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晚陆景辞最新章节内容_姜虞晚陆景辞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齐齐小baby

姜虞晚陆景辞是小说《他是你心尖高枝?那我就先掐为敬》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墨浅无痕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他是你心尖高枝?那我就先掐为敬》的章节内容

姜虞晚陆景辞最新章节内容_姜虞晚陆景辞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姜虞晚死了,死在了陆林轩最“爱”她的这一年!

嫁给长平侯陆林轩不过短短三载,她从一个正值豆蔻的花季少女,熬成了一副缠绵病榻的红颜枯骨!

世人皆知,长平侯最是爱重他那位出身商贾的石女夫人,为了圆她不能延嗣的遗憾,不惜抱养一个非他骨血的孩子养作嫡子。

长平侯之深情,足以感天动地,就连坊间都为此编撰小调:娶妻不娶无德女,嫁人当嫁陆林轩。

然而世人口中对姜虞晚情根深种的男人,此时,却放浪形骸地倚在她棺椁前,跟她的表姐柳如卿翻云覆雨,抵死缠绵!

情到深处,陆林轩用力地抵着棺椁,柳如卿孟浪的声音更是响彻整个灵堂!

姜虞晚竟不知,出身上京端庄含蓄的贵女表姐,在床笫之间竟如此放得开。

犹记得柳如卿初入姜府时,便摆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教她所谓主母之道,正妻日常。

她常说,上京女子自小就开始学习各种礼仪,到了年纪就要开始束胸,像姜虞晚这般天生丰满之躯,会让人觉得是个不安于室的,若是再勾勒出细腰,便会显得尤为粗鄙。

上京贵女们,最重品德,是以像姜虞晚这般天生媚骨曲线傲人的存在,在贵女们眼中都是不知礼不检点的表现。

若是不加以隐藏,便是极大的罪孽!

她甚至总拿花楼里的暗娼妓子来暗喻她,说只有那种地方出来的,才会生有这样一副招男人垂涎的身子。

姜虞晚便是在这样的荼毒下,越发对自己的玲珑曲线自卑起来,甚至早早便开始学着束胸了。

只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即便她很努力的遮掩,也依旧在同龄人中拔萃夺目,尤其是跟柳如卿同行时。

柳如卿自诩曾是上京贵女之典范,在她身边时,偏偏总被衬的像个山野村妇。

是以每次出门,柳如卿都极为排斥与姜虞晚一起,哪怕姜府的马车足够豪华,她也总能找到理由独占。

姜虞晚虽是商贾之女,但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独特气韵,一张精致的巴掌小脸,肤色欺霜赛雪,一个浅笑嫣然,便能夺人心魄。

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美貌,在贵女们的眼里,便是最大程度的不守妇道。

柳如卿嘴上虽承认姜虞晚的美貌,背地里却总嫌弃她,姜虞晚不说话时,她就说她跟中元节里被焚烧的纸人一样,瘆人得紧。

为了遮掩姜虞晚的倾世姿容,柳如卿不知从哪找来的方子,硬是让下人日日熬那种蜡黄的膏体,并亲自督促她往面上涂抹。

姜虞晚原本十分的容貌,在那些膏体的遮盖下生生只剩了五分。

本以为这般藏锋守拙,谨言慎行,便能拥有所谓上京贵女的教养与体面,才不算辱没侯府的脸面。

但此刻,却在柳如卿那些丝毫不逊勾栏的手段下,她的一切努力都显得极为可笑。

看啊,所谓的上京贵女们,不也是绞尽脑汁用自己的身体去迎合男人们的恶趣味吗?

柳如卿所谓的矜持端庄,保守疏离不过就是一场精心哄骗她的谎言罢了!

偏偏这样的谎言,却困住了她短暂又迷茫的一生!

姜虞晚飘在半空中,冷眼瞧着这一切,纵使她早就没了心跳,可此时依旧觉得心脏的位置,疼的窒息。

那个对外宣称爱她如命的男人,此刻却恨不得死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不惜用自己的嫁妆来供养空架子一样的长平侯府,还因自卑日日对这双丧尽天良的狗男女感恩戴德,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场活春宫。

姜虞晚啊姜虞晚,你真活该啊!

怎么能瞎的这么彻底?

这外表光鲜亮丽的侯府,早就腐败恶臭到了骨子里,偏偏你却从未发觉……

“这个贱人终于死了!陆郎,这是我收到的最满意的一次生辰礼!”柳如卿勾住陆林轩的脖子,媚眼如丝地说道。

陆林轩满脸餍足,掐着柳如卿不算纤细的腰肢笑道:“这就满足了?她的嫁妆不想要了?”

提到嫁妆,柳如卿眸子陡然一亮,接着又紧紧贴上陆林轩的胸膛轻柔磨蹭,随后娇嗔道:“讨厌!陆郎明知道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陆林轩哂笑一声,尾调微扬:“噢?是吗?”

陆林轩可没忘记,为了算计姜虞晚带着丰厚嫁妆嫁入侯府,她柳如卿可没少爬床跟他秉烛夜谈,帮他出谋划策,

要知道,他能娶到富甲一方的姜家女,她柳如卿功不可没。

果然,一切都瞒不过陆林轩。

柳如卿敛去唇边的笑意,眸色怨毒向棺椁内看去。

那里此刻躺着的人,面色蜡黄,整个面颊枯瘦凹陷,再也没了之前狐媚勾人的祸国模样。

就连曾经她疯狂嫉妒的好身子,也早就干瘪的不成样子了。

这个贱人终于对她没了任何威胁!

柳如卿很满意如今的这一切,姜虞晚本就欠她的,那么她夺了她的姻缘,并吞下她的嫁妆有错吗?

柳如卿忽然一改先前的小意温柔,在陆林轩震惊的目光下霸道地推倒他,并欺身压上,她宛如女王一般高高在上道:“陆郎,别忘了,若不是我设计害死了表哥,并给他扣了个通敌叛国的帽子,舅舅又怎会那么轻易的中计?

而且姜虞晚那个贱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入了你侯府的门。

这偌大的姜家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垮塌……”柳如卿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所以说以后只有我,柳如卿!才配当这长平侯府的当家主母,至于姜虞晚这贱人的嫁妆,自然也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下,然后狠狠用力:“而你……”

“也是我的!”

陆林轩闷哼一声,心底最后一丝理智也消散,哪怕明知眼前这个女人心思深不可测,他也甘心沉沦这场泡沫幻心局。

“行,给你!都给你!”陆林轩哑声道。

毕竟人是他自己选的,路也是他自己走的!

以后的长平侯府只会长盛不衰,昌隆永兴!

听到这里,飘在半空中的姜虞晚心神俱裂,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大哭,她竟不知,原来爹爹与哥哥竟是被柳如卿这个毒妇给害死的!

她姜家几十条人命竟都是被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给害死的!

一时间,姜虞晚的周身红光大盛,怨气迅速在棺椁上方集结,正陷入新一轮缠绵的两人似乎并未发觉,也从未有人注意过角落的供桌上,多了几注不知名的香火。

陆林轩目光逐渐涣散,沉溺的视线盯着虚空某一处。

直到,那处隐约有红光浮动,然后在他震惊恐惧的凝视中,逐渐凝结成人形。

不等他惊惧出声,飘在半空的姜虞晚骤然有了实体,随后猛地朝满面惊骇全身僵硬的两人扑去:“你们都该死!”

场面过于震撼,陆林轩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命悬一线之时,视线却牢牢锁在了恢复本来面目的姜虞晚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直到姜虞晚模样凄厉地扯住柳如卿的长发,陆林轩这才如梦初醒般情真意切喊道:“夫人……”

那一声“夫人”,让深陷恐惧的柳如卿顿时绝望彻底。

柳如卿没有错过陆林轩看向姜虞晚时,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艳,以及此刻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她就知道!

知道那个贱人哪怕死了,也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即便看不见姜虞晚的脸,即便此刻身子无法动弹分毫,头皮更是传来剧烈的痛意,柳如卿也能想象那个贱人此刻得意的模样。

她死死咬唇,坚决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一边是昔日毫不起眼的夫人,一边是夜夜相伴的枕边人,陆林轩想要劝阻的话语却哽在了喉间。

他不明白成婚三载姜虞晚为何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要是早知道她如此绝色,他又怎会耽于柳如卿之色?

一个惊为天人,一个却姿色平庸,这样的云泥之别,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陆林轩只恨醒悟的太晚,以至于斯人已逝才悔不当初,但眼下他很快便做出了取舍。

男人总是更倾向于给自己带来更大利益的那一个。

纵使内心依然震撼于眼前貌美得不似真人的姜虞晚,可一个毫无用处的死人,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美丽废物罢了。

“夫人,难道你不要昀哥儿了吗?”

陆林轩最是清楚姜虞晚的软肋在哪,也很清楚刀子该往哪里捅,她才会毫无反抗之力。

孩子永远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

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但姜虞晚那样软懦的性子,她舍不得!

果然一提到陆行昀,姜虞晚身上的红光忽然就黯淡了几分。

陆林轩见状,趁热打铁继续哄骗:“夫人,为夫承认不该对柳姑娘动心,更不该在这时候犯你大忌,但……”

说到这里,陆林轩注意到姜虞晚绝美的脸庞上似有怒容浮现,他急忙又解释道:“昀哥儿不能没有你啊!”

“你不知道,你病重的这些日子,昀哥儿有多想你,有多念你……”

“若不是大夫说昀哥儿年幼体弱,怕过了病气,我也不会为了哄他,错过与你的最后一面。”

陆林轩越说越遗憾,若是他早知道那张普通的皮囊下竟藏着这样勾人的美貌,他又怎会介意她是个石女?

这样妖娆的身子,若是她愿意好好利用,又何愁得不到他的宠爱?

陆林轩的遗憾没能逃过柳如卿的眸子,她充满怨毒的盯着这个薄情自私的男人,此刻非但不感激他的出言相救,甚至还想看看这个男人在美色面前到底能凉薄到何种地步!

“昀哥儿……”

姜虞晚喃喃低语,这三个字仿佛有种魔力般,即便此刻她的神智近乎全无,可这三个字却像是最厉害的符咒般,不止将她满腔的怨气打散,还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陆林轩一见有效,立刻拢好衣衫欲继续卖惨,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故作疲惫道:“昀哥儿夜夜哭闹不止,每每半夜总是四处寻你……”

“我别无他法,只好恳求柳姑娘帮忙,起初昀哥儿还夜夜念叨你,后来在柳姑娘的帮衬下,渐渐也能安稳睡个整夜。”

“这就是你联合她背叛我的因?”姜虞晚冷讽。

眼见着灵堂又刮来一阵刺骨的阴风,周遭的红光又开始浓郁,陆林轩赶忙解释:“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怎样?”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姜虞晚不信,但她的昀哥儿小小年纪,便失了娘亲,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今后便只剩下这个负心汉能守在他身边。

陆林轩见姜虞晚眉眼柔和了几分,知道今日这个死局还得从陆行昀的身上破解才行,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忽然一改之前的维护,直接将所有的罪过都推了出去。

“夫人冤枉!岳丈与兄长之事我并未参与其中,林轩发誓,若所言不实,必将不得好死!”陆林轩作势欲举手发誓。

丝毫不顾柳如卿顷刻大变的脸色!

“陆林轩你!”柳如卿怎么也不敢想象上一刻还口口声声要将一切都给她的男人,此刻竟能凉薄到这种地步!

那些床笫间许她的山盟海誓,竟抵不过一个死人的几句威胁?

“都是她!一切都是她!陷害你父兄以及姜家的人一直都是她!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夫人你信我!你信我!”

陆林轩跪爬到姜虞晚的面前,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柳如卿!

他以为,柳如卿早已爱他入骨,这个时候一定会为了保全他,将所有的罪孽都揽到自己身上。

女人不都向来喜欢用这一招来拴住男人的心吗?

那他给她这个机会!

“若是没有你的助力,她一个后宅女子怎么可能给我父兄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

姜虞晚心痛到滴血,通敌叛国的罪名有多大他陆林轩不知道吗?

一旦罪名坐实,她九族都不够赔的!

虽然后来有神秘恩人及时出手相助,但她姜家几十口人命却依旧没能幸免!

还有她苦命的兄长,一心想要通过战功来改变姜家前途,却不想一步错错成了姜家的千古罪人!

“不是我,是她!是柳如卿勾搭了……”

不等陆林轩继续泼脏水,柳如卿忽地癫狂大笑起来。

陆林轩面色猛地一白,意识到事态即将不受控制,急忙想要阻止,然而已被伤透心的柳如卿又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姜虞晚你还不知道吧!”

陆林轩大惊失色慌忙起身想要堵住柳如卿接下来的话头,然而柳如卿却插着腰大笑出声,整个人状若疯癫。

不等陆林轩反应,转身对姜虞晚怨毒讥讽道:“你当真以为昀哥儿是宗族里过继来的孩子吗?”

“你不觉得昀哥儿的眉眼跟这个负心汉相似吗?”

“你仔细想想昀哥儿到底长的像谁?”

姜虞晚瞬间了然,捂着胸口痛不欲生指向柳如卿:“你……你们……”

“猜的没错!”柳如卿得意挑眉一字一顿:“昀哥儿是!我!生!的!”

“被你当成眼珠子宝贝的昀哥儿,是我和你的侯爷夫君一起生的!哈哈哈哈哈……”

“姜虞晚!你万万没想到吧!”

“你兄长是我害死的!你的父亲也是我害死的!就连整个姜家也是因为我的原因被灭的……哈哈哈哈哈……”

“姜虞晚你恨吗?”柳如卿已近乎疯魔,此刻她丝毫没注意到陆林轩整个身子僵硬的近乎古怪,更不想管陆林轩那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她的神情。

恨吗?

纵使心中恨意滔天,可姜虞晚依旧不明白,柳如卿为何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姜家及时出手相助,她柳如卿早就因父罪被没入官妓了,哪来后来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连她的卖身契都是兄长冒着严寒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乐坊亲自取回的,他们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我姜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姜虞晚强压下心头不断涌起的怨念,用仅存的理智质问道。

“为何?”

柳如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眸底的怨毒更是浓郁的要滴出来。

是啊,为何呢?

她爹官拜五品,她是正经嫡出的官家小姐,却因为父亲的一点小失职被连累流放千里,由高贵的官家小姐一朝沦为低贱的官妓?

流放的路上,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却成为那些人肆意玩弄的欺辱对象。

千里之途,她只能被迫讨好那些人,用尽所有手段迎合他们,哪怕清白不在,明知道自己脏透了,她也丝毫不在乎。

因为她很清楚,她不能死在半路上,只有活下去,她才有翻身的可能!

她发誓终有一天,她要把所有侮辱过她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她做到了不是吗?

表兄见证了她所有的不堪,所以他该死!

舅父猜到了她所受的屈辱但他不说,所以他也该死!

姜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只认她姜虞晚才是正经大小姐,所以他们统统都该死!

“为何?呵呵,因为你抢了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所有的荣耀与宠爱,本该就是她的呀!

明明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明明她比父亲的其他儿女都要优秀!

明明只要他们肯打点,在柳府大厦将倾时,她也能像姨娘的儿女们一样隐姓埋名偏安一隅的!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

她才是正经嫡出的大小姐,日子却过的不如府中庶女身边的丫鬟!

母亲怪她不是个男儿身,怪她长得不如姜虞晚那般貌美讨喜,怪她不够聪慧学不会那些争宠的手段,换不来父亲那稀薄的宠爱。

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可偏偏最后却要让她来承担这一切!

凭什么?

凭什么她姜虞晚什么都不用做,却能轻而易举得到她机关算尽都得不到的一切?

见姜虞晚怔住,柳如卿面色狰狞道:“我就是恨你!恨到巴不得你死!”

“凭什么你生来就能锦衣玉食?”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母亲的赞不绝口?”

“凭什么你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能以正妻之礼风光嫁入侯府,而我却只能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毒妇!闭嘴!”陆林轩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无形中的钳制,脱口便喝止住柳如卿,此刻他真的怕这边的动静惊动东院里的那位。

姜虞晚不知,柳如卿竟恨她至此。

可谁又逼她当外室了?

明明她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呵呵,姜虞晚啊姜虞晚!你命这般好,却是个连脑子都不长的蠢物!”

“就连你那两个榆木脑袋的丫头也跟你一样蠢!”

“你可知为何区区风寒却足以要了你的命?”提起这个,被陆林轩挡在身后的柳如卿像是终于找回了些许骄傲。

她梗起脖子,望向姜虞晚的眸子毫无惧意:“你不知道吧,你这副身子之所以衰败的这么快,都是拜我的宝贝昀哥儿所赐!”

“你真以为昀哥儿心里想着你念着你,所以日日喂你吃剩下的糕点?”

“那是他盼着早日毒死你,好与自己的亲娘相认!”柳如卿得意的炫耀:“你看他小小年纪,便能出手保护自己的亲娘了!”

陆林轩从来不知,同床三载的枕边人竟是这样尖酸刻薄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无暇再次呵斥柳如卿,眉心紧锁忧心忡忡,不安的视线始终盯着棺椁中姜虞晚胸口的位置。

他注意到姜虞晚的胸口竟凭空多出了一枚玉佩,而且那块玉佩的花色极为眼熟。

心口的位置再度传来尖锐的痛,姜虞晚仅剩的理智也被柳如卿这几句话给激的粉碎。

亏她还心存怜悯,念在她是昀哥儿的亲生母亲,所以并不想对她痛下杀手。

可此刻看来,春桃秋棠的死也跟这对母子脱不了干系,原来他们的怨毒一脉相承,哪怕你释放再多善意,招来的也只是恩将仇报!

既如此,那便一同下地狱吧!

就在陆林轩想仔细看清玉佩纹路时,那枚玉佩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虽然那声音极为不起眼,但却将陆林轩给吓得肝胆俱裂。

就在玉佩裂开的那一刹,另一处的房间内有人忽然睁开眼,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佛珠无声断开,散落一地。

通天的红光笼罩在长平侯府西院的主厅上方。

正在抱着孙儿在祠堂里忏悔赎罪的婆母王淑芝见状,直吓得丢掉怀中的陆行昀,一路跪爬到倒成一片的祖宗牌位前疯狂磕头。

先前还聚到一起有说有笑的侯府下人们,看到灵堂上方传来的红光,顿时人心惶惶,作鸟兽散。

清算时刻来临,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

长平侯府终是乱成一团。

红光过后,姜虞晚含泪回望棺椁中孤零零的自己,若能重来一次,她希望她的人生能远离这些坏到骨子里的烂人!

就在一切都将化为灰烬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棺椁前。

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抚棺中人的眉心,碎玉般的声线轻叹道:“何苦赔上自己。”

古老又神秘的繁复铭文,伴着点点金光缓缓注入眉心。

男人面色清冷,眸底却蓄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他轻柔整理姜虞晚颊边凌乱的发丝,清冷的音色难得柔声哄道:“乖,忘记一切走吧。”

虽然至始至终没能相认,但没关系,此生不怪你。

***

“没关系,此生不怪你……”

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渐渐远去,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姜虞晚下意识捂住胸口,绵密的窒息感传来,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巨大的遗憾,在压抑的黑暗中迅速扩散,直到填满所有。

她轻泣出声,心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块,痛的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簇微弱的火光由远及近,她试着张口呼吸,被压得喘不过气终于得到短暂释放。

“小姐?做噩梦了吗?”

遥远的声音入耳,姜虞晚却恍惚了一瞬,直到黑暗中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

微弱的火光,点燃了屋内的全部的烛火。

秋棠一脸关切,伸手欲摸上她的额头。

眼前的秋棠鲜活又充满朝气,一双水灵灵的杏眸望向她时,里面盛满了紧张。

犹记得,最后一面时,她被人发现死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暗巷里,衣衫尽毁身上布满青紫与污秽之物,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杏眸充血怒目圆睁,到死都未能瞑目。

姜虞晚喉头一哽,忽地抱住秋棠放声大哭起来,没能保护好她。

幸好,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秋棠不知姜虞晚梦见了什么,却被对方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感染,也跟着酸了眼眶。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东方既白,秋棠这才将哭累的姜虞晚再次哄睡。

她小心翼翼掖好被角,又拿布巾将姜虞晚颊边的泪痕轻柔擦拭干净,这才吹灭室内烛火离开。

临走时,她让春桃不要吵醒好不容易睡下的姜虞晚。

秋棠不知姜虞晚经历过什么,还以为小姐是因为婚事的事情与老爷在闹脾气。

姜虞晚自小就被姜怀远捧在掌心里宠爱着长大,父女间从未因为什么事情红过脸。

这次的起因却是一桩不相配的婚事,被姜怀远说了几句重话。

平日里姜怀远比较忙碌,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府中,大公子姜见锋课业繁重,偶尔休沐才有空回来。

姜虞晚便成日跟新来的表姐柳如卿混在一起,前些日子俩人还时常偷溜出府。

姜怀远虽知道俩人偶尔混迹市井,但他并未多加阻拦,因着心中对柳如卿的遭遇比较同情,也有想让姜虞晚借机解开柳如卿心结的意思。

毕竟小女儿家的事情,他这个舅父并不好插手,反而是同为姊妹的姜虞晚能更顺利的走进那孩子的心。

他也盼着心思颇重的柳如卿能被姜虞晚开朗的性子感染,能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谁知,他纵容的结果非但没能开解该开解的人,反而还把自家的小女儿给搭进去了。

那没良心的小混世,竟看上了一个野男人,还非人家不嫁!

三月未归家,一回来养在手心的宝贝要飞了,这可把姜怀远给气的半死!

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他也没舍得动那小没良心的一根手指头,顶多只是说了几句重话。

谁知,那小混世竟然哭着指责他不是个好父亲,还赌气去祠堂抱着她娘亲的牌位默默流泪。

父女俩之间从未有过龃龉,姜虞晚也从未如此闹过,姜怀远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那个小混世。

父女俩一个在祠堂内抱着牌位哭,一个守在祠堂外喝着闷酒默默流泪。

还是秋棠不顾柳如卿的阻拦,执意将抱着牌位哭的直打嗝的姜虞晚给劝了回去。

又让春桃将只知道大口喝闷酒的姜怀远给拉走,好生劝了半宿,这才让这对父女安稳睡下。

秋棠端着醒酒茶推开门,姜怀远早已穿戴整齐,独自坐在案牍前整理带回来的账册。

“那丫头还气着吗?”

看见是秋棠过来,姜怀远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口气虽生硬却又忍不住关心道。

秋棠本就是过来劝解两人放下隔阂的,姜虞晚昨夜又哭了许久,加上这几个月,姜怀远又时常不在府中,自然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何种变化。

“小姐哭累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秋棠不疾不徐道,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案牍前。

姜怀远闻言,翻账册的手一顿,显然又开始懊恼了。

秋棠看在眼里,但面上依旧淡定的收拾着案牍周围掉落的账册。

她被亲生父母丢弃时已经开始记事,在快要饿死街头时,是姜怀远将她带回了姜府,自小便跟在了奶娃娃姜虞晚的身边。

所以父女两个的脾气秋棠自然比旁人清楚。

这个时候,想要让姜虞晚主动低头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只能从姜怀远这边下手。

“你就这么放任她哭了一夜?”姜怀远捏了捏眉心,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秋棠。

这丫头平素里不是最见不得那小混世受委屈吗?

姜怀远面色古怪睨了秋棠一眼,旋即像是陡然醒悟般,有些不可思议问道:“秋丫头,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姓陆的不安好心?”

“老爷,您不认可陆世子,奴婢知道也赞同,但小姐性子良善,又从未接触过外男,肯定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

您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她失了闺秀体统,又那般贬低她心悦之人,她脾气上来出言维护几句是人之常情,你不理解也就算了,怎地还觉得她要忤逆您?”

秋棠点到为止,姜虞晚是什么样的性子姜怀远自然也是清楚的。

只是人在气头上,说话做事难免会冲动一些,待冷静下来便会开始考虑前因后果。

姜怀远自知昨日失言,害的女儿伤心,昨晚已经下决心去调查长平侯府的一切。

若对方真值得托付的话,即便上京远在千里之外,只要姜虞晚所遇良人,那他也愿意舍弃在姑苏的一切去扎根上京。

只是去上京之前,姜怀远还有一点比较疑惑,姜虞晚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入了侯府世子的眼的呢?

“秋丫头,那姓陆的是怎么认识晚儿的?”

终于问了!

秋棠长松一口气,看向姜怀远时一脸为难,随后又像是下定决心咬唇道:“是……是表小姐!”

听到跟柳如卿有关,姜怀远眉心一跳,蹙眉望向秋棠。

这次不等姜怀远细问,秋棠就把最近几月府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转述了一遍。

姜怀远听得眉头越皱越深,直到秋棠说完,他才有些不赞同地睨向秋棠:“晚儿这些日子都是背着你出门的?”

难怪会闹出私见外男这样的乱子!

原是柳如卿那丫头撺掇的,姜怀远面色凝重了几分,秋棠不知他在顾虑什么,只能安静的等待吩咐。

片刻之后,姜怀远才长叹一声,对秋棠道:“小姐那边你且先去安抚,等过两日她冷静下来,婚事的事情再谈也不迟。”

听到姜怀远这般说,秋棠便知道他已经做了仔细打算,便不再多言,转身往明月苑的方向而去。

穿过长长的雕花檐廊,还未到明月苑门口,秋棠就看到柳如卿正一脸阴沉地转身往回走。

那模样明显是吃了春桃的闭门羹。

等到柳如卿走远,秋棠这才快步走到春桃面前,春桃看见秋棠回来忍不住抱怨道:“这表小姐怎地日日要过来,小姐都快被她给教坏了!”

按道理讲主子的事情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不该多嘴,但春桃跟秋棠都是自小就来到姜府的,感情自然比旁人亲厚。

看到自家单纯可爱的小姐天天被那个上京来的柳如卿洗脑,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心气成包子脸。”秋棠打趣道,杏眸朝着门缝里张望,见里面没动静,又小声对春桃说:“放心吧,如今老爷回来了,表小姐肯定不敢像之前一样带坏小姐了!”

房内,姜虞晚早在柳如卿在门口被春桃阻拦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喊她进来。

经历了上一世,姜虞晚这才明白,原来春桃跟秋棠从来都不喜欢柳如卿,她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在默默地护着她。

是她蠢到眼盲心瞎,居然会相信柳如卿的鬼话,以为春桃跟秋棠经常背着她仗势欺人,丫鬟的架子比主子还大!

以前,柳如卿每次来寻她,总会被春桃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不让她们见面,可每次柳如卿总能排除万难过来见她。

见了她就告状,说春桃如何瞧不起她这个落难贵女,又是如何以下犯上对她大不敬。

还说,这种没规矩的奴婢在她们上京定是要被主家发卖的,更有甚者,被打杀也是常有的事。

姜虞晚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不知道京中贵女们竟然将身边的丫鬟奴仆不当人看。

她舍不得发卖自小一起长大的春桃跟秋棠,又一直被柳如卿怂恿着要在下人们面前立威,只能日渐疏远两人。

就连每次出门都不允许两人跟着,是以这才让柳如卿跟陆林轩有机会算计她。

想到这里,姜虞晚心中懊悔万分!

前世的这个时候,柳如卿在她与父亲争吵过后来看她时,被春桃给拦在了门外,是她主动将其喊进来说了许多体己话。

这一次,她没那么做,柳如卿反而识趣自己离开了。

不过姜虞晚也没心思去猜柳如卿怎么想,如今她能够重来一次,自然不会再被她的虚情假意给欺骗。

上一世柳如卿将她害的那样凄惨,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好过!

还有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陆林轩,姜虞晚巴不得这对渣男贱女永远锁死,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提起那对狗男女,姜虞晚的心口竟又开始莫名揪紧,窒息感缓缓蔓延,她下意识握紧胸口的玉佩。

灵魂深处仿佛总有个声音回荡:月寒日暖煎人寿,惟愿来生早相逢?

是谁?

心痛得没由来,姜虞晚颊边的泪又无声地落下。

巨大的遗憾在心底弥漫,上一世,她似乎错过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小姐,你怎地又哭了?”许是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秋棠跟春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姜虞晚擦了擦滑落的泪珠,抬眸看见春桃时才忽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柳如卿因为她的缘故获得了一个摆脱贱籍的契机。

跟姜府同在一条街的最东的巷尾处,住着一户谢姓的书生,那书生将在不久后的春闱中拔得头筹,成为御笔钦点的新科状元。

姜虞晚仔细回忆,这位江南才子似乎只用了短短两年便做到了权臣之首,一度成为陆林轩那些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想起陆林轩曾经刻意哄骗她的嫁妆,想要用这些去巴结人家的恶心嘴脸,姜虞晚只觉得内心一阵作呕。

她让秋棠打开库房,将昨天姜怀远带回来的几种名贵药材给一一挑了出来,并亲自打包好。

“春桃,你把这些送去谢公子家。”姜虞晚将包裹交到春桃手中。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谢衍之母亲的病情加重,他请遍城中名医去帮他母亲看病。

但大夫开的方子中有几味极为名贵的药材,谢家本就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请大夫又花光了所有的银钱。

是以明明方子开好,谢衍之却因没钱抓药而耽搁了他母亲的治疗,导致老人家病情日渐加重,而他只能日日去街边卖字画。

她见状心生不忍,本想让春桃私下将对方的字画全部买下,但春桃得罪了柳如卿,被她给罚出门跑腿去了。

所以后来是柳如卿将她给的五十两银子交给了谢衍之。

姜虞晚忽然发现,谢衍之虽然后来帮柳如卿脱了贱籍,但他跟柳如卿之间似乎只为了还个人情,私下里并无多大瓜葛。

转念一想,姜虞晚便明白了个大概。

也是,像柳如卿那样骄傲的性子,又怎会瞧得起落魄到街头卖字画的谢衍之呢?

想必当时的她一定是以极尽羞辱的姿态给的银子吧。

这就好解释为什么后来谢衍之明明做到了权臣之首,陆林轩他们却连个巴结他的门路都没有!

柳如卿,既然你这么不稀罕,那这机缘断了也合理吧!

姜虞晚忽然改变了主意,在春桃拎着东西准备出发时叫住了她:“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春桃眸色一喜,随后又秀眉微拧,姜虞晚知道她想说什么,轻笑着补充道:“放心吧,只有我们。”

“不带表姐!”

听到这话,春桃跟秋棠同时长舒一口气。

看到她们明显松懈下来的样子,姜虞晚眼眶又一酸,都怪她不好,误跟蛇蝎亲厚,亲手掏心掏肺,最后落得个被啃噬殆尽的下场。

姜虞晚出门前,秋棠用淡粉遮住了她因哭了一夜而泛红的眼尾,虽然瞧着不怎么明显,但细看之下,却仍旧有种惊心动魄的我见犹怜之感。

以往姜虞晚只觉得这张过于娇媚的脸让她抬不起头,现在她只觉得春光犹正好,阳光亦明媚。

一路上,春桃不停地偷瞄姜虞晚,总觉得这一夜之间她似乎成长了不少,至少表面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柳如卿唯命是从了。

“小姐,你今日怎地不带表小姐出门了?”春桃迟疑许久还是问了出声。

姜虞晚闻言,轻轻一笑,转头对上春桃疑惑的双眸:“如果一个人总是设计你贬低你 ,那你还会愿意拿真心待她吗?”

春桃想也不想就回道:“真心就算喂狗也不给这种人!”

说完,春桃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心虚的解释道:“小姐,奴婢说错话……”

“你说得对!真心就算拿来喂狗都不能便宜她,因为她不配!”

姜虞晚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春桃见她并未生气,这才暗自庆幸,看来她家小姐终于看穿了虚伪的表小姐。

“小姐……您终于看清表小姐的真面目啦?那您跟陆世子的亲事还作数吗?”

自家小姐识人不清,现在幡然醒悟春桃自然打心底为她高兴,但眼下跟长平侯府的那桩婚事,倒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处理不好说不定会连累整个姜府!

姜虞晚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柳如卿费那么多的心思才跟长平侯府攀上关系,若是知道她想退婚,也不知道又会憋出什么坏水来害她。

陆林轩目前尚未承袭爵位,此次本是奉旨下江南来筹集赈灾银两,只等灾银筹集完毕,就能借此机会回上京袭爵。

前世淮北之地因干旱导致百姓颗粒无收,沿途一带流民四起,饿殍满地,朝廷怕出乱子,这才派人下来筹集灾银。

苏州知府与姜怀远是昔日故交,得知陆世子与姜家定下婚约,便在募集灾银一事上,对陆林轩多有照拂。

姜怀远也在她的劝说下,联合有生意往来的各路盟商慷慨解囊,很快便帮陆林轩筹完了十万两灾银。

姜虞晚冷笑一声,这一世,看看没有她的帮助,陆林轩是不是还能顺利的筹集到灾银回上京袭爵!

视线无意中瞥到街边一蓬头垢面的乞丐身上,姜虞晚忽然灵机一动,她凑近在春桃的耳边低语几句,随后伸手接过春桃手中的纸包,继续朝着街角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显得太刻意,姜虞晚还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几样小零嘴,又买了两把空白的绢扇。

她一路走一路看,直到在谢衍之的摊位前停下步子。

见有人驻足,谢衍之头也未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笔墨,姜虞晚轻叹口气,无奈地抿了抿唇,难怪他的摊子前一个人都没有。

估计支摊到现在,一张字画都未曾卖出去。

“公子这字画甚是精妙,为何摊前如此冷清?”既然选择出门做生意,还端着个架子不搭理人,这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事情。

姜虞晚打算好好的教教谢衍之,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

谢衍之一抬眸,姜虞晚瞬间呆住。

啊这!

好绝一张脸。

“姑娘想说什么?”谢衍之目露不屑,似乎对这种刻意搭讪的行为很是反感。

姜虞晚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啧啧,这态度!

高岭之花蔑视心存非分的蝼蚁?

可她真无意当蝼蚁,姜虞晚故作镇定地晃了晃手中空白绢扇。

“呃,如果你笑脸相迎的话,你的字画一定很受欢迎……”姜虞晚讪讪劝道。

谢衍之冷睨了她一眼,用一副看傻子似的眼神望向她:“那姑娘不妨猜猜我为什么不笑?”

是生性不爱笑吗?

当然不是,姜虞晚尴尬到想原地起飞,要不是她知道这谢衍之家中老母亲病重,她才不愿受他如此冷脸。

不过想到能断了柳如卿摆脱贱籍的契机,她强扯出一个笑容坚定问道:“是小女子失礼了,但我观公子笔墨,风格甚是欢喜,不知公子能否为小女子作画一幅?”

姜虞晚眸光诚恳又真挚,一丝一毫的爱慕都不曾有,谢衍之微微错愕,甚至觉得她好像能完全看懂他的画一般。

谢衍之不禁又将姜虞晚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那双纯澈的眸子里竟盛满了水灵灵的……期待。

她竟真的……懂他。

谢衍之耳根一红,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后,蓦地收回视线,原本平静的心湖,却像是被人故意扔了块石头,荡漾的厉害。

见他忽地收回视线,姜虞晚一阵失落,垂眸扫到胸前,不禁又自信地挺了挺:“莫非小女子的姿色入不得公子的眼?”

画我难道委屈了你?

姜虞晚暗自不服,心底已经让谢衍之给她跪下八百次了!

但面上一副不甘受辱的小倔强模样,依旧瞪着一双无辜鹿眸,水灵灵地望向谢衍之。

在姜虞晚直勾勾的注视下,谢衍之一张俊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饶是这样,姜虞晚依旧不打算放过他,她本就是来帮助他的,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这才最大程度的对他释放善意。

谁知他上来就一掌,直接将她的善意拍飞,现在还一副她为难了他的贞烈模样。

搞得她好像一个当街强抢民男的恶女一样!

谢衍之被盯得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败下阵来,他伸手遮住半张红到滴血的俊脸,语气颇为无奈:“姑娘颜色倾城,并非在下不愿,只是怕此事有损姑娘名节……”

谢衍之所言并不虚,女子的私房小画本就不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的事情,何况姜虞晚还这样明目张胆在街上与他讨论这事。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她的脊梁骨怕是要被人给戳断。

见谢衍之并无轻视之意,姜虞晚心头一喜,旋即开口解释。

谁知,一句话竟让谢衍之当场……如坠冰窟!

“公子放心,小女子早有婚约在身,是以公子不必担忧一幅画会损我名节。”

姜虞晚状似洒脱地说道,为了宽谢衍之的心,她笑盈盈将手中空白的绢扇递到他的面前,证明她所言非虚。

并且两人之间的相逢绝非刻意。

姜虞晚说完,见谢衍之并未有所回应,反而是怔怔地盯着她递来的空白绢扇微微出神。

“可是嫌弃这绢扇配不上公子之墨宝?”姜虞晚秀眉微拧,似乎很喜欢手中的绢扇,面上纠结犹豫:“既如此,那我先付定金,画材由公子挑选,余下的等公子画完再交付如何?”随后又很自然的从荷包中拿出一张银票递到谢衍之的面前。

动作流畅的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

谢衍之哪里是嫌弃绢扇的材质,他是震惊于姜虞晚竟然已经有了婚约。

心头涌上一阵淡淡失落,谢衍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明明对方只是看上了他的画。

仅仅只是画而已!

“是酬金少了吗?”姜虞晚歪着脑袋看向谢衍之,见他既不接受银票,又沉默着不说话,便将手中打包好的药材顺势放到了他的面前。

接着紧紧捂着自己的荷包,俏生生地嘟嘴解释道:“剩下的银子我还想继续逛呢,不如先把这些药材抵给你吧?”

“公子拜托了,人家是真心喜欢你的画风,就用这些东西先抵给你好不好嘛?”

“反正我身体康健,父兄亦很康健,暂时用不上这些名贵的药材,不如公子发发善心,收作酬金给小女子画好不好嘛?”

从未有女子如此这般对谢衍之撒过娇,娇软的声音让他根本无暇思考此事是否合规矩,那糯糯的声音像根柔软的羽毛,将他心底所有的顾虑都给一一抚平并熨烫妥帖。

谢衍之心头微动,感激地抬眸却正对上一双不掺杂质的澄澈鹿眸,心忽地漏跳一拍,他慌忙别开视线,轻咳回道:“既是名贵药材,小姐自不该随便拿来当做酬金,且在下的笔墨并不值钱。”

见谢衍之明明很需要这些药材,却依旧一副不占便宜的正人君子做派,姜虞晚不禁有些心塞。

谢衍之这样别扭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做到权臣之首的?

姜虞晚很好奇他后来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在短短两年之内脱胎换骨,不过眼下,她还需要费点口舌才能帮他度过眼下难关。

“也许公子觉得自己的笔墨不值钱,可在小女子眼中,公子的字画可值千金,只是我今日本是出门闲逛,并未带足银两在身上,幸好带了些可抵金银的上好药材,烦请公子收下,若用得着便留下,用不着便去典当些银两,便省了我多跑这一趟。”

“小女子真心想要讨公子这幅墨宝,还请公子莫要推辞。”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衍之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生平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认可他,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比起那些只会拿银子羞辱他的女子,姜虞晚真是特别到让他哪怕明知不合规矩,也想多看她几眼。

其实姜虞晚并没有夸大其词,谢衍之成为新科状元之后身份一路水涨船高,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各路世家眼中的朝廷新贵,自然上赶着去巴结,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生生将他成名前贱卖的字画以千倍高价搞到手,作为青云之路的叩门砖,哪怕千金难求亦大有人前赴后继。

姜虞晚助人的同时也是在帮助未来求生无门的自己,生机哪怕只有一线,她也要死死把握住了。

想到此,她笑的宛如摇曳的菡萏,似有若无的清淡香气沁人心脾,风轻轻一吹,便吹到了某人的心坎最深处。

搞定谢衍之后,姜虞晚如释重负。

一段明明拿不出手的婚约,却成了这一场交锋最好的挡箭牌,姜虞晚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经历过灭顶的背叛,待成长的阵痛一过,她利用起人来竟也丝毫不手软。

柳如卿,既然你那么在意你的贱籍身份,那就将贱籍烙印在灵魂深处吧!

姜虞晚回到姜府没多久,春桃也回来了,两人在明月苑门口碰头。

春桃将姜见锋的手书拿给姜虞晚,她展开细看之后,便让春桃将手书给拿进房内,找个香炉点了。

春桃一一照做,姜虞晚今日的改变让她看到了改变的希望,也许等少爷回来,小姐真能摆脱表小姐的洗脑也不一定呢。

傍晚用膳的时候,柳如卿并没有看到姜虞晚,便又领着丫鬟冬霜来到了明月苑。

她今天已经来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没见着姜虞晚,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柳如卿知道舅父姜怀远因姜虞晚以姜府名义跟人私定婚约的事情大发雷霆,生怕姜虞晚因父亲的原因就此退缩,心中焦急得不行,生怕跟长平侯世子的婚事出岔子。

若不是因为她如今还身在贱籍,这样好的婚事又怎会落到姜虞晚那个贱人的头上?

柳如卿越想面色越阴沉,她被接来姜府都已三月有余,舅父跟表哥竟然还没找到帮她摆脱贱籍的门路。

若不是她攀上长平侯世子,继续留在这姜府,此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摆脱贱籍。

两人刚来到明月苑,远远就看到春桃提了食盒进了门,显然是跟舅父赌气的姜虞晚终于肯进食了。

柳如卿心下一喜,忙抬步就要往院中闯,岂料她刚踏进院门,便被眼尖的春桃给发现了。

知道今日小姐的态度不似平常,春桃便及时出声阻止柳如卿主仆二人的进入。

谁知,原本就耐心不多的柳如卿闻言直接面色一沉,几步来到春桃扬起手就扇了春桃一巴掌:“贱婢,本小姐面前岂容你一个区区贱婢放肆!”

春桃没料到柳如卿竟然会直接动手,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清脆的巴掌声,将室内的姜虞晚给惊了一瞬,她刚反应过来就听见柳如卿不可一世的声音传来,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贱婢?表姐何故连自己也侮辱?”姜虞晚倚门凉凉讽刺道。

柳如卿闻言面色猛地一白,不敢置信地望向正倚在门口的姜虞晚。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姜虞晚那个蠢货竟然当着两个贱婢的面,将她极力隐藏的秘密公之于众。

眸底闪过一丝阴狠,柳如卿只当姜虞晚愚蠢,不明白这种事情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便对冬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春桃给拉走。

冬霜不敢违背柳如卿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春桃面前,想要将人拉走,但了然一切的春桃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见冬霜始终没能将春桃拉走,柳如卿不禁在心中连声咒骂冬霜是个没用的东西。

“晚儿妹妹,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心情不好就跟姐姐进屋再说。”柳如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几步来到姜虞晚面前,试图将她带进房内说话。

岂料她的手还没碰到姜虞晚,就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姜虞晚扭头冲她嫣然一笑:“表姐,我今儿个心情很好,还有春桃并不是什么贱婢,她虽卖身为奴进了姜府,但人家是良家……”

“妹妹!”柳如卿大惊失色忙大声喝止姜虞晚。

要说先前她只是怀疑姜虞晚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但此时柳如卿才后知后觉姜虞晚竟是故意的。

她心底一慌,忙对上姜虞晚投来的眸子,这一对视,心底又凉了大半!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还是只是单纯的往她身上撒气?

昨儿个姜怀远到底对她说了什么重话?

“妹妹,姐姐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有时候也该分清场合才对,舅父不明就里教训你,你生气姐姐明白,但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在下人面前失了体统才对,更不该乱说话,我们上京女子最重规矩,妹妹还需好好学习才对。”

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忘挑拨她们父女间的关系,这柳如卿当真好手段!

姜虞晚唇角牵出一抹冷笑,若不是现在还不适合撕下柳如卿伪善的面孔,她真想看看这个满嘴高贵的上京贵女,在贱籍身份被公布时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骄傲抬头?

“那你们上京贵女也喜欢跟人私定终生吗?”姜虞晚状似天真地问道。

柳如卿狐疑地望向姜虞晚,不知道为什么看向那双清澈的单纯鹿眸时,总感觉心口堵的厉害。

明明那个蠢货什么都没看出来,却总能歪打正着的气着她!

“妹妹!这种话如何能拿出来乱说?姐姐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柳如卿嗔怪一句,随后低眉,眸底却像淬了毒般。

规矩?

她柳如卿真是好为人师啊,句句不离规矩二字,却对自己的行为只字不提!

可笑的是,上辈子她竟被此等表里不一之人给耍的团团转,还以为柳如卿是一心为她好,时常感叹有表姐这样的亲人是她之幸!

哪曾想,有些亲人打着为你好的幌子,让你受尽委屈,吃尽亏!

姜虞晚看也不看她一眼,对春桃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屋,走到门口时才无奈地耸了耸肩歉然道:“抱歉啊表姐,我今天并不想学你们上京贵女的那些规矩,若你实在闲得慌,不如教教冬霜吧。”

说完姜虞晚就牵着春桃进屋,临关门时,她忽然探出头娇俏一笑:“我觉得她可能比我更需要学你的那套规矩。”

说完,姜虞晚径直将门关上,丝毫不给柳如卿开口的机会。

柳如卿望着紧闭的门,气到面容扭曲,捏紧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缓解心中的愤怒。

若不是如今还寄人篱下,她真想撕了姜虞晚那张嘴!

柳如卿在明月苑没敢发火,一路憋回去,回去将自己房中的东西摔了一大半。

冬霜被罚跪在门口,独自承受着柳如卿的刁难。

柳如卿将屋中的东西砸了大半之后才堪堪冷静下来,她让冬霜去将夏蝉叫来,等到夏蝉过来后,又让冬霜去门外继续跪着。

她吩咐夏蝉去打听昨天父女俩争吵的具体内容,她总觉得姜虞晚忽然态度大变肯定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所以她必须要找出原因,否则影响到跟陆林轩的婚事,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姜虞晚,柳如卿又暗自气到花容扭曲,听说舅父这次又给她带了不少千金难求的稀世头面,还有一些她见都未见过的珍宝。

本想哄骗几套头面过来的,现在看来,此事只能暂且搁置。

姜怀远虽然也托人送来几箱子礼物,但打开那些箱子,柳如卿看到的都是一些破烂文房四宝,还有一堆废纸!

箱子里的名贵墨条砚台还有罕见的精致镇纸,还有一堆堆名家字画在柳如卿的眼里不过是一堆值钱的破烂。

她现在急需一套精美华贵的衣裙以及贵重又不失优雅的头面来装扮自己,只有把自己打扮得足够美,才能压得了姜虞晚那个贱人的风头。

想起陆林轩初见姜虞晚时,眸底那久久不能散去的惊艳,柳如卿就觉得老天待她如此不公!

明明她已经尽全力遮住姜虞晚出色的容貌了,可她往那里一站,就算不露脸都能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柳如卿不敢想象,陆林轩若是哪天看到洗去蜡黄面膏的姜虞晚后,该会惊艳成什么样?

她那宛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庞,定会把陆林轩的魂都给勾没了!

想到这里,柳如卿恨到牙痒,嫉妒到面目狰狞,为什么?

为什么从小到大,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堪堪够着,而她们那些贱人,仗着有人宠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柳如卿气到泪水控制不住滑落,她不能这般软弱!

她现在就要去见陆林轩,哪怕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用身子勾住他的人。

想到这里,柳如卿用力拭去眼角的泪,努力给自己化了个极为艳丽的妆容,又翻出从姜虞晚那里骗来的名贵衣裙。

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好,柳如卿趁着夜色从偏院的小门离开了姜府。

这一夜,她一定要使尽浑身解数勾引陆林轩,让姜虞晚的这桩婚事再无生变的可能!

柳如卿这边前脚刚离开姜府,后脚春桃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姜虞晚。

望着窗外的月色,姜虞晚冷笑一声,果然,她才刺激柳如卿几句,她便坐不住了,此刻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找人给她撑腰了吧。

姜虞晚沐浴过后,春桃拿着帕子帮她擦干发丝上的水,这时门被敲响,春桃出声让来人进来。

来人是柳如卿房里的丫鬟,叫夏蝉,她低着头端着熬制好的药膏,像往常一样,将托盘里装着药膏的罐子小心地放在梳妆台上。

台面上只有一把镂空花纹的碧玉梳,没有任何闺阁小姐们日常所用的护肤凝脂膏霜。

看着空荡荡的梳妆台上, 放着一瓶足以遮盖她所有美貌的药膏,姜虞晚忽地笑了。

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夏蝉是个懂规矩的,将东西放下后就恭敬的转身离开,她刚走到门口,姜虞晚就开口唤住了她:“以后这些东西就不用送过来了。”

夏蝉闻言微微一怔,她身为奴婢,自然不敢多嘴询问主子原因。

她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大小姐,联想到柳如卿今日发的那通火气,只敢恭顺的领命,这次回去无法交差,免不了又要挨上几巴掌。

看到夏蝉沉默着离开,春桃急忙将桌上那瓶不知名的药膏给收走了,眸中泛着喜意问道:“小姐,您当真不用这些东西了吗?”

姜虞晚肯定地点点头,接过春桃手中的布巾,仔细瞧了瞧镜中的脸庞,只见镜中女子肤如凝脂,唇红齿白。

明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却每晚睡前都要厚敷一层不知道用什么熬成的难闻膏体。

原本白到透光的肌肤,一夜过后便会生生暗沉好几个度。

遥想之前,柳如卿没来之时,她走到哪里都是最为耀眼的存在,被瞩目的视线包围,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倾世的大美人。

她自小在父兄身边长大,对美貌这种东西并不敏感,但时常被人夸赞的感觉她也是很喜欢的。

自打柳如卿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柳如卿告诉她,上京贵女们从不抛头露面,更不会像她一样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招蜂引蝶。

她年纪小不懂规矩,但若是到了年纪还这般招摇过市行为不检,定是要被人诟病有伤风化的。

姜虞晚便是在柳如卿这样的谆谆教诲下,一步步的将自己的美好隐藏,还在她的暗示下,成日以邋遢形象示人。

以至于熟悉她的人,都在暗中感叹那位冠绝姑苏的姜家小女,本该盛开绽放的年纪,却悄然长偏了。

其实姜怀远对此事也有耳闻,这次回来,是真被姜虞晚的变化给吓了一大跳,他甚至还悄悄收罗了许多名医的养颜秘方带回来。

只是姜虞晚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把那些珍贵的东西给锁进了库房。

现在想来,难怪以前什么都纵着她宠着她的姜怀远在得知她跟长平侯世子定下婚约时,会气的当场暴跳如雷。

见姜虞晚呆呆的望着镜子出神,春桃想了想还是迟疑出声:“小姐,老爷这次从外面带回了不少好东西,听说还有宫中娘娘们最喜欢用的养颜秘方,要不奴婢拿些过来给您试试?”

宫中娘娘们最擅争宠,她们用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姜虞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涂抹药膏的这些日子来,她的皮肤虽然依旧胜过大部分闺秀,但跟之前比,显然是差了许多的。

柳如卿那么在意她的容貌,想尽办法都要让她黯淡无光,明显是因为自卑心作祟,想到这里,姜虞晚忽然勾唇一笑。

“是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春桃已经很久没看过姜虞晚发自内心的笑容了,此时被她笑的有些晃神,接着也跟着笑了出来。

对于小姐今日的改变她是打从心底的高兴。

自从表小姐来了,她们主仆间已经很久没像以前那样亲密了,现在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春桃的动作很快,她满满当当抱了一大堆东西过来。

有姜怀远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来的宫中那些养颜的秘方,有的装在瓷瓶里,有的装在玉瓶里。

还有几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制作精美的头面,春桃还帮姜虞晚挑了几套做工华美异常质地不凡的贵重衣裙。

全部放在了房间的柜子里。

春桃小心翼翼地打开各种小瓷瓶,按照功效帮姜虞晚仔细涂抹于面部,以及全身,并轻柔适度的按摩,帮助那些细腻的膏体易于吸收。

姜虞晚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任由春桃恰到好处的力道照顾到每一处肌肤。

感受到皮肤上传来轻微的痒意,姜虞晚一边笑着,一边调皮的将那些美肤凝脂也往春桃的脸上抹去。

春桃也不躲闪,以往小姐也经常会将好东西分享给她们。

翌日一早,春桃过来伺候姜虞晚起床梳妆之时,惊讶的发现,仅仅一夜之间,她家小姐的肤色又恢复成了先前的白皙模样。

姜虞晚刚睡醒,整个人还有些懵,只能听话地张开胳膊任由春桃摆弄。

她不知道一大早春桃这么高兴是因为什么,只是被动的被她的开心感染着,唇角也跟着不自觉上扬。

“小姐,您的脸。”春桃帮姜虞晚整理好衣裙后,只觉得自家小姐今日简直美的像个仙女一样。

姜虞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指尖下细腻的触感,相较于之前似乎更嫩滑了不少。

春桃将她牵至梳妆台前,笑着指向铜镜中的映出的白嫩脸蛋喜道:“小姐,您看,不涂抹表小姐送来的那些东西,您的脸蛋一夜就白回来了。”

“小姐,老爷给您收罗的东西都是这世间顶好的东西,您看,老爷心里还是最宠爱您的,前个儿您惹怒老爷就自个儿躲进屋内哭了一整夜,您不知道老爷独自一个人坐在外面那棵老树下,喝了一宿的闷酒。”

听到春桃说姜怀远喝了一夜闷酒,姜虞晚心中愧意弥漫,都怪她太任性害的爹爹伤心。

“表小姐回来了吗?”

春桃摇了摇头。

姜虞晚觉得该去跟姜怀远认错了,至于柳如卿那边,既然瞒着阖府上下,那不如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位未出阁的上京贵女是如何夜不归宿的!

“没回来就好,让人继续盯着,我先去跟爹爹认错。”

姜虞晚特地让春桃选一套姜怀远这次带回来的衣裙,既然是去认错的,一定要让爹爹看到她的诚意才对。

精心将自己装扮好,姜虞晚领着春桃,两人一起往姜怀远住的正院走去。

姜虞晚过来的时候,姜怀远正欲用早膳,看到那个小混世时眼前一亮,不过一想到前日两人不欢而散的原因,他又故意板起个脸。

姜虞晚才不管姜怀远刻意摆出的冷漠脸,径直来到桌边在姜怀远面前站定,见他目光始终不落在她身上。

姜虞晚便主动撒起娇来,上前挽着姜怀远的胳膊甜甜地笑道:“爹爹,爹爹晚儿知错了!”

“爹爹您莫要生气了好不好?爹爹……爹爹……”

几声“爹爹”就把姜怀远心中所有的不满都给熨烫妥帖了,先前还半夜到祠堂去抱着夫人牌位喝酒的那个委屈劲也顿时烟消云散。

饶是心里已经打碎了蜜罐子,但姜怀远面上依旧一副威严模样,他冷哼一声要抽回胳膊,冷声开口:“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私自将自己的婚约大事给定下了,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爹爹吗?”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原谅这个小混世,若是夫人还在世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受这足足两日的委屈!

想起夫人,姜怀远的心又冷了几分。

姜虞晚也知道兹事体大,她不敢奢望姜怀远能被几句甜言给哄得原谅她,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鲁莽之下定下的这桩婚事。

现在她必须要让姜怀远看清柳如卿的为人,这样才能及时提防。

重来一次,她要让柳如卿那个狼子野心的白眼狼再也骗不了人,姜府也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爹爹,晚儿知错了,晚儿以后不会再听表姐的话了。”姜虞晚委委屈屈低下头,一副知错就改的乖乖模样。

听到这话,姜怀远立刻就琢磨出不对劲来,他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姜虞晚来。

这一打量才发现,前日还灰扑扑的小混世,今日竟然又如往昔那般成了一个粉糯玉雪招人爱的小姑娘。

难道先前她一直在故意扮丑?

姜怀远压下心底的疑惑,皱眉问道:“你的意思这桩婚事是你表姐帮你做主的?”

姜虞晚怯生生抬眸,面上一片纠结,似乎这个问题让她很是为难,不好回答。

看到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姜怀远心中一阵气闷,声音不禁又冷了几分:“但说无妨,爹爹不会怪你!”

姜虞晚见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嘴一撇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来:“爹爹,此事表姐不让我告诉你!”

姜怀远闻言心中一沉,他用力拍了下桌子,又被气到:“姜虞晚!”

姜虞晚吓了一跳,急忙投来可怜巴巴的小鹿眸:“爹爹莫生气,晚儿说。”

“晚儿现在就说。”

姜虞晚深吸一口气,眸中泪珠欲坠不坠:“表姐说那陆公子是上京的长平侯世子,咱们姜府若是能攀上长平侯那棵大树,以后您做生意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为难你了。”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贾虽然看似风光,却是最没保障的行业。

先前得知柳元正因贪墨灾银一事获罪,姜怀远跑上跑下被那些当官的各种为难,甚至还因顶撞过他们挨过鞭子。

为了打点地方官府以及负责押送的衙役,姜怀远没少往各处送银子,也吃了不少苦头。

姜虞晚自小就跟在姜怀远的身边长大,亲眼见过姜怀远在生意场上吃过暗亏,也见过那些人贪得无厌的嘴脸。

上一次虽然成功的将柳如卿给赎了回来,但身契却还被扣在地方府衙,姜怀远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将那份身契给赎回来。

柳如卿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觉得姜怀远对她的事情不上心,可只有姜虞晚心里清楚。

姜怀远哪里是不上心,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地方府衙保管柳如卿的身契,一是方便上边的查验,另一方面是这户部侍郎贪墨一事牵连甚广,地方府衙自然不愿意为了蝇头小利丢了官帽。

是以他们明明收了姜怀远的银子,却一直拖着不办事,毕竟一个人微言轻的地方商贾,又不是上京皇商,他们自然有恃无恐。

这也是为什么姜见锋放着好好的书院不去,一心要去战场扬名的原因所在。

好在这一次,柳如卿再也别想蛊惑他们!

姜虞晚就是要让父亲跟兄长都看清柳如卿的真面目,毕竟如果不是她,姜府也不会那么快遭殃!

“胡闹!那长平侯府是我们能随便攀附的吗?你对待自己的婚事如此儿戏,叫爹爹如何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亲?”

姜怀远心里又心疼又愤怒,他怪自己没本事,没能给儿女一个可以依靠的背景,又气姜虞晚过份懂事。

此生他不求儿女能有多大的出息,只盼着他们能平安喜乐,衣食无忧一生。

可如今,事情正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也不知道将柳如卿那丫头接来府中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姜怀远心怀愧疚,开始陷入自我怀疑,姜虞晚发现苗头,及时将他的注意力往柳如卿的身上转移。

她刚刚得到消息,柳如卿回来了。

膳房的张妈出去采买的时候,看到柳如卿的马车正朝着偏院门口驶来,他们此时过去,应该能正好撞上。

姜虞晚冲春桃使了眼色,后者立马冲门外的人悄悄比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外面一阵嘈杂声传进屋内,姜怀远眉头一皱,正欲起身出门查看。

“不好了,小的们找了一夜都没找到表小姐……”

他刚起身,就听到偏院的下人们急匆匆地来报。

姜怀远闻言,立刻跟着来人前往偏院:“表小姐何时不见的?府中各处可有找全?”

姜虞晚拉着春桃不动声色跟上去,此时偏院后门口,两个婆子早就等在那里。

柳如卿包裹严实,全身虚软的从马车上下来,见四下无人,立刻裹紧披风进了后门.

岂料她刚进门,一股大力兜头袭来,一把扯掉了她的披风,披风之下被掩盖的斑驳痕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