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邢峥小说(只要给点窝囊废,当谁舔狗无所谓)-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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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邢峥是小说《只要给点窝囊废,当谁舔狗无所谓》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烈焰城的祗园写的一款青春甜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只要给点窝囊废,当谁舔狗无所谓》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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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金20万,事成之后再给你80万。”

“我要你用尽手段,让他在将来任何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都无法安宁,这是我要对他下的诅咒,以此告慰我曾经对他至深的爱意,最深的情……”

少女漫不经心的倚着墙,左手搭在腰腹间,右手指尖懒懒夹着烟。

她穿着一件紧身t恤衫,衣领的扣子处解开两颗,锁骨若隐若现,胸前大片白皙光滑的皮肤显露。

墨色长发垂落,精致的五官上带着艳丽的妆容,眼角眉梢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妖娆气息。

挺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说出的话很中二。

……

-

“小姑娘?姑娘?”

“……啊,啊?!”

陷入回忆里的秦烟忽听有人叫自己,回过神,看清说话之人递过来的早餐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该付钱了。

忙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钱递过去:“不好意思,走神了。”

卖早餐的阿姨收到钱笑眯眯地摇头道:“没事,能理解,如今你们这些学生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压力大就容易走神,不要紧的。”

秦烟笑笑,没再说什么。

从早餐店离开,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色已明亮,路边的绿化林中,树木叶子上沾满晨露,晶莹剔透。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揉了揉眉心,低叹口气,转身往学校方向而去。

……

淮市一中。

秦烟的班级在教学楼二楼,但此刻她正站在三楼。

高三9班。

一个靠近楼梯口的教室。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少人朝她投去打量目光,其中还蕴含着疑惑,不解,鄙夷,不屑,以及——

‘哦,她今天也准时到了呢’的安心。

随即而来的便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看看看,秦烟,她今天来得还挺早。”

“邢峥那个浪荡少爷是给她下蛊了吧?入学后就没有哪一天不舔的!”

“唉,顶着那张脸做什么不好,居然去当舔狗。”

“谁知道呢,不过邢峥明确说过不喜欢她那类型的,太纯了,不然她还真能成为邢峥的月抛女友。”

各式各样的议论声飘来,有感慨,有不解,还有些微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恶意。

毕竟。

在淮市一中,无人不知秦烟是校霸邢峥的头号大舔狗。

入学就开舔,舔得那叫一个卑微。

更是听说她买东西都买双份的。

校霸一人吃两份?NO!

秦烟和校霸一人一份?NO!

校霸与他女朋友一人一份?YES!

众人甚至忍不住畅想,以后校霸要是结婚了,她是不是还会去伺候人家老婆坐月子?

当刚认识的两个人无话可谈,气氛又有些尴尬的时候,只要提起秦烟的舔狗事迹,那便像找到了人生知己般,能说上个三天三夜不带停。

反观秦烟,却从未曾在乎过别人异样的视线,静静的在教室门外等着。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面子比天高,尊严比命重的时候。

而她每天两眼一睁,面对的就是众人的嘲讽和奚落。

然后指责质问她懂不懂什么叫自尊自爱!

可是——

有人出价一百万让她去接近邢峥,想让邢峥吃爱情的苦~~~

那可是一百万诶!

秦烟但凡多犹豫一秒就是对穷的不尊重。

什么?

自尊?

那东西值几个钱啊!

当初秦烟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还不怎么当回事,毕竟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是去攻略一个少年的心,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分分钟的事?!

可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

大错特错。

邢峥家里有钱有势,长得又好看,性格嘛……活脱脱的一个顽劣浪荡少爷。

他的女朋友,时间处得长的两月一换,短的一月一换。

被众人私下贴切的形容为‘月抛女友’。

想让这种纨绔浪荡少爷钟情于一人,难度系数+1。

而后,邢峥又对于秦烟这类长相的避如蛇蝎,堪称是见一次就冷脸一次,任何的身体接触都不愿意碰,嫌弃得不行。

这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仿佛秦烟像个病原体般,不小心碰了一下手臂,得拿酒精消杀三遍。

难度系数再+99。

快三年了,三年!

无人得知她是怎样过来的。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

思及此,秦烟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并没有等太久,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年们的嬉笑怒骂声也随之传来。

秦烟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嘴角弧度是训练了千百万遍的自然。

“峥哥,晚上咋安排啊?”

“嘿嘿,峥哥今天不得好好庆祝下嘛?”

“这还用问峥哥?那是必须的啊!”

“老规矩。”

邢峥懒懒笑着,吊儿郎当地走在最前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直到拐弯时,余光瞥见走廊上的某个人影,眸光一顿。

他停住步伐,嘴角笑意逐渐收敛。

身旁跟着他的少年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霎时间噤声。

空荡的走廊上,少女不施粉黛,却依旧闪闪发光,漂亮到不可思议。

同样都是蓝白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好像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仙气。

温柔的弯唇,冲着几人笑。

“嗨~”

少年们纷纷热情抬手,笑着回应,“嗨……”

邢峥侧身,不咸不淡睨了少年们一眼,眉尾微佻。

一众少年们顿时回神,忙将方才讪讪的将抬起的手收回,心虚的将眼神瞟向四方。

“嗐,今天的太阳格外耀眼,把我都晃花眼了。”

“哎可不是呢,把这墙照射得可真墙啊,啊不是,真白……”

秦烟径直走到邢峥面前,“邢峥,你吃早餐了吗?我亲自做了一份,你尝尝好不好?”

雾蒙蒙的桃花眼里含着浅浅娇羞,嗓音又软又甜。

邢峥眼神冷冷的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

“呵。”

这是极度蔑视、戏谑、嘲弄的一声冷笑。

“谢谢。”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既显顽劣又有些意味不明。

“不客气。”

秦烟笑着,伸手将早餐递出。

手背上是细腻白皙的肌肤,指尖泛着健康诱人的粉红。

邢峥垂下眸,接过她手里的食物后,往身后一抛,跟在他身后的某一位男生忙不迭地的接住。

旋即抬手示意,另一个男生忙不迭地的抽出湿纸巾递上。

他接过后反复擦拭右手,直到手背发红,才作罢。

接着转身就走,没再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决绝的背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最后只留秦烟与那位获得了早餐的男生面面相觑。

这个结果只能说——

一如往日。

男生掂掂早餐示意了下,讪笑道:“那个……我吃了哈。”

秦烟:“……”

吃吧大馋丫头,谁有你能吃。

男生狼吞虎咽,三两下的解决了,末了还不忘夸奖秦烟两句:“你手艺还真棒,很好吃。”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每天都要早起做早餐很辛苦吧?不过我每天都在等着你这早餐续命,还请你务必坚持下去,能给我省不少零花钱,这周我又可以多上几小时的网了,嘻嘻……”

秦烟不嘻嘻。

众人私底下都说她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并不是,其实她挺迷途知返的。

在开始的时候,秦烟确实亲力亲为,每日早起半小时做早餐。

后来发现邢峥不吃,全拿给别人吃,秦烟索性也不费那老劲了。

能多睡那半小时,是真的香。

但对外该包装还是得装一装的。

她买的≈她做的。

“今天是邢峥的生日吧?”秦烟状似随口一问。

男生点头:“是啊,大伙约了放学一起唱k。”

“哦。”

秦烟垂下眸若有所思。

男生思绪蓦地僵硬一秒,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秦烟不是邢峥的头号舔……追求者吗?

她以前都是提前好几天给邢峥准备礼物了,现在怎么连邢峥的生日是哪天都给忘了?

未等男生思绪透彻,秦烟笑吟吟地又问:“那你能把地址和我说一下吗?方便吗?”

少女皮肤本就白嫩剔透,这一笑,更是宛如春风拂面般的和煦。

男生心脏漏跳了一拍,耳尖微红,慌忙的将地址报给她。

秦烟取出笔记本,记下地址,“麻烦你了,谢谢噢。”

说完她便往楼梯的方向离开。

韩旭怔怔盯着少女纤瘦窈窕的背影,目送她的离去。

“不、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风声从耳边掠过,将他的低语吹散殆尽。

秦烟。

长得极其漂亮,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脸上总是带着温温柔柔的笑,真诚又善良,温顺且从容,简直就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型。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

眼神不咋滴。

喜欢的居然是邢峥这种浪荡公子哥。

也许是因为人总要吃些苦,像秦烟这种完美的女孩子吃的或许就是爱情的苦。

韩旭摸摸鼻子,暗自惋惜着,晃着脑袋,往教室走去。

……

-

叮铃铃~

随着今天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校园内充斥着喧嚣嘈杂的声音,混乱又浮躁。

无数蓝白色的校服身影三三两两的相邀,从各个教室涌出,向着校门口而去。

秦烟孤身一人隐在人群中,随着人流缓慢移动。

出了校门,拐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处在小巷子里的蛋糕店。

店主是一对年纪稍大的夫妇,男主人姓韩。

此时店里只有一位妇人正站在桌子后埋头忙碌着,店里弥漫着淡淡奶油味。

秦烟站在门口望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蛋糕,一直没有动弹。

“你好。”

妇人似有所感般抬起头望去,笑着招呼,“买蛋糕吗?”

“嗯。”

秦烟微微颔首,清甜的嗓音听着让人舒适,“但是我想自己亲手做一个,可以借用姐姐您这里的后厨一用吗?”

妇人笑意僵在嘴角,愣愣地看着她,迟疑着。

“我付双倍的价格,可以吗?我不会弄坏您的东西的,您可以在一旁监督。”见对方犹豫,秦烟又补充道。

“我只是……只是太想亲手做一个蛋糕,送给我最重要的人了。”

话到最后,她声音愈加轻柔,半低垂眸。

脆弱且无助。

妇人一颗心瞬间化成水,什么也顾不得,点头应允。

她只是想借用一下后厨罢了,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

给。

给她!

“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将后厨整理一下,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好,谢谢姐姐。”秦烟颔首,乖巧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翻阅着桌上的蛋糕图鉴,准备选一款造型简单又精致的蛋糕。

“秦烟?”

蓦地,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秦烟抬眸,看到韩旭正诧异地打量着她,似乎是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遇到她。

“你……你这是……”

韩旭看了看秦烟手边厚厚一沓的蛋糕图鉴,又环顾了一圈自家店面,秒懂。

邢峥生日,秦烟来这里买蛋糕。

“我整理好了,小姑娘你过来吧。”

韩旭刚想说些什么,忽听自家老妈正站在后厨玻璃窗处,对着自己这方向笑容可掬的招了招手。

那是眼角眉梢间都染上的愉悦的笑,带着七分宠溺,纵容,以及三分期许。

是韩旭这个亲儿长那么大从未见过的慈母模样。

他歪了歪脑袋,眼睛倏地瞪大,脱口而出道:“不是,妈,你干嘛呢?”

韩母看了韩旭一眼,脸上笑意消失殆尽,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变脸,“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呗。”韩旭嬉皮笑脸,冲韩母抛了个媚眼。

韩母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自己儿子拙劣的演技,“可别,我还不知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嗤——”

秦烟抿唇忍俊不禁,死死压住上扬的嘴角。

韩旭:“……”

他尴尬又羞恼的涨红了脸,“妈,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我还有同学在啊!”

亲妈,给他留点面吧,谢谢了。

韩母嫌弃的看他一眼:“钱在抽屉里,拿了赶紧滚。”

韩旭:“……”

韩母话毕,转而又看向秦烟,笑容重新爬上眉梢眼角,和蔼至极,连带着嗓音也温柔了许多。

“小姑娘,快进来,这里面我都收拾好了,对了,你会不会做蛋糕啊?要不要我教你?放心,不收你任何学费,也不用你付双倍价格。”

秦烟弯唇浅笑:“只在网上看过教程还没亲手做过,今日若是能得到姐姐您这位大师指导的话,是我之幸。”

“哎哟,这叫什么话啊,都是咱做姐姐应该的哈,应该的!”韩母笑得合不拢嘴,看向秦烟的眼神愈发热切。

韩旭:“???”

姐姐?

vocal

搞什么,那他岂不是和秦烟差辈分了?!

韩旭默默目送秦烟进入蛋糕房内,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

“先把玉米油,牛奶倒在一起,然后把面粉倒进去,z字形和面……”

“第二步把鸡蛋清打成全是大泡的形状后往里倒上三分之一的白砂糖,倒完之后接着打……”

“是这样吗?”

“对对对,真聪明,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名师出高徒,不是我聪明,是姐姐您倾囊相助,教得好,讲得细致,这才让我一上手就会。”

“嗐,这才哪到哪啊,还远远算不得倾囊相助呢,我还会做其他面包小饼干,你们小姑娘最爱的马卡龙也会,有空就过来,姐姐把自己会的都教你,不收你任何费用!”

“真的吗?能得烘焙大师的倾囊相助,那我可真自豪。”

“小事,都是小事~,没什么可自豪的,完全不必,嘿嘿……”韩母嘴上说着谦虚客气的话,但是语调却抑制不住的得意。

感觉心中一个小人开心得直转圈。

“怎么能不必呢,您教我烘焙,就是让我掌握了一门技能,您对我的影响将是终生性的而不是阶段性的,您就是我的榜样!”

恭维的话从秦烟的口中说出,丝毫不显谄媚,眼神透露出十二分的真挚与诚恳,让她的夸赞越发令人信服,不由觉得她说的句句属实。

韩母被她的这番恭维话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掏心窝将自己会的统统教给秦烟,“你这话说得,我感觉自己快成神了都。”

“嗯,我的女神。”秦烟顺着台阶,又一句甜甜的夸奖。

“哈哈哈……”

韩母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简直比AK还难压。

韩旭本打算拿了钱就走的,可此时,他却像极了一只阴暗的老鼠在暗处偷窥着。

后厨里忙碌的两人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传播。

互动是如此的融洽。

面对着秦烟,自己老妈那脸上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

可以说笑容就没下来过。

乐开了花这四个字第一次那么直观的展现在韩旭眼前。

韩旭呆了。

震惊。

石化。

这还是那个看他一眼都嫌烦的无敌暴龙老妈吗?

他甚至感觉,只要秦烟一句话,他老妈能把整个蛋糕店都拱手相让。

还是心甘一百个情愿的,笑着捧着赠予给她。

嘶~

这特么太可怕了。

也就是邢峥那人一点不带搭理秦烟的,不然还不得被玩成狗一样?!

……

“好好拿,蛋糕不能颠簸,不然容易变形。”

“对了,天气有点热了,这个是我自己刚榨的苹果汁,你回去路上拿着喝。”

“以后有空就过来玩,别拘束,也千万别跟姐客气。”

“烟烟,一定要记得来呀,姐姐一直在店里……”

韩母在店门口目送秦烟离去,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却依旧久久不愿离去。

“老妈,今天我有个兄弟过生日,能不能再多给点钱?”韩旭一边喝着苹果汁,缓缓凑过去试探性的问道。

韩母闻言,突然扭过头笑看了他一眼,“给你一万三好不好啊?”

“好,那当然好了!”韩旭一听,眼睛亮晶晶,立即答应。

“嘿,还真敢应,你耳朵中间夹的是鸿运当头?连好赖话都听不懂了?”韩母没好气的伸手揪住韩旭耳朵。

“哎哟喂,疼疼疼……”

韩旭嗷嗷直叫唤,捂着耳朵求饶,“妈,妈,你轻点,耳朵掉了。”

韩母哼哼两声,“我每天那么辛苦,可不是让你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到处浪的!”

“什么到处浪啊,这叫社交,再说,你辛苦,你咋不收秦烟的蛋糕钱?甚至还说要免费教她烘焙,这世上我就没见过学东西是免费的,就算是九年教育不也还有其他费用……”

当时蛋糕做好了,秦烟准备付钱,韩母怎么都不肯收钱,临走时,又还附赠了一大瓶的新鲜苹果汁。

若不是秦烟再三的明确表示不要其他的面包饼干啥的,说不定韩母还会每样都拿点给她尝尝!!!

韩母闻言,双手叉腰:“那你别管,老娘乐意,多的没有,快滚!”

韩旭嘴角抽了抽,也不欲多言,赶紧溜之大吉。

……

-

今日选择去韩旭家里的蛋糕店做蛋糕并不是因为他家蛋糕好吃,而是因为——

得让韩旭看见。

职场处事第一条,工作要留痕,表面功夫要做好,别只顾埋头苦干,得让领导看见你干的活。

邢峥虽看不到,但韩旭身为以邢峥为首的那群人的核心小弟之一,他会说啊。

再者,有些事,自己说出来还落了下成,由他人说出来,反而更令人浮想联翩。

比如。

大家所讨论的,她买东西全都买两份,一份是邢峥的,一份是他女朋友的。

这其实都是谣传出来的。

秦烟都快被自己穷笑了,哪还会花那多余的钱给邢峥女朋友买一份。

至于他们爱传谣言那就多传吧。

把她淮中第一深情舔狗的形象塑造起来,虽然不太好听,可总归对于她的任务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

能赚钱就行。

至于其他的——

Who care?!

夸韩母只是她顺手的事。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儿童心理学,本质上去制造被需要的感觉,任何人都适用。

身为职业舔狗,提供情绪价值,哄老板开心是最基本的技能。

夸别人两句,别人开心一整天,自己也能获利。

双赢!

秦烟一手拎着蛋糕,一边喝着苹果汁走在街头,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映衬在橘红色的晚霞照射下,竟似染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

夕阳洒落,将影子拉得细细长长。

她一步步走的很慢,却很稳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光明的未来大道。

周遭喧闹的环境仿佛和她隔绝。

一切似乎都那么平静,美好。

直到——

“小姑娘,停步,今年白虎当头坐,不是有灾就是有祸,我观你两眼角的少阴少阳处有些晦暗不明,似流年不利,气运不佳,处理不好近日恐有一劫啊。”

秦烟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在邢峥的生日会上发挥出自己毕生演技,毕竟在他身上耗费的时间差不多了。

今晚,将是她当邢峥头号舔狗的最后几小时。

突兀的,被人喊住。

微微挑眉,侧眼望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清润的眸子里闪烁着几分疑惑与审视。

“我?”

“是的。”

中年男人笑眯眯的,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齿,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眼中的精明却是一点不带少。

“你只需付我——”

他的话未说完,秦烟便直接打断他的话语,唇角微扬,面露期待,眸子深处甚至蕴含一丝喜悦:“什么劫?是不是保时捷?!”

“……???”

中年男人愣住,“啊?”

……

夜色渐沉,灯火阑珊。

K厅里,放肆狂欢的音乐震耳欲聋,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躁动氛围,让人浑身血液流速加速。

少女站在一间包厢门外,纤瘦修长的指尖提着精致的礼盒,指尖莹白如玉,五指匀称,指甲剪的短短的,泛着柔嫩水灵的颜色。

在这一墙之隔的包厢内,交谈声此起彼伏,声音不大不小。

然而哪怕是身处嘈杂混乱的环境里,她也能敏锐的辨认出里面所传达的信息。

“哟,峥哥什么时候又换女朋友了?”有人佯装酸溜溜的调侃。

“上次那个谁,叫什么来着,我记得还没到一个月吧,这就把人甩了,这速度真够快啊!”

“上一个……好像是夏梦吧,胸大腿长屁股翘,除了颜值差那么一点点,其他条件是真的没话说,话说峥哥,感觉如何?”

一听这话,包厢里其他的人瞬间兴奋了起来,目露八卦。

邢峥靠坐在沙发上,单手随性的搭在沙发背上,另一手捏着烟,俊美无瑕的脸庞隐匿在暗色里,他抬眼,淡淡扫过说话的人。

随后淡笑了声,吐了个烟圈,懒洋洋的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的嗓音带着点低磁性,尾调勾起,尾音略长,尾端稍偏,极具欠揍的气场。

“艹!”

这话刚一说完,包厢里瞬间沸腾了。

“可去你的,扎心了啊。”有人捶桌,哀嚎。

“畜生!”

捏麻的是真畜生啊。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等我有钱了,谁还分得清我和畜生。”

若是他们有邢峥那富二代的家底+颜值,一个月也换八个不带来回的!!

可这不是没有嘛!!!

邢峥不置可否的轻嗤一声,懒散的伸手弹了弹烟灰。

有人突然提起秦烟:“对了,这都几点了,秦烟怎么还没来?峥哥今天生日,她身为头号舔狗,有点失职了啊。”

“一点都不上心,啧,难怪追不上我们峥哥!”另一人摇头,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闻言,邢峥微顿,将香烟往水晶缸里摁熄,眉梢高扬,十分笃定且自负的说:“她来了。”

“嗯?”

众人疑惑。

“她就在外面。”

“啊咧?”

“真的假的?峥哥,你确定吗?”

“不会是逗我们玩的吧?”

在场所有人纷纷表示不相信,其中一人起身朝着门边而去,刚拉开门,就看见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

少女逆着灯光站立着,右手提着蛋糕盒,身穿米白色连衣裙,垂腰处系着蝴蝶结,乌鸦鸦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

身姿略显纤细娇弱,脊梁却挺拔笔直,像是一株盛放在冬季雪山之巅的冰雪白梅。

“嘶……这……”

拉开门的那人倒吸了口凉气,愣了两秒后转身望向邢峥,“卧槽,峥哥,还真给你说中了!”

“真是秦烟啊……”

“不愧是淮城一中第一舔狗,够舔!”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爆笑出声,纷纷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探着个脑袋,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烟。

邢峥笑容玩味,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秦烟微抿嘴角,提着东西走过去,将蛋糕放在邢峥面前的桌子上,拆开包装,插上蜡烛。

动作一气呵成。

“邢峥,生日快乐。”

五颜六色的灯光,昏暗且暧昧,少女半弯着身子,睫毛纤长浓密,投下的阴影落在颊畔处。

声音十分温和,带着暖暖的缠绵。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噗哧。”

有人突兀的笑出声。

“就这?没了吗?不是吧秦烟,今年就只有一个蛋糕吗?远没有去年送的一千零一个千纸鹤的意义深重啊!”

“再者,今天的主题可不是生日,而是庆祝峥哥脱单哦。”

“对呀对呀,秦烟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礼物送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起哄,不事大不罢休。

秦烟抬眸扫视,长睫颤巍巍阖动,十分茫然地看着他们。

“今天难道不是邢峥的生日吗?”

“是峥哥生日啊,但你不觉得比起生日,纪念脱单更有意义吗?”一人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向那边,坐在邢峥身边,同样有些茫然无措的女生。

秦烟:“???”

邢峥这种一个月换次女朋友的,有个屁的意义。

MMP。

一群人明显是在拿她开涮!

敢惹她,那他们算是——

踢到棉花了~~

毕竟,她在邢峥面前可是出了名的窝囊。

这也是她身为职业舔狗的觉悟,从不会当了鸭子还立牌坊。

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

秦烟轻咬着唇,低着脑袋,半晌才慢吞吞的开口。

“这样啊……那我下次补其他礼物好了,对了,你想要什么脱单礼物呢?”

后一句话是秦烟问向邢峥身边的那个女生的。

既然有传言她会帮邢峥的女朋友带东西,她索性就趁最后这个机会坐实这个传言好了。

但是。

她说是这样说的,至于所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下次补’里的‘下次’,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无人得知。

就像有人说下次请你吃饭。

就像老板说好好干,熬过这个寒冬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然而事实是,饭是永远吃不上的,老板的车是换了一辆又一辆的,自己依旧是分币没有的。

大家将这种行为归结于三个字——画大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生闻言有些微懵懵的。

其他人听到她这句话,却愈发笑得猖狂。

“差不多得了,这个蛋糕是秦烟亲手做的,我觉得不比去年的千纸鹤差啊,再说,今天本来就是为了给峥哥庆生,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一道不合群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笑声。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韩旭。

然而,一群少年人,正是面子二字大过天的年纪,谁愿意让人踩?

突然被训,有一个算一个的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

况且,这个出言训斥他们的人,还只是一位平日里跟在他们后面负责跑腿的小弟罢了,有什么资格来教育他们?

“我们说什么了?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就说峥哥今天是不是脱单了?”

“秦烟身为峥哥头号舔狗,事情办不好还不让我们说了?”

“哟哟哟,调侃她几句你又心疼上了?那你有本事让她别当峥哥舔狗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面对众怒,韩旭依旧是有些心虚的。

他没勇气和他们闹翻,也怕邢峥会因此对他厌恶。

淮城一中,邢峥被冠上校霸二字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他刚入学把几个招惹他的人打退学,自己却屁事没有的时候,淮城一中的人知道,真正的刺头来了。

“行了,都闭嘴,吵死了。”

邢峥出声阻止,众人这才噤声,齐刷刷的朝他看去。

少年倚靠在沙发背上,神色慵懒,修长指尖夹着香烟,烟雾袅绕升腾,模糊了他的五官。

“过来。”

他侧过身子,朝着秦烟开口。

秦烟乖顺的往前走了两步。

他没让她坐,她只好半蹲在他膝前。

离得近了,少年指尖夹着的正在燃烧的烟产生的呛鼻的烟雾涌入她鼻腔,秦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微微侧了几分,随即仰起脖颈凝望着他。

邢峥倾身凑近,骨节分明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触感细腻滑嫩。

秦烟是漂亮的。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裙,素颜朝天,依旧掩盖不住那股灵气与清纯。

然而邢峥,最烦的便是这种乖乖女了。

分手的时候要死要活的,甚至还捅到了长辈那边去。

简直烦透了,所以他再也没碰过这种类型的女生。

邢峥垂下眼睑,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随后看向桌上的蛋糕。

“秦烟。”

他唤她名,语调沉缓。

“嗯?”

秦烟轻轻应声,琉璃双瞳望进他幽邃如漩涡的眼睛里,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喜欢梨不喜欢苹果,你懂我意思吗?还有——”

邢峥薄唇微扬,笑得恶劣,抬手将桌上的蛋糕整个托起,置于掌心。

“你做的蛋糕真丑。”

话音落地,掌心微偏,整个蛋糕倾斜,向地面砸去。

秦烟瞳孔猛地缩紧,肢体比脑子快一步,下意识伸手去接。

却因为地上堆积乱放的酒瓶缘故,被绊了一下,身体重心不稳向下倒去,额角磕到茶几桌角,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下一秒,是蛋糕落地,发出的更大的一声闷响。

蛋糕四散飞溅。

浓郁奶油的甜味与室内的烟味混杂着,在密闭的环境内弥漫。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完全忘记了该做出何种反应,呆怔着。

邢峥最先反应了过来。

“艹!”

他低低骂了一声,忙起身去拽她。

秦烟的左侧额角颊微微泛红,也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肿。

“你怎么想的!?”

他眉宇之间难掩戾气,“不就是一个蛋糕吗,你用得着傻了吧唧的扑过去接?再说了,你接得到吗你就扑?白白伤到自己你满意了?”

秦烟没说话,睫毛低垂轻颤,静静看向地上摔成一滩烂泥蛋糕。

“你说话啊,摔傻了吗?”邢峥对此愈发感到暴躁。

秦烟视线从碎裂的蛋糕上寸寸扫过,抿着唇,声音很低:“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邢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补其他礼物吗?”

秦烟闻言,视线从蛋糕上挪开,深深落在邢峥脸上,没说话。

邢峥喉咙一梗。

她依旧维持着摔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姿势,眼尾泛红,眸中水汽氤氲,长睫湿漉漉的,久久地凝望着他,埋着难以自持的汹涌爱意。

纤瘦的身躯显出几分脆弱感,像极了一朵雨后摔落在地上的白山茶,美丽又充满破碎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忽然升腾出一阵空落落的滋味。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溜走,令他有些焦躁,同时又无由头可寻。

“你会补给我的对吧?”邢峥盯着她,极其认真的再确认。

纵使以往,他没提,秦烟也会自发的给他送礼物,但这次……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在他心中,忐忑,焦虑,恐慌等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良久。

就在邢峥不安的情绪下,秦烟嘴角弯了弯,笑容灿烂,眼中水雾凝聚成珠,啪嗒一滴,掉落在他的手腕上,温热柔软。

他愣了愣。

下一秒,他的耳畔传来少女软糯的嗓音,沾染了丝丝涩意。

“当然……”

邢峥原本绷紧的心弦蓦地松懈下来。

寂静的包间里,一道乐声从隔壁的包间内传出,悠扬婉转。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

……

顽固的人不喊累,爱上你我不撤退

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

讲不听也偏要爱,更努力爱,让你明白

这首歌……

偏爱。

邢峥眸光倏地冷了几度,暗暗嗤笑一声。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秦烟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不送礼物?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腕处,那里有着少女落下的泪。

用拇指摩挲了几下,拭去痕迹,邢峥收敛心神,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声线凉薄。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

……

秦烟出了包厢,从前台处讨要了一些冰块,随后直奔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她用冰块敷了敷额角,稍许缓解。

当时撞上去发出来的声音虽然挺厚重的,但是并不算严重。

女人一滴泪,演得你心碎。

然,苦情戏并不好演。

稍不注意就容易毁容,下次再也不用了。

苦肉计——pass!

秦烟在心中下定决心,擦干净脸,随后拿出笔记本翻了翻。

翻到某一页,在‘中二少女的委托’那一行字的最后打了一个 √。

男人都有一种通病,当女人越对他心心念念苦求不得的时候,他就越容易飘,就会对她爱搭不理,甚至是不屑一顾,可当女人离开后,开启新的生活了他才暮然醒悟,后悔不已甚至回头去求。

根据反比定律——

当你不爱他的时候,他最爱你。

攻略,易如反掌。

小小邢峥,拿捏!

“我叫秦烟,现居住在淮市。”

“三年前,一位姓江的中二少女为情所困,她付我定金20万,让我去攻略一个少年的心。”

“可问题是...那个少年对我避之不及,三年时间没有任何进展...为了获得剩下的80万尾款,我必须拿出自己的毕生演技,可就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一个意外,我差点进了医院......”

秦烟头靠着椅背,双目放空,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生化危机》女主爱丽丝的开场词。

此时。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车窗外繁华街景飞速倒退而过,路边的霓虹灯在眼中渲染成一片迷离色彩。

邢峥解决了,下一个目的地,御水湾。

“来不及悼念淮市一中第一深情的秦烟了,现在即将登场的是监控批发小鬼的护工秦烟。”

司机转动方向盘,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出声打断了秦烟的思绪:“大妹子,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大晚上的,这个姑娘说话神叨叨,别是什么精神病患者吧?

“不好意思师傅,我是个主播。”秦烟微笑解释。

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直播她那破碎且艰难的人生。

她说一句自己是主播,没问题吧?!

司机提起来的心落回肚子。

主播?

那就不奇怪了。

这行业的人,拿个手机能和直播间弹幕聊一天。

“哦~原来如——”此。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久久未曾出声,他瞪大眼睛,死盯着车内后视镜。

后排少女双手放在身体两边,懒懒搭放在座椅上,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五官明媚夺目,琉璃色眸子清澈透亮,仿佛蕴含无尽星光。

长得很漂亮,走直播这条路完全没问题。

可是。

主播,你的直播设备呢?

“那啥……呵呵呵,大妹子,你在哪个平台直播啊?”司机干笑两声,旁敲侧击的询问。

“地球ol。”秦烟随口答道。

司机:“???”

地球ol是个什么鬼?

有这样一个直播平台吗?

啊。

果然精神不正常。

……

-

御水湾。

淮市数一数二的豪宅小区,五十多万一平米的房价,将寸土寸金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栋别墅占据小区最中心的位置,周围环境幽雅安静,绿树环绕,草坪修剪整齐,一尘不染。

安静的夜色里,别墅一楼某个房间内,一个男人正举着手机接打电话。

谈及某处,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刻意压低的嗓音。

“这个雇主像有病一样,不对,他本来就有病。”

“他下半身瘫了,一个残废,生活不能自理,经常把自己弄得又脏又狼狈,我一天要给他清理十多遍,烦死了。”

“还喜欢反复挑剔折磨人,说想喝水,可他不是嫌水凉了就是嫌水烫了,这还不算完,等我好不容易把水温给控制到他满意,他又不要了,说要喝茶,我特么要不是看他给的钱多,我才懒得伺候他!”

“这人精神很不正常,像个疯狗一样,我估计他父母也受不了他变成这副德性,一点都不过问他的情况,偌大的别墅只有佣人和护工。”

“不过要我是他父母,也不想问,早就趁着年轻赶紧再练个小号,这个号算是废了。”

“行了,不说了,我要给他送水去了。”

啪嗒。

通话结束。

男人关掉手机屏幕,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端着往二楼的卧室而去。

推开门,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亮着橘黄色的台灯。

瘦弱的少年侧身躺在床上,双手枕于脑袋底下,一张白净俊朗的脸蛋隐藏在昏暗之中。

男人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上,轻声开口:“少爷,水已经给您送来了。”

床上的少年闻言,缓缓睁开眼,一缕黑丝从额角滑落,遮盖住瞳孔。

他的睫毛很浓密,在眼睑处投射出两片阴影,似乎睡眠不足,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

“嗯。”少年应了声,撑着胳膊坐起身,抬起手臂接过水杯。

他没有第一时间喝水,而是把玻璃杯握在手里,垂下眼帘,凝视手掌里的杯子许久。

“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男人试探性的问了句,见少年并没有拒绝,悄然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眼看着卧室门就在眼前,只需两步便可脱离此地时,床铺上忽然传来响动。

紧跟着,男人听到少年冷意森然的声音。

“等等。”

他的脚步顿住,迟疑片刻后,转过身,“请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少年一手紧紧拽着被子,另一只手拿着水杯,声音沙哑至极:“我的腿好不了了吧?”

“怎、怎么会呢?”

男人怔愣片刻后摇头,连忙否认,“你的腿只要好好养护做复健,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少年嗤笑出声,眼底带着明晃晃的讽刺,“可你跟你老婆打电话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你说我一个残废,生活不能自理,把自己弄得又脏又狼狈。”

“你说我精神不正常,像个疯狗,若不是给的钱多,你才懒得伺候。”

“你说,我这个号废了,如果你是我父母,早就趁着年轻再练一个小号。”

随着一句句‘你说’,男人越发感觉脊背发凉,汗毛竖立,手心冒出涔涔冷汗。

“少爷,我...我......”男人艰难咽下口水,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少年抬起头,嘴角噙着讥讽的弧度,目光锐利如刀刃般射向他:“不好奇我怎么知道吗?因为——”

不等对方回答,少年缓慢掀起薄唇,露出白牙,语调散漫,但却充斥着满满的寒意与戾气。

“整个别墅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们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范围之中。”

轰隆。

仿佛惊雷乍响,炸裂耳膜。

男人瞬间僵硬在原地,眼皮狂跳。

少年微微偏过头,视线掠过窗外夜空上悬浮的月,最后又落在了手中水杯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泛着晶莹光泽的玻璃水杯。

“残废?疯狗?”

他忽然低低笑了几声,吐出几个字,嗓音透着一股诡异的森冷。

而随着这四个字落下的还有他手中的玻璃杯。

破风声骤响。

眼瞅着玻璃杯朝男人飞来,男人吓得魂飞魄散,猛地闪身躲避。

“砰——”

水杯砸在墙壁上碎裂开来,碎片溅了一地。

男人深呼出一口气,幸好没被砸到。

然而,下一秒,少年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你挺会躲?”

男人脊梁骨一寒,一种危险逼近的恐惧油然升腾。

“那么……保镖,打断他的腿。”

少年面无表情,眸子死寂,宛如没有灵魂的木偶般发出命令。

……

夜色笼罩大地,唯有主干道路边路灯散发昏黄光晕。

位置处于御水湾最中心的别墅,不见一丝光亮,没有半点声音,安静到让人害怕,宛如地狱之门,恶魔张开了大嘴,静静等待着闯入者,然后一口吞噬。

一阵凉风吹来。

“嘶……”

莫名有些令人不安。

秦烟来不及思考太多,她快速穿梭在小道上,向着那被黑暗包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别墅。

高档小区,不是业主车不让进,所以她只能从小区大门一路跑过去。

小道尽头就是别墅所在的地方。

一口气喘息未停歇,伸手按下指纹锁,熟悉的咔嚓声响起。

“滴——”

大门打开。

秦烟走进别墅,深呼吸几次,将气息平稳后,换了鞋。

别墅内黑漆漆一片,她放轻脚步,按照记忆摸索着上楼。

突然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别墅里惊起回音阵阵。

一个长条形物品滚到她脚边。

她弯腰捡起,冰凉的金属质感顺着指腹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一根钢棍。

刚刚碰触到钢棍的刹那,秦烟眉梢倏尔拧起,而后又很快舒展开来。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得小心应对。

秦烟将遗落的钢棍妥帖放置在一旁,而后继续往楼梯上爬,最终站定在二层某扇虚掩的房门前。

她伸手敲了敲房门。

“少爷,给腿部按摩的时间到了,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没有反应。

“少爷?”

她又唤了一声,犹豫了两秒钟,而后伸手推开门。

屋内装修奢华,摆设典雅,却凌乱到极致。

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玻璃陶瓷碎片遍布,地板湿哒哒的,像是经历过暴雨侵袭,显得更加萧瑟。

而房间主人则是靠着墙壁瘫坐在那,脑袋歪靠着墙,似睡非醒,长睫浓密卷翘。

额前刘海很长,遮住半张脸,却依旧能隐约能看出来五官轮廓很分明。

他身上衣服皱巴巴的,沾染着水渍,裤管也是湿漉漉的,瘫痪的双腿耷拉着。

“少爷?”

秦烟再试探性叫了两三声后,见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她蹲下身子,准备先将对方抱上床。

谁料,就在她触碰到他胳膊的刹那,对方突然睁开眼,眼珠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猩红,阴恻恻的望过来,眼底戾气毕现。

陈燃一把拍开她的手,嗓音格外喑哑,“谁允许你碰我的?”

老板发火怎么办?

答而不辩,疯狂道歉。

“对不起,未曾征得您的同意便擅自做主,我很抱歉。”

秦烟退后几步,礼貌鞠躬,态度恭敬温和,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陈燃眯了眯猩红眼睛,紧盯着她:“滚!”

对方明显是在发疯的边缘徘徊,此时离他越远越好。

秦烟是想滚的,但是一想到雇主给自己开出的天价护工费,她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温和劝解道:“好的,但在这之前,请允许我将您扶上床好吗?地上太凉了,对你身体不好。”

“我说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陈燃声音沉下去,带着几分压抑的狠厉,像是蛰伏在黑暗里凶狠毒辣的野兽,择人欲噬。

“对不起。”

秦烟依旧坚持,“如果你拒绝,那我只能强制执行,希望你能理解。”

话音刚落,秦烟再一次上前,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起。

陈燃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鬼,因瘫痪,身体很是瘦弱。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将陈燃轻松抱到床上。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敢直接上手,竟是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霎时间勃然大怒。

“你想死吗?”

陈燃胸膛剧烈起伏着,目露凶芒,随手抓住一个玻璃杯朝着秦烟砸来。

当时那个玻璃杯离她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柱香后,那个玻璃杯的男主人,将会彻底的熄灭怒火。

因为她决定——

“嘭”

闷响声突起。

玻璃杯呈抛物线,径直砸在了秦烟左额角。

旧伤未愈,新伤再起,这一次是实打实的,额角瞬间浮现一个血印,殷虹鲜艳。

陈燃瞳孔猛缩,怔住。

竟然不躲?!

他握住被子的五指缓慢收拢,关节泛白,青筋凸起,眼神复杂难辨。

“你...怎么不躲......”

“如果能让少爷消气,再来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秦烟低垂着眸,声音依旧温和,像是涓涓细流,润泽着每一颗躁动跳跃的心脏,抚慰满腔怨愤。

躲?

她敢躲吗。

或者说,会躲有个屁用,出来混,要有势力,还要有背景。

思钱想后,她一个牛马,不太能。

陈燃看着近在咫尺的女生,视线紧紧凝注在她身上,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久久没有动作。

见他没有再拿自己当靶子的意思,秦烟悄然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转移话题:“少爷,你身上的衣服湿了,我去重新找一套衣服给你换上好吗?”

陈燃没说话。

算是默认。

秦烟唇瓣噙着淡淡弧度,转身,朝衣柜走去。

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后,折返到陈燃面前。

“少爷,需要先清洗一下身体吗?”

陈燃闭着眼,依旧没吭声。

秦烟从善如流,先去浴室将水龙头打开,热水涌出,哗啦啦聚集在浴缸里。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返回卧室,俯身,将陈燃从床上抱起。

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品。

陈燃没挣扎,安安稳稳由着她抱起自己,走向浴室。

只是,在她准备解开陈燃衬衫纽扣的时候,却被一股蛮力阻拦住。

秦烟停顿一下,抬头。

昏黄光线中,陈燃睁着猩红眼睛,薄唇抿成一条冷峻锋利的直线,语气冷漠,不容抗拒。

“我自己来。”

“……是。”秦烟乖巧点头。

“出去。”陈燃再次闭上眼,语气不耐烦。

秦烟顺从答应:“好。”

等到秦烟离开后,陈燃这才睁开双眼,低头扫视着自己那病态苍白且瘦弱的身躯,眼底神色晦暗不清。

……

趁着陈燃洗澡的空档,秦烟找了个卫生间,站在其镜子前。

镜子里,映照出少女眉眼精致如画,皮肤白皙如雪。

只是额角处红肿一片,还冒出丝丝血迹,顺着额头流淌而下,有些狰狞。

秦烟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即摸向腰间,从里面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伤口拍了一张照。

紧接着点开绿泡泡app,在联系人里扒拉了一圈找出一位备注为‘监控批发小鬼雇主’的人,然后将自己拍的受伤照片一键发送。

不出三十秒。

收到转账50000元。

oi~

伤是会好的,钱是不会跑的。

这一刻,秦烟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呼吸都比平日里顺畅几分。

她甚至觉得——

再来十次又有何不可呢?!!

将红包领取后,秦烟将伤口简单用水擦拭一遍后又马不停蹄的回到陈燃卧室,守在浴室外。

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诚心又诚意。

“秦烟。”

半晌,浴室内传来陈燃的叫唤声。

“少爷,我在。”秦烟应声。

“进来。”

秦烟闻言,赶忙动身,弯腰,伸手,拧动锁芯。

咔哒,门开了。

陈燃躺在浴缸里,身体浸染了大半水渍,侧脸线条冷硬,漆黑碎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

此刻正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情严肃。

“把灯关掉。”

他声音沙哑。

“好。”

秦烟点头,按照他所提示的,将此时整栋别墅里唯一的一抹光给关灭。

整个世界,骤然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只剩浴室内氤氲雾气升腾,隐约绰绰能够看清楚两道模糊轮廓。

“扶我起来。”

秦烟立马走近,先取下浴袍覆盖在他身上,然后弯下腰,伸出手臂,拦腰抱起陈燃。

鼻息间萦绕着淡雅幽香,陈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软绵绵的触感,让他有种异样的陌生感,但同时,也莫名的觉得很舒适,像一江春水,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秦烟抱着陈燃往另一个卧室走去,毕竟,原先那卧室实在是乱得很。

经过沙发时,顿了一下,弯下腰,将陈燃放在沙发上坐好。

“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稍等。”秦烟取出吹风筒,蹲在旁边插上电源。

“嗯。”

陈燃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似乎带着稀碎的光,明亮又美丽。

吹风机嗡嗡作响,温暖潮湿的风拂过肌肤。

秦烟半垂着眸,表情专注,修长手指穿梭在柔顺乌发中,动作轻柔,细条慢理,晕染出旖旎温馨。

陈燃就这般静静地任凭她摆弄。

很快,乌黑的短发就变得干爽蓬松,秦烟抬手,用指尖轻轻擦拭过他额前,最后才把吹风筒放置在茶几上,转过身,对他道。

“少爷,头发已经吹干了,接下来——”

陈燃抬睫,定定的看她,喉咙微微滑动下,忽地冷声打断:“你刚刚离开了一小会,去哪里了?”

秦烟微怔。

玛德,死神经,掌控欲能不能不要那么强!

就是因为知道整个别墅哪哪都是监控,所以她才特意去的卫生间,没想还被追着问。

真是哔了狗了。

心中腹诽,面上,秦烟望向陈燃,语调依旧温和,半真半掩的回复道:“去了隔壁的卫生间一趟,用清水将伤口冲洗了一遍。”

说完,她半蹲下身,侧过脸,朝陈燃展露出自己方才因他而受伤的左额角。

陈燃凝视她额角处伤口,眉宇紧蹙。

两人凑得很近,借着稀薄的月光,清晰的看到那白皙细腻的额角上,青紫痕迹明显,原本渗透出来的鲜血被洗去,可仍然存留些许痕迹。

尤为醒目。

“蠢。”陈燃淡淡吐出一个字。

秦烟没有反驳,只是笑笑:“少爷,该给腿部按摩了。”

说罢,起身将陈燃抱上床,然后跪在他的膝盖旁。

“少爷,现在我需要在你的腿部按压一番,若有疼痛或不适感,请告诉我。”

秦烟一边叮嘱,一边动手。

“嗯。”陈燃应声。

随之,便见秦烟伸出手指,轻捏陈燃腿部的穴位,开始缓缓活动。

按揉力度恰当,动作温柔而娴熟,像是在做某项特工训练时必须要掌握的技能,令人信赖。

“秦烟。”

“我在。”秦烟听见声音,抬头,对上陈燃深邃瞳孔。

“你说...我的腿会好起来吗?”

突兀间,陈燃问道,嗓音低沉沙哑,眼底黯淡无光,像极了一汪死水,蕴藏着巨大悲恸。

“会的。”

秦烟肯定的答复他,“我们人体被赋予了超强的自愈能力,哪怕是神经系统在受损后也在缓慢的自我修复,而我们要做的是给它时间,以及,不放弃康健,那么,人体绝对会带给你奇迹!”

真诚而郑重的话语,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湖泊中,溅起涟漪阵阵。

陈燃低眸,敛下眸色深处的晦涩,不动声色。

“行了,就到这吧,我累了。”

半晌,他才开口,语速缓慢,疲惫与倦怠交织在一块儿。

“好的,少爷,祝你好梦,晚安。”

秦烟颔首,起身离开房间。

陈燃闭眼,深深睡去。

夜凉如水,星光璀璨,窗户外的虫鸣声偶尔飘荡而过,带起丝丝缕缕的寒凉。

秦烟出了卧室,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房间。

而是在门外候了三十分钟,见彻底没有其他吩咐后便来到楼下的杂物房,取出扫把拖把等家务工具,认命的在陈燃原先所待的卧室中收拾。

“算命的说我最近有一劫,我还以为是保时捷,最后没想到居然是保洁,oh shift!”

秦烟一边打扫卫生,嘴里一边低声碎碎念。

不过这份工作,包吃包住,上五休二,月薪10万。

工作内容也仅仅是在陈燃晚上睡前给他腿部按摩半小时,另在这段时间内,勉强算半个护工,这和天上砸钱有什么区别?

“主职护工,兼职保洁,眼中有活,手里有事,啧,这钱我不赚谁赚。”

翌日一早,秦烟便在陈燃卧室外静静候着,时刻注意屋内动静,准备着随叫随到。

一般情况下,陈燃不会起太早,甚至更不会呼唤她,让她干活,他那有专职的护工去照顾。

秦烟也只是习惯性的站岗四十分钟,做个样子,毕竟,福利与待遇摆在那儿呢。

如今就业压力大,自己得表态啊,让主家觉得她不是吃干饭的,足以配得上这份超出市场十倍价的高额工资。

然而,今天却破例了。

“去把秦烟叫来。”

一道男声忽地从门内传来。

“少爷,我在。”

秦烟闻言应声,脸上扬起她那标志性笑容,推门走进去:“请问有什么吩咐?”

房间内。

陈燃穿着休闲白衬衣,黑裤,坐在轮椅上,眉眼微垂。

在他身后,两位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衣保镖笔直立于背后,像是雕塑,双手紧攥成拳,目视前方。

陈燃惊诧挑眉,侧首看向推门而入的秦烟,眸底有些许疑惑。

“你一直守在门外?”

“不,只是每天起床以后,会在少爷卧室门前侯个几分钟,总想着或许有一天,少爷需要用到我。”秦烟微笑,言辞诚恳,眼睛清澈透明。

陈燃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的眼神和肢体行动之间找出端倪。

可惜,什么都没发现。

“别人都是能躲懒就躲,你倒是敬业得很。”他扯唇,略显讥讽。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这是我应该的。”秦烟嘴角依然噙着温软笑意。

陈燃冷笑轻嗤,“虚伪。”

没人比他更懂人性。

秦烟:“……?”

一个月十个W,受个皮外伤,甚至不用与老板过多扯皮,分分钟补偿5个W,这样的老板哪里找?

天可怜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有200%的真诚,他难道真的感受不到吗?

那她每天表演得那么起劲,合着全给狗看了。

真是令人感到宫寒。

半晌没出声,陈燃瞥她一眼。

少女穿着简单大众的蓝白色校服,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皙细腻,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这张脸,很漂亮。

左侧额头处留下的淤青没有破坏整体美观度,反而增添几分脆弱的柔美。

尤其是,此时少女乖巧站着,眉睫低垂,眼睑处投射出淡淡阴影,显得格外无辜委屈。

整个别墅都在陈燃的监控之下,陈燃自是清楚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包括秦烟。

她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在他门外,恭敬规矩的守个几十分钟,然后才出门上学。

从未有过一丝的不耐,更没有任何偷奸耍滑,哪怕是一件小事都会做得十分妥帖。

陈燃不禁沉默。

虚伪二字好像和她这个人沾边不上。

“送我下去吧。”

陈燃移开眼缓声开口,转移话题,指尖摩挲这轮椅扶手,心中莫名生出异样的触动。

“好的,少爷。”

秦烟颔首,走至陈燃身后,双手搭在轮椅上,轻轻推动。

两人来到楼下客厅,管家已经为这栋别墅的主人准备好丰盛早餐。

将陈燃推至餐桌前,他摆了摆手,秦烟心下了然。

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去厨房那边随便吃点早餐,然后就可以去学校了。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陈燃拿起一杯牛奶麦片,喝了一口,吐了。

“太甜了。”

管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换一杯。”

说完,他匆匆离去,重新弄了一杯不加麦片的新鲜牛奶递到陈燃面前。

陈燃再次皱眉,抿着薄唇:“换果汁。”

管家点头,再次离去。

等到管家回来,陈燃接过,抿了一口,味蕾顿时被酸涩占据。

他抬眸,与管家战战兢兢的目光对望,一字一句的吐出三个字:“太酸了。”

管家欲哭无泪,不敢多言,又退了下去,重新换一杯。

等到管家再次返回时,陈燃已经拿起刀叉,切割面前煎烤的和牛送入口中。

“太老了。”他眉头深锁,继续说着。

管家手中的果汁还没放下,新一轮的挑刺开始了:“……我这就让人重做一份。”

说罢,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急忙将果汁搁在桌上,然后迅速撤下陈燃面前的和牛,再次离开。

陈燃扫视了一眼桌上其他的食物,罪恶的手掌伸向了它们。

“太腻了。”

“难吃。”

“太难吃。”

“不喜欢。”

“……”

一连数道嫌弃声音响起。

管家额角疯狂冒汗,不敢吭声,厨房餐厅来回奔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终于……清空了桌面。

陈燃双手懒懒搭放在桌沿,银制叉子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玻璃盘,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这一声声脆响,仿佛敲打在管家心脏上一般。

咚咚咚——

“少爷,今天您想要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安排。”他颤颤巍巍问。

与其让他一直挑刺,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陈燃斜睨他一眼:“没有什么想要吃的,你是管家,你安排就行。”

“啊这、我......”管家语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安排?

已经安排了呀,可全被挑刺撤走了。

管家觉得,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正当他愁容满面时,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人。

她端着碗,正倚靠着厨房的门,视线望向这边,眉眼弯弯,吃得津津有味。

管家却眼前一亮,“秦烟,你在吃什么?”

吃得那么香,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你赶紧也给少爷乘一碗过来。”

秦烟咽下嘴里的东西,眨巴着眼看向管家,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白粥,迟疑道:“管家,你....确定?”

“废话!赶紧的。”

秦烟无奈,“那……好叭。”

她转身朝厨房走去。

两分钟不到,她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递给管家:“呐。”

“嗯,嗯?”

管家怔怔看着手里的白粥,瞳孔骤然收缩,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视线在她与白粥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落在她平静的神情上。

管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艰难开口,表情微妙:“你确定这是你刚才在吃的?”

“是啊,我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肠胃不舒服,就自己动手煮了一点来吃。”秦烟老实回答。

管家看见她吃得香,完全是因为她当时在旁边吃瓜看戏,顺便还偷偷在心中叹息一句: 可怜的管家被陈燃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有下饭剧看,那吃东西能不香吗?!

“可是,可是……”管家结结巴巴的,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化成了一抹苦笑。

这寡淡的白粥看着就没半点食欲,送过去只怕更是讨不得好。

而他也可以和他的职业彻彻底底的Say goodbye了。

“拿过来。”

在管家还处于即将丢失年薪千万工作的伤心痛苦之际,陈燃冷冽的嗓音陡然传来。

“是,少爷。”

管家闻言,慢吞吞的的挪着步伐朝陈燃走去,脸色灰败。

他把白粥放在桌上,犹豫再三,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这个粥......”

陈燃掀起眼皮,黝黑的眸子幽邃冰冷,隐约泛着寒气。

管家浑身一震,一股脑的将剩下的话快速吐出,“这个粥是秦烟做的,我现在就给它端回去。”

陈燃垂着眼帘,指尖轻抚过勺柄,声音淡漠:“端回去做什么?”

管家:“?”

只见修长的食指在握住勺柄,将白粥搅拌一圈,而后舀了一勺凑到唇边轻抿。

“还不错,很好吃。”他夸赞一句。

管家:“???”

闹、闹呢?

一顿上万块,菜品不同样,要颜有颜,要味有味的早餐,居然不如一碗什么都不加的白粥??

管家懵了。

秦烟也有些古怪的看向陈燃。

不是吧大哥,山珍海味你挑刺,一碗不值钱的白粥你倒是喝得美滋滋。

真是金猪吃粗粮,玉兔吃高粱。

很快,一碗白粥见底,陈燃意犹未尽的用手帕擦拭干净嘴角,随口问了句:“还有吗?”

管家木讷的转头看向秦烟。

秦烟:“没了。”

陈燃皱眉思索片刻,“明天还做吗?”

秦烟:“......?”

What

什么意思?

明天还想吃?

“做,当然做。”

秦烟还未应下,管家抢先一步开口,激动道:“我马上给厨师下菜单,让他们明天早上多熬点粥。”

陈燃抬头,漆黑的目光掠过管家,停留在秦烟身上,“我不要他们做的。”

“呃......”管家一噎,亦随着陈燃视线转向秦烟。

两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让秦烟倍感压力。

不要他们厨师做,那岂不是要她做?

主职护工,兼职保洁,如今在增添一个——大厨?!

可恶。

该死的资本家,真是时时刻刻想着压榨工人。

捏玛玛的,来个人,把这些剥削阶级通通挂路灯!

“若是少爷想吃,我随时可以给你做。”秦烟扬起乖巧笑容,认真的对着陈燃承诺。

为了天价护工费,忍了。

陈燃薄唇勾起抹弧度,眼眸眯起,从鼻腔里淡淡嗯了声。

“那...明天就拜托秦小姐了。”管家立马笑容谄媚的跟了一句。

秦烟:“……”

好好好,被需要时叫秦小姐,不被需要的时候连名带姓大吼一声秦烟。

呵,男人,

tui。

……

二八大杠跨上腰,秒变骑士穿云霄。

秦烟走出御水湾小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长腿一跨,踩着离弦箭,蹬得飞快。

在路过某个早餐店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肢体记忆驱使着她停了下来,买了份早餐。

顺手将早餐挂在车龙头手把上,向着学校三公里外的商业街方向驶去。

当她选好地方停放共享单车时,秦烟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为什么她还要买早餐?

日落东升,新的一天开始了,攻略计划已经停止。

“啊,忘了,我现在已经不当舔狗了。”秦烟挠挠头。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的八十万尾款正在等着她。

径直进入隔壁不远的咖啡店,视线扫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中二少女。

少女青涩稚嫩的脸上画着成熟的烟熏妆,耳朵上戴着硕大钻石耳钉,脖颈间缠绕着细细碎碎的项链,穿着黑色吊带裙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茶几上,一只脚悬空晃荡着,整个人显露出很浓厚的社会气息,狂野又叛逆。

时隔三年,中二少女四个字已不足以形容眼前人了,完全蜕变成另外一种校霸大姐大模式。

秦烟走近,坐到少女面前。

少女懒懒掀起眸,上上下下将秦烟打量了几个来回,“你确定你把他搞定了?”

秦烟微笑:“当然。”

她咂舌:“可是我听说,你舔了他三年,连人家的手都碰不到。”

秦烟闻言,笑意敛了一点点:“那不重要。”

“这都不重要那还有什么重要?不求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至少得对你有一丝真情吧,可这都没有,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秦烟默了一瞬:“你听说过反比定律吗?你不爱他的时候,他最爱你。”

中二少女、不对,现在是中二大姐大,陷入沉思。

半晌。

“如果,万一他是个例外呢?”中二大姐大江金研摸着下巴喃喃反问。

听到这话,秦烟笑了。

笑得极其灿烂夺目,缓缓道:“人都是猴子变的,哪有不贱的,放心,他包不是例外。”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诚信经营,我包售后。”

江金研:“……”

神特么人都是猴子变的。

一张银行卡被默默推了出来,秦烟眼睛倏地亮了,抬手接过,谁知一股力量在对面与她僵持不下。

据江金研所知,秦烟在淮市一中并不好过,因为邢峥,而被冠上头号舔狗的称呼。

十来岁正值青春,从众心理很强,面子大过一切。

一个女生,每天面对那些群嘲侮辱,很难受的吧。

“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江金研收回握卡的手,环胸,饶有兴趣的询问。

额。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在对方那求知若渴的眼神里,秦烟慢条斯理的将卡收起,然后随口给了个答案。

“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我和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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