并未向辛月影这边挪动分毫,而是挑起眼帘看向霍齐。

霍齐和沈清起对视上,咽了口唾沫,点头:“是,我今天也查到了,而且.......”

辛月影:“而且画相上画着的是孟如心父亲的相!”

霍齐再一次惊愕看向辛月影。

他要说的话,再次被辛月影无情抢了先机。

沈清起黑冰似的瞳仁落在辛月影的脸上,他歪着头,神情慵懒:“你见过孟如心的父亲?”

“半个月前来送过鸭蛋的那个老头,是不是他?”辛月影咽了口唾沫:“我当时不是还跟他吵起来了么?”

霍齐想起这个就来气,“你还有脸提?人家好心好意来看我们二爷,你在旁边刻薄人家说送几个破鸭蛋算什么稀奇,有种你送金蛋。”

“我那是好意!我当时已经知道他身份不能见光,可我也能看出来他牵挂着二郎,我没法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恶人我来做,结果怎么样,他至今不是再没来过了么?!”

霍齐一怔,连他都有些疑惑了。

他眯眼看着辛月影:“你当真是这意思?”

“当然啊,王屠户一定是知道到了咱家的秘密,所以他才一直威胁我,让我刺激二郎,或许是为了让二郎意志消沉,放松警惕,这样王屠户才能连同那些刺客布局行动。”辛月影抿唇,吸了吸鼻子,“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一面要在这边扮恶人,一面还要给王屠户汇报,告诉他二郎可有没有被刺激到。”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了。

沈清起就那么冷冷的凝视着辛月影。

辛月影也鬼使神差的望着他,那双犹如深渊的眸子闪烁着凌厉的光,他倏尔咧嘴,笑意蔓延在他英挺的脸上,这颇有些乖张的笑意,却比适才举刀的霍齐更令她胆寒。

“我也是逃犯。”他说完,笑意越发阴鸷。

辛月影头皮发麻的望着沈清起,“我......我猜到了,但我没想过告发你,否则我也不会跟王屠户周旋那么久了,我.....”

“无所谓......”沈清起打断了辛月影。

他轻飘飘的告诉她:“倘若再有人找你,你让他直接来找我沈清起。”

霍齐震惊的看着沈清起:“二爷?您打算饶了她?她知道了咱们的底细!您竟还将真名说与她听?”

沈清起移目看向霍齐,他唇角的笑意并未敛住,只是微微冷眼斜挑霍齐那边,可霍齐登时噤若寒蝉。

辛月影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她知道自己小命大概可以保住了,关于辛四娘与屠户老王的危机伴着沈清起这一句话,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吓得满背冷汗,六神无主的望向霍齐,却见对方还是一脸恨她不死的样子。

辛月影恍然回神,将外面的尚未编制好的轮椅推进来,对沈清起道:“这是我给你做的。”

她极力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但发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这个坐上不单轻便,你也可以自己推动。”

她的指尖紧紧捏着一支竹条,定了定心神,又继续道:“我做好了这个,也可以先拿去木匠铺子讨一个好价钱,我知你买药需要银子,我可以挣钱。”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想好了,这轮椅我卖三两银子。因为咱们这里没有这种轻巧能自己推动的轮椅。所以我想,应该能卖的上价。”

霍齐打了两只野兔,卖了三十文铜板。

她做一个轮椅就能卖三两银。

她向沈清起谄媚,以此来暗戳戳表示自己比霍齐有用多了。

沈清起轻笑了一下,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他扬眉,颇有些揶揄的口吻:“那真是辛苦娘子了,难为你,为了我一个废人如此操劳。”

辛月影知道他这话不是什么好语气,索性不开口了。她只扶着轮椅蹲下身来,在沈清起的面前编制着竹条。

辛月影蹲在沈清起的面前编织着轮椅,她只要稍稍一抬眼,便就能看到沈清起望着她的目光。

虽然依旧冰冷且冷漠,但如果辛月影没记错的话,沈清起从来没有用正眼瞧过辛四娘,不论辛四娘从前如何谩骂或是吵闹,都无法换回沈清起哪怕一个正眼。

他更像是一只病入膏肓的老虎,任由孱弱的小狗在旁边狺狺狂吠,他提不起兴致去驱赶那只聒噪的狗。

而眼下,这老虎睁开了他的双眼,带着几分新奇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辛月影。

这样的目光,甚至使辛月影一度怀疑沈清起看透了她不是辛四娘。

在暮色四合时,辛月影将轮椅编制成了。

她抬眼望着沈清起,挤出一个笑意来:“你试试。”

沈清起目光落在这把轮椅之上,那双眸子,黯淡无光。

再精致的轮椅,也比不过一双健康的腿。

辛月影见他不肯试,便只好搬着轮椅出去了:“那我去把这个先卖了,咱们换了钱,能买药。”

她一路去了市集。

这条街大多都是木匠铺子,也算繁华,街尾有家寿材店,与寿材店相邻的一家名叫杨氏木匠。

不同于别家的客似云来,人们大概是因为嫌挨着寿材店,所以觉得这家晦气,故而无人问津。

她选了这杨氏木匠铺子进去了。

杨木匠正弯身给镜台雕花,见来了客人,放下了手里的活:“姑娘要打什么?”

辛月影:“我是想来问问你收不收这个。”

杨木匠走过来,低头打量着这架轮椅,看着倒是很轻便,编制工艺也不错,有心想收:“你打算卖多少?”

辛月影本想说三两银子的,可眼眸一转,便改了主意:“三十两银。”

“多少?!”杨木匠摸着藤椅的手迅速收了回来,吃惊的望着辛月影:“三十两银?”他抬手指指窗下尚未完工的一方妆台:“我打这一台黄花梨的妆台,上配妆奁雕花镜台,外加一把黄花梨的玫瑰椅,精心打磨至少三四个月,最后也不过才卖二十两。”

杨木匠沉声道:“你这东西看着虽是新奇,可你也别乱要价吧。”

辛月影坐在了轮椅上,用手轻轻一转轮子,轮子便就自行滚动。

她前后荡了荡,坐在轮椅抬眼望着杨木匠:“这个轻便,不用倚靠别人推行,自己便可来去自如。”

杨木匠看着是很新鲜,可再新鲜的东西也是个竹藤制成的,三十两实在太贵了些:“你还能不能让让价?”

辛月影摇头:“就三十两。”

她得拿这三十两打霍齐三十文的脸。

分文不让!

辛月影:“我把这个卖给你,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个创意的点子,我走以后你肯定要研究这轮椅的构造,所以你研究会了,命人去打造更多的,你薄利多销,只赚不亏。”她顿了顿,指了指隔壁寿材店:“再者,我是看准了当有些人身体不好,生了病后,家人会为其选一副寿材冲喜,所以其实那些人都是你的潜在客户。”

杨木匠一听这话,动了心。

可动心归动心,三十两到底不是笔小数目了。

辛月影:“我是看你这里生意不如别家红火才来最先问你的,你若不买,我只能卖给别家的木匠铺子,还有两个月可就开春儿了,到时候夏天暑热,这竹藤的最是透气清凉,到时人家有了这技术,薄利多销,只怕更要把你顶得没生意做了。”

辛月影这话说到了杨木匠的心坎里去了,他怕的也是这个。他斟酌一阵,抬眼望着辛月影:

“我买可以,但你得保证,这技术绝不能给别人,这你能保证吧?”

辛月影:“这你放心,明日得空了,我过来亲自教你这手艺都行。”

杨木匠点头:“行,那我就当是交个朋友了,不瞒你说,我这里还真缺个人,如果以后有什么我忙不过来的小活,我也能分你一些。”

“成交。”

杨木匠去了柜上取银子,三十两银子装了鼓囊囊的一小包,放在辛月影的手上沉甸甸的。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了这钱,足够回去大吃大喝一年尚绰绰有余。

她和杨木匠又寒暄了几句,便就回了家里。

辛月影回去趁着日头没有落山,又紧着制作轮椅,先前那把她卖了,这把便是给沈清起打造的。

辛月影奔波一天,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便蹲在院子里紧锣密鼓的赶制。

她编得手都有些酸痛了,可仍不敢停下,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女人声: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辛四娘居然亲自做活了?”

让我看看这他喵是哪位小可爱。

辛月影回头,和少女充满敌意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少女生得清秀端庄,削瘦的肩膀上挎着一个药箱子,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斜斜望着辛月影,丝毫不掩饰眉间眼底的不屑。

这便是书中的女主,孟如心了。

孟如心平日里与人为善,给人看病不要钱,牛家山下的村民人人都爱她。

她更是拥有女主幸运光环,不论做了多么没脑子的骚操作,或是身处多么恶劣惨痛的环境之下,她就是死不了。

初临宝地,还是要低调行事,既然打不过就先试着加入。

辛月影站起来,手往裙子上擦了擦,对着孟如心扬起一个善意的微笑:“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孟如心剜了她一眼,扭头朝着屋里走。

辛月影咬牙切齿的告诉自己: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她硬着头皮跟着孟如心的脚步步入了房间里,见孟如心行至沈清起的房间之中。

孟如心挑帘进了屋子里,很快发现了沈清起受伤的手,坐在炕沿边,沉声质问:“你手怎么伤的。”

她语气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沈清起没什么反应。

“告诉我,你的手怎么伤的。”孟如心的声音加重了一些。

沈清起此刻正闭着眼眸,他并不准备回答孟如心这个问题。

于是,孟如心只好无奈叹声气,将药箱子放在了椅子上,将包袱放在了炕桌上,声音柔缓了一些:“我给你送件衣裳,顺便带些钱过来,虽然不多,但你买药什么的能够用几天。”

她说到钱这个字的时候,有些警惕的看向辛月影,声音蓦地转冷:“你进来做什么?”

辛月影看了孟如心一眼,若无其事的走进来,从怀里取出了装着银子的小包袱,“咚”地一声撂在了炕桌上。

辛月影慢慢将小包袱打开,“我今天打了把轮椅拿去外面卖,换了不少的银子,我正想着该把先前的药费给你们结了的。”

孟如心一怔:“药费?”

“对啊,你给二郎看过这些时日的病,前前后后又给我们拿了不少的钱,我们怎么能白拿呢?”她从里面清点了一下,拿出了十两,递给孟如心。

孟如心冷眼望着辛月影,她没有接的意思。

辛月影:“你送的衣裳我们就收着了,但是银子你一定要收,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辛月影知道,孟如心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她的父亲不能外出抛头露面,弟弟妹妹年岁还小,所以一家人仅仅靠着孟如心平日里在村子里行医才勉强维持生计。

而且孟如心跟这边的情形不太相同,孟校尉是带着全家一起逃亡至此,她的亲生母亲早逝,续弦的这位妻子时常对于孟如心给沈家送钱颇有微词,更是明里暗里的刁难她很多次了。

所以,辛月影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收了银子,并且对她改观一些。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孟如心居然没收,而是对辛月影冷声道:“他看病用钱的地方多,你倘若当真关心他,便该精打细算,而并非拿着银子到处收买人情。”

辛月影:“......”

不过银子虽然没收,可是孟如心大概找到了一个准确的定位,她不再像先前那般没有边界感的质问沈清起了。

辛月影俯身将沈清起的裤腿往上挽起:“那你先看看他的腿吧。”

辛月影把他裤腿挽上去,双腿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暴露了出来,辛月影心里暗暗吃惊,这双膝盖情形最为不好,似乎已经变形了,上面烙印着火舌滚过的痕迹。

辛月影仔细瞧瞧,沈清起的右腿似乎肿了,“你看一下这里好像肿了一些。”

孟如心垂眼,抽了口冷气,望向沈清起沉声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知道爱惜的么?”

辛月影去看沈清起,见他仍然面无表情的歪在墙上,他甚至连眼帘都不曾睁开过分毫。

辛月影俯身过来,她这个角度正好把死盯着沈清起瞧的孟如心横档住:“请问你,他这个平时需要注意什么?”

孟如心抬眼,或许觉得今日的辛四娘有些反常,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要注意保暖,更要注意尽量避免双膝被触碰。”

辛月影想起了沈清起独自攀上炕的场景,道:“哦,那我有空在这炕沿边加些棉花什么的。”

“嗬。”沈清起自鼻腔里喷出一丝笑意来,“真是有劳你们了,为了个残废劳神费力。”

孟如心柳眉一竖,沉声道:“你.......”

“你故意说这种话作践自己,有没有想过,最痛心的,其实你身边的人!”辛月影再一次把孟如心将要说的话无情夺走。

没办法,为了博得沈清起的好感进而保命,她只能这么干。

孟如心倒是没有霍齐那般震惊,而是略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辛月影,咸即很快看向沈清起:“对,而且.......”

“而且当务之急,是保存实力。”辛月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沉声道:“我又没说你这腿没得救了。”

孟如心微微张嘴,讷讷望着辛月影。

辛月影一时心急,说秃噜了嘴,惊恐看向沈清起,见他果然抬眼,斜斜望着辛月影。

辛月影报以一个春风和煦的微笑:“倘若没得医了,孟姑娘怎么会每日都会来问诊呢?可见孟姑娘一定是有信心能医好你的。”她移目看向孟如心:“对吧。”

孟如心回过神来,瞪了辛月影一眼,与沈清起对视:“对。”

沈清起没说什么,继续闭上眼帘,不再开口。

孟如心从药箱之中拿出了牛皮包着的针灸包,为沈清起施针。

待得施针之后,孟如心起身去了外面,霍齐正好回来,两个人去了灶房,辛月影站起来,鬼鬼祟祟的跟出去,站在门里顺着缝隙往灶房方向瞟了一眼,见得霍齐跟孟如心正在交头接耳。

大概是霍齐提醒孟父不要再抛头露面。

孟如心回来的时候,冷眼看了一眼辛月影,行至沈清起的炕前,为其将针灸拔除。

日头渐渐西下至大山的背后去,辛月影便点了一盏青灯,方便孟如心的观瞧,替她掌灯。

待得孟如心为沈清起医治之后,辛月影给沈清起盖好了被子,见孟如心迈步出了房间。

辛月影又快步追了过去。

“你明天早点来吧?”辛月影对孟如心道。

孟如心疑惑地回头望着辛月影:“有什么事?”

辛月影:“我不是挣了些钱么,我打算明天上街买点好酒好肉,我多做出来一些,你给孟伯父带过去。”

孟如心自上而下的望着辛月影,迟疑了一阵,才问:“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辛月影走到孟如心的面前。

两个人走了一阵,孟如心带着辛月影来在林里,忽而停驻了脚步,背对着辛月影:“霍齐与我说了,你从前是有苦衷的。”

天呐,霍齐总算办了一件人事。

辛月影还没来及高兴呢,紧接着,孟如心玄身,冷凝着脸,倨傲着下巴,望定辛月影:“但我相信,我孟如心看人的眼光绝不会出错,你的本性就是个刻薄无情的女人,我劝你,最好安守本分,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辛月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辛月影直接被气笑了,就孟如心这女人,她配说看人的眼光这俩字儿吗?

别的不提,就说她烂好人,救了多少不知感恩的人?

又因此给大家招来了多少的祸事?

辛月影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揣着十两银子呢,本打算给孟如心的,一听她这么说,她是真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孟如心目光尽是鄙夷:“你不会当真以为沈哥哥会看上你这种女人吧?你这种市井小民,刻薄是渗透在你骨血里的东西,处处算计着自己的得失,永远不知道满足,你这样刻薄的女人,最令我不齿。”

辛月影扬眉,笑道:“没事儿,你觉得我是个刻薄的女人我认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圣母就好了呀。”

孟如心当然没听懂圣母的意义,冷哼一声,抬起食指,指着辛月影的鼻尖告诫:

“少奉承我,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沈哥哥不利,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我孟如心的厉害,你给我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永不敢忘。”辛月影笑笑。

孟如心玄身朝着前面走。

“呸”辛月影就地淬了一口,迈步往前走,远远跟在孟如心的身后。

她看着她进了一间低矮的房屋,她点了灯,很快地,隔壁的屋子传来了女人尖利的斥责声:“大半夜不睡,点灯熬油,是不是存心想废家里的钱?”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神情不好,去了井边弯身打水。

这便是孟如心的继母宋氏了。

没记错的话,这宋氏有个习惯,夜里骂完孟如心之后,宋氏因得口干,时常会来井水边打水,她最后也是因此,死在了这个习惯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辛月影走过去,朝着她招招手:“宋大娘,您来。”

宋氏一愣,眯眼望了望辛月影这边,“这不是是四娘子吗?”她走到辛月影面前,微微蹙着眉,颇有些警惕的问:“你不会是想来借钱的吧?”

“恰恰相反,我是来送钱的。”她说着话,从怀中拿出了十两银子,交到了宋氏的手里:

“我挣了点钱,本打算今天给孟如心,让她捎给你们的,前些日子蒙了你们家不少的关照,又借钱又给我们衣裳的,我如今有钱了,得还你们呀。”

辛月影微妙的顿了一顿,笑道:“可你猜怎么着,如心她根本不要,她说你们不缺钱,还说了,说她母亲有的是钱,如今虽然沦落了,但是一支簪花都能当个五十两呢,她说她不要这钱。”

宋氏紧攥着银子包袱的手,咬着后槽牙问辛月影:“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辛月影佯装一惊,捂住嘴巴:“我话有点多了?是不是?”她顿住,忙转身要走:“我还是不说了,您当我没来过。”

宋氏一把锢住辛月影的腕子,回头看了看,带着她走到了屋后,“我瞧得出来,你是个有良心的,乖宝,你跟我说说,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辛月影一副为难的样子。

宋氏:“我还能跟她说去不成?”

“反正她有时候会来跟我相公抱怨,说什么你平日里对她不好,偏心自己的儿女,还抱怨子明上私塾的事,她说就孟子明那浸了水的脑子,请个太傅来教都未必能成事。”辛月影道。

宋氏登时火冒三丈。

辛月影继续煽风点火:“她还说孟子静那臭丫头整天吱哇乱叫,死随了她的老母亲。”

这话说得太真了,因为辛月影跟孟家仅仅是成亲那日才见过一面的,在宋氏的眼里,那日辛月影盖着大红喜帕下了轿子就被送进房间了,哪有机会知道宋氏是继母,又如何会知道哪个是她儿子子明,哪个又是她的女儿子静。

宋氏气得怔怔的,回头看向孟如心的房,她两手紧攥着,恨不得把她揪出来一顿毒打。

可打人,总得有个由头儿。

辛月影贴心的告诉宋氏:“她房里,好像还藏着个昏迷的男人呢。”

宋氏震惊看向辛月影:“有这等事?!”

辛月影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哟。”

“你该告诉我的!乖宝快说,那野男人是怎么回事?”宋氏连忙问道:“是哪里的人?她可说过?”

宋氏口中的野男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文里的男主,这个男主的身份一直很神秘,而且他也一直在躲避着官府,因此导致了孟如心认为这个人可能也是被沈家一案牵连的罪臣。

但是辛月影每次听到关于女主和男主之间腻腻歪歪那点子事儿的时候总是选择掠过,她就喜欢看关于沈清起的,因此导致了她忽略了男主的背景。

不过这个不重要,因为此刻的男主还没苏醒。而且其实他在书中看到沈清起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告发。

他也躲着官走,所以没必要一上来就跟沈清起玉石俱焚。

“她没说,反正我感觉不太对。”辛月影抬眼,望着宋氏:“咱们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藏人呢?我也是觉得这事嘀咕,这才跟您说的,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乖宝放心,我绝不会说的!”宋氏把银子揣进怀里,扭头就走,走到院子旁边,不忘顺手抄起立在墙下的笤帚,顿住脚步,对着辛月影点点头。

辛月影朝她挑挑眉,负着手,神情悠哉的找了个好地方,她抻抻裤腿,蹲下来了。

“轰”地一声,宋氏踹门而入,暴喝:“你屋子点着小灶是想给谁喂药吗?!”

不由孟如心开口,宋氏薅着孟如心的头发出来了:“给我站在这里,你再走一下,我打死你!”

她匆匆入了房间里,盏茶的工夫便就大叫:“这男人是谁!?你竟敢藏了个野男人!?”

主屋亮了灯,孟父掌灯走出来了。

孟父身形消瘦,背也有些佝偻,经历这一场变故生了许多白发,十分见老,他对着屋子里的宋氏怒道:“你又做什么?!能不能消停些!我看你......啊!这怎么有个男人?!”

孟如心两步过去,颤声道:“爹,请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你解释?!”宋氏有膀子力气,竟然将那身高肩阔且正处于昏迷之中的男人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砰”地一声,男人倒在地上,掀起一阵尘烟弥漫。

孟如心下意识想跑过去,一把被孟父拦住了,他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孟如心惊慌失措,她情急之下,泪先涌上,一时哽咽了。

我看看嗷,原来这就是她孟如心的厉害,可真是太惊人了呢。

辛月影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孟父指着孟如心鼻子的手在颤抖:“你太教我失望了!”

宋氏抄着笤帚走过来了:“以往我说太骄纵她了,你总是说我的不是,如今你自己亲眼瞧瞧,她都胆大包天到什么境地了?咱们从前什么样的人家,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就是生怕惹事,她可倒好,直接藏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

孟父痛心指着孟如心,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千万言语,汇成三个字:“给我打!”

“好嘞!”宋氏新仇旧恨一起算,举起笤帚朝着孟如心的后背抡过去,孟如心霎时尖叫了一声。

“跪下!”宋氏笤帚指着孟如心的脑门说话:“你给我跪下!”

辛月影满意的勾起唇角,望着孟如心屈膝跪下。

笤帚一下一下的落在孟如心的背上,她最终伏在地上颤声认错:“爹,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见这人伤得很重,我不想见死不救。”

“还废话?!”宋氏笤帚直击孟如心的嘴。

这一下力道不轻,孟如心惨叫一声,嘴里登时淌出血来。

“哇哦。”辛月影赞叹一声,探头去瞧,见得孟如心的门牙掉出来了。

还有意外收获,没了门牙的孟如心,人人还爱她吗?

辛月影不知道,她只知道宋氏这人能处。

“你看什么呢?”霍齐远远地走过来,辛月影吓得一激灵,她连忙把五大三粗的霍齐拉下来蹲下:“别出声!人家管教女儿呢,你怎么在这?”

“见你半晌不回,二爷让我出来寻你。”霍齐移目看向远方,见得孟如心口吐鲜血,登时一惊:“怎么打得这么狠?不行,我得劝劝去!”

“回来回来。”辛月影摁着霍齐不让他走。孟如心好不容易挨了打,她当然要拖延一阵了,于是,她笑着问霍齐:“二郎教你来寻我?他担心我的安危是吗?”

霍齐瞪她一眼:“你别美了,他怕你跑走而已。”

无所谓,宋姨会出手。

辛月影笑嘻嘻的扭脸看向孟如心那边。

“不行!再这么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霍齐起身,直奔孟家的院子。

霍齐过去劝了几句,宋氏大概也是打累了,见霍齐来了,正好让他把这来路不明的野男人丢走。

孟父也下了逐客令,和宋氏回了房间,霍齐把地上几乎快被打昏过去的孟如心扶回房里。

霍齐扛起了那男人,朝着远处走了。

辛月影跟了过去,她眯起眼,看着霍齐肩膀上扛着的男人,沉声道:“这人咱们带回去,问问二郎要不要留。”

霍齐:“可是......”

“如果他见过孟家的人呢?万一去官府告发了咱们呢?”辛月影沉声道:“不能留后患。”

霍齐似乎觉得辛月影说的有道理,他点点头,和辛月影一路回了沈家。

辛月影当然不是怕留后患。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遂了孟如心的心意,她肯定半夜不死心还会去找这男人的。

再者,孟如心和这个男人交好,恐怕以后只会刺激到沈清起发疯。

她并不希望沈清起发疯,她希望对方能做一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毕竟这关乎到辛月影的小命问题。

沈家。

“嘭”地一声,男人被丢到地上,霍齐揉揉肩膀,对炕上坐着的沈清起讲起了原委。

令辛月影十分意外的是,当霍齐说这个人是孟如心偷偷救下的人时,沈清起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毫无半点波澜,他甚至都没掀起眼皮看看这个男人的相貌。

霍齐道:“辛四娘说担心这个男人见过孟家人,最好别留隐患,所以让我带回来给您定夺去留。”

直至此刻,沈清起才掀开眼帘,冰冷的眸子看向辛月影。

“你想救他?”他问。

辛月影:“谈不上想不想救。”她走到男人身前,垂眼看着他:“你认识这个人吗?会不会是刺客什么的?”

她假装热心肠,把男人的脸掰过去,以便沈清起观瞧。

沈清起冷漠的望了对方一眼,移开了目光,目光倏尔一动,移目再次凝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垂眼,勾唇冷笑:“不是有句话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话半点温厚感觉不到,甚至像是在说反话,他略有些得意的看着地上的男人,他看够了之后,黑瞳轻移,落在辛月影的脸上。

“你做得很好。”

“嘿。”辛月影笑了笑,挠挠头,“这没什么。”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没人随着她一起笑。

她觉得瘆得慌,自觉走出了房间。

男人被霍齐放在了炕上,霍齐则在里屋的地上打地铺。

第二天辛月影醒来洗漱过后,先去房里望了望那男人,他似乎没有醒转,辛月影问沈清起:“要不要给他找个大夫?”

“不是有孟如心么。”沈清起闭着眼道。

孟小姐昨夜被打的那副惨状,今儿个是够呛能来的了了。

辛月影没有多事,今儿个她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她问沈清起:“我今天打算去顺道买些吃的用的,你有什么需要的?”

她走到柜子前,把银子拿来,没想到背后的沈清起会给她反应:“打壶酒吧。”

辛月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我给你打好酒。”

她拿着银子出去了。

辛月影最先去了杨木匠的店铺,杨木匠见她来,热情相迎:“你制的那轮椅果然很好!昨日有位员外相中了,你教教我具体是怎么做的?我昨天研究了一下,有些不太懂的。”

辛月影转头看看杨木匠昨日还在做工的梳妆台,今日就搁下了,他弄了不少的竹子摆弄着轮椅,很明显,这轮椅他没少赚。

辛月影耐心的在一旁给杨木匠讲解,老杨到底是老木匠了,辛月影只是简单的讲了几句,他便霎时会意。

“你那还有富裕的轮椅么?要是有我还要。”杨木匠望着辛月影,“我还按三十两银子给你。”

辛月影有是有的,不过那把是沈清起的,虽未曾见他用,可辛月影也不打算动那把。

她蹲下来望着老杨:“你那把卖了多少钱?”

老杨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六十两。”

老杨含泪赚了三十两。

他挠挠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运气好,赶上一个给母亲选寿材冲喜的员外,当时就卖出去了。”

辛月影:“行,我回去继续做轮椅,做好了,明日给你推来。”

她在一旁给老杨指点了几句,看看日头,准备去街上买些东西,站起来要走,老杨却把她叫住,“你等我一下。”

老杨去了后院,不会儿,从屋后绕到了大门前,他牵着一匹小灰驴拉着的木板车,对辛月影道:“辛娘子,你把这驴子牵走,打好轮椅之后,一定记着上面盖着点布,我怕让别人窃了偷学去。”

这小灰驴大眼睛双眼皮,也算是个很好的代步工具了,辛月影收下了,和老杨约定明日会再过来送轮椅,牵着小灰驴去了市集。

她买了不少日用品,又买了点肉菜,打了一壶好酒,路过鱼贩子前,又觉得鱼看着挺活泛,买了四条鱼,另买了两匹花布和蓝布,买了些被褥与棉花,这才朝家走。

她最先没回家,而是去了孟家。

院子里只有宋氏正在择菜,孟如心的房间门窗紧闭着,多半是被勒令闭门思过呢。

辛月影远远朝着宋氏招手,宋氏抬眼一瞧,笑了,站起身来朝着辛月影的方向走过来:“乖宝,昨儿可多亏了你,否则非让那小死丫头酿成大祸。”

辛月影乐了,把两条鱼递给宋氏:“大娘哪里话,我特地给您送点东西来。”

宋氏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昨日不是还给我们银子了吗,今日怎么又送鱼来了?”

“不只有鱼,还给子明和子静扯了些花布,春天来了,孩子穿点鲜艳的,咱们大人瞧着也高兴,是不?”

辛月影买的东西都多买出了一份,给宋氏放在了地上,并且,贴心的告诉宋氏:“我本想托如心捎给你的,我昨儿个还特地嘱咐她让她早去我那,可昨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估计她是不肯去了。”

“哼,闭门思过去了。”宋氏回头瞪了一眼屋子里。

她移目看向辛月影:“不过你别担心,不耽误给你相公看病,她有个说得上来的小姐妹,孟如心之前教过她医术,她托那小丫头去给你相公施针。”

辛月影移目看向屋子的方向。

小姐妹?这又是哪位小可爱?

辛月影眼睛往上移,哦,好像是白兰儿,确实是孟如心的闺蜜。

而且此人心细如发,算是孟如心的狗头军师,好像故事的尾声时白兰儿还被封了个诰命夫人。

“那姑娘去我相公那边了?”辛月影问宋氏。

“没有,还在她屋子,那臭丫头叫白兰儿,爹娘死的早,独自靠着上山打柴换些零钱,有一次脚伤着了,是孟如心给她治的,她治完不要钱,那臭丫头就赖上了,往日总打些烂柴送过来,送完就待在她屋子里俩人嘀嘀咕咕。”宋氏回头瞪了一眼屋子。

辛月影歪歪头:“那您还得管她一餐饭?”

“哎哟!”宋氏一拍手掌,腕子上挂着的两条鱼也跟着荡荡:

“你可说到点子上了,她送那点子烂柴值钱吗?我再搭她一餐饭菜,临走孟如心还给她捎俩窝窝头走,里外里我吃亏。”

“可不么,到时候俩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八成还要说您坏话。”辛月影笑着道:“好人都让孟如心做了,您永远落个里外不是人。”

宋氏一听这话,登时一怔,热切的望着辛月影:“老天开眼了!可算来了个明白人了!”

她激动起来,深吸口气,摇头道:

“若我们老孟家还是从前的时运也就罢了,她从前周济穷苦,见穷人就往外面撒钱,我从没说过她半字不是,可到底如今我们不如从前了。哪能这么过日子?

她爹什么都不管,整天坐在屋子里唉声叹气,我跟他算这账,他一张嘴就是骂我怎么如今越发的像个市井泼妇了,我这一肚子委屈,跟你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宋氏哽咽住了,摆摆手,大概是觉得自己失礼了,她抓起腰上的围裙,抹了把眼泪。

“别哭别哭。”辛月影立马献殷勤,小手扶着宋氏的肩膀,沉声道:“宋大娘,您别哭了,还是想想眼下吧,那白兰儿这么久还不出来,还不知道在里面跟孟如心嘀咕什么呢,孟如心倒算是没什么心机,就不知那白兰儿是不是也是个......”

辛月影话至此处戛然而止,给宋氏留了一个想象的空间。

这,从艺术角度讲,叫留白。

宋氏果然反应过来,眼睛骨碌碌一转,提着两条鱼,抱起辛月影送的东西扭头朝着院子里走,“咱们听听去。”

辛月影小步紧着倒腾,跟在宋氏身后。

宋氏率先将辛月影送来的东西放在墙下,左右瞧瞧,带着辛月影绕至屋后,这屋子后面的小窗敞着一道缝,宋氏的脑袋瓜在上,辛月影的脑袋瓜在下,俩人睁一目眇一目的望着屋子里瞅。

孟如心脸色苍白的半躺在床上,大概是哭过了,两只眼睛红红的。

“太不像话了!”白兰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气得站起身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孟如心抿抿唇,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我命薄,娘亲走得早,假使娘亲若在,必不会教我受这般委屈。”

她说话时因为缺失了一颗门牙,尚有些漏风。

白兰儿站起来,于房中踱步,沉声道:“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怎么?”孟如心移目看向白兰儿:“你觉得何处不妥?”

“宋氏平日里鲜少进你房,况且你将那男人藏在床底下,她怎么会知道的?”

孟如心:“我也是想不通这点。”

白兰儿:“她八成有人指使过。”她眼眸流转,移目看向孟如心:“我问你,你最近得罪了谁没有?”

辛月影冷眼看着孟如心,见她那双眸子流露出清澈而愚蠢的光芒,她仔细想了一阵,摇头:“没有吧,我素日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仇,怎么会得罪人了呢?”

哈哈?

与人为善?敢情昨儿个指着老娘鼻子说话是狗哇?

不,狗狗辣么可爱。

是圣母婊。

辛月影冷眼盯着孟如心。

孟如心眸光流转,忽而望向白兰儿:“难道是她么?”

“谁?”白兰儿问道。

孟如心:“是沈哥哥的妻子,说是妻子,可沈哥哥向来视她于无物,弃之如草履。那日我走之前,不过是稍稍提点了她两句话,但我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只是我好意提醒而已。”

呵呵,好意提醒。

辛月影气得咬牙。

她发现孟如心不仅仅圣母,她还绿茶。

好一杯圣母绿茶汤。

白兰儿沉声道:“你好意提醒,人家未必领你的情。”她顿了顿,眸光闪烁,轻声问:“上次和孟伯父吵起来的那女人是不是就是辛氏?”

“是她。”孟如心轻轻颔首。

“那定是她从中挑拨。”她冷声道:“宋氏那老恶妇是个草包,她没这个心术,一定是那个老恶妇和辛氏臭味相投,两个人这才串通一气的,老不死的恶妇,她迟早遭报应。”

辛月影不动声色的看着宋氏搭在外墙上的手,见她指尖都已泛了白。

无所谓,宋姨会出手。

孟如心:“可辛氏怎么知道我藏着那男人?”

“她或许根本不知道,只是提醒老恶妇让她留神着你的动静,又或者,你日日回家都点灯查探那个人的伤势,老恶妇与她抱怨时,惹得那女人从中怀疑,故而提醒了老恶妇几句?这都有可能。”白兰儿提起药箱,对孟如心道:“我先去会会那个姓辛的再说。”

“诶,你小心啊。”孟如心切切叮嘱。

宋氏带着辛月影走出来了,她脸色极为难看,目光环绕着后院儿,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家伙。

辛月影捡起墙下的一根浣衣棒,在手里垫垫,递给宋氏。

宋氏点头,朝着白兰儿远去的方向努努嘴,又指了指自己,对着屋子里努努嘴儿。

辛月影点头回家了。

宋氏目放奇光,直接冲进孟如心的屋子里,暴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当真是养了只白眼狼!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啊!母亲!别打我!别打我了!”

辛月影吹起了口哨,坐在驴车上赶车优哉游哉的走了。

去会会白兰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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