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朱元璋全文在线阅读_李慎朱元璋(永乐无霜)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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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慎朱元璋是小说《大明第一癫公,老朱人麻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永乐无霜写的一款历史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大明第一癫公,老朱人麻了》的章节内容

李慎朱元璋全文在线阅读_李慎朱元璋(永乐无霜)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洪武二十五年,奉天府,江南贡院!

满天飞雪随风而落,飘向青袍官员,迅速掩盖了绸衣纹路,身体竟纹丝不动。

他是负责看场的监试官,除了鼻子嘴巴喷出白雾,面青沉稳如石钟,视线缓缓扫视下去。

“天公不作美啊……天大寒、手指不可曲伸,学子们得抓紧了。”

突然,监试官眉头紧锁,眼中浮现满满的厌恶。

“那是哪里来的无知考生,倒是睡得香甜???幸亏我大明人才济济,必不让此等蠢材尸位素餐!”

监试官审判侧目之时,睡得正酣的少年打了个激灵。

身处狭窄的考试间,少年剑眉星目,却满眼尽是迷茫。

“哼,烂泥扶不上墙!”

可能是监试官犀利的目光,少年从头痛炸裂中惊醒,被周遭一切吓得差点跳起来。

一间间形同茅厕的石头房,宽度只容一人进出,门前环佩长刀的侍卫,目光冷若冰霜。

仿佛他李慎是什么犯人似的。

不对啊!

自己上一秒还在“大明之巅”游戏里会师陈圆圆,下一秒竟直接穿越到游戏里。

还是大明第一代太子--朱标英年早逝的第二年。

再看周围的摆设 ,分明是会试科举场!

李慎目光落在答卷上,最上方誊写着考生籍贯、祖上三代等关键信息。

【姓名:李慎】

【籍贯:凤阳府人】

【祖先:李长风】

这名字他有印象。

是凉国公蓝玉的儿时旧相识!

凉国公什么人啊?脚踢北元残军,独自生擒蒙古大臣,一举夺回滇南,传奇战绩数不胜数,有他活着,北元就不敢再犯。

意识到祖上和明初军神的关系,李慎本该高兴,可熟悉大明历史的他面若寒蝉……

用不了一年,这位明初战神就得一命呜呼。

不仅连带着全族老小命葬黄泉,所有亲朋挚友也会惨遭牵连,连路过的狗都得掉层皮。

会试赶考前,李父曾经嘱咐:到了应天府,先找蓝玉,上去先喊蓝叔父。

就算蓝玉不认往日情谊,官员们也会闻风骚动,卖几分薄面。

彼时的凉国公如日中天,更与皇室密不可分,老爹本意是好的。

仗着厚脸皮,李慎稳稳抱住大腿,在蓝玉面前刷了点存在感,年纪轻轻就在江南贡院谋了挂职,眼瞅着仕途之路即将腾飞。

结果……

这个时间点,马上要经历老朱为朱允炆杀蓝玉。

凉国公这条大腿别说抱了,是特娘的死路一条。

洪武三大案的蓝玉案杀了好几万人,但凡和蓝玉有关系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就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和蓝玉的关系,铁定被连坐呀。

还科考?考个屁呀。

就算他侥幸避开了蓝玉案。

但明初科举风盛行,南方地区人均卷王,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者不在少数。

说明只凭穿越者的才学,是很难得到科考场青睐了。

他想活命?

起码得找新的大树。

可此时的朱允炆尚未削藩,靖难之役还得过几年,一切还不明了。

眼瞅着老朱不放权,圣孙靠不住,燕王又远在边疆,这个时期的大明,活脱脱的炼狱,稍有不慎就得玩完。

眼前的“答卷”,李慎不会做,也做不了!

“咳咳。”

李慎有些愁眉苦脸,仿佛遇到了此生难过的大题。

监试官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李慎更加严密监视。

刚才观察了半天,少年考生不动笔便算了,还准备晃荡到交卷不成?

嗓子咳嗽?

莫不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作弊暗号吧?

尽管抓不到实证,监视官仍在本子上圈圈点点,意欲递交上级,务必重点关注李慎的答卷。

李慎丝毫没察觉威严的目光,反倒双眼瞪大,像被惊雷劈中似的。

一道清脆声音凭空响起,他左顾右盼,确定只有自己能听见!

【叮!玩家李慎觉醒“死谏”系统。】

【只要被朱元璋杀死,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并且得到亿万金钱奖励。】

【提示:您的勇气,智慧,体力,得到了百分百的提升。】

【提示:每次死谏,若是侥幸存活,则会随机得到不同的奖励!】

听完系统介绍,李慎刚想骂娘,心情突然升温不少。

只要被老朱开口赐死,就能从这个世界脱身。

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莽就完了!

而且就算是不成功,也有奖励,无论怎么看都合适。

而摆在李慎眼前,最快速的作死法子……

“看来得行一险棋了。”

李慎打定主意,疯了似的抓起狼毫笔,在考卷上奋笔疾书起来。

字体歪歪扭扭,但还勉强能看。

“我凤阳书生,观大明风华,察陛下多有失!”

“观宗室旁支,挥霍无度,一人岁禄开销,抵万民税收。”

“若朱家江山千秋万代,则天下养朱延续无穷,哀民生多艰矣。”

写到这里,李慎觉得骂得还不够狠。

他怔了怔,再度洋洋洒洒起来。

“念大明初年,政通人和,百废待兴;

然二十五载更迭,才俊娇子惨遭妒火,专事阿谀奉承之事,竟朝中无人作真官、说真话。”

“观历史长河,江山多更迭,贤能者常有,而明君不常有,今如此,天下后世如何?”

“圣人道:君舟民水,是润泽天下人,以承载君王!”

“反观当下,是吸髓竭泽天下人,以滋润陛下!“

“以致民不聊生!”

“换来江山崩碎!“

李慎认真答道,下笔如有神。

选择在科举文章里边写大明的弊端,写供养宗室,写老朱多疑,就等于往皇帝心窝子里捅,还啐了两口。

反常的举动,让监试官心下一惊。

但监试官见多识广,知道即便写得很多,但不一定作数。

可等他定睛一看,努力瞥见些许字眼,惊得瞳孔地震。

“昏,昏君?”

“劳什子嫌命长是不!”

看这小子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想力挽狂澜,结果竟通篇大逆不道!

看李慎还不准备停手,监试官心里不由紧张。

这若是传到圣上耳中,还不得牵连监考团队,引发圣怒?

可科考场有规矩,任何人不得干扰考生,他立刻在本上圈圈点点,给李慎记下一笔。

待到日落,考试总算结束。

李慎大摇大摆走出考场,回去休息等待砍头的指令。

……

贡院大门紧闭。

所有试卷正在誊写,唯独李慎的文章被单独抽出,封好姓名籍贯后送至里屋。

“大人,这份大逆不道之言,请您亲自过目!”

监考官黄宗卿接过试卷,看了起来。

可刚扫一眼就惊得直接站直了。

“此考生……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监考官脱口而出,光是阅读这封大逆不道之言,整个后背都湿了!

官员不敢担待,颤抖着将试卷封存,警告众人与这考生撇清关系,同时将名单、籍贯记下。

李慎此举,已属作死,经手的人恐怕也不好过。

他不敢越权上报,只得亲手把考卷送至主考官—刘三吾处。

门刚敲响,刘三吾抬头瞧见门生跪下,苍眉皱了起来。

“这是怎得了?”

“大人!下官偶得一份考卷,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拿来给您过目了。”

“哼!区区一份考卷而已,如此慌张?你的书都的白读了吗?”

刘三吾一怔,见门生汗如雨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像魂都吓掉了。

他不由的冷哼一声,心生不满。

自己门生被一份考卷吓的失了魂,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被他人嗤笑自己教学无方?

哼,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

屋内静悄悄的,刘三吾只是看了一眼,脑瓜子却开始嗡嗡响。

这满纸荒唐言,全是细数朱家罪责,堪称千字讨贼檄文。

光是“供养宗室”一条,就足够让人掉十次脑袋!

刘三吾暗自神伤,他七十几岁才入朝做官,因学识渊博深受重用,初次接管会试便碰上烫手山芋,实在倒霉。

头昏脑胀治愈,忍不住推敲起来。

这话是混账,但细品起来又似乎有点子道理?

“这李慎是何许人也,敢写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刘三吾瞅了眼名字,搜肠刮肚地想,愣是想不起这号人物。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务必与李慎撇清关系,如今太子早逝,正是朝堂动荡之时,绝不能让陛下疑心,更不能让陛下知道啊!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人知晓?”

“大约还有两三人吧,老师这是想掩盖下来?”

二人既是上下级,也是师徒,自然能说点实在话。

刘三吾闻言,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滑倒在官帽椅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手段,想必消息早传上去了,身为主考官的刘三吾只有一条路可走。

想到此处,刘大人扶正冠帽。

硬着头皮去找朱元璋了。

一座恢弘大殿深扎金陵深处,神韵肉眼可见暗淡不少。

暖阁内,稠密的香云纱帘让天光更加昏暗。

天一暗,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标儿慢些跑,没看见前头有坑吗?可别摔了……”

“标儿,你现在冷否?饿否……”

“爹好些天没见你了……”

无数场景如鬼魅飘过,一双手在空中挥舞,拼命想要抓住,但只剩微弱的回音。

男人到了中年,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何况他刚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春风彻骨,床上的男人察觉到了。

他缓缓睁眼,快速平复呼吸,看不出丝毫慌张,正如无数次从危机中死里逃生。

不见朱标,也不见稚子策马。

刚才亲手传授嫡长子骑马技巧的温情场面,亲人面容,都化作涟漪。

大明开朝皇帝愣了半晌。

“章太医……”

“外头下雨了?”

朱元璋开口,听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击打在奉天殿的瓦片上。

“回陛下,是今春的第一场雪。”

太医跪在床榻旁,和声细语道。

朱元璋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雪花盖满琉璃屋檐,仿佛缓缓铺开一张崭新宣纸。

老朱艰难爬起身,颓然的姿态越来越明显,只是挥挥手,一众宫人就识趣退避。

“咱身体到底咋样了?给个实话。”

朱元璋在榻上歪着身子,目光依旧犀利,才坐起来又长舒一口浊气。

开局一只碗,问鼎君王殿!

他老朱霸气半生,即便隔着纱帘仍能感觉威严。

屏风背后,太医面露标准微笑,用平常的语气答复:

“禀陛下,您自然要长命百岁。

只是年纪渐长,容易脾虚下滞,稍加调理就好了。”

噢?

几乎是本能,朱元璋捕捉到太医的微表情,不禁冷笑。

“还要调理多久?”

“我要没有长命百岁,太医可愿下去陪?”

君王的致命问题,足以压垮太医。

太医当然知道朱元璋的身体情况,曾经的锐气被年岁、政事磨灭,又遭遇太子离世,状况如江河日下。

奇怪的是,即便陛下进食过不少大补的药膳,目前依旧空虚乏力啊!

但如果说真话,朱元璋龙颜大怒,估计日落时分就得人头落地。

反正自古太医都是垫背的,他干脆选择晚点死,净挑皇帝爱听的说。

“陛下说笑了,您今年六十五,臣五十七,若是微臣有幸多活三十五年,当真是沾了主上光泽了!”

“臣…惭愧!”

朱元璋闻言,脸上带着笑意,一挥袖袍:“下去吧。”

太医松了口气,倒退着躬身离开。

人一走,朱元璋眼底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傻。

自然知道太医没说实话。

但他也没计较,估计放眼金陵也无人敢说实话。

他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没几年好活了。

没有人比他更懂自己的身子。

活到六十五岁,也算高寿了。

但朱元璋显然不满于此,还有太多宏图伟略尚未实现。

再加上朱标死了,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帮朱允炆稳定朝堂,照顾好朱标留下的血脉们。

就在这时。

一黑色飞鱼服前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何事?”朱元璋头也不抬。

蒋瓛被他收为义子,又是近身侍卫,有御前行走的资格,且无需禀告。

“禀皇上,今日江南贡院会试,出了点小插曲。”

“噢,是谁舞弊?”

蒋瓛跪在地上,把密折举过头顶,同声道:“比舞弊还要罪无可恕,是有人大放厥词,胆敢羞辱圣上,批判宗室。”

“学子李慎,凤阳府人,乃蓝玉旧交之子。”

一个时辰不到,锦衣卫已经把李慎扒了个干净。

朱元璋皱眉,目光迟迟不能从李慎的名字上挪开。

那破碎江山被他亲手一统,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竟还有王八蛋不知感恩。

先不说伟大功绩。

光是废除四等种姓、振兴华夏衣冠、铁腕整治贪官、清除全国暴乱……便能让天下人受益!

多少汉人努力上百年都没有做到的事,他朱元璋做到了。

敢问还有谁?!

还是蓝玉的故交,何时跟这种渣滓有交情?至于主考官刘三吾,干什么吃的?

“让刘三吾给老子滚过来!”朱元璋一声怒吼。

恰好,门外通传刘三吾等一众监考官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传!”

很快,刘三吾一干人等入殿。

当他看到蒋瓛也在时,肉眼可见地颓了。

要知道有锦衣卫在,准没好事!

说明皇帝极有可能已经知晓……

刘三吾慧名远扬,此刻竟也开始慌神,在心里骂李慎的奶奶八百遍了。

李慎啊李慎。

不想我刘三吾聪明一世…….

到头来栽倒在你个无名氏手里!

人刚站稳,便听见头顶传来质问。

“刘爱卿,你办的好差事日传千里,朕也有所耳闻呐。”

已经意识到锦衣卫厉害,只想赶紧撇清关系的刘三吾赶忙跪下,认命似的上交答卷。

“臣知罪……考生李慎的考卷在此,特亲自检举。”

“据监试官反应:考生李慎在会试的时候睡觉,不管不顾的放浪形骸,本就该严惩,只是不想他竟胆大如斯。”

会试前,刘三吾预设了无数种突发场景。

愣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癫人!

要知道,就算让文武百官都预设一遍,也不相信有人会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上赶着寻死啊!

于普通书生而言:读书就是图功名。

其次才是济世、振天下。

刘三吾虽心痛这等功利思想,但唯有重利之下,吸引无数贤能投身学问,促成更多桃李,助大明昌盛久安!

大浪潮下,一代代书生挤破脑袋,只有极少数佼佼者能抵达会试。

谁会蠢到放任机会溜走,彻底跟改变命运,提升家族气运的机遇过不去呢?!

李慎年纪轻轻,看着白净俊朗,跟正常人没啥区别啊。

谁知道,竟然是个癫公!

纵使刘三吾使劲浑身解数,龙椅上的朱元璋俯视下方。

惊疑、恐惧、不解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心生愤意,命人取来“罪证”。

那些个借口,朱元璋没兴趣听,索性一把摊开试卷。

“还察陛下多有失!”

“失?哪来的失?他也配谈君王得失?”

“一股子书生酸臭味,显然读过两年书,就忘记南北了!”

朱元璋看到李慎写的前边几行,就暴怒无比。

区区一个考生,也敢评论皇室?

还有这歪歪扭扭的字,丑得不像书生写的,倒像是寺庙和尚的文化水平……

朱元璋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会试答卷。

而李慎的名字,也被皇帝一再默念。

“李慎?好,很好……”

突如其来的冷笑,让刘三吾等一众会试官员陷入恐慌。

朱元璋啥人啊?

属于是老树开花,越老越难捉摸。

这些年对臣子的容忍度是越来越低了!

即便有从龙之功的功臣,也开始不敢说真话了。

何况是个无氏族、无后台的小书生?

众人不禁遐想:陛下表面发笑,实则是大发雷霆的前兆啊!

刘三吾跪在地上,双手往前一伸,开始急忙辩解:“李慎实在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臣定当严格审理每一份会试答卷,将不正之风扼杀在襁褓内!”

“还请陛下批准臣审理此案,允许剥夺李慎学制……”

紧接着,监考官黄大人也跟着请罪,瞬间倒下一片人。

对此,朱元璋没有说话。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听闻此言,握紧绣春刀的钢柄,目光森然。

“陛下,不必为李慎忧心,微臣愿意为您除掉烦恼。” 蒋瓛幽幽说道。

这话的威胁意思不言而喻,拔剑清君侧,于锦衣卫而言太轻松了。

书生的脖颈最是柔软,比年糕还好切。

哐啷!

朱元璋拍响金龙镇纸,余音在阁中嗡嗡回响,吓得众人脖子一缩。

要知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正当众人以为李慎遭殃的时候,朱元璋脸上阴晴不定,突然缓了下来。

要知道他登上皇位二十五年,拼尽全力实现百官清廉,民众应该高兴才是。

他敢说,“宁要百官哭,也要百姓笑”的执政魄力,没几个皇帝能说出口。

而自己,不仅说了,还这么做了!

凡吸食百姓血的贪官,老朱不光要杀,还要剥皮填草,巡街示众。

吓得四海清明,贪腐势力榨得干净。

这样做的受益者,不就是底层人么!

但现在居然冒出个李慎,还在科考场上大放厥词,哦不,是疯言疯语。

这下,让朱元璋好奇。

这李慎难道看到了当朝看不到的地方?

再者说,读书人做梦都想入朝为官,怎么就李慎一个例外?

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在人生分水岭处放一通狗屁?

“即便李慎满嘴喷粪,朕倒想看看到底有多脏!”

朱元璋命众人稍等,他默默往下看。

“观宗室旁支,挥霍无度。

一人岁禄开销,抵万民税收。

这叫吸血!”

“若朱家江山千秋万代……

则天下养朱后患无穷……

这是祸根!”

而刚才还有点兴致的朱元璋看到这里,手指瞬间发力,撕碎了试卷的边缘。

“放肆!”朱元璋眼中怒火推向新峰。

这不就是说宗室之祸么?

他批准供养宗室,是吸百姓的民脂民膏,来肥自己!

长此以往,数年之后,百姓就要供养几十万皇室宗亲,劳民伤财……

虽然朱元璋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气得握拳砸桌子。

听见巨响,群臣心中漏了一拍,脸上阴霾再也藏不住。

这若是让皇帝看完,不得血洗科考场才过瘾啊?

官员的太阳穴一个劲狂跳,乃至于对仕途开始消极看待。

“陛下息怒,这等污言秽语无人会信的……”

“龙体为上,您切勿被小人谗言蒙蔽啊!”

“大明圣主功绩如山,岂容他李慎抹黑!”

朱元璋丢下试卷,命蒋瓛代为朗读。

他实在气得老眼昏花,视野开始模糊了。

蒋瓛低沉的嗓子,听得众人后背发凉: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老朱家的天下。

如此以往,必定会发展成百姓吃不起饭,土地都归到宗室手中,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吃不饱饭,必定……”

到这里,蒋瓛已经读不下去,眼睛飘向朱元璋,宛若被雷霆击中。

能让锦衣卫虎目圆瞪,双拳紧握,说明李慎真踩到雷区了。

每说一句话,朱元璋嘴唇就发白一分。

李慎到底说得是不是真的,只有朱重八自己最清楚。

但此时,一代帝王大手盖桌,霸气怒斥:

“念!”

蒋瓛:“……”

“必定,会揭竿而起……大明必亡!”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炸开。

反贼言论冲刷着群臣认知,仿佛把朱元璋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朱元璋从面色憋红到紫红,终于压不住震怒,一遍遍大吼着:

“给咱杀了他……杀了他……”

君威终于砸落,像极了山谷钟声,迅速驱散群臣心中的侥幸心理。

……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

“李慎那厮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根除掉他乃是大明社稷的幸事啊。”

“是是是,本届科考场筛选出头等败类,也算好事一桩。”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求救似的甩锅出去,一脸的惶恐。

听见臣子急于摆脱的话,朱元璋怒火更甚了,指着众人的头顶准备开喷。

“一群废……”

唾沫还没喷到地上,门口传来一声通传。

是新册立的皇太孙——朱允炆来了。

“请奏陛下,见还是不见?”

“见!”

暖阁内。

朱元璋那震耳欲聋的怒吼让人耳畔发麻,窒息感缠绕大伙儿心头。

反正至少能确定一件事:秀才李慎,算是废了!

一想到李慎年纪轻轻就疯了,错过大好仕途,连带着一家老小人头落地,群臣眼神中多了些复杂意味。

如今这朝堂时局,众人谨言慎行,只为求一时安裕,但这刀可一直都在大家脖子上架着,不知何时会落下。

圣孙朱允炆刚迈过门,便感觉气氛死寂。

连翰林院的刘三吾都战战兢兢……

要知道朱允炆的太子之位,正是得到刘三吾的鼎力支持,方才尘埃落定。

重臣尚且如此,那肯定出现大麻烦了!

会不会是元军卷土重来?

还是有功之臣想谋朝篡位?

难道……是百姓又起义!!!

皇太孙年纪尚小,但察言辨色很是擅长,急忙歪着头询问道:

“皇爷爷,您何故生这样大的气,是刘大人做错事了吗?“

这朱允炆虽然稚嫩,但大殿内,也就只有他敢顶着盛怒开口说话。

“生气?”

朱元璋一屁股跌在御座上,嘴唇不住颤抖。

“李慎这狗屁烂糟话没一个字是真的,换谁能忍!“

“咱励精图治,咱就差把心肝都掏给百姓了,竟养出个白眼狼!”

“刘三吾,你办的好事啊,竟能让这种废物闯入会试。”

“迂腐,简直是大写的迂腐!”

见朱元璋暴怒如斯,朱允炆愣在原地。

李慎?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难道是前朝乱臣贼子?

能激怒皇爷爷的人,背景绝对不简单!

“陛下的意思是,今日会试有一反贼书生。在答卷中站在大明反面,与朝廷作对,与陛下作对。”

蒋瓛的解释让朱允炆瞪大眼睛。

“还有这种人?他是疯了么……”

朱允炆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相信书生也会这么刺头。

“允炆呐,你来得正好,这天下早晚会交到你的手里,去看看这卷子吧。”朱元璋指了指李慎的试卷。

“是!”

说罢,朱允炆拿起来细看。

才看几句,便感觉头皮发麻,两眼发昏。

皇太孙赶忙打住,强忍着心底的害怕,向上位恳求道:“爷爷,孙儿不敢再看了……”

“不,你得看,俺朱元璋的后代就经得起风吹雨打。”

毫无疑问。

朱元璋在盛怒之下,也不忘培养皇太孙,反而出现恰好是个学习政务的机会。

皇太孙你明白上位的用意,耐着性子看下去。

他视线扫过,看到“宗室误国”大明吸血”“天下怒不敢言”的话,眉头愈发皱紧。

这文章疯吗?当然了。

可文章对吗?他朱允炆却多了点不该有的想法。

文中一通怼天怼地,看似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实际上却直指政策漏洞。

从这一点,并非单纯的反贼呐!

再者。

李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 。

落笔竟如此狠辣,敢说朝中大臣躲避不及的话。

朱允炆意识到这一点时,被想法吓了一跳。

他很想照搬从前的套路,在皇爷爷面前表现得顺从、听话,这样便能稳坐位置了。

但经过朱元璋的调教,这小子早不是当初的稚子。

无论是眼界、智慧,都上了一个台阶。

朱允炆头埋在卷子里,可是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目光炯炯有神。

若是按照李慎卷中所写,削减宗室支出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削弱那些藩王的实力。

他很清楚朱元璋没几年了,等他上位,那些实力强大的藩王,是他第一个铲除的对象。

若是能在朱元璋或者的时候就削弱他们的实力,岂不妙哉?

朱允炆越是安静,朱元璋神情就变化一分。

“乖孙怎么不说话了?”

总不能,被狂悖言论吓傻了吧?

面对质询,每回答一个字都有可能是给自己挖坑,朱允炆自幼长在皇宫不可能不清楚!

“孙儿……”

“斗胆认为:李慎所言,不假!”

孩子稚嫩的声音,成了暖阁中最刺耳的一根针。

皇太孙不维护朱元璋的制度便罢了。

居然还与李慎一样,满口疯言疯语!

群臣顿时如芒刺背,骂娘声不断。

“我去,这疯病还能人传人,把皇太孙都攻陷了。”

“怪哉怪哉,难不成皇太孙想自毁前程?”

“果然人太年轻啊,看了点污糟话就动摇,心智太不坚定。”

“完球蛋,任凭圣孙多金贵,今日都得掉一层皮了。”

当然,群臣只敢在心里蛐蛐,同时等着皇上大怒。

朱元璋眼神复杂,又疑惑的看向皇太孙,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他一字一顿的问道:“允炆,你怎么看宗室的?”

那朱允炆一听此话,急忙跪地,勇气荡然无存。

朱元璋没有发怒,桀然一笑:“看着爷爷。”

“你随便说,以后江山、反贼、宗室……都是你要处理的问题。”

朱允炆抬起头:“皇爷爷愿免除孙儿的大逆不道?”

朱元璋点头笑道:“又不是你写的文章,怕啥?大胆说!”

得了撑腰后,那佝偻的身子渐渐直起。

“表面上看,李慎发言疯疯癫癫。

可细想想,我大明每年岁收,要分十分之一给宗室。

那宗室可否提供十分之一的边防支持、人才输入呢?”

“儿臣以为李慎所说有些道理,若是千百年间宗室不断壮大,而宗室豢养政策日益江华,岂非让天下万民喘不过气?”

“噢?何以见得?”

“元之所以灭,正是因为残害苍生,而肥了上层的口袋!”

“宗室可以养,但天下万民不可薄待,否则富了宗室,寒了民心!”

话音落下,朱允炆暗自得意。

自己这一番言论,以抬高百姓,压低宗室,绝对合朱元璋之心。

只是不知道朱元璋此时心情。

不知不觉,朱元璋走了下来,他甚至能看到皇靴。

“但是……李慎说这天下不是朱家的,实在该死。”朱允炆回过神来,找补了一句。

只见朱元璋一边抚须,一边扶朱允炆站起来。

“好孩子,你答得不错。”

就在朱允炆和百官以为,朱元璋要放李慎一马时。

他双眸精光流转,缓缓道:

“既然他李慎敢说天下不是朱家的, 那正好……

蒋瓛你亲自出马,将那厮抓起来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是!臣领命。”

蒋瓛跪下领旨,带着锦衣卫迅速离开。

听见皇爷爷亲口下令捉拿,皇太孙的双眼炙热逐渐冷却,头再次沉下去 。

他知道,这是皇爷爷在巩固皇威。

区区一个学子,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把好刀,不能利用这个机会,趁机削弱那些宗室藩王。

朱允炆虽是皇孙,却没有实权,只能站在一旁听训。

另一边,夜已深……

贡院内。

雪花早已铺满青砖,整座贡院空荡荡的,只剩一间偏房点着孤灯。

“李慎,醒醒!”

“生前何必久睡,秋后必定长眠,你小子摊上大事了,知道不知道?”

监试官警告昏昏欲睡的李慎,顺便阴阳了一把。

李慎打了个哈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多亏了学生时代打下的好底子,站着也能睡着。

“还打哈欠,有时间不如想想,自己为何被单独留下?”

李慎没有说话,他身为做局者,自然知道为什么。

他只想知道,朱元璋会赐他个什么死法。

别像蓝玉那样扒皮游街,就算死得光荣。

不过这里是游戏世界啊,难道也会有真实的同感吗?

他伸手拧了拧脸,吃痛得咧开嘴。

卧槽!

你别说,还挺疼的!

但求朱元璋这老小子,别整出啥花活。

不过也是种新鲜的体验啊。

两世为人,还没真正感受过嘎的滋味。

现在既能回到现实,还能感受一次无副作用的濒死感,说不定还能开启阴间副本呢。

想到这里,他又乐呵呵的笑起来。

“扇自己一巴掌,还他妈笑?”

“老子今年走得什么狗屎运,刚接手会试就碰见烫手山芋……”

一旁的圈椅上,监试官正看着罪犯。

李慎这个反应,把见多识广的老官给整不会了,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年轻人真傻假傻啊?

年纪轻轻闯入会试,本来前途一片光明,距离人上人就差临门一脚。

在这种节骨眼上,你居然胆敢议论皇家的事情,真是找死!”

监试官摇摇头,仿佛李慎死得不能再死了。

“额,对呀,我就是不想活了。”

说完,监试官当场被搞懵了,这傻子,到底咋考入会试的?

莫不会买通地方科考了?

我滴妈。

该不会将要牵扯出科考大案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不想活了,不想在大明朝呆着,有问题?”

“不想活你来参加会试干啥?”

“当然是找死啊!”

好一个完美的闭环,直接把监试官干闭麦了。

监试官两眼直勾勾盯着,想问问上苍:这是在做恶梦吗?

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是个难得的好皇帝,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李慎却表现得好似人间炼狱,一刻都不想呆了。

李慎突然想到,万一朱元璋慈悲大发,或者中途有什么变故,他还得仰仗监试官做见证人呢。

“这位大人你放心吧,我是自愿写的真心话,等上了朝堂老朱问起来,你一定要如实禀告,说我是亲笔写下卷子,没有任何人逼迫或影响。

而且,千万别说我是疯病,我只想死利索点。

切记,切记!”

瞬间,监试官两眼瞪大,好像看到某种天降邪物。

“颠,太颠了……

这厮当真疯魔了!”

这到底是突发恶疾,还是说书生在玩一种很新的表忠心方式?

李慎这天不怕地不怕、生怕死晚了的样子,愣是古今前所未有,让无数读书人大呼疯癫。

既然如此,绝不能与此人扯上更多关系。

监试官确定想法后,闭紧嘴巴不再说话,生怕被李慎给传染了癔症。

朝中谁不知道,陛下铁石心肠,谁都说不动。

除非马皇后在世的时候,还能偶尔慈悲一两次。

现在陛下刚遭遇丧子之痛,脾气古怪得很,只怕不仅会杀了李慎,还会让他一家老小都见鬼去了。

刚好这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来了。

轰!

门被一脚蹬开,吓得监试官快速起身,刚想质询来人。

可看着马蜂腰、螳螂腿、一把辨识度极高的绣春刀,外加对方前呼后拥的架势,监试官锐气被迫隐藏了。

“敢问阁下是锦衣卫?”

“知道还不放人?”

蒋瓛的手始终摁在刀上,肩上披着月光,眼神比蛇蝎更叫人骨寒。

他打量着李慎,竟然没从书生脸上捕捉一丝惧怕。

好好好,装得真清高啊!

本官倒要看看,待会儿还硬得起来吗?

“就是他?”

“对,这就是李慎。”监试官连忙回答。

“你亲眼看到李慎写下文章,无人代笔?”

“没错,亲眼所见。”

“李慎你可是认,这纸上内容出于你手?”

李慎点点头,淡然模样很是惹眼。

蒋瓛这番质问,是因为大明律规定,凡是缉拿,务必人证物证俱全。

这下,算是师出有名了!

蒋瓛厉声下令:“来人,上枷!”

咯噔几声,几十斤重的枷锁套住李慎,随后下令关进镇抚司诏狱。

诏狱?

是那个“五毒备尝,肢体不全”的人间炼狱,无罪也能定罪的鬼地方?

屈打成招只是小儿科,多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李慎心里高兴,感觉这次稳了。

只要进去就认罪,让皇帝亲口赐死他,那就皆大欢喜呀!

等到了诏狱。

李慎被推搡着来到室内。

只见石墙后藏着一条条地道,长驱直入地下深处,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还没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压迫感镇住。

地道窄得太过分,哪怕李慎这样的瘦书生,刚好能把过道塞满,加上每百步出现一道锁,说明越狱是不可能的了。

李慎好不容易挤到监房里,听着无数呻吟惨叫自裂缝渗出,在监牢底内嗡嗡回响。

脚底胶黏的触感,带着铁锈气息,应该是多年堆积的血水化成。

哇!

诏狱确实阴森恐怖,一般人来了,根本待不下去。

李慎目光卓然,像个孩子似的左右张望,完全没有一点紧迫感。

好像。

好像踏青来了!

蒋瓛此刻看着满脸希冀的李慎,眸底神色加重不少,尽全力才忍住质问的冲动。

竟然没被吓尿?

从来没有人被关进诏狱,还能这么从容,甚至有点高兴!

该不会……

真是个疯子吧。

不过蒋瓛没多说什么,把李慎关起来之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

蒋瓛嘴角勾动,露出一丝冷笑。

总算等来了求饶,这厮装得够久的啊,都破记录了。

“这位官爷,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什么?”

蒋瓛身体一震,转过头来,手中烛火恰好能照亮半张脸。

雷打不动的锦衣卫,竟然露出震惊神色!

“李慎,你当真不怕死吗?”

“来了这地方,死是最简单的事。”

“像你这样的小书生,细皮嫩肉,要是上了刑台…不知还剩多少好皮?”

蒋瓛还试图搬出恐吓的口吻,想让李慎屈服,谁知对方根本不接招,听到了也跟没听到似的。

听着那些令人发指的酷刑,李慎除了有点怕疼之外,没有太多情绪。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只关心阁下的刀快不快,可别砍中硬骨头,浪费一把好刀。”

李慎这样洒脱,让蒋瓛一口老血闷着。

他默默的注视着李慎,目透黑夜。

许久过后,蒋瓛也不得不承认:李慎此言发自肺腑啊。

本来就被皇太孙所言影响的蒋瓛,眼神之中涌现敬重,然后迅速离开。

“李慎说话有条理,意识很清晰,不像疯子啊。”

身为锦衣卫第一把交椅,蒋瓛最擅长一眼定乾坤。

此人绝不是装疯。

胸襟谈吐异于常人,远不是空有一张嘴的草包书生能比拟的。

蒋瓛加快脚步,赶忙前往皇宫复命。

到了内室,蒋瓛像复读机重复了一遍。

却没发现朱元璋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本就心力憔悴的他,摇摇欲坠,一头往后倒去。

幸亏圣孙朱允炆眼疾手快,扶住了老朱。

“陛下当心呐!”

蒋瓛心急如焚,却被朱元璋示意退下,仿佛有什么要紧事没说。

“咱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才十八岁,对不对吧?”

“对,对着呢。”

“李慎这小子靠一己之力考到会试,说话又正常,怕不是突然失心疯?”

“没有,应该没有。”

“你亲耳听到,李慎求死,还要求刀磨快点,让朕别浪费时间。

可对?”

“确切无误啊!”

见自己没有理解错,朱元璋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年纪轻轻既然懂得事理,那他就是装疯卖傻!”

“还敢质疑绣春刀够不够锋利,这么有求知欲是吧,那就让他全家都来验证。”

老朱顷刻大怒,旁人都从眼中看到怒火。

此时,朱允炆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牵连。

这傻书生,到底吃了啥枪药?

亏得他还觉得李慎是一把好刀,没想到是个疯子,骚操作一个接一个。

陛下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一来想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二来,估计也是想到了李慎能替自己背黑锅,给他一条生路。

谁知这厮不知死活,竟然满心求死!

很显然,年轻人把握不住机会。

朱允炆心里长叹一声,李慎死不死无所谓,只是再找这么一个不怕死,敢说宗室藩王是祸根的人,可不找啊。

“好好好,那便诛九族,满足李慎的心愿。”

说着,朱元璋便要亲自写旨意,并命令身边人取纸笔来。

“皇爷爷,给您纸笔。”

老朱抬头,对上孙儿的眼神,看对方低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家伙紧咬牙关,眼皮低垂着,像往常一样听话。

朱元璋蓦然颌首,似乎从圣孙身上看到朱标的痕迹,满腔怒意消失大半,不禁开始遐想:“将来允炆上位,不可毫无经验,正好历练历练。”

“乖孙你说,是喜欢砍头示众,还是诛杀九族?”

朱允炆猛地抬头,被皇爷爷的话惊喜了一下,这是要让自己掌握生杀大权了?

心中的想法都开始沸腾了,但还没被冲昏头脑,连忙说道:”不成,儿臣不敢越权,李慎一案全凭皇爷爷处置。“

”唉,放心大胆地说,你想怎么处置李慎?”

刚才只是推脱的朱允炆,在免死金牌的默许下,头脑飞速运转。

窗外盐粒大小的雪花不断砸落,发出劈里啪啦的节奏声。

圣孙朱允炆表面平静,内心思绪却在翻腾。,

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势必要惹怒皇爷爷,不救的话,失了这把好刀,着实可惜。

有李慎在,无论皇爷爷削不削藩,等他日后上位,无论他做什么,都能拿李慎来背锅。

思绪落定!

“其实吧,李慎,并非必须要死。”

“是吗?何以见得?”

“孙儿斗胆......”

朱允炆犹豫了一下:“孙儿斗胆以为......自古忠言逆耳......都利于行。”

蒋瓛旁听几句,几乎要喷血。

感觉圣孙未免太过大胆,连对待这等乱臣贼子都施以仁政。

可朱允炆却并不准备停下。

他向前一步,举手投足间渐显帝王气派。

”皇爷爷,如果只因为一个人说了利国利民的话,就诛灭九族;

那满朝文武会怎么想?天下万民会怎么想?

孙儿认为大明在您的治理下广开先河,气象远超先朝,应该容得下热血忠良,放得下固有成见!“

”李慎值得这么高的评价么?“

”值得。“

朱允炆举起书信,想请朱元璋仔细端详。

这可是一封绝命书啊!

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完全不像饱读诗书之人写出来的。

朱元璋不理解,皇太孙想表达什么,直到对方徐徐开口。

”皇爷爷您瞧,凡科考者,人人都想写出一手漂亮字,可李慎呢?

不仅字迹歪歪扭扭,还这般放浪形骸之外,是为什么?“

孩子的话,让朱元璋意外片刻。

自重开科考,每年赴京赶考者成百上千,各个都把字体练得或秀丽或刚劲。

反观李慎,这一手狗爬字,还不如他老朱!

朱元璋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李慎明知道此举形同自戕,心中战战兢兢,所以字也写不好了?”

“正是!”

“孙儿斗胆猜测,应该是李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中本能地畏惧龙威,却仍顶住压力冒死进谏。

这样一份忠心义胆,是皇爷爷,不,是大明之幸啊!”

朱元璋微微皱眉,心里确实一叹。

自己这孙子什么性子,他有如何不知道。

说什么为国为民,都是虚的,只怕是为了他想施恩李慎,将其收服吧。

但此人性格乖张,极难驯服,像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只怕朱允炆没这个能力。

“忠心义胆?可是这家伙猖狂得很,你有何法子?”

语毕,朱允炆沉默而立,目眺前方真龙,似乎陷入死胡同里。

就在朱元璋感慨,稚子尚且年幼难堪大任时,皇太孙的声音缓缓传来。

“第一,李慎有两把刷子,是一把双刃剑,可以留下。”

“第二,双刃剑虽危险,但在皇爷爷您手中,想让他刺向谁,又能刺向谁。“

“第三,敢问当今朝中文武百官,有多少表面顺从、私心甚重的老臣?夫子说了,若想驯服一条烈犬,非得用最粗最长的棍子,才能起到吓唬的效果。”

这番话说出,朱允炆有理有据,说到训狗例子时,眼神闪烁孩童稚气,很是真诚。

“嗯。”

朱元璋顿了顿,眼神稍微和缓不少。

他原本想要杀了李慎,但听到朱允炆的话,又多了一分迟疑。

杀了李慎,是能满足一己私欲,还是为朱家江山助力?

再想想自己原来的计划,就是准备做掉蓝玉,届时朝堂必定风波大起。

想到那位有功之臣,朱元璋神情一片萧索。

蓝玉,大明初代悍将,与老朱并肩作战,也确实有过战场情。

可那老东西近年来,是越发不安分。

已经让他老朱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再加上蓝家,和太子府千丝万缕的联系……

令人不得不忌惮。

整个朝廷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动了旧臣,可能就不是死一两个那么简单了。

需要给太孙留下人才,最好是没有功名、勋爵加身,如同白纸干净。

想到这里,朱元璋点点头,就同意了太孙的想法。

“好,咱这就下旨,让李慎上任大理寺卿,限令将功折罪,以求功过相抵。”

”允炆呐,这回换你去传旨,咋样?“

……

喜怒不定的皇爷爷,竟然恩准了?

朱允炆欢喜极了,不忘躬身行礼,接过旨意往外退去。

看着瘦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朱元璋脸上温情消散。

“李慎呐李慎,你最好珍惜这次机会。”

“否则神仙也难救。”

……

凌晨,诏狱。

整座监牢寂静无声,就连受伤的囚犯也昏沉睡去。

就在这时,依稀能听见几声哼哈嘿。

狱卒一手捧着油灯,一手拿着长棍走过去,准备给新来的犯人一点教训。

“李慎!到了诏狱还不老实,找死是吧?”

狱卒狠狠敲打铁栅栏,尖锐声音充斥整个地牢。

一只老鼠受惊后躲到李慎的脚下。

“你,你在干什么?!!”

看到李慎倒挂金钩的模样,狱卒一下子震惊了。

此处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诏狱啊。

这是什么很好玩的地方吗?

犯人们进来前,都得交代后事,因为十进九死;李慎怎么也得怕一怕啊。

李慎看到人来了,顺带手翻身立正。

“嗯,没见过健身?”

“长夜漫漫,总得做点什么排解时光吧。”

何况天亮之后,陛下肯定要大开杀戒,现在就等旨意了。

李慎说话间透着股洒脱劲,与白净的书生模样自成冲突,狱卒不禁疑惑。

锦衣卫轻辄不出手,每逢抓捕皆为大案要案,李慎看着挺纯良,能犯什么事啊?

跟其他囚犯一对比,这货简直心态不要太好!

“怪哉,我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到底犯了啥事啊?”

李慎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走向栏杆,坦然道:

“就参加会试,写了篇文章啊。”

“切,科举舞弊是吧?那你小子死得不冤,危害公平者人人得而诛之……”

“可那只是那样,也不至于指挥使亲自出动啊。”

狱卒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试着问道:“你到底写了啥?”

李慎缓缓凑近,脸显得阴森极了,一抹笑意浮现眼角。

“咱这位泥腿子陛下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明君。”

“殊不知,他制定的【天下养朱策】,致使朱家宗室变成全天下的吸血虫。”

“假以时日,必定万民怨恨,促使亡国!”

狱卒原本好事的表情一愣。

直接面色发白,口中诧异道:“你,你也太胆大了。”

手中油灯跟着晃荡,牢房中仅有的光亮也跟着疯狂摇摆。

李慎并不知道,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狱卒的心已然翻江倒海,恐怕好几天都睡不了安稳觉。

“这算啥,还有更劲爆的……”

“够了,求你别说了,这话俺可不敢听!”

狱卒眼神闪烁,知道李慎今夜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也是这样,越让人惊恐!

作为狱卒,他见过太多连坐。

哪怕听到一句造反言论,如果不上报,会被视作知情不报。

因此深知:当李慎决定动笔写反书起,绝对同死人无异了。

说不定还会害得一大批人连坐。

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没兴趣给李慎陪葬。

李慎遗憾摇摇头,不忘调侃道:“你们太怂了。”

“连口嗨一下都不敢,枉生于世。”

狱卒哪里知道,李慎有死谏系统,靠的就是作死啊!

最后也懒得教训李慎,灰溜溜的跑了,身后传来叫嚣不断。

“好好准备断头饭,李某人最爱吃蜜汁鸡腿,切记啊。”

满地牢都能听到李慎的呼喊,回声阵阵扩散。

狱卒逃跑似的回到门口,此处聚集着值班人。

其他狱卒看到瘦高个冷汗直流,便觉得奇怪,纷纷询问起来。

“新来的这么横,都敢冲咱叫板了?”

“你没教训教训?”

瘦高个狱卒满脸煞白,表情变化之精彩,堪称老戏骨。

那种劫后余生感不言而喻。

瘦高个狱卒摆摆手,直言道:“罢了,罢了,都少去惹那人。”

“看着是个文弱书生,结果在科考场上公然开骂,将陛下骂得狗血淋头。”

“哥几个少往前凑,省得被拖下水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倍感诧异,天底下还有这等蠢人?

整个狱卒班子炸开了锅。

“闯入会试的皆是人才,再突破一点,便可扶摇直上青云志,俯瞰万民!这是多少小老百姓梦寐以求的功名机会啊。”

”癫公,这李慎是个癫公,此番言论上达天听,九族肯定完蛋!”

“九族?只怕十族都不能泄愤,陛下的脾气秉性谁能说得清?”

“唉,哥几个也是点背,净碰上硬茬子,都离他远点吧,没事少招惹。”

正当这时。

铁门外传来锁链搬动的声音。

众人满脸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来?

直到看清来人,狱卒们声音都稍微嘶哑了。

“指挥使……您怎么来了!”

蒋瓛熟视无睹,亲自为朱允炆引路,直达罪人李慎的牢房外,并且用力敲了敲栏杆。

“大胆李慎,还不行礼?”

李慎突然感觉牢房热了许多,原来是有贵客驾临。

他打量着对方,衣服上巴掌大的金丝龙蛇纹,证明此人归属皇室,地位还不低呢。

再看亮得发白的明黄色,除了当今圣上能用,也就东宫那位了。

这就是朱允炆啊。

后世人提及圣孙,总爱说亲民、仁厚。

但依李慎所看,朱允炆涉足诏狱,脚踏陈年血渍,看似面不改色,实则眼眸深处带着一股阴厉和薄凉。

脸上的淡然,只不过是装出来而已。

李慎不为所动,朱允炆算个屁?

只要朱元璋不点头,他现在就是块烫手山芋,谁也杀不了。

圣孙很牛吗?

牛在投胎技巧吧!

李慎盘腿坐着,不起身也不行礼,淡淡说道:“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啥?”

“大胆……”

蒋瓛没受过这种气,直接给搞蒙了,以至于宝刀出鞘,下意识刺向李慎。

李慎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绣春刀的真容,的确是周身遍布鱼鳞密纹,是把好刀。

但他还是不怕,屁股都不带挪一下。

蒋瓛的绣春刀定在空中,刺也不是,收也不是,他没想到李慎见自己拔刀,居然真的一动不动。

幸亏朱允炆适时打断,并从袖中取出圣旨:“没事,随他去吧,坐着也能听清。”

“李慎听旨——”

见到自己被点名,李慎连忙起身,如同闪电冲到栏杆旁。

此刻他知道,必须站出来了。

因为老天有眼,老子终于能痛快死一回!

“可是陛下要赐死我了?”

李慎双目通红,红血丝呼之欲出,这是刚刚倒挂金钩的产物。

但在朱允炆被吓了一跳,不过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死很容易,但你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先帮我把削藩之后,你就算是不想死,我也送你一程!

随即,朱允炆念起了圣旨:

“哈哈哈,比死好一万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慎胆大谏言,可将功折罪,走马上任大理寺卿,为大明终身效力,方可功过相抵。”

李慎听了之后,直接当场懵逼,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心情。

不是哥们,都闪现贴脸开大,朱元璋都不杀自己?

还让他当官?!

什么情况啊!

这下可把李慎郁闷坏了,老朱心胸这么宽广的吗?

要知道这货从刀山血海中闯来,狠辣手段早已刻进骨子里。

整个监牢的人,上至朱允炆,下至狱卒,都在看李慎作何反应。

只是,他一开口,众人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凝固了。

“抱歉,这官我当不了。”李慎索然无味的说道。

“啊?”

朱允炆呆了一下,好不容易说服皇爷爷,亲手为李慎求来的恩典,竟然被当中驳回了?

对方不仅不领情。

还拒收一道旨意!

“李慎,此乃上意,容不得你挑三拣四。”朱允炆神色阴冷下来。

李慎见朱允炆面子下不来,正好。

索性得寸进尺道:“草民当不了官,还请让陛下收回旨意,赐我奔赴黄泉。”

这下轮到朱允炆不明白了。

你写宗室之祸,不就是为了求官吗?如今给你官你不做,难道真想死?

朱允炆暗自摇头,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会想死呢。

“荒谬!你冒死进谏,难道不为求得一官半职?”

听到这里,李慎可算跟上思维了,也逐渐明白为何会峰回路转。

合着朱元璋把他的吐槽当成了宝贝!

该不会还将他的文章收藏起来,考虑当治国策吧?

李慎满头黑线,只感觉头晕眼花。

皇宫套路真深呐。

怪不得朱允炆亲自颁旨,原来他自己已经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不成,万万不成!

“太子殿下,恕我直言,那狗官不当也罢。”

“当今大明昏庸当道,即便我披上这身狗皮,若不能为百姓做主,那我当鸡毛的官?

不如去死,落得个干干净净!”

“我宁要一尘不染,也不想同流合污!”

朱允炆:”……”

蒋瓛:“……”

狱卒:“……”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半个字都听不下去,怒火终于克制不住。

“好你个李慎,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且告诉你,陛下对你赏也是罚,罚也是赏!”

蒋瓛连夸两步,再次拔刀相向,直抵咽喉。

峥!

利落刀锋刺破黑暗,反射着阴寒弧光,无数锦衣卫一拥而上,诏狱内瞬间冷光四射。

李慎没见过这场景,倍感兴奋异常,丝毫没有紧迫感。

“朋友,你要杀了我么?”

“你……”

被锦衣卫盯上,后果可想而知了。

哪怕当朝勋贵,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

这货没有功名,也没有背景!

李慎不仅惧意全无,甚至出言挑衅,蒋瓛一时间被架上高台。

“我劝你赶紧收回刚才的话,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李慎仿佛没有听见,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咽喉处的绣春刀身,然后轻轻一弹。

轻浮的动作,无异是在锦衣卫脸上来回摩擦。

怎么人人都想来教育我?

李慎表示,说出的话,绝对不收回。

不过披身狗皮揣把宝刀,到处显摆啥呢?

“蒋瓛啊,别动不动拔刀,你现在耀武扬威其实是在透支自己的未来,咱烂命一条无所谓。但是,你亲爱的陛下会怎么想?小小鹰犬是在越权吗?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你可得想好后路啊!”

鹰犬?

他敢说咱是鹰犬?

蒋瓛身形停顿,听闻此言岂能不愤怒!

朱允炆在一旁亲眼目睹,可算相信那封绝笔书出自李慎之手。

只因这股怼天怼地的架势,当属大明头一份。

说蒋瓛是鹰犬,再合适不过。

拿“花无百日红”做比喻,似乎也太恰当了。

上一任指挥使因为“胡惟庸案”牵连落马,蒋瓛才得以上位,位置还没坐稳当呢。

谁知道这朵花能开多久呢?

“你…大胆狂徒!真活腻歪了!”

这里可是诏狱,隶属锦衣卫的地盘。

蒋瓛身为头头,竟被当面羞辱至毫无还手之力,可把旁边的狱卒、囚犯看爽了。

“哎,指挥使今天怎么不牛逼了呢?是不想吗?”

“真痛快啊,让他耀武扬威,碰上硬茬了!”

“李慎这是抓住蒋瓛造反的证据吧?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伙儿内心蛐蛐,满眼皆是震惊。

李慎如此狂妄,甚至不肯给朱允炆面子,自然不稀罕小小锦衣卫。

眼看着锦衣卫指挥使咬牙切齿,双眼充红的同时,理智消失无几。

朱允炆清了清嗓子道:“许是天干物燥,李卿心火旺盛。”

“来人把枷锁先卸掉,都好好说话。”

朱允炆安抚李慎的同时,表面努力装作淡定,心里却很是兴奋。

好一个没脑子的匹夫,一旦收服,绝对是一条好狗,让他咬谁就咬谁。

锦衣卫这些年行事狠辣,多少高官折损他手,直叫人打从心底里发颤。

李慎饱读诗书,眼观朝局,不可能没有耳闻。

可他还是不怕!

举手投足间满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潇洒,何惧成为绣春刀的刀下亡魂?

李慎越狂,越是颠,朱允炆越是喜欢得紧。

因为等他以后登基,只有这样的疯子,才能衬托出他的英名神武。

这样一号人物,放在大理寺卿再合适不过了,可以解决掉很多棘手的硬骨头,还不用脏了帝王家的手。

“殿下,这小子太过无礼,不值得您饶恕啊!” 蒋瓛的黑眸闪烁精光,在朱允炆耳边小声提醒。

但看到圣孙坚定的眼神,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狱卒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只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正三品官员都不能让李慎心动吗?

而朱允炆还一点儿都不生气,一忍再忍。

就算脾气好,也该有个度啊!

李慎看到朱允炆这个反应,竟一点儿没生气,瞬间迷茫了。

他说得还不够狠吗?

到底要咋样老朱才肯杀了他?

还有朱允炆竟肯一再让步,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明史记载:建文帝性温和,主仁政,跟他爹一个模子。

可明史没有说,朱允炆这么能忍阿。

眼看求死不成,李慎想着另辟蹊径,却被朱允炆看在眼里,似乎察觉对方还想拒绝,赶忙堵住:“时辰不早了,领旨吧!”

随后不由分说,命两人架着李慎出诏狱。

李慎连连后退,瞬间感觉双腿腾空。

显然由不得他了。

朱允炆微微一笑,宣旨结束,他也该回宫了。

转身离开前,不忘提醒指挥使:“好生招待李慎,确保他平安抵达,让锦衣卫亲自领路。”

然后才率队离开。

……

“哎,太子殿下,有话好好说,强扭的瓜不甜啊!”

“草民不想入朝,草民不想……”

李慎拼命挣扎,半空扑腾的双腿像极了扭曲的八爪鱼。

即便两位锦衣卫抓着他,也得感慨这家伙气血真足啊,浑身牛劲没处使似的。

可见李慎真的很不情愿,谁让他做官,等于杀他老母!

就在这时,锦衣卫察觉手上力道变小,原来是那癫公突然不动了。

嗡!

随着脑中清脆声音骤然响起,李慎原本萧索的模样来了精神!

【叮!玩家首冒死进谏1次,成功激怒朱元璋,影响皇帝决策,完成度100℅!】

【关卡奖励1:勇气增加100℅!】

【关卡奖励2:辩才增加100℅!】

【关卡奖励3:武力增加100℅!】

【关卡奖励4:体力增加100℅!】

这系统,可算上线了!

他由上往下扫视,眼皮剧烈跳动。

“勇气值越高,越高几率触发死谏场景。”

“辩才值越高,越高几率取信于人,助长气焰。”

“武力值越高,越高几率抵御刺杀,保护玩家血条。”

原来死谏,勇气、辩才等基础属性都会翻倍。

得到奖励后,一道只有玩家本人看得见的亮光从天而降,钻入李慎额头。

一股畅快感流淌全身,不仅耳清目明,浑身牛劲儿也更胜从前。

原来游戏升级是这种感觉啊,就是遗憾没作死成功。

可惜过后,李慎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大理寺卿是个不错的职务,但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蒋瓛警告道,“任你装得两袖清风,却逃不过锦衣卫的法眼!”

对此,李慎彻底无语,不禁双眼一翻。

锦衣卫露出的这点威慑力,到底想证明什么?

这点威胁和灭九族相比,高下立判好不好?!

他不准备给蒋瓛留脸,要知道这家伙心狠手毒,亲自向朱元璋检举蓝玉,害得无数人惨死。

就连李慎这种家乡旧相识,也得跟着遭殃。

既然逆转不了命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如趁此机会整蒋狗一把。

“蒋指挥使,太子的话听清楚没?让你将我安安全全送至大理寺。

既然选择当鹰犬,就应该有所觉悟。

在我们乡下,不听话的狗可是要被杀了吃肉的。”

蒋瓛被李慎说得哑口无言,那两个架着李慎的锦衣卫恨不得当场暴起。

骂指挥使是狗,那岂不是贬低全体锦衣卫。

自锦衣卫成立以来,无论走到哪儿,皆令人闻风丧胆。

可到了一个书生这,竟然敢倒反天罡。

“头儿!”

“正三品了不起啊,就算一品要员也不敢羞辱锦衣卫指挥使。”

两随从同时开口,手中力道隐隐加重。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将李慎撕成两半!

“是吗?然后呢?”

李慎双手一摊,一副你能怎样的神情,让一众锦衣卫只觉得心中气急,但没有蒋瓛的命令,却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蒋瓛淡淡的看了李慎一眼,径直在前方带路。

大理寺卿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和锦衣卫指挥使同级。

可谓是平起平坐。

况且……

李慎一夜之间连升七级 ,提拔速度前所未有,比蒋瓛还要快上十年。

最主要这哥们有点疯,蒋瓛不准备跟他做口舌之争,摆了摆手,让属下将其强行带到了大理寺卿的府邸。

啪!

李慎被一把丢在地上,好在他手脚灵活,没能摔个大马趴。

锦衣卫头也不回地甩袖走人,空留李慎在大门口吹风。

“这就是大理寺卿的御赐府邸?”

“多少有点寒酸吧?”

李慎本幻想着入住高宅大院,但希望显然落空。

地段称不上繁华也就罢了,周围只坐落了几间平房,稀稀拉拉的。

那么……

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呢?

守卫林立的人形监控呢?

高耸入云的豪华院墙呢?

光看材质……居然还是土胚……

我去——村里的养猪棚最低也得是砖石结构。

对比起来,这妥妥的丐版开局啊!

朱元璋这是把他的个人经历落实到岗位了???

忆苦思甜也该有个度吧。

不过也正常。

朱元璋在位期间,对官员俸禄有严格规定,又极注重反腐倡廉。

即便贵如正三品官员,也不意味着大鱼大肉,奢华入骨。

还记得曾秉正,身为正三品通政使,一生清正廉洁。

告老还乡时,竟连返乡路费都凑不出来。

甚至不得不卖掉亲生女儿!

这若发生在后世,称得上天方夜谭了。

但是老朱的铁腕、铁拳、铁石心肠,的确能很好威慑官员。

老朱这人呢,心肠是好。

因为自己穷过,知道贪官可恨,所以上位后致力于铲除贪污歪风。

可这个方式有点过犹不及。

给人发工资,只按照妻子人口发放,忘了人家里还有不少小妾仆从。

若是官员身体给力,造七八个吞金兽,那日子更是捉襟见肘了 。

人性就是这样,越压制哪里,哪里就越容易反弹。

只是看着一派萧条的门前,此刻的李慎,竟然也有点想犯错误了。

正当他吐槽时,府邸大门扯开一条缝,两道人影迎了出来。

“雪青,容青恭迎大人……”

这是这座府邸的侍女,早就接到了锦衣卫的通知,专门在此迎接。

“醒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李慎让两人将自己带到寝房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进屋之后,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认床,而是他心里乱糟糟的。

只见他双眼瞪圆,不断盘算后路。

“算算时间,要不了几天,那蓝玉府就会血流成河,哀号遍野了。

我大概率会沦为炮灰,而牵扯入蓝玉案,就是个死字。”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按照系统要求,退游的唯一方式就是死,但必须是亲口被皇帝赐死。

而李慎如今的咖位,还是太弱了。

别看正三品挺唬人的,在奉天府一板砖下去,还是能砸死好几个。

“不行,得继续想办法。”

“以一月之期,我定要以死明志!”

……

另一边。

折腾一宿的蒋瓛归来复命,一字不差的将当时的情况说给朱元璋听。

包括但不限于:抗旨、拒绝做官、不跪太子、藐视君威等等……

说完,蒋瓛沉声道:“微臣不敢揣测圣意,但只怕那狂徒不识大体,辜负圣上隆恩呐。”

换做以前的老朱,肯定让李慎人头落地。

可这次,蒋瓛没有等来怒火升腾。

朱元璋冷笑道:“要不是为了允炆,那小子死一万次都不够。”

为了找些垫背挡墙的炮灰,朱元璋可谓煞费苦心。

这些人既要肯充当前锋刺头,又要言辞毒辣,敢挑战常人不碰的荆棘草丛。

在朱元璋眼里,李慎的唯一用处就是当枪使,再无其它了。

这才叫放长线,钓大鱼!

毕竟很多人才出身显赫,未必肯做脏活累活。

再者李慎孤家寡人,根基几乎为零,朱元璋用得舒心。

留给孙儿,也足够放心 。

朱元璋正权衡着,眸中精光闪过,目光落向蒋瓛。

“先不说他,对蓝玉的调查怎么样了?”

蒋瓛恭敬一拜:“随时可以动手。”

朱元璋目光锐利如剑,浮现一抹狠辣。

等了这么久,部署终于成型。

朱元璋冷冷道:“今晚就动手,即刻抓人。”

“凡是能喘气的,都抓!”

“宁肯多抓一百,不许漏掉一个!”

朱元璋的意思,蒋瓛再熟悉不过,这种得罪人的脏活不是第一次干了。

随后,蒋瓛领命退去,带着一等锦衣卫出动。

……

奉天府的长街上,一支浩荡马队充当开路先锋,吓得平民商贩躲避连连。

紧随其后的,是数百个身着紧身服、面容冷若冰霜的锦衣卫。

气势之高,八百里开外底都能看到,几百人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人们感到奇怪:“今儿个是啥日子啊?咋出动这么多锦衣卫?”

“兴许又是谁说错了话吧,又该遭殃了。”

“看,那是虎头弓弩!还有云梯!到底在抓什么高官?莫不是王侯将相吧?”

百姓们被各色装备狠狠震慑。

又是云梯又是弓弩,还有一桶桶火油,加上数百训练有素的壮士,完全足以攻下一座小堡垒啊!

人们摇头叹息,能让锦衣卫如此重视,绝非普通官员。

说不定啊……

还是有从龙之功的那批人呢!

人们低头沉思许久后,又觉得这想法荒谬,不敢再细想了。

当天,蓝玉府邸被攻破,据说现场略有骚动,有场不小风波。

但蒋瓛派人闯入后院,挟持了一众妻儿老小,最终迫使蓝玉就范。

就如此,凉国公蓝玉仍旧“死不悔改”,坚称无罪!

尽管这则劲爆消息传遍京师,可直到第三天,仆从容青出门采买米面油,李慎才听说这事情。

“你说什么!蓝玉被锦衣卫抓了?”

手中茶杯滑落在地,砰然摔成几瓣。

容青赶忙上前洒扫,却被李慎抓住手腕,急忙质问道:

“一个杯子算什么,别管它。”

“你且好好说说,确定是蒋瓛亲自抓捕么?”

“对,对啊,满大街都这么传。”

李慎只觉得手脚发热,顿时间,他被兴奋控制了。

他知道蓝玉会被抓,但不确定时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老天有眼,机会终于来了!

“大人还没吃中饭吧,我这就去烙馍。”

“烙个球的馍,去,把笔墨纸砚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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