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苒连烜最新章节内容_薛小苒连烜小说已完结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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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苒连烜是小说《穿越原始:捡到一个野男人》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千墨写的一款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穿越原始:捡到一个野男人》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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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随着“啪啪”滑落枝叶的声音,女子凄惨的叫声响彻清冷的林中,四周惊起飞鸟无数。

“扑通”重物着地的声音,震得树底的枯叶层都抖上三抖。

半晌,摔在地上的身影才缓缓动了起来。

“……哎呦,痛死我了!”女子的声音喘息声中带着丝丝抽气。

她挣扎了片刻才撑起了上半身,坐了起来,轻轻揉着发痛的胸口,缓解着阵阵疼痛。

好一会儿,一张因疼痛而泛白的脸才好转过来,她翻着手背擦了擦因疼痛而掉落的眼泪。

“……妈呀,我薛小苒的命是有多大,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居然没摔死?”

缓过神的薛小苒抬头看天,高大挺拔的参天古木把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透过苍翠繁茂的枝叶,只能勉强看到一小片天空。

附近的光线很是昏暗,以她快两百度的近视,更看不大清远处的景物。

“……这附近有这么茂密原始的森林么?”

薛小苒惴惴不安,四周很安静,远处偶有鸟儿啼叫,还有就是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胸口的疼痛都感觉不那么明显了,“不怕,不怕,救援人员很快会找来的。”

她,薛小苒刚参加完高考,和一群同学出门旅游爬山。

高考没发挥好,加上,高大帅气班长和班花一路打情骂俏搞小暧昧,这让有小小暗恋情结的薛小苒心中有些郁郁。

在颜值当道的年代,她这个微胖界的妹纸似乎只能是个被忽视的背景墙。

薛小苒没有跟上大部队的步伐,而是一脸郁闷地走在后面,大伙已经约好时间在山下集合,时间很富余。

快到顶峰的时候,天空突然阴了下来,远处有乌云靠近,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快下雨了!”

六月天的阵雨来的快也去的快。

薛小苒没有着急,既然不能一下飞到山下,在哪躲雨都差不多,她走进一个半悬空在山石上的凉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云雾,景色很是迷人,拿出手机比着拍照专用的“剪刀手”,拍了几张相片,这才走出凉亭。

刚走出凉亭口,天空忽地刮起了大风,四周的树木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在凉亭里逗留的人群开始往外跑。

大风夹杂着沙土,瞬间让薛小苒迷了眼,她皱着脸,踉跄着退后几步,抬手想要拿下眼镜揉搓眼睛,结果,又一阵狂风“呼呼”吹过,半眯着眼睛的薛小冉,肩膀被人狠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后退,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瞬间翻转一百八十度,直直坠落而下。

四周风起云涌,云雾变化反复,薛小苒来不及惊呼一声,人已经掉落云海之中,瞬间没了踪影。

当她再次睁开眼,眼前已经是另一幅景象了。

“……尼妹,我怎么这么倒霉,是哪个王八蛋撞的我?刚才还狂风大作,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薛小苒抬眼看天,脸上有些迷茫,她眯起眼睛,眼镜不知道掉哪去了,二百度的近视说瞎不瞎,不瞎又有点瞎。

天空虽然有些阴沉,但无风无雨。

“啊!”薛小苒突然叫了起来,她的手机不见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薛小苒欲哭无泪,手机是她过年前才换的,刚用了半年,买的时候花了三千多块,是她偶像代言的国产手机呢。

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手机她拿什么来求救?

薛小苒有种捶胸顿足的冲动,可她手一碰到胸口,就触碰了刚才摔落下来的淤伤。

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薛小苒揉揉胸部,拉开白色体恤往里看了一眼,原本雪白的肌肤变成了一片青紫,大白兔被压成了肉饼,她倒吸一口凉气,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挥挥手动动腿,四肢还算健全,没有骨折或者扭伤,手腕和小腿有几处碰伤和刮伤,脖子上也有火辣辣的地方,不用说也是被枝叶刮伤了,还好,这些都是小伤。

不幸中的大幸,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居然没有断胳膊断腿。

她检查了一下,眼镜没了,手机没了,太阳帽也没了,背后的背包还在,她背包里有面包和半瓶水,应该能撑到救援人员的到来。

薛小苒心下稍定。

只是。

为什么,她感觉有点……冷?

她穿着长袖的粉色防晒衣和黑色的九分裤,在这六月天里居然感觉到了冷意。

爬山的时候,她都热出了一身汗,要不是怕自己晒黑,她早把防晒衣扔了。

就这一身,居然会……冷?

她紧张地左右环顾,四周除了树还是树,高大葳蕤,枝叶繁茂,特别是她头顶这棵,粗壮的树干可能五六个人才能环抱起来。

郁郁苍苍的树冠几乎把整片天空都遮蔽起来。

脚下散落着几段新鲜的断枝,在枯黄脏乱的落叶层上,显得格外显眼。

薛小苒看着头顶那片密密匝匝的枝叶,应该是这棵大树救了她的命,密实的枝叶起了很大缓冲的作用。

她双手合十,对着古朴挺拔的参天古木深深鞠了一躬。

“大树啊大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小苒估计已经走在黄泉的路上了。”

她诚心致谢,虽然她是个无神论者,但并不妨碍她偶尔上上香,拜拜佛。

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寒气也越来越重,薛小苒裸露的脚踝激起了鸡皮疙瘩。

她掉下来的时候,明明是早上十点左右,现在怎么有一种天快黑的感觉?

寂静的空间让人感到害怕,薛小苒抬脚朝比较光亮的地方走去,空旷的位置应该更容易让别人发现她。

“沙沙”踩着厚厚的枯叶断枝层,薛小苒越走越快,渐渐开始跑动起来。

这片森林似乎无边无际一般,明明看见远处有光亮,她跑过枯叶满地的林子,跨过倒地拦路的枯木,跳过满是灌木的大坑,目光所及之处,却依然是大大小小的树。

半个钟头后,薛小苒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不对!不对!

汗珠从她额头滑落,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几分钟后,薛小苒爬上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抱着有些摇晃的枝干,抬眼从稀疏的枝叶缝隙间看过去。

她不是眼花了吧?

即使她左眼一百五,右眼二百的度数,也不至于出现一片重影吧?

那一望无边的绿色是怎么回事?

她僵硬着脖子朝另一边看去,同样是满眼的绿,加上连绵起伏的山。

用力地闭眼,再睁开,景物没变。

她掉落的那座山峰根本没有影子。

薛小苒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完了,她这是掉到了什么地方?从悬崖边掉落,直接跨过次元到了异世丛林?还是,穿越到了亚马逊的原始森林里?

她抱着树干一屁股坐在了枝桠上,颇有份量的体重把树枝震得摇动了两下。

薛小苒什么也顾不上,她两眼发直,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西落的太阳还残留着小半边红色的光晕,近处的林子却已经渐渐陷入黑暗中。

“……我,该怎么办?”

薛小苒嘴里发苦,干咽了口唾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踩着一旁的枝桠慢慢站了起来。

她刚才看见左面的山脚边有一片比较空的平地,那里好歹不全是树木,趁着天还没全黑,她想到那边看一下。

落地后,手心有些火辣辣的,这棵树的树皮很扎手,一上一下她的手心就红了一片,她喘了口气,顾不上那么多,抬脚朝刚才看好的方向跑去。

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开始昏暗,谁都知道,黑夜中的森林比白天的危险系数更高。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趁着太阳没落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全度过一夜,然后再想明天的事情。

那片空地不算远,薛小苒跌跌撞撞跑出林子后发现,那里有一条挺宽的河流,绕过一片杂草丛便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薛小苒脸上浮现喜色,她爷爷说过,在深山老林里迷了方向,只要找到河流,然后沿着水流的方向走,迟早能找到人的踪迹,无论是哪个时期,人类都有依水而居的习性。

天色越发阴暗,薛小苒甚至听到了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在空旷幽暗的山林间显得有些瘆人,她立即收起那一丝喜悦。

距离河流不远的地方,有座不算高的山,山体看起来有些影影绰绰,薛小苒思考了一下,决定到山边寻一处山洞或者背风的地方躲一晚上。

定下主意,她抬脚就朝那边走去,河岸边的路很不平坦,高高低低的碎石灌木占了很大一片,薛小苒不得不拐到离河边近的岸边行走,她小心避开水坑和湿润的草地,连跳带蹦的一路穿行。

“……咦?!”

薛小苒跨过一个水坑后,看到河岸边上似乎有一个可疑的白色物体,一半在岸上,一半还在水里。

好像是个……人?!

薛小苒的眼睛顿时睁得像铜铃一样大,不过,随即又半眯起眼睛。

没错,是个人!

上半身在岸上,下半身浸在水里,白色的衣摆还随着水流飘动着。

但是,那是死人?还是活人?

薛小苒头皮一麻,紧张地咽着口水。

此时,四周的光线昏沉沉的,周围的树木在晚风中婆娑起舞。

“……喂?”

她没敢靠近,先轻轻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喂?那个,你,还活着吗?”

她加大了声音,可感觉四周似乎有回音,晚风带着寒意吹拂在她身上,薛小苒的身体抖了一抖。

依旧没人回应。

薛小苒谨慎地看了几眼,翻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小瓶子,那是她自制的防狼喷雾剂。

任你是人是鬼,碰到变态辣的喷雾剂,也要你口水鼻涕横飞。

薛小苒定了定神,拿下瓶盖,小心戒备着走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长长的白色袍子,袍子上有几道淡淡的血迹,脸被一头湿哒哒的长发遮挡住。

是个女的?

薛小苒心中稍安,又走近两步,随手捡了一根枯枝轻轻戳了戳地上的人。

没反应,不是真的死了吧?

薛小苒心里开始发毛。

不过,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人的背部还有点起伏,顿时松了口气,在这广袤静寂的森林里,要是能有个人跟她作伴,多少会感到安心些。

扔下手里的枯枝,放好喷雾剂,蹲了下来,伸手扒拉开覆盖在那人脸上的长发。

“妈呀——”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把薛小苒吓得一屁墩坐到了地上,屁股冰凉的湿意又让她立时跳了起来。

一连后退了几步,才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

尼玛,姐要是有心脏病,估计这会就得躺下了。

那是个男的,胡子拉碴,脸上伤痕累累,好像是用鞭子抽出的印子,一道道的,青青紫紫红肿一片,有的伤口还在冒血。

我的天呀,谁那么恶毒,居然拿鞭子抽人的脸,薛小苒揉搓着双臂冒起的鸡皮疙瘩。

屁股一片冰凉,刚才她坐到了一洼水坑,薛小苒心里暗骂一句。

镇定下来后,她再次走近那人,蹲下后伸出手小心轻拍他的肩部,“……喂,你醒醒,醒醒,能听见我说话么?”

他浑身湿漉漉的,身上似乎没了温度,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薛小苒犹豫半响,他再泡在水里,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咬牙,俯身抓住他的两边肩膀,用力把他翻了起来。

亏得她身材有点分量,所以也有两把子力气,要不然,真抬不起这么大块头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瘦。

没错,男人很瘦,肩膀的骨头都硌了她的手。

把他翻过来以后,薛小苒发现,他怀里抱着一根碗口大小的长形圆木。

他是靠着这根木头才漂浮到这边的吧。

男人脸上一片青紫,鞭痕交错,脖子下的衣襟半敞着,露出大片的肌肤,那上面也有着一道道的伤痕,凸起的锁骨下,肋骨根根分明,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了,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证明这个人是活着的。

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折磨,才变成这般恐怖的样子。

薛小苒心脏嘭嘭跳,蹲在地上有些踌躇,这一身鞭痕,他不会是个坏人吧?万一救了个坏人,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见死不救好像也不对吧?

薛小苒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咕咕”树林内有鸟叫声传出,惊醒了犹豫不决的薛小苒。

她“呸”了自己一声,这么一个瘦不拉几又重伤不醒的人,她怕些什么,这人醒不醒得过来还是一回事呢。

当即不再犹豫,先费了些力气把那根木头从他怀里抽出来,男人抓得很紧,大约是求生的意识很强烈,所以晕过去也下意识地紧紧抓着。

调整好姿势,把湿漉漉的他背到了背后,薛小苒这才惊觉,这个男人非常高,背着他时,他的脚几乎是拖在地上的。

光线昏黄,薛小苒半眯着眼看路,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把背后的男人摔了下来。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边,她喘着气,累得不行。

薛小苒抬头四下看了看,黑漆漆的山体看不清哪里有地方可以让他们休息。

无奈之下,她朝山脚凸起的几块大石头走去,找到略微平坦背风的一面,把男人小心地放了下去。

他浑身冰凉,四肢无力下垂,似乎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薛小苒有些害怕,万一他死了,整个森林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活人了?

薛小苒连忙把背包拿下来,然后脱下防晒衣盖在他的身上。

一股冷意袭来,薛小苒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拉开拉链翻找,她包里有旅游小药包,里面有头孢、胃药、止痛药和退烧药,还有一瓶开过的碘酊,都是在学校内常备的药,出门的时候就顺便带了。

她偶尔吃多了会胃疼,有时候不注意着凉了会姨妈疼,所以胃药和止痛药都准备了,退烧药和头孢是有一次发烧,学校的医务室开的,她烧退后就没吃,一直留着,碘酊是因为她磕破了膝盖自己买的,也没用几次。

“有伤口要先吃消炎药和止痛药。”

薛小苒很快翻找出来一个小小的花布包,那是她的小药包,找出头孢和止痛药,抠出胶囊,拿出包里剩下的大半瓶矿泉水。

她把男人的脑袋用背包垫了起来,然后试着给他喂些水。

“……喂,能听见我说话么?你醒醒,醒醒……”

薛小苒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没有动静。

“……你喝点水看看。”

倒了点水进瓶盖,万一他喝不进嘴里,她可不想把水浪费掉,天知道,明天是不是就得喝河里的生水了。

想要避开他脸上的伤口,可是,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几乎爬满了他的脸,哪里有下手的地方,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捏开了他的嘴巴,把水灌了进去。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她拿起水瓶小心地往他嘴里又倒了一些。

观察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药塞进去,那男人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薛小苒顿时喜形于色,“喂!你醒醒,快醒醒!”

她的声音忍不住大了几分。

空旷的山林似乎都荡起了回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正紧张地环顾黑乎乎的四周,没注意到,躺着的男子眼皮已经半睁,诡异的瞳孔微微转动。

“……吓死宝宝了……啊!”

声音戛然而止。

薛小苒的脖子被人紧紧掐住,力道之大让她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薛小苒惊恐地看着眼前恐怖的男人,他满脸的伤痕青紫交错,淤肿不堪,半指长大胡子乱七八糟粘成一堆,睁开的眼睛里,瞳孔竟似没有焦距,使得黑夜中的男人犹如鬼魅一样可怕。

她反射性地想掰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如同铁掌一般。

“……救……命……”

涨红着脸呼吸困难的薛小苒,两只手掰着男子的手掌,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对面的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没有动弹,只有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微微转动。

“……我……救了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句话憋出来,薛小苒一张圆脸都快变成了紫红色,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

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脖子上的道力松动了一下,薛小苒急忙大口呼吸起新鲜的空气。

“……呼……哈,呼……哈……”

急促喘息着的薛小苒总算顺过气来,可脖子上的大手依旧没有放开。

“……喂,我把你从河边背上来,也算是救了你,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反咬一口?”

虽然他不同常人的眼睛,让薛小苒心中有些发怵,可是,她仍旧咬牙先声夺人,把功劳先摆出来再说,以免被他冤枉地掐死了。

男人没出声,一张丑到让人不忍直视的脸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他眼珠微微转动,应该是听懂了她说的意思。

能听懂就好,薛小苒心喜。

“你先前一直泡在河里,要不是我把你背到岸边,你在河里泡一个晚上小命肯定难保,你看看你这一身伤,好些伤口都被泡得发白了,再不处理,就该感染了,算你命大,我包包里带了药,先把消炎药和止疼药吃了,我用碘酊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不停地说话,企图说服男人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

那男人沉默没有说话,气氛安静而诡异。

薛小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猜测着他也许眼睛是看不见的。

“我跟你说,这里是一大片原始森林,看都看不到尽头,你,要是把我给掐死了,你也活不出去的,我这里有药,把你的伤治好,也许我们还有走出森林的机会,而且,就算你的伤能自己养好,可是你一个人待在原始森林里,也会害怕吧,有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强吧,你说对不对……”

她还没说完,脖子上的手就彻底松开了,薛小苒一喜,刚想说些什么,那男人却“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哎呦,我去,要不是她把背包垫在他后脑勺着地的地方,他的脑袋该磕出血了吧。

得,刚才的力道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吧?薛小苒揉着被他掐疼的脖子,心里暗骂一句。

早知道就别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用手掰开,就他现在的身板,一定没有自己的力气大。

薛小苒撇着嘴瞪着地上没有知觉的男人。

算他识相,知道放开自己,哼哼,要不然看她会不会救他,薛小苒气哼哼地撂狠话。

不过,她也就想想,人还是要救的,要不然,她自己一个人怕是没有勇气走出这片原始森林吧,薛小苒看了眼,黑漆漆的林子心中就是一阵颤抖。

说实话,她怕黑,有同伴的话还好些,要是让她一个人待在这漆黑的山林里,薛小苒觉着她会被吓破胆子的。

“……喂,你还好吧?能听见我说话么?来,先把药吃了吧,这是消炎和止痛的,你听得见么?”

“……张嘴,喝水,别吐出来哦,这破地方,可没地买药哦。”

“……哎,咽下去,我不会害你的,赶紧咽下去,害你我也没有好处,是吧?再说,就你现在的样子,要你的命,哪里还用浪费我的药,是吧?”

“……好了,咽下去了,哎呦,我的矿泉水也快没了,完了,明天要喝生水了,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山脚下回荡着薛小苒唠唠叨叨的声音。

男人气息很弱,在她的絮叨声中,勉强配合着吃完了药。

薛小苒把枕在他脑袋下的背包拿了过来,她已经饿得前肚皮贴后肚皮了,再不找点吃的,估计也要晕倒了。

都知道景点内吃的东西卖得贵,所以,大伙都买了不少方便携带上山的零食。

薛小苒的背包不算大,普通款的黑色小背包,她背包里有一个牛奶包、一个黑森林、一个甜甜圈以及两条巧克力。

都是热量高,糖分多的零食,没法子,如果不是热爱这些,她能长这么多肉么?

要不是因为同学们约了下山后去肯德基,她哪里会只买这么点东西,所有的份量加起来都不够她吃一顿饱饭的。

薛小苒后悔呀,早知道,她就把背包都塞满了才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可挑来捡去,她最终只拿起了块头比较大的黑森林蛋糕。

“窸窸窣窣”打开,被山风吹得又冷又饿的薛小苒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软绵香甜的滋味让她口水泛滥,浓香的奶油味肆虐着她的味蕾,她一口接一口,巴掌大的黑森林转眼去了一半。

薛小苒狠狠灌了两口矿泉水,眼见着水瓶就要见底,才依依不舍放下。

当然,就这几口东西,根本无法填饱肚子,特别是像她这种微胖界的妹纸,这点份量,平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可她哪里敢多吃,明天后天怎么办?直接饿死在这山林里么?

况且,现在还不止她一人,眼前还有个半死不活的重伤患者要吃东西撑过鬼门关呢。

四周漆黑一片,附近的草丛中有蝈蝈鸣叫的声音,远处的森林里有听不出什么鸟类的啼叫声,一种森然的冷意不断萦绕着。

也许是因为她喝了冷水的原因,薛小苒感觉自己从头到尾开始冷得发抖。

乌云遮住了月亮,加上她本身就有点近视,所以视线模模糊糊的,黑暗未知的环境,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害怕。

她迅速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男人。

“……喂,先吃点东西吧。”

她冷得声音有些颤抖,即使再不情愿,她还是让出了一半的黑森林。

用手掰下一角,放到他嘴边,这种时候,也顾不上手干不干净了。

男人没动,“放心好了,是黑森林蛋糕,我吃了一半,咬着牙才舍得省出一半给你的。”

蛋糕一直放在他嘴边,也许是浓郁的香味引起了他的饥饿感,好半晌,执拗的男人终于微微张嘴。

薛小苒就一口一口地喂着他,直到最后一口塞进他嘴里,她又给他喂了两口水,这中间她一直在自言自语。

“……完蛋了,越夜越冷,我却没有带打火机。”

“天啊,我为什么没有带打火机呢?”

“没有打火机怎么生火?没有火,怎么在森林里活下去?”

“难道要钻木取火么?可我不会呀。”

她的碎碎念叨,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她也无法,只能揉搓着凉飕飕的胳膊,黑影中的山林,温度应该只有十三四度的样子,她穿着短袖,虽然冻不死,可冷得够呛。

没有打火机,就意味着不能生火,没有火源,如何在森林里存活?

薛小苒挠头,一脸苦逼。

清晨的山林里,薄薄的雾气里夹杂着凛冽的冷意。

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在四周回荡,浓浓的山野气息萦绕在林间。

山脚下,立着几块高低不齐的大岩石,四周多是灌木杂草丛,大岩石旁有块略微平坦的地面,此时,正躺着两个半交叠在一起的人。

薛小苒是被鸟叫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在学校宿舍里。

“……谁的闹钟,快关掉啦。”

她嘟囔了一句,想要翻个身,谁知身体却僵硬到不行,动一动都觉得困难。

一身酸痛加上四肢冷僵,薛小苒费力睁开了眼睛。

“啊——”

入眼即是一张肿胀可怖,鞭痕交错的脸庞,薛小苒吓得失声惨叫。

“咕咚”一下,从男人身上翻转下来,背后磕到不少碎硬石,疼得她“嗷嗷”直叫。

“哎呦!哎呦!疼死了!”

她反弹性地坐了起来,反手揉搓背后磕疼的地方,胳膊和大腿酸疼得厉害,让薛小苒整张圆脸皱成了一团。

尼妹,昨天的遭遇居然不是做梦,她真的从悬崖掉落到一片原始森林里了,薛小冉边搓边嚎。

山脚附近回荡起她的哀嚎声,原本叫声欢快的鸟儿都被她惊起飞走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眼皮动了一下,没睁开眼。

薛小苒嚎了几声,镇定下来,想起了身边的男人,她急忙低头查看,顾不上他一脸恐怖的伤痕,先伸手探探的他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再覆上他的额头。

“……还好、还好,退烧了,没事了,没事了……”

昨天半夜,一直下降的温度,冻得两人都瑟瑟发抖,薛小苒原本只是靠近男人躺着,想着硬抗过完一夜,谁曾想,到了深夜,身旁躺着的男人有些不对劲,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于是她摸黑翻出了退烧药,给他喂了下去,可半夜的气温越发的低,吃了退烧药的男人冻得牙根都打起颤来。

薛小苒一看不行了,这样下去,天还没亮,他怕是要被冻坏了,当然,她自己也冻得够呛。

要是他给冻死了,那她前面所做的一切工夫都白费了。

薛小苒一咬牙,直接抱着男人,半趴在他身上,用防晒衣盖在两人身上,总算拢住了几分热气,即使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大好闻的气味,她也忍了。

“……我跟你说,你可要坚持住,不能白瞎了我的一片好心,我这么忍辱负重,额,不对,这词不能这么用,应该是这么委曲求全,嗯,好像也不大对,哎呦,反正,你可别死了呀,万一明早上发现,我抱着一具尸体睡着了……哎呀妈呀,我的天呀……我下半辈子还敢睡觉么?……你可千万不能成为我一辈子的噩梦呀,拜托、拜托……挺住、挺住……”

薛小苒自言自语地絮叨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她这一天的遭遇太过跌宕起伏,让她身心疲惫,所以,即便睡在条件恶劣的野外,也顾不上别的什么,天塌下来也要睡饱了再说。

“阿嚏!阿嚏!”

清晨的凉风让薛小苒打了几个喷嚏。

她用力搓了搓被冻得快没知觉的双臂,好在,一觉醒来他没死,自己没有凄惨到与尸共眠。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你福大命大,总算熬过了一夜。”薛小苒把防晒衣继续盖在男人身上,瞟了眼那张吓人的脸,又赶紧移开。

“我去找一下水源,你好好躺着别乱动啊。”薛小苒把背包从他脑袋下拿了过来背在身上,里面是她的全部家当,必须随时带着才有安全感。

她慢慢站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骨头似乎都在抗议,酸疼得她直想骂人,艰难地挪动着大腿,缓缓朝河边走去。

蹒跚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一直躺着不动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依旧没有焦距,微微半眯着,显得锐利又诡异。

他,活了下来!

在震天动地的抖动和坍塌中,惊险万分的从水牢顺着地底河流逃离了那坚如磐石的牢笼里。

地龙翻身,居然成了他脱困的契机。

男人抿着的嘴角勾勒出一道讽刺弧度。

虽然从水牢里脱困后,他差点把命丢了,不过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他活了下来。

男人的右手动了一下,手指摸着盖在身上的衣服,滑滑的,凉凉的,晃动之间还有摩擦的响声,他想象不出什么衣料会有这种效果。

远处有河水流动的声音,救他的那个少女去了河边。

应该,是个少女吧,男人有些不确定,声音不大清脆,说话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可是,语气和心态似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可又敢大胆地趴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一夜……

当然,他知道她是好心。

真是个古怪又奇特的女孩,昨夜不知道给自己吃了什么药丸,他身上的伤痛居然一个晚上都感受不到疼痛。

男人最终没有拒绝塞进他嘴里药丸,一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与她抗争,二是从她唠唠叨叨的话里,以及身上散发的气息里,他没有感受到敌意。

大约是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的原因,他半夜发起烧来,身上忽冷忽热的,那少女又喂了一颗叫退烧药的药丸给他,然后趴在他身上,给他当起了人体被子,这些奇怪又贴切的词都是从她自言自语的话里透露出来的。

她冷得瑟瑟发抖,靠近他的身体却柔软而温暖,他烧得昏昏沉沉,难得的从那片温暖中感受到了一丝安心。

少女一直在他耳边说话,聒噪的程度,让烧得迷糊的他,都忍不住青筋直冒。

后来想想,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仅是因为寒冷,应该还有害怕,就像她话里所说的,害怕明天早上醒来,抱的是一具尸体,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然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没有边际的林海里。

这样一想,那絮聒的话语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一觉醒来,他被她压得半身都发麻了,她却拥着他睡得很沉,不带丝毫防备,男人只要一抬手,在她脖子上一掐,就能要了她小命。

这是一个没有戒备心,涉世不深,爱唠叨的少女,他默默给她定了备注。

远处的河水“哗哗”流动,男人眼珠朝河水的方向转动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灰白,只有浅淡朦胧的一层影子。

他的眼睛!!

男人眉目间阴沉沉一片,散乱的瞳孔透出阴戾而沉痛的气息。

女人,真是心肠狠绝的动物。

他一世聪明,却在她们手里吃了大亏,男人把眼睛紧紧闭起,遮住眸中浓郁的痛苦和愤恨。

薛小苒先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然后跑到河边洗脸漱口。

沁凉的河水泼到脸上,薛小苒打了个激灵,抬眼四望,河流的前后左右都是一片高高低低的绿,草木繁茂,古木参天。

看着一望无边的绿,薛小苒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做梦都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她会深陷在茫茫林海中寻不到出路。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粉色小包包,里面装着一些女孩子的随身物品,小梳子、小镜子、黑色皮筋、橘色润唇膏、眉笔、小支防晒霜、指甲钳、纸巾、还有两片薄的卫生棉以及几张零钱。

随身带的都是些小东西,看了看那几张零钱,薛小苒又觉一阵心疼,她的手机里还有好几千块钱呢,那是她攒了好些年的红包钱呀,如今全都化为泡影了。

她叹着气,拿起镜子照了照,里面映出一张圆润白皙的脸,薛小苒微胖,肤色也白,所以显得有些白胖白胖的。

薛小苒留着女学生很普遍的齐刘海,眉毛不粗不细,双眼皮很深,可惜因为近视显得有些无神,加上熬夜念书,黑眼圈明显,鼻梁有些榻,好在还算小巧,嘴唇略厚,牙齿整齐,单看五官,也是个挺秀气的一个女生,只是,长在一张圆润有双下巴的脸上,再好看的五官也白搭。

薛小苒习惯性地朝前嘟了嘟嘴,这样会显得脸颊略瘦一些,可随即她泄气地扁着嘴吐槽自己:

“唉,我居然还有心情嫌弃胖脸,再过几天,我的肉肉估计就要掉光光了。”

她放好镜子,拿起梳子,拔下后脑勺的皮筋,利索地梳起了头发,她的头发刚过肩膀,很好梳理,三五下梳顺,就扎了起来。

把梳子收好,放回背包里,可用的东西不多了,丢掉哪一样,都没办法再买得到了。

梳好头发,洗了洗手,指尖的凉意让她垂下了头,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这让垂头丧气的薛小苒打起精神来。

有水就有鱼,她会游泳,虽然算不上精通。

抓鱼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多加摸索,总会有收获,只要有食材和火,他们应该不会饿死吧,薛小苒乐观起来。

薛小苒从小父母离异,父亲再婚后,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虽然年纪不大,但有足够的生活自理能力。

她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酒店的大厨,开过饭馆,挣了不少家业,给她爸爸和叔叔在城里各买了一套房子后,他就和奶奶回了农村老家,在老家当起了喜宴厨师,专门替附近村落办喜酒的人家做菜办酒。

爷爷厨艺好,请他当喜宴厨师的人家络绎不绝,因为有这样的手艺,他们家在老家那也是一户富户,薛小苒从小衣食无忧的长大,即使没有父母在身边,她也没有感到特别失落。

薛小苒上了初中以后,爷爷开始指导监督她学习厨艺,薛小苒本身也是个吃货,爱吃自然就爱下厨,几年下来,厨艺还是不错的。

后来,上了高中,去了城里住校,她做饭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不过,每年的寒暑假,回去以后,她时不时的负责做饭,手艺并没有丢下。

森林里,自然生长着各种各样丰富的食材,他们村附近有山林,她爷爷偶尔会带她到山边去采蘑菇和寻野味,薛小苒对山林不算陌生,她相信,只要给她锅和火,他们不会饿死。

只是,这样的原始森林里,她上哪找锅和火呢?

刚才还一脸雄心壮志的薛小苒立即蔫巴下来。

还是先想想如何能把火生起来吧,昨晚冻得半死的感觉,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矿泉水里剩下最后一口水,薛小苒抿了抿嘴,强忍住没喝,眼前的河水虽然看起来挺清澈的,可毕竟是生水,万一拉肚子,不是开玩笑的,等下去找找,有没有泉水或者地下水,那种水源会比较干净。

她挪动酸疼的腿慢慢朝山边走回去。

那个男人还在躺着,没有动弹,清晨的阳光照在他青紫交错的脸上,可怖的伤痕显得尤为清晰吓人。

薛小苒咽了咽口水才走近他,身上的疼痛让她顾不了那么许多,一屁股坐到了他身旁。

“……呃,那个,你醒了吧?”

她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他,男人眼睛半睁,微微移动脑袋,算是回应她。

“我扶你坐起来吧。”

挨饿受冻躺了一夜,整个人都要变僵硬了,薛小苒一手扶上他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胳膊肘。

男人下意识想避开,他从来不习惯让陌生人触碰,可是,昨夜两人交叠了一夜的姿势突然浮现在脑海,他避开的动作就是一顿。

薛小苒已经大力把他扶起,让他靠坐在一旁的岩石边上。

“……我叫薛小苒,今年十……八岁了,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漂到这里来的?”

说到年龄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因为她下个月初就满十九了,还能自称十八岁的时间没多少天了。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薛小苒疑惑地看着他,从昨天捡到他开始,就没见他说过一句话,难道……

“……你,不能说话?”她眼睛大睁,按耐不住问了出来。

他的眼睛就有问题,那种没有焦距的瞳孔,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要是话也不能说,岂不是又瞎又哑?

薛小苒不想相信她的猜测,本来掉到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她就很惨了,再捡到一个又瞎又哑的半残废,这是开启了困难级别的生存模式么?

男人的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薛小苒顿时如遭雷击。

老天爷这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

她原本还想着,等这男的养好伤,让他带着她走出原始森林,可他又瞎又哑,这……

“咕噜!”

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拉回了薛小苒快要抓狂的理智。

是了,现在纠结这些都没用,还是现实些,赶紧解决最重要的温饱问题比较实际。

她把背包拿下来,翻找出一个牛奶包,撕开包装袋,牛奶包散发出诱人的奶油香味。

薛小苒吞了吞口水,看了眼地上的男子,把牛奶包撕成了两半,比较了一下,她一口咬上了稍微大的一半。

一会儿她还要干好多事情呢,多吃一口才有力气干活不是,薛小苒吃得心安理得。

巴掌大的牛奶包分成两份,两三口就解决,薛小苒咽下口里的面包,忍着心痛把另一半递给了男人,他再怎么残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救人救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吧。

“给你,这是半个面包,我带的面包不多了,要省着点吃,要不然,万一找不到别的东西吃,咱们两三天就要饿死在这丛林里了。”

昨晚这个男人抓她脖子的时候,力气可不小,证明他手脚还是能动的。

男人半响没有动,薛小苒这才想起,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视。

薛小苒只觉心口一阵堵塞。

当然,任谁都不会希望自己又瞎又哑,同样是落入山林里,他的境遇比她可悲惨多了。

薛小苒心中一软,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她把面包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你慢慢吃,我到附近看一下,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薛小苒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的状况,他一个人待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会尽快回来的。”

抛下一句话,她就抬脚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走远,男人捏着半块面包的手终于动了,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光是抬手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把面包举到嘴边,浓郁的奶香味让他喉头蠕动,这种香味他从未在别的食物上闻到过。

昨晚上,这个名叫薛小苒的少女喂进他嘴里的面包也带着类似的香味。

干瘪的腹部几乎没了知觉,麻木的饥饿感让他没有想太多,轻轻咬了上去。

软绵香甜,奶味浓郁,这是他吃过最软绵的食物了,这种叫“面包”的食物是怎么做的?他竟从未吃过,男人有些疑惑。

“咳!咳!咳!”

咀嚼的动作引起了喉间的不适,男人用力咳嗽起来,沙哑如破风箱的声音带着丝丝隐忍的痛楚。

他急促喘息几声,嘶哑的咳嗽声才算停住,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暴起,捏着的面包也变了形。

破败的身体如千疮百孔的筛子一般,体内只能勉力聚起一成内力,这一成内力聚起来也维持不了几息时间,西芪的秘制奇毒果然名不虚传。

他灰淡的眼眸晦涩莫名,嘴角勾起森冷的寒意,鞭痕交错的脸上阴戾可怖。

薛小苒喘着气步履蹒跚地朝半山腰爬去。

清晨的空气十分沁凉,穿着白色体恤的她必须靠着不停地走动,才让自己的身上感觉暖和些。

举目四望都是深浅不一的各种绿,林中有不时鸣叫的鸟儿,草丛里有一闪而过的野兔,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野兔已经没了踪影。

她暗自叹息一声,她可没有空手捉兔子的本事。

早上的光线很充足,这让薛小苒的视力清晰不少。

“哎,我要是在这种绿油油的环境待上几个月,视力应该能养回五点零吧。”她苦中作乐地自嘲道。

不过,她本身近视就不深,都是因为高三功课太多,写不完的练习和背不完的课文,生生把她五点零的眼睛变成了四点七,去医院配眼镜时,医生说是假性近视,表示注意纠正不良用眼习惯,还能恢复到正常状态,可惜,当时正值高考重要时段,她哪里有时间去纠正用眼习惯。

每天和试卷奋战的时候,她就时不时抱怨,高三的苦逼生涯,造就了多少四眼田鸡,现在这般情形,难道是老天被她抱怨烦了,所以特地送她过来养眼睛的?

薛小苒被自己搞笑的念头逗乐,叹着气摇着头往上爬。

转过一块大岩壁,发现后面有个巨大的山洞,她爬到黑黝黝山洞口前,飕飕的冷风吹在薛小苒身上,让她打了好几个寒颤。

薛小苒赶紧离开,她想给两人找个合适的地方作为暂居地,这种阴森森的山洞明显不行。

那个人一身伤痕,让她带着一个重伤病患走出这片原始森林,那是异想天开,当然,让她撇下他自己走,薛小苒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自己走她害怕呀。

原始森林里有啥?老虎、黑熊、豹子、豺狼、毒蛇、野猪……

遇到哪样都能让人吓破胆,她块头大不表示她胆量大呀,晚上上厕所都要找人陪着的女生,敢一个人在看不到头的森林里穿行么?

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等他养好伤后,他们再寻找一个正确的方向走出森林,别的事情,能走出森林再说吧。

山路难行,她开始往下走去,那边有一处小山谷,杂草灌木似乎没那么多,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果或者别的食材。

捕猎什么的,就别想了,她除了力气大一点,基本什么都不会。

“哟!”薛小苒刚跳下一个石坡,就被脚下的硬物硌了脚。

她低头查看被什么东西硌了脚。

这一看,薛小苒顿时眉开眼笑。

满地的毛刺刺是那么眼熟,不是板栗是什么。

青色和棕色的毛刺刺躺了一地,薛小苒抬头一看,一棵高大的板栗树斜斜生长在半坡上。

“板栗树,哈哈,太好了,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薛小苒兴奋得想跳起来,蒸栗子、烤栗子、板栗烧鸡、板栗焖排骨、板栗闷饭……

瞬间,她能想出一串关于板栗的吃法,“咕!”肚子响起了自然反应。

可惜,没有火,也没有锅,现在大概只能吃生板栗了,生板栗还不能多吃,吃多了不消化。

现实让薛小苒有些悻悻然。

当然,不消化好过被饿死,生板栗也是口粮,还是想想怎么把一堆毛刺刺弄回去吧。

薛小苒左右看了看,除了背包能装一点,哪有东西装得下。

地上有不少自然开裂的板栗,她先把这些捡过去再说,从背包里翻找出她的折叠水果刀。

薛小苒喜欢吃水果,所以包里常备着水果刀,这刀是爷爷上高中前买给她的,银色的柄和刃,刀柄不厚,没有像瑞士军刀那种多功能的作用,就是纯粹的水果刀,用了三年还是非常锋利。

她爷爷是厨师,对于刀具很挑剔,就算是把小刀,买的也是质量非常好的小刀,很庆幸,她一直随身带着。

现在这种情况,手里有把刀,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即使,只是把比手掌略长的小刀。

等薛小苒回到山底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气温也变得暖和了一些。

“我回来啦!”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薛小苒喘着气走到了那几块石头旁。

把装着板栗的背包往地上一放,然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

人呢?

地上只有她的粉色防晒衣孤零零地摊在一旁。

薛小苒心慌意乱地四下张望,近处没瞧见人影,远处看不真切。

难道那人扔下她,自己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薛小苒就脸色发白,心跳加速。

虽然先前还嫌弃那男人是个又瞎又哑的半残废,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她对着他说说话,知道有个人一直在那里,也能让她感到心中慰籍。

现在,连这一点慰籍都没有了么?

薛小苒手脚冰凉,收获板栗的喜悦荡然无存。

“咔嚓”。

踩断枯枝的声音从山脚边传来,薛小苒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山脚边的杂草丛后,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手里拄着一根长木棍,缓慢而艰难地移动着。

薛小苒眼睛一亮,一脸惊喜交加,“……你、你、你跑去哪了?快给我吓死了。”

她激动地朝他跑过去。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珠朝声音来源处微微转动,他上哪去了?当然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找地方上茅厕去了,只要不是圣人,谁能离开五谷轮回之所。

“你怎么到处乱跑呢?这里可是原始丛林,凶禽猛兽,毒蚁蛇虫,样样都有,你又看不见路,一不小心让狼叼走了怎么办?你想要干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嘛,我不是说了,一会儿就回来嘛,我跟你说,我找到了一棵板栗树,树下全是板栗,咱们暂时饿不死了。”

薛小苒嘴里絮絮叨叨着,用于缓解着刚才紧张的情绪,手很自然地扶上了他的胳膊肘。

男人虽然一脸伤痕,也止不住眼皮的一阵抽搐,真是个爱唠叨的姑娘。

薛小苒犹未停止,她心里紧张,似乎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疏解刚才受到的惊吓。

“我捡回来一背包板栗,可是,我们没有火,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把火生起来,然后是找个落脚的地方,你伤得那么厉害,根本走不出这林子,我刚才爬到半山腰去看了,四面八方全是林子和群山,望都望不到边际,就靠咱们两条腿,走一年可能都走不出去。”

她用力地搀扶着他,男人腿脚似乎很没有力气,移动的时候非常费劲,几乎是在挪着走动的,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样艰难地移到了山脚边。

最后,薛小苒干脆架起他的胳膊,扶住他的腰,半拖半架把他搀回了原地。

扶他坐下后,薛小苒才算松了一口气。

口干舌燥的她,翻出了矿泉水瓶,昨天剩的一点水,她在山上的时候已经喝掉了。

薛小苒犹豫地看了一下远处的河面,嘴里嘟囔道:“我们没有火,看来只能喝生水了,希望不会拉肚子吧。”

她大步跑到河边,找了一处看着比较干净的水面,装满了一瓶,然后,把瓶子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虫卵或者水蛭之类的东西,她才“咕噜噜”喝了半瓶。

不是她太过小心,而是,从前在老家的时候,村里就有小孩喝了河边生水上吐下泻差点见阎王的例子,还有小孩喝到虫卵,腹内长了寄生虫的例子,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头皮发麻,她能不谨慎些么。

装满一瓶水,走回岸上,那男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无表情地靠着岩石坐着。

一身白色的袍子上,沾着血迹和泥巴,他没有穿鞋,露出的脚掌又长又瘦,脚底很脏,脚指甲面凹凸不平,指甲有的很长,有的很短,有的上面还沾着血迹。

男人很高,薛小苒一米六二的身高,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估摸着至少一米八以上。

高是高了,因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所以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

他的头发也非常长,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发尾拖到了地上。

一个大男人,穿着白长袍,留着长发,薛小苒抿了抿嘴,不想继续往下猜测。

“喝点水吧,一早上没喝水了,这是河边水,没有火,暂时只能喝生水了,希望你不会拉肚子吧。”薛小苒把瓶盖扭开,塞进男人的手里。

拿着瓶子的手明显往下坠了坠,薛小苒连忙扶了一下,心里嘀咕起来,身体差到连瓶水都拿不动,刚才还有力气到处走。

左右找了找,把昨天晚上装黑森林蛋糕的白色透明塑料小方碗拿了过来,倒出水清洗了一下,然后,倒了半碗水递到了他嘴边。

男人顺从地喝完了半碗水,一张红肿不堪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是骇人。

薛小苒的手不禁抖了抖,昨晚因为太黑,她给他擦拭碘酊的时候,也是随便抹了抹,现在一看,原本就难看的脸被染得更加丑陋了。

艾玛,真是惨不忍睹。

薛小苒赶紧拿起一旁的背包,然后一股脑的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哗啦啦”东西全掉了出来,大大小小的板栗滚了一地。

她包里的其他东西,都塞到了背包前袋里放着。

“生板栗不好消化,得先把火弄出来,火烤板栗比较好吃,而且,别看现在有太阳,半夜可要冻死人。”她左顾右盼,开始寻找合适生火的柴火。

薛小苒没有试过钻木取火,这年头,一个打火机能搞定的事情,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去尝试这样费心费力的事情。

当然,钻木取火的原理她是懂得的,她在电视和抖音上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视频,过程并不复杂,不过,对于生手来说,困难度肯定是不小的。

她在四周晃了一圈,捡来了干燥的柴火和枯草。

用小刀在干燥的枯枝上削出一个平面,再用刀尖挖出一个小洞,然后把一根木棍削尖,再把枯草围成鸟巢状,压在准备好的砖板下。

万事俱备,薛小苒摩拳擦掌,开始踩着钻板,来回搓动手里的木棒。

一开始,速度不错,双手飞快搓动,薛小苒都能看见摩擦处有烟冒出,她有些兴奋。

可惜,好景不长,手心来回搓动木棒,没多会儿就疼了起来,一疼速度就缓下来,那点烟也就没了。

薛小苒龇牙咧嘴地看着红了一片的掌心,不甘心地再次重复。

半个小时后,薛小苒双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啊,不行啦,手心好疼,我的手要废掉了。”

她把套在手上的白色船袜脱了下来,为了保护手心,她特地脱了袜子套上去的,结果,不仅速度快不起,手心照样被搓得火辣辣的。

“……完了,火生不起来。”

薛小苒欲哭无泪,看抖音上那些人钻木取火跟玩似的,没多会儿就弄起了火,可她弄了半天,除了冒冒烟,根本燃不起来,手心手臂倒是疼得半死。

她叹着气把船袜穿回去,盯着草堆一脸不甘心。

靠在岩石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似乎在引起她的注意。

薛小苒转头看过去,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啦?哪不舒服么?是不是饿了?其实我也饿了。”

说着爬了起来,慢慢走近男人。

男人放在一侧的大手缓慢抬了起来,瘦弱修长的指节下握着两块不规则的小石头。

“……石头?给我么?”薛小苒眨眨眼睛,给她石头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伸手拿了过来,两块灰白色的石头。

石头?石头!

电光火石间,薛小苒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跳了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男人问道:“……这,这是火石?”

男人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她不认识火石么?

“哇!”薛小苒兴奋地尖叫一声,难怪刚才就看见他的手一直在他四周摸索着什么,原来是在找火石。

“啪啪”她拿着两块石头用力敲了两下,果然火星四溅,喜得她嘴巴都合不拢。

“你居然认得火石,怎么不早说呢,让我捣鼓了半天钻木取火,手都快搓破皮了。”

那男人浓黑的眉毛动了动,火石在河岸附近是最容易找得到的,这个懂得钻木取火的姑娘,却不懂得这个道理么?

薛小苒兴奋之余,立即跑到刚才堆起来的枯草窝旁,用力敲起了火石。

“啪啪啪”试了几次,却没能如愿的点燃枯草。

“……怎么不行呢?”薛小苒抓耳挠腮,一张白净圆润的脸弄得灰一道黑一道的。

坐在一旁的男人半眯起眼睛看着前面朦朦胧胧的影子,这姑娘明显没有野外生火的经验,用火石都打不起火,他想帮忙又力不从心。

薛小苒重新找来了一大堆干燥的枯草,贴近了草堆把火石敲得“噼啪”响,火花倒是挺大的,可草堆就是点不燃。

趴在地上半天的薛小苒,自己先气得火冒三丈了。

男人的眼皮一阵跳动,最后实在没忍住,沙哑的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

“怎么啦?”薛小苒立即跑了过来,一脸希翼地看着他,“火石是这样用的吧,敲出火花点燃枯草?可是,我怎么就是点不燃呢?”

光用火石对敲是很难点燃枯草的,男人伸出手指,在身旁的空地上缓慢地写了两个字:刀击。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认识字,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做法,她的言谈举止虽然有点粗鄙,但是言语间吐露出的信息,应该是个识文断字的姑娘,她有刀,用铁器击打火石更容易点燃草堆。

“……刀什么?是击字么?繁体字?”薛小苒凑了过去仔细辨认地上模糊不清的字体。

果然识字,男人眉梢微动,轻轻点头。

刀击?用刀敲击火石么?薛小苒蹙眉。

“我先试一下,石头这么硬,可别把刀磕出口子了。”

她嘀咕着把水果刀拿在手上,试着用刀背敲击火石,“锵”的一声,火花四起。

薛小苒面露惊喜,敲出来的火花比刚才明显。

立马跑到枯草堆旁,“锵锵锵”几声后,干枯的草堆终于冒出来轻烟,喜得薛小苒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往火苗上添干草枯枝。

“成了,成了,我们有火了,实在太好了,一会儿烤板栗吃。”

加了几根枯树枝,薛小苒忙不迭地跑到山脚下捡回一大堆柴火,直到确定火不会熄灭后,才算松了口气。

“还好有你在,要不然,也许到了晚上,这火都生不起来。”

薛小苒搬动几块大石头,在男人身旁垒了个灶台,然后把火移到了灶台里。

再把板栗摆满了石头边上,她一屁股坐到了火堆旁。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可以写出来吗?”

男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手指在地上慢慢写出了两个字。

薛小苒兴冲冲地看过去,“……连……烜,额……是念烜吧,XUAN!”

连烜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后面的几个怪音调是什么,不过,音是念对了的。

薛小苒嘿嘿一笑,继续问道:“那你几岁了?我该叫你大哥还是大叔呀?”

原谅她实在无法从他那张肿胀不堪,胡子拉渣的脸,看出他的真实年龄。

连烜顿了一下,散乱的瞳孔幽静如古潭,好一会儿,他才在地上写出了答案。

“二十一岁,不是大叔呢。”薛小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虽然看不清脸,可他满脸胡茬,讳莫如深的样子,怎么瞧也不像个年轻人。

大叔?连烜眼角一抽,被一个大姑娘叫大叔的滋味可不怎么舒服。

“那个,连烜啊,既然咱俩年纪差不多,我就不叫你大哥了,你从哪漂过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薛小苒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年纪差不多?三岁的差别这么轻易就忽视了?连烜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散乱的瞳孔往她说话的方向转了转,他沉默一会儿,缓慢写出了答案。

“……祁……国,越……岭……山脉。”

沙土地上的字迹不甚清晰,又是繁体字,薛小苒认得很是吃力。

“咳咳!”连烜咳嗽了好几声。

没估算错的话,他脱困后被湍急的河流冲入了越岭山脉,越岭山脉位于中原偏南地带,横跨祁国、黎国、西芪三大国土,是一大片绵长辽阔苍莽的原始丛林,他们现在应该就身在其中某处。

祁国?越岭山脉?这是什么鬼地方?薛小苒眼睛发直。

虽然她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面对的时候,还是不想相信,她真的掉到未知的异世了。

薛小苒久久没有出声,连烜盯着眼前朦胧的影子若有所思。

一时,空气静谧无声,一对离得很近的男女,心思各异。

“啪”的一声,柴火燃烧的爆破声惊醒了沉默的两人。

“哎呦,板栗都烤焦了。”

薛小苒转头一看,连忙用木棍把掉落火堆的板栗拨了出来,深褐色的板栗已经被烤得焦黑。

“管它那么多,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别的事情。”薛小苒心中叹气,手里却没闲着,无论身在哪里,不饿肚子都是头等大事。

快手快脚地捡起一颗板栗,顾不上有些烫手的温度,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土,用小刀开始剥壳。

热乎乎的板栗壳比较好剥,里面露出黄橙橙的板栗,馋得她直咽口水,把板栗的壳和里面的皮都剥干净后,就往嘴里一塞。

温热粉糯的板栗慰籍着薛小苒的味蕾,她一口气剥了八九个塞进嘴里,又喝了半瓶水,这才舒服地吁了口气,胃里总算不再空荡荡的了。

连烜沉默地待着,虽然他也很饿,但最近已经饿习惯了。

“给你。”薛小苒有些不好意思,她只顾着自己吃了,这里有一个比她更需要吃东西的人。

把剥好的板栗放在他手心上,薛小苒手上不停,继续剥了七八个板栗,野生的板栗大小不一,份量其实并不多。

她把剥好的板栗都放在他手心上,然后爬了起来。

“我得去找个合适住人的地方,这里可待不了人,晚上会被冻死的,呐,给你刀,烤好的板栗放在你左手边,你能自己剥板栗么?”

薛小苒把刀放在他手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你可别把自己的手给削了哦。”

面无表情的连烜眼皮微抬,似瞥了她一眼,慢慢摸索着拿过一颗板栗,削皮的动作缓慢却很准确,板栗壳并不好剥,个头不大还硬,要不是他浸淫刀剑多年,懂得借力使用巧劲,以他现在的手劲,没聚起内力根本剥不开。

“板栗不光要剥外面的壳,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毛皮得剥掉。”

看他慢腾腾剥好一个板栗的壳后,似乎不打算继续剥那层皮,薛小苒忙蹲下,指着他手指上的板栗示意。

连烜动作一顿,他吃过板栗,却从未自己剥过,里面还有一层皮,他是真不知道。

“皮很薄,揪起一个角就可以撕下去,板栗肉是光滑的,皮是毛糙的,你用手感受一下。”薛小苒有些担忧,她要是眼睛看不见,肯定是剥不好里面的皮的,“要不,你还是别剥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剥吧。”

连烜微微摇头,半垂的眸子落在指头上,动作很慢,手上软绵绵的似乎没有道力,但是,剥皮的动作却很精准。

薛小苒眨巴着眼睛看他慢悠悠剥好了一个板栗,板栗表面光滑平整,剥得比她整齐,薛小苒有些汗颜。

“火堆在你前面不远,你别凑过去,小心烧着你,我放了很多柴火,万一熄灭了,也不要紧,能点燃一次就能点燃第二次,等我找好了安身的地方,再把火点起来。”

他能自己动手再好不过,薛小苒放下心后,絮絮叨叨地交代一通,这才顺着河流边寻过去。

薛小苒的奶奶是个爱唠叨的老太太,薛小苒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各方面都受到老一辈的影响,跟着爷爷做饭下棋,跟着奶奶聊天种菜,不知不觉也养成了比较絮叨爱操心的习惯。

脚步声远离,连烜放缓了剥板栗的动作,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匕首,刀身份量不重,但刀身光滑,刀口锋利,即使他没有几分力气,也能把板栗壳剥开,是把好刀。

这个叫薛小苒的姑娘出现在越岭山脉,很是蹊跷,她的说话谈吐总有一种很奇怪的腔调,从她嘴里蹦出的一些字和词,连烜虽然听得出意思,但用法却让他听着很别扭。

她似乎也是最近才出现在山脉中的,一个十八岁的普通姑娘是怎么跑到越岭山脉深处的?

难道和他一样,也是被湍急的河流冲入了山脉深处?

迷蒙的眼眸中印着燃烧的火焰,连烜感受着火花带来的温暖,他身上的衣裳还处于半干半湿的状态,湿衣沾在身上冰凉粘糊,让连烜蹙起了眉头。

他朝火堆的方向挪动身体,他动作很慢,撑着地面的双手使不上道力,只能慢慢移动。

突然,他停止了挪移的动作。

耳畔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声音很轻,他的功力虽然消散了绝大部分,可听力还是很好的,他慢慢抬起拿刀的手,没有焦距的瞳孔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另一边的薛小苒并不知道河岸那边的情形,她此时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垂头丧气地沿着岸边往下走。

真是倒霉催的,出门旅游都能跨越时空掉到这鸟不拉屎的森林中,还有比她更悲催的么?

祁国?是什么国?越岭山脉又是什么山?她这是掉到了什么鬼地方了?

薛小苒一脸哀怨,耷拉着一张圆脸,脚步似有千斤重。

回去什么的,估计是没有希望了,她抬头看着漫山遍野的绿泪流两行。

如果照着原路返回的思路,她从悬崖上掉落森林里,难道她还能往上飞回去么?

“啪啪”手里的树枝无力地抽在河边的草堆上。

薛小苒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她和父母的感情并不深厚。

两边都重新组建了家庭,她的存在就显得很尴尬了,尤其是两边的弟弟妹妹相继出生后。

好在,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和父母亲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特别是她的妈妈,远嫁到了别的城市,上一次见面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当然,平日还是有些联系的,逢年过节也会发发红包什么的。

父母离异并没有给薛小苒带来太多负面的沉重,他们班上父母离异的学生不在少数,大家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受到排挤。

薛小苒性格乐观豁达,也没有把他们太放在心上,她为人处世原则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就远离谁。

对她不上心的人,她又何须在意。

比如,她的后妈和弟弟,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关注她,每次回老家过年,两人都把她当隐形人,除了面子上的招呼,私底下根本不会多说几句。

薛小苒的一切生活费用都是爷爷奶奶掏的,他们那边一分钱都没给过,哦,也不是,过年的时候,面子上的红包还是要给的。

小的时候她也曾在意过,后来,慢慢也想通了,他们把她当隐形人,那她就把他们当个屁,放过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一想,薛小苒释然得很,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舒坦自在。

可能老天爷就是看不惯她活得太舒服了,所以,一阵狂风把她刮到这莽莽森林中来了。

唉,她爷爷奶奶该伤心了,薛小苒心中沉闷,虽然两位老人都有些重男轻女,可平时对她还是挺好的。

她这一消失,最着急难过的肯定是两位老人。

可她也没办法呀,如果能重新选择,高考完后,她一准老实回村里陪两位老人,哪里都不去,薛小苒一口气是叹了又叹。

眼泪最后忍不住“吧嗒吧嗒”掉落,一路走一路哭,直到她踩到一块石头,差点崴了脚这才停住流泪的冲动。

坐在地上抹干净眼泪,又揉了揉脚踝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的,她能不能从这大森林里活着走出去还不一定呢,哪有时间伤感。

先把眼前要解决的困难搞定再想别的事情吧。

薛小苒继续往前走,她刚才抽抽噎噎哭了半天,走路的速度跟老黄牛似的,加上到处是杂草乱石,到现在也没走出几百米。

“唉!”她边叹气边走着,她这两天叹的气都是往年一整年的份额了。

顺手捏了捏腰间软绵的游泳圈,不知是不是错觉,落到这里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已经觉得自己瘦了一大圈。

“咕!”肚子高唱空城计,薛小苒咽了咽口水,刚才的几个栗子,似乎走几步就消耗完了。

饿肚子的滋味是真不好受,特别是她这种胃口好的人,饿着肚子简直是受虐。

在以瘦为美的现代,她一米六二的身高,体重却达到了一百二十六斤,整个人显得圆润壮实,她们班二十多个女同学就数她最重。

虽然还没达到被人叫胖子的地步,但时不时也会有嘲笑的声音传到她耳里。

薛小苒试着减肥过,饿了半个月,手软脚没劲,上秤一称,减了三斤,气得她吐血,转身就大吃大喝补回半个月的份额。

此后再没起过减肥的念头了。

现在好了,薛小苒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身形要朝那个瘦骨如柴的连烜发展了,不用她特地减肥,就能瘦成一道闪电了。

薛小苒有气无力地走着。

河水在身旁“哗哗”流淌,岸边草木丛生,乱石嶙峋,她拐着弯尽量往平坦的地方走。

“咦?那是什么?”

薛小苒眯起了眼睛仔细看,山脚边上有一片绿意横生的野林子,林子边外有又大又宽的叶子舒展开来,看着很是眼熟。

“芭蕉还是香蕉?”薛小苒精神一振,不论是哪种,都是好东西呀。

带着惊喜的心情,她迈开步子快速朝林子走去。

盯着宽大的叶子走近,植株高叶片大,那是一片芭蕉林,散乱生长的芭蕉树错落在杂树林间,她们村里就有人家种有芭蕉树,她还和爷爷一起去砍过芭蕉。

“哇!太好了,不用饿肚子了。”薛小苒咧嘴一笑冲了过去,芭蕉口感没有香蕉好,但可以果腹。

可惜,她笑得有点太早。

“啪”的一声,她的脑袋被东西击中,砸得她脑子一懵,地上掉落一根有点变形的芭蕉。

是谁砸她?莫非这原始森林里还有野人不成?薛小苒大惊。

抬头看向那片芭蕉林,一个黑影扑面砸来,薛小苒下意识侧身一避,“啪嗒”一下,地上又多了一根变形的芭蕉。

尼玛,心心念念的果腹之物被扔得歪七扭八,薛小苒心里带气,她转头瞪着那片林子,脸上的表情瞬息一变。

卧槽?!好多猴子呀!

芭蕉树旁一棵高大的树木上,一群灰扑扑的猴子占据了树桠高处。

虽然有些稀稀拉拉的,但那片林子里至少有二三十只猴子。

看来这片芭蕉林是它们的地盘,薛小苒顿觉一阵牙疼。

和猴子抢食物,会不会被它们砸死?

“吱吱”猴子的叫声在前面响起,薛小苒循声看去,一只母猴背着一只半大的猴子在一根长长的树枝前端悠哉游哉地爬行。

那只小猴身上的毛发灰中带黄,特别是额头上,一撮黄毛特别显眼,它手里拿着两根黄色的芭蕉,一张猴脸龇牙咧嘴地笑着。

刚才就是这只黄毛小猴朝自己扔得芭蕉吧,薛小苒眯着眼朝旁边的猴子扫视,最近的就是这一对猴子,别的猴子稍远或者手里没东西。

她正观察着,那小猴手一甩,一根芭蕉就朝她飞来。

“哎!”薛小苒往旁边一跳,险险避过。

“吱吱”那只黄毛小猴开始吱哇乱叫,它从母猴身上爬到枝桠前段,摇晃着树枝随手另一根芭蕉又扔了过来。

“靠!”薛小苒连忙避开,气得想爆粗。

她连芭蕉林的边还没走近呢,这小猴也太霸道了,薛小苒恶向胆边生,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用力朝黄毛小猴砸去。

谁知,这一砸,小猴没砸到,反倒坏事了。

大大小小的黑影从高处朝她砸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猴群大概觉着遇到了敌袭,开始一致抗敌起来。

薛小苒尖叫一声抱头鼠窜,迅速朝后猛退。

可她腿脚酸疼,动作不够利索,身上被砸了好几下。

等她退到安全的距离时,薛小苒喘着粗气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那群猴子。

一群猴子欺负一个人,你们要点脸么?

那么多芭蕉,分点给她不行呀?

薛小苒原本就饿得腿软,刚才这一跑动,有点眼冒金星的感觉,一定是饿太久,血糖低了。

她扶额,额头却隐隐作痛,刚才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已然起了个肿包。

“嘶!真疼呀。”

她龇牙咧嘴地摸着肿起的额头。

“吱吱”那只黄毛小猴似在嘲笑她一般,兴奋地把树枝摇得上下晃动。

“我去,姐画个圈圈诅咒你,臭猴子,一点都不可爱。”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猴群骂骂咧咧的,薛小苒暂时还不想离开,好不容易找到能果腹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呢。

猴子也有打盹的时候吧,薛小苒左右环顾,仔细打量着地形。

那群猴子见她不动,也不再管她,只有那只黄毛小猴依旧上窜下跳盯着她吱哇乱叫,母猴则爬到另一根树枝上,看着小猴闹腾。

薛小苒朝黄毛小猴翻了个白眼,刚才要不是它先动手,就不会有这种对持的局面了。

也许她还能偷偷采一捆芭蕉回去,薛小苒气哼哼地瞪着那只嚣张的黄毛小猴,她揉着酸疼的大腿,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前面石头缝里有个青中带黄的东西,薛小苒仔细看了看,眼睛顿时一亮,手脚并用爬过去捡了起来。

“……哈哈,梨子。”

个头小小的,青黄的皮带着星星点点,掉落到地上的时候砸凹了一边。

薛小苒把梨子往白T恤上随便擦了擦,然后“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哎呦,我去,忒酸。”

一股酸涩让她的一张圆脸皱成了包子褶。

忍了又忍,最终没舍得吐掉,梗着脖子咽了一下。

“难怪那些猴子舍得用梨子砸人,这酸不溜丢的味儿,它们肯定也不爱吃。”

薛小苒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梨子,实在下不去口再咬第二口了,她腮帮子都给酸软了,酸味还让她感到肚子更饿了几分。

她砸吧着嘴,脸依旧皱着。

“野梨子酸涩,芭蕉应该不会那么酸吧。”

薛小苒已经看见不远处的黄芭蕉了,她略一扫,前面的地上扔了不少芭蕉和别的果子。

嘿嘿,薛小苒窃笑一声,把背后的背包拿下,拉开拉链,蹲着往前挪了两步,快速把芭蕉捡到了背包里。

左边隔着几米的地方还有一根芭蕉,右边草丛里有个青色小果子,斜前方有个黑中带青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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