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妘娇是小说《新婚夜有喜,娇娇王妃孕吐不止》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灯枫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新婚夜有喜,娇娇王妃孕吐不止》的章节内容
脑子寄存处:感情流,偏日常无脑小甜文,会有一些小伏笔,在结局或者番外会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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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街道烛影摇曳,百姓家门闭户,晏王府内却烛火明亮。
府门前两个红色大灯笼随着夜风摇曳,红绸缎子挂在梁上,院中央停放着一副冰棺,诡异又阴森。
“你说这晏王好端端怎么又死了啊?这个月都死第几回了?”
一个中年男人压着声音,语气忧愁地摇着头走进了王府。
身旁的人下意识瞄了瞄院中的冰棺,“别说了,快哭吧。”
随着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响起,整个晏王府顿时更阴森了。
妘娇穿着一身破烂的绯红色衣裙出现时,晏王府里已经响起了唢呐声和哭喊声,以及......一股饭香。
妘娇停住了脚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她穿来这里已经一天了,别人穿越不是自带金手指就是非富即贵,她穿越却是饿着肚子从白天走到黑夜才从荒山上走下来。
一个一米八的男子抱膝坐在门口,用袖子揩着眼泪,低声哭着:“呜呜呜,王爷.....”
妘娇混进了人群最后,看了一眼那男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王爷!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呜呜呜!”
哭声响亮,周围人都愣了一瞬。
妘娇饿急了,哭得越发大声,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流下来,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实在招人疼。
院子里摆了好几桌,冰棺停在桌子的正中央,只有冰棺旁的位置没有人。
经过冰棺时,她不经意瞥了一眼。
棺中的人双眼轻阖,眼底下一颗浅浅的红痣,如瀑的墨发随意地散落,冷白的双手交叠在身前,穿着一袭似火的红衣静躺着。
真好看。
妘娇一向喜欢好看的,没忍住,指尖轻划过棺中人俊逸的脸,随后坐在椅子上自顾着吃起来,丝毫没注意到棺中的人皱了皱眉。
她正埋头吃得高兴,渐渐地忘了哭,更没发现四周也离奇地安静了下来。
身后冰棺里,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坐起。
男人手肘抵在棺边,掌心托着脸,歪头看着眼前的人,柔顺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扫落下来,发尾轻轻地被风卷起。
“好吃吗?”一道温柔慵懒的声音响起。
“好吃。”
妘娇想也不想就点头。
安静了一瞬后,妘娇的嘴突然停住了动作,头机械地转过去。
眼前的男人一手随意地搭在棺边,一手撑着脸,懒懒地半掀眸看她,羽扇的睫毛下,一双浅棕色瞳眸澄澈又漂亮。
像极了高贵的波斯猫。
加上耳垂那双带着流苏的赤色铃铛耳饰,显得他更张扬妖孽。
妘娇心慢了一拍,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
一副惊了小鹿的样子。
真是,有趣呢。
晏时眸子弯了弯,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修长分明的指骨轻抬起她的下巴。
女子的眼眸清莹明亮,眸子还盈着水光,小脸皙白,跟瓷娃娃似的,脸上挂着两条清晰的泪痕。
方才就是这张脸,哭得那么大声?
明明那么狼狈了,但还是遮不住她的容貌,尤是宴时也被她的脸惊艳到了。
好漂亮,好喜欢。
要是这双小鹿一般干净的眼睛里,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两行血,就更漂亮更喜欢了。
想到这,晏时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手上的力度逐渐收紧。
妘娇眨了眨眼睛,喃呢了一句:“你真好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妘娇。”
晏时手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胸腔微鼓,低低笑了两声,“好看?高兴?”
语调微微扬起,妘娇的心窝好像被羽毛拨过,有些痒。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嗯。”
很乖,很干净。
好喜欢……
晏时懒懒的眸子终于抬起,扬了扬眉看她,倒是有意思。
但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说恶鬼长得好看,认识恶鬼很高兴的。
众人开始慢慢回过神来,有人轻说了一句,“这妘娇不会是那个花痴吧?”
“花痴?是那消失了半年的京城有名的花痴妘娇?”
晏时像是听见了新鲜玩意似的,挑眉看向妘娇。
妘娇也听见了那话,急忙摆了摆手,否认道:“我不是花痴。”
晏时眼里的玩味多了几分,妘娇又解释道:“我是妘娇,但我不是花痴妘娇。”
“哦。”晏时淡淡应了一声,眼眸弯了弯。
正当妘娇松了一口气时,晏时恶劣的声音扬起:“既不是,那便杀了吧。”
小鹿似的眼睛顿时瞪大,小嘴微张着,妘娇急了,握着他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紧看着他。
说道:“我是我是,我就是花痴你的妘娇。”
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软得有些不像话。
好喜欢。
想要把它折下来。
晏时眸子重新弯了起来,“可是,妘娇是很喜欢本王的。”
妘娇红了眼睛,不是吓的,而是一着急就会不受控制地红眼睛。
一双好看的眼睛红彤彤的,映着晏时的影子,“我最喜欢你了。”
“那你说,本王是谁?”
晏时的手指修长泛白,骨节分明,指腹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
妘娇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声音也是软软的,“你是,你是我最喜欢的王爷啊。”
“这样啊......”晏时拉长了尾音,指腹往上,轻轻压在妘娇的唇上,“那你刚刚......”
话没说完,妘娇头一偏,脸顺势贴在他的掌心,轻蹭。
口气更软了,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我刚刚太饿了,没认出你,王爷,我错了。”
晏时眉梢轻挑了一下,眼里的笑意深了两分。
不仅爱撒谎,还爱撒娇。
不喜欢撒谎,还是当个哑巴比较好。
掐断她的脖子她就可以永远当个哑巴了。
不知道为什么,妘娇总有种脖子凉凉的感觉,她娇哼了一声,“这不怪我,都怪王爷,怪王爷的饭菜太香了。
晏时愣了一下,随后低笑了一声,“哦?你的意思,本王还不如一碗饭?”
妘娇顿时一顿夸,“才不是,王爷比饭香,王爷秀色可餐。”
“是吗?”
“嗯嗯!”妘娇捣蒜似的点头。
“秀色可餐,既如此……”晏时贴了上去,侧头凑在她耳边轻喃,“你为何不把本王拆骨入腹吃掉本王?”
低哑好听的嗓音钻进了耳朵,伴着逐渐加速的心跳声,酥酥痒痒的。
脸边似乎贴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妘娇有些乱了心跳,一股红晕从耳垂一路攀上脸颊。
晏时看着眼前越来越红的耳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玩意。
原本他也只是想逗弄她,但也不曾想她这么不经逗。
他定定看了两眼,缓缓抬手,在那泛着红的耳垂上轻捏。
热乎乎的耳垂突然沾染了一丝凉意,妘娇身体一僵,腰板下意识地挺直,僵直着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也放慢了不少。
晏时棕色的瞳眸里杂了笑意,嘴边翘起了很浅的弧度。
“嗯?”
晏时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两下耳垂,妘娇惊得屏住了呼吸,心跳怦怦的,口水咽了咽,小小声道,“因为...因为...”
手里软绵绵的触感有些莫名的令人上瘾,晏时轻轻地捏着她的耳垂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竟也顺着她。
好脾气地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饭桶。”
“......”
晏时手顿了一秒,像是没料到这种回答,先是低低轻笑了一声,又心情极佳地大声笑了两下。
他直起了身子,轻叹了一口气,略带愁色地看着她,似是有些苦恼。
这张嘴,说出的话总是那么有趣。
他一时竟有些舍不得让她做个哑巴了,这可怎么好呢?
妘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那眼神里面藏着令人发寒的意思。
但她确实没撒谎,她真的是个饭桶,她不是人桶,怎么吃人呢?
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下后,妘娇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气,朝他靠近。
晏时还没想好怎么办,就见眼前的女孩突然贴过来,快贴上时眼睛一闭,小脑袋一偏。
紧接着唇上一股温热的触感,陌生又软糯。
晏时微卷翘的睫毛快速地眨了两下,有一瞬的愣神,怔怔地看着妘娇同样扑闪的睫毛。
夜风吹过,耳垂下的流苏晃了晃,赤色铃铛发出了极轻却空灵的声响。
唇上的触感突然消失,妘娇坐了回去,轻咳了一声,脸颊的红晕深了一个色。
“我亲了王爷就算是吃了,王爷不能再跟我计较了。”
亲?
晏时慢半拍地抬起手,压过妘娇唇瓣的指腹此刻覆在了自己唇上。
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还是他头一遭被亲,原来被亲是这样的。
可是……
“你为何亲本王?”
晏时突如其来的一问,妘娇脸上的热度一下子到了顶峰。
“我,因为,因为我喜欢王爷啊。”
妘娇有些想哭,明明是他让她吃他的,她总不能真的咬他一口吧?
“这样。”晏时终于收起了弯着眸子的笑意,好看的眉间轻轻拢在一起。
第二次了,她又说喜欢他了。
他从未被喜欢过,不知道什么样的喜欢才是真,父皇喜欢颖妃会亲她,母妃喜欢长姐也会亲她。
那看来,她说的是实话,妘娇是真的喜欢他。
晏时犯起了难,她既然没有撒谎,就不用做哑巴了,不是他偏颇,是他没有缘由毒哑她。
他才不是舍不得,他只是讲理罢了。
眉眼一松,眸子又恢复了那副妖邪中透着懒的模样,斜眸睨了一眼院子里的人。
眼睛弯了弯,声音慢悠悠的,“各位也想办葬礼吗?”
话音刚落,噌的一下,所有人站起了身,声音此起彼伏,“下官&卑职告退!”
顷刻之间,整个院子的人像是涨潮的鱼儿蜂拥而出。
就连门口一米八哭唧唧的男子也被身旁的人捂着嘴巴拉走了。
妘娇和晏时四目相对,好看的瞳色在她眸子里漾了漾。
妘娇摸了摸鼻子,起身,脚步往府门口挪,“那我也告退。”
走出两步,身后细小的铃铛声扬起,紧接着晏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站住。”
“我们是不是有些账没算清。”
妘娇不解地转身,只见晏时修长的指骨轻扣棺边,一手指着桌上的饭菜,“饭钱还没给。”
妘娇眼睛瞪大,有些惊讶,吃席也要给钱?
天杀的,也没人跟她说啊!
啊……生气要竖起毛发的小猫,张牙舞爪的。
好可爱,好喜欢。
晏时真是爱极了她受惊的模样,总觉得那样无害又弱小,很好欺负,很好蹂躏。
好想知道他若是把她眼珠子取出来,她是现在惊吓时瞪得大呢,还是眼珠挖出来时瞪得更大。
晏时低低笑了一声,瞎子也可以说一些有趣的话,不碍事的。
晏时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缓缓起身从冰棺中走出,赤脚踩在地上,朝着妘娇走近,没有束缚的墨发散落至腰间。
每走一步发尾就轻扬一下,耳边的流苏小幅度地晃了晃。
那种心跳开始加速的感觉又来了,妘娇看着他,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
眼睛忽然被温柔地抚摸了两下,微热的指腹停在白皙的皮肤上。
如他所料的软。
“你这眼睛很好看,本王很喜欢。”
夸了她就不能问她要饭钱了吧?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妘娇有些猝不及防,莞尔笑道,“谢王爷夸奖。”
晏时眼睛笑得比她更甚,“不如送给本王吧。”
“?”
妘娇笑容僵住了,眨了眨眼睛,睫毛滑过他的掌心,有些疑惑道:“送?”
“嗯,挖出来,送给本王。”
晏时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要一件很寻常的物件,妘娇听着却像在她头上劈了一道雷。
吓得她顿时拨下他的手,惊得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
竖着毛警惕的样子。小猫设防了呢。
晏时随意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抖了抖,指尖兴奋地捻了捻。
圆溜溜的,好无辜,这双眼睛,他更喜欢了。
他微颤着将手重新覆在妘娇眼睛上,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妘娇身体一僵,感官放到最大。
突然响起布料摩擦的细小声响,指缝间瞥见晏时的袖子好像晃了晃。
她顿时觉得眼睛都凉凉的,一手拉下眼睛旁的手紧抓着,一手按住他身侧的手。
“王爷是最好看的人,我最喜欢看你了,这双眼睛是要留着看王爷的。”
晏时低头看了一眼死死压着自己的手,纤细到他单手就能折断。
明明是怕到发抖,偏还巧舌如簧,净说一些花言巧语。
不乖。要收拾。
“本王也喜欢你的手。”
“?!”
妘娇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就抱住他,怕得闭上了眼睛,“妘娇是花痴,那么喜欢王爷,这双手是要留着抱王爷的。”
这下就连声音都在发抖了,可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比折手跟挖眼睛有意思,
晏时叹了一口气,似是在犹豫,眸子敛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边的弧度又翘起。
将怀里惊了几回的人拉出来,抬手在她唇瓣上按了按。
“那你可知,拿人的手短……”
“我知我知!吃人的嘴软!”妘娇一个嘴快就对上了。
“嗯。”晏时眼皮敛了敛,长密的睫毛遮住了有些晦暗的眸色。
“那你这张嘴,有多软?”
妘娇愣了一下,旋即眼眶红了起来,这回是真的想哭了。
他不是想挖她的眼睛就是想砍她的手,现在就连嘴巴都要砍下来。
她不过是吃了他几口饭罢了,至于吗?
她瘪了瘪嘴巴,带着要低啜的腔调哼唧唧道,“我这嘴是要留着亲王爷的,王爷不能……”
话音未落,眼前美得有些妖的脸忽的放大,唇上一重,鼻尖有股淡淡的冷木香。
晏时头一回亲人,极其生疏,但莫名的有些回味起那股温软绵糯的触感。
他自然知道她这张嘴是软的,至于为什么还要故意逗她。
他想,他不过是觉着好玩而已,才没有别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时兴起就覆上去了,他做事向来都是凭个一时兴起,不顾后果。
妘娇眨了眨眼,眸子里的水光有些模糊,卷翘的睫毛落下又掀起,她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
这一动,正好衔住了晏时的下唇,晏时睫毛颤了颤,身体好像被蚂蚁爬过一般,又痒又麻。
“唔……”
妘娇嘴唇吃痛,盈在眼眶里的水光早已经沾湿了睫毛,这一会,咻地成了泪滴滑落。
晏时将人放开时,刚好看见豆大圆的泪珠落下,俊美的剑眉微微拢起。
就亲这么一口,就疼得哭了?
不过……
看着她唇上那一滴拢起的血珠,晏时眸子里的兴奋疯一般肆意生长。
果然还是带血色的最好看。
好想把她毁掉,将她泡在血色里,必定是美极了。
妘娇顾不得唇上的痛意,直觉告诉她,他好像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顿时抢话转开了话题,“王爷你的葬礼为什么挂的是红灯笼?”
晏时轻笑了一声,“为何不能挂红灯笼?”
“红灯笼不是喜事才挂么?”
妘娇还有后半句,丧事该挂白灯笼才是,可是嘴上被他咬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不敢问。
晏时惬意地扬起一抹笑,低低笑了两声,“本王死了,不就是喜事一桩吗?”
毕竟这世间盼着他死的人可多了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妘娇却听出来几分酸涩。
小脸凛着,皱起了眉头,“才不是,王爷死了,才不是喜事。”
晏时眉梢一挑,抬手将她唇上止住的血珠捻去,音调有些勾人的慵懒。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事才是喜事?”
妘娇思忖了几秒,“比如,成亲。”
刚说完,妘娇的眼睛猛然睁大,抬眸一看,果然晏时眸子弯弯的。
“好啊,本王允了。”
“……”果然,他以为她要和他成亲。
“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王妃。”
晏时这下是真的开心了,笑意都多了几分纯粹,妘娇这才发现他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晏时这人真的是又妖又好看,就连五官都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好看。
妘娇还在看得出神,晏时弯下了腰,笑容更甚,“你这样看本王,是要挖眼睛的。”
妘娇眼眶一凉,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如愿地看到她这副受惊小鹿的模样,晏时才满意了。
“但你是本王的小王妃,你是个例外。”
妘娇的刚被惊起的一颗心终于又落下。
“但以后你的眼睛你的手你的嘴,乃至于你,就都是本王的了。”
晏时说得理直气壮,他早该想到这种极妙的事,一想到这又小又软的妘娇是他的,内心竟兴奋得有些压不住。
胸腔一股逆流,眸里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落下,一股血腥就翻涌到了喉咙。
没有一点防备,一口血吐了出来。
晏时神色恹恹,真是,太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兴奋得都忘了离冰棺太久了。
“王爷!”妘娇被吓得小脸苍白,手脚有些无措,想要做些什么又不知做什么。
晏时被她这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搞得有些失笑,指腹在嘴边抹了一下,血沾满了指腹,在她眼角抹过。
被他沾染过的血涂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就如同纯白无瑕的宝贝被他沾染得肮脏,卑劣但欢愉。
“王爷!呜呜呜王爷!”一道哭声传来。
原本坐在门口哭的男子冲了进来,搀着晏时,眼角还挂着泪,用衣袖揩了一把泪,“王爷你快躺回棺材里。”
原本拉着男子走的男人也折了回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二话不说扛着冰棺就往房子里跑。
而后又折返回来搀着晏时另一边就要往房里走,还没走出一步,晏时就开了口。
“给王妃行礼。”
两个身高八尺的男人,一个红着眼眶,一个面无表情,安静了一瞬后,齐齐半跪行了一礼。
“参见王妃。”
妘娇摆摆手,有些担忧地看着晏时,不明白为什么他虚弱的脸色都要发白了,还要在意这些。
“初一,扶本王进去。初二去打水,送进房里给王妃洗漱。”
话落,面无表情的初一起身搀着他,红着眼眶的初二也要起身跟着去扶,晏时一个眼神睨过去。
初二顿时停住,捏紧了拳头,愤愤地看了一眼妘娇,随后又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就去提水去了。
妘娇:“……”
*
客房。
初二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地提满热水后,就不发一言地走了。
浴桶里。
妘娇半沉着浸没在水里,热气袅袅上升,脑子逐渐清明了起来。
她似乎好像大概是穿越了。
原主妘娇原本是妘府的嫡小姐,在五岁那年走失了,妘夫人寻找了数日,遇见了同样走失的妘雪,年纪竟只是比原主早出生半刻钟,妘夫人见她可怜,加上伤心过度就带回家养。
走失的原主被一个小户人家收养,虽不大富大贵,却平安无事地把她养大了。
十五岁那年,原主认祖归宗,妘府上下娇养了三年,将她养得极娇气,肌肤娇嫩,出落娇艳。
原定是十八岁送给四皇子,可那年离京数年做质子的晏时突然带着一身军功归京。
妘家人改变了主意将原主送到晏王府,却被妘雪半路派人追杀跌落山崖身死。
而妘娇穿来时,原主已经死了半年。
这半年,京中人才真正认识晏时,笑里藏刀,性情不定,行事无情,全凭兴致,任何被他盯上的人都像是被老鹰势在必得的猎物,不择手段,不死不休,阴暗又狠厉,是个十足的疯子。
“还是个好看的疯子。”妘娇轻喃了一声。
对她来说,有饭吃就好了,能吃到晏时就更好。
脑海中闪过晏时嘴边浅露出两个酒窝,弯着眼睛极好看的模样,妘娇怔怔出神。
半刻钟后。
妘娇将唯一一张床单裹在身上,看着空荡荡没有一物的床板,有些沉默。
这副身子娇得很,她也娇得很,没福都得硬享。
这床一看就比晏时还硬。
思虑了半秒,妘娇脑袋瓜里缓缓有了主意——
爬王爷的床。
冰棺里的晏时轻咳了几声,蓦地睁开了眼睛,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房梁,眸子缓缓弯成月牙。
“主子。”
门外,初一和初二两人有些担忧地出声。
“无妨。”晏时声音有些低弱,却也难掩藏在语调里的兴致。
初一和初二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主子这回,心情……好像很不错?
不等两人细想,晏时懒懒的声音又传出来,“退下吧,今夜不要守着本王。”
初二一听,顿时又红了眼睛。
每月主子身上的热毒都要毒发三两次,只能躺在冰棺里才能有所缓解。
每次毒发时就是主子最虚弱的时候,京中藏着众多眼睛,人人都像是蛰伏的恶兽,恨不得逮着一点机会就将主子撕碎。
他们又怎么能离开半步。
初二红着眼睛,低声隐忍道,“主子……”
“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房内传出的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下一秒,那语气又拐了几个弯,有些期待的兴奋,“下去,本王那不乖的小鹿偷跑出来了,你们莫要惊着她。”
初一拉了拉初二,恭敬行了一礼,垂头道:“是。”
直到走到院子中央,初二才慢慢反应过来,“咱们府里有小鹿?”
初一瞥了他一眼,不作声,抬脚往外走。
初二跟上去,话止不住,“初一,主子何时养了鹿?”
初一简言意骇,“今晚养的。”
“不可能。”初二摸了摸后脑勺,“那鹿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今晚我一直守着主子,主子不就养了个小王妃吗,哪里有养……”
初二顿住脚步,猛地睁大眼睛,眼眶里刚刚才下去的红晕又盈了上来。
“天杀的!主子都这样了,她竟还要勾他!主子可怎么承受得住!”
初二愤愤地出声,转身就要回去,初一叹了一口气,熟练地开始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外拖。
冰棺里,晏时低低笑了一声。
他那小王妃看着有些蠢笨,可吃的挑食得很,那桌上她净挑不麻烦且好吃的。
吓她几句就哼哼唧唧的娇气。
况且那娇得能掐出水的肌肤,又怎愿意乖乖睡只铺了一层薄布的床板。
晏时曲起冷白分明的指骨,在冰棺上轻敲着,眼睛轻轻合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叩着冰棺的节律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晏时嘴边勾起一抹笑。
吱呀一声。
妘娇推开了门,尤是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借着月色看到房中的冰棺时,心还是被吓了一跳。
房间里透着一股令人发颤的阴寒,妘娇咬了咬牙,轻轻跨过门槛进去。
“王爷?”她小声地喊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寂静。
妘娇松了一口气,踮着脚尖轻轻越过冰棺,往里面的床走去。
刚到床前,她就呆住了。
堂堂一朝王爷的床上竟然也只铺着一张薄薄的床单……
算盘落了空,妘娇脚步停在了原地,半天没动静。
身后冰棺里的晏时眉眼舒展更甚,嘴边的弧度上扬了几分,心里不紧不慢地数着数。
三。
二。
轻微的响动传起,妘娇的脚尖挪了个方向,晏时即便合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停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
妘娇又小小地喊了他一声,确认晏时没有动静后,手脚并用地爬进冰棺里。
躺他身上总比躺硬邦邦的床板要好。
他都躺冰棺里,那身上必定是热极了,刚好她怕冷。
妘娇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放慢动作跨进去,刚攀上去,身下响起一道低沉的笑声。
腰间一热,被禁锢的后腰被一股力道往下压。下一秒她就躺在了晏时身上。
妘娇猛地抬起头,月色疏影下,对上了一双带着笑的漂亮眸子。
“找本王?”
两人紧密相贴,晏时的嗓音低低哑哑的,眸子敛了大半看她。
太近了。
近得妘娇稍微一动就能鼻尖相抵,妘娇心跳慢了半拍,怔怔道,“嗯。”
一副惊了还没回过神的模样。
晏时胸腔起伏了两下,笑了两声,慵懒道,“找本王做什么?”
宽大的手一路往下,划过妘娇露出来的半截小腿,掠过光滑的脚背,无意识地摩挲着。
不乖的小鹿要受罚。
妘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响起了警铃。
见她分了心,晏时手顿了一下,也不恼她不说话,又自顾问道,“找本王睡觉?”
晏时的手跟妘娇想的一样,体温暖呼呼的,但是她就是莫名觉得脚背凉凉的。
那手停顿了一下后又往上探去脚踝。
妘娇的瞳孔霎时睁大了几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想也不想就迅速拉过他的手重新压在自己后腰上。
晏时表情有一瞬的怔然,而后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才缓缓停下来。
啊……被发现了呢。
妘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再晚一会,她的脚怕是要被他拧断了!
他真的是,太难抓摸了。
“王爷你身体如何?我好担心王爷。”妘娇忙转开话,不给他一点发疯的机会。
“不如何。”晏时有些心不在焉。
身上的人裹了一层薄被单,他总觉得有些碍事,他想要触碰那层肌肤,不想要搂一张破布。
“王爷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王爷以后可不能这么吓我了。”
妘娇倒也不是哄他,那一口血吐完他都要被搀扶着走,她是真吓到了。
万一他们碰瓷说是她害的,她怕浑身上下全是嘴也说不清,也怕突然当了寡妇,更怕不由分说要她陪葬。
妘娇越想越不放心,“王爷我们明日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好不好?”
妘娇碎碎念念的,晏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看着她身上的“破布”,他思虑了两秒,手从她小腿上探了进去。
温热的手掌抚过一座起伏的绵软,落在腰脊上。
身上的人突然停住了嘴,有些不可置信,还没来得及偏躲,那掌心直接覆在了腰间的肌肤上。
晏时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弯着眸子道,“再动腰折断。”
妘娇身板抖了抖,枕在胸前,用力抱住晏时的双臂,防着他乱动或者用力。
再闹下去,她真的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一时兴起的疯心思。
于是,妘娇一不做二不休——
“我要睡了王爷!”
说完,妘娇闭上了眼睛,偏头不去看他。
果然,晏时安静了下来,但也只安静了半晌。
半晌后。
他疑惑地轻声喃呢:“睡了本王?”
朦胧幽暗的月色下,晏时的眼神难得的露出一丝不解。
出神间,早已经被埋葬在深处的记忆突然被打翻。
那似乎还是他六岁的时候。
辉煌的宫殿里,价值连城的瓷器和桌椅倒了一地,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脸上挂着有些癫狂的笑。
那笑声还没笑出来,女人又换了一副面孔,突然变得怒目起来,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
“是你!都是你这个恶鬼害的我!都怪你那恶心的爹强行睡了本宫!”
说罢,女人拿起一根长针蘸着墨,不由分说地撕开他的衣裳,一把按在地上,锋尖不留力度地朝他后腰刺下去。
“是他!都是他睡了本宫!”
咒骂声夹杂着针尖划破肌肤的声音,晏时神色恹恹。
他看着大门一点点被关上,直至门缝最后一丝光亮也消逝不见。
晏时眸子厌世且无趣地垂了下来,月色斜照,睫毛下掩在卧蚕处留下了一片阴影。
已经好多年了,他依旧记得她那时候的厌恶、嫌弃和恶心。
眸光下垂,晏时打量了一下身上的妘娇,女孩侧着脸,他有些看不清。
他的认知里,睡了等于恶心、厌恶。
所以,她也厌恶他吗?
晏时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了个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就要这么毁了。
手从腰间探出来的那一刻,妘娇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她抬手朝空气中一抓,正好五指穿过晏时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
不偏不倚,刚刚好和他十指相扣。
巧合吗?
怎么可能!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就是直接冲着掐死她去的!
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一手揉了揉眼睛,惺忪地昂起头看他。
“王爷,我突然想起来,成亲是要喝交杯酒的,我怎么能先睡了呢!”
晏时一愣。
啧,又被发现了啊……
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惊叹于她的敏锐,看着不太聪明,却每次都能猜到他的心思。
“交杯酒?”他轻声问。
“是啊。”妘娇拢了拢手指,不动声色地扣着他更紧。
“喝了交杯酒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从此我与王爷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晏时眸子里映着光,跟月色一般微亮。
所有人只恨不得将难加诸在他身上,谁会想要跟他共患难,还不分离。
月上眉梢,窗间透出来的光好像又亮了许多。
“当真?”
不知为什么,晏时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慵懒,带着一点沙哑。
感觉到周身的寒意缓了不少,妘娇松了一口气。
她松开了晏时的手,下巴抵在他胸膛上,立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嗤。”
一声嗤笑,晏时眉间又恢复了那副懒懒的神态,眸子弯弯,一颗朱砂红的痣妖孽蛊人,“本王从不信什么誓言。”
“不过,本王信你。”
什么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的,还不如他自己动手来得快。
要是他敢骗她,杀了就行了。
嗯,不碍事的。
妘娇心晃了晃,只是一个誓,他就信了,如果她前世也有人说信她,她大概就不会死了。
心尖渗出一股酸楚,妘娇很快敛起了情绪,想要爬起身,晏时手一压。
吧唧一下。
妘娇吻在了晏时唇上。
呼吸交缠,妘娇好像又听见心跳声加快了,忙地撑在他胸膛上起身。
“你又亲本王了。”
嗓音如夜风撩拂,晏时眸子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妘娇眼睛眨了眨,偏开了目光,脸上攀上了一抹红,“下次再让王爷还回来,对了,交杯酒不能没有酒,我去找酒!”
“不用费这些力气。”
晏时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说的交杯酒,要怎么交杯?”
妘娇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的想法,趴在他怀里,手穿过他的臂弯,勾缠在一起,比了比道,“这样交杯。”
“如此。”晏时点了点头。
“你说喝了交杯酒就与本王永不分离,那是不是也算是你与本王立了契?”
妘娇眼溜溜地转了转,“算是。”
晏时眸子紧紧地看着她,然后才笑了笑,“甚好。”
说着,牵过她的拇指,在她指腹上用力咬了一口,一滴殷红的血珠霎时冒了出来。
“嘶……”
妘娇吃痛,正要抽手回去,晏时却紧按住她,随后在自己拇指上也咬了一口。
两只手以喝交杯酒的姿势挽在一起,指腹按在唇上,血珠沾在唇瓣上。
晏时眼尾上扬,悠悠开口,“这样便算喝了交杯血,立的血契,你若反悔……”
妘娇立马乖乖应道,“绝不反悔!”
说完,立马就打了个哈欠,她走了一天又吃饱喝足,属实是困了。
他就算再掐她,也是要睡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皮就盖了下来。
晏时看着她还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愣了一瞬,有些失笑。
这只小鹿,他瞧着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身上的人呼吸匀长,晏时拉过被他咬破的那只手瞧了瞧,白皙的指腹上一个浅浅的小印,还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
刚刚好像太大力了。
思忖了两秒,浓密的睫毛敛下,晏时轻轻将指尖含入嘴中,在小印处舔了舔。
不知过了多久,晏时抱着怀里的人起身,走到衣柜里,从清一色的红衣里随意挑了一件打算给她穿上,但拿着衣裳愣了两秒,又扔了回去。
重新挑了一件布料最软的才给她换上,又铺了两层被子掖好了被角才推门走了出去。
*
书房里。
晏时斜坐在太师椅上,敛着眸子,懒懒地翻着手上的纸,不时响起翻页的声音。
初一眉头有些轻皱,“主子,半年前,妘小姐……”
晏时手一顿,冷不丁地抬头,一向慵懒的眼神透着一股凌厉。
初一咽了咽口水,立马改口,“王妃她原本是妘府养来送给四皇子的,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想要送给您,中途被人买凶一刀割喉被推下了悬崖,理应……”
初二小小声嘀咕,“按理,王妃早该死了。”
“哦?”晏时撇下手里的纸,一手撑在扶手上,眼睛亮起:“按理,本王也早该死了。”
“主子…”初二红了眼睛,低下头,捏着拳头不说话。
耳边想起那句永不分离的话,宴时拂了拂袖子起身,唇边勾起一抹笑来。
“两个都该死的人一起活着才有意思,不是吗?"
*
晏时回房时,妘娇刚好翻了个身,像只小猫一样哼哼唧唧,喃呢了几声。
凑近了才依稀听得清。
“王爷……不分离……”
晏时低低笑了一声,妘娇唇瓣上还有一点暗红色的印记,那是血珠留下来的。
定定地看了两眼,眸色暗了暗。
晏时脱去外衫躺在她身侧,下一秒妘娇就蹭了过来,圈着他腰,枕在他胸膛。
晏时缓缓低头,盯着怀里的人看了片刻,视线停在泛着红的唇上。
半晌,他学着妘娇的样子,唇瓣轻贴了两秒。
亲人这事,实在是上瘾。
妘娇嘟嘟囔囔地抱得更紧,往他怀里钻,“喜欢…最喜欢王爷……”
晏时胸腔微起伏,笑了两声,“一点也不乖,睡着了还在撒谎。”
话落,笑容敛去了大半,语气骤然阴冷。
“四哥真该死啊。”
翌日。
烈日快要半空,一阵细细低的啜泣声响起,而后越来越大声。
妘娇皱了皱眉头,终于在嚎啕声中睁开了眼睛。
门外,初一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初二扯着嗓子哭,边哭边用袖子揩着眼泪,“呜呜呜,主子呜呜呜!”
初一眉心一跳,熟练地伸手去捂嘴,这一回却捂不住初二。
他已经等了一个上午,往日主子早就起了,现在都快吃午膳了,主子还没起,一定是承受不住了。
主子身体那么虚弱,那王妃怎么可以折磨他一个晚上!
别说通房了,主子连个女的活物都没有接触过。
他可怜的主子呜呜呜。
初二挣脱了初一,猛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像是赴死一般,抬脚就要冲进房里。
“初二,再不闭嘴,以后这张嘴都不用再闭上了。”
房间里冷不丁地传出一声沙哑惺忪的嗓音。
初二顿时止住了哭声,呆愣在原地。
初一直接走到他背后,双手穿过他腋下直接将人拖走了。
晏时头疼地掐了掐眉心,缓缓坐起身继续揉着眉心。
墨发如瀑布一般垂落,耳垂的流苏晃了晃,突然铃铛一响。
下一秒。
妘娇纤细的脖子就被死死扼住,盯着她的眼神是收不住的狠厉。
妘娇惊得甚至还没反应,喉间的压迫感就压得她咳出了声,眼眶霎时就红了。
晏时猛地收回了手,白皙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条刺眼的掐痕。
眉峰有些拢起,突然多了几分不知道哪里来的烦躁。
他似乎许久都没有睡过这么久了,更不要说身旁还躺着一个人,骨子里早已经养成了自我防御的本能。
看着那通红的痕迹,晏时眯着眸子,他伸手想要摸一下。
还没伸过去,一个小身板就撞进了怀里。
妘娇攥着他的衣裳,有些委屈。
昂头看着他哭唧唧道:“王爷你又想杀了我!”
“明明我们已经喝过交杯血,立了血契,你还不相信我,你明明说过相信我的。”
“王爷你是个骗子呜呜呜!”
妘娇越说越委屈,尤其是说到最后,一行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洇湿了半张脸,随之是越来越凶的眼泪。
胸膛那一滴湿润让晏时的腰脊一僵,浑身僵住,而后是密密麻麻的湿意覆下来。
胸膛上还传出几声低低的啜泣。
晏时嘴巴动了动,紧锁着眉。
他上一次解释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换来的结果也不会变。
自此,他再也没有解释过,亦不屑于解释。
晏时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干净,太惹人喜欢了。
思忖了片刻,怀里的人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晏时抬手,一手将人搂住,旋即在她发顶抚了抚,将她脑袋埋扣在胸膛前。
温缓地开口道,“可以吗?”
“?”
妘娇怔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一双湿润的泪目从怀里抬起,巴巴地看着他。
——又想杀了我。
——可以吗?
是人话吗?
“不可以!”
妘娇一溜烟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退到离他最远的位置,缩了缩脖子,防备地看着他。
末了还不忘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用力憋回去。
晏时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觉得失望,不可以就不可以吧。
不哭就行。
余光瞥见身前的衣裳,凌乱又湿哒哒的,这一哭竟然将他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他眸子又懒懒地抬起看她,日光下那双棕色的瞳眸极为漂亮,说出的话也很是漂亮。
他说,“你水真多。”
“把我衣裳弄湿了。”
妘娇的脸上以可见地速度立马红了起来,就连眼睛里的泪光也忘了要憋回去。
嗯?
不解,但有趣。
晏时凑近了两分,近得鼻翼都快抵上了,抬手拭去她睫毛上的水光,“你脸红了,为什么?”
刚才还是一副哭唧唧的模样,这会看着却像是羞涩?
“你……”
妘娇脸上更红了,正想着要钻到哪里去,门外突然响起初一的声音。
“主子,属下今日买了几个丫鬟,让她们给王妃置办了几身衣裳,属下已放在门口。”
妘娇一副得救的模样,她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一时兴起就要换着法子磨人,喜欢血还要杀人的人竟然这么纯情。
难怪他能断句断成睡了他。
“王爷我要换衣裳了。”
妘娇说完手脚并用爬起身,却没发现身上的衣服长了许多。
晏时近一米九的身高,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整整长了一截。
于是乎。
她一站起身抬脚还没走出去就脚滑倒了下去。
“啊——”
脚滑不尴尬,尴尬的是脚滑把人扑倒了。
晏时一声闷响,妘娇伏在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妘娇瞥见被她泪水沾湿的地方,晏时的话顿时又在耳旁响起,原本就红的耳垂立马火辣辣的热。
晏时眼睛很慢地眨了眨,就连呼吸也放慢了半拍,像是聚精会神的样子。
半晌。
他眸子一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妘娇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还不等她猜透,晏时的手就覆在她心口绵柔上。
晏时弯眸一笑。
“你心跳变快了,跳到本王身上了。”
“啊——!”
梅开二度,一声尖呼,妘娇翻身下了床,开了门就跑了出去。
晏时撑着床起身,看着掌心有些愣神。
她的心口,好软。
唇边勾起一弯弧度来,他还是头一遭遇见这么有意思又反常的人,反常到他都猜不到她的反应。
甚是出人意料的讨人喜欢,极其的喜欢。
晏时缓缓起身,赤足踩在毯子上,洗漱完转身看见门口摆放的衣裳,顿住了脚步。
想了两秒,走过去拿了起来。
水墨色的,烟红色的,天蓝色的,都是一些极好看的色。
忽然,一件小小的衣裳掉了下来。
泛着青白的修长手指一挑,是一件粉色小衣。
晏时敛着眸静静打量了几秒,眸子眯起,想起妘娇伏在自己身上的模样,随后掌心覆上去量了量。
“唔,小了。”
妘娇一路跑回客房,左脚才迈进去,猛地想起来。
衣服忘拿了!
此时的晏时正用手丈量着手里的小衣,有些愣神,刚才那软软的触感好像还在手心。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身体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燥热。
这么小,穿起来应该勒得很,她又那么娇,不用想也会勒得泛红,跟她脖子上那道红痕一样。
越想,晏时自己也没发现眉头开始皱起,心里面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不过一秒,他兀地松了力道,猛地回过神来。
那又与他何关?
妘娇来到房门前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情形——
晏时坐在椅子上,紧盯着掌心里的小衣,紧锁着眉头的模样。
她耳垂泛起了热,还没说话,晏时余光就瞥见了她,嘴巴动了动正想说话。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嘴上就被妘娇捂住了。
她跑得极快,而晏时本能地后仰,妘娇想也不想就一条腿压在他大腿上,整个人贴上去捂嘴。
看起来就像是被圈进了怀里,跪坐在他腿上。
“王爷你不准说!”
女孩原本就白皙的脸泛着娇羞的粉红,长发垂了一缕在他脸上,她一动,头发就勾人的痒。
还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跪压在他腿上。
身体里那股说不上来的燥更甚了。
晏时抬起一手环住了她的腰,免得她又那么蠢笨栽了下去。
他好整以暇地抬眸看了一眼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抬手拉下她的手后顺势扣住了她的五指。
环在她后腰的手将她另一只手压着,微微用力一扣,妘娇整个人坐在了他腿上。
妘娇想要抬腿,可她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晏时双腿夹住。
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是不能动弹一分。
妘娇气得有些脸红,腮帮子鼓着气看他。
张牙舞爪的,看得人想拔了她的爪牙,可对上她的脸,晏时顿时又觉得对拔爪子这种事没了兴致。
只是她这副模样,越看越好欺负,想要狠狠地欺负。
好看的眸子盯着她弯了弯,“不准本王说什么?”
说着,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小衣。
妘娇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睛蓦地睁大,生怕他说出什么脸红心跳的话。
“不准!”
话音落下,妘娇想也不想就吻上了他的唇。
晏时被她突如其来的亲亲惊得一懵,有些意想不到,表情有片刻的怔愣,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随即眸子弯起,像是两弯月牙,眼底的卧蚕的轮廓更深。
动不动就亲他,难不成她就这么喜欢他?
嘴巴动了动,想要说话,妘娇眸子顿时动了动,更加用力压在他唇上。
鬼使神差的,妘娇吮了一下。
晏时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漂亮的瞳眸眯起。
眸光扫过她的眼睛,鸦羽一般的睫毛像是受了惊的鸟,惊慌地扑闪了几下。
妘娇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眼里的诧异并不比晏时少。
呼吸交缠着心跳,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还不等她松开,晏时就先一步往后撤了出来。
像是濒临窒息的人突然活了过来,妘娇嘴唇微张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庆幸,扣着后腰的手突然松开来。
下一秒。
晏时单手将人抱起放在桌上,妘娇顿时比他高出一截,脚踩在他腿上。
晏时微微昂着头看她,手绕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
微凉的触感引得妘娇忍不住颤抖,小手攥紧了晏时的衣服。
有些紧张。
晏时眸色晦暗了一瞬,放在她后颈的手慢慢往上,扣着她的后脑往下压,缓缓昂起头朝着娇软的唇凑了上去。
两道呼吸交织着快慢不一的心跳声。
扣着妘娇五指的那只手越发用力,晏时衣服上也被她攥出褶皱来。
晏时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吮了两下,一遍遍描绘着她的唇形。
一开始还好,可晏时自小练武,气息比一般人都长,力度也逐渐变大,吻得极用力。
妘娇等了又等也没看到他有停下来的意思。
脑子似乎要缺氧了,她猛然张开了唇想要呼吸。
下一瞬,晏时钻了进来交缠在一起。
两人都是身体一僵,猛地僵住了。
安静了两秒。
晏时终于停了下来,下巴抵在妘娇肩上,缓着气息。
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得到呼吸的妘娇也缓着呼吸。
晏时抵在妘娇肩上,呼吸炙热厚重。
手在她的柔发上顺着,眼皮轻合着,和妘娇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
一向平稳得像是一潭静水的心跳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他抑制不住地扑闪了几下睫毛,身体里充盈着一股极致的愉悦。
比他躺在冰棺里给自己办葬礼还要有意思。
比他杀人,看着人躺在血水里,听着他们心跳一点点消逝还要让人高兴。
兴奋。
从骨子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晏时抱着人往怀里压,力度大得像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妘娇被他紧紧禁锢着贴在他身前,勒得有些疼。
小声软软道,“王爷……”
晏时平息着呼吸,眼尾洇着红,尾调多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蛊人,“嗯?”
“你抱得太用力了,我疼。”
声音可怜巴巴的,实在是招人疼。
晏时低笑了一声,“娇气,本王不过用了一点点力,就喊疼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话还没有说完,晏时就已经松开了她。
晏时目光落在她唇上,晦暗了几分,原本娇得跟刚长熟的樱桃似的的嘴唇泛着红肿。
看着真可怜啊。
可怜得好想掐下去,弄疼她,弄出眼泪来才是。
“咕~”指腹摩挲了两下,妘娇的肚子突然打起了鼓。
“……”妘娇捂紧了自己的肚子,脸红透了。
惹得晏时又是一阵轻笑,“换上衣服,洗漱用膳。”
吃饱喝足了才有的是力气承受他的欺负。
说着,指尖挑起一件小衣,眉头有些轻皱,“这小衣……”
“我自己穿!”
妘娇一把夺过了小衣藏在身后,推着人往外走,“王爷我想吃糖醋排骨,您快让厨房做。”
晏时被推到门外,不等他说话就从里面反锁了。
晏时低低笑了一声,“使唤谁呢。”
嘴上说着,紧贴小腿的黑靴却不急不缓地踩在通往厨房的鹅卵石小道上。
*
妘娇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穿好衣裙,小衣勒得她有些疼。
她呼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听见瓷器被捏碎的声音。
紧接着,似乎是晏时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冷得如同地狱的恶鬼,直击骨骸:
“嗯?本王的王妃是你的?”
妘娇快步跑过来时,晏时正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
宽大的袖子垂下来,露出一截冷白指尖,指尖上的血珠一滴滴凝结。
啪嗒一声,在地上滴聚成行。
余光瞥见另一抹红色的身影时,晏时停住了脚步。
低垂着的眼睫很轻地眨了眨,眉梢挑了一下,眸子中带着不达眼底的笑。
他的小王妃来了啊,她会怎么选呢?
他脚边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瓷片,白瓷上沾着刺眼的血色。
晏时稍稍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像极了嗜血的妖物,撕破地狱的牢笼爬出来,无尽的恐惧从妘娇四周遍生,迅速漫到了四肢。
她瞳孔颤了颤,生生忍住了想往后退的步伐,但眸子里闪过的那抹害怕还是被晏时捕捉到了。
害怕。
她竟然在害怕。
嗤,果然,什么生死不离,都是骗人的。
晏时嘴角的弧度放大,眸中的明明笑意在蔓延,但周围的气息却如坠冰窟。
他用力将指甲掐进指尖的伤口,滴落的血珠变得更大。
杀了吧,都杀了。
“娇娇!”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妇人红着眼睛颤抖着看向妘娇,“娘终于找到你了!”
一旁的中年男子也抹着泪,正要搀着夫人过去,“娇娇,爹娘来了。”
妘娇脑子里闪过记忆的片段,眼前两人正是原主的养父母。
养父脚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响起了晏时低低的笑声,夹着耳饰上清灵的铃声。
“呵……”语气轻柔,悠悠道,“真是感人啊,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话落,晏时眼睛里的笑意终于消失,就连戾气也不想藏了。
与其看着她违背契言,不如他亲手了结她。
把她这张哄骗他的嘴撕烂,让她再也不能骗他。
与其被她像扔垃圾一般扔掉,不如现在就杀掉。
他绝不会给人一点丢弃他的可能,所有扔下他,所有撒谎的人都该死。
赤色铃铛晃了晃,他刚抬起脚,一道力道直冲冲撞进了他怀里。
妘娇眉头紧皱在一起,不由分说地握起他的手腕,白皙的脸皱成一团,生气地看着他,小声斥道:“松手!”
晏时怔了一下。
很慢很慢地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
她竟是径直奔向他。
可为什么呢?她不是应该奔向家人才是吗?
是幻觉吗?
方才翻涌的情绪如同泄洪决堤,一下子溃散四溢。
晏时久久没回过神来,指尖的血珠还在不断溢出,手上的力度没有松开。
妘娇又气又急,红了眼睛,“你快点松开呀!”声音里带着哭腔,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果不其然,一滴晶莹的泪滑下,落在了晏时的手上,融进了血色中。
晏时松开手,也不顾指尖还滴着血,抬手擦去她的泪痕。
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慵懒,有些辨不明情绪的沙哑。
轻声道,“哭什么?既然害怕,为何还要过来?”
泪痕被他抹去,血也一点点被抹在肌肤上。
是她自己过来的,是她自己选的,那就不能怪他,他要让她沾上他的标记。
妘娇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他看到了她刚刚的害怕,要是她跑去养父母跟前的话,这会就是三具尸体躺在地上了。
她伸手圈住他的腰,整个人紧贴着,软软说道,“因为王爷受伤了,我怕王爷疼。”
晏时盯着她的发顶看了一会,真是个爱撒谎的。
他抬起干净的手在她发顶顺了顺,低声喃喃道,“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呢?”
总是这样爱撒谎,偏偏又每次都有让他消气的办法,让他生不起气来。
妘娇低声嘟囔,“我这么喜欢王爷,王爷自然应该拿我当宝贝看才是。”
她手指不动声色地避开伤口,穿进他指缝间扣住,不让他再有掐伤口的机会。
“哦?”晏时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装作没发现,心底处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怪异地淌了过去。
浅色瞳孔漾着笑,“那岂不是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
怀里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眼睛里还有没消的水光,委屈地望着他,“王爷还想要打我?”
声音这么软,很会撒娇。
晏时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语气也软了几分,带着不经意的纵容,“本王哪里舍得打自己的宝贝。”
“可你刚刚凶我了!”妘娇嘴巴鼓着气,就差小手叉腰了。
这张牙舞爪的小猫,他都没有跟她算账,她倒反过来说他的不是,真是会恃宠而骄。
但晏时却难得好脾气地顺着她,“那你想要如何?”
妘娇收了气焰,看了一眼指尖的血没有再流出来,她轻轻晃了晃,“我想要王爷不要跟我们爹娘生气。”
空气沉默了半刻。
晏时紧抿着唇,妘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咽了咽口水,才听到晏时的声音。
“我们?”晏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妘娇一脸正色地点头,“嗯嗯!我既然是王爷的宝贝王妃,那我的爹娘自然也是王爷的爹娘。”
一旁的初二瞳孔地震,就连面无表情的初一脸上也出现了诧异,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小王妃怎么敢的,这话可是大不敬,王爷的爹娘可是当今圣上和娘娘。
而且,爹娘两个字可是王爷的忌讳。
初一略微惋惜地看了一眼妘娇,难得王爷终于有了点活人的气息和喜怒哀乐,可惜了。
初二则是上下扫了妘娇一眼,估摸着她的身高,在心里比了比。
嗯,一会买个五尺的草席就可以把她裹起来了。
妘娇下巴抵在晏时胸前,眨着眼睛软软地撒着娇,“我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蛊人,妖精。
晏时眸色暗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嘴巴动了动。
还没说话,妘娇就又说道,“我拿亲亲跟王爷换,王爷答应我好不好?”
初二听得目瞪口呆,她这是上赶着死,他原本还在思量葬在哪好,这下怕是只能扔在乱葬岗了。
开什么玩笑,亲主子一下,就让主子不要动怒?真是个天大的……笑
初二心里的声音还没说完,眼睛惊得差点瞪出来,只见他家主子嘴巴一张,吐出来一个好字。
好?!!
晏时勾了勾唇,又说了一声,“本王答应你。”
初二:天大的……笑话。
原来他才是笑话。
妘娇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养父母道,“爹娘,等三朝回门女儿再带着王爷一起回去,你们在府里等着我们。”
我们两个字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晏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悸动、分崩。
“啊,哦,哦,好。”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手拖着同样愣神的初一的初二请了出去。
热闹的厅里一下子只剩下晏时和妘娇,妘娇踮起脚尖在晏时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点到即止。
亲完后还不忘叮嘱,“王爷别怕,这血已经止住了。”
说话间,妘娇眼睛圆溜溜地往不远处膳厅看了一眼,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道。
“但王爷还是要找大夫包扎一下伤口才好。”
说完,人已经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身朝膳厅去了。
晏时摸了摸脸上被亲过的地方,气笑了,没良心,一个亲亲就想打发他?
他气笑了一声,看着妘娇的背影,声音缓缓道起。
“宝贝,站住。”
妘娇脚步一顿,目光不舍地从膳厅收回来。
转过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晏时,捏紧了衣裙,脚步却不愿意挪回来。
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晏时,小嘴抿了抿,软糯糯地开口,“王爷,我饿……”
一副喂不饱她的样子,委屈得下一秒就要哭给他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气的晏时一下子莫名地泄了不少,心底某一个地方化成了水。
他算不得一个好说话的人,相反,他天生反骨,别人越是不想做的他越是喜欢换着花样让他们做,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换了平时,越是想吃他越是不让,但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逗弄他的宝贝小王妃可比那些硬生生折磨人的想法有意思多了。
妘娇猜不透他的想法,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又兀地松开。
依依不舍地再看了膳厅一眼,才走到晏时身边,捏着他的衣袖轻晃。
昂起可怜兮兮的脸看他,也不说话,腮帮子鼓着,像个小松鼠一样。
看着怪乖的,但指不定里面是憋着气在暗暗骂他呢。
看在她气成河豚的丑样上,他便姑且勉为其难地先放过她。
妘娇等不来后文,小嘴瘪了起来。
晏时嫌弃地扫了一眼,没忍住刮了一下她鼻子,轻声嗔骂了一声,“堂堂王妃,就为了两口吃的?出息。”
说着,抬脚往膳厅走去。
妘娇悄悄地撇了撇嘴,嘴巴动了几下。
蚊子一般小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在骂本王?”头顶晏时的声音缓缓响起。
妘娇急忙噤了声,牵紧了他的手,扬起一个乖巧又媚的笑容。
“怎么会?我最喜欢王爷了,怎么舍得骂王爷呢?我夸王爷还来不及呢。”
晏时眉眼弯下,轻笑了两声,连带着耳饰的流苏也晃了晃,“油嘴滑舌。若是骗本王,你这张嘴就……”
“就被王爷亲烂!”妘娇一脸正色,像个骄傲的乖宝宝信誓旦旦地保证。
晏时顿了一秒,似是没料到这个回答,他站定,弯腰跟她平齐,一缕黑发垂落在身前。
棕瞳里映着她的样子,心情极佳地开口,“好啊,可若你有一日骗本王……”
指腹在妘娇唇上描绘着,继续道,“本王不仅要将你这张嘴亲烂,还要将你这具身体五马分尸,再扒下皮缝在一起铺在本王的冰棺里,日日陪着本王。”
边说,指腹边下滑,抚过下巴,一路到脖子上。
风掠过,流苏晃了晃,连带着晏时眼睛里的笑意一起荡开。
妘娇脖子一凉,脑子里仿佛浮现自己四肢脖子都被黑线缝上的模样。
“嘶!”
她被吓得身子一抖,瞳孔颤了颤,圆溜溜的眼睛猛的一闭,钻进他怀里,埋头在他胸膛不说话。
小小一团拱在他怀里,惹得晏时笑了几声,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大,重新牵过人过去。
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肴,伙夫们都一脸惊恐地退至后面。
上一次王爷下令备这么多菜的时候,还是娘娘送了一群女子过来的时候。
那日,足足五个姑娘躺在院子上,嫣红色的血混着冲刷的大雨渗进了小路的碎瓦砾里。
王爷的食欲极差,一日下来也不过吃三五口饭食,初一初二甚至跪了一日也求不来王爷多吃一口。
可那日的王爷看着一地血色,心情极好,每道菜都尝了一口。
伙夫们悄悄打量了妘娇一眼,这姑娘看起来比以往所有送进来的姑娘都要长得好看,又纯又欲,乖巧又讨喜。
只是小小年纪,一会还不知道会死于什么法子,可惜了。
妘娇坐下来,立马将刚才的害怕抛之脑后,正想拿起筷子,一双冷白的手伸过来,晏时将筷子拿走了。
妘娇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不解地看着他,后者支起手撑着脸,眼睛带笑,不紧不慢地看向她。
“记得本王曾同宝贝说过,拿人的手软。”
“吃人的嘴软。”妘娇很听话地补全了后半句。
晏时勾唇,“嗯,宝贝真是聪明,本王一向讲理,吃一口就亲本王一口,如何?”
妘娇瞳孔放大,瓷白的脸上迅速攀上了红晕,“王爷,你……你……”
她红着脸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王爷无赖。”
晏时挑了挑眉,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啧了一声,“有个小可怜要挨饿了。”
修长的手指朝空中随意扬了扬,“来人,把饭菜撤下去。”
话音落下,伙夫们低眸过来准备收拾,妘娇急得直接站起身来,压下晏时的手,“等等!”
“嗯?”晏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不反抗,“怎么了,宝贝王妃?”
“本王既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宝贝得很。”
他只是不给她饭吃罢了。
妘娇简直要气死了,气成了河豚,胸口起伏着缓着气,唇瓣用力覆压在晏时唇上,带着怒气地碾压。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在撒气,她越想越气,胆子也大了起来,贝齿用力咬了下去。
淡淡的血锈味散开,晏时眼睛眯了眯,捏着筷子的手一松,扣在了她后腰上,用力往身前压。
妘娇眸子瞪大,想要起身松开,后腰上的手又突然往上,扣在她后脑上,更用力将她压向他。
温热的血从唇间一点点溢出,润过肌肤。
晏时五指收紧,鸦羽般的睫毛忍不住扑闪着,一股酥麻和颤栗从四肢升起漫布到骨骸里。
兴奋,欢愉。
骨子里抑不住亢奋。
他受不住地闭上眼睛,睫毛还在轻颤着,浑身的血液随着溢出嘴角的温热一起翻涌。
这一刻,他有点改变主意了,跟亲烂她比起来,他更想要她亲烂他。
光是咬他一口,骨子里就压不住的疯狂,比他昨日咬她唇要令人欢愉得多。
不敢想她咬他全身的情形,那是怎样一种极乐。
上瘾。
晏时微微昂起头,凸显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呼吸沉重又温热。
后脑上的力度不减半分,甚至能感受到微微的颤抖,耳边是他一下比一下重的呼吸,撩动着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妘娇腿颤了颤,有些发软,可晏时的力度一分也不减。
她像是濒临缺氧在垂死挣扎的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了他。
大口的空气钻进来,妘娇得到喘息的瞬间张大了小嘴汲取空气。
晏时双手往后抵在桌沿,眸中的浅瞳渐渐发红,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妘娇,垂落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薄唇小幅度地喘着气,唇上润着水光,齿印上的血珠被辗转厮磨后在唇瓣上四散开来。
妘娇心慌了一瞬,有些手足无措,她抬起袖子想要擦拭,才上前,晏时忽然伸手将人揽在了怀中。
五指穿进她身后柔顺的发丝,将人紧紧抱着,抵在她颈窝间,眉眼轻闭,声线发着颤道,“乖,别动。”
妘娇不敢再动,放慢了呼吸,耳畔呼来一下又一下炽热的气息。
她抿了抿唇,抬手在他后背上顺着,小声喊了一声,“王爷?”
“嗯。”晏时懒懒地应了一声,放松了身体,眉眼舒展开来,卸下了就连睡梦中也不松懈的、二十一年来的防备。
好温暖,好绵软。
怎么办?好喜欢啊,好想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身边。
妘娇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两层衣料,那砰砰的心跳声和她的绵软清晰地传到了他身上。
晏时掐着她的力气不小,刚刚的后劲还没缓过来,妘娇终于站不住,软坐在他腿上。
娇怯怯道,“王爷,我腿软……”
虽然很丢人,但她好像确实是被他亲软腿了。
短短一天,他就从一张白纸无师自通学会亲她亲到腿软。
好丢人。
妘娇圈着他脖子,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紧咬着下唇,不想见人了。
肌肤相贴,晏时对于她主动亲近他的举止怔神了一会,余光便瞥见了她红彤彤的耳垂。
像是熟透了的樱桃,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樱桃一样好吃。
想着,晏时的眸子微眯起,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好像又加速了。
咬上去,尝一口。
把它吃入腹中。
眸色渐深,想咬一口的想法如同窜起的火苗,一旦有了点苗头,就控制不住地疯长。
他张口含住了近在眼前的耳垂,吮了一下,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啧”。
晏时眼睛眯起,确实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很软。
脑子里好像被窜起的火苗掠过,眼眶渐渐发热,鬼使神差的,他轻启嘴唇。
牙齿咬在她耳垂上。
妘娇脑子空白了一瞬,一股酥麻从腰脊升起,引得她忍不住颤栗。
小手骤然抱紧了晏时的脖子,颤着尾音喊,“王爷…”
晏时眼珠一颤,霎时停住了,猛地从她耳垂离开,瞳孔放大着。
他在做什么?
他刚刚竟是差点失控了。
就只是为了试一下她耳垂究竟有多绵软?
绵软……
晏时垂眸看了身前一眼,妘娇的身体紧贴着他,绵软挤在他胸膛前,她的心跳一下下有节律地传到他身上。
晏时抱着妘娇声音染了几分沙哑,磁性的声音沙哑道。
“你的心跳声又跳到本王身上来了,甚软。”
“!!”
妘娇脸上瞬间一热,身前抵着他的胸膛,隔着衣服也感受到了布料下坚硬的肌肤。
她忙不迭地撑起身,端正坐好,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很是听话。
可妘家将她娇养了三年,加上她本就眉眼如画,一双眸眼似黑玛瑙,清澈圆透,眼尾却带着惹人的欲,瓷白的肌肤泛着粉。
尤其是耳垂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牙印。
乖巧和纯欲的碰撞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晏时眸色暗了暗,身体里窜起一股说不上来的燥热,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眉间皱起,身体好像有些捉摸不透的变化让他逐渐有些烦躁。
视线稍稍瞥向一边,拍了拍她屁股,“不是说饿?腿不软了就从本王腿上下来。”
耳朵上一抹不自然的红被遮在他的长发下。
拍的那两下跟雷一样惊骇,妘娇猛地弹起身来,面红耳赤,红着脸从他腿上下来,乖乖地坐在一旁椅子上,拿过筷子吃起来。
她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一点,被拍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碰过滚烫,偏偏脑子里却开始胡思。
她没想到亲人还是个力气活。
明明拍的也不是手,但为什么手有点软,快夹不住菜了。
晏时不知道她脑子装的东西,一手撑着脸看她,一手曲起指骨在桌上轻敲着。
看着妘娇跟过冬的松鼠屯食物似的往嘴里夹菜的模样,眼里的漾起一缕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妘娇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出去,专心吃着菜。
嘴里嚼着嚼着,忍不住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好好七,都是我爱七的诶!”
可爱。
晏时指骨缓缓蜷起,指腹相触摩挲着,眸色深了深。
想要……想要蹂躏她,想要夺走她的菜,弄哭她。
看她哭着贴在他怀里求他的模样。
脑子里忽的闪过她小脸带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无声控诉他的模样。
突然就觉得很烦人。
晏时眸子敛下,手背青筋微微鼓起,用了极大的力气压下这恶劣的心思。
随后懒懒掀眸,试图转开注意力,指骨轻轻缓缓地继续敲着。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菜。
笨,没发现全是她昨晚吃得多的那几道么?
不大一会,晏时视线又重新转回去看她,不喜地皱了皱眉。
他盯着她细看,一瞬不瞬的。
半晌了。
半天了。
这没心的馋猫甚至对着菜都点了几个头,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想要被看到。
想要被她看到。
她为什么还不转过来看他?
敲着桌子的指骨猛然停下,长腿往妘娇的椅子一伸,连人带椅勾到了身旁。
妘娇眼睛倏地睁大,嘴巴吃得鼓起,转过来看他,无辜的眼睛圆溜溜地眨了两下。
见她的眼睛终于放在自己身上,晏时偏了偏头,更慵懒地看她,“吃。”
“……?”
妘娇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试探性地小嚼了一口,见他还是眉眼弯弯的模样才慢慢吃起来。
晏时又慢慢敲起桌子来,妘娇夹一口又看他一眼,来回几次,终于发现了他眼前的筷子一动不动。
妘娇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王爷你不吃吗?”
还不等他说话,下一秒。
“排骨好吃,啊~”她夹过一道排骨放在他嘴巴前。
晏时垂眸往下看,蘸着酱汁飘着香的排骨,妘娇用手在下面接着,生怕酱汁会滴下来。
他垂着眸静静看了两眼,张嘴就着她的手吃了进去。
才入口,眉头皱起,晏时顿了一下,仅一瞬,眸色不变地慢嚼起来。
喉咙如同有千万道冰锥剐蹭,咽下去时似是冰刃直直地刮开喉间血肉。
钻心的疼,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进食。
面无表情地咽下。
一秒不到,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夹着一块鲜鱼肉又举到了他跟前,“王爷,啊~”
晏时嗤笑了一声,这种小孩子口吻哄谁呢?
他一丝不动,抿着唇,没有半点要张嘴的意思,抬眸望向妘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妘娇也不收回去,伸着手腕举在他面前,大有一副他不吃就不罢休的意味。
无声的较劲。
片刻后。
晏时嘴边的弧度放大,慢慢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浅笑道:“宝贝,抖什么?”
妘娇一噎。
有被挑衅到。
气得咬了咬牙,张嘴咬住了一端,捧起他的脸就覆了上去。
晏时眸色晦暗,鱼香味在齿间散开,比鱼香味更难让人忽略的是唇上的柔软。
唇瓣相压,晏时喉结滚动了一下。
唇齿微张,妘娇趁机咬断,将肉渡了过去。
她抬起下巴,娇娇哼哼地哼了一声,像是战胜的猫咪,傲娇、嘚瑟,显摆。
啧。出息。
他垂眸咬下了鱼肉,一反常态地吃得很慢,甚至说得上是细嚼慢咽。
王府向来不准浪费食物。
疼一回是疼,两回也是疼。
他向来不怕疼。
再者说……喉腔里尖刺的疼痛无时不在挑动着他的神经,反复提醒着他。
这是她亲口喂到他嘴里的,是她亲手递进去的刀子,正一刀一刀划开他的喉。
一想到这里,晏时心里就涌起一股快感。
指尖几不可察地发颤,眼睛带着一缕迷离,眼尾也洇着红。
细细地感受着喉间欢愉的痛楚,他有些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