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昭谢臻是小说《甜宠:绿茶丞相跪求复合》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克莉斯汀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甜宠:绿茶丞相跪求复合》的章节内容
许昭昭感到自己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是被人往里面灌了铅水一样。
她的手和脚都被浸过油的麻绳紧紧的缚着。
挣脱不开,也完全没有力气挣脱。
记忆尚且停留在她刚穿越过来时,在一方狭窄的小巷子里向两个年轻男人问路。
一位身穿华丽的紫色锦服,一位身穿这个朝代学子普遍爱穿的靛青色长袍。
两位小公子均年纪不大,笑眯眯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许昭昭问他们这儿是不是洛阳城,他们还和善的点了点头。
可当她向他们道谢完,刚转过身去,下一秒,便被一方浸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许昭昭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前一秒她还在想:“坏了!碰见人贩子了!”
她痛定思痛,看来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两人将她的手和脚分别绑在了一张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的四角。
自己则在外间小声密谋着什么。
许昭昭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此并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好像也很怕被别人发现,因此将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锦被“唰——”的一下罩在了许昭昭的脸上。
而后两人便飞快地跳窗逃走了。
许昭昭听见外间没动静后,才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但是迷药的那个劲儿尚未过去,任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甚至在手腕上磨出了几道鲜红的血丝。
她眼前一片漆黑,在心里暗骂一声“狗崽子!”
没想到刚穿越竟然折在了这样两个人身上。
事实上,这并不是许昭昭第一次穿越了。
她是时空管理局的金牌业务员,平时的工作就是穿越古代的各个时空去完成任务。
三年前她曾经穿到过这个朝代来,任务目标是帮助大晋三皇子萧景桓登基为帝。
原本的四皇子萧景焕重生了,会打败三皇子萧景恒登上皇位,而许昭昭的目的就是拨乱反正,防止原本的历史发生错乱。
可没想到处处受到一个叫做谢臻的人的阻挠,许昭昭为了恶心他,去京城大肆宣传谢家长公子暗恋她已久,对她爱而不得,于是处处挑事儿的传闻,谢臻的名声被许昭昭所败坏,两人也针锋相对起来。
萧景焕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远比萧景恒要聪明,到了夺位的后期,萧景恒沉迷美色,甚至想将许昭昭收入后宫。
最终,萧景恒功败垂成,萧景焕荣登大宝,谢臻官拜丞相,延续了谢家四世三公的传奇。
至此,许昭昭任务彻底失败,她气急败坏的请求组织将她传送回去。可是组织表示时空传送卫星最近出了点问题,还在维修,只能委屈许昭昭再在那边待上两年了。
机器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气的许昭昭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偏偏谢臻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他为了羞辱许昭昭竟向皇上请求给他和许昭昭赐婚。
许昭昭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兵败被俘,只得小意奉承。”
本以为成亲后要过上“水深火热”生活的许昭昭死都没想到谢臻竟然是真的喜欢她。
他会在小厨房亲手给她做喜欢吃的饭菜布上来,罔顾家中一日两食的规矩,三餐都陪着许昭昭一同进食,即使许昭昭表现的没有那么待见他。
他会在晚上睡觉时轻轻拥着她的身体,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脑袋,让她感受自己呼吸间的颤动。
他也会在休沐的日子带许昭昭出去踏青,他知道她是闲不住的性子,于是常常带她出去玩。
也是在这时,许昭昭才真正的意识到,不论谢臻平时有多么的多智近妖,胸有沟壑,谈笑间挥斥方遒,他今天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在古代是已经及冠成家的年纪,可在现代就相当于一个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许昭昭充满恶意的想,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她还不是拿捏的手到擒来?
于是自从许昭昭意识到谢臻喜欢她这件事之后,她就开始了在谢臻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
他做了新的点心,许昭昭一袖子挥在地上,不吃!
他给她画了画像,旁人都说丞相丹青一绝,夸她,夫人好福气,可许昭昭看也不看。
他素来爱洁净,许昭昭就把他的房间弄的凌乱不堪。
可他也不恼,只是喜欢低眉抿唇,看着她宠溺的笑。
笑的许昭昭难得生出了点愧疚的情绪。
光武元年年底,许昭昭决定要对谢臻好一点,看在他那么爱自己的份上。
后来许昭昭告诉了谢臻她来自未来这件事,谢臻也没有表现的很吃惊。
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只是喜欢经常缠着她给他讲一讲未来的事情。
谢臻哪哪都好,唯独在床上凶了点。
他一到晚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她做番茄不让描写的事。
直到使她的声音逐渐支离破碎为止。
许昭昭讨厌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可每当许昭昭想发火的时候,他又会变得和白日里一样,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夫人不喜欢吗?”
许昭昭:......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一肚子的火只得偃旗息鼓。
许昭昭真是烦死了他这幅绿茶又虚伪的模样。
光武三年,谢臻和许昭昭诞下一女,谢臻很开心,给她取名谢云鹿,字令姜。取自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小字,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像她娘亲一样有才华的人。
谢臻很喜欢谢云鹿,氏族里的人希望他再有一个孩子,可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提案都被他压了下来。
许昭昭那时候抱着谢云鹿,心里想,或许她会在这个远古的朝代里留下一辈子。
可没想到光武三年年底,她再次接到了组织的通讯。
组织告诉她,时空传送卫星修好了,她可以回家了。
许昭昭的父母也来了,他们泪眼朦胧的透过通讯器看向许昭昭,尤其是她的母亲,哭的将要晕过去一样。
她边哭边透过通讯器用手指细细描摹着许昭昭的轮廓:“我的昭昭,都瘦了。”
许昭昭:其实她还被谢臻养的胖了不少。
她爸爸又哭着说:“这是压力肥。”
......许昭昭无话可说。
许昭昭是独生子女,她不敢想象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爸爸妈妈是怎样过来的。
谢臻和女儿也很重要。
她可能是有点喜欢谢臻的,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喜欢完全没有办法和她对父母的爱以及独生子女的责任相比。
于是,光武三年年底,谢云鹿刚刚满月的时候,许昭昭还是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半年。
半年间,许昭昭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的。
直到上个月,她收到组织的消息,需要她再次前往三千年前的晋朝一次。
原因是她的一个同事,组织的另一个金牌业务员卞楚云被变态小皇帝萧景焕囚禁在身边做了宠妃,传送器也被毁掉了,她无法回到现代,请求援助。
正在思索间,许昭昭脑内的通讯器突然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机械仪器操作声,紧接着是组织领导略显慌乱的声音:“昭昭,时空穿梭设备出了点故障,你快看看你穿越到哪了?”
许昭昭说:“我现在就在晋朝,但是遇到了点麻烦。”
领导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穿越到什么远古时期就好,我们相信你的能力,昭昭,要把楚云平安带回来哦。”
许昭昭舔了舔嘴唇,刚想说话,通讯器就被领导切断了。
许昭昭:......
很好,无人在意她的死活。
许昭昭气愤的蹬了一脚被子,柔软的锦衾被蹬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她的眼前难得有了些光线。
这时,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许昭昭全身紧绷。
她稍稍低下来头,眯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一双雾青色的暗纹缎靴映入眼帘。
那人步子走的很正,一看仪态便是打小练出来的。
但是走到内间的帘子外时,却又迟疑的停止了步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许昭昭身子变得更僵了。
紧接着那人快步走了过来,唰的一下将许昭昭身上的锦被掀开了。
暗含着深沉怒意的声音响起:“是谁派你来的......”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声音蓦然断掉了,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许昭昭只能听到他剧烈的呼吸起伏声。
她抬眼看去。
面前的男人长了一副好相貌,青丝尽束起,露出了莹润的皮肤。
不浓不淡的眉毛之下一双似潺潺春水般的眼睛,但眉眼向下压着,略显威严。鼻若悬胆,似远山般挺直,淡色的薄唇微微抿着。
身上还穿着一件红色的圆领官服,似乎是刚从宫里回来。
许昭昭一瞬间也有些怔然,面前的男人竟和谢臻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之所以说是相似,是因为许昭昭知道他不可能是谢臻。
谢臻今年不过二十一岁,还是长相鲜嫩,意气风发的年纪,但眼前这人,明显是要三十往上了,尽管保养得当,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况且他的眼下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细纹。
许昭昭脑子乱哄哄的。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小声装可怜求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大哥,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你能行行好,帮我解开这绳子吗?”
“大哥?”眼前的男人反复咀嚼了一下她的话。
良久,突然悲沉的轻笑出声,他的眼睛变得红红的,身形也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站不住般的倒在地上一样。
他咬着牙,恨然的从喉咙缝里挤出几个字:“许昭昭,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许昭昭脑子“嗡——”的一声,好像要不能思考了一样。
这熟悉的声音......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谢臻!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不过离开了半年,谢臻怎么好像老了十岁!
一个离奇的想法浮现在了许昭昭的脑海里,她哑着嗓子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几几年?”
谢臻染着红血丝的眼睛里好像是下了一场雨一样,满是阴翳,他看像她的目光里淬着毒液,恨意有如实质,许昭昭听到谢臻一字一句的说:“光武十七年。”
光武十七年,是她离开后的十四年了。
这时,许昭昭脑内的通讯器再次“嘀嘀”的响了起来。
她烦躁的切断了通讯器。
看着眼前谢臻充满森然恨意的眸子,心想:领导,你可害惨我了。
*
这边,谢臻看着她被磨的出血的手腕眼睛眨也不眨。
许昭昭惯会装可怜,她知道自己见不得她受苦,于是故意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求他:“谢臻,先帮我解开绳子好不好,我可以跟你解释的,当初时空穿梭设备出了点问题,在我的世界里我只离开了半年不到。”
只离开了半年不到......谢臻打量着她这模样,看起来确实和刚离开时的那一年差别不大,尽管时间过去的太久,他对她鲜活的记忆几乎要淡化,可是她的脸颊饱满粉嫩,一看就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人模样。
不像现在的他,即便保养的当,可依旧显得暮气沉沉。
明明是许昭昭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明明是许昭昭抛弃了他和云鹿。
可是谢臻看到如此年轻的她,却觉得是自己不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怕从她的眼中看到不再年轻的自己和她对自己的嫌恶。
许昭昭接着哄他:“你都不知道离开的这几年里我有多想你和云鹿,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够了!”谢臻低吼着打断她。
他想,自己以后都不会再轻易相信许昭昭说的任何鬼话了。
她离开的那一年也是这样说的。
光武三年年底,许昭昭哄着自己带她去花灯会。他满心欢喜的将云鹿交给奶娘看管,自己和她出去。
那是一个大雪天,也是他的生辰。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天的许昭昭穿着一件红色的狐裘大氅,鲜嫩的脸蛋儿像一颗刚剥了壳的荔枝。
她也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抱住自己,语气温软的说:“谢臻,我最喜欢你了,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当时听的心神激荡,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出来送给她。
可是许昭昭最后做了什么呢?
她最后还是走了,一走就是十四年。
在人潮的掩护之下离开了他,甚至连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自那以后,他一病不起,本就不好的身体变得愈发岌岌可危,死气沉沉,像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
后来,是族中的人抱来了谢云鹿,他才强打起了精神。
谢臻想,没有许昭昭,他还有云鹿,他要看着云鹿一点一点健康长大。
其实他还是有一点私心的,许昭昭不喜欢他,难道还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只要谢云鹿在这里,许昭昭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着。
与此同时,画了许昭昭的画像,全天下的找。
之前许昭昭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京城,再次穿越过来,她指不定穿越到什么犄角旮旯呢,他们的交通方式不如三千年后的便捷,他怕许昭昭找不到来京城的路。
谢臻想的眼眶发红。
冷白的指尖微微蜷起,他再也不会上她的当了。
他该对她心狠点的,就像她当初一言不发离开他时那样,让许昭昭也尝尝那种锥心蚀骨的滋味。
可他到底心软。
他一靠近,许昭昭就“哎呦哎呦”的叫疼,他咬着牙,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只是叫来了刘管家,自己拂袖离去。
*
刘管家是谢家的老人了,在谢臻尚未出府自立门户,还是谢家长公子的时候就跟着他。
他刚看到许昭昭的时候还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老花眼了
待反应过来真的是她后,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边说边迈着不太利索的步子过去给她松绑,心疼的看着许昭昭的手腕说:“看这手腕都出血了,到底是谁把您绑着的?让长公子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许昭昭讪讪的笑了两声,她心想,谢臻现在最想收拾的人恐怕就是自己。
她抬眼,看向刘管家,他也明显的老了不少,本就不太挺直的脊背变得愈发佝偻嶙峋起来,就连头上的白发也多了许多。
刘管家眼角沁出了一点泪,他还记得长公子成亲的时候才十九岁,夫人也才二十一,现在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公子物是人非,可夫人却一如当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喋喋不休的和许昭昭诉苦。
“夫人,您不知道您离开的这些年,长公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老奴就没见他睡过一个整觉。”
他心疼的说:“长公子比您走的时候变得更瘦了,他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现在更是整日里吃药。”
“小小姐更是可怜,还没满月的就没了娘,别人受了委屈都可以说,她也没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
刘管家说到谢臻的时候,许昭昭还只是有一点愧疚,因为她知道谢臻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没了她又不会死,顶多算是失恋。
可当刘管家说到谢云鹿的时候,她的心间猛然间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那种后知后觉的痛楚疼的她几乎弯下腰来。
谢云鹿刚生下来的时候,有些营养不良,一共才四斤三两,比旁人家的小孩都要瘦弱一些。
当时谢臻请来了很多有名的奶娘,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这小丫头肯定是养不活了。
可谢臻和许昭昭两个人没日没夜的守着她,没想到最后满月的时候竟真的长成了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许昭昭有半年多没有见她了,想她想的厉害。
尽管任务在身,可比起见到前同事卞楚云,许昭昭现在更想见到的人是谢云鹿,十四岁的谢云鹿。
她嗓音艰涩的问刘管家:“云鹿在府上吗?我想......看看她。”
刘管家听了她这话,身子僵了一下,说:“夫人,小小姐去族学读书了,还未回来呢。”
许昭昭忍不住的笑了笑:“云鹿这么努力啊,谢臻给她取名真是取对了。”
谢云鹿,字令姜。
令姜,也是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小字。
许昭昭心想,谢云鹿是谢臻一手带大的孩子,将来一定会跟他爹一样,君子六艺,文房四宝,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刘管家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向许久未见的夫人表达小小姐被长公子宠坏了,整日里在书院胡作非为,寻衅滋事,研究奇技淫巧之事。
但很快,他又找到了不那么尴尬的新话题。
刘管家问许昭昭:“夫人住哪,东西收拾了吗?我给您收拾到长公子房里吧,他这么长时间没见您,晚上肯定想好好和您说说话。”
许昭昭疯狂摇头,谢臻现在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以谢臻的记仇程度,如果她现在跑去和他睡一张床,许昭昭毫不怀疑他会趁晚上月黑风高的时候杀了她泄愤!
刘管家见她这副模样,失落的垂下了眼睛:“也是,是老奴考虑不周了,夫人刚刚回来,肯定是想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休息的。”
他又问:“夫人您看您今晚先去长公子旁边的倚梅院歇着行不行。”
倚梅院的卧房和谢臻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许昭昭迟疑的看着刘管家,她在想怎么拒绝。
她本想随便在洛阳城内找个客栈,然后等有机会了再混进皇宫去的。
当年她不发一言的就走了,现在实在是没有脸面住在丞相府。
可是刘管家实在是太热情了,他甚至不容许昭昭拒绝,就命令旁边两个侍女扶着她去看看。
倚梅院不大,但是是一个很精致的小院子。
可以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几个字。
许昭昭是被捆来的,身上除了一个衣服和一个传送器什么都没有带。
刘管家动作很快,他们进院子不到一个时辰的空档,就让侍女们备好了日常用品,衣物还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送了过来。
刘管家像个操心不完的老父亲一样,反反复复的叮嘱她:“夫人可千万别忘了擦药,不然伤口发了就晚了。”
许昭昭连连点头。
待刘管家一走,她才放松的在被铺的松软的床上躺了下来。
她的迷药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又忙了一天,因此躺下了没多大会儿,就全身放松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所以她也不知道,在自己睡着后,卧房的房门被人悄然推开了。
谢臻刚沐浴完,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圆领广袖竹纹长袍,身上也熏了香,看起来比方才显得年轻了不少。
迈着端正的步伐径直走到了许昭昭的床边。
他这些年确实变了不少,因为连年操劳,年轻时还算的上温和醉人的长相近年来显得越发清正威严起来。
也不知方才有没有吓到她。
谢臻一边担心,一边又气自己为何这样没有出息,许昭昭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这样对待自己,他却还在犯贱一样的担心吓到她。
许昭昭睡的很熟,从窗棂外面不经意间泄出的皎白月光为她流畅的轮廓镀了一层闪耀的碎银,圆鼓鼓的酥胸微微起伏着。
谢臻眸色稍暗,但平静的移开了眼睛,他早已不是十四年前那个在她眼前藏不住心思的少年郎了。
他看向她的手腕,伤口又裂开了一些。
她果然没有听话乖乖的敷药。
谢臻轻轻叹了一口气,睡觉的时候房门也不知道关,药也不敷,真不知道没人照顾她的时候她是怎样过活的。
他细细的给她的手腕涂上药,又看她好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许昭昭已经离开他好多年了,可她一个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真正无法一个人过活的是他......
许昭昭睡着睡着突然动了一下。
谢臻以为她要醒了,压低眉眼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可她只是翻了个身。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
却看到从许昭昭衣袖里掉出一个圆圆的东西来。
闪着银蓝色的微光,上面还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西域文字。
当今圣上萧景焕和他私下里关系还算不错。
萧景焕曾向谢臻隐晦的提到过,他那个宠妃卞楚云似乎也是来自三千年前,正是由于传送器被毁,才被迫滞留在了现在。
想必这个圆圆的东西就是萧景焕口中可以让人穿越时空的传送器了。
谢臻将手放在了传送器上。
上面还带着些许昭昭身上的温热,他冷白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谢臻心想,如果他也毁了许昭昭的传送器,是不是她也就会永远的留在他的身边了呢。
他真的无法再忍受任何一天她离开的日子。
云鹿很需要她,他......也很需要。
就这样想着,他手上悄悄的用力,可他的脑海中又突然浮现出许昭昭曾给他讲述她们未来新世界时眼中眉飞色舞的神采。
如果许昭昭回不去了,那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他手臂上突然卸了劲,最终还是没有下去手。
脸色阴沉的离开了房间。
谢臻出了倚梅院的门之后,又去了趟书房。
刘管家已经在那边等了很久了。
见谢臻过来,连忙弯腰行礼:“长公子。”
谢臻摆摆手,问他:“晌午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刘管家说:“是张博玉和柳文皓两位公子所为,前些日子,长公子以强抢民女的罪名参了他们的好友赵晋安一本,赵公子现今还在牢里呆着呢。”
张博玉,柳文皓和赵晋安是整个洛阳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们分别是兵部张尚书家的三公子,大理寺卿家的二公子,和骠骑右将军家的小公子。
仗着上面有人,平日里作惯了为虎作伥,欺男霸女的勾当。
无法无天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是没想到,三个月前,赵晋安突然被谢臻以强抢民女的折子参了一本。
这要是别人参了赵晋安,张博玉和柳文皓下一秒就能杀到别人家去。
可那人是谢臻,不说他本人位高权重,就但说谢家四世三公,簪缨世家,显赫一方,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里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呢?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却没想到在洛阳城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遇到了许昭昭。
当时柳文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张博玉还有些恼火,恨不得给他两拳:“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晋安在你心里难道还不如一个娘们重要吗?”
柳文皓说:“不是,这姑娘长的很像丞相的妻子。”
不能说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柳文皓十几年前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谢丞相的妻子一面,就是这样一张鹅蛋脸,水盈盈的杏眼,有些英气的眉毛,她身上有一种和这个世界不太相融的气质,显得很特别,因此即便过了好多年柳文皓仍是记忆深刻。
张博玉说:“像有什么用,她又不是,也不能替我们在丞相面前求情。”
柳文皓只是盯着她,一言不发。
张博玉又说:“要是我们真的能走了狗屎运碰到谢大人那已故的夫人就好了,晋安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柳文皓问他:“谁告诉你夫人故去了的?就连丞相都在满天下的找她。”
张博玉嗤笑道:“你没事吧,不是死了,这么大个活人还能是走丢了不成,要我说,丞相就是不想接受现实,自欺欺人罢了。”
柳文皓又不说话了。
张博玉烦躁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晋安被处刑吗?”
柳文皓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上的玉扳指,突然笑了一下。
他是三个人里鬼点子最多的,平时不喜欢笑,但只要笑,必定就是有人要遭殃了,张博玉看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赶紧凑过去一副“愿听高见”的模样。
柳文皓舌头轻抵下腮,手指虚虚朝许昭昭那边指了一下,阴测测的说:“得救之道,不就在其中吗。
两人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计较。
于是许昭昭刚被传送到古代,尚未摸清楚情况就被这两个小畜生给迷晕绑到了谢臻的床上。
张博玉和柳文皓想的很好,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更何况丞相的爱妻走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把一个和夫人长相相似的女人寻来送给他,丞相还不得心满意足,乐不可言吗?
到时候他们俩可就是丞相的大功臣!是丞相府的贵宾!谁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救晋安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管家讲两个人的小心思描述的绘声绘色
闻言,谢臻鸦青色的眉毛微蹙,沉默着思索了一会。
他记性很好,氏族门阀的关系理得门清,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兵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关系确实挺近的,但最近在京城未免过于张扬了些。”
刘管家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属下明日里向尚书令送上请帖邀他来相府一聚?”
请尚书令去敲打一番。
谢臻敛下眸子,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许昭昭的身上,她在温暖的阳光中悠悠转醒。
昨晚睡了个好觉,疲惫一扫而空。
许昭昭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意外的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居然好了不少。
许昭昭:我身体素质就是棒呀。
今天天气很不错,暖阳当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许昭昭心想,皇宫戒备森严,她现在贸然闯进去肯定是不行的,不如先去看看谢云鹿,说不定她的乖女儿可以帮上一点忙。
她发誓,自己绝不是为了私心才这样做的!
刘管家一大早的就送来了早饭,仔仔细细的布了一大桌子,各式各样的菜色都有,许昭昭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她要吃席了。
他还特意跟许昭昭解释说:“长公子上朝早,今个儿怕是没法陪夫人吃饭了。”
许昭昭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这样最好,她还没想清楚该怎样面对谢臻。
除此之外,刘管家还带了两个侍女过来。
他笑眯眯给她介绍说:“左边这位穿着桃红色衣服,年纪比较小的叫小杏,右边这位穿着菏青色衣服,性情稳重的是窕窕,夫人多年未归,府中的格局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让这两个小丫头引路带夫人转转。”
许昭昭:其实在她的记忆里她才离开了半年不到。
她点了点头“记得的。”
刘管家笑了笑,欣慰的说:“想必这么多年夫人也是惦念着长公子和小姐的,不然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许昭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她问:“今日云鹿去上学了吗?”她想见见她。
刘管家说:“今日放假,小小姐应该在她的院子里呆着呢。”
小小姐平时不上课的时候也不喜欢跟别人在一起玩,就喜欢研究自己的那些个奇怪器件。
刘管家记得小小姐上个月时还把长公子收藏的一个紫光檀的万字榫卯机关盒给拆了,气的长公子心脏疼,但是又舍不得打,完全拿她没办法。
许昭昭开心的问:“她在哪个院子?”
刘管家说:“在揽月阁,老奴现在带夫人过去?”
许昭昭想了想,迟疑的摆了摆手,她怕待会自己情绪失控,让刘管家看了笑话。
刘管家见她这幅样子倒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说:“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夫人有事的话就让小杏或者窕窕去叫我一声就行。”
许昭昭点点头。
但她也没让小杏或者窕窕跟着。
倚梅院和揽月阁之间离得并不算太远,中间只是隔了一个小花园。
丞相府的布局很精巧。
许昭昭走的是一处小路,花木扶疏,曲径通幽,一路绕花穿树。
走过了抄手游廊的尽头,眼前便豁然开朗,丽日流金,假山错落,春风骆荡,古槐影映,清风徐来,总算是走到了小花园那边。
许昭昭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这幅美丽的图景刻在自己的脑子里,毕竟到了三千年后可以看到的就只有修复过的拙劣古迹了。
这院子精巧华丽的有些不真实,金堆玉砌出来的,如同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
突然,许昭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脚踩花枝的声音。
她瞬间变得警觉了起来。
尽管那人闪的非常快,但许昭昭还是在余光中看到了她往灌木丛后躲闪不及的一片湖蓝色的衣角。
她勾了勾嘴唇,心想,现在人请细作都找这么不专业的了吗?
想当年,她跟着萧景恒和萧景焕夺位的时候,双方请细作找的都是全天下个顶个的高手,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她加快了步伐,一闪身便躲进了前方那棵老槐树的后面。
跟着她的那人果然急了。
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焦急的左看右看,:“人呢?”
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身形高挑,亭亭玉立,肌肤润泽,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轻微拂过,裙裾扬起。
许昭昭心想,倒是长了一副好相貌。
在丞相府中出现的年轻女子,难道是谢臻的续弦。
也对,自己走了这么多年,让他一个大家族的年轻男子,为自己守活寡是不可能的,但虽然话是这样说,许昭昭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树后闪身而出,狠狠扣着那少女的手腕,冷声问道。
“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少女被她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后仰,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张了张嘴,然而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昭昭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是自己下手下重了吗?
她见不得女孩哭,下意识的放松了点力道。
但少女原本亮晶晶的眸子好像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原本泛着一抹潮红的脸蛋儿也变得煞白。
这时,许昭昭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厉喝:“你在干嘛?!”
是谢臻。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和那少女如出一辙的表情。
但少女看到他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靠山一样,原本紧绷的脊背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许昭昭一出神,少女就趁这空档就动作灵巧的逃脱了她的束缚,飞快地向谢臻身上扑过去。
像个小炮弹一样扑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撞的向后一个趔趄。
但他这种素来注重规矩的人竟然也不恼,反而轻轻拍抚着少女的后背,安抚少女有些激动的情绪。
与此同时,那双仿佛淬了冰一样的眼睛看向她。
许昭昭心里更难受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以往,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谢臻哪里能看得到别人呢?
她心里委屈,眼眶也有些泛红,梗着脖子说:“这人鬼鬼祟祟在背后跟着我。”
听了她的话,谢臻眼神转而向少女看去,少女自知理亏,不说话,反而把头往他身上更深的埋了埋。
谢臻抬头对许昭昭说:“她只是路过,没跟着你。”
这就是显而易见的包庇了。
许昭昭捏紧了拳头,看谢臻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恨,她冷声道:“随你怎么想,你就当是我看不惯她吧。”
说完,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谢臻几乎站立不住的身躯。
许昭昭离开后良久,那原本捂着脸的少女才和谢臻离开些距离,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从她喉咙里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抽泣。
“爹,娘亲没有认出来我来......”
她嗓音喑哑的哭出声。
谢臻袖子里的受微微蜷缩了一下。
谢云鹿平日里一身刺,而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敢红着眼睛问谢臻:“娘亲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出生就丢下她跑了。
她一点都不温柔乖巧,上学不好好读书,整天只知道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族学里的夫子也不喜欢她。
她嗓子哑的厉害,谢臻回过头去看她,她又飞快地把头低下去,一边快速的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自欺欺人的自己安慰自己:“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本来就不讨人喜欢......”
“你娘亲很爱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臻打断了,他说:“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娘亲几乎是夜夜不离的守着你,她......是真的很爱你。”
她抬头,看着惯来风轻云淡的父亲语气艰难的承认:“她不喜欢的人......是我。”
许昭昭一路气冲冲的走到了相府的门口。
心想,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云鹿也没有见到,反而被谢臻莫名其妙的凶了一通。
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她要出门去找卞楚云。
找到了卞楚云就带她离开。
最好再带上云鹿,一起走,再也不回来了。
气愤的步伐刚要迈出大门,就被两道交叉的长枪挡了回去。
许昭昭被吓了一大跳,猛得向后一退。
两道英姿飒爽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是相府的侍卫。
许昭昭强压下怒气,很有素质对他们鞠了个躬,说:“两位,我想出门。”
可是这两个侍卫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反而逼着她往里走了两步,像是受到了谁的指使一样。
他们样子还很年轻,明显是新人,不会像刘管家那样一脸慈祥的叫她“夫人”
其中一个双目狭长,个头高点的粗声粗气的对她说:“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丞相说了!相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果然是受到了谁的指使!
这个谢臻,许昭昭心想,他干嘛老是要和自己做对。
除了刚成亲那两年,就没有什么时候是顺着自己的。
她又想到明明他都有了续弦,却还是要限制自己的行动,更生气了。
许昭昭现在就想跑过去把他暴打一顿。
谢臻虽然聪明,但是身体不好,她一拳就能把他锤的站不起来。
但她现在也只是敢这样想想,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许昭昭的拳脚功夫虽然还不错,但也只能对付一些半吊子,像这种看大门的壮硕男人,硬碰硬起来完全没有胜算。
所以她只是不服气的冲着他们比划了两下,转身回了倚梅院。
赤乌西坠,月起东山,夜幕降临。
相府的书房内只点着一盏小灯,昏黄的豆火轻摇曳动着。
谢臻端坐在一张紫檀木雕花椅上,他仪态很好,宽阔肩背挺的笔直。
挺拔端正,一身清正严峻,手执一书卷,修长手指微微弓起,好像随时准备翻页,看的很认真的模样。
这时,从案牍侧面的描金线松鹤屏风的阴影后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男人。
他五官很淡,没有一丁点的记忆点,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脚步也很轻,来的悄无声息。
俨然是相府内的死侍。
走到谢臻面前跪下,说:“大人,夫人今天傍晚回到倚梅院后便歇下了。”
听完他的话,谢臻抿紧了淡色的薄唇,手指轻轻在额头上按了按,问:“发脾气没有?”
他见许昭昭今日的神情,便知她是误会了什么。
她这人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那么喜欢他,可是占有欲又很强。
死侍说:“看样子是有点生气,但没有发很大的脾气。”
谢臻蹙紧了眉头,心想,生气为什么不来找她。
就这么不想要见到他吗?
心中的烦躁更甚,他对着死侍摆了摆手说:“下去吧,继续跟着,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死侍接了命令,道了声:“是!”很快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死侍走后,他才从旁边书架上的机关盒里拿出一面镜子来。
那镜子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稀罕物件,比之铜镜不知要清楚了多少倍。
本来皇帝赐给他时,他是打算送给云鹿的,但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
谢臻透过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
他这些年确实变了很多,眼睛不像年轻时盈盈含情,现今变得深不见底,仿若一沉幽潭,微蹙的眉宇间布满忧思,眼下也多了些不太明显的细纹。
许昭昭惯爱好颜色,她在他年轻时就没见的有多么喜欢他。
更惶称现在。
就这样想着,他手上一使劲,原本精巧漂亮的水银镜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显眼的裂痕。
他面无表情的将水银镜扔进了机关盒里。
第二天一大早,许昭昭就跑到了谢臻的院子里去找他。
她跟谢臻朝夕相处了两年多,太明白他这人的作息了。
尽管今天休沐,他也应该是不到卯时就起的。卯时大概相当于现代的早晨五点到七点。
晋朝官员上朝时间一般早晨五点卯时就要清点人数,称“点卯”,无故旷工或者是迟到,依照天数和情节的轻重,可处以答刑或徒刑,因此,他作为百官之首,作息时间一直规律的可怕。
天一亮,许昭昭就推开了谢臻院子的门。
他这人一向很注重隐私空间,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伺候,所以许昭昭一路上基本是畅通无阻。
直到走到了内室。
她看到墨竹屏风后面一个光裸的影影绰绰的人影。
谢臻竟是没穿好衣服!
青丝也尚未束起,如泼墨一般垂至臀部,平日里端肃正经的人难得的显现出了几分不常见的慵懒。
肤色冷白,明明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可身上的肌肤紧实细腻,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身量又高挑又颀长,
看的许昭昭眼睛发直。
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冷欲气质,即便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偶尔都会引得人浮想联翩,更何况是现在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
许昭昭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经和谢臻夜夜交颈而卧,抵死缠绵的画面。
就这样想着,竟是突然感觉口干舌燥起来。
她干渴的舔了舔嘴唇,一时不察,左腿猛地碰上前面的一方矮凳。
发出“嘭——”的一声。
许昭昭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一叫,明显的惊扰到了谢臻。
他慌乱的将外袍裹在身上,站在屏风后面冷声喝道:“谁?!”
反正都被发现了,许昭昭索性连躲也不想躲,她径直的朝墨竹屏风那边走过去。
嘴角挂着一抹笑,说:“遮什么遮,又不是没看见过?”
谢臻见她毫不遮掩的走过来又听她这样说,如玉的耳朵尖火烧火燎般变得通红,轻声呵斥道:“闭嘴!”
许昭昭非但不闭嘴,反而更加的任性妄为,她伸手虚虚握住他胸前垂着的一缕长发,充满恶意的说:“装什么呢,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让我看的吗?往常这个点你早就收拾整齐了。”
谢臻淡色的薄唇抿的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眶发红的看着许昭昭。
许昭昭虽然话说的难听,但也确实没说错,谢臻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她这副样子,他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上钩。
晋朝的士大夫向来注重清正风骨,以以色侍人为耻。
因而他几次张口,终究是没有问出那一句:“你喜欢吗?”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他的墨发,又说道:“这衣服颜色倒是淡雅,新做的吗?”
是雪青色的,下摆处绣着精致的修竹暗纹,质地偏软,现今凌乱的裹在他身上,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的美感。
他以往的衣服深色居多,显得人端正有余而温和不足,总之就是稍显老成,虽然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但近来确实又新做了些颜色鲜亮的衣服。
许昭昭手指终于放过了他的发丝,然而却轻轻划过了他的锁骨,一下子滑到了衣服的里面。
在薄薄的胸肌上轻轻捏了捏。
谢臻被她弄的压抑不住的发出一道撩人的喘息。
然而他并没有阻止她,只是低下头,用那双含着春水般的眼睛看向她。
这种默然更像是一种纵容。
许昭昭唇边笑意更甚,她这人惯常喜欢得寸进尺。
见谢臻这幅样子,另一只手直接就掐住了他的下颌,他不反抗,在许昭昭面前他好像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被迫仰起了冷白修长的颈脖。
许昭昭温热的瓣唇在他喉结处轻轻划过,引起一片战栗。
慢慢往上,几乎要碰到他淡色的嘴唇。
谢臻心想,他应该是成功了吧。
许昭昭想亲他,她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吧,不然为何想亲他?
他感到眼底热热的,心动与情热相交织,几乎要使自己溺死在这片欲望的海洋里。
他往前凑了凑,也想亲亲许昭昭的额头。
他好久没有碰到过她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渴望。
然而许昭昭一闪身便避了过去。
她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开距离,咧开嘴,眼底一抹显而易见的讥讽。
谢臻一愣,为什么要对他露出这幅表情?
许昭昭说:“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难道不是吗?
她可还没忘了昨天谢臻包庇那少女的仇,她手指轻点他的胸膛,充满恶意的说:“谢臻,你搞清楚,我今年才二十三岁,对老男人可不感兴趣。”
就像是一盆冷水在三九隆冬泼到了他头上,将他身上的情热皆数洗尽。
是了,许昭昭今年才二十三岁,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十四年的光阴,他几欲落下泪来,但又觉得在这样一个小姑娘面前哭未免太过丢人,于是将悲沉情绪强压心间。
可是又忍不住回想,既然许昭昭不喜欢他,方才为何要那样做呢,只是单纯的为了戏耍折辱他吗?
谢臻想,许昭昭怎么能这样对他。
她可以不爱他,可为何对他一点怜惜也没有。
是不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比不上萧景恒,他始终忘不了当初许昭昭为了萧景恒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的样子。
就像他也可以为了许昭昭去死。
他胸口传来一阵刀绞般的疼痛,无力垂下的手臂也控制不住的发出轻微的颤抖。
他问她:“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嗓音冷的像是霜雪一样。
心里却在叫嚣着,哄哄他吧,哪怕只有一句也行。
可许昭昭惯来直言不讳,她说:“我要出门。”
谢臻听了她的话,鸦青色的眉毛紧紧蹙起,声音冷沉:“不许!”
许昭昭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拒绝,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冷着脸说。
许昭昭又往后退了两步,向背后的椅子上一靠,低头做沉思状,不说话了。
谢臻眼角的余光时刻注意着,怕她伤心,刚想安慰两句。
就听到许昭昭问:“你不会怕我跑了吧?”
他沉默不语。
许昭昭故意气他:“你不会还喜欢我吧,这么贱吗?被人抛弃一次还要上赶着喜欢?”
他原本半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许昭昭是懂得怎样最能惹他生气的。
她明知道他自尊心强,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折辱他。
他被气的身体微微颤抖,右手扬起,指着门口对她说:“你走!现在就可以走了,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许昭昭听了他这话,不伤心反而笑出了声,她没心没肺,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边往外走边说:“你放心,这就走。”
她走后没多大会,谢臻僵硬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强忍着发痛的心脏。
穿好衣服,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梨月,出来。”
一声令下,自暗处一个黑衣女子悄然出现。
他声音冷冽:“跟上她。”
*
许昭昭刚出了相府门口,就在洛阳城的大街上碰到一个老熟人。
裴誉曾经是前三皇子萧景恒身边的带刀侍卫,他武功高强,人也机警果决,但因为性格过于刚直,不会投机取巧,钻营结派,因此不怎么得萧景恒的重视。
许昭昭之前给萧景恒当幕僚的时候,曾不止一次的在萧景恒面前帮裴誉说过好话,虽然最后也没怎么起作用,但裴誉和许昭昭的关系一直算的上不错。
没想到裴誉在萧景恒夺位失败,被软禁重阳宫后竟没有被清算。
她这时候见到他,颇有一种“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于是巴巴的凑了上去,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誉!”许昭昭声音清脆的喊道。
男人被她吓了一跳。
转过头后,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声调都变了,:“昭昭?!昭昭你不是死了吗?”
许昭昭:???
谁他妈在乱传谣!
许昭昭皮笑肉不笑:“谁跟你说我死了的。”
裴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猜的,听闻你生下云鹿后失踪了十四年之久,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
你猜的?不会猜就别瞎猜,许昭昭心想,猜的又不准。
裴誉稀罕的打量了她两眼:“昭昭你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啊,还是这么年轻。”
因为她本来就才二十三,她也看了一看裴誉。
裴誉也几乎没怎么变,他是个娃娃脸,不显老:许昭昭说:“你也一样。”
他低头笑了笑,依旧有点腼腆。
许昭昭哼笑一声,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他手边精致的佩刀。问他:“你现在还在做侍卫吗?是在为谁效命?”
裴誉听她这样问,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肃穆起来,骄傲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冲着上方抱了抱拳说:“卑职现今是御前侍卫统领,在为当今圣上效命。”
许昭昭有些惊讶,没想到萧景焕竟丝毫不在意裴誉曾是萧景恒手底下的人,如此重用他,这才是能当皇帝的气量呀,她在心底默默感叹,跟此等心胸气量的人做对手,也不怪乎她会任务失败。
想到这里,许昭昭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的前主子,萧景恒那个蠢货。
她夸赞道:“陛下当真胸襟宽广。”
裴誉点了点头。
她跟裴誉套了会近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老裴,你啥时候有空能带我进趟皇宫吗?”
话音刚落,裴誉看向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昭昭,你进宫干嘛?”
许昭昭说:“不干嘛,就是想去宫里逛逛。”
他为难的说:“昭昭,你不会......”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悄悄冲许昭昭摆了摆手。
许昭昭闻意凑过去。
裴誉说:“你不会还忘不了三皇子吧?”
许昭昭:......
这又是谁他妈造的谣?
裴誉一幅过来人的样子劝她:“差不多得了吧,跟丞相成亲这么多年了,孩子也这么大了,要学会珍惜眼前人,凑活凑活过吧。”
这根本不是珍不珍惜眼前人的问题,许昭昭心想,她同事还被萧景焕囚禁在后宫里呢。
许昭昭问:“你带不带,就一句话的事儿?”
裴誉果断摇了摇头:“昭昭,你也理解我一下,良禽择木而栖,能臣择主而事,我既选择了陛下做主子,就应该忠于他。”
他又说:“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吧,昭昭,整个皇宫里谁不知道我曾是三皇子的人啊,我明目张胆带你进去,不是给人把柄吗?
这话说完,他看到许昭昭情绪低落的低下了头,又不忍的安慰道,
“你要是真想去,就让丞相带你去,反正他拒绝不了你,而且陛下不会随随便便治他的罪。”
许昭昭心想,如果能让谢臻带她去的话,她还能找裴誉吗?
谢臻心思这么重,只要她一说自己想进皇宫,他一水就知道自己想要干嘛了。
那危险的就不止卞楚云一个人了。
许昭昭推了一把裴誉的肩膀,又笑开来,:“知道了知道了,说这么严肃干嘛?好久未见,我们找家饭馆好好叙叙旧吧。”
裴誉知道许昭昭这样子是不打算为难他了,多年故友重逢,也笑着说:“成,去东光楼吧,我请客!”
两人肩并肩朝东光楼走去,身后的那抹黑色影子也悄然跟上了。
是夜。
夜幕降临,月落星稀。
许昭昭白嫖了一顿饭,在东光楼面前和裴誉告了别。
裴誉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许昭昭在洛阳城内寻了一处便宜的客栈。
今日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她现在跟谢臻算是彻底闹掰了,谢臻再见到她肯定恨不得杀了她。
她身上没带几分钱,还是把自己耳朵上一直没摘过的银耳环当了换来的钱。
洛阳城内的房租已是天价!这些钱只够她住在最差的房间半个月,
许昭昭被店小二领进了房间。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冥思苦想,到底该怎么混进皇宫去呢。
她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卞楚云是不是也老了十四岁,到时候她万一认不出来她可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许昭昭:???
怎么回事?古代也有推销?
她下床,趿拉着木屐走到房门口。
还没反应过来,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嘭——”的一脚给踹开了!
许昭昭:......这么粗鲁?
她定睛一看,踹开门的赫然就是昨天早上她在花园处遇到的那名身形高挑,身穿湖蓝色裙装的少女。
她一进门就言之凿凿的质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家?”
许昭昭想,这姑娘说话怎么这样冲?
她微微扬起了单薄的下颌,嘴角玩味一笑:“我回不回家你也要管,怎么管那样宽。”
没想到,小姑娘又被她一句话说红了眼睛,她心想,这姑娘可真爱哭。
谢云鹿说:“你不回家...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
许昭昭:“我家离这远着呢,暂时回不去。”
“你胡说!明明近在眼前,你就是不想回去。”
是不想回去还是不把她和父亲当成家人,谢云鹿不敢多想。
许昭昭:???
你又知道了?
她拽着自己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这地界太偏僻了,不安全,你跟我回家。”
回什么家,丞相府吗?
这个谢臻,难道妄图坐享齐人之福?
许昭昭一手扣住了那姑娘的手腕。
她跟谢云鹿过了两招,很快将她擒拿住了。
毕竟当初是跟着萧景恒上过战场的人,萧景恒是个废物,她不仅要上阵杀敌,还得分出心思来保护他。
门外趴在房顶上,被派来保护许昭昭的死士蠢蠢欲动,小小姐被夫人抓住了,她紧张的脊背都微微弓了起来。
不知道该不该冲出去暴露自己,也不知道该帮着哪边。
无论哪一个人受了伤,她都难逃其咎。
许昭昭见这少女会些拳脚功夫,饶有兴致的说:“没想到上京城中还会碰到你这种性子的女孩。”
女孩冷哼一声:“你没见过的多着呢!”
许昭昭笑了,感兴趣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咬了咬嘴唇,偏过头去。
许昭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
少女低下了头,嗓音微哑,轻声道:“......谢云鹿...”
话音刚落,许昭昭一下子便呆住了。
她瞬间卸了力道。
谢云鹿的身体失去钳制,控制不住的趴倒在了地上。
她咬牙爬起来,面对着许昭昭。
许昭昭这才得以好好的端详面前这少女的长相。
一双远山黛眉,含情桃花眼,像谢臻。
圆圆的鹅蛋脸,小巧饱满的菱唇,像她。
谢云鹿,她是谢云鹿,是她阔别十四年之久的女儿。
许昭昭人尚未反应过来,大脑还是空的,但眼泪先一步奔涌而出。
什么也不用说,谢云鹿心想,娘亲肯定是认出她来了。
她感到自己眼底热热的,然而低着头,不敢去看许昭昭是什么样的表情。
突然,她的脑袋被徐昭昭一把搂到了怀里。
她的怀抱好温暖呀。
她把脑袋深深的埋在她颈脖处,娘亲身上有一种被阳光晒过的明棉的的味道,温暖的谢云鹿几乎要落下泪来。
许昭昭紧紧的抱住她。
*
片刻之后,谢云鹿也简单收拾好了自己,换上了白色的寝衣。
许昭昭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见谢云鹿洗漱完过来,对着她拍了拍床铺说:“你睡里面吧。”
谢云里矜持的点了点头,她手掌紧紧的握着,里面浸出了点细汗。
她出生没多久娘亲就走了,爹爹告诉她娘亲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娘亲在那个世界还有自己的家人,所以她回去是理所应当的。
她一点都不怨恨娘亲抛下她,但她还从未和别人睡过一张床,是以有些紧张。
她双腿发软的跨过许昭昭躺在了床的里头。许昭昭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将被子掖在她下巴下面。
她感到一阵久违的安心。
比起母女,二十三岁的许昭昭更像是她的一个朋友。
许昭昭扭过头去,问她:“云鹿,你今年不是才十四岁吗,怎么长的这样高了。”
两人站在一起,谢云鹿瞧着竟是比她还高出一点来。
谢云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爹爹什么都给我吃,十一二岁身体抽条的时候,我一天要吃四顿饭,顿顿两大碗。”
冬虫夏草,燕窝海参,鱼胶鹿茸流水似的往她院子里送,生怕她身体虚了。
旁人的父亲都怕自家女儿长成一个小胖妞,身段不窈窕,不好嫁人,谢臻倒是不担心这,整天担心的就是谢云鹿不够吃怎么办,甚至半夜还让人给她开小灶。
说着这些,谢云鹿甚至有些幽怨,她把脑袋埋在许昭昭怀里,抱怨说:“娘亲,你都不知道我十二岁的时候有多胖,还被族学里的弟弟妹妹们嘲笑过。”
许昭昭差点没笑出声来,她轻轻拍着谢云鹿的脑袋说:“你爹他就这样,老喜欢给别人做饭吃。”
谢云鹿惊讶的说:“我爹还会做饭吗?我都没尝过。”
许昭昭忍笑:“没尝过是你的福气,他手艺一般的。”
谢云鹿长舒了一口气。
许昭昭又问她:“你昨天的时候就认出我来了吗?”
谢云鹿点了点头。
许昭昭笑道:“看来这就是我们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啊。”
谢云鹿听不懂心灵感应是什么意思,但她小声嘟囔道:“因为在爹爹房间里见过好多幅娘亲的画像。”
谢臻丹青技艺一绝,在许昭昭离开的日子里,唯一能够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就是在书房里画画。
将自己脑海中她的模样一一描摹下来。十四年间,许昭昭的画像几乎挂满了他的整个书房。
音容笑貌,栩栩如生。
谢云鹿第一次见到她传闻中的母亲的模样,也是在这样一幅又一幅宛如真人的画像上。
许昭昭怔了一下,她突然感觉今天早晨对谢臻说话太重了些。
愧疚来的猝不及防。
谢云鹿又问她:“娘亲.....你......”她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夜色,咬牙到底是问了出来。
“娘亲你为什么走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我和爹爹.....我们都很想你。”
她虽然并不怨恨娘亲,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娘亲十四年来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许昭昭心想,她的乖女儿说话好可怜呀,她听的心肝都要颤了
她解释说:“我当时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只不过传送通道只能传送一个人回去,如果能多带一个人,我肯定就带你回去了,我还有父母在那边,又是独生子女,独生子女你知道吧。”
谢云鹿摇了摇头,
许昭昭说:“就是父母只有一个孩子。”
谢云鹿问:“就和我一样对吗?”
许昭昭想了想,点点头,又问:“你父亲没有别的孩子吗?”
谢云鹿说,:“父亲哪里来的别的孩子呀,你都走这么多年了。”
“我的意思是,他也没有别的妻子吗?”
谢云鹿听了这话,好像很气愤的样子,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亲,你有没有心啊,父亲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这样想他。”
许昭昭吓了跳,赶忙把她摁下去,安抚她的情绪。
她嘴上耐心的给谢云鹿解释,然而自己心里也如同一团乱麻。
在她眼里,古代的那三年顶多算是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她最舍不得的也只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可原来谢臻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续弦吗。
谢云鹿委屈巴巴的问:“你为什么过了十四年才来看我们。”
许昭昭解释说:“时空穿梭设备出了点问题,在我的时间线里,我刚刚离开了半年不到,但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直接穿越到了离开后的第十四年。”
她的声音沉静又平和,格外的有力量,听的谢云鹿内心的最后一点隔阂几乎也要消失不见。
她又依赖的往娘亲身体那边贴了贴。
谢云鹿很少有和娘亲这么亲近的时候,她不想睡觉,又问了许昭昭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
娘亲描述中的未来新世界美丽又新奇,谢云鹿听完后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娘亲的世界真好呀!”
快睡着的时候,她听到许昭昭问她。“......古代到底对女子的束缚比较多,以后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谢云鹿那时候神识已经不太清楚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问:“那父亲呢,我们跟你一起回去吗?”
许昭昭笑了:“我只带你一个人回去。”
谢云露嘴唇张了张:“那我也不回去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连自己也走了,父亲会怎么样......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熹微亮的时候,许昭昭带谢云鹿用她为数不多的钱到小吃摊上买了碗馄饨。
两人要的都是荠菜冬笋肉沫馅的。
谢云鹿随了谢臻,不爱吃辣。
而许昭昭则是无辣不欢,热腾腾的馄饨刚被端上来,她就迫不及待的往里头加了好几大勺的红油辣椒。
谢云鹿光是看着就觉得舌尖发麻。
她想和娘亲呆的更久一些。
因此吃的格外慢,小口小口的啜饮着面汤。
许昭昭看她吃的这么矜持,以为她是不太喜欢。
吃惯了珍馐美味的人,确实是尝不惯这些路边摊的。
她心里也有些愧疚,好不容易请乖女儿吃顿饭,却也没吃了什么好东西。
她轻轻摸了摸云鹿的脑袋,柔声道:“等娘亲过两天手头里宽裕些,就请你去东光楼吃饭。”
东光楼是洛阳城里第一大饭馆!
八珍玉食,龙肝凤髓,甘旨肥浓,各种美食应有尽有。
可谢云鹿听了这话并没有表现的很开心,只是淡定的摇了摇头:“馄饨挺好的,东光楼内的饭菜早已吃腻了。”
许昭昭:......
乖女儿是个凡尔赛怎么办。
她尴尬的放下手,默默咬了一口馄饨。
谢云鹿见她不说话了,又扭过来头对她说:“但只要跟娘亲在一起,吃什么我都是喜欢的,粗茶淡饭亦是人间至味。”
说完,她好像是怕许昭昭不相信一样,一口吞了一整个的馄饨。
吃完还咧嘴对着许昭昭讨好的笑了笑。
许昭昭:乖女儿好懂事!
许昭昭感动的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谢云鹿咬了咬嘴唇,又小心翼翼的抬眼问道:“娘亲现在比较拮据吗?”
被自家孩子这样问,许昭昭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听了她的话,谢云鹿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就亮了,她又说道:“那不如跟我回家去住吧,自己家,不花钱。”
许昭昭:“不花钱但是要命。”
她怕谢臻杀了她。
可是谢云鹿晃着她的袖子撒娇,许昭昭不知怎的一时之间就鬼迷了心窍。
被她一路拖拽着走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因其簪缨世胄,门第高贵,因此大有其去天五尺的显赫气质。
府前坐落着两座雕刻而成的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石狮子。
走至堂前,可是看到主厅堂檐上四角高高翘起,似展翅欲飞的雄鹰。
谢云鹿边拉着许昭昭往抄手游廊那边走,边宽慰她说:“娘亲放宽心便好,今日朝会,这个点,爹爹早已经出门良久了。”
话音刚落,许昭昭听到抄手游廊的尽头处传来一阵风吹檐铃的声音。
她眯着眼睛抬眼望去。
一名身穿绣仙鹤红色官服的挺拔身影映入眼帘。
她的身体瞬间便僵在了原地。
那抹身影赫然便是谢臻。
他冷着一张脸走过来,阴戾的目光像是冰棱子一样的扎在她身上。
许昭昭只觉头皮发麻。
偏偏云鹿又是个实诚孩子,好像完全看不懂氛围一样,充当红娘积极的帮助自家爹妈联络感情。
一边对谢臻说:“爹爹,娘亲说她后悔了,不该和你赌气出去住,她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听了他的话,谢臻原本阴沉的面色缓和了一点。
而许昭昭则是尴尬的恨不得原地爆炸,这死孩子在胡说些什么呀。
谢云鹿说完这话,转身又对许昭昭说:“娘亲,爹爹也可想你了,昨天夜里你住的客栈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肯定也希望我把你找回来!”
这话说完,许昭昭的尴尬略微缓解了一点。
而谢臻如玉般的脸上则可疑的浮现了一抹红云,他警告的看了一眼谢云鹿,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死孩子在胡说什么!”
许昭昭恨不得转头就跑。
但在这时,常跟在谢臻身后的那名护卫一阵小跑着过来了。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对谢臻低声说道:“大人,再不去就赶不上朝会了。”
谢臻恍若未闻一般,他轻轻掀开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神色寡淡,平静的过分 ,然而目光却深沉而幽暗。
她迅速的移开目光,不再看了。
听那护卫这样说,谢云鹿也着急的催促道:“父亲,你快出门吧,朝会迟到可是要挨板子的。”
闻言,他这才淡然的收回了视线。
修长手指慢慢整了整衣袍,冷着脸从许昭昭旁边快步走了过去。
带起一阵清淡的乌木沉香。
许昭昭有些出神。
愣了一会才转过身去看他,不过只看到了走出高大府门的那一抹朱红色身影。
直到谢云鹿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
谢云鹿黛眉微蹙,语气歉意的说:“娘亲,我今日也还要去族学读书,就没法陪你在府里头逛逛了。”
许昭昭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无碍,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便好。”
谢云鹿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一名小书童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便去了谢氏族学。
许昭昭一人回了倚梅院。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和窗户。
小心翼翼的将传送器拿了出来。
传送器闪耀着莹蓝色的微光,许昭昭心想,这么大东西她老是贴身带在身上也不是个办法。
她将传送器放进了一个精巧的机关盒内,而后便“束之高阁”。
她藏好后,又往后退了两步,观察了一下。
那柜子很高,又处于房间的阴暗处,一般人轻易是发现不了的。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去打开房门和窗户。
窗户外栽着一棵很大的芭蕉树,叶大如扇,阴满中庭。
许昭昭难得闲暇,搬了个三弯腿雕花小方凳坐在窗前来乘凉。
这时脑内的通讯器又被联通了。
许昭昭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听到了领导的传唤声:“昭昭,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了?”
许昭昭手肘抵在窗台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别提了领导,皇宫的门都还没进去呢。”
领导那边传来一阵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她好像也在忙。
听了许昭昭说的话,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有些不悦的问她:“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怎么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昭昭,这可不是你平时的工作效率啊。”
许昭昭心道:领导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啊,菜市场吗,是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她说:“皇宫守卫森严,实在是不好进啊。”
领导略微思索了一下,给她出主意:“你老情人不是在古代做官吗?让他带你去。”
许昭昭刚想说些什么,就又听到领导说:“三天内我要看到进展,不然你这个月的绩效就没了。”
她张开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保证完成任务。”
切断了和领导的通讯后,许昭昭焦躁的在房间里绕了两圈。
仰面躺倒在了床上,她嘴里发出一阵哀嚎。
看着房顶呆呆的想,早知道还要和谢臻打好关系,前两天她就不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
她要面子的很,让她去直接道歉,比杀了她还难受。
许昭昭想了半天主意,最终决定要去厨房做点好吃的贿赂他。
毕竟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太阳西沉,光线慢慢变淡,黄昏降临。
许昭昭眼看天色快到了谢臻下朝和云鹿放学的时间了,收拾了一下便进入了小厨房。
丞相府里请的厨娘都是曾经在御膳房里干过的大厨,那里面正忙活的热火朝天。
许昭昭有着很清晰的自我认知,她不会傻到以为自己的那点厨艺可以在大厨面前班门弄斧。
于是一进小厨房的门便像掌勺虚心请教,她悄悄将掌勺拉过来,低声对她说:“大娘,今晚我想亲自给夫君和云鹿做两道菜,你能指导我一下吗?”
说到“夫君”这两个字的时候,许昭昭的声音很轻微的颤了两下,好久没叫了,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可这到掌勺大娘的眼中明显就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掌勺大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看的许昭昭浑身的不自在。
她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点了点头,拍着许昭昭的手说:“放心吧,夫人,这事包在老奴身上,保准让大人和小小姐喜欢。”
许昭昭强忍着她那赤裸裸的奇怪视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掌勺大娘一共教了许昭昭四道菜。
一道海参鱼翅汤,一道红枣茶,一道烤羊腿,还有一道“火烧马鞍桥”。
大娘说:“夫人大胆上手便好,我在旁边看着你。”
于是许昭昭洗干净手,撸起袖子便开干了。
海参鱼翅汤的食材是小厨房里提前准备好了的,海参鱼翅燕窝已经在汤蛊里煲了一天一夜了。
许昭昭只是往里面放了些刚采摘的去核雪梨,又放了几片青木叶,放入汤头和冰糖。
做完这些后差不多就可以了。
大娘看她干完后,目光赞许的对她点了点头:“夫人看起来真有厨艺天赋呀。”
许昭昭在大娘的夸赞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哎呀,切了块梨可累坏我了”。
第二道算不上菜的菜,红枣茶就更简单了,颜色鲜亮的红枣泡进淡褐色的茶水里,再撒上几片玫瑰花瓣就算是完成了。
第三道菜是一道主菜,比前面两道稍微要难上一些。
烤羊腿是选用的肥美黑头公羊未到一年的仔羊,肉质肥嫩。
在上明火架烤之前就已经被大娘腌制好了酱汁。
许昭昭用备好的冰块镇了镇表皮的肉,将酱汁封存在鲜肉的深处,就直接上火烤了,烤之后被盛放在了一个椭圆形的大盘子里。
她偷偷的从旁边夹下一筷子尝了尝,外酥里嫩,肉质鲜美,只不过靠近骨头那里糊了一小块,但总体来说是“瑕不掩瑜”。
许昭昭满意的笑了笑。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菜了。
“火烧马鞍桥”起了一个漂亮的名字,然而实际上就是红烧鳝段,许昭昭往锅里下了很多的姜蒜,出锅后又撒了些胡椒。
最后一道菜做好,她也大功告成。
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她向掌勺大娘道完谢,就在大娘暧昧的眼光中叫了几个小丫鬟托着餐盘步履款款的朝餐厅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