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微霍净则是小说《预死直播间，开局算死千万大网红》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剪月裁风写的一款现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预死直播间，开局算死千万大网红》的章节内容
（现代架空，架得非常空。文中地名 、人物、事件等，皆为杜撰，没有原型，不要代入。有关山海经、民俗鬼怪等部分，多为篡改、捏造，纯属胡说八道，一个标点符号都别信！相关知识，建议大家搜查资料了解。）
（脑子寄存处。）
北霖省，昆稷山脉。
浣霞民宿。
刚结束一局游戏，前台姑娘一抬头，发现柜台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孩。
一身黑色道袍，青木簪束发，身形清瘦。
她五官极好，烟眉凤眼，神色却十分僵冷，面上带着点死人的那种青白。一副大限将至，命不久矣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原地去世。
这附近景色好，常有年轻人玩cos拍写真，前台姑娘早就对客人的各种奇异外表习以为常，十分淡定地招呼: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是住宿还是吃饭？”
道袍女孩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低哑，说话很不利索，像是很久没开过口，又像是对普通话不熟悉。
“我……想借……电话用。”
前台姑娘有些失望，但还是非常体贴热情地指导对方用座机拨出了号码。
铃响三声，电话通了。
对面传来男人清越温和的一声“喂”。
道袍女孩这回说话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霍净则？霍璟的曾孙？”
霍净则本是随手接起电话，听到对面传过来的话，顿时皱眉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陌生的座机号。
“你是谁？”这是他的私人号，除非是认识并且关系匪浅的人，否则不可能知道他这个号。
并且对方张口直呼他曾祖的大名……
他曾祖当年于乱世起家，为国贡献良多，是载入史册的红顶商人，德高望重。现实对着他，直呼他曾祖姓名的人少之又少。
“我是霍微。”
霍净则一时间没想起来“霍微”是谁，霍家发家一百多年，枝繁叶茂，亲戚一堆，他不可能知道每一个霍氏族人的姓名。
出于教养，霍净则还是客气回道：“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这个名字。”
末了，他又问一句：“请问你是从哪里获得我的私人号码的？”
霍微的声音愈发清晰正常，“昆稷山，守山人墓。”
“那里有你和你父亲、祖父、曾祖留下来的守山人信息。应当是你们自愿留下的。”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在霍净则脑海中炸响。
昆稷山守山人墓建成百余年，据传他曾祖霍璟年轻时，就在给自己建造陵墓。还请了当时擅长陵墓机关的能人，在陵墓里设计了一个奇怪的机关——
非持有霍家族徽的扫墓者不能进，即使是扫墓者，不在扫墓日，也打不开墓门。
换句话来说就是，即使他霍净则本人，现在手持族徽前去守山人墓，也不可能进得去。
那么问题来了，这电话里的人，是怎么进入守山人墓，拿到他的个人信息的？
霍净则沉默许久，终于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寻到“霍微”这个名字。
那时他才五六岁，被尚还在世的曾祖父亲自带上了昆稷山。
曾祖父那天说的话很多，他大多数都忘了，只记得其中令他印象深刻的几句。
“这昆稷山里，有一位奇人，不，我甚至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人，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的样貌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任何变化。并且她……”
“那人是我的贵人。我能在乱世苟活下来，有霍这个姓，能创下霍家的家业，全蒙贵人恩泽。”
“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你记住，如果将来你或者你的守山人子孙，遇到一个出自昆稷山，名叫‘霍微’的人，不管她是什么模样，多大年纪，务必好生帮顾，万不可得罪。”
“我老了，快死了，等不到她出关了。我知道随着时间过去，你们不会像我一样感激那位贵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但你们必须记住，招惹她的人都没好下场。”
“霍家能因她起高楼，也能由她倾覆。”
曾祖去世没多久，祖父也因病去世，临死前同样交代他，不可忘了“昆稷山里那位”。
所以他每年都会去昆稷山守山人墓扫墓，偶尔更换自己变动的个人信息。
这也是曾祖和祖父，以及父亲在世时一直在做的事。
多年过去，在他潜意识里，昆稷山里的那位，已经成为和霍家先祖有关的奇闻传说。
毕竟眼见才为实，没亲眼见到过那人，他是真不觉得有人能活一百多年，并且青春常在。
距离扫墓日还远，最近集团里事情又多，霍净则已经当了几个月的空中飞人。
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满脑子集团事务。实在很久没想起昆稷山的事情了。
因此当他听到“霍微”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人。
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人。
“霍净则？”手机那头的人似有疑惑地喊了一声，确认他是否还在接听。
霍净则回神，清俊的面容上露出歉意，“抱歉，刚才我想起来先祖说的一些事，我……该怎么称呼您？”
他曾祖霍璟，曾是霍微在战乱时期随手救下的孤童，后来成了她身边打理琐事的仆从。
那时他们对外以姐弟相称。
如果霍微和霍璟算是一辈人，那他岂不是得喊霍微一声……曾祖姑奶奶？
“我曾在族中行三，你可以随你祖父喊我三姑。”总不能真让他喊姑奶奶、曾祖姑奶奶。
“三姑”是霍微能接受的最年长的称呼。
以前那么多年，她身边跟随的人，不论辈分，不论长幼，都是尊称她一声“三姑”。
霍净则头上没几个长辈，偏远旁系的人不敢在他跟前托大。所以三姑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实在陌生。
憋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嘴里吐出一声“三姑”。
俗话说，人老而成精。在人世间活得时间长了，看人看得准，看人心也透彻。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是不是听出了霍净则语气里的别扭，轻嗤一声，倒没说什么。
这孩子的性情，倒和当年年少老成、言行分外谦和的霍璟不像，也不知随了谁。
许是已经叫了一声，接下来的“三姑”叫得就顺口多了。
“三姑您把现在的位置告诉我一下，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会尽快过去接您。”
不等霍微提，他主动道：“身份的事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帮您办妥，其他衣食住行方面……”
霍微终于开口打断他：“等你过来再说吧。”
“除了身份证件，我暂时不需要别的东西。”
霍净则见她久在深山还知道身份证，有点意外，事实上一个一百多年前就入山再也没出来过的人，这会儿一出来就知道并学会给他打电话，就够让他意外的了。
当然，也可能是她已经从山里出来有一段时间。对现在的社会有了一定了解。
霍净则没再多想，处理好手头紧要的工作后，将所有重要或不重要的应酬全部推后，带着几个秘书助理，坐飞机从京市往北霖省赶。
由于时间比较紧，来不及申请私人飞机的航线，只能坐了时间最近的一次航班。
等他们找到偏僻位置的浣霞民宿时，已接近傍晚。
踏入民宿，霍净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民宿接待区的女孩。
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她有些奇人异士的古怪。
尤其是那脸色，青白得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具尸体站在那儿。
她的五官，应该是美极的，却又很难形容哪里美。
整体给人的感觉过于死气沉沉，阴寒透骨，让人实在不敢多看。
这真的是在建国前就救下自己曾祖，并看着他祖父出生的……曾祖姑奶奶吗？
她未免太……年轻了一些。
“霍净则。”女孩在窗户透过来的落日余晖中微微侧首，喊了他一声。
霍净则不期然对上她的眼睛，漆黑、幽深，仿佛能看穿这世间的一切，所有事物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
他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和男女情爱萌动的悸动不同，那是一种……类似被震慑而产生的敬畏的心悸。
霍净则快步走过去，恭敬垂首喊了一声：“三姑。”
“您的身份手续已经在办理了，待会可能需要您亲自过去拍个照。现在临时证件当天就可以拿到，不过长期的身份证恐怕得至少一个星期以上才能办下来。”这是流程，钱再多也得按流程走。
“我知道了。”霍微点了点头，随后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似是在透过他的样貌回忆着什么。
霍净则恍若不觉，一米九的大个子微微倾身姿态恭敬，任她上下打量。
这人的样貌，倒是比他祖父霍衡、曾祖霍璟都要来的温雅清俊。不过可能是他出生时霍家已经地位极其崇高，打小就在金玉堆里长大，他眉眼里又带着点先祖没有的傲气矜贵。
“三姑，那其它的……”
“不急，先把临时身份证拿了再说。”
她出关时见到有几个枉死山中的游魂，顺手给超度了下，超度之前吸取了一部分他们的记忆。
对如今的世界，她不说万分了解，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霍净则办事效率极高，当天就给霍微处理好了户籍问题，并拿到了临时证件。
有了证件许多事就好办了。
第二天早上，霍微和霍净则一行人抵达京市。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需要我为您安排住处又或者……”
霍净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三姑”这么尽心尽力，可能是曾祖、祖父临终前的嘱托在今天时不时被他回想起，也可能是……
因为霍微本人。
她身上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危险感，却又刺激得吸引他暗暗好奇关注，哪怕只得到一次垂眸，都足够让他心悸良久。
霍微坐在车子副驾驶撑着下巴没出声，正当霍净则以为她走神没听见时，她的声音懒怠地响起：“不用了，你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车就行。”
霍净则闻言心里一惊，是他哪里做得不好，还是什么举动冒犯了她？
“可是……”
霍微阻拦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我往后因果牵系不会太多。这些琐事，你不必挂心，我自会处理。”
开车的男人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脸上露出一贯温和俊雅的笑容：“那行，曾祖也说过，让我什么都听您的吩咐。既然这是您的意愿，那我一定遵从。”
“刚才给您买的手机里输入了我的手机号，不管您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联系我。这也是曾祖和祖父他们的遗言嘱托。”
“还有微信和其它软件也给您下好了，我按您吩咐的数目，支付宝给您转了钱，您可以应急用。不够随时跟我说，您千万别客气，就当是……”
霍净则清俊的脸上难得带了点不自然：“作为晚辈的一点心意。”
直到此时，霍微终于把视线从车窗外转到他的身上，她还是那副木然僵冷的模样，语气薄淡地道了一句：“多谢。”
“回头，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算一次卦。”
霍净则愣了一下。
他曾祖只说过霍微很有些诡异的本事，却从没提过具体是什么本事。
原来是算命吗？
“好。”霍净则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脸上挂着笑，“那就提前先谢谢三姑了。”
霍微语气清淡依旧：“不客气。”
霍微在昆稷山吸取好几个游魂的记忆，其中一个游魂生前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户外主播，在一次昆稷山探险中意外身亡，尸骨无存。
这个游魂的记忆里，主播是个只要运气好、有才艺或者抓人眼球、吸引人关注的本事，就会来钱快又多的职业。
霍微可以长时间不吃喝，但那是以消耗自己力量为前提的。现在不管是衣食住行，都需要钱。
她现在很缺钱。做直播，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以她的能力，在熟悉这个社会后，未必不能找到来钱更快的办法，但目前从她吸取的几个游魂记忆碎片里，她只找到了这个来钱快的职业。
霍微先前让霍净则给她转了一笔钱，大概十万左右。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够她租个不错的房子，再买一些不那么贵的直播设备。
换成旁人，霍净则出于人情世故，自然会自行做主打点准备好一切，再给足够的金钱让对方生活富裕无忧。
但他不敢这么做霍微的主。
他谨记曾祖的话，一切以霍微的意思为主，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少做，却也绝不能多做。
霍微对此挺满意。
她给自己的账号买了一点粉丝数，没有足够的粉丝，达不到开启直播的条件。还顺便买了点广告热度。
她只是沉眠太久没有入世，不代表她不懂俗务。
事实上，在救下霍璟之前，她已在这世间活了近一千七百年。
如今正是她一千八百一十八整岁。
不过身份证上，她今年刚满十八。
霍微选择直播的时间很随意，条件一达到就开了。
装束上没有特意准备，简单一身黑色衣裙，墨藻一般的长发披散着。
因为有直播灯光，她甚至都没用什么东西去遮盖自己不正常的肤色。
账号的名字很简单，叫“预死师霍三”。买的直播热度在缓慢生效中。
那个主播游魂的记忆里，他最开始就这么干的。不然新人没什么名气粉丝，一开始根本没有人会点进直播间。
直播间的封面，是昆稷山的一张风景美照，她写的标题文案就刺激多了，叫“预死直播间，算一个死一个”。
真不真实不重要，重要得吸睛。
红番平台玄学算卦一类的直播有专门的频道，买了热度后很快就有喜欢这类直播的用户点进来。
这之前她专门研究了玄学频道的直播和视频，对大小主播的直播风格、业务类型以及水平、卦金门槛都有大致了解。
有些人是有点真本事的，有些人嘛……
直播灯光柔和了霍微脸上的青白之色，让她看起来少了一点僵冷，只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是有点过于冷漠。
不过她这张脸着实长得美，不少人都是被她的颜值给吸引留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直播间文案。
算卦的规矩她已经打在屏幕上，500元礼物一卦，先刷礼物再算卦，一分不能少。什么都能算，但直播间所有人需知三点：
1、主播为预死师，兼职算姻缘、事业、亲缘等。（主动求卦，每次直播限三卦，逾期不叠加）
2、若有人抽中免费算卦名额，为强制算卦，卦类随机，不接受拒绝。（每次直播两卦）
3、主播随机连线到的观众，卦金翻倍，可拒绝，也可以将机缘借给旁人。卦类不随机，仅限算寿命。（每次直播一卦）
直播间目前零零散散进来几十个人，发言的没几个，更没一个愿意打赏求卦的，甚至和算命相关的言论都很少。
霍微也不急，她这几天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段年份稍微长点的百年桃木，以及一些雕刻工具。她打算做桃木符。对她而言，桃木符的效力更好，更持久。
朱砂符纸也买了一些，品质略差，她手里那点钱有限，想买好的，也只能等赚钱了再买。
如今的世界，玄门式微，虽有起兴之势，但要走的路还长，她这一时半会，也搞不到好的符器。
刻完一张桃木符，霍微便抬头看一眼公屏，见没有人给卦金，便继续刻。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里面没放茶叶，只放了几片从超市买来的化橘红片，味道颇苦，她却很喜欢这种清苦的味道。
随着买的热度升高，直播间进来的观众也多了几十个。
【琳琳要考研：什么神仙颜值的小姐姐，请原地出道好吗？我已经开始截图舔屏了！每一帧都好好看！】
【葬僾の葑：年纪看着很小，别是未成年吧？不好好上学，出来招摇撞骗？你家大人也不管管你。】
【我看见来福在打常威：哪里来的非主流，看着眼疼。】
【葬僾の葑：老子十年前就这个网名，用出来感情了，你管得着吗？】
【竖走螃蟹：主播这脸长得可真美，就这张脸还做什么算命主播，做颜值擦边主播卖卖肉，岂不来钱更快？要不先给我擦一个？】
霍微咽下一口水，左手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翻手燃符，一道黑气顺着屏幕延伸而去，消失不见。
她是预死师，一千多年来没少被人打成邪魔外道，死在她手上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犯口业犯到她面前，仅是让对方霉运罩顶一段时日，已经够便宜他的了。
想了想，霍微又在直播屏幕上打了一行字，她还没用习惯电脑，仅是凭着一些游魂的记忆在使用这些现代科技工具，所以打字速度有些慢。
“在直播间犯口业，会不同程度地倒霉一个月，严重者伴随血光之灾。
请大家珍爱生命，管住自己的小嘴。”
她加了一道反噬符给自己，事实上不用加这道符，有些人对她犯口业，也自会受到因果业力影响，只是发作得慢而已。
这之后霍微就没再去管那些和算卦无关的言论，她算命不治命，有些人非要作死，那她当然选择成全他们。
游魂的记忆里，主播以及明星都是非常容易被网暴的职业，甚至有的情况下，法不责众，很多人造了口业，法律还没法惩处。
但这一套在她这里可行不通。
只有她给人添堵的份，惹了她还想像没事人一样那是做梦。
再小的仇，她都不隔夜。
很久以前有人说她生性邪肆，只顾一己之私，迟早成为天下大患。
现在那人连坟头都没了，果然还是她这个祸害能遗千年。
【穷的吃土：被直播间标题文案吸引过来的，本来还好奇预死师是什么鬼，现在一看，这不纯纯一骗子，专骗冤大头的吗？
【穷的吃土：主播人长得挺美，怎么心这么黑？五百块钱一卦，你怎么不去抢啊？隔壁林大师算十卦也才两百。】
【救救我的发际线：主播这价位好贵，一个连粉丝都没几个的新人，怎么敢提这么高的价啊？】
【眼圈比熊猫黑：价钱倒是无所谓，但主播算命真的准吗？什么时候开启免费抽奖和随机连线，能不能先让我试一试？】
看到这一条，霍微才回复了一句：“十二点后，如果没有人求卦，就开抽奖和连线。”
眼下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又过了十来分钟，买的热度流量终于发放完毕，而直播间的人数升降之后稳定在五六十人。
十二点整，没有人刷礼物求卦，霍微开了一个抽奖，结果在三分钟后出。
至于随机连线……
她试着连了一次，结果刚接通就被挂断。她只能视为对方拒绝，再次随机连线了一个直播间观众。
“幸运儿”的ID叫【昆哥的芮雪】，视频连线后，她的模样出现在公屏，是一个年轻姑娘，妆有点浓，但看得出五官挺漂亮。
这姑娘脸色酡红地坐在副驾驶，脸上带着轻微的醉意。
她朝一旁开车的人含糊不清地说：“昆哥，我好像被一个小主播抽到视频连线了，是个算命的，你要不要算一卦？”
公屏此时突然涌入一批观众。
【头一次看见预死师这种职业，哪位懂玄术的来讲讲，你们玄门真有这个职业吗？该不会是骗子吧。】
【真的是昆哥？是我关注的那个撸铁昆哥？】
【不对啊，昆哥不是没女朋友吗，这副驾驶的女人是谁？昆哥可是有好几个天天给他刷钱的富婆呢，这要曝光出去，昆哥还不后院起火。】
【这人肯定不是昆哥，昆哥最清心寡欲并且自律了，这会儿八成在健身撸铁呢。】
【楼上+1，我甚至怀疑昆哥的性取向。】
【哪儿来的野鸡主播，蹭我昆哥热度，能不能别来沾边？】
【主播想红想疯了吧？找人做戏就算了，还敢冒充我们红番健身主播一哥，他可是千万粉的大主播，冒充的人等着进局子吧！】
驾驶位的男人只露了半边的脸，但足以让人看清楚他是谁，只不过粉丝依旧嘴硬不认，原本没什么人发言的公屏，瞬间吵成一片。
霍微的声音不高，传入芮雪的耳中，却意外地让她酒醒了几分。
“随机连线，只算寿命，是算你的，还是算别人的？”
她刚说完这句，直播间公屏上就出现了一句留言。
【飞星·孔七章：这位道友，如果你真有断人阳寿的本事，公然说出来，这可是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望道友三思。】
飞星？
霍微记忆里一千多年前倒是有个九星派，门下分九脉，其中飞星宫为上三脉之一。
不知道这个孔七章，和飞星宫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是飞星宫后人，那按现在的玄门发展来说，这人也算是名门大派出身了。
她这个老古董都会上网开直播，那这些个名门大派子弟会在网上冲个浪也不稀奇。
“我本就是预死师，遭天谴是必然，习惯就好。道友且放心。”
好小众的文字，孔七章CPU被她一句话干烧，什么叫习惯就好？天谴这种事还能习惯的吗？
霍微却没管那么多。
不算死该死之人，她会陷入沉眠。等吸收积蓄够一定力量后，才会重新在天地间苏醒。
她刚沉眠了一百多年，可不想再来几百年。
回复孔七章那几秒，芮雪问了开车的男人算不算命，对方拒绝了。
芮雪按规矩打赏了一千块钱礼物，随后她听到霍微开口。
“其实算你的，和算他的没什么差别。”
“你们很快就会死了。”
“最多只有两分钟可活。”
“如果你现在系好你的安全带，待会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劝说驾驶者停车，不过他醉得比较厉害，没那么好说话，时间应该来不及。”
芮雪本就没真的喝醉，这会儿更是被惊得直接清醒了。
她顾不上思考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颤着手先系上了安全带。
旁边驾车的昆哥见状嗤笑一声：“你多大岁数了，还真信这种鬼话，她不过是……”
正说着，他在经过一个路口时违反交通规则强行左转，结果迎面撞上了一辆货车。
刺耳的刹车声、碰撞声接连响起。
货车倒是没大问题，价值几百万的奔驰却被撞得不成样子。
奔驰里的人，酒驾者当场死亡，副驾驶坐的女孩重伤，被好心人帮忙叫救护车送往医院。
在出车祸的一瞬间，连线就断开了，在之前的画面足以让直播间观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卧槽！真的假的？昆哥真出车祸了吗？】
【……这戏有点过了，主播你快告诉我刚才的画面是假的，那些只是道具和特效！】
【不是，有人出车祸可能死了啊，你们为什么这么淡定，尤其是主播，你竟然还干看着，起码报个警啊。】
【已经报警了，要是假的，主播你等着吃牢饭吧，恶意炒作引发社会恶劣影响，也是要坐牢的。】
【我现在只想知道开车的人到底是不是昆哥！】
【铁定是他，他的声音和样貌我不会认错的，就是没想到这家伙看着挺正派，竟然违法酒驾！恕我直言，酒驾醉驾的都是出生。】
【楼上+10086，车祸是很惨，但酒驾害人害己，死了都不值得同情！我同学的爸爸就是被一个酒驾的给撞死了，对方还没钱赔，一个家庭都被毁了！】
【坐副驾驶的也是有病，开车的人醉驾，她还敢上车，几条命啊敢这么作，这回要是能捡回一条命，赶紧回家烧高香吧，给主播立个长生牌好好供着。】
【只有我觉得主播是真的有点玄学在身上吗？她真的算死人了啊！我的天！】
【何止是牛逼，别人算命不管真假，好歹都会要个生辰八字，出生日期，走走流程。主播这只看了一眼，就能预见他们怎么死，这就是所谓的预死师吗？未免太恐怖了。】
【原来预死师，是字面意义上的预死，预见死亡。】
【见鬼，这个直播间为什么举报不掉！红番在干什么？这种害人的直播都能存在？】
【楼上你神金啊，那个昆哥自己违法酒驾，没害死别人已经不幸中的万幸，真要说的话，主播还救了副驾驶的妹子呢，昆哥自己作死关主播什么事？】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现在死的是谁还不知道呢，张口就说我们昆哥酒驾，造谣的赶紧滚！】
【粉丝别护了，官方公告很快就会出，到时候打脸的还是你们。】
或许是因为死了一个大网红，消息很快扩散，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短时间内暴涨几千上万，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按说出了这种事，直播间被封的概率很大，然而直到现在，霍微这里连个警告提醒都没有。
天地生异，某些事物和她这个老家伙一样，正在逐渐苏醒，或许官方早已察觉，所以慢慢开放玄学一类事物的管辖。民间由最开始的“建国后不许成精”、“严打封建迷信”，到现在各大短视频平台都有专门的频道。
观众一多，留言就有点看不过来，正好先前的免费卦抽奖结果出来，霍微直接公布。
中奖者默认同意连线，结果公示的一瞬间，对方视频窗口就出现在公屏。
视频镜头里，一个穿着黑短袖的男生顶着鸡窝头，端着一桶康师傅泡面正在狂炫，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中奖了。
背景看着像大学宿舍，除了这个男生之外，别人都不在。
直播间有热心玩家跑去私信提醒他，男生收到私信的提示音，这才惊觉自己上了“电视”。
“那个，我想算算姻缘行吗？”男生扒拉着头发，努力给自己做出点发型挽回一下形象。
霍微面无表情：“免费卦，不接受指定。我算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男生无语一阵，无奈摊手：“那好吧。”反正是白得的机会。
“等会儿，我刚才在吃饭没看直播，现在一看……有点不对劲啊，为什么大家都说你算命会死人？刚才算死了一个什么大网红？这是真的吗主播？”
“我能不能拒绝不算啊？也能给你省点力气。”
霍微懒得回，将屏幕上的公告重新让系统播报一遍。
……这意思就是不行了？
男生哭丧着脸：“我该不会也被你算死吧，我才十九岁，刚大二，大好的人生还没开始呢！”
霍微回道：“不会。”
男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那就还好。
“先把你的生辰八字私信给我，如果不知道，也可以给我你的阴历出生日期，附带具体的出生时间点好。”
当然，其实如果不知道也没关系。
霍微和普通玄师不同，她要八字或者日期，只是以防一些突发情况，有八字方便隔空操作。
生辰八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对应的具体是哪八字，现代社会大家记出生日期的比较多。
男生把出生日期发给霍微，霍微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然后透过他本人推演命轨。
方青宇，19岁，就读于明苏省理工大。家境优渥，成绩优秀，未来可期……
“来说说你的姻缘。”
男生闻言精神一振。
“你最近红鸾星动，应该有了喜欢的对象。”
方青宇眉眼含笑地点头：“您继续说。”
“不必迟疑，对方的确是你的正缘，并且你们缘分很深，哪怕幼时失散，长大重遇后依旧会第一眼就认出对方，并且彼此一见钟情。”
方青宇眼见着整个人都亮起来了，不过他的高兴之中，似乎还带了一点隐忧。
“你是在担心，对方对你似乎有所隐瞒，还时冷时热，有时表现得很爱你，有时却对你很冷淡吗？”
“别脑补，你对象不是双重人格。她对你忽冷忽热，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你和一个国内大热的女团歌手关系匪浅，你们两人还有不少合照存在你的手机相册里。”
“她以为那是你的前女友。”
方青宇大惊：“那是我大舅家的表妹，因为表妹怕娱乐圈的事情影响到家人，所以让我们尽量保护好自己的信息，别暴露和她的关系，免得被有些八卦记者盯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对象最近经常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她，我当然说是了。就昨天还问我，能不能和表妹不再联系，断了关系。”
“那我肯定不能啊，那是亲表妹。”
听到这儿，直播间一堆观众忍不住，连粉黑撕逼都顾不上了，开始转向吐槽方青宇。
【哪里来的憨憨，这种情商都能有女朋友，我不服！】
【不是，人家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你解释一下和表妹的关系能怎样？】
【你这操作，谁能不误会啊，这妹子对你是真爱，发现你“精神劈腿”，都没直接甩你，还想挽回你，不是恋爱脑真心爱你，都干不出来。好好珍惜吧。】
方青宇挠挠头：“可我早就跟她说过，我不喜欢表妹，我喜欢的是她啊，这样还会多想吗？”
【你嘴上这么说，实际却是对女爱豆旧情难忘的模样，这谁能信啊？你女朋友真没开天眼，也没读心术，她当然会误会。】
【只有我觉得，你对象昨天问的那几句有点不对劲，像是要分手的样子吗？希望你今天还有女朋友吧。】
【同希望，阿门。】
【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想让这家伙痛失正缘，傻b就该活得坎坷点。
然后你女朋友的地址定位能不能分享过来，我这边正好有个单身的朋友呢。】
【楼上死心吧，既然是正缘，那么即使有点误会，将来也还是会误会解除在一起的吧。】
【好一个无中生友，话说我也有个单身的朋友……兄弟相逢即是缘分，不如把地址分享在公屏如何？】
方青宇正想回直播间水友们几句，突然他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
看完短信，方青宇脸色煞白，整个人魂都快没了。
“怎么办，我女朋友真要跟我分手了！她还说什么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再也不见我。”
方青宇疯狂地给女朋友打电话，却只得到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
霍微看他那样子着实狼狈，便又问他：“有你女朋友的照片吗，发给我看一下。”
方青宇立刻从手机里找了一张女朋友的照片发了过去。
“她休学了，现在应该是在火车站，准备回老家。”
“从面相看，她学业中断，家中至亲遭横祸，会导致债台高筑，加上和你分手的打击，人生将陷入很长一段时期的低谷。”
这姑娘前半生多坎坷，在家里出事的时候，又和深爱的男友分手，一个人扛住所有痛苦和外债压力。
她从一个小摊贩开始做生意，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最后把生意做到京市，重遇大学时的前男友，和对方续缘步入婚姻。这往后的人生才顺畅起来。
而这个时候，两人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可能是真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也可能是他们双方都没有遇到比初恋更合适的人，在重逢之前，他们都没结婚。
这样的人真的很少，也怪不得能有抽到直播间免费卦的机缘。
方青宇连脚上拖鞋都顾不得换，打车直奔火车站。
出租车司机抄近道五六分钟就到了车站，他找不着人，只得再次求助霍微。
手机自动扫描跟随全拍，将车站的实景纳入镜头。
男孩急得满头大汗，眼眶都红了，生怕自己一个来不及，就再也见不到女朋友。
“主播，你能算到她大概在哪个方位吗？”
霍微就当是日行一善了，跟他说了位置，但车站的人实在太多，人山人海的。即使知道大致位置，方青宇和女朋友，还是差点被其他人挡住视线而错过。
得亏有霍微一直在旁提醒，方青宇最终顺利找到了女朋友。
人潮拥挤的车站，哭泣相拥的小情侣，直播间观众五花八门的弹幕……
眼前的这一切，是人之七情六欲，也是人间五味。
霍微脸上一贯的僵冷，只是在观众看不到的灯光之外，肤色上那股青白似乎淡了些，身上的死气也没一开始那么重了。
整个人像干涸大地萌发了一株绿草嫩芽，虽是星点的生机，但却带来无尽希望。
她断开连线，继续抽奖下一位。
等待开奖的期间，霍微选择性对公屏的一部分留言作免费答疑。
【主播你长得这么美，谈过恋爱吗？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择偶条件呢？】
“没谈过，不知道，比我活得长就行。”
【主播我的身份证死活找不着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它在哪儿？】
“在你的脏衣篓里，里面有一件三个月没洗的外套，身份证就在那个内侧口袋里。”
【主播你真的神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神。”
【我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主播你说我跟她有没有可能？】
“别爱我，没结果。”
【凌晨一点了主播，我有点害怕，总觉得我床底下有人怎么办？】
“你该庆幸你有戴耳机听声音的习惯。”
“你的感觉没有错，不妨开灯假装半夜肚子饿，然后给110打电话点外卖。别让藏在你床底的人察觉异样，否则你会有危险。他有刀具。”
“实在不行，你可以给我你的生辰八字或者阴历出生日期，我会帮你。”
“脱险后，记得在公屏报个平安。我会知道结果，但大家可能不放心。”
【主播你好酷啊，能笑一笑吗？】
“抱歉，我天生不爱笑。”
【主播我有一个朋友，昨晚他和兄弟喝酒醉了后睡一起去了，结果第二天一早朋友走了，他从那时候就开始屁股痛，并附带有流血症状，我那个朋友想问问，他这是被那啥了吗？】
“你别多……不是，你让你那个朋友别多想，他只是痔疮犯了而已。”
【啊啊我现在好紧张，主播我的生辰八字发你了，你能告诉我我这次面试会通过吗？我的心都悬两天了。】
“你悬着的心可以死了。”
【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痛苦的事，主播我想问问，我以后的人生会好起来吗？】
霍微看了一眼他发来的出生时间。
这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男孩，因为吃药变胖，对外貌很是自卑。在家里被父母言语暴力，导致性格软弱，在学校也被集体霸凌。
明明才十五岁，却每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中。
她即使不用预死之力，也能看到小孩发来的这个出生时间，缠绕着浓重的黑气，这意味着这孩子即使还没死，也死期将近了。
霍微像是思索了片刻才道：“你天资上等、生性勤勉，且祖上有余荫，年少时虽坎坷，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磨其筋骨’，将来你即使达不到人中龙凤的地步，也是功成名就，大富大贵的人。”
前提是，他得有将来。
【原来我没有被上天放弃，我知道了主播！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缠绕在生辰上的黑气已散，霍微再看他的命运，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心中似有所感。
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黑夜星空。
天地不仁，众生皆苦，可天无绝人之路，濒临绝境甚至身处绝境的人，若是拼命努力自救，老天总会给人一线生机。
天道不公，却又至公，它不放弃任何人，只要人不放弃自己，总有否极泰来的一天。
就像霍微自己，七情皆去，六欲不存，行尸走肉般在天地间苟活一千八百年，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天谴雷击之痛。
她难道没有过撑不下去、想死的时候吗？
有的。
可她身上担着预死师一族上千族人血肉为祭的因果代价，想死都死不了。
她只能不惜一切地活下去。
没有人能夺走她的生命，只要她不放弃自己。
哪怕是天道让她死，她也不服，她非要从天谴绝境中找到一丝生机不可！
第二次免费卦抽奖开奖。
中奖的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知道自己中奖还很开心，非把老伴给喊醒，一起来看直播。
这都凌晨一点了，老奶奶精神劲儿还挺足。
也可能是老人家觉少失眠。
“姑娘，你要给我算什么啊？”王素芬笑得一脸慈祥和蔼，“我把生辰八字发给你了。”
霍微看了她几眼面相，道：“我给你算算财运吧。”
“你和丈夫应该有一大笔现金存款，这是你们养老用的。但你们近期会失去这笔存款。”
王素芬和老伴面面相觑片刻，“怎么会这样啊？钱在银行里还能丢了？”
“不，是你们自己愿意给出去的。”
老头子立刻摇头：“那不可能，我老伴手很紧，从不乱花钱，什么保健品啊、理财啊都不信也不做的，连孩子们借钱都没给过。”
霍微继续道：“你们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最疼爱的小儿子近期破大财，然后伙同其他人欺骗你们他生了重病，需要大笔的钱治疗。”
“你们没法眼睁睁看着儿子死，相信了。并把存款给了他。其实真到了儿女们有困难的时候，你们是不吝啬掏钱帮儿女们一把的。”
后面的她没说，怕老太太真的把自己气死。后面王素芬得知真相，知道存款打了水漂，小儿子拿父母的钱翻身后，却带着一家子移民，那笔钱到底没还。
王素芬得知此事，气得突发心梗去世。老伴因为遗产和养老的问题，和几个儿女发生矛盾争执，最后也不得善终。
霍微只说了前面的，老太太就已经受不住，吃了一顿护心的药丸，才勉强恢复状态。
“谢谢你姑娘，既然知道了我就不会再把钱给他了。以前日子艰难，我生养他们的时候，家里穷得连黑面都吃不起。”
“我拼死拼活养他们到成家立业，这辈子没半点对不起他们几个兄弟姐妹。”
“我和老伴不求他们多感恩给我们养老，只求他们能看在爹娘辛苦一辈子的份上，让我们好好活到入土吧。”
旁边的老头子闻言也是红了眼睛没说话，两老下线的时候，脸色都是灰败的。即便没有破财，辛苦养大的儿子这样对他们，说不失望不心寒，那是假的。
王素芬老夫妻俩的确是没有教养好孩子，可那样的时代，他们也没学问，也不知道怎么去教养，做父母的已经努力把他们有的一切都给孩子了，努力让他们好好活下来了。
他们真的尽力了，结果却不尽人意。
公屏上留言爆满，有说王素芬平时对儿女太抠搜太偏心的，也有说他们没把儿女教好，只能自作自受，但更多的是在骂这个小儿子不干人事。
哪怕再需要钱，总要给父母留点底子养老啊，再者以骗的方式拿走父母的棺材本也不太好。
观众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但人性百态已然尽显。
“今天太晚了，如果两点之前没有人求卦的话，我就下播了。求卦次数不叠加，下次开播，依然只有三次付费求卦机会。”
直播间现在有三千多人，大多数是被大网红昆哥出车祸的消息吸引来的观众，留下来一直观看直播，却是因霍微的本事。
这么多人观看，不可能没有求卦者。
霍微刚说完，就有个土豪连刷十次500块钱一个的“豪华游艇”。
2500块钱到账，让霍微精神一振。
红番平台比起其它直播平台有一点好，那就是视频点击以及热度收益，每月发一次工资给主播，但礼物收益，却是平台和主播对半分成后，即刻到账的。
既然是付费求卦，那就要看求卦者想算什么。
这位土豪刷了十倍卦金，还是第一位付费求卦者，霍微决定待会连线后，能算不能算的都给对方算算。
钱买不到所有东西，但钱能撬开她的嘴。
谁说活得久了，就会看淡名利富贵，反正她活了这么些年，依旧觉得钱很香，这玩意越多越好，并且不能没有。
可能天谴灭她六欲的时候，忘了把她对金钱的贪欲给灭掉吧。
连线接通，视频窗口出现一个用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听声音很年轻，但不排除对方开了变声器。
可能是知道看相需要露脸，他提前把生辰八字，甚至连星座什么的都发给霍微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霍微真要想知道什么的话，他露不露脸其实没差。
不等他开口，霍微直接对他说道：“你快死了。”
面具男人语气着急：“你能救我吗主播？我还不想死啊。”他的事业正在巅峰期，今年才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真的不想死。
“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救我！”
一般来说算卦的卦金附带一定的消灾解厄服务，但眼前这位面具男人的情况，显然不在附加服务内。
霍微没应，只问他：“你是不是和谁做了交易？”
“回答之前，先提醒你，在我面前，最好说实话，这关系到你自己的身家性命。”
面具男人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半年前，是有个人找上我，和我做了一笔交易。”
“具体怎么交易的，直接说吧。”
面具男这次很是迟疑，半天没说话。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
“你用寿命和对方做了交易是吗？换的是你的事业运吧？”
“那既然现在你事业大好，交易完成，又何必来找我？”
面具男急了：“不对，不是这样，我当初只用五年寿命换我的事业运，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哪怕没了五年寿命，也不该这么快就死吧？”
霍微嗤笑一声：“寿命为什么珍贵你知道吗？因为这是天赐的生机。胆敢用寿命来做交易，便是逆天而行。”
其实逆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逆得多了。
“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东西，你却还想着卖出去……关键你甚至不知道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做交易。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天真好，还是愚蠢好。”
公屏弹幕也是议论纷纷。
【越来越玄幻了，好假啊，主播是找不到好剧本了吗？连交易寿命这种事都出来了。】
【楼上别烦，万一停播怎么办？我可是当连续剧看的，而且越看越上头。】
【别吵吵，我正想听听面具男怎么说呢，谁吵得害我看不到后续，我跟谁急！】
【我倒觉得主播没骗人，听他们语气不像剧本，挺真实的。如果真是剧本，那这两位的台词功底可真牛逼。】
【你们就说先前算的几卦，哪一卦主播没算准？】
【社畜996：我是之前被主播告诉床底下真的有人的水友，从现在开始，我无比相信主播说的每一句话，她真的救了我的命！那个死变态被警察抓了！我现在刚从公安局回来，而且是一个警察姐姐送我回来的，感谢人民警察！】
【演戏演上瘾了？拖公安下水，主播是不想要号了吗？还是想进去蹲着？】
面具男看到公屏上的这些话，只觉得这些人为数不多的脑子都用到脑补上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剧本。
或许一开始她也对这位“预死师霍三”的能力有所质疑，但寥寥几句下来，他对对方完全信服。
“我知道这事不对，所以现在我很后悔……主播，你看我还有救吗？”
不等霍微开口，他又忙说：“你看你也说了，这事是逆天而行，在你们这个圈子里肯定是违背行业规矩的对不对，那和我交易的人，你是不是……也会处理掉？”
霍微冷笑一声，心说果然，以前就是钱难挣，屎难吃，过去这么多年，社会依旧是钱难挣，屎难吃。
平白无故多给你钱的人，一般没什么好事等着你。
“我看你不是后悔做交易，而是想寿命和事业都要。”
“劝你死了这条心，你付的只是卦金，不管你主动付多少，都只是卦金。最少500元礼物，上不封顶，你多掏钱，那是你的事。”
“你让我给你算算什么时候死倒是可以，至于消灾解厄，那是另外的价钱。”
面具男猛地俯身怼近屏幕：“你开个价，只要你能给我解决这次的麻烦，价钱随你定。”
霍微不吃他这套：“我出手，向来都是自己定价，没有人能左右我。”
“不过容我事先提醒你，你交易出去的寿命是拿不回来的，我最多帮你夺回额外被取走的部分。”
“这世上没有得到大利益，却不付出代价的好事。”
“如果有，那一定是陷阱。”
“另外就是，你的灾厄特殊，如果我给你消灾解厄了，那就不能再给你算寿命，或者说我不能再为你预死。当然，别的方面还是可以算的。”
如果不消灾，他马上就得死。面具男当然选择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因为这回消灾解厄涉及的金额较大，面具男虽然有钱，但五百万的现金，他一时半会拿不出，得想办法去借，或者拿资产换现金。
面具男加了霍微的微信后，就马不停蹄去凑钱了。霍微则是继续直播。
公屏上全是喊着要看面具男后续的水友，霍微就当没看到。
又过了几分钟，第二个求卦者出现。
连线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怀里抱着一个黑白毛的玩具狗，梳着两条长辫子，刘海有点天然卷，和洋娃娃一样可爱，就是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小女孩身边坐着的女人三十来岁，满脸无奈和宠溺，一看就是小女孩的母亲。母女俩五官有些地方极其相像。
“姐姐，元元觉得你很厉害，你能帮元元找到元宝吗？元宝是我的好朋友，它是一只八岁的边牧。和我一起长大的。”
“前天晚上我带它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弄丢了，妈妈和爸爸陪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妈妈说元宝可能迷路回不来了，我很难过，很想它。”
“晚上做梦还会梦到元宝朝我叫，它很着急的样子。”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它啊，我可以把我的压岁钱都给你！”
霍微往喝完的水杯里又倒了一杯水：“你的压岁钱好好留着，直播间不允许未成年人打赏。”
“我一般也不给小孩子算命。”
幼童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有无限可能，也有无穷变数，提前告诉他们未来，未必是好事。
命这种东西，之所以说越算越薄，是因为，很多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后，不管是要应顺命运，还是改变命运，能做到的很少。
智慧，心性，机缘等等，但凡缺少了某些东西，竹篮打水一场空都算是好的，把好好的坦途走成绝路，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小姑娘是要找宠物，算一算倒没什么要紧。
“别担心，你那条狗还好好活着没什么事，只是它现在被捡到它的好心人圈养了起来，即使想跑回来，也没办法。”
“大致方位我私信发给你们了，你们到那片地方，多张贴一些寻犬启示，最好是悬赏现金的，应该能很快找回来。”
元元肉眼可见开心起来：“谢谢姐姐！太谢谢了，我终于又能见到元宝了！”
又喜又急迫的小姑娘拉着妈妈离开镜头，霍微这边也断开了连线。
其实那位妈妈压根不信玄学这些东西。只是见爱犬丢失女儿那么伤心，天天晚上做梦哭醒，这些天一个好觉没睡过，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花点钱买孩子高兴。
她对找回爱犬不抱希望。只想女儿心安，今晚别再做梦哭醒。
这次连线过后，好一会儿没人求卦。直播间的观众偶尔有刷礼物的，也都是一毛三毛那种免费得的小礼物。
五百块钱对大多数人的消费能力来说，不是一个能随便扔出去的小数。或许会有很多人愿意花五百块钱买衣服、充游戏，但很少有人真的愿意在网络直播间花五百去算命。
最后一次求卦机会，一直到快凌晨两点整的时候，才被人用掉。而且对方一口气刷了五万块钱的礼物。
连线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体面富贵，看他身后的背景，住的应该是豪华大别墅。
“主播，今晚我看你直播很久了，觉得你很有本事。”
“我这回不算命，就想咨询你一点别人的事情，因为涉及他人，我不好直接暴露他人隐私，我们能私下聊吗？”
霍微扫一眼他的面相，点了点头：“可以。”
直播间观众们却不干了。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粉丝团会员不能听的？】
【给你刷100个免费的红番茄，你俩的谈话快点实时转播！】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我现在怀疑这位ID叫“九合茶叶”的大叔其实是主播请来的托，五万块钱是他们自己人出的钱。】
【别什么都阴谋论行不行，虽然玄学频道这种事很多。】
【我相信主播，因为主播这长相就不像是个骗子啊。哪儿有这么美的骗子，我要是有这张脸早进娱乐圈捞金了，还用得着在这坑蒙拐骗？】
何九林本来不想多说有关老友的私事，但眼见着影响了这位年轻大师的信誉，他怕因此得罪高人，不得不打了个电话，去问老友能不能在直播间透露一些信息。
对方思虑过后没有拒绝，反正他们卓家的事，在隔壁东海市不算什么秘闻了。
“是这样的大师，我刚才问了我那位老友，他不介意我把一些信息说出来。那我就直接线上和你说。”
“我那老友叫卓敬呈，他四十来岁才得了一个儿子，打小娇惯，所以养出一身坏毛病……”
听到这，霍微着重问了一句：“比如呢？”
何九林面色尴尬：“……比如就是……喜欢说谎话之类的哈哈，小孩子嘛，嘴上经常没个把门，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可以保证他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霍微轻嗤一声。
“小孩子？多小的孩子？”
何九林看起来更尴尬了：“这个……好像有20岁了。”
这回不用霍微开口，直播间的铁子们都忍不住纷纷吐槽。
【好一个20岁的孩子，男人至死未成年是吧？】
【真是好小的孩子，才20岁呢，警察叔叔千万不要放过他！】
【果然，每个熊富二代背后都有一群熊家长。】
【撒谎成性的人，我不信他没做过坏事。】
【主播要不你赶紧发神威，揭穿他的老底！】
【话说回来，卓敬呈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是我知道的那个卓敬呈吗？还是同音不同字？】
【别闹，真要是那个卓敬呈，怎么可能会配合一个几千粉的新人主播演戏？他分分钟上亿的生意好吗？】
何九林到底是商场混久的老油条，虽然被公屏留言说得有点没面子，但依旧语气和缓，毫不破防。反正说得又不是他儿子，丢脸的也不是他。
“咳咳，这事儿麻烦就在于，前段时间子笙外出游玩回来后，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准确地说，是有时候能说话，有时候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也找了生理、心理各种顶级的医生专家给他看，就是查不出问题。”
“没办法，老卓求到我这里，我就想办法给他找一些大师来看看。”
“有几个大师看了一眼就说治不了，但也有几个大师说是卓子笙中邪了。但这邪祟太厉害，他们没办法解决，让我找高人想办法。”
“东海市、京市玄门圈子有名有姓的大师都被我请遍了，除了一些在外云游的，闭关修行的，基本上我都请来给子笙看过了。只是谁也没办法祛除邪祟，让子笙恢复。”
“大师您能不能帮我算算，子笙到底是怎么了？还能恢复吗？”
“我那老友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天天跟我打电话哭，我实在是……”
霍微问他：“有卓子笙的照片吗？或者给我生辰八字也行。”
“有有有，我这就都发给您，您快给好好算一算。”
过了一会儿，何九林忐忑地问道：“大师，怎么样，子笙他有救吗？”
霍微手指仔细、缓慢地抚摸着水杯的杯耳。
“他没什么大事，也不是中邪了，只不过是吃错了东西而已。”
“根源应该还是在他爱撒谎的毛病上，估计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心里不痛快，就对他略施惩戒。”
“死不了的，放心吧。”
何九林苦笑：“关键是他有时候不能说话了啊。”
好好一个人，变成了半个哑巴，声带时灵时不灵的，这谁能接受？
卓敬呈那边肯定也是想让儿子尽快恢复的。
“大师，既然您能看出他是什么问题，想来应该有办法解决。这样吧，卓家向来不差钱，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您说个数，只要能让子笙恢复，我跟您保证，卓家那边绝对按您说的价，一分不少地给您！”
霍微摆摆手：“方才你不是说，卓子笙生性爱撒谎，这正好啊，他误吃的东西，刚好就有一个作用——让人说不了真话，只能说谎话。”
“他爱撒谎，那就让他撒个够。”
“我非常尊重他人爱好。”
何九林这回是真无语了，祈求地看着她:“大师……”
好歹人家才刷了五万块钱，霍微不好敷衍得太明显。
“行吧，我知道了。”
“回头我跟你走一趟，见卓子笙一面。”
何九林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大师，待会我把卓敬呈的微信推荐给您，到时候不管是哪方面的问题，您可以直接和他联系。这样更方便一些。当然，如果您不想加的话，微信联系我也可以。”
“还有别的事吗？”霍微见何九林欲言又止，迟迟没断开连线，便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子笙他到底是误吃了什么东西啊？”
霍微语气平淡：“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只是为何九林科普，也是为直播间一众观众科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古时候有一种异兽，叫【讹兽】？”
“民间传说里，它的别名又叫作【诞】，意思就是荒诞。”
“讹兽身体像兔子，人面能言，经常幻化成人形欺骗人类。但讹兽的味道远比兔肉更美味。”
“吃了讹兽肉的人，就再不能说真话，张口只能说假话。”
“卓子笙应该是在外面被人哄骗着吃了讹兽肉，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至于那人从哪儿弄到的讹兽肉，我就不清楚了。要是有那人的照片和生辰，我说不定会知道。”
何九林听得一脸恍惚地下了线。
直播间观众精神状态十分良好，一开始完全不把霍微说的当真话，只当故事听。
【诶？到这儿就完了？继续啊，主播讲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还有没有别的山海妖怪异兽神兽什么的，给我们科普一下呗？】
【不是，我不就看个算命直播嘛，咋的连山海经里的异兽都出来了？主播你这每个剧本，都能让我感受到你的经费在燃烧！】
【你们都觉得主播这是剧本，我就不一样了，我真心实意认为主播展露的一切都是真的，毕竟我上我也会！】
【等会儿，我想起来刚才那大叔在哪儿见过了！他真的是九合茶叶的老总啊，资产起码大几百亿那种！他嘴里说的老朋友，该不会真的是东海市首富卓敬呈吧！】
【老天鹅啊，终于有人和我一样发现这点了吗！憋死我了快！虽然九合茶叶老总一向低调，但他的照片网上还是能找到的，大家不信可以去搜。】
【说主播是剧本演戏骗人的，你们尽管去红番各大主播间问问，谁能请的动九合茶叶老总陪着一块演戏啊，这不闹呢嘛！】
【信息对上了，我是东海市人，确实最近有很多媒体消息在报道，我们市首富的独子似乎得了什么怪病，一直在四处求医问药。那架势，和古时候贴皇榜求医差不了多少。可见首富对这个独子的看重！】
【大家怎么突然……别吓我，难不成，我真的无意中关注了一个潜龙在渊的大佬？】
“好了诸位，夜深了，我也该下播了。”
“下次开播时间在七天后，我们有缘再见。”
不等直播间观众吐槽这个开播频率，霍微果断地关闭了直播。
她揉了揉脖颈，触及自己的皮肤竟是能感受到一丝温热，不再像刚苏醒时那般冰冷。
这场直播的收获，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今天打赏收入一共获得了两万多块钱。
她给自己留了几千，剩下的两万给霍净则微信转过去。
霍净则倒没说什么，或许是约摸出一点霍微的性子，他没推辞这钱，只说了一句“三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忘记跟我说。”，从开始到现在，霍净则这人的一言一行，都相当让霍微满意舒心。
热络，却不过分谄媚，尽心尽力，却礼貌并有边界感。
比他祖父、曾祖父的为人处事要更胜一筹。怪不得霍家偌大的商业版图，能在他接手后，再次扩张大飞跃。
霍微不开播的这七天里，发生很多事，她在红番平台的账号ID不止一次被网友送上热搜。
因为在红番粉丝千万的大网红“撸铁昆哥”，真的酒驾车祸死了！警方都发了通告！
他的榜一富婆芮雪，出车祸时就坐在副驾驶，多亏有霍微的提醒，绑了安全带，捡回一条小命，目前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霍微直播过程的曝光，以及多次上热搜，给她带来大量的热度。她在红番平台的账号，一夜涨粉一百二十万。
而这些，霍微虽然在忙着出外差，却也有关注。
为避免有人冒充她招摇撞骗，霍微在自己身上多下了几个反噬符。
任何想要借她名头行骗的，给她泼脏水的，都会即刻遭反噬。这一点她在主页上明明白白写了出来。
不遮掩，不委婉，就那么大剌剌地告诉所有人，你们谁胆敢惹我，我就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她霍三做人做事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即使是最狼狈的时候，也会反咬下敌人身上的血肉。
玄门这圈子，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风气，好像越是高人越是不能沾地气一样。
有些同行认为自己不与小人计较是大格局，却不知若是小人作恶无人管，只会害了更多的无辜路人。
霍微当然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大圣人，她只是单纯地想报复而已。
没别的原因，打人不挑日子罢了。
这七天里，霍微出了两趟外差。因着卓家那边给的钱更多，所以她先去了东海市。
她出来创业又不是为了做慈善，当然是向钱看。
霍微不用吃喝，可她漏财啊。钱到手里很快就会没，不多赚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宿街头。
卓子笙因为身体原因，这段时间老实不少，天天待在卓家在市郊的一座庄园里不出去。
以前那些酒肉朋友断了大半，还有家庭医生、营养师操心着他的健康，养了这么几个月，整个人明显有精神、气质清朗了几分。
至少比何九林前几天发给她的那张照片上的状态，要好太多。
可能是先前找来的那些医生、大师让人失望太多次，卓敬呈这回没守着儿子，在公司忙着处理部分紧急公务。
何九林带着霍微到卓家庄园的时候，庄园里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只有卓子笙这个太子爷百无聊赖地趴在池塘栏杆上喂锦鲤。
那几条巨型锦鲤，都快被他喂成猪了。
听到身后来人的动静，这位卓氏太子爷慢悠悠直起身，转头瞥了过去。
他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因此那张俊脸上脸色更难看了。
卓子笙骄横惯了，除了自己老爹，谁的面子都不怎么给，也就何九林这个世叔他给两分薄面。
抬手跟何九林打过招呼后，卓子笙看都没看一眼霍微。
心说，这女的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他见过的美人多了。
装神弄鬼的，也就何九林这样上年纪的人才会信。
霍微嘴角扯出一点僵硬的笑，她太少笑了，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怎么习惯做这个表情。
不过……她现在的确心情不错。
她就喜欢卓子笙这种人傻钱多、傲得不可一世的刺头。
整治起来，分外有爽感。还爆金币。
“听说你爱撒谎，那既然这样，撒一辈子谎不是挺合你意？”
卓子笙早在之前就大概摸清楚自己能开口说话的规律，没想到这女人丝毫不给他面子，上来就阴阳怪气。
偏偏他没办法反驳，因为开不了口。除非他说谎话。
想骂她，都得反着夸才能说出来。
“大师……”何九林见卓子笙憋屈得脸都涨红了，不禁叹了口气，出声劝阻。
霍微也不继续刺激这位大少爷，从身上拿出一枚桃木符丢给卓子笙。
“好好挂在身上，挂个一年半载的，就能恢复说话了。”
何九林斟酌着用词道：“一年半载……会不会有点太长？大师术法玄妙，有没有快一点让子笙恢复的办法？”
霍微嘴角微微掀起：“有啊，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何九林对这个世侄也算真心实意的，闻言连忙道：“有什么办法您尽管说。”
“让我抽他三个大嘴巴子，他立刻就能好。”霍微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仿佛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让人震惊的事。
卓子笙的怒火都快要从眼里喷出来！如果他这会儿有嘴能说话，肯定要跟霍微骂个三百回合！
“这……”何九林也被这办法惊住一瞬，随后看看怒火滔天的卓子笙，又看看面色冷漠的霍微，一时间头疼不已。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霍微摇摇头，态度明显。
何九林想了想，对卓子笙道：“子笙，男人不拘小节，情况特殊，要不你就……先委屈下，忍一忍？”
卓子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突然一声冷喝传来：“你个逆子，还不给我站住！”
卓子笙浑身一僵，还当真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
卓敬呈冷着脸走过来，对儿子怒斥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你就老老实实站在这受大师三巴掌。敢动一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无法无天了简直！”
“惹出这样的事都还不长记性，连得罪什么人，怎么得罪的都不知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非得等你爹我死了才知道怕吗？”
“你爹我六十多岁，不年轻了，说不准哪天就倒在那个位子上，到时候你能肩负得起卓氏上下十数万名员工的将来吗？”
若在以前，卓子笙哪儿会干站着挨骂，高低得和亲爹顶两句。但现在他是真的没办法回嘴，只能挨骂。
卓子笙第无数次感受到无法说话的痛苦。
不就是挨三巴掌吗？
他大老爷们有什么受不住的！
这憋屈又苦逼的哑巴，谁爱当谁当，反正他是不当了！
卓敬呈黑着脸教育完儿子，扭头就朝着霍微和气地笑了笑，这变脸速度，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厉害。
“大师，我儿子就在这，您请便，不必留手。他就该好好长长教训！”
卓子笙气势汹汹地走到霍微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动手呢，结果只是闭着眼等着挨嘴巴子。
霍微会不好意思打吗？
当然不会。
这太子爷脸都伸过来了，她自然笑纳，一点也不客气地朝那张脸啪啪抽了三巴掌。
紧接着，霍微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巾帕，仔仔细细地将每根手指都擦过。
“这事就到这。”她神色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淡漠，“那枚桃木符就当是赠品，不用给我了。记得把尾款打到我卡里就行。”
“对了，别忘记代我扣税。我要的是税后。”
卓子笙最看不得有人比他还装逼，当下讥讽:“这一回开张，够你吃几年了吧？”
说完他反应过来，他竟然真的恢复了！能正常说话了！
卓敬呈大喜，眼见着儿子又犯浑，赶紧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
“跟大师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缝上，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惯着你。”
“这次的灾祸，既是给你，也是给我一个教训。”
“我现在算是明白，我要是不好好管教你，那么出门在外，有的是人会管教你！”
“这世上不买你爸面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往后要还是这副人憎鬼嫌的模样，嘴上没个把门，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霍微对卓敬呈突然感悟的育儿心得不感兴趣，原本打算直接走人，却又被对方拦住。
“大师，你能不能送佛送到西，帮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看看，他还会有什么灾祸吗？毕竟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对我儿子下的手，万一对方下次再动手……”
“当然，如果您能算出来那人是谁，为什么整治子笙，卓家上下定会铭记您的好意恩情。”
卓家给的钱够多，这点售后服务按说并不过分。
卓敬呈活到六十多岁，管着偌大一个卓氏企业，要没点心胸肚量不可能。他并不是想打击报复，当爹的，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心里一清二楚。
他儿子之所以有这一难，他们父子身上的因素更大。
卓敬呈只是习惯性地想掌控足够的信息，来面对往后可能会发生的风险。
霍微没有立刻答应，她推演片刻后，才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则已，知道了反而会惹来是非祸患，你确定你要知道？”
卓敬呈闻言犹疑片刻，开口细问缘故，霍微却不肯多解释。
六道轮回，众生命运轨迹，无时无刻都在变化，一念之差，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生，有时候即使她算出来一些东西，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卓敬呈生性掌控欲强，又护短，卓家父子最后的命运，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结局。
果不其然，卓敬呈还是想知道对儿子下手的人是谁。
霍微向来尊重他人命运，没什么助人情结。既然他下了决心要知道，那霍微也不拦着。
她这回没拒绝，直接告诉他那人的名字和对卓子笙下手的原因。
既然收了钱，接了这个活，那拿多少钱干多少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他们这行的职业本分。
但她这次接的活，收的钱，也只会帮他们到这。
后面他们父子如何行事又是什么样的下场，霍微不会多管闲事，也不会再接和这件事相关的生意。
至于旁人……霍微管不着那么多，更也不会莫名其妙去给旁人做的事，扫尾兜底。
退一万步，谁敢对卓敬呈的独子下手，就该做好被找上门的准备。
没有霍微，还会有张微李微。
天下玄师何止万千，到处都有藏龙卧虎的高人。
卓敬呈一把年纪，不是白活的。
“去年十二月，卓子笙在雪兰山遇到一个得了痴呆症意外走失的老汉，他当时没看出老汉不是正常人，就随口撒谎胡乱指路，却害得那老汉困在山里差点死了。后来还是老汉的家属运气好，把人找到带了回去。”
“那老汉有个厉害的儿子，一直在外地，回来后得知这件事，就想办法接近了卓子笙，借饭局的名头，让卓子笙吃下了讹兽肉。”
“那人叫汪为春，你应该记得这个名字。”
听到这一句，卓子笙猛地抬头对上霍微的眼睛。
片刻后，大少爷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竟然是他？”
这个汪为春不是卓子笙圈子里的人，是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雪兰山攀岩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觉得这人长得顺眼，人挺会来事儿，就多聊了几句，一起吃了几顿饭而已。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番纠葛。
人家一开始就是奔着报复他来的，他却傻乎乎地半点没看出来。
怪不得他爹总骂他蠢，还真是没骂错。
卓敬呈瞥了一眼儿子，不用脱裤子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怎么？你还想找人家麻烦不成？”
卓子笙面色一顿，憋憋屈屈地说：“那什么也不做，我白受这么长时间的罪？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卓敬呈冷呵一声道：“你自己嘴贱造的孽，人家没弄死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还想赖谁？”
霍微听到这，看了卓敬呈一眼。
到底是能创下偌大家业的人，脑子还是有几分清醒明白的。
汪为春确实是顾及卓敬呈，这才没对他儿子下死手。
不过这机会只有一次。
害父之仇，不共戴天，论果不论心，管你有心还是无意，犯到她手上只会做得更绝。
这卓家父子，能不能平安度过此劫，得看他们以后自己的造化。
既然天不绝人，汪为春做事留了一线，卓家父子最好能抓住这一线。
不然……
“爸，你到底是我亲爸不？怎么老站在别人那边说话！”卓子笙真不习惯现在对着他铁面无情的老爹。
卓敬呈气笑了：“怎么，要不咱俩现在去做个亲子鉴定？”
他真的快被这个蠢儿子气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