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君商亭羡是小说《被白眼狼背刺后,她夺了天下》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被白眼狼背刺后,她夺了天下》的精彩内容
大梁,天玺四十年。
朗州县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玉君从颠簸的马车里醒来时,林家派去乡下接她来朗州的马夫已经跑了,只扔下她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山贼围困在马车里任人鱼肉。
山贼们言语轻佻,隔着车帘对她百般羞辱,尽是些污言秽语。
玉君只觉得吵。
坐在马车里连眼皮子都懒得往外掀一下。
记得上一个对她大不敬的人……
四十年前被她挖了心脏。
死得很惨!
那心脏血糊糊的,她嫌脏,丢给狗吃了。
山贼们吆五喝六的没了耐性,准备冲进来拽她。
就见一只犹如松树皮又粗又脏的手伸了进来,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上,手臂就被一支从马车后面飞来的匕首刺中,痛叫一声后怔怔的缩了回去。
“谁?”
山贼们惊作一团。
紧接着凌乱有序的马蹄声传来,外面开始刀剑相撞,惨声不断。
期间,玉君悠闲的喝着茶。
压根不关心外面的战况。
直到山贼们全被解决掉,一道响亮的男声才又讥又怨的开口道:“这朗州真是个好地方,还没上官道就遇上这么一遭,看来前县令真是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亭羡啊,亭羡啊,早知道就不听你的陈词滥调了,如今被你哄骗来朗州接手这烫手山芋,不是坑我吗?”
被唤作“亭羡”的人并没有回应。
男子将手里的剑丢给身边的护卫后,朝玉君的马车走过去,问道:“里面的人还好吗?”
约过了一息,一双纤细修长的玉手才缓缓拨开窗幔。
玉君杏眸微抬,原本清冷的眼神变得温和,迎上了男子惊艳的目光。
窗幔虽掩着她半张脸,却已足够将万物衬得黯然失色,十四五岁的模样,稚气未退,一双眼睛斜长妩媚,灵气极重。
方景序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女子。
胸口不禁热了一趟。
玉君柳眉微垂,轻轻道:“多谢公子相救。”
她声音好听,模样又乖。
完全没有攻击性。
像一只没骨头的软猫。
方景序心都要化了,问:“姑娘这是要去哪?”
“朗州。”
“正好,我们也去朗州……你的马夫跑了,那帮贼胚子又捣坏了你的车轮,一时半会修不好,要是不介意,不如上我的马车,我送你一程。”方景序格外热情,就差亲自把她背下来。
玉君没说话。
只是低了低眸,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方景序看出了她的顾虑,赶紧自报家门:“在下方景序,是从京城调往朗州上任的新县令,没想到在我们朗州地界遇到这等事,害得姑娘孤身处境,又遇上雪天,总不能把你扔下不管吧?”
他就差把朝廷的调任文书拿出来自证了。
玉君觉得这小伙子话有点多。
不过……马夫丢下她跑了,也不知是回林家报喜去了?还是藏在暗处等着给她收尸?总不能还指望林家的人来接自己吧?
更何况,她还另有打算。
如此,也就应着方景序这番话下了马车。
外头寒风裹挟着初雪,山间林野都被染白了。
看着满地东倒西歪的山贼和方景序浩浩荡荡的护卫队,她没有露出丝毫紧张和胆怯,像是见惯了这等场面。
随即欠了欠身:“小女子玉君,多谢方大人。”
方景序看着她,身形纤细,穿着一袭单薄的黑色立领长袄,外面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应该是去奔丧的,细看下,她怀里还抱着一只陈旧样式的檀木盒,整个人立下风雪之中,只觉得凄美神秘,像画里走出来的小仙人。
他引着玉君往自己的马车走,还不忘先提醒她:“马车里还有一只病秧子,石头雕的,又冷又硬,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不同他讲话就是了。”
某病秧子:……你丫才是一只!
马车里点了暖炉,玉君一进去就被暖气扑了满怀。
车里坐着一个人。
是方景序口中的那个“病秧子”。
这是玉君第一次见到商亭羡。
他长得很美。
是那种病态中带着柔弱不能自理的美。
可周身犹如冰谭般冷冽的气场,却又带着凌驾于天地的强势,叫人不敢在他面前张狂放肆。
商亭羡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也许是玉君进来时裹了一股冷气,使他不由地蹙了下眉。
玉君摘下兜帽,乖乖坐在旁边。
不同他讲话。
方景序站在马车外叮嘱:“亭羡,我就不上马车了,这小姑娘性子怯,你可别吓着她……小姑娘,你好好休息,我们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朗州县城。”
玉君点头。
商亭羡却像尊佛,动都不动一下。
方景序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吩咐护卫处理好那些山贼,等把道路清理干净后,才纵身上马,下令启程
动身前,护卫朝马车里递进来一把匕首:“主子。”
玉君认得,是刚刚刺中山贼的那把匕首。
原来,是这个病秧子替自己解的围。
商亭羡懒懒地掀开冰冷的眸,接过匕首后用帕子擦起了刀锋上的血,动作优雅又带着几分变态。
玉君看中了他那双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若拔了皮削了肉,里面的骨头一定很好看。
“好看吗?”商亭羡突然出声,寻常的语气却使狭小的车厢里变得危机四伏。
他擦着匕首,看都不看她一眼。
玉君没有被吓到,视线更大胆的移到他脸上,说:“好看,比戏文里的仙家还好看。”
嗯?
商亭羡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头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
他侧目看她。
女子年纪很小,穿着一身丧服,是个长相清冷、眼神干净的小孩子。
商亭羡冷冷一笑,危险至极:“小孩,不要拿我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相比,我是阎王殿里的罗刹,食人心,剔人骨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好看。”
玉君颦眉,不是被他吓到了。
而是他那句“小孩”……
太侮辱人了!
若是在几十年前,这人定是要被她割舌头的。
商亭羡虽然一副病弱之相,着装打扮上也斯斯文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眉宇间那抹杀伐凌厉的气势却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方景序那样健壮粗粝的汉子在他面前也会生出几分怵意。
偏偏玉君一点也不怕他。
反倒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玩物那般看着他。
商亭羡注意到她的表情:“你好像不怕我?”
玉君看着他那张线条流畅的侧脸,语气十分平静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将死之人?”
商亭羡眼角轻颤。
似是被戳中了隐疾。
玉君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手,徐徐道:“你的手很漂亮,天生就是用来使剑的,可指腹泛白,骨指底偏高,一遇冷气就肿胀酸痛,显然是有寒症在身,但又并非普通寒症,你明明是习武之人,却血气不足,双肩轻抖,一场初雪就把你冻得连车厢都不敢出,可见你的寒症已经入骨,要不是几碗汤药养着,怕是撑不到下个冬寒天了。”
她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商亭羡却心思加重了几寸。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不过是看了眼他这双手,就将他多年的隐疾道了出来。
他确实患有寒症,多年来看遍天下名医都无济于事。
全靠一碗又一碗的汤药养着。
所以玉君没说错,他确实是个将死之人了。
商亭羡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好奇,问道:“多大了?”
“过了年,便十五了。”
“学过医?”
“我认识一位老先生,他医术了得,常常给村里的猪看病,我跟着他偷偷学了些。”
“……”商亭羡噎了下,“你拿我当畜牲比?”
“人和猪自然是不一样的。”玉君淡淡道,“但你身上的寒症,我能治。”
商亭羡薄唇轻掀,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这孩子才多大点人样,就学会在他人面前卖弄本事了。”
一个给猪看病的孩子,他可不敢指望。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玉君自知被商亭羡这个短命鬼轻看了,但她也不恼:“你不信?”
“只听过朗州林家有位号称‘诊脉神手’的林老太爷,何时冒出你这么个小神棍?”
“你莫要瞧不起我,我只是年纪轻了些。”
“那就等你再年长几岁,再来给我看病吧。”
商亭羡说时,将擦拭匕首的帕子随手扔进面前的暖炉里烧了,然后将匕首装进刀鞘里,便合上眼假寐,懒得再说话。
整个人又恢复到生人勿近的状态。
玉君也不再同他讲话,将车帘拨开一道细缝往外看去,就见雪天下飞来一只羽毛锃亮的乌鸦,停落在马背上,转动脑袋回头看玉君,一双碧绿的眼珠在飞雪中散发着诡谲神秘的光芒。
玉君错开眼,乌鸦已经飞走了。
大半个时辰后,到了朗州城。
新县令上任,衙门的县丞和主簿携一众官役在城门口早早候着,做足了功夫,等人一到,赶紧提着官袍迎了上去。
却没想到被方景序当众训斥。
说他们太过铺张。
败坏他清廉的名声。
县丞被训得脸色发青,背脊都快弯到膝盖上了,只听说京城调来一个年轻的官,却没想到是个厉害的角。
往后,怕是不好应付。
方景序折身到马车前,想问问玉君家住何处,打算先送她回去再前往衙门,可拉开车帘一看,车厢里只有商亭羡。
“人呢?”
商亭羡闻声睁眼,也是才发现那孩子不见了。
他警觉性一向很高,哪怕睡着了,外面丁点的风春草动也会惊醒他,却没道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自己身边消失而毫无察觉,何况他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并没有睡着。
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再往深了想,他竟感到手心发凉。
方景序见他出神,又问了遍:“小姑娘人呢?”
商亭羡默了默,只说了句:“走了。”
“你没拦?”
“那孩子长了腿,我拦她做什么?”
“所以我说你这个人,木!”
“方景序,你再胡说半句,小心你的脑袋。”
呃……
方景序只觉得脖子一凉,赶紧钻进马车。
随后,朗州县丞刘青云便带着人在前面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衙门。
方景序坐在车里看着那阵仗只觉得头痛,拍着大腿发愁道:“千里迢迢从京城调任到朗州淌这趟浑水,亭羡啊亭羡,棘手啊。”
商亭羡听他叨叨了一路,实在心烦,严肃的纠正他:“方景序,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不是调任,是被贬!”
方景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仁京堂。
朗州林家世代行医,开设的仁京堂医馆已有上百年历史。
如今传到有“诊脉神手”之称的林老太爷林平章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
可半年前,七十岁的林老太爷不慎摔了一跤。
从此卧床不起。
病情起起伏伏,终于在某个夜里走了。
林家上上下下百口人连哭了半个月的丧,直到今天丧期一过,仁京堂才开门问诊,正巧又碰上腊月寒雪天,看病的人几乎挤满了医馆。
玉君走进医馆,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她穿着黑色丧服,生得又俊,还是难免被人多瞧几眼。
仁京堂很大,共上下两层,里里外外能容几百号人,大堂右侧是大夫们问诊的地方,左侧是一排排高大的中药柜,药童们穿穿梭梭,忙着在里面抓药煎药。
二楼则是病人休息和大夫施针用刀的地方,轻易不让上去。
然而最打眼的……
还得是大堂内挂着的那副巨画,画的是百年前开设仁京堂的林家祖师爷。
玉君看着画上的人,青衫白发,年过六旬,便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稚子。
眨眼间,几代更迭。
“听说了没?林老太爷前脚刚死,他养在乡下的续弦就被接来府上了。”
“这哪能不知道,城里都传遍了。”
“林家好歹也是咱们朗州数一数二的世家,老太爷也不怕他三个儿子把他棺材板掀开。”
“掀就掀,反正生前也快活够了,就是不知道林家那个续弦生得什么样?竟然能让老太爷一把年纪犯糊涂。”
“乡下女人不知廉耻,能生成什么样?肯定是个嗓门大的粗鄙玩意。”
“不至于吧?能比老太爷迷得神魂颠倒,肯定不会差。”
“反正够丢人的。”
……
玉君听到旁人越压越低的议论声,觉得有趣极了。
续弦……
这称呼还挺有意思的。
正想着,医馆门口挤进来几个人,伴着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治死人了,仁京堂治死人了。”
仁京堂门口,一名妇人抹着眼泪横冲进来,身后的两名壮汉用轿椅抬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跟在后面。
医馆里的人被这阵仗吓得散开,腾出一块空地。
两名壮汉把男人放在中间。
妇人来势汹汹,拎着几包捆好的中药哭喊着:“我苦命的夫君啊,拖着一身的病还要受这种罪,我们家究竟造了什么孽,你们林家要这么歹毒。”
医馆张管事听到动静,赶紧从药房跑过来,见状问:“赵家娘子,你这是闹哪出?”
“闹?我夫君吃了你们仁京堂的药都快死了。”妇人将手里的中药包扔到地上,“你们这帮天杀的,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上衙门告你们,求咱们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她家男人躺在轿椅上,四肢无力,面色苍白,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
张管事身为仁京堂的负责人,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中药包,拿去给馆里的老大夫查验,老大夫打开药包,用手拈了拈那几味草药,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接着皱起眉头,悄悄喊来抓药的药童,问这药是谁开的?
药童吞吞吐吐,不敢说。
“我开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修长的少年。
少年走到老大夫身旁,看了看那包药,神情认真道:“师父,这药没开错,枳壳三钱,厚补三钱,薤白二钱,桂枝一钱,栝楼实三钱,三碗水煎一碗,晨早服用。”
老大夫眉头皱得更深了:“二少爷,治胸痹一贯用的是枳实,你怎么换成枳壳?”
林老太爷有三个儿子。
大爷林文远,二爷林孝之,三爷林淮安。
此人,是大爷的二儿子林世尧。
林世尧是朗州县出了名的医呆子,终日沉迷研究医术,二十几了仍未娶妻生子,也正是因为性子太轴,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都不爱与他来往,索性他独来独往,从不在医术以外的事情上下功夫,因此也省了诸多麻烦。
他抓起一把枳壳道:“枳壳比枳实药性温和,枳实主破气,枳壳主行气,病者寒邪入体,还伴有痛疼,不宜大治,所以我认为,枳壳更好。”
“可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枳壳虽然主行气,但枳实的行气效果要比枳壳好,你私自换了药,其他几味药就不合了……二少爷,是药三分毒,这样是会吃死人的。”
“师父,我有分寸。”
“那你也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哎!”老大夫无奈。
他带过很多徒弟,唯有二少爷最轴。
总在不该较真的事情上犯病。
妇人听了后大哭大喊,一边扬言要去衙门告仁京堂,一边又开始索要高额的赔偿金,从一百两哭到一千两。
场面开始失控。
却没人注意到,玉君已经走到了那个躺在轿椅上的男人身边,抬起他的手把起了脉,随后从一个大夫手里取来几根银针,解开男人的衣裳,将针扎进他胸前的檀中穴和中府穴,动作一气呵成。
等有人注意到她时,她已经施针完毕。
妇人见状,冲过来要推她。
她先一步退开,妇人推了个寂寞,紧接着咆哮道:“你做什么?是不是往我夫君身上下了毒?你有何居心?”
一双双目光落到了玉君身上。
她生得乖巧,个子又细,站在恶相百态的妇人身旁像只被惊吓到的猫儿。
玉君不紧不慢道:“婶子,药方没错,抓的药也没错,是你错了。”
妇人瞪眼:“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
玉君莞尔一笑:“你夫君患有胸痹之症,时常胸闷气短,疼痛难耐,所以你在药里多添了两钱白芍给他止痛,虽然得以缓解,但是白芍属寒凉之品,胸痹之症又属寒邪,两寒相撞,导致体内的寒气无法消散,反而聚集在胸前,久而久之,病情自然加重。”
妇人慌了,声音心虚拔高:“什么……白芍?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夫君病成这样,是他们用药不当,我要赔偿,我要告去衙门。”
“若闹到衙门里去,婶子恐怕是要挨板子的。”
“啊呸!我们才是受害者,莫非县太爷还能蒙了眼睛随便冤枉人不成。”妇人咬牙说道,转身就趴到她男人身上哭。
老大夫走了过来,问玉君:“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患者服用了白芍?”
玉君颇有礼貌的朝老大夫欠了欠身,说:“患者脾脉浮濡偏数,沉迟无力,是脾胃虚弱的症状,此类人食用白芍,脖子和手腕处一定会起细小的皮疹。”
妇人张着耳朵听到了玉君的话,心虚的扯开自家男人的衣裳。
果然在脖子和手腕上看到了皮疹。
自知站不住脚了,脸色难看。
玉君继续说:“婶子家中一定还有白芍吧,说不定药渣也还在,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衙门,请县令大人派人去趟你家中,取了白芍和药渣,一查便知。”
妇人眼神晃动。
没了底气。
只弱弱的说:“我夫君都成这样了,哪里还经得住折腾。”
“那就是不去了?”
“去,自然要去,最好把仁京堂封了,只是……听说今天新县令上任,恐怕衙门……正忙着。”妇人后槽牙咬得啧啧作响。
“也是,新县令上任,若真去了衙门,指不定碰一鼻子灰,婶子还是安心带你夫君回去吧。我已经替他施过针了,你再照着原先那副药方加两钱川芎,喂他几日,自然会痊愈的。”
“用不着你当好人。”
“我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玉君表面乖乖的,可说这番话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森冷。
妇人成了众矢之的,哪里还敢再闹:“今天就当我们倒霉,以后再也不来你们仁京堂看病了,晦气,走走走……”
没讹到银子,又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揭了底,眼下成了笑话,妇人实在没脸再继续待下去,就赶紧招呼那两名大汉把自家男人抬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瞪玉君几眼。
怨她打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围观的人也因此好奇起来……
这女子是谁?
怎么仅靠诊脉,就能知道这么多的细枝末节?比馆里的老大夫还老道。
林世尧这个医呆子,打心眼里敬佩有本事的医者,他板板正正朝玉君走了过去,满眼欣赏:“姑娘好本事,要不是你帮忙解围,我真是百口莫辩。”
玉君笑了笑:“举手之劳。”
“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我医术浅薄,只入了皮毛,哪有资格师承?只是认识几味药材,就忍不住在人前卖弄几句了。”
“谦虚谦虚。”林世尧作揖道,“鄙人林世尧,跟着师父在医馆里学徒,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钻研医术,只可惜天资不够,只能后天补拙……”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他赶忙打住,问道:“对了,不知姑娘芳名?”
玉君小唇轻碰:“玉君。”
听到这个名字,林世尧脸色骤变。
玉君……
这么耳熟?
莫非是她?
不会吧?!!
玉君很快给了他答案:“想必你已经听说过我了,虽然我年纪比你轻些,但按照林家的辈分来算,你该唤我一声祖母。”
林世尧彻底愣在原地。
脑子嗡嗡的响。
只听到旁边传来声音:“什么?这小姑娘竟然是林老太爷的……续弦?”
还是个……
小续弦!
没错了,她就是别人口中那个来自乡下,又不知廉耻的林老太爷的续弦。
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奔丧……
最后还是错过了小老头出殡的好时辰。
很快,林家便收到了玉君来朗州的消息。
府上急忙派了两名小厮来接她,绕过林府正门,悄悄从后门将她领了进去。
林府很大,她跟着小厮一路来到后院,沿着水上游廊到了一座休憩的亭子,因为天寒,亭子四周用竹帘和帷幔挡着,只能隐约瞧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小厮进去通报,把她扔在外面。
玉君便抱着檀木盒在寒风中乖乖等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一个婢女唤她进去。
亭子里很暖和,伴着呛鼻的脂粉香。
林家主母许氏和远房的沈姨娘坐在里面刚说完话,旁边那桌还有几个模样俊俏、拈花打扮的女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着桌上的瓜果点心有说有笑,但在看到玉君进来时,一双双刀子般的眼神立马惊觉性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玉君穿着丧服未施粉黛,独独站在那,就将亭中一众女眷衬得黯然失色。
而任谁也没想到……
老太爷心心念念的续弦,竟然还未到及笄的年纪。
当时府里那几位爷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把老太爷从棺材里扯出来问个究竟。
“你就是爷爷养在乡下的狐媚子?”林家小小姐林双双脱口而出道。
循声看去,林双双坐在女眷那桌,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斜襟长袄,身上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华贵首饰,作为林家长房最小的女儿,她自幼养尊处优,加上又是大爷林文远的老来女,备受宠爱,脾气秉性也就更加骄惯了。
今年才十岁,眼底的狠劲就已经显露了。
在看到玉君的第一眼,她就生出了嫉恨之心。
该死!
这狐媚子竟然生得这么漂亮。
真想拿刀在她脸上刺出两个窟窿来!
许氏朝女儿递了个眼神,训斥道:“双双,不准胡说。”
“又不止我一个人说,大家都说她是狐媚子。”
“父辈的事,岂是你一个小辈能议论的。”
“娘……”
“你若不想待在这,就回房去。”
“不,我不去!”林双双平白挨了一顿训,心中不快,却又不好与母亲发作,便随手抓了块炭重重丢到炉子里泄气。
许氏是林老太爷的大儿媳,大爷林文远的原配夫人。
身为当家主母,她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百口人,行为处事上自是懂分寸顾大局的。
她唤玉君坐下,又命婢女将暖炉挪到玉君身侧。
玉君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稚气更显,她小心翼翼的将檀木盒搁在腿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好似怕生一样微微垂着,不敢随意张望。
也正是她这副拘谨乖觉的模样,让许氏心中的警惕和防备松懈了几分。
看样子,这丫头是个可以拿捏的。
那往后也就好办了!
“模样生得确实周正。”许氏仔细的看着玉君,又拍拍她的手背关心的问道,“只知道老太爷喊你玉君,你姓什么?”
玉君这才抬了下眸,乖乖回答:“就姓玉。”
“这姓氏不多见,倒也好听……老太爷卧病那段时间一直念叨着你,望早点接你来朗州,只可惜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老太爷走得还算轻松,没受什么苦,你也放宽心些。”
“嗯。”
“如今你来了朗州,往后就安心在这住下。”
“谢谢大奶奶。”
她这一声大奶奶,倒是把许氏喊糊涂了。
本以为这丫头会仗着辈分高来压她,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放低了身份。
嗯,是个识相的!
许氏嘴角微挑,表面上故作为难道:“按照辈分规矩,我本该喊你一声母亲才对,但……”
玉君紧了紧唇忙道:“您唤我玉君就好。”
她看起来太乖了。
说话也小心翼翼。
仔细看,还能看出她眼底的紧张。
许氏也更松懈了:“我们林家向来注重规矩礼数,你是老太爷名正言顺的续弦,府里上上下下自不会轻看了你,只是你年纪还小,辈分太高怕你担不住。”
旁边的沈姨娘跟着阴阳怪气的附和道:“都说命理不硬的人吃了高香是会折寿的,玉君姑娘,大奶奶是为了你好,你瞧瞧这府里当家的主子,哪个不比你大?要是称你为母亲和祖母,你怕是要多灾多病了。”
沈姨娘是许氏的亲妹妹,长相尖酸刻薄眼里带恶,早些年丈夫逛青楼喝花酒,一脚踩空从楼梯上砸下去,当场就死了,她年纪轻轻守寡,只能带一双儿女来朗州投奔亲姐,整日里白吃白喝一门心思的奉承许氏,靠着那张讨好的巧嘴攒了不少黑心钱。
玉君望着沈姨娘只觉得想笑。
这妇人说得绘声绘色,一副要将她吓死的架势。
她素白细长的手指忍不住蠢蠢欲动,真想将这妇人的心脏掏出来,捏碎了再塞回去。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应是胆小怯生的性子才对。
不适合干那等暴力血腥的事。
何况来日方长……
若沈姨娘识趣,她往后倒是能赏她一碗饭吃。
玉君柳眉蹙了蹙,露出一副被沈姨娘的话吓住的模样,轻轻道:“嗯,玉君明白的。”
“明白就最好了,林府人多规矩也多,万事都得谨慎,你虽然从乡下来,没学着什么规矩,但也不能像个野孩子一样不听管教……如今老太爷走了,可没人能庇护你。”沈姨娘大有警告的意思。
许氏装模作样的瞥了沈姨娘一眼,说:“你别吓唬她,这孩子胆小。”又同玉君说,“这是你沈姨娘,刀子嘴豆腐心,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你既然已经是我们林家的人了,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该给你的月例银子一两也不会短,平日里若有别的吃穿用度也尽管与我说。”
“谢谢大奶奶。”
许氏随即拿了块糕点塞给她吃,又嘘寒问暖了一番,还给她介绍亭子里其他的女眷们认识。
玉君话不多,许氏说什么她应什么。
小小姐林双双逮着机会便支起尖尖的嗓音说:“我们与你可不同,你是乡下人,睡的是茅草屋,吃的是糠咽菜,整天就只知道种田挖地,弄得脏兮兮的,不要以为进了我们林家就能享清福,你就是飞到天上去,也别想当凤凰。”
“我们是读过书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像你,怕是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出去了可别说你是林家人!”
……
林双双年纪小,说的话却句句带刺。
玉君也不恼,反而礼貌的回:“我虽然没上过私塾,但跟一位老先生学过认字的,偶尔还能写上几个。”
林双双重语出击,却像打在棉花里。
该死的狐媚子……
脾气怎么那么好?
她气不过,起身朝玉君走过去,一把将玉君搁在腿上的檀木盒抢了过来,仰着头气焰嚣张的说:“盒子里有什么?打开给我看看。”
“里面没什么。”
“我不信!”林双双试图打开盒子,可锁扣是卡住的,连钥匙孔都没有,她白活了半天也没整明白这破盒子怎么打开?
其他女眷们也纷纷上手研究。
可就是打不开。
林双双气得跺脚,抱着盒子要往地上砸:“什么破东西,我要把它砸了。”
她没有注意到……
玉君原本乖顺的眼神在她举起盒子的那一瞬间变得凌厉锋芒,仿佛随时要将面前的猎物撕得稀碎。
好在许氏及时制止:“双双,不许再闹了,快把盒子还给玉君。”
“娘,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听话!”
“……哼!”林双双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盒子还给玉君。
却是用扔的。
好在玉君接住了,她没有生气,只是嘴角掀起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笑,像看死物一样看了林双双一眼。
林双双对上她的目光时,猛的打了个寒颤。
可是再一眨眼,玉君的眼神又变得很乖,一副怯生的样子。
林双双纳闷:难道自己看错了?
许氏看女儿不再闹了,才同玉君说:“这一路上来,想必你也累了,我已经吩咐下人把你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了,等会再拨两个丫鬟给你用,你梳洗一番,把身上的丧服换下来,好好休息两日吧。”
玉君点头,没再多留,
随着一个主事的老嬷嬷走了。
她一走,沈姨娘便嚼起了舌根:“老太爷威望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还干了件糊涂事。”
许氏阴沉着脸。
沈姨娘继续添油加醋:“你说她怎么自个儿来朗州了?还偏偏跑去医馆闹出这么大动静,生怕外人不知道她是老太爷的续弦似的……大姐,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看她的样子,像是故意的吗?”
“那可说不准,万一是个有心眼的呢!”沈姨娘拿起桌上的冬枣吃了起来。
“我谅她也不敢。”许氏眯起了狠毒的眼神,随即唤来身边的贴身嬷嬷,压着声音吩咐,“你去把那个马夫找来,问问他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还能让人活着来朗州。”
“好,我这就去。”嬷嬷应声,退出去找人了。
玉君就像是盖在林家每个人头上的一块遮羞布,林家恨不得将她藏得越紧实越好。
可她呢……
竟然能在山贼手里逃脱,还出现在了仁京堂,引来这么大动静,搞得现在人人都知道林老太爷的续弦来朗州了,再想将她藏起来,也就不能了。
而且玉君毕竟是老太爷的续弦,虽然年纪小,但难免哪天会起歪心思。
万一动到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许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寸。
看来……
要另做打算了!
玉君跟着主事嬷嬷去了许氏安排的住处,是离主院最远的扶风阁。
那院子又偏又小,连窗户门板都是漏风的。
主事嬷嬷让布房拿了几套旧料子做的衣裳和首饰给她,又拨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还按照各房的用量给她取了两筐冬炭,最后叮嘱一番就走了。
两个丫鬟名唤云柳和夕儿。
她们同玉君一般大,身子骨却不如玉君细。
云柳手脚很麻利,话不多,默不作声的把屋子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那些漏风的地方她也修好了。
夕儿却是个灵活的,捡了最轻松的活给玉君梳洗打扮,一边跟她讲府里的情况:“老太爷在世时,府里的三位爷主子就一直没分家,主院住的是大爷,东院住的是二爷,西院住的是三爷,大院里又有很多小院,来来回回得绕上好半天,府上的小姐少爷们也多,姑娘才来,以后慢慢认。”
玉君微笑着点头。
夕儿小嘴没停,继续跟她普及府上的事项,说着说着,突然在玉君换下来的丧服里摸到一样冷冰冰的物件。
掏出来一看是把匕首。
当时就吓到了:“姑娘?”
玉君接过匕首,安慰她:“不用怕,我不会使,只是用来防身的。”
夕儿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这位弱不禁风的小主子是个什么隐藏的狠角色呢。
幸好不是!
玉君把玩着匕首,因常年使用,刀鞘上刻着的祥云玉兰花被磨成了古铜色,上面还有些微划痕,仔细看,那刀柄处竟刻着一圈圈栩栩如生的骷髅头,着实骇人。
她绯红的小唇不禁扬了扬。
这是她从那个叫“亭羡”的短命鬼身上顺来的。
想必这会,他还没发现。
县衙。
方景序新官上任,底下的商贾官员捧着贺礼等在衙门外,望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方便以后行事,不成想,方景序和商亭羡下了马车直接往衙门内院去了,停都没停一下。
县丞刘青云脸色为难,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冲那些商贾们摆头,示意他们先回去,送礼的事再说。
到了内院正堂,衙门“长随”奉上茶水点心,又搬来取暖的炉子。
方景序忙着打量他今后的办公用地,商亭羡却懒得走动,就寻了张椅子坐下,他身上有寒症,再加上从京城来朗州颠簸了一路,眼下脸色比平时苍冷不少。
他看了眼手边衙门泡的热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只是眉心不经察觉的拧了几寸。
反观方景序这个大老粗,却像是渴了很久,端起茶就往嘴里灌。
县丞刘青云说:“方大人,衙门各处都已经安排妥当,你舟车劳顿,一定也累了,今日就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待大人休整好后,下官再一一禀述。”
方景序刚要点头,却听商亭羡轻咳了一声,他当即会意,同刘青云道:“刘大人,本官要看朗州县近十年来的卷宗,无论大小,你都命人整理好送过来。”
“啊?”刘青云诧异。
“怎么,不方便?”
“下官并非此意,只是要将这十年来的卷宗整理出来,恐怕一时有些困难。”
“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立刻着手去办吧,本官只给你五天时间。”方景序面露威严,端着县太爷的架势。
“五……天?”
“嫌多?那就三天!”
“不多不多,就……就五天。”刘青云扶额。
方景序接着又看了商亭羡一眼,那厮神态悠哉,真真是个旁观者相,他转而继续道:“都说朗州是个好地方,可本官才到朗州地界就遇到了山贼,刘大人,看来县令一职空缺这段时间,你也清闲不少啊。”
“竟有此等事?”刘青云惶恐,“下官身为县丞,不敢疏于职守,今后一定严加管辖,绝不允许再有山贼在我朗州地界作乱。”
“行了,别整这些虚晃的话,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下官等告退。”
刘青云带着县尉和主簿等人出去了。
出了内堂,刘青云才松口气,可后背的冷汗却冒了一涔又一涔。
主簿陆良发愁道:“看样子这位年轻的大人,不好对付。”
县尉齐十安也跟着道:“这凳子都还没坐热,就着急要看卷宗,也不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图一时新鲜,还是来真的。”
主簿陆良:“我看着倒像是真的,那方大人血气方刚,又是从京城调来的,难保不是个厉害的硬茬。”
刘青云却若有所思道:“恐怕厉害的,不是那位方大人。”
“此话怎讲?”
“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与方大人同行的那位男子吗?”
“他怎么了?看着病殃殃的,一直也没说话啊。”陆良说。
“我倒觉得,此人不简单。”刘青云分析,“他虽然病殃殃的,但身上却有一股贵气,还有他身边那些护卫,看起来一个个身手矫健,不像是一般的随从,关键咱们那位方大人似乎还很顾忌他……依我的猜测,咱们衙门里,怕是来了一尊大佛。”
陆良和齐十安对视一眼,有些被吓到了。
默了半晌,陆良说:“刘大人,你会不会想多了?我们朗州离天子脚下十万八千里,就算是尊大佛,也犯不着来我们这啊。”
刘青云则满脸愁态:“你们别忘了,咱们的前三任县令,都是上任不到三年就突然暴毙了,试问有哪个县连续出过这种蹊跷的事?如今方大人一来就要查卷宗,你们还觉得事情简单吗?”
“你的意思是,新县令调任只是个幌子?实则是朝廷派了人来查咱们朗州?”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不是棘手了吗?”齐十安忧心忡忡。
“恐怕咱们朗州要刮一场大风了。”刘青云想了想,冷静下来道,“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们都小心点,千万不要被抓到错漏,你们再派人去查一下这个方大人的底细,还有他之前在京城的做派,一定要清清楚楚。”
陆良:“好。”
几个人心都紧了。
内堂,方景序一脸纳闷的问商亭羡:“我说你有那么着急吗?我前脚刚进衙门,你后脚就暗示我查卷宗,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商亭羡眉峰微挑,淡淡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又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说话说一半的性子。”方景序性子急,最讨厌磨磨唧唧,偏偏商亭羡和自己是两个极端,每次能把他气死。
“讨厌也给我受着。”商亭羡轻扫他一眼。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摊上你,如今也不会被你拉下水,我好端端的大理寺少卿不做,被你揪来这里当县令,你明知道我武将出身,文官的事我干不来嘛。”
“一个大理寺少卿,就这么让你舍不得了?”
“好坏也是从四品,如今成了九品芝麻小官,落差太大。”
“景序。”商亭羡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你的福气在后头。”
“借您老吉言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要借朗州这潭水,去扳倒京城那道风,这根本是以卵击石。何况你身份敏感,稍有动静就会引起京城那边的注意,到时候寸步难行,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方景序忧心,又拍拍胸脯道,“当然,我是不怕死,头点地也就一瞬的事,我是可惜你。”
“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让你可惜的。”
“就是因为你命不久矣,时间比什么都珍贵,我才觉得可惜。”方景序叹气,“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
也许是话说多了口渴,他又拿起手边的茶往嘴里灌。
商亭羡看着他那副粗相,突然问:“好喝吗?”
方景序点头:“嗯,味道不错,比我在大理寺喝的茶要新鲜……你怎么不喝?”
商亭羡修长的指尖捻着茶杯轻转,鹰隼的眼神眯了眯,漫不经心道:“这是产自衡山县的岳山茶,外形紧细,卷曲秀丽,入口香浓味甘,汤色清澈,是咱们大梁朝钦点的贡茶!”
“噗——”方景序刚入嘴的茶一口全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