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小说我,毒士圣体,女帝直呼受不了推荐_主角是程彧萧九龄的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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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彧萧九龄是小说《我,毒士圣体,女帝直呼受不了》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我,毒士圣体,女帝直呼受不了》的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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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快看,我又要到饭啦!”

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坐在城墙下的程彧(yù),缓缓地睁开了深邃的双眼。

天苍苍野茫茫,一条笔直且宽阔的土路上,成千上百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步履蹒跚地朝他涌来。

程彧面露惑色。

自己身为坐拥全网千万粉丝的历史讲解博主,不是受到几个女网红的邀请,前去参观古色古香的主题酒店?

刚讲解完壁画上各种姿势的由来,准备亲自演示一遍。

怎么一睁眼跑到室外来了?

“她们为了跳一曲《霓裳舞》,请了这么多群众演员?”

“请都请了,好歹在服化道上走点心,难民有闲情看歌舞表演吗?”

简直是何不食肉糜。

“公子想吃点心?下次我努力找个有钱人,去讨口点心吃。”

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把黢黑的窝窝头,献宝似地塞进程彧的手里。

“公子,吃完我带你去洗个澡,咱们就去抢赈灾粥,平时只能领半碗,今晚能领一整碗呢。”

窝窝头又丑又硬,但扎着两个发包的小姑娘机灵可爱,让人食指大动。

想去摸摸她的发包。

就是年纪小了些,不方便动手。

程彧把窝窝头塞进嘴里,嚼了一口。

“咔嚓!”

后槽牙硌得生疼。

一股股记忆沿着疼痛汇入脑海。

他,穿越了!

这里不是种花稼,而是从未在历史长河里出现的大周王朝!

而他穿到了同名但年纪才十八的少年身上!

如此变故,惊得窝窝头掉到了地上。

“公子,可不兴浪费粮食。”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捡起窝窝头,用眼神警告着想冲上来抢夺的一个乞丐。

轻轻吹了吹上面沾的黄土,重新塞给程彧。

“我知道公子你不喜欢吃,但公子你先忍忍。”

“等我替老爷报了仇,咱们就离开京城,找个靠山的村子,我打猎养你,让你天天吃肉。”

程彧看向眼前斗志满满的小姑娘。

这是原身七岁那年,给母亲送葬时,从乱葬岗捡来的贴身婢女。

名叫果果,年十五,会些功夫。

她口中的老爷,是程彧的父亲,当朝六品御史。

由于为官清廉从不结党营私,仅靠俸禄生活,日子过得虽清苦,却深受先帝信任。

三个月前,先帝驾崩,新一任女帝登基。

内有贪官污吏、藩王野心勃勃,外有邻国不断滋扰边境生事。

攘外先安内。

正直的父亲仍履旧职,多次弹劾朝中收受贿赂的官员。

恰逢女帝刚登基要立威,打算彻查贪污之事。

谁知父亲突然暴毙,死在了上朝的路上。

紧跟着,程彧主仆二人被赶出租住的地方。

他们将身上仅剩的五两银子,买了薄棺将亡父与母亲同葬后。

二人开始了流浪。

“父死母亡,血海深仇,穷到吃土,这种天坑开局再给我个碗就能逆袭了!”

“公子我没有碗,但我昨天抢……捡到个狗盆,可好看啦。”

果果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豁口陶盆。

外圈有一块因烧制失误,浮现出的抽象花纹。

果果夺过他的窝窝头放到盆里,又把盆塞到他怀里。

“用盆装着吃,就像是从锅里拿出来的一样了。”

小姑娘你还怪体贴的咧。

程彧苦笑着摸了摸果果头顶的发包,看着她清瘦的脸蛋,非常心疼。

原身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书呆子,五体不勤,完全靠果果照顾。

但,从现在开始,由他来照顾果果。

他重新把窝窝头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食难下咽。

可看到附近乞丐们火热的目光,他还是以最快地速度,把它吞进肚子里。

果果早已吃完,朝他伸手要盆去清洗。

“果果,往后这种事情,我自己来。”

程彧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

站得高看得远。

官道远处还有大量的难民,在往京城方向而来。

他们每个人身上死气沉沉的,恰如此时的日暮斜阳。

半个月前,距离京城不到三百里的关内东路因大旱,夏粮绝收。

女帝当即拨发了赈灾粮,安抚百姓。

可粮食离了京城,一路盘剥,十成只剩一二,导致灾民直奔京城而来。

前几日还只是零星几伙,眼下看这架式,少说来了数万人。

“果果,走,快跟我进城!”

“可是公子,还有两个时辰才关城门呢,你不洗澡了吗?”

程彧没有解释,拽着果果的小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挤进人潮。

几乎是程彧前脚挤进城,后脚就听到“轰隆隆”的推门声。

程彧拉着果果的手,左右闪躲,反复横跳。

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来到了繁华的大街上。

先前进来的难民,见亲友被拦截在外,立即折返去推搡守城士兵。

场面乱作一团之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不由分说地拔出佩刀,蛮力镇压。

不少人挨了几记黑拳。

有人倒下了就再也没站起来。

程彧心有余悸地上下扫了一眼果果,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公子,你怎么知道今日会提前关城门?”

“天子脚下,不会容许这么多难民涌入,影响城容城貌。”

贪官们还得粉饰太平呢。

程彧疾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喉咙竟火辣辣地疼,他靠墙喘着粗气,心道:

这具身体再饿下去要不了几日就得归西。

京城居大不易。

假如近期无法报仇,他想先苟起来发育。

“果果,你有仇人的线索了吗?”

还是得尊重“衣食父母”的意见。

果果抠着盆上的花纹,心虚地抬头瞧了他一眼。

“那个……这个……”

大周阶级分明,沦为平民百姓的二人,怎么可能接触得到贪官污吏。

程彧顺势想劝她放弃,不料果果忽然振奋起来。

“公子,我听说今天有大官会到粥棚巡视,我们可以拦下大官当街告状,请大官彻查!”

程彧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摸了摸还热乎的脖子。

他和果果还活着,极可能是杀父贪官怕全家死绝,引起女帝警觉,想等到风头过去再斩草除根。

一旦他们敢生事,明早护城河里就会飘起两具尸体。

“果果,现在什么官也靠不住,等会儿抢赈灾粥,你看我眼色行事。”

如今只能先填饱肚子,再思考下一步行动。

果果愣愣地看着霸气的程彧,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好奇:

公子吃错饭了?

怎么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但是,霸气的公子让她感觉更有底气,去抢富人家的狗食了呢!

程彧不知果果计划着吃完白食还要去抢狗食。

否则他掉头就去找个茶馆说段书,请听众老爷们赏饭吃。

二人沿着长街自南向北走了二里路。

终于闻到了白粥的香气。

前方人头攒动,往日拥挤的场面却没出现。

程彧仗着一米八的身高优势,踮脚向前看去。

两旁林立的茶馆酒楼,栏杆后站着像标杆一样身姿挺拔的大内侍卫。

他们的一双虎目扫视着楼下众人,透露出肃杀之气。

程彧见状,眼神中有暗潮涌动,晦暗不明。

“公子,我们不是去抢粥吗?你的眼色怎么看上去,像是去抢人头?”

等会儿报父仇可能有些难。

抢人头的话倒是可以实现。

“公子,别犹豫了,我们要往前冲了!”

程彧见她撸起袖子。

立即拉紧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

“今天来视察粥棚的不是大官,应该是女帝陛下。”

“公子,那我们不是可以告御状了吗?”

程彧立即阻拦。

“女帝陛下身边除了有许多大内侍卫,还有官兵护卫的文武百官,里面说不定有杀死父亲的仇人。”

果果一米五的个子,往上窜了好几下。

只看到前方路人的后脑勺。

程彧担心引人注意也不敢抱起她,只能继续叮咛。

“我们直接暴露身份告御状,有可能会被仇家,找借口当场杀掉。”

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先向女帝证明自己有价值。

有了立足之地,再慢慢查证杀父仇人是谁。

然而普通人见到女帝的机会,一生可能仅有这一次。

该如何抓住这个契机呢?

……

距离粥棚百丈远的空地上。

文武百官正围绕着一个年方十八,容貌姣好,气质冷清,一袭黑金纹龙便服的女子。

不停地歌功颂德。

“陛下百忙之中还要视察民情,实乃明君之举。”

“陛下诚心感天动地,旱情定会早日消解。”

“陛下日理万机,不可过度劳累,还望保重龙体,尽快回宫为好。”

女帝萧九龄丹凤眼微微上挑,扫视了一圈众臣。

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背地里却有不少臣子欺她初登大宝。

贪赃枉法、欺上瞒下。

庸碌怠政、杀人放火。

无恶不作!

她今日来,就是要指出问题,让他们知道自己眼里不揉沙子!

“朕来到这里仅两刻钟,就发现了一个棘手的赈灾难题。”

众臣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不明白井然有序的施粥现场有何难题。

连平日里像疯狗抢食一样的难民,都为了能多吃半碗饭变得老实了。

就这,陛下还能找他们的麻烦?

“爱卿们难道没发现,领取赈灾粥的难民里,夹杂着许多衣着光鲜的人吗?”

负责赈灾诸事的户部许尚书,一个眼刀扫向人群。

立即有两名官员出列,跪在萧九龄脚下。

“请陛下恕罪,领粥的百姓太多,有些人为了一碗粥,故意穿得破破烂烂的。”

“施粥的官差只看穿衣打扮,也分辨不清谁穷谁富。”

“粥施扬善,不论贫富,向来如此,陛下莫怪。”

两名官员表面恐慌,实则稳如老狗。

前来领粥的如果都是难民,整个京城早就成了难民营了。

陪着陛下做面子功夫,她还真想办实事?

凑合凑合得了。

“向来如此便是对吗?你们不思进取还让朕莫怪?”

她萧九龄今日,就要去除这个糟粕的传统!

“诸位爱卿,赈灾赈的是灾民,是难民,非满腹流油还来抢食的小人!”

“今日若谁能有计策,区分出真假难民,破了朕的难题,朕破格提拔!连升三级!”

听说能连升三级,文武百官全都内心火热起来。

就连刚才还“向来如此”的两位懒政官员,都歪着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直接拿户籍验证真假?”

“不行!人还没查完粥都凉透了,再者,京城也有要饭的。”

“设立举报制度?”

“不行!到时候一个人拖一整条街下水来领粥,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

两刻钟过去。

领粥的百姓都走了好几拨。

文武百官依然一筹莫展。

萧九龄的目光落在托孤大臣,左丞相唐知章的身上。

“唐相可有良策?”

唐知章惭愧地摇了摇头。

向来如此的难题,怎么可能轻易破解呢?

陛下这回抓错查漏,只怕要闹出笑话。

萧九龄看到又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捧着一大碗白粥没走几步路。

嫌弃没滋味倒在路边的粪桶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众位爱卿,竟无一人能为朕分忧?”

想要升官发财,却无计可施的百官们,见同僚没一个能答上来,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而两个懒政的施粥官员,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都说了向来如此,陛下还不信邪。

到底是年轻,吃的盐太少,才会多管闲事。

“好好好!朕可真是养了一群能臣干吏!”

就在萧九龄感觉有一道无形的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时。

人群中爆发出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

“陛下,草民有一计,可解陛下难题!”

谁?!

君臣循声望去。

人群之中,因穿得太破烂,被官兵拦在外围的程彧,终于抓住了命运的尾巴。

他把果果扛到脖子上。

“陛下!草民在这里!”

一米八的大高个加上半人高的果果,犹如鹤立鸡群般夺目。

文武百官起初听到有人说能破解此题,还很震惊。

待他们看清是个难民,不少人当即嗤笑出声。

“区区一个难民,也敢向陛下献计?”

“他不会以为陛下是女子好哄骗,想骗吃骗喝吧?”

“难民见识少,听说有赏就不自量力地想试试,不知道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而百官中的许尚书,看清了程彧的长相,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程御史那个懦弱无能的儿子吗?

居然敢当众献计?

谁给他的狗胆!

“大胆!一介难民能有什么计策,欺君罔上罪该万死,速速将此人拿下!”

负责户部官员的护卫,立即行动起来。

许尚书朝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有两个仅效忠于他的护卫,拔出匕首走向程彧。

千钧一发之时,一袭泛着金光的黑影闪过。

萧九龄越过层层护卫,从天而降,站定在程彧的面前。

“你说你能破解朕的难题?!”

想要拔刀杀人的护卫见状,慌忙将刀收入鞘中。

程彧也被反应如此激烈的女帝吓了一跳。

我去!

陛下你来见我居然用飞的?

他的视线落到对方的脸上,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名不虚传。

再看一眼比例完美的身材,还有比他命都长的玉腿。

帝穷凶,他饿极。

萧九龄见他不再言语,似被自己威严吓到,声音放柔。

“你若只是一时冲动也无事,朕念在你有尽忠之心的份上,你且去领粥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程彧赶紧收回目光,目不斜视。

“回陛下,草民说能一定能!”

“好,朕便信你一次,只要你献的计策有用,朕便封你做官。”

做官好啊,这可是金饭碗。

程彧先把果果放下来,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放进胸前挂的陶盆里,递给萧九龄。

“陛下只需要将它掺入锅里,难题即可解决。”

“???”

萧九龄一双会说话的单凤眼,微微上挑。

锅里掺沙子就能破解她的难题?

这个难民不会以为她好说话,故意诓她吧?

文武百官只觉得荒诞滑稽。

原本还担心程彧真有良计的许尚书,立即出列暴喝。

“往锅里掺沙子如何能够区分出真假难民?你分明是在戏弄陛下!”

“还望陛下下令,速速将此人拿下,杖责一百大板,以敬效尤!”

一百大板足以把人打死!

大官之中果然有仇人。

程彧不等别人动手,一个滑铲扑到萧九龄脚下,紧紧地抱住细长直的大腿。

“陛下可当众验证此法,要是没用,凌迟、车裂、五马分尸、挫骨扬灰都可以给我来一遍!”

文武百官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是个狠人!

“陛下……”

“朕未说处置他,谁敢逾越?”

萧九龄扫了眼推三阻四的许尚书。

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场,让其不敢造次。

但许尚书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

“陛下,臣是负责这次赈灾的责任人,不如由臣来配合此子验证,他的计策是否可行。”

“臣附议!”

十来个与赈灾一事有关联的大臣,齐声呼应。

萧九龄知道他们是想从中作梗。

不论眼前这个难民的法子可不可行,他们都会说行不通。

她刚想拒绝,不料听到一阵压抑的邪笑,自程彧嘴里低声传出。

“嘿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犯贱的请求。”

“???”

“陛下,草民恳请让这位大人配合,草民保证,一定能让大人对草民的计策,心服口服!”

萧九龄仰头看了眼自信满满的程彧。

又扭头看了眼,满脸杀机的许尚书,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程彧。”

“朕记住你了。”

哪怕此人真的是逞一时口快,就凭他有勇气为了向自己献计,敢与一众官员对抗。

大不了保他一命,让他进宫当太监总管。

绝不会任他被许尚书等人残害。

不知为何,程彧看到萧九龄冷清的脸上,闪过温柔之色,裆下却袭过一阵凉风。

算了,不管女帝是何想法。

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再说。

“陛下,请把盆还给草民,草民这就给愿意为民献身的大人演示一下。”

为民献身这四个字,让萧九龄眼皮直跳,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程彧不会是想靠吹捧许尚书,获得一线生机吧?

许尚书同样觉得,程彧是想巴结自己。

他傲然地仰起下巴,做好了否认程彧计策的准备。

不就是掺了沙子的米粥?

喝一口又死不了人。

蹲在一片沙土前的程彧,用盆沿在沙土里挖呀挖呀挖。

终于,挖到了他想要的宝藏。

“果果,帮个忙,去盛碗粥来。”

果果飞快地跑到粥桶前,盛了一大碗粥,端到程彧的面前。

她刚想劝公子趁机喝两口,却见公子放了一坨褐色的沙子进去。

顿时两个圆眼瞪得溜圆,眼中浮现出怒气。

“公子你又浪费……”

“想报仇就别说话。”

“……”

程彧等到沙子融解在米粥里,屏住呼吸,又特意晃动了几下。

确保入了味,笑着端到许尚书的面前。

“大人只要尝过这碗粥,便明白为何我会献出此计。”

“嗬,故弄玄虚。”

许尚书想也不想地嘲讽了一句,接过粥碗。

刚放到鼻子下面,还没有往嘴里送。

一股酸涩的屎臭味钻进鼻孔里,直入天灵盖,熏得他眼泪险些飙出来。

掺的沙子里怎么一股子屎味?

程彧见许尚书不喝,赶忙对着萧九龄讲解。

“陛下,草民之所以往粥里掺沙子,是因为只要食物能填饱肚子,别说白粥里掺沙子,哪怕是一捧观音土里掺一捧面粉做的饼,对于饿极的难民来说,也是美味佳肴。”

“当然了,对于像这位大人一样,无法体恤百姓疾苦的高官来说,食难下咽,对那些想占官府便宜的人来说,同样如此。”

程彧说话的语气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对。

这是一个屎诗级阳谋。

不喝加了料的粥无法验证他的计策,喝下加了料的粥……还有连环计等着他们呢!

许尚书骑虎难下,端着粥碗的右手不停地颤抖。

喝吧。

他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

不喝吧。

不就等于坐实了他无法体恤百姓,且验证了程彧的方法有效?

这粥,非喝不可!

“陛下,臣认为此人是在抹黑我等朝廷命官,难民能喝的粥,臣也能喝!此计毫无用处!”

为了让程彧失去陛下的信任,当场杖毙。

许尚书捏着鼻子,猛地灌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灌下去,他感觉到粗糙的米粒里,夹杂着磨嘴的颗粒。

不用抿开它,那股屎臭的味道,足以让他终身难忘。

但!

许尚书还是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把一大口米粥咽下。

还努力装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只是红了的眼眶,说明了他此时的内心有多么煎熬。

看出些许猫腻的萧九龄,神情古怪地问:“许爱卿你没事吧?”

“回陛下……”

好想吐,要忍住。

“……臣无事,这粥尽管掺了沙子,但臣尝着与平时一样美味。”

许尚书怒指程彧,眼神似刀,想要将程彧凌迟。

“此子欺君犯上!罪不容诛!污蔑朝廷命官!还请陛下从重处罚!”

“请陛下从重处罚!”

朝臣们跪倒一片。

让刚才还心疼许尚书喝加了料的米粥的萧九龄,一下子冷了脸。

真当她看不出来,许尚书喝粥时有多么勉强?

此计虽然恶心,但只要往锅里加一把沙子,不需要赈灾粥的人,领过一次粥,绝对不会再领第二次。

久而久之,谁也不会耽误工夫,来领取一碗喝得硌嘴的米粥。

她的难题确实破解了。

但!

程彧错估了许尚书的良心,以为许尚书会说真话。

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程彧,朕念在你是初犯,只要你向各位爱卿们道歉,相信爱卿们大肚能容,定不会与你一个小小难民计较。”

萧九龄拉偏架拉得太明显。

许尚书险些把胃里翻腾的粥吐出来,喷女帝一脸。

程彧感激地看了一眼女帝。

人美心善,越看越顺眼。

跟着这样的上司混,前景可期。

“回陛下,草民没有说错,为何要道歉?”

程彧一把夺过许尚书还没舍得扔掉的粥碗,送到了其他官员的面前。

“谁认为我说错了,可以像许尚书一样,尝尝这碗粥再做评价。”

面对程彧的再次挑衅,两个负责现场施粥的官员当即站起来。

“喝就喝!不就是掺了沙子吗,还能喝死人吗?”

“我先来一口。”

二人为表对许尚书追随的忠心,抱着碗抢喝了一大口。

只是这一口下去,两人的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

可碍于他们的反应,决定了程彧的生死。

别说粥里一股屎臭般的怪味儿,就算是真的有屎,他们也只能咽下去。

“好香的粥啊!”

“各位同僚不妨尝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用两人力邀。

早有想要证明自己的官员,接过碗喝了起来。

你一口,我一口。

喝完都硬着头皮统一口径,直说“香得很”。

这把亲眼看到程彧往里面加了猫屎的果果,看得目瞪口呆。

就算家里日子过得再苦,她也没尝过屎的滋味。

怎么这群富态的官老爷们,对掺了屎的粥情有独钟呢?

“陛下,各位大人们喝完粥都说香,足以证明,此子所言有误!”

许尚书急不可耐地要定程彧的罪。

因为喝进肚子里的粥开始反味。

他担心再磨蹭下去,一会儿真的当着陛下的面吐出来。

萧九龄费解地看着端着空碗,笑得一脸狡黠如狐的程彧。

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对方好像马上就能逆风翻盘似的。

他是胜券在握,还是被吓傻了?

程彧淡定自若地把空碗,重新塞到许尚书的手里,竖起大拇指称赞。

“各位大人喝得真干净,一点儿也没浪费。”

众臣傲然挺胸:那是自然!我们必须弄死你!

“陛下,各位大人已经亲身演示了,他们连自己喝的粥里掺了屎都尝不出来,满嘴的香极了,还谈什么能够体验百姓疾苦。”

“他们为了反对我的计策,不惜说谎,这才是真正的欺君之罪啊陛下!”

萧九龄算是明白了程彧为何这么自信。

合着从一开始,他就看透了许尚书等人根本不会说真话。

干脆以此为局,喂他们喝掺了屎的粥。

反过来坐实这群小人的欺君之罪!

此举甚妙!

她震惊之余,红唇微张。

想说什么,可当看到许尚书手里的空碗,赶紧屏住呼吸。

拉着程彧的袖子后退了几步。

而众臣反应过来,则是勃然大怒。

难怪那粥里一股屎味,原来不是真有味儿,而是真的有屎!

“竖子无礼!”

“本官要杀了……呕!”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很快被呕吐声全方面覆盖。

听取“哇”声一片。

就连明白了程彧的阴险心思,想要毁粥灭迹来证明自己“清白”的许尚书。

终究还是不敌漫天的酸臭气息。

大家都吐了,也不缺他这一口了。

“呕!”

许尚书直接吐进了碗里,看到碗里飘浮着褐色的残片。

“哇!”

绿色的胆汁都被他吐了出来。

萧九龄被呛得也想吐,赶紧拽着程彧,又往旁边退了几步。

而那些没有喝碗里米粥的大臣们,心有余悸地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看向程彧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恐惧。

此子相貌堂堂,为何对他们下手如此歹毒?

等等!

此子的长相,好像有些眼熟呢?

“陛下,大人们用事实证明了我的计策是正确的,还请陛下派人去寻些干净的细沙,当着大伙的面,加入锅里吧。”

玩归玩,闹归闹。

不能拿难民的死活开玩笑。

程彧不忘朝果果使了个眼色。

愣着干嘛,快趁着没掺沙子,赶紧盛粥喝啊。

果果疯狂地眨了眨眼应下,拿起狗盆,迟疑了一下,在程彧的注目下挂回胸前。

手起勺落,盛了两大碗粥。

当着萧九龄的面,一碗给公子,一碗自己喝。

“???”

萧九龄看着主仆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是喝粥重要还是讨赏重要?

你小子御前献计难道就是为了喝这碗粥?

“陛下……咕噜噜……其实我是程实程御史的儿子……咕咕噜……”

程彧一边炫饭一边自报家门。

程实?!

萧九龄听到这个名字,凤眸微缩,诧异地打量着程彧。

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和程爱卿的眉眼有三分相似之处!

虽有故人之姿,却半点没有故人正直的性子。

尽管不能当作直臣来用,但!

直臣根本不是这群贪官污吏的对手。

将程彧培养一番,可以成为她的股肱之臣!

“说起来,程爱卿的儿子不是拿了朕赏的二百两抚恤银子,扶棺回乡了吗?”

萧九龄眼中闪过一点寒芒,看向处理此事的礼部黄尚书。

黄尚书立即出列,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臣、臣派人去程御史生前租住的院子问过,房主是这么说的。”

“银子臣送去程御史老家了,此去路远,可能无人接收退还回来了,还没向臣禀报此事。”

哼,推得倒是干净!

萧九龄知道这又是一起无头案,查下去也只会由几个小兵卒来顶罪。

她看到程彧与果果狼狈的模样和削瘦的脸庞,声音微哑。

“你们受苦了。”

“好在苦尽甘来,陛下刚才不说献计成功有封赏吗?”

说话间。

大内侍卫们已经将沙子,当众掺进了粥锅里。

看到粥里掺沙子。

现场叫骂声一片,许多人扭头就走。

“贪官们贪了赈灾粮,还往锅里掺沙子,他们真的太歹毒了!”

“只许贪官占便宜,不许我们平民百姓占便宜吗?”

“这群生儿子没腚眼的贪官,敢喂我吃沙子,他们怎么不去吃屎!”

早已吃到屎的官员们,亲眼见证掺沙子有效果。

知道阻拦不了程彧得到奖赏,又恨又妒,后槽牙险些咬碎。

而唐丞相看到程彧真的解决了冒充难民的难题,抚着胡须,欣慰地笑了。

不愧是程御史的儿子。

虽说喂官员吃屎这一招阴损了些,可谁叫许尚书等人,睁眼说瞎话呢。

冒充难民的人离开了。

前来领粥的难民,喝了一口,立即引起了不满。

“粥里怎么有沙子?”

“你们碗里也有?我还以为是我的碗没洗干净呢?”

“连赈灾粮里都敢掺沙子,这可是京城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尽管难民们一开始也是不理解,认为这是贪官污吏又在苛扣他们的粮食。

可转眼发现,身边认识的难友越来越多,那些衣着光鲜的人都不见了。

立即感激的对着掺沙子的大内侍卫们拱手作揖。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多亏了青天大老爷们!”

“什么青天大老爷,他们是陛下的侍卫!”

一些抢了好几日,终于抢到粥喝的难民。

当即朝着萧九龄所在的方向跪下。

把头都给磕青了才停下来。

口中直呼“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九龄眼眶微红,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愧不敢当。

她看了眼又在趁机埋头喝粥的程彧,嘴角噙起一抹浅笑。

“多亏了程爱卿献计,方能解了困扰朕的难题,朕打算让程彧子承父职,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子承父职?

程彧以为自己只能当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吏呢。

当听到这个封赏时,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父亲的官职可是六品殿前御史。

看谁不顺眼,想喷谁喷谁。

俗称朝堂上行走的喷子。

这个职位爽啊!

程彧虽爽,但很多人不爽他。

许尚书首当其冲站出来。

“陛下,抛开程彧确实献计有功不谈,也不能将一个平民百姓,破格提拔为六品御史。”

萧九龄视线定格在许尚书铁青的脸上,一时间分辨不清。

他的反对,是为公还是为私。

“许爱卿,前朝李丞相委以重任前,还只是一个种田的,对待优秀的人才,就要破格提拔。”

谁家正经的人才诓别人吃屎?

此子分明用心歹毒!

“可李丞相当年之所以破格提拔,是凭借高超的生财手段,解决了国库年年不足的难题。”

许尚书字字珠玑。

“程彧仅靠小聪明,解决了赈灾施粥的难题,还不够资格破格提拔!”

“陛下,臣认为许尚书所言有失……”

“呕……唐大人,对不住……呕……”

刚要站出来替程彧说话的唐知章,被户部左侍郎吐了一身,熏得险些昏过去。

许尚书对着反应迅速的下属欣慰一笑,继续反对。

“除非程彧再立大功,才能让我等信服。”

“许大人说得对!”

“我等绝不与此等阴毒之人为伍,容他败坏朝堂风气!”

萧九龄见这群为她办不了正事,却喜欢抱团的官员们,极力排挤程彧。

越发坚定了要维护程彧的决定。

“程爱卿!”

“臣在。”

“你可有何利国利民之计,说予朕听?”

哪怕是浮夸的空谈,只要程彧编得出来。

她今日也要闭眼吹嘘一番!

早已接受了自己新身份的程彧,根本没把这群想阻挡他升官的人们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上了岸,虽然是大周这种朝堂上一堆狼狈为官的岸。

但想要砸他金饭碗,阻止他抱女帝的大腿?

他会直接掀桌子!

刚才让你们吃屎那是他小惩大戒。

马上让你们连屎都吃不成!

“陛下,臣确实有一计,可让国库从此不愁收益,此计成,还能让陛下流芳千古!”

程彧说得抑扬顿挫。

萧九龄听得脸上发烫。

让你浮夸,爱卿你居然如此浮夸?!

能让国库不愁收益,她做梦都能笑醒。

还流芳千古呢!

大周至此才三代。

初代打天下,二代守成。

到了她这里,积弊沉疴已太多。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做得好,平定朝堂开疆拓土。

做不好,不出十年直接入土。

认清现实的这三个月以来,流芳千古的佳话,她只敢在梦里想想。

程彧见女帝没反应,还以为自己保守的回答令她不满意。

“只要陛下愿意用臣之能,臣定让陛下成为千古第一女帝!”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好男儿就要身居高位,挥斥方遒间,指点江山!

这专业,对口!

萧九龄听呆了,眼中已有了向往之色。

她当得起千古第一女帝吗?

而许尚书无法驳斥程彧的话,说女帝不能“流芳千古”、不配做“千古第一女帝”。

好在,他很快便想到一个方法,让程彧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程彧对他的计谋如此自信,不妨请他立下军令状。”

“若是国库不丰,就以戏弄陛下为罪名,将他处以极刑!”

许尚书手里的高帽子,不要钱地往程彧头上暴扣。

“臣相信程彧敢说敢当,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此乃捧杀!

没等萧九龄反对,与许尚书沆瀣一气的官员,全部跪在地上高呼。

“程彧智谋高超,定能满足陛下需求!”

“还望陛下给他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程彧粗略扫了一眼起哄的官员。

二十来个了。

等到计成之日,不知其中多少官帽与人头能落地!

“你!你们!你们好得很!”

萧九龄指着逼迫程彧去死的官员,无声冷笑。

迟早抓到这群贪官污吏的把柄,把他们统统杀掉!杀掉!

萧九龄望着程彧,眼前浮现出程实惨烈的死状。

”程彧你放心,朕必不会让你走你父亲的老路!”

没能保护好程爱卿,她竟连程彧都护不住吗?

程彧见萧九龄红了的眼眶,好像他们马上要天人相隔似的,只得连声保证。

“请陛下放心,臣定能让各位大臣们如愿以偿,证明自己的实力,我愿意为了陛下的信任,立下军令状。”

“好!”

萧九龄压下满腔悲愤,召来唐丞相亲自执笔。

程彧当着许尚书的面签字。

三日内,必将依他所讲,做一件能让女帝流芳千古的大事,证明他的能力。

写完。

萧九龄声音哽咽地问:“爱卿有何良计?”

“简单,继续往赈灾的米袋里掺沙子。”

程彧不假思索地应答。

萧九龄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直咳嗽,眼泪险些飙出来。

许尚书等人,则直接捧腹大笑。

“哈哈哈!看来用不了三日,程彧现在就要放弃了!”

“早死早超生,死快点还能追上老程御史。”

“黄泉路上父子作伴,倒也不孤单。”

往锅里掺沙子,和往米袋里掺沙子有区别吗?

想一计两用,可它没有军令状上的效果,不是作死吗?

程彧视线定格在编排父亲的两个官员身上。

他们正是此次负责京城施粥的户部官吏。

两人还想要嘲讽几句,触及程彧犹如毒蛇般的眼神。

喝了屎粥的胃,隐隐作痛,吓得当场闭上了满是臭气的嘴。

“陛下,还请调拨一队可靠的人马,交予臣指挥。”

“三日后,臣在此处验证计策是否有效。”

萧九龄见程彧如此淡定,心中不由燃起希望。

或许,他真能行!

“准。”

萧九龄特派了一队十六人的大内侍卫,为程彧办事。

这些人只效忠皇家,完全不必担心泄密。

但她还是好奇,程彧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按时达成军令状上的内容。

“陛下,光给人不行,还得给些银钱。”

萧九龄看到程彧财迷的笑脸,犯起了嘀咕。

掺沙子又不用他掏钱。

要钱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程彧既然提出了请求,她自然尽全力满足。

萧九龄指向黄尚书。

“黄爱卿,把那二百两抚恤银给他。”

黄尚书暗骂一句“陛下真抠门”,为免陛下揪着他这个不痛不痒的错处不放。

只能从袖口摸出二百两银票,交到程彧手里。

程彧记得这位喝屎粥的礼部尚书,刚才也在出列的队伍中。

接过银票时,不忘记上眼药。

“黄尚书随身携带一年的俸禄,不怕丢了吗?”

萧九龄目光似箭般投射而来,露出探究之意。

黄尚书倒吸一口凉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好在程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饶是如此。

直到女帝摆驾回宫,官员们走得差不多了。

连程彧都带着大内侍卫消失在粥棚前,黄尚书依旧两股战战、忐忑难安。

直到许尚书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吓得打了个激灵。

“黄老弟,区区小儿的无心之言,也能将你吓到如此地步?”

“许兄,他可是程实的儿子,会不会知道些内情?”

提及程实,许尚书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接着十分笃定地摇摇头。

“不可能,我们行事机密,根本没留下任何线索。”

“别说程实,就算是陛下,她没有让大家信服的证据,就无法查办任何人。”

碰到暴虐的皇帝,杀人全靠心情,他们早在新帝登基时就告老还乡了。

可新帝是一个有追求的明君,知道爱护自己的名声,主张维持公理与正义。

帝大善,臣不得不欺。

黄尚书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想到喂他吃屎的程彧,牙齿险些咬碎。

“许兄,你要派人盯着程彧才好。”

“这小子以前装作软弱无能,如今一鸣惊人,往米袋里掺沙子可能只是掩人耳目,我们不得不防啊。”

许尚书无声冷笑:“放心吧,我派人跟着他呢,管他是阴谋阳谋、良计毒计,全部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故弄玄虚地耍些小聪明,只有年少可欺的女帝,才会将此人当成无双谋士。

他根本不相信。

程彧能够依靠往米袋里掺沙子,完成军令状上的承诺。

“往米袋里掺沙子,不仅能分辨出真假难民,还能让我们也跟着多喝几碗粥。”

米袋统共就那么大,掺了沙子就要少掺米粒。

难民越死越少,赈灾粮越吃越多。

善!

“看在程彧这一计,每年能白送我数万两赈灾粮的面子上,本官亲自督促掺沙子一事。”

“绝对不让户部在掺沙的时候,缺斤少两,哈哈哈!”

许尚书迫不及待地打马回到户部办事衙门。

却见粮仓的门口摆了张八仙桌。

程彧正与他的婢女坐在桌子两侧!

大快朵颐地享用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

八名大内侍卫,像标枪似地把两人围在正中,不由旁人靠近分毫。

许尚书派出去负责监视的手下,则站在户部办事衙门的大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他时,急忙迎上来。

“老爷,程彧去酒楼订了三日的饭菜,交了三十两银子,说接下来三日,他就住在户部粮仓里了。“

跟人跟到自家来了?

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许尚书冷笑:此子方才能够献计成功,果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他最好这三日就呆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三日后,他如何向陛下交差!”

刚啃完一个鸡腿的程彧,见许尚书姗姗来迟。

他主动抬手打招呼,并反手扣回去一顶高帽子。

“天都黑了,许尚书还要为陛下熬夜做事,这种敬业爱岗的精神,令下官佩服!佩服!”

“哼,不要以为你巧言令色,本官就会放你一马!”

许尚书看了一眼粮仓方向。

另有八个大内侍卫执守,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为防程彧还有后招,他叫粮食官询问对方,有无特殊安排。

“回尚书大人,程御史让我们把米袋统统打开,和沙石倒在一起再重新装袋,说这样装得更加均匀。”

“装得均匀吃起来就不硌牙了吗?”

许尚书为人细心,做事严密。

他听到粮食官说是“沙石”而不是沙子,特意差人从拿来查看。

难怪叫沙石,因为里头除了沙子还有许多和米粒大小相似的石子。

“我说这石子怎地如此眼熟,这不是衙门修葺后剩下的下角料吗?”

想到这么短时间,根本找不到往锅里掺的细沙,许尚书并没有多想。

他摒退左右,对着粮食官吩咐。

“不管怎么装,出了仓写了账,还按原来的比例分,掺了沙石大家还能多分些。”

“是。”

粮食官想到今晚荷包里能多入几百两银票,高兴得合不拢嘴。

女帝刚登基便遇到旱灾,从国库足足拨了五十万两白银,专门用来购置赈灾粮。

买卖时,许尚书吃两成的回扣。

到了粮库,再吃两成。

剩下的层层盘剥,到灾民手里的粮食,只值五万两。

“往米袋里掺沙子,多出来的粮食,倒手卖出去,又有两万两能瓜分。”

“以后只要闹灾,就往赈灾粮里掺沙子,程彧虽然会死,但我们会永远感谢他,为陛下献出这阴损的计策,哈哈哈!”

粮食官为了感谢程彧,特意命专人。

给程彧端茶倒水,好生地伺候着这位财神爷。

顺便监视着程彧的行踪。

对于程彧说要在户部衙门呆三日,大家都是半信半疑。

结果。

程彧吃饱喝足,直接让大内侍卫向旁边兵部管事衙门,借了顶行军帐篷。

搭好帐篷,把封堵门窗的草席全部撩开,主打一个通风透气。

程彧将两张床板分隔一米铺好隔潮,铺上稻草后,拍着里侧的那张床。

“果果睡吧。”

“公子,我们这就睡了吗?”

果果脑子不算太灵光,但她也能通过大内侍卫们严肃的表情,感知到。

此时睡觉,可能大事不妙。

程彧分好床,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位上。

后背有些硌得慌,但好在这具身体流浪数日习惯了。

“果果,等此事过去,我带你挣钱换大房子、大软床,这几晚,先凑合一下吧。”

“哦。”

果果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种哄孩子式的对话很耳熟。

仔细一想,这不是她平时哄公子常用的套路吗?

她躺到舒适的干草上,还想询问公子,有没有完成军令状的后招。

结果太舒服,倒头就着。

“年轻就是好啊!”

程彧双手枕头,听到地面传来不同震动频率的车轮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今晚,整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睡不着。

等着看他半夜起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殊不知。

帮助他渡过这次危难,完成军令状上任务的,不是旁人。

正是那些希望他死无葬身之地的贪官。

“贪字头上两把刀,我砍你一刀,再砍你一刀……”

迷迷糊糊间,程彧沉稳地睡去。

站岗的大内侍卫们,间隔半个时辰,探头看向帐篷里。

又朝着远处蹲守的皇家密探摇摇头。

程彧,竟真的在户部粮仓的门前睡了整整一夜!

文武百官上朝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几家欢乐几家愁。

“看来程彧这回算是玩脱了,他当时就不应该那么狂,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想一步登天,结果一步升天,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施粥的地方离菜市口才几百步远,后日一到,可以直接把人拦去菜市口行刑,还能给难民们加个菜。”

左相唐知章孤零零地站在百官最前头。

听到不少人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无奈地直摇头。

年轻的后生,能想到往赈灾粥里掺沙子,来分辨真假难民,已是难得。

不能再苛求事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好歹是陛下看中的人,也有几分急智,还是忠良之后,我便护他一护。”

等下了差,他便找个理由,请几位朋友过府一叙。

邀他们来日,能够站出来替程彧说几句公道话。

而萧九龄听说程彧天亮起床后,还在粮仓前边吃边喝,也是哭笑不得。

“他这段时日也是受苦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出好的计谋,来堵住许均等官员的嘴?”

她相信程彧有能力独当一面,而非信口开河。

“只过去一晚,还有两天两夜呢,再等等看。”

他一定会行动的。

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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