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砚侯天河是小说《言情:智者不入爱河,男人都滚一边》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枕山醉风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言情:智者不入爱河,男人都滚一边》的章节内容
盛书砚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喉咙传来一阵肿烫,她睁开眼睛看见的首先是一只朴实无华的吊灯,或者说是一只上面不知道有多少小飞虫尸体的瓦斯灯泡。
“咳咳——”盛书砚从床上坐起来,眼中带着震惊和错愕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车祸前的最后一幕,强烈的撞击让她视线里一片模糊,滔天的大火让空气都变得灼热,随后她失去了意识。
如今睁开眼睛,她看见墙壁是灰白色的,刷墙工艺不怎么好,到处都有掉墙皮的现象。房间很小,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套看起来老旧得不行的桌椅。在桌上,放着一个翠绿色的暖水壶,和一个搪瓷杯子。
就算是她最小最便宜的公寓的保姆间,也没这么破旧的房间,也没这么“复古
”的家居装饰。
盛书砚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掐了一把自己,痛呼出声,确认不是梦境。
这里不是医院,她浑身上下似乎也好好的,除了嗓子有些发痛,那场车祸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一转头,盛书砚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红绿相间的日历,还是那种过一天,撕一篇的最老旧的日历。
1975.05.10
上面的日期,像是一道光阴的箭羽,在映入盛书砚的眼睛的刹那,众多讯息也一并塞了进来。
盛书砚捂住脑袋,感到头痛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眼睛时,最初她眼睛里的迷茫已经消散了不少。
盛书砚怎么都没有想到穿书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穿到了七零年代。
这是一本大男主的年代文,感情戏很少,主要以男主的视角来描写建国后三十来年间的重要战役,以及侧面体现国内的经济变化。至于男主的感情戏,作者差不多就两笔带过。
巧的是,她穿成的这位,就是男主的老婆,不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跟着男主一起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不太巧的是,男主老婆领便当挺早的,“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原身也叫盛书砚,早早嫁了人。但原主跟其丈夫感情并不怎么好,或者说是原主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现在的丈夫,眼下她就是在去找自己从前未婚夫的路上,长途跋涉,一个人住在小旅馆里,发了高烧,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死得挺潦草。
盛书砚理清了现在的情况,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原主跟自己的丈夫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一死,也就算了,毕竟死者为大,她从家里出来干什么都有男主遮掩一二。但是现在不巧的是,她来了,没死成。原主出来见未婚夫这么一趟,是奔着私奔的结果去的。说好听一点,那就叫为了自由为了爱,但是说现实一点,这他妈不就是破坏军婚?
没有离婚就出轨,还想要跟人私奔什么的,简直就是在人伦和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事儿还能善了吗?
盛书砚一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穿过来代替了原主,正准备去跟旧情人私奔,送给男主一片青青草原,盛书砚表示上辈子自己手里就没拿过这么烂的牌。
掐着眉心,听着窗户外面传来的过早的知了声,盛书砚从床上站了起来。
嗓子还是痛得难受,不管什么病,先哐哐灌下两大杯白开水肯定是没错的。盛书砚抱着还有些余热的搪瓷杯,敛眉沉思。
按照剧情发展,原主这一次出来时因为曾经未婚夫跟自己“妹妹”订婚,她准备去订婚现场,跟曾经的未婚夫私奔。
盛书砚的手指敲击着杯子外壁,原主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在南城一家国营化肥厂任职,家境不错。不过她还有一位继母,继母嫁给她父亲时,还带着一个女儿。
原主从小就被娇宠惯了,有些像是高傲的白天鹅,很是不喜欢家中那个由保姆变成了自己继母的女人。而这继母带来的妹妹,却很是会伏低做小。不仅仅是在外人看来,就连是原主的亲生父亲看来,原主对妹妹都有些咄咄逼人。
后来原主在高中毕业后一次出门逛街,在湖边失足落水,恰好被路过的男主救了起来。大夏天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原主浑身湿透,只觉得没脸见人,最终嫁给了男主。
只不过嫁了人,心思却还留在曾经的未婚夫身上。这不,一听见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订婚的对象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夫,就坐不住了。
盛书砚从床头拿过一个碎花布包,她从里面翻找出来请柬,不出意外,下面的落款就是她那位好妹妹邱洁。在碎花布包里,还有好些封信。
这些信都是从南城寄出的,自打原主结婚后,她没有随军,所以从城里去了乡下,住在男主老家。
信都是来自于原主的前未婚夫。
盛书砚没有打开那些信件,只是看了邮戳日期。原主才到乡下时,她的前未婚夫寄信的频率还挺高的,只不过到了最近一年,都没有一封来信。
盛书砚从来不高估男人的长情,光是从寄信的频率就能看出来,对方应该是真将 她放下了,现在原主紧巴巴地赶过去,就算是福大命大没死在这小旅馆,去了订婚宴,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可现在盛书砚来了。
这种赶着去送人头的事,盛书砚可不准备做。
趁着还没有被发现,盛书砚决定先回去,她就祈祷原主的丈夫没那么快发现原主“抛家弃夫”,自己先把这窟窿填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盛书砚这般打算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就被敲响了。
站在门口的人压根就没有给盛书砚多少思考的时间,直接自报家门。
“盛书砚,是我,侯天河,开门。”
真是够不巧的,侯天河,就是原身的丈夫,那个在原身心里又冷又厉的铁血军人。
盛书砚脑子里出现了片刻空白。
也是在这瞬间,门外的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开门,我们好好聊聊。”
盛书砚抱着搪瓷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
一开门,她就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高大的穿着绿色军装的冷硬男人。
很显然,盛书砚离家出走这件事的真相,已经被侯天河知晓,所以现在盛书砚在第一眼看见门口的男人时,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和阵阵压迫。
男人眉眼沉冷,虽然五官英挺,看起来正义感十足,但是沉下脸来的时候,周身的气场只会让人觉得敬畏,不敢造次。
侯天河在看见盛书砚的那一刻,就皱了皱眉。
“怎么弄成这样?”虽然心里带着怒火,但是他在看见这般惨白着脸的模样的盛书砚时,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一点。不过,即便是放缓了声音,但这腔调落在盛书砚的耳朵里时,也还是带着一股子冷硬的强势。
侯天河走了进来,顺势关上了门。
房间里骤然多出来一个男人,还是个气场很强大的男人,空间似乎一下变得狭小了起来,就连空气好像也变得紧张。
盛书砚感受到男人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目光,她不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啊?”
盛书砚从醒来后,就没有时间去照镜子,当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弱不禁风,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事实上,盛书砚现在的确很虚弱,就光是朝着门口走了这两步,她都觉得手脚发软。
下一刻,盛书砚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拖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她整个人都被眼前的男人带到了床沿边上。
侯天河眉头拧得更深,在结婚之前,他就知道盛书砚是个城里的娇小姐,那时候也有人说盛书砚一看就不是会干活儿的,但是他不在意,娶老婆本来也不是为了让对方来自己家里做牛做马,他有一身力气,也能养活媳妇儿。只不过看着现在越来越瘦弱,近乎于羸弱的盛书砚,侯天河忍不住蹙眉。
“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要去找你从前的那个未婚夫,还是继续跟我过日子?”侯天河站在床头,眼睛盯着面前的苍白而纤细的女子,“你若是执意要过去,我们就离婚。”
他知道盛书砚当年嫁给自己是不情愿的,他原本以为两个人过日子,久而久之,对方就能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可是没成想,最后日子过成了这般没意思的样子。如今,他也不想强求。
盛书砚在听见“离婚”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微微一惊,但很快她就想清楚。
就凭着她那家里的复杂的关系,如果跟眼前的男人离婚,指不定日后还要被嫁给什么人。与其冒这个未知的险,还不如暂时跟眼前的人好好过日子,如果实在无法相处的话,她看侯天河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到时候再商量离婚。毕竟原著里,男主是一门心思搞事业,原身去世后,身边也没有过别人,这种不怎么对性生活有要求的,不重欲的男人,正好是她喜欢的“背景板”。
“我要过去。”盛书砚抬头,看着侯天河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开口说。
这话刚出,她就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神色变了变。
但很快,盛书砚就笑了笑,补充完后面半句话:“我们一起去。”
侯天河愣在了原地。
“你什么意思?”侯天河沉了沉眉眼,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床上,看起来无害极了的瘦弱的女子,开口问。
盛书砚一点也没有被他这种看似凶狠冷厉的眼神吓到,她抿唇,“我继妹的订婚宴,我这个做姐姐的,和你这个做姐夫的,难道不应该作为娘家人到场吗?”
今天这订婚宴她是去定了,请柬是她那位还没有见过面的“妹妹”千辛万苦送到她手中的, 如果不是去的话,不就辜负了对方“一片好意”?何况,在盛书砚看来,两个人的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我不说但我觉得他能懂”和“她不说我会猜”这种事。做人敞亮一点,没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她要去,还要带着侯天河一起去,就是要让后者知道自己对那位前未婚夫的态度。
为了曾经的一个男人,破坏自己现在的生活,盛书砚可不想做这种蠢事。何况,那是原主的前未婚夫,跟她盛书砚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盛书砚的前半句话让侯天河心头一梗,那她后半句近乎于邀请的话,着实打了侯天河一个措手不及。
侯天河眼里带着审视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年轻女子。
盛书砚无疑是漂亮的,这种漂亮,不仅仅是在区分“农村人”和“城里人”的方面,而是真正的精致。巴掌大的鹅蛋脸,却有一双很轮廓很深邃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和一张肉嘟嘟的唇瓣。非得要形容的话,有些像是他曾经在高级商场的橱窗里,恍然一瞥看见的什么叫洋娃娃的国外玩具。哪怕现在盛书砚脸上没什么血色,唇瓣也很苍白,但这也没能多影响她本身的眉毛,甚至因为柔弱的身体,多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
侯天河知道自己在看见盛书砚的第一眼时就动了心,说他俗气也好,说他见色起意也罢,他就喜欢盛书砚这模样的。从前家里也给他介绍了不少对象,他都没兴趣。但他也知道,盛书砚从来就没喜欢过自己,甚至都不愿意跟他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像是现在这样,盛书砚主动说跟他一起去参加她家里继妹的订婚宴,甚至还用了“姐姐姐夫”这样的称呼,侯天河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看不透盛书砚想要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侯天河可不会觉得盛书砚是真心想要跟自己一起出现在前任的订婚宴上。
盛书砚低头抿了抿唇,她知道既然今天侯天河能说出来“离婚”两个字,想来应该是已经对原主很失望了,怀疑她的话也很正常。
但是下一刻,盛书砚就抬起了头。
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她那双大眼睛里的光却遮掩不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盛书砚没什么花花肠子,她坚信真诚就是永远的必杀技,“我想跟过去道别,不管你信不信,对陈嵩也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留恋。之前没想过要跟你一起过去,因为你在部队,我也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叫你回来。”
盛书砚心想,她可说的都是大实话,至于原主当初怎么想的,跟她可没关系。所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盛书砚眼神坦荡,根本没有躲避侯天河探究的目光。
侯天河没有吭声,盛书砚也没有催促,她知道自己忽然之间来了这么大一个转变,跟前的男人肯定是会怀疑。但她不怕,她又不是哄骗人,她就是这么想的。
片刻后,盛书砚的耳边终于落下来了侯天河的声音,“好。”侯天河说,“我跟你去。”
盛书砚眼里不由露出了些欣喜的神色,“真的?”她抬着头望着侯天河的样子,像是很高兴。
“嗯。”侯天河看了她一眼后,很快挪开了目光。这样的盛书砚,让房间里的男人有些错愕。侯天河几乎都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盛书砚,她就像是温室里最名贵的花,枯萎了好几年,但在今天这一刻,忽然奇迹一般焕发了生机和活力,粲然绽放,满室芳华,娇艳夺目。
盛书砚才不知道此刻男人心里那么多的想法,她一定要去参加订婚宴,最重要的原因的确是想要让侯天河心里的那道坎消失,但同时,她也是要去会一会这位继妹。
这种明晃晃的挑衅,别人都打到了家门口,她哪能坐视不理?
盛书砚飞快从位置上站起来,请柬上写的订婚宴就是今天晚上,在南城的一家国营饭店,她要趁着还有多余的时间收拾收拾自己。
结果盛书砚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她刚才都还头晕,走到床前都是侯天河扶着她过来,现在猛然一下站起来,眼前顿时一片白光。
“慢点。”
下一刻,盛书砚就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她重新坐在了床上。
视线里也渐渐重新变得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的就是站在她跟前男人的那张脸。很显然,现在侯天河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这身体,还去什么订婚宴?”侯天河皱眉道,显然现在他觉得盛书砚不适合再去劳什子饭局。
盛书砚:“我只是暂时有点头晕。”
侯天河听闻这话后,只是沉默。
他的沉默在盛书砚看来,就是默认妥协。
等到盛书砚休息一会儿,去了走廊外面的公共洗手间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暂时头晕是有多不能让人信服。
镜子里的人,跟上辈子的自己有八分相似。但是身形,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上辈子身材不说万人迷,但也算是匀称有料。但是,现在盛书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好听一点,叫纸片人,说实在一点,就是瘦得跟鬼似的。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再伸手一捏,感觉自己左手都能折断右手。
还真是风一吹都能倒的林妹妹。
盛书砚吸了一口气,这种身材,可能放在从前有些病态追求瘦的年代有人会喜欢,但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
她出生舞蹈世家,从小就跟着母亲学跳舞。虽说跳舞对体型身材都有要求,但只要不是胡吃海喝,凭着她那小鸟胃和每天巨大的运动量,也实在是很难胖起来。虽然不胖,但也绝对不是干瘦的类型。
盛书砚喜欢有力量的美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盛书砚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之前侯天河的沉默,不是拖鞋,可能是无语。
就她现在这一步三喘的身体素质,是不是只是偶尔晕还真难说。
身体是要一点一点养的,饭也是一口一口吃的,盛书砚没想要立马就回到从前健康的模样,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收拾一番自己。
如果就用这么一副看起来没精气神的样子出现在前任的订婚宴上,她这是要主动去送人头吗?
再回到房间时,盛书砚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原本还想要再跟盛书砚商量两句的侯天河,在目光扫在盛书砚身上时,蓦地一下,顿了顿。
虽然原著中,原主和男主聚少离多,结婚这四年时间,几乎快没了什么感情,但是不得不说,男主在原主身上挺舍得花钱的。
这年头,最流行的就是的确良料子。一般普通人家,就给闺女置办一身行头就够了,但是在盛书砚的衣柜里,几乎都是的确良。的确良的衬衣,的确良的布拉吉,的确良的裤子等等,都挂满了一整个衣柜。搭配布拉吉的,还有丝袜和小皮鞋。所以即便是盛书砚从城里去了乡下,但是在用度上,从未得到过丁点亏待,甚至真要仔细比一比的话,她这些穿的用的,还比在城里的家里好过一点。
毕竟,在城里的家里,她还有个不省心的继母和继妹,家里就靠着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吃饭,一个人也就只有那么多的布票,要够一家人分,到她手里又能有多少?
嫁给侯天河后,盛书砚柜子里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布料做的衣服,所以刚才盛书砚出去,也穿着一身不怎么透气的布拉吉。
可是现在,进门来的盛书砚,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原本那一头披散的长发被盛书砚完全扎了起来,一个圆圆的丸子就顶在盛书砚的脑袋上,将她原本那张轮廓五官都很深邃的漂亮脸蛋露了出来。
盛书砚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现在的的确良料子,这玩意儿搁在从前,她当抹布都嫌不吸水。所以盛书砚从带来的衣服里找了一套原主准备睡觉时穿的纯棉的有些宽大的白衬衣,还有一条现在农村老太太都不怎么穿的过膝的黑色半身裙。
她这般打扮,侯天河从未见过,骤然一看,有些失神。
不过侯天河很快反应过来,他皱眉看着盛书砚,“你准备穿这身出门?”
不是他觉得不好看,他觉得简直太好看了,刚才盛书砚进来的时候,他都快要不敢认,这跟在上学的大姑娘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盛书砚那张脸,比旁人看起来都更要水灵几分。但是,从前盛书砚不是最看不上这种老土的棉布吗?
盛书砚不知道侯天河心里的想法,她在所有的衣服里扒拉出来的就眼下这一套最舒服,也最符合她的审美。
“不好看吗?”盛书砚反问。
她在问这话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这一套,宽大的白衬衣是没有扎进半身裙里的,就任由宽大的下摆遮住了她原本窈窕至极的腰肢,下面露出了一小节的雪白的小腿, 最后脚踝处就被一双干净的白袜子遮住,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盛书砚其实在换上衣服的时候,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上辈子出车祸时年纪也不大,才毕业没两年,跟原身年纪差不多,但是上辈子她穿着校供感的衣服没什么心虚的,没结婚那不得致死都是少女?可现在她都结了婚,面前都站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这是不是有点太装嫩了?
这种想法也就在盛书砚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管他大爷的,天大地大,她自己高兴最大!
她的身体她做主,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哪里管别人的眼光?
侯天河怎么可能觉得盛书砚这模样不好看?在他眼里简直跟仙女儿一样!
他微微错开了跟盛书砚相交的目光,克制冷静地点点头,“挺好。”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是劳动人民该有的样子。”
“噗嗤——”
本来“挺好”这两个字就够了,但偏偏侯天河还要说后半句话,盛书砚实在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校供感的JK制服被眼前的老古板说成有劳动人民的样子,她是真的绷不住。
侯天河在听见盛书砚的笑声时,目光又忍不住重新落回到了后者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好在他的疑惑没在心头停留太长时间,就被这般逆着光站在门口的盛书砚脸上粲然的笑容吸引,疑虑被抛之脑后。
侯天河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这次知道“盛书砚”离家出走,也是因为回来处理一桩老兵事故。
下楼后,盛书砚就跟着拎着她的布包的侯天河身后,看见了在前院停着的一辆军用吉普。
坐在吉普驾驶位上的年轻小伙子在看到两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后,立马下车,“团长,嫂子。”
张天杰是部队上给侯天河安排的司机,小伙子其实跟盛书砚差不多大,长得黑瘦黑瘦的。
跟在领导身边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多看少问,尤其是领导家的家事,不该好奇的就不要瞎好奇。
张天杰隐隐约约是知道一点自己团长的家事,像是侯天河这样职位的领导,家属大多随军。即便是不随军的,那些嫂子们,一年也至少有好几次是会主动来部队探望。他跟在侯天河身边也有两年时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团长夫人主动来团里看过他领导一眼。
张天杰知道盛书砚是城里的文化人,听说还是高中毕业,又长那般模样,很可能是看不上他家领导。在张天杰眼中,侯天河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年纪轻轻,但战功显赫,不然也不至于在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坐上了团长这样的位置。这可都是侯天河在前线用命换来的,那些军章,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他从前也想找个城里的老婆,但看着自己团长家里这模样,张天杰心里是有些不敢的。城里人如果都像是盛书砚这么傲的话,他可还真吃不消。他都还不如他家团长呢,城里人岂不是更看不上自己?
“张同志,你好,辛苦了吧?”盛书砚在看见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张天杰时,笑着回应。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张天杰的愣怔直接写在了脸上。
盛书砚什么时候跟他打过招呼?还说什么辛苦的话?
“嫂子说笑了,不辛苦。”张天杰机械回应。
在这短暂的交流里,盛书砚已经走到了车旁边。
张天杰眼中还带着茫然,他扭头望向自家团长,这是他们团长的老婆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盛书砚哪次见到他不是无视他?
但侯天河像是没看见一样,大步上前,看着有些艰难上吉普车的盛书砚,直接横过一只手臂,将人轻松托上了后座。
上车后,盛书砚那张开始苍白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夏衫轻薄,男人有力滚烫的手臂的温度,又哪里是两层薄薄的布料能阻隔的?何况,那力道……
盛书砚心里不由暗叹,不愧是从部队里出来的男人,拎着她跟拎着的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
侯天河不动声色,只是觉得盛书砚太瘦了,刚才将人托上车,他觉得盛书砚甚至都没有一包沙袋重。
“去四喜酒楼。”侯天河在张天杰上车后,开口说。
这一次出来,其实就算是张天杰,也不知道盛书砚不是简单地从乡下来了南城,侯天河嘴巴很严,再加之这件事事关盛书砚声誉,他更不可能对外人透露半个字。所以张天杰只以为是两人一起去办事,没多问。
四喜酒楼是南城一家国营饭店,老字号。
到了目的地后,侯天河正准备从兜里掏钱,让张天杰先找个地方吃饭。
可是他还没开口,一旁的盛书砚已经先一步道:“张同志也跟着我们一块儿进去吧。”
张天杰完全在状况之外,他看着侯天河,等待后者指令。
侯天河同样没想到盛书砚会这么说,他眼神疑惑地朝着盛书砚看去。从前盛书砚对自己什么态度,对自己身边的人又是什么态度,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
盛书砚坦然对上侯天河的目光,“邀请函上又没有限制我带多少人来吃饭,张同志本来不就是跟我们一块儿的吗?现在正值饭点,他不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吃饭难道还要让人家一个人去吃饭吗?”
这话听起来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还很通情达理。但是说这话的人是盛书砚,一向眼高于顶的盛书砚,就让人惊讶了。
侯天河定定地看了盛书砚两眼,发现后者眼神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不久前在小旅馆里盛书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这一次来吃席,她是准备彻底跟过去划分界限,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那就一起去。”侯天河点头。
张天杰自然是什么都听自家领导的,现在侯天河发话,他立马冲着盛书砚笑了,“谢谢嫂子!”
张天杰跟在盛书砚他们身边,心里忍不住自省。从前他是觉得这位团长夫人太冷淡,看不上自己,其实这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卑想太多?他到侯天河身边也没多长时间,他家团长一年到头都很少回家,他给团长开车回去,也就只见过盛书砚三两面,后者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也不长,不热络也很正常吧?
现在只要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些,这位团长夫人不是很好说话吗?
盛书砚可不知道自己在侯天河的警卫兵心里形象已经天翻地覆,她想法很简单,跟着自己办事,到了吃饭的点把人支走,这怎么看都不厚道。何况,今天的订婚宴又不要她出钱,她多带一个人怎么了?
今天邱洁和陈嵩站在门口,他们是今天订婚宴的主人。
陈嵩生得一副文雅模样,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又有气质。只不过现在他的脸上并没太多订婚的喜色,只有看见门口宾客出现时,才勉强勾起唇角,露出机械的礼貌微笑。
当面前再一次走过一位邀请的宾客时,陈嵩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消失。
邱洁就站在他身边,还很亲密地挽着后者的胳膊。就算是陈嵩不怎么高兴她的接近,但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后者也不得不僵硬着身子任由自己的胳膊挽着他。
“陈嵩。”饶是邱洁喜欢身边的男人,但在又一次看见对方快速变脸后,也忍不住失望,“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不知道?你非得在今天给我找不痛快?”
邱洁压着声音说着,话到最后,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些哭腔。
陈嵩像是没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怨念,开口回答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出去,“怎么,你觉得我被人架着跟你结婚,我应该高兴?”
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是盛书砚,他喜欢的也是那个看起来冷冷清清高傲倔强的小姑娘,而不是眼前这个保姆家的孩子。陈嵩原本以为在盛书砚高中毕业后,自己就可以跟她结婚,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意外。在盛书砚离开后,邱洁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粘着他,甩也甩不掉。
最开始陈嵩还只当做她是邻家妹妹,因为邱洁时不时从家里带饭去学校给他,说这都是盛叔的意思,因为盛书砚嫁给了别人,盛家对他亏欠。陈嵩自然是拒绝的,但邱洁来学校找他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就有些风言风语,甚至一个办公室的老师还打趣问过他是不是好事将近。
陈嵩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跟邱洁在外人的眼里竟然成了一对,也是从那之后,陈嵩严厉警告过邱洁,让她不要再来学校找自己。
可是邱洁这人就像是听不懂话一样,她早就没有上学,在盛父的安排下,进了盛父管理的化肥厂里做会计。盛父是化肥厂厂长,她如今也算是盛父的女儿,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厂子里的人对邱洁自然也客气几分。到下班时间,邱洁想提前走一会儿,也没有人说什么。所以邱洁总是能在学校门口堵住陈嵩,她还挺风雨无阻的,这一回,就不仅仅是学校的人在问两人什么时候扯证结婚,就连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邻居,也看出来了些苗头。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等到陈嵩警惕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邱洁的母亲李桂玉已经带着礼品到了陈家,想结这门亲事。
陈嵩想到这订婚宴是怎么来时,心头都憋着一口气。偏偏家里人都还在盛国平手下做事,父母两人都是化肥厂的员工,只是因为他的亲事,就跟领导处不好关系的话,谁看了都会说一句不值当。
赶鸭子上架的订婚,赶鸭子上架的未婚新郎,如何叫人觉得高兴?
邱洁在听见陈嵩这话时,心头都快要咬碎了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是不是也点头同意结婚?”
陈嵩冷笑,不吭声。
他的确是点头了,不点头的话,李桂玉都说得那么明白,他这几年都是在挥霍邱洁的青春,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那就是耍流氓。这年头谁结婚能查出来,但是谈没有谈恋爱,谁能证明?反正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邱洁跟他出双入对,管他是不是自愿,他们早就捆绑在了一起,就是谈恋爱处对象。
“你该不会还在惦记着她吧?”邱洁忽然出声问。
她刚问完这话,就看见陈嵩脸色一变。
虽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是两人都知道这个“她”只有一个人,就是盛书砚。
邱洁忽然一笑,只不过那笑容里看着像是淬了毒,“这么重要的日子,我的好姐姐是不是应该也要见证见证?”
她是瞒着陈嵩给盛书砚下请柬的。
而陈嵩此刻看着邱洁那张脸,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警惕问:“你做了什么?”
邱洁心里又爽又气,爽的是她终于成功让陈嵩变了脸色,这些年她追在陈嵩身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对方将自己当做空气,现在能拿捏住陈嵩的情绪,这能不让她感到很畅快吗?但同时,邱洁又哪能不气?盛书砚都嫁人多少年了?陈嵩竟然还一直对对方念念不忘,这人就像是梗在他俩之间的禁忌一样,平常提都不敢提。
“我能做什么?”邱洁忽然一笑,正准备再说点刺激陈嵩的话,忽然在这时候,余光里出现了三道人影。
邱洁下意识地摆出了今天招牌的笑容,抬头在看清楚来人时,邱洁愣了愣。
“姐?”
随着邱洁这句“姐”出口时,这时候同样愣住的还有在她身边的陈嵩。
陈嵩在听见邱洁那句挑衅的话时,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而此刻,他亲眼看见盛书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陈嵩心中的不安顿时成为现实。
“砚砚——”
盛书砚认出来站在门口的这对年轻男女,就是原主的继妹和前未婚夫,她看着邱洁那只挽在陈嵩胳膊上的那只手,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她没理会邱洁叫自己的那句“姐”,只是看着陈嵩道:“今天是陈老师大喜的日子,这称呼也该改改了。”
盛书砚在说这话时,主动朝着身边的侯天河跟前靠了靠。
两人的模样原本就很出众,一起出现时,顿时给人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很是养眼。
盛书砚在说了这话后,陈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苦涩。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陈嵩知道盛书砚从前是个占有欲有多强的人,哪怕她还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每次他去盛家做客,从邱洁手中接过一块西瓜,多跟邱洁说两句话,都会惹得她不快。但是现在,他都跟邱洁订婚了,盛书砚出现在自己跟前,却没有半点责怨。
看起来好像跟她毫不相关一样。
盛书砚肯定是在怪他,陈嵩想着。
盛书砚正想翻个白眼,问问陈嵩是怎么那么自信觉得时隔几年,他还值得被人惦记。但是这话还没有说出来,盛书砚就已经先一步感受到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后也在同一时间贴上来一具有些坚硬的身体。铺天盖地的有些干燥的浅淡的烟草味,瞬间攻占了盛书砚的呼吸。
“陈同志结婚这是好事,我妻子为什么怪你?”侯天河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陈嵩,开口问。
他虽然没有沉着脸,但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是很严肃的。
加之上过大大小小的战场,正儿八经参加过战役,流过血也让别人流过血的男人,那周身的气势着实有些不一样。至少说,跟斯文的教书育人的陈嵩是截然不同的的两类人。
陈嵩之前眼里就只看得见盛书砚,直到现在侯天河出声,他才恍然意识到盛书砚并不是一个人出现在四喜饭店。
陈嵩的目光有些不受控制一般落在了侯天河现在放在盛书砚腰间的那只大手上,他眼里有些涩然。他其实根本已经不记得侯天河长什么模样,但凭着刚才侯天河的话,他也清楚眼前这男人的身份。
“我……”陈嵩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向盛书砚,“砚砚……”
盛书砚拧眉,她不是都说了让这人不要再这么肉麻地叫自己砚砚了吗?这是听不懂人话?
“叫姐。”就在盛书砚准备不客气再纠正一次时,侯天河的声音比她先一步落了下来。
伴随着他这道声音的,还有他微沉的面色。
陈嵩顿时失言,他望向盛书砚。
盛书砚对站在自己对面男子此刻眼中的哀求和爱意熟视无睹,对她而言,陈嵩的确就跟一个陌生人差不多。
“我老公说得没错,陈老师你现在是应该叫我姐。”盛书砚浅浅地弯了弯眼睛,露出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这模样的杀伤力有多大。
扎着丸子头的穿着白衣黑裙的年轻姑娘,表情平和地浅笑时,那张过于精致的五官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几乎是将“白月光” 这三个字具象化。
对陈嵩而言,盛书砚如今可不就是白月光吗?他见到这样的盛书砚,眼神倏然一下黯淡了不少。
而对于现场的侯天河来说,这时候盛书砚口中的“老公”两个字,却是令他心头一震。
侯天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盛书砚的发顶,那双沉冷的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光芒。
在一旁的邱洁看着盛书砚,差点没咬碎了牙齿。
请柬的确是她主动给盛书砚发过去的,甚至她还亲自去了盛书砚所在的村子。因为亲眼看见盛书砚现在过得是有多潦草,那样子跟从前完全判若两人。那么一个又丑又浑身充满怨念的村妇,她想,就算是盛书砚出现在陈嵩跟前,勾起的估计也不是陈嵩往日心里的爱恋,只会彻底绝了陈嵩心底的念想。
可是现在出现在她跟前的盛书砚,哪里还有半点过得不如意的样子?这状态,分明比从前在城里还好上几分,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说她是学校里的学生肯定都还有一大把人相信。尤其是在看见自己身边的那人目不转睛地看呆的样子,邱洁心里更是怨恨。
心里一有怨恨,邱洁说出来的话就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
“我姐就是有本事,都结了婚,也还能拴住外面男人的心呐。”她在说这话时,朝着在盛书砚身边的侯天河看了眼,她就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男人能有那么大度,能容忍别的男人惦记自己老婆,而且自己老婆的心也在别人身上!
邱洁这话一出,陈嵩脸色就变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嵩一把扯下邱洁那只挽着自己的胳膊的手,金丝眼镜背后的一双眼里透出万分厌恶。
邱洁被陈嵩这么不给面子的举动弄得涨红了脸,但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一声嗤笑落进了自己的耳朵。
嗤笑声是盛书砚发出来的,她不由看去。
盛书砚:“有本事总比没本事强吧?”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接将邱洁给呛住了。
一时间,邱洁脸上的颜色有些过于精彩。
今天既然是订婚宴,李桂玉自然也在饭店里招呼客人。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跟未来的女婿关系没那么融洽,一直分了些心思放在门口,就怕这小两口一言不合当着众宾客的面闹起来。
这时候在看见门口刚才的一行人还没有进来时,李桂玉就主动走到了门口,“哎哟,来参加我们家小洁和小陈的订婚宴吧?怎么还站在门口,快请——”
李桂玉刚才说话的时候还隔着老远,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但走近一点,在看见盛书砚的那瞬间,李桂玉那脸色跟见了鬼似的,后半句客套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个弯,化作一声不可置信地尖叫:“盛书砚!?你怎么在这儿?”
李桂玉从前在盛家做保姆的时候,可不会这么直呼盛书砚的名字,但这些年,她人都已经在盛家扎根,甚至最近这四年时间,她成功地将盛书砚这碍人眼的死丫头给赶出了门,日子过得正舒坦着呢,这时候冷不丁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里看见对方,哪里话顾得上做出往日的假面?
盛书砚在对上李桂玉的那张脸时,脑海里几乎立马浮现了当初自己还在家里时的场景。
自打李桂玉爬上了盛父的床,成为她的继母后,最开始还会在盛父面前装装样子,说自己只是来照顾盛书砚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态度就已经完全从盛家的保姆变成了盛家的女主人。
每次邱洁想要什么东西,她都在盛父面前主动说给自己买,借着她的名义,却在私下里给邱洁添置了不少东西。就这样,在外面李桂玉营造的“三好继母”的形象还能屹立不倒,倒是原主从来不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落了个养不熟的白狼眼的的名号。
“李阿姨说笑了,不是我这位好妹妹特意给我下的请柬吗?”盛书砚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邱洁看了眼,不意外看见了后者后悔万分的表情。
李桂玉瞪了自家闺女一眼,但是现在不是追究邱洁为什么做这种蠢事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饭店门口,总不能让人不进去。
李桂玉不愧是凭着一己之力从保姆变成厂长夫人的人,很快调节了状态,收起刚才的失态,看着盛书砚道:“既然来了,那就赶紧进来坐吧。哎呀你这孩子,回家也不说一声,这不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吗?”
这话里的意思可还不是在指责盛书砚没有礼数,在继妹订婚的时候添乱?
这锅盛书砚可不背,尤其是李桂玉在说这话时,一行人都已经走进了饭店里,今天收到邀请的人,差不多都是盛家和陈家的熟人。听见李桂玉这话,一时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盛书砚身上。
“李阿姨又说笑了,这请柬都是邱洁送到我手里的,你说你们不知情,是在说邱洁没有告诉你们,订婚也请了我吗?还是说,你们知道,但是没有给我留位置?”盛书砚笑眯眯地看着李桂玉问,然后目光又瞥了眼李桂玉带着自己来的最后面的这张餐桌。
看热闹的人很多,而且盛书砚从小就长得漂亮,就算是都是城里人,但是盛书砚的那种漂亮就是独一份的,在人群中,总是能被人第一眼看见,来参加订婚宴的,鲜少有人不认识她。
这时候大家听到盛书砚这么一说,明白了几分。
“这不是盛厂长的闺女吗?听说几年前嫁了人,现在回来了,肯定是要坐在主桌嘛!”
“就是就是,虽然都是盛家的女儿,不过好像只有盛书砚才是亲生的吧?当年嫁得那么远,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我说啊,李桂玉啊,这就是你这个做后妈的有点不地道了。大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人安排到别的位置?”
“就是就是,不是说你们请的人吗?请了人却没有给人安排位置,要说我啊,老盛家的媳妇儿,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可不是嘛!这不是就是打定了主意人家书砚不会回来啊?!”
订婚宴和婚宴座次都是有讲究的,关系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距离主桌很近。而像是盛书砚这种盛家亲女儿的身份,怎么说也应该坐在主桌,而不是被人随意安排在最靠近角落的一桌上。
李桂玉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几乎都是在说她这个做后妈的不把盛书砚放在心上,她心里气得要死,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营造的好人设,差点崩塌。
李桂玉恨盛书砚恨得要死,又不能明面上骂她,只能心里暗骂一声。从前的盛书砚可能早就不管不顾闹了出来,她也可以以此拿捏,说她不懂规矩不能体谅家里,再把人带去主桌。到时候凭着盛书砚那高傲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自己就会主动避开。可是没想到,盛书砚根本没有闹,甚至还笑着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引得周围人都纷纷围观,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笑里藏刀。
李桂玉脑子里就蹦出来了这么一个词,她发现自己不论是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只是这错处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就是落在邱洁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李桂玉也不可能糊弄过去。
“是阿姨做得不好,最近因为小洁的订婚宴忙得晕头转向,这邀请的人太多了,真是一不小心就忘了,主桌那边已经安排满了,不然……”李桂玉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但同时也没有忘记给盛书砚挖个坑。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如果盛书砚还想要不依不饶要去坐在主桌上,就是盛书砚不知礼数。
陈嵩听见这话,下意识就想要说什么,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臂就被身边的邱洁狠狠掐了一把。
“不然就把不相干的人安排去另一桌吧。”盛书砚知道李桂玉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妥协,但她看起来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吗?当年的盛书砚是怎么掉进河里,她都还没好好找人理论,现在还想拿捏自己?“反正我家就两口人,陈家直系也只有陈叔叔和阿姨,这怎么数,也没有十个人吧?加上我和我老公,应该还有位置。”盛书砚不客气地指出来主桌人员安排数量,把李桂玉那套想浑水摸鱼的想法直接摁在了地上,没有见光的机会。
她爷爷奶奶早就去世,陈嵩家也一样,最亲近的亲属就没两个。如果现在主桌上都已经坐满了人,那肯定是李桂玉想要把她那些娘家人都安排得体面一点。
桌上坐着的都是什么李家的亲戚。
李桂玉当年可是主动爬上了盛父的床,没有带任何嫁妆直接进了盛家。而邱洁订婚能有眼下的这排面,全都是仗着盛家。她才是盛家的人,凭什么主桌没有自己的位置?
至于李家那些常年去家里打秋风的不算是什么正经亲戚的人,又凭什么抢了她的位置?
李桂玉听着盛书砚的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但盛书砚说这话可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既然邱洁敢把自己请回来,那里子面子都要给她做足了。
盛书砚直接越过僵在原地的李桂玉,带着侯天河就走到了主桌。
这时候主桌上其实没什么人,订婚宴上都是熟人,大家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盛书砚直接坐下来。
侯天河在跟盛书砚结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家里的结构。今天说起来是参加盛书砚娘家人的订婚宴,他更不会多说什么,盛书砚想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张天杰跟在侯天河身边已经有两年时间,本来就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现在也有点看明白眼前的情景,主动道:“团长,我就随便去找个位置坐下,等会儿吃了饭,我就在车里等着。”
侯天河“嗯”了声,“去吧。”
李桂玉在看见盛书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主桌上时,那脸色憋闷地能开个染坊出来。
盛书砚才不管李桂玉是什么脸色,既然她是收到的邀请,那坐在她应该坐的位置,就没人能挑出来有什么问题。
侯天河并不过多掺和盛家的事,他知道盛书砚是个极为骄傲的人,但如果有人想要对盛书砚做点什么的话,他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现在,侯天河在挨着盛书砚坐下来后,将桌上的餐具都用热水清洗了一遍。
他倒是没这么讲究,不过盛书砚刚嫁给他的时候就很讲究,他倒是养成了习惯。
盛书砚在看见侯天河递给自己已经又清洗了一遍的碗筷时,她眉毛一挑,然后说了句“谢谢”。说实话,盛书砚没想到侯天河这么细心。
不过因为她这句“谢谢”,侯天河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盛书砚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他身上,自然也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
没多久,就到了订婚宴正式开始的时间。原本被安排在主桌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盛父是最先过来的。
盛国平在看见盛书砚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愣怔。
虽然这些年他跟邱洁也培养出来了些父女感情,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他也知道盛书砚才是自己的女儿。四年前盛书砚不想同侯天河结婚,在家里大闹一场,最后父女两人几乎决裂。
外面街上,周围邻居把当初侯天河将盛书砚从河里救出来的场面描述得绘声绘色,尤其是那时候正好是暑假,大家都穿得很清凉,传什么的都有。
贞洁这种事,在当时还被看得很重要。
传得最多的就是盛书砚被人看光了身子,这辈子如果不嫁给侯天河的话,怕是以后都嫁不出去的。
父女俩为此大吵一架,盛书砚没想嫁人,她只想要邱洁付出代价。
那天走在河边就只有她跟邱洁,她明明是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这人除了邱洁之外还能有谁?可是邱洁哭着回来,一说起这件事就掉眼泪,说自己没有。那些年邱洁在家里夹着尾巴做人,讨巧卖乖,尤其是跟心高气傲不好跟人相处的盛书砚对比起来,不知道要可心多少倍。
盛国平不太相信盛书砚的话,尤其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父女俩闹得很不好看。
盛书砚最后也因为舆论不得不嫁给了侯天河,负气四年从来没有主动回家看过一眼。
盛国平平日里工作忙,也走不开,作为一家之长,更不可能拉下脸去主动找盛书砚。这么算起来,他们父女俩已经有整整四年的时间没有见面。
盛国平在短暂的愣怔后,很快回过神来,“回来了?”
他说完这话,人已经坐在了盛书砚身边另一个空位上。
盛书砚对盛国平其实没太多感觉,毕竟她不是原主,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原主这四年时间活得不如意,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性格问题,但同样作为原主的父亲,也有责任。原主本来就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还不被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体谅,不被相信,对于已经堕入了永夜中的人而言,盛国平是掐断了她唯一的温暖。如果连最亲密的家人都不能做到信任的话,这还算什么家人?
听见盛国平的主动招呼,盛书砚微微点头,“嗯,邱洁发的邀请,我就回来看看。”
盛国平原本在看见自己亲女儿回来心里很高兴,只是他不怎么会表示,但现在这一刻,听见盛书砚说是邱洁给她发的订婚请柬时,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邱洁喜欢陈嵩这件事情,在盛书砚嫁人之前无迹可寻,他也不知道。不过邱洁跟陈嵩在一起时,盛书砚已经嫁人,盛国平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邱洁明知道陈嵩是盛书砚的前未婚夫,也明知道在盛书砚在嫁人时还惦记着陈嵩,这么单独地给她送请柬,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盛国平不由朝着朝着被人群簇拥着的邱洁看去。
大约邱洁也感受到了这头的目光,她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邱洁在对上盛国平目光的那瞬间,就又飞快主动挪开了。
盛国平只好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盛书砚,“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吧?”
其实当初盛书砚结婚,他知道女儿不愿意跟侯天河随军,提出让她继续留在家里。反正不过是家里多一双筷子的事,但是被盛书砚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回来?”盛书砚看着身旁的中年男人,“这又不是我的家,我回来做什么?”
盛国平下意识道:“怎么就不是你的家?”
“我家应该是有我,我妈和我爸,但是现在那个家里住的人是保姆和保姆的女儿,还有保姆家时常上门的亲戚,我哪里配待在那个家里?”盛书砚笑着说,只是这笑容里,多少带着点讥讽。
盛国平被这么一刺,眉毛一竖,“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的家,就算是你李阿姨搬进来,那也是你的家。”
盛书砚懒得跟他争辩这些,堂堂一化肥厂的厂长,究竟是看不透这么小小的家庭纠纷,还是懒得看透,她现在都不在乎了。
“是吗?那你看着主桌上的位置名字,我还以为这是李家的订婚宴。”盛书砚说。
说李桂玉和邱洁他们安排位置太不尽心吧,但人家在每张桌子上都放了姓名牌。说尽心吧,在邀请了盛书砚之后,却愣是没给人准备一个牌子。
经过盛书砚这么一说,盛国平才看见桌上的这些名字,上面没有一个写着盛书砚的名字。
他心里有怒火冒出来,最近李桂玉做事简直是越来越没有章法。
正好这时候,李桂玉的弟弟李有才过来了。
在盛书砚还没有出嫁前,李有才就是来盛家来得最频繁的人。盛国平手里的布票粮票工业票等等,盛书砚都还没有拿到一半,但李有才却能拿到不少。
李有才走过来的时候,恰好主桌上没有位置了。陈嵩的父母先一步过来,落了座。
“唷,这不是我们大小姐吗?”李有才一过来,看见自己位置上坐着的人是盛书砚后,不由阴阳怪气道,“大小姐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当年他来盛家打秋风,见盛书砚年纪又小,长得又好看,起了些心思。谁知道盛书砚是个性子刚烈的,直接去厨房端了一锅沸腾的牛骨头汤,全倒在了李有才身上。直到现在为止,李有才夏天都穿着长衣长裤,遮掩他那身被烫得跟癞蛤蟆一样的坑坑洼洼的老皮。
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盛书砚:“怎么就坐错了?”
李有才指着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的牌子,“大小姐这是不识字?”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来的那一刻,桌子上写着“李有才”的牌子就直接被盛书砚给挥到了地上。
盛书砚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挑衅的笑。
“有字吗? ”盛书砚说。
“你!”李有才没想到四年不见,盛书砚不仅没有在乡下被磋磨得不成人形,反而变得越来越水灵,这脾气还越来越嚣张,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就抬起了手。
反正在家里他就是老大,打女人都成了习惯。
可是李有才才刚做出举起手的动作,还没有挥下来,手腕就被人强势地捏住了。
“谁他妈多管闲事?”李有才痛呼出声,他刚说完这话,就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侯天河阴沉的双眼,顿时一哆嗦。这一次不是被手腕上传来的痛感痛的,完全是因为跟前这个男人周身骇人的气势。
侯天河的确是不怎么插手盛书砚娘家的事,他是知道盛书砚不喜欢自己过多参与。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都有人想要当着他的面动手,他怎么可能装作没看见?
“你想做什么?”侯天河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是平静,好像这话只是随口一问,但任由谁在这里,都不敢小看。
李有才并不认识侯天河,当初盛书砚嫁人的时候,只扯了结婚证,摆了一桌酒,很潦草。他只知道不可一世的盛书砚嫁了个臭当兵的,听说还挺年轻。在部队里,年轻的都是小兵或者兵痞子,能有什么能耐?所以刚才李有才根本就没有将侯天河跟盛书砚的丈夫联系起来。
现在侯天河出手,李有才才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谁啊?”李有才想挣脱侯天河的桎梏,但后者就只用了一只手,让他动弹不得。“你又凭什么坐在这里?”他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好几度,好像这样就能从气势上压倒侯天河一般,可这都是徒劳。
盛书砚见侯天河出手后,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如果刚才李有才敢对自己动手的话,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公。”盛书砚没让侯天河开口,先一步接下了李有才的话。
她姿态闲散又带着几分惬意似的坐在位置上没动,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的视线投了过来,但她不在乎。“至于凭什么坐在这里,凭着今天这订婚宴花的是盛家和陈家的钱,盛家的人和陈家的人坐在这张桌子上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你一个姓李的,没有出钱没有出力,凭什么坐在主桌?安排位置的人没什么规矩,你自己也没有点自知之明吗?”
盛书砚一句话,直接把李桂玉和李有才两个人都骂了进去。
李桂玉赶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盛书砚最后一句话,她差点气得吐血。可现在不是跟盛书砚闹起来的时候,盛书砚可以不在乎今天的订婚宴,但是她可不能不在乎。
李桂玉飞快走到侯天河和李有才中间,企图伸手拉开侯天河禁锢着李有才的那只手,可没想到侯天河压根没想过要给她什么面子,那只手还像是铁钳一样,捏着李有才的手腕。
李桂玉只好干笑两声,“这大好的日子,都是在做什么呢。”
盛书砚:“你的好弟弟想对我动手,你问问他想做什么。”
李桂玉:“……”听见这话,她不由回头不满看了李有才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从小到大,家里都是捧着李有才,她也习惯了,就算是当年李有才想要对盛书砚不轨,她也没说什么。“你舅舅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呢,砚砚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姓李,我妈姓杜,他算是我哪门子舅舅?”盛书砚笑着问。
李桂玉差点要维持不住自己面上的表情,这一刻她也只能在心里暗骂盛书砚不识抬举,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砚砚这话就有些刻薄了呀,你舅舅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做亲侄女的……”
“喜欢打侄女的舅舅?”盛书砚反问。
李桂玉顿时被噎住。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见盛书砚这话,不由纷纷笑出声,这无疑让李家姐弟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攀什么关系?李有才该坐什么地方,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心里没点数吗?”这时候盛国平发话了,他看着李桂玉,眼里已经有了些愠怒。
李桂玉到底不敢真的跟盛国平叫板,她们一家人都还要在盛国平手里讨生活,如果把盛国平得罪狠了,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李有才被李桂玉不情愿地拉走了,主桌的闹剧这才结束。
侯天河坐下来后,看了眼盛书砚,“他以前也打你?”刚才李有才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他怀疑对方有前科。
盛书砚笑了一声,“他不敢。”
侯天河的脸色这才变得好了些,如果李有才以前动过盛书砚的话,他保不准等会儿想要教训教训对方。
因为刚才的闹剧,盛国平的脸色不太好,但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盛书砚,现在忍不住想要跟自己亲女儿说说话。
“砚砚,今天晚上留在家里住怎么样?你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盛国平转头开口说着。
盛书砚看了眼侯天河,“你有几天假期?”
她在南城其实还有点事情想处理,如果侯天河不着急的话,她想处理完再离开。
侯天河这一次出门是公干,时间比较灵活,“你要留一晚就留下。”
这时候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说祝词,不过他们都没什么好奇,也不关注。
盛书砚得了侯天河的回答后,点点头,这才看向盛国平,“那好,就留一晚上,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跟您商量。”
陈嵩此刻站在台上,他有些麻木听着耳边传来的邱洁的声音,目光却忍不住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盛书砚身上。
多年不见,盛书砚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或者说,现在的盛书砚比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更加明媚 ,也更加夺人眼球,叫人挪不开目光。从前的盛书砚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冷清,不容易让人亲近,而现在的盛书砚笑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充斥着明媚的气息,让人无法不喜欢。
邱洁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陈嵩身上,在看见陈嵩几乎一直都朝着盛书砚的方向看去时,邱洁心里的怒火一阵高过一阵。
“陈嵩,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邱洁压着声音警告说。
“你逼婚的日子。”陈嵩难得说了句令邱洁下不来台的话,他作为老师,平日里很少跟人发生口角之争,但对着邱洁,他已经没了一点耐心。
邱洁:“……”
四喜饭店距离盛家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
在这一场气氛很是诡异的订婚宴结束后,盛书砚和侯天河起身走到门口。
侯天河正跟张天杰交代着什么,盛书砚就站在不远处。
很快侯天河就走了过来,“走吧。”他看着盛书砚说。
两人并肩走着,侯天河:“晚上我跟小张住招待所。”这是刚才他安排张天杰去处理的事。
盛书砚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侯天河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事实上除了才结婚的那一周时间两人在床上亲密过之外,这几年时间,两人都没什么夫妻生活。
盛书砚并不是自愿结婚,嫁人后,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她本来就不怎么丰腴,这一瘦,就有些吓人了。侯天河本来也不是喜欢强迫女人的男人,他看出来盛书砚的不喜,也不朝着她跟前凑。至于夫妻生活,当然也没有。
如果跟着盛书砚一起回家,两人势必会睡在一张床上。
盛书砚却皱了皱眉,两人一起出现在订婚宴上,晚上却不一起回家,这要是落在旁人眼里,还显得她是在惦记陈嵩一样。盛书砚可不愿意旁人有这样的误会,她现在恨不得跟陈家划清界限,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家里是没你的位置吗?”盛书砚看着侯天河的眼睛问。
这话像是出乎侯天河的预料,在盛书砚说完后,侯天河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意外。
侯天河以为这是盛书砚想看见的结果,毕竟后者对自己一直很冷淡,结婚四年时间,也没能焐热这块石头。
“你是什么意思?”侯天河怕自己误会了盛书砚,反问。
盛书砚抿唇,“你跟我回家还要住在招待所?”她抬眸,眼里像是有两团小小的火苗,看着身畔的男人。
侯天河眼中的光变得幽深,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盛书砚第一次对自己发出类似于邀请的话。
侯天河想到来订婚宴之前盛书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再一次压住了心头的疑虑,“是我考虑不周。”侯天河主动认错。
盛书砚眼中的火苗因为他的这句话熄灭下来,她微微勾唇,小声道:“知道就好。”
虽然心里明知道刚才侯天河的决定是因为原主对他不喜,但在看见对方这么快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还主动低头给台阶时,盛书砚还是免不了感到有些高兴,可能是传闻中的调教男人的快感。
盛家的住宅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像是盛国平说的那样,家里还留着盛书砚从前的那间房。
盛书砚进门后就去了自己那间房,侯天河也跟了进去。
一间女孩子的卧室并不大,多了一个人后,自然显得有些逼仄。
盛书砚后知后觉意识到另外一件事,她把侯天河带回了家,倒是做好了面子功夫。但是等会儿,两人是不是要睡在一张床上?
这她可没经验啊!
“你先整理,我出去一下。”盛书砚说完这话后,就转身飞快离开了房间。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站在门外的盛书砚拍了拍自己胸口,呼出一口气。
跟一个成年男人单独在一间卧室里,就算是没发生什么,但是那感觉也很奇怪。
盛国平在盛书砚的后面回了房,看见盛书砚从卧室中出来,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今天继女的订婚宴,让盛国平想到了很多。
邱洁的订婚宴办得声势浩大,可是当年盛书砚结婚时,却冷冷清清。
他知道其中有盛书砚并不愿意嫁给侯天河,不主动的原因,但同样的也有李桂玉不放在心上的原因。李桂玉当年说都是为了盛书砚的面子考虑,她对那桩婚姻不满意,如果大肆操办的话,反而令盛书砚不喜欢。可是现在在盛国平看来,这是李桂玉厚此薄彼。
“砚砚,过来坐。”盛国平掩住心头的想法,冲着盛书砚开口。
他将桌上的沙琪玛推到盛书砚跟前,示意她吃。
盛书砚没理会,开门见山,“这次回来,我就一件事。”
盛国平:“什么?”
“我妈当初给我留下来的东西,我准备带走。”盛书砚还记得原著后期,她母亲杜家的人找了过来。
这些年杜家杳无音信,不是在当年的战火中尸骨无存,而是转道去了香江。
当年的杜家,就是沿海一带的世家大族。在建国之前手中就经营着偌大的海上船队,也算是名门望族。只不过后来,因为局势和种种原因,杜家不得不将家中的产业捐的捐,卖的卖,举家南下。
盛书砚的母亲杜诗琪也是在那一次南迁中,跟家里人走散,流落在南城。
杜家虽然变卖了家业,但是杜老爷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再加上后来她的那位小叔,可不是一般人。即便是去了杜家没什么根基的的香江,这父子俩也在短时间里很快抓住了机遇,扩展了商业版图。
盛书砚现在问盛国平要从前母亲的物件,倒不是想要巴巴地去香江找到自己外祖家,做什么香江的豪门的大小姐。她上辈子生活在聚光灯之下,跳了一辈子的舞,都还没能登顶,还没有跳够,怎么可能去追求个什么豪门大小姐的日子?她这辈子也要站在聚光灯之下,站在舞台上,走向全世界。至于要杜诗琪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圆杜家人和杜诗琪的一个念想。
意外被落在了大陆的小姑娘,直到死,都还在想念着生死不明的家人,盛书砚只是想要成全这一个念想而已。
而现在听见这话的盛国平,明显一愣。
“你母亲的遗物?”盛国平没想到盛书砚会提起这一茬。
盛书砚点头,“反正您现在也有了新家庭,留着那些也没用。而且,本来也是我妈给我的。”
“怎么会没有用?”盛国平这一刻心头有些发酸,在他看来,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杜诗琪,跟杜诗琪在一起那叫爱情,跟李桂玉在一起,只是生活而已。有关杜诗琪的东西,他一直都珍藏保管,从来都没有让李桂玉有机会碰一下。
盛书砚不说话,只是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盛国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最后不得不低头,“好,那些东西原本也应该是你的。”
他说完这话,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去卧室。
在盛国平出来之前,大门口又有人回来了。
邱洁今天只是跟陈嵩订婚,还没有扯证,就不能住在一起,她仍旧是回来住。李桂玉将李家一大家人送到了招待所后,跟着女儿一起回来。
母女俩今天因为见到了盛书砚,在路上就已经吵过了一回。
李桂玉指责邱洁背地里给盛书砚寄请柬的事没跟自己商量,这才有了订婚宴上那一出。现在可好了,今天的宾客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她。
邱洁也气闷,“我怎么知道她真的会来啊?!”
李桂玉:“你没长脑子?她就是个祸害!她来了陈嵩眼里还看得见你吗?”说到这里,李桂玉又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小妖精在乡下到底是吃什么的,那样子,哪里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
邱洁现在后悔万分,“之前我去看她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
她也想不明白,分明不久前盛书砚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见到对方,反而比之前看起来更夺目了几分。
母女俩吵了一路,进门时李桂玉还在抱怨,结果冷不丁抬头朝着客厅一看,脸色一变,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盛书砚惊呼:“你怎么在这儿?”
盛书砚懒得掀眼皮,“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我在哪儿?”
邱洁:“你都嫁了人,还留在娘家,你好意思吗?”
盛书砚:“你都不姓盛,都不是盛家人,进我盛家的门,厚着脸皮还住了十多年,你好意思吗?”
邱洁:“……”
她真是快要被盛书砚气死了,从前她也没觉得盛书砚嘴巴有这么厉害,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真是见了鬼了。
李桂玉皱眉看了盛书砚一眼,“砚砚说什么呢,小洁是你妹妹,她当然也是盛家的人。”
盛书砚不为所动,“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爸也只有我一个孩子,别乱攀关系。”
李桂玉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出来,但现在盛国平从卧室里出来了。
盛国平手中抱着一个三层的小匣子,那妆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放在现在看,仍旧很精致。
李桂玉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
盛国平像是没看见门口站着的母女俩一般,他现在心里还有些怒气,因为对比了盛书砚的婚礼跟邱洁的订婚宴,他感觉到自己从小被宠爱的女儿当年被苛待了。
盛国平直接坐在盛书砚身边,将妆匣放在茶几上,“这就是你母亲留下来的所有东西。”
盛国平在说这话时,眼中忍不住露出了许多留恋。
盛书砚并不关心他有多舍不得,直接拉开了最下面的一层。
原著中是有写到她母亲留下来的这个匣子的,最下面的一层放着很多珠宝首饰,都是当年杜家给唯一的女儿杜诗琪准备的,每一件都是珍宝,价值不菲。只不过后来因为杜诗琪和盛书砚相继去世,这些首饰最终都落进了李桂玉母女手中。
现在盛书砚来开最下层,里面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和金手串这些,顿时也落进了还站着的李桂玉母女眼中。一时间,李桂玉和邱洁眼中都闪过了贪婪的光。
“爸爸,这都是给姐姐的吗?”邱洁最先沉不住气,她眼睁睁地看着盛书砚将一个看起来透亮又极润的白玉手镯套进了她的手腕中,那白玉镯子将盛书砚的手腕衬得更加纤细白皙,又极有富贵感,邱洁不由开口问。
这种好东西,就算是她现在得到了盛国平的宠爱,也没有见过的。
一般人家有这样的好东西,都是作为传家宝,哪能随意戴出来?
盛国平:“嗯。”
李桂玉:“砚砚好几年都没有回家,今天才有时间回来,是应该给她一点好东西。”李桂玉在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来她有任何不满。但很快,她话锋一转,“可是老盛,今天也是我们小洁的订婚宴,你给了砚砚,可不能不给我们小洁啊,这不就厚此薄彼了吗?我可不干。”
李桂玉说着这话,就扭身到了盛国平跟前,那样子看起来只要盛国平不答应,她也要缠着对方答应。
可惜这件事情还真不是盛国平能做主的。
在盛国平开口之前,坐在沙发上的盛书砚先抬起了头。
“你什么都想要,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这么大的脸呢?”盛书砚脸上也挂着笑,好似很温和地看着不远处的李桂玉,开口说。
她没有李桂玉的一丝委婉,打直球,一针见血,直接把李桂玉的那张假象的皮给撕掉。
李桂玉脸色在这瞬间都变了好几变,最后只能压住心底的火气,干笑道:“砚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你跟小洁是两姐妹,既然是好姐妹,家里的东西当然也应该平分才对嘛。我们小洁也不是那种不讲规矩的人,你是姐姐,你先挑,剩下的给我们小洁就行。”
盛书砚简直都快要听得笑出声。
“够了!”这时候终于听不下去的盛国平发话了,他回头一把就拍开了李桂玉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满,“这是砚砚她母亲的东西,你也想要分一半?李桂玉,你知不知你是什么身份?!”
盛国平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李桂玉说要让盛书砚将杜诗琪的遗产分一半给邱洁,还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是自己跟杜诗琪从前恩爱的见证,只有作为爱情的结晶的盛书砚才配拥有。
如果分给了邱洁,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脸,说明他对杜诗琪的爱并不真切吗?
这是盛国平无法容忍的,他这辈子就只爱过杜诗琪一个人,容不得旁人有丁点玷污这份感情。
李桂玉被盛国平吼了这么一嗓子,直接僵硬在原地,觉得脸上没光。
盛书砚像是看热闹一样,压根就没有关注过李桂玉的心情,直接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盛书砚现在心情不错,她只是试戴了一下手镯,很快就重新放了进去,然后拉开了第二层。
第二层看起来是没什么贵重的物件,就只有一叠泛黄的纸。
盛书砚拿出来一看,发现这都是地契。
不过现在地契上的这些房产,大多都已经被收走,不属于杜家。
“这都是废纸,有什么可看的。”邱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自然也看见了盛书砚手中拿着的房契地契,讥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这是在盛书砚跟前扳回了一局,她可不稀罕这些。
盛书砚也不生气,“鼠目寸光。”
邱洁:“你!”
被盛书砚这般不客气怼了一句,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可偏偏她从来都是在盛国平面前扮演贴心温柔的小女儿的模样,不可能在当着盛国平的面跟盛书砚吵架。
不吵架,最后的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去。
盛书砚当然知道这些地契在现在看来就是废纸,可是她更清楚国家会在将来将这些房产归还给个人。这些可都是有年代有历史的洋房,当年修建的时候,用了最好的石材,可以说比后现代的很多房子都要牢固,升值价值不说比得上首都的四合院,但也绝不逊色多少。
紧接着,盛书砚就打开了妆匣的最上面一层。
相比于下面两层,最上面这一层显得要空旷很多,只有的一枚长命锁。
盛国平的目光也落在了被盛书砚取出来的金锁上,眼里带着怀念,“这是你出生后,你母亲给你的长命锁,说是她们家祖传的东西。”
盛书砚“嗯”了声,握在了手心里。
这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让杜家人确认她身份的最重要的物件之一。
盛书砚检查完杜诗琪的遗物后,抱起来准备离开。
李桂玉现在都还惦记着刚才看见的珠宝首饰,那些东西,就算是她跟了盛国平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那么多好东西。见盛书砚起身,心里就像是有一只猫的爪子在挠一样。
不甘心。
“老盛,女儿今天订婚,你难道就没什么表示吗?”李桂玉笑眯眯说,“你看你都给砚砚这么多好东西了,我们小洁什么都没有。虽然说吧,小洁也不是想要争抢的性子,但孩子心里肯定会有些难受的。不是因为没有的到什么好东西,就是觉得像是被忽视了……”
“还要什么表示?订婚都能搞那么大的派头,这是生怕稽查队的人不来我们家查一查?”盛书砚在听见李桂玉这话时忽然回头,笑盈盈地说:“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可比不得邱洁一半的场面呢。”
如果说之前盛国平可能有那么一点被李桂玉说动的话,那现在,他在听见盛书砚这话的瞬间,几乎立马沉下了脸。
他都还没有找李桂玉算账,现在李桂玉居然还好意思让他再给邱洁“添妆”?
“砚砚说得没错。”盛国平沉着脸说,“这订婚宴大头都是我们家出的钱,都是你想要办得热闹,有场面,当初砚砚的婚礼你又是怎么办的?依我看,邱洁作为妹妹,再怎么办婚宴也不能越过砚砚这个做姐姐的,之后的婚宴,随便请一桌熟人来家里吃饭就行。”
盛国平说完这话后,李桂玉和邱洁直接愣在了原地。
盛书砚也有些意外,不过她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李桂玉怕是自己都没有想到适得其反,盛国平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盛书砚已经回了自己房间,一道门隔绝不了外面客厅里的声音,仍旧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老盛,你说,你说什么?小洁的婚宴比照着书砚的来?当年书砚可只是请了一桌的人啊!”
“一桌怎么了?小洁她是什么大小姐吗?今天的排面还不够?”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个家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盛书砚唇角的笑还没有收回来,一抬头,冷不丁就对上了站在不远处的侯天河的目光。
她脑袋嗡地响了一声。
刚才太高兴,以至于盛书砚有些短暂地忘记了还在自己房间里的这号人。
此刻侯天河手中还拿着一块抹布,“房间有些落灰,我打扫了一遍。”侯天河见盛书砚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上,开口解释说。
盛书砚点头表示明白,她不在家的这几年时间,李桂玉怕是巴不得盛国平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这房间当然也不可能被人时常打扫。
侯天河说的有些落灰,实际情况只会比这更脏。
不过眼下盛书砚看见的都是干净的床头和地板,就连被套都已经被侯天河重新铺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着,有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和皂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盛书砚说。
折腾了这一天,她也累得不行。
“等一会儿。”侯天河说。
盛书砚看着跟前的男人拿着杯子走出去,然后接了一杯温水回来,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纸包,“这是感冒药。”他递给盛书砚。
盛书砚惊讶,她跟侯天河见面后,几乎一直在一起,只有张天杰跟他们分开过一段时间。现在出现在侯天河手中的药包,不难理解他是在什么时候吩咐张天杰去买的药。
“谢谢。”盛书砚说。
等到盛书砚洗漱出来后,就看见侯天河还坐在她从前的那张梳妆台跟前。
听见动静,侯天河回头。
“家里多余的被子放在哪儿?”侯天河问。
盛书砚一愣,下意识反问:“你要被子做什么?”
“去外面沙发上睡。”
盛书砚:“……”
她的沉默是因为她想到了原主跟侯天河相处的情景,原主是在结婚后没多久就怀孕的,在那之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夫妻生活。侯天河能看出来原主对他的排斥,所以每次回家,两人也是分开睡觉。
现在到了盛家,侯天河显然也没有想过要跟盛书砚睡在一起。
“没有。”盛书砚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被子,但是今晚她肯定也不能让侯天河睡在沙发上,“你就去床上睡。”
说完这话,盛书砚也不看侯天河到底是什么表情,就直接去了床上里面的位置,躺了下去。
盛书砚也有些不自在,像是眼前这种邀请男人上床睡觉,对她而言,也是头一遭,她也没有经验啊!
她干脆侧身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
侯天河还站在床沿边上,事实上他在听见盛书砚说让自己去床上睡觉后,他的目光就没有从盛书砚身上挪开过。
今天盛书砚的变化太大了,他最初在找到人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想过都是盛书砚拖延时间的伎俩,可是现在,侯天河是彻底看不懂盛书砚了。
说她还在做戏,可这像是在做戏吗?
还是说,盛书砚是真的想要留下来好好过日子了?
侯天河按住心中的疑惑,躺在了床上。
这一天下来,他不比盛书砚轻松太多。
在回家得知盛书砚离开后,他一路上都没有放下心来。盛书砚是偷偷跑走的,手中连介绍信都没有,他最开始担心她住不了旅馆,后来在旅馆寻到人之后,虽然有些意外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介绍信,但更多的还是庆幸。至少盛书砚没有流落街头,这也是好事。
只是庆幸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侯天河就发现她发烧了。
再然后就是他安排张天杰去买药,又陪着盛书砚去国营饭店。
盛书砚想要假装镇定,无事发生,但侯天河一上床时,她就感觉到了。
本来两人在一个房间,就已经够让她觉得紧张。如今两人都躺在了一张床上,盛书砚忍不住偷偷拽住了胸口的被子。
这是她出嫁之前的卧室,身下的这张床一个人睡的时候还觉得宽敞,但是两个人睡在一张一米五的床上后,就算是盛书砚已经努力贴着墙壁,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侯天河的贴近。
陌生的男人的气息渐渐侵入盛书砚的呼吸,身旁的人散发出来的热意,也一点一点攀爬到她的身上。
盛书砚稍微一动,手臂就蹭到了侯天河的胳膊。
男人身上的体温比她高不少,盛书砚只觉得指尖有一阵电流击过,麻酥酥的感觉直接从指尖传递到了她的大脑。
盛书砚:“……”
侯天河现在的情况不比盛书砚好到哪儿去。
在部队里,就跟在和尚庙一样。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结了婚,但是妻子没有随军的人而言,更是一种关于意志力的煎熬。食髓知味,尤其是当自己的合法妻子躺在自己身边还不能碰时,这四个字在挑拨着他的自制力。
侯天河浑身僵硬,就算是不动,他也能感受到身边的人传来的轻柔的呼吸声,还有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
侯天河咬了咬腮帮,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子里回荡着部队里的军纪内容,开始背诵,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将盛书砚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这种做法似乎效果并不怎么明显,相反的,因为结婚这四年时间来,除了新婚夜头两天他碰过盛书砚,此后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碰过女人,现在跟盛书砚睡在同一张床上,侯天河感觉到身体本能的反应越来越明显。
忽然一下,侯天河就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
盛书砚没有就还没有睡着,旁边侯天河弄出来的动静,她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盛书砚眼中还有些茫然,她偏头朝着已经坐起来的人看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