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云苏是小说《良缘锦绣种田忙》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良缘锦绣种田忙》的精彩内容
冻死了,这是什么地方?
顾洛动了下身子,冷风吹在身上嗖嗖的,小刀子刮一样的疼。
她的嘴里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句,“婆婆,你别卖我……”什么婆婆?
顾洛表示不知道。
只是这身子的本能,应该是残留的意味喊出来的。
她看着自己瘦小全是硬茧的手,懵了。
半个小时前。
“婆婆你别卖我,我什么都能做,我很能干的……”
不卖你要卖我不成?
翻个白眼,把人交给其中一个,陈方氏嘴里骂骂咧咧的,“人我可是交给你们了,这赔钱货,竟然还敢跑,再跑,老娘打断你狗腿!”
“婆婆,真的要卖了大嫂?”
不远处的门边,身材单薄,削瘦,脸色苍白的陈安平眉头微皱,眼神带点犹豫,有点迟疑:毕竟是大嫂……
嫂什么嫂。
一个赔钱货!倒霉星!
陈方氏重重跺下脚,“不卖这个赔钱货,你哪来读书银子?咱们喝西北风啊,万老爷可是给半篮鸡蛋,二两银子呢。”
听到这,陈安平也闭了嘴。
他不可能不读书的。
“我不要给傻子当媳妇儿,婆婆……”黄三丫满脸绝望和泪水,陈方氏直接扭头——她没看到!
“你就去万老爷家吧,他家有肉吃,还有新衣裳,反正我大哥也没了……”越说越溜,陈安平尴尬内疚不见,到最后是理直气壮,“放心,日后我若中举,定会报答于你。”
陈安平挥挥手,示意赶紧把人带走。
黄三丫拼命挣。挣扎间,摔出去。
咕咚。头磕在院子一角砖垛上。
“没气了没气了……”
“死人了……”
不知过多久,院中安静下来。
地下,是脸色惨白的小女孩。
额头上血越来越多。
流了一地。
身子好像被人重拆又组装过。
全身疼的紧。
又冷又饿。
然后,再醒过来,就变了个人。
顾洛就是这样过来的。现在,她是又冻和又饿,前胸贴后背的饿啊。
看着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破的不成再破的土房子。
半人高的小窗,两扇坏木门。
呼啦啦的直钻风。
她就躺在地下。
哆嗦着抹了把脸,手上全是血……
吃力的扶着墙壁站起来,一阵钻心巨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唔了一声,身子晃了两晃,却是再顾不得喊疼。
顾洛被脑海里突然多出的一段记忆吓到——
她穿了?
十三岁的黄三丫,被婆婆半篮鸡蛋,二两银子,卖给了隔壁村三十岁的万家傻子当媳妇?
半篮子鸡蛋,二两银子。
一条人命。
顾洛震惊之余,只有苦笑。
看着空无一物的破屋子,顾洛恨不得一头撞死:是不是只要她死了,便可以再穿回去?
天色渐黑。
外头风吹进来,冷的顾洛直打哆嗦。
又怕又冷,还带着心头恐惶的顾洛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即然重活了,总不能再冻死吧。
可这鬼地方?
深吸口气,得先升点火才成。
“三丫,三丫,三丫……”叮当作响的门板后头,传来低低的,带着紧张和小心的呼喊,把正在努力想法子的顾洛吓了一跳,三丫?喊谁?
下一刻,她回过了神。
三丫就是她。这个身子的原主人。
她就是黄三丫!
这名字。
顾洛对着屋顶翻个白眼,身子悄悄往后挪了两步,手里纂的是之前找到的半块砖头,紧张的看向门口。
吱哑一声被推开,弯腰进来一人。
是个女的。
顾洛没出声,不错眼珠的盯着来人。
“三,三丫,还好你醒了,谢天谢地,你不知道下午都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来人也似是知晓那说法不吉利,尴尬的停下,猫着的腰站起来,手往前一递,“赶紧吃,还热的。”
顾洛没躲过,一股子热气从手上传来,她几乎贪婪的吸了口气,眼一亮,“是地瓜……”她一声低呼,抬头看向来人,用力的回忆着原身之前的记忆,“你是……周玲?”
“是是是,是我。”周玲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泪花儿,激动的不得了,眸光自三丫手上的地瓜扫过,舔了下嘴唇,“你快吃,还热乎着的。”
“周玲,你,偷拿出来的?”
记忆里,原主和眼前的女孩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黄三丫八岁时被卖到陈家当媳妇儿,可两个女孩的感情却是没变,但顾洛也记起眼前这女孩在家里的处境,不过是比她好那么一头发丝罢了。
“我,我和我娘亲拿的,你别管,你下午流了好多的血,吃了补补。”又略带内疚的低声道,“我也只有这个了,幸好你醒了,不然……”
周玲一脸后怕,现在想想她真的都以为三丫会醒不过来的。只是,她却是再也想不到,黄三丫是真的死了,配过来的,是换了魂的顾洛。
咬了咬唇,把手里的地瓜一掰两半,她递给周玲,“给。”
“我才在家吃过了……”周玲的声音渐低,不复再闻。
两个人打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
肚子再也忍不住的咕噜一声。
她羞的垂下脸,“三丫,我……”
“吃。”
热乎乎的地瓜,还是半块。
拿在手里,顾洛却觉得重若千斤。
这是她两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三丫,你以后怎么办?”
彩玉的眼里全是担忧,欲言又止。
“还能怎么办,明天再说吧。”天马上就要黑了,人生地不熟的,顾洛可不敢乱走——
经过最初慌乱,她已冷静下来。
即来之则安之啊。
不管如何,她还得要活着不是?
“可是陈家那边要是看到你还活着,不会罢休的。”周玲抿了抿唇,叹口气,“你想好怎么办没?”
陈方氏不是好惹的。
要让她知道三丫没死。
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
顾洛看了眼周玲。没出声。
能怎么办?
凉绊。
“下午,万老爷派人在陈家闹呢。”
就这么一句话,成功让顾洛皱了眉。
陈方氏收了人家的钱,如今万老爷家没了人,能不把东西要回去?
陈方氏什么人呐。
记忆里那可是雁过都要拔根毛的主儿!
到嘴的东西你让她再吐出去?
别说门,窗子都没有!
要是自己就这么的走出去。
陈方氏看到自己没死。
她能放过自己?
嘘口气,顾洛想,革命道路果然是长且阻。想了想,她看向周玲,“周玲,我怎么在这里?”
“是你婆婆把你丢到这的。你娘看着你还有气,所以……”她娘?黄三丫的娘?顾洛皱下眉,“这是我家?”
“你怎么胡涂了,就是你家后院的那间空屋子啊。”
“……”
“你,你别难过,她们实在没法子,你家里你也是知道的,哪有钱买药?”周玲的解释在看到顾洛漆黑的眸子后猛的住了嘴——没钱买药,难不成热水热乎气的被子啥的也没有?
“我没事,你别担心。”顾洛摇摇头,耸了耸肩,她是真的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为了原主觉得可惜那么一丁点罢了。
亲生爹娘靠不住的多的是。
她没必要多想。
再说,那也不是她真正的爹娘不是。
“三丫,这是我攒的两个地瓜,你拿着,别的,我也没办法了……”从怀里摸出两块拳头大小的地瓜塞到顾洛手里,周玲咬了咬唇站起身子,“我得回去煮饭了,不然一会爹回来吃不上饭就惨了。你,自己小心点……”不等顾洛说什么,她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周玲
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边往村里走边擦眼泪。
既为三丫哭,又为的自己。
被陈方氏卖到万家去,那个傻子可不只是傻,还会发疯,听说不止打死过两个媳妇了呢。
也不知道三丫以后会怎样。
“你个小蹄子,都什么时候了啊,让你做个饭磨磨蹭蹭的,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身上挨了两扫把,周玲
咬咬唇,头也不回的走进厨房,熟练的生火,烧水,煮饭……
破屋子里。
夜渐渐黑下来,顾洛
冻的厉害。
想了想,她轻轻一哼。
转身,朝着前头有灯的地方走过去。
屋子里有孩子哭,有大人喝骂声。
门推开,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顾洛
挑挑眉,无视满屋子震惊的眼神,眸光微转,落在一名年轻妇人身上,朝着她微微一笑,顾洛
走过去,“娘亲,我饿了。”
“三,三丫,你好了?”
“嗯,娘亲,有吃的么,我饿了。”
“好好,醒了就好。娘帮你……”妇人满脸的惊喜,仿佛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连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正想着扶顾洛
在自己身边坐下,另一边,有人啪的摔了筷子,“老三家的,哪来的杂七杂八的人都就让上桌,咱家的米粮多还是怎么的,再说,你婆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由不得你作主。”
“娘,她不是外人,是,是三丫。”
我还四丫呢。
黄莫氏一翻白眼,啪的一拍桌子。
眉眼带厉,“要不,给我把人赶出去,要不,你们两个一块给老娘滚出去!”
外三路?赶出去?
顾洛
眼底厉色掠过,冷冷一笑,“奶,你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记性不好,难不成大叔大婶二叔二婶也老的记不清事,认不清人?”她坐在椅子上,五指微屈,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无视一屋子大大小小异样的眼神,吃的一笑,“说我是外人,这几年你们吃的喝的用的,可都是我这个外人给的!”
若非黄三丫的卖身钱。以及拼着挨陈方氏的打骂,时不时的偷拿些东西接济这一家人,她们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顾洛
指指自己的鼻子,朝着黄莫氏等人伸手,“即然说我是外人,那成,麻烦你们把这几年从我这里拿过的吃的喝的用的都还给我吧,也不多要,多要你们也没有,就给我五两银子吧。”
“你打劫啊,五两银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性。”说话的是黄家的二儿媳,厉氏,薄唇长脸,尖下巴,一脸的刻薄样,怀里抱着个娃娃,瞅着顾洛
冷笑不已,“娘,我看她这一摔怕是摔傻了,想钱想疯了吧,我呸。”
“三丫,你少说两句,和你奶说句好话,你奶心肠软……”丘氏这话说的,顾洛听的好笑,眉眼都跟着弯了起来。
黄莫氏心肠软?
这世上谁都可能心肠软。
就这老太婆不会!
“娘,她即然醒了,咱们是不是该和那边说一声?”黄莫氏的大儿媳妇身材偏瘦,一身粗布衫裙,头发随便挽在脑后,说话声儿慢条斯理的,生怕老太太会答应把黄丫留下,家里又多一个人的嚼用不是?她叹口气,看向三丫,“怎么说你也不是咱们家的人,这若是那边追究起来,你也不好过是不是。”
顾洛给气的笑起来。
她真的没指望黄家这些人会如何。
但最起码的,收留一两晚。
给她口吃的都不肯……
黄三丫,你要是还没走远,睁眼看看这些你心里所谓的亲人,他她们是如何对你的呵。
“三丫,你,你还是赶紧回吧,是爹爹没本事,养不活你们兄妹几个,你要怪就怪爹,别怨你奶,你,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这次出声的是黄三虎,正是原主黄三丫的亲爹,灯影下,这位二十多岁的汉子如同三十多岁,憔悴而苍老,看着三丫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无奈,“咱们几年前便收了陈家的钱,你若是不走,那边的人会不依的。你,你就当是帮着爹娘还债好了。”
好一个还债!
垂眸一笑,顾洛叹口气,“一个说我是外人,一个说几年前便收了钱,把我卖给了别人,也是,我的确不是你们家的人。要我走也可以,把这几年吃下的喝下的吞下的给我吐出来。”
“娘,三丫她……”原本想说什么的黄丘氏被自家婆婆一瞪,缩了缩身子,可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终是有几丝心软,张张嘴,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嗡嗡,“娘,要不,让三丫在这里养几天?”
“养什么养,你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小姐啊,不过就是个贱命,死不了的。”黄莫氏一挥手,颇是有种乾坤独断的气势,一锤定音,“老大,你这就走一趟,和那死老婆子说,人活过来了,让她赶紧给老娘弄回去,老娘没多余的粮食帮她养闲人。”
黄大虎闷不作响的点点头。
起身向外走。
“娘……”被黄莫氏训斥的缩在一角掉眼泪的妇人,是黄莫氏的三儿媳妇丘氏,也是黄三丫的亲娘,飞快的抬头瞟了眼自己的丈夫,半空中,撞上黄莫氏恶狠狠的眼神,身子一颤。丘氏委委屈屈的又把头垂了下去。
“你胡沁沁什么呢,咱家谁吃过你的,穷疯了吧,看看你那德性,我呸。”黄莫氏怒目看向门口,“老大你死了,还怔着做什么,去叫人啊。”
“哎,这就去。”黄大虎点点头,转身就要走。身后,响起顾洛带笑的声音,“去吧去吧,赶紧去,等陈方氏过来,也顺便搜搜这家里家外的,看看有多少的东西都是我偷着拿回来的,奶你身上这件袄子好像也是我拿回来的吧,还有二伯母,你家娃身上的那件小衣赏,看着挺眼熟的?奶,你可千万记得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别被搜到,不过放心,她就是搜到也不会怎样你们的,顶多就是打骂我,甚至把我送官罢了。”
“至于送官之后……”顾洛微微一笑,幽幽叹口气,“严刑拷打之下,我可是说不准会说出什么话,比说如被逼无奈,比如说有些人入室行抢劫偷盗之事什么的,啧啧,不知道这样的罪名,官府老爷会判个什么样的罪名儿。”
“你个小贱人……你敢。”一屋子人听的眼皮直跳,黄莫氏脸色一变,跳起脚指着顾洛破口大骂,吐沫星子直喷,都要飞顾洛脸上去,“老娘养你七八年,拿你点东西怎么了,你那叫还账,孙女孝顺祖母这是天经地义。怎么着,你还想反了天去不成?”
我敢?嘴里把这两字轻轻咀嚼一遍,顾洛咣当就把手里的碗给砸了,冷冷一笑,抬手指向黄大虎,“要不,你就叫他去陈家叫人,顺便让陈方氏来搜搜你这屋子,要不,给我闭嘴,我要吃饭,睡觉!”她不是非这一家不可,但现在,还真的就得在这家住!
顾洛不是没想过彻底离开这里。
可走?
人生地不熟,而且这里可是古代。
她一没银子二没人脉。
走出去就是个黑户。
能做什么?
虽然这是个架空的时代,正史不存在的,但她之前可是曾向林彩玉证实过,没有户口可是寸步难行,
更别说她还是一女孩子。
要走可以,得把这些事情解决后!
顾洛晚上是在陈家人愤怒的眼神里填饱了肚子,虽然只是一碗稀粥,能照的出人影,还有个杂菜面的窝窝。
可也比没的吃强啊。
吃完饭,在黄三虎夫妻欲言又止中。
放下碗筷,眨巴眨巴眼,揩揩嘴,她潇洒的挥挥手,“明天不用叫我,我会准时过来吃饭的。各位好梦。”顿了下,她又加一句,“要想不留我也可以,把欠我的都还给我,或者,我叫陈方氏过来。”
“……”
好梦,恶梦还差不多!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黄莫氏气的直喊肚子疼。
可一想起陈方氏的爆竹脾气。
还有自家床底下藏着的那些物什儿。
她便不由自主的泄了气。
“娘,难不成您真的要留下她?”
“娘,那可是一个人的口粮。”
几个儿媳妇儿都急了。
家里现在都要揭不开锅,再加一个?
“不然呢,你们说怎么办?”黄莫氏也是一脸愤怒,刀子般的眼神狠劈了两下儿媳妇儿,悻悻的道,“不先留着她,让她去和陈方氏胡说?”她们这几年让黄三丫往家里拿的东西可不少。
还回去?
两儿媳脸色一变,猛摇头。
陈方氏会天天堵她们家门口骂!
虽然不惧,可也是够隔应人的。
在外头寻了些麦杆铺在地下,这就是所谓的床了,顾洛苦笑,认命的躺下去,从黄莫氏屋子里抢来了床被子盖身上,才躺下便是一阵阵的作呕--
这被子多少天没洗了?
都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颜色。
现代暂时是回不去。
看来,得想法子让自己活的舒服一些,过的好一点了。最起码,要衣食无忧不饿肚子挨冻才可以……正想着,门外传来几声极轻极轻的声音儿,“三丫三丫……睡了吗?”
这个声音,是丘氏?
门打开,顾洛冷声,“有事吗?”
这个人是黄三丫的亲娘,可却从来没尽过一个当娘的责任,几年前黄莫氏要卖她,丘氏这个当娘的硬是一句话没敢说!
“我,我,天冷,给你找床褥子。”
“唔,还有事吗?”
被顾洛冷冷的眼神看着,丘氏有点寒毛直竖的感觉,不自然的挪挪脚,眼都不敢抬,“三丫,你,你明天还是回去吧,怎么说你也是有婆家的人……”
咣当,顾洛的反应是直接关门。
懒得听你啰嗦!
半夜被冻醒。
双手抱胸跑一会,歇一会。
折腾了大半夜,又累又饿。
额头上隐隐作痛。
可顾洛却也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黎明。最为黑暗的一刻。
月黑风高杀人,唔,扮鬼夜。
顾洛决定去趟陈方氏家。
那个老东西。
当牛当马的使唤着黄三丫。
临了还想着要把黄三丫送火坑里去。
仇嘛,暂时报不了。
先收点利息也是好的啊。
陈方氏家只有一个小儿子。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仗着记忆,熟门熟路的摸过去。
后墙有个狗洞。钻进去。
轻轻推推陈方氏的门。
竟然是虚掩的。
倒是省了她撬门的力气。
披散着头发,脸上抹的全是血。
双手平伸。
一跳一蹦的站在陈方氏的床头前。
“婆……婆……还我……命来。”
幽幽。暗暗。清清。冷冷。
几声过后。
陈方氏从梦里醒过来。
看到眼前的人儿双眼一翻,直接背过了气去。望着床上晕过去的人,顾洛气她之前对黄三丫的折磨,想了想,眉眼弯起来。
转身,从旁边针线筐里拿出剪子。
咔咔嚓嚓。三五两下。
陈方氏头上成了光秃秃一片。
嗯,很平,很光滑。
弯腰从床侧半人高的小柜子里掏出个小包袱,解开,从里头拿了二两多的碎银,还有三五串铜板……
直接摸个干净。
这是黄三丫的卖身钱。
更是黄三丫几年起早摸黑的辛苦钱。
凭什么不拿?!
正想走,在包袱最底下看到张纸。
似是有卖,身等字眼。
她心头一动,手伸了过去。
漆黑的夜里。
陈家村的狗吠声此起彼伏。
有削瘦,矮小的身影溶入夜色。
清早。
陈方氏哭天喊地的滚下床。
“我的头发,啊,我的头发……”
“娘,早饭好了没有,啊,娘,您的眉毛。”陈安平的话说到一半,看到连跌带爬滚出屋子的陈方氏,先是一怔,继尔张大了嘴,指着陈方氏全身发抖,“娘,娘,您的头发和眉毛怎么没了?”
眉毛也没有了?
陈方氏一头栽到地下,又晕了。
快响午,顾洛揉着眼晴走出来。
肚子咕噜噜叫。
昨晚埋在火里的地瓜掏出来。
吃了。
还饿,看了眼前头黄莫氏等人的住处,没动静,应该是都下田了,有孩子哭,她也懒得理会,想了下,顾洛转身向后走--陈家村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块山林,记忆里,那里应该是有野菜生长的。
她慢慢的逛过去。
竟然在几株树下意外的得了两株白白嫩嫩的野蘑菇,小心的采下,又寻了两种能吃的野菜,不多,一只手能掐住。
回到破屋子,就着火烤了野蘑菇。
配着半块地瓜随便吃下去。
大响午饭头上。
坐在门口,晒太阳。
顾洛的脑子却快速转起来。
陈方氏和万家那里的事肯定没完。
要解决。
吃喝住也是不能等。
就指望着前头那些人?
她得饿死!
脑子里乱成了麻。
忍不住的看向老天爷。
别人也是穿越。
人家都穿什么公主姑娘小姐的。
最不济丫头也好吧。
轮到自己,好嘛,吃喝住都是问题。
难不成,她插根草自卖自身?
顾洛抖了下,赶紧把这念头打消。
最后。她决定进山走一趟。
陈家村后头偏右,走不到一里就是座山,山脚下有不少的田地,年前种下的小麦已经长了起来,绿油油的。
风一吹,此起彼伏。
形成一条绿色的景带,煞是好看。
山算不上高,顾洛走到半山腰就有点撑不住,气喘嘘嘘的,站在颗人腰粗的树下停了会,折了根树棍撑着,又往上走了约有二十分钟,到了山顶。
山上种着不少的树,看上去不少年头,顾洛怕有蛇,小心的拿木棍探着路往前走,十几分钟过去,她有点失望。
竟然没有野果之类的。
难不成真的要失望而归?
顾洛皱了下眉,不甘心的往前走几步。脚被块石头绊住,身子微晃,手里的木棍没撑住,啪。断了。
人摔在地下,滚了好几滚。
砰。撞树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估计得出血了。
头有点晕眩,好半天才缓过神。
手扶着树站起来,低下头一看,顾洛吓的差点跳起来--脚底下竟然躺着一个人!
撒腿就要跑。
死人呐。
脚被一只手给拽住,断断续续的,吃力的声音响起来,“姑,姑娘……救命……”
救,救个鬼……咦,还有气?
走,不走?
犹豫再三,理智败给情感。
先看看再说吧。
蹲下身子看过去,她便皱了眉,“你被蛇咬了……”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青色直裰,眉眼英俊,脸色却是惨白,左臂的衣服被撕掉一大截,手腕到臂腕处竟是紫青乌黑,明显是中了蛇毒。
“姑娘会解?”
那人眼前一亮,继尔又黯然。
这么点的姑娘,怎么懂得这些?
“姑,姑娘可否,找个大夫给我?”
顾洛摇摇头。
不是她不帮这个忙。
而是这一来一回得不少时间。
眼前这个人很明显是等不急的。
顾洛挑挑眉,“你自己吸过毒?”
这是有经验的老农在被毒蛇咬后最基本的处理方法。前世她有次进山实地考察,被银环蛇给咬了,就是这样自救的,当时下山后那医生还夸她来着。
想不到他也懂这些。
那人无力的点点头,双眼紧紧盯着顾洛,仍不放弃最后的希望,“姑娘若是……能帮忙……在下,日后定有重酬。”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分成了好几次,明显是毒发无力的征兆。
“你有银子吗?”
“有。不过得日后……”年轻男子垂头,声若蚊蝇。
我以后也有,大把滴!
顾洛翻个白眼,鄙视。
“现在你拿什么给我作报酬?你出的起价,我便救你,不然……再过一刻钟,你就可以直接死了。”这种蛇毒虽然厉害,可前世她却是最为熟悉的,也很好解,一味草药即可。
“姑娘真能解这毒?”
人都是这样,虽然这男子心里也知晓自己现在的情况,便是眼前这小姑娘去喊大夫,这一来一回的,自己能不能撑的住还真不好说。心头凄凄间,听到这女孩的话自是惊喜,可抬头看到顾洛稚嫩的小脸,便先泄了气,“你怎么可能解得了,这可是……”
“金环蛇嘛,不过我说你怎么被它给咬了?”金环蛇可是最忌光线的,看这人样子虚弱面无血色,应该是被蛇咬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了。
“你竟然知道这些?”
“那是自然。”看着对方脸上的震惊,顾洛一扬眉,巴掌大的小脸上便多了几分得意,“我出手,保你死不了。只是这银子嘛……”顾洛星星眼,恨不得扑到对方身上去搜搜,有银子没有没有没?
“这块玉佩可否当作医资?”
巴掌大的玉佩被那人自腰间荷包里掏出来,五指在上头磨裟两下,脸上的不舍一闪而逝,男子猛的抬头,递过来,“姑娘看看,它可还当得起医资?”
“好吧,不过,你确定这玉佩要给我?”入手丝丝暖意,却又暗含清幽,光泽莹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顾洛有点不想收。
万一这人是个瑕疵必报,小心眼,日后想要收回玉佩,来个一刀切啥的她不是死都没地喊冤去?
“姑娘若不放心,在下,发下重誓如何?”似是猜到顾洛的心思,男子神情肃然,声音虚弱却透着股子虔诚和凝重,“这玉佩乃是在下心甘情愿抵给姑娘作医资的,若是反悔,天打雷劈。”
……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顾洛自觉自己的信用是良好,把那人扶到树底下靠好,又帮他拿了根木棍防身,叮嘱两句,她匆匆的回走。
按着记忆走回去。
果然在几颗树下找到了两株龙胆草。
让她惊想的却是没走两步竟然看到了野菊花。她挑了下眉--那人命倒是挺大的。
穿过树木带起的沙沙声让那人警觉的睁开眼,眼底一抹厉色滑过,却在看到是顾洛时面色一松,微微一笑,“原来是姑娘……姑娘还好吧?”
顿时,顾洛给这人加上一个印象。
能忍!
试问谁能在生命垂危时,首先问的是别人还好吧,而非是自己的命能不能救的回来?
哪怕他就是做做样子呢。
最起码,他也能做的出不是?
反正,顾洛觉得自己是做不到。
也不啰嗦,把背后从黄家顺来的破背篓放下,弯腰从里面摸出把草药,递过去,“吃。”
“好。”接过去,三五两下吞下腹。
“我不能把你带回家。”
弯腰查看了下男子的伤口,利落的从男子衣摆撒下个布条,绑上,打个蝴蝶结,满意的拍拍手,“成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知道菩萨给她记什么功劳。
扫了眼那个蝴蝶结,男子眼角抽了下,眸光微转,看向顾洛,“姑娘,在下……”
“得,你什么都别说。”伸手打断那男子的话,顾洛板了小脸,望向沉默的望着她的男子,不理会他眼神中的其他意思,晃晃手里的玉佩,“咱们银货两讫,再见,呃,不,应该是再也不见。”
本能的,她有种不想和这个人有牵扯——她救了他,他用玉佩当酬劳,还是这样简单的好。
“在下知道姑娘的意思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叫顾七,日后……”他的话没说完,猛的对上顾洛似笑非笑的眸子,话却是不由自主便咽了下去。
顾七,我还顾八呢。
即然不想说,何必说谎?
顾洛扭头向前走,“你自己保重。”
咣当。
一声惊雷当头响起。
顾洛被唬了一跳,撒腿就跑。可没跑两步吧,她就停住了脚——后头那人的毒本就没完全清,若是一淋雨……
犹豫再三,还是转回了头。
顾洛唬着小脸一步步的走回来,身影削瘦,似是一阵风便能吹走的小人儿,走到他跟前,气鼓鼓的脸颊,黑漆漆带着怒意而愈发显的乌亮的大眼,看着看着,顾七莫名的笑了起来,“顾姑娘,多谢。”
“别谢我,我发神经。”
“……”眼底有抹笑意滑过,顾七看向顾洛,“这雨怕是随时都要落下来,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靠在顾洛身子上,两人蹒跚着前行。
没走半刻钟。
轰隆一声,瓢泼大雨落下来。
等到两人找到个小山洞,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风一吹,冷的顾洛直打哆嗦,那人靠石壁坐下,看向顾洛,“都是在下连累了姑娘。”
都连累了还说什么,还不如来点实际的。顾洛挑眉,对着他伸伸手,“你有升火的东西吧,你搞定这事。”
“好。”
顾七微微一笑,起身慢慢走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一梱枯枝。
看着他熟练的拿起两块火石在那里对擦,不时发出噼哩啪啦的火花,顾洛眼角抽了抽,把头转向了旁边。只是这一看,她先是一怔,接着,整个人唰的站起来,噌噌几步朝着洞里头走过去。
把个顾七看的一惊,“顾姑娘?”
顾洛恍若末神,只是盯着一处又跳又叫,“哈哈,宝贝啊,发了,这回真是发了……”
“姑娘,这是……人参?”小心的把周围的土给扒开,顾洛瞅的双眼直放光,宝贝啊。把那参精取起来,搂怀里,横了眼顾七,“错,应该是野参精,比人养的还要好上那么一点,而且,这个参精没有一百年也得有七八十年了……”
越说越开心,顾洛小脸在放光。
这一刻,她觉得老天爷待她还是挺不错滴。你看,知道她没银子吧,进山避个雨,随便就能看到株野参精。
等回家后到药铺卖了,不就是银子?
只可惜,就这一株。
“顾姑娘……”
“这是我的,你不许打主意。”
看着她小脸板起来,一脸严肃的模样,顾七菀而一笑,“我知道那是姑娘的,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
火已经升起来,顾洛坐过去烤着衣服,扭头却看到顾七远远的坐在了洞口,不禁一怔,“哎,你身子禁不得寒气,赶紧过来把衣服烤干啊。”
“多谢姑娘,在下身子还受的住。”
受的住?那你怎么不去淋雨?
撇了下嘴,顾洛看着他,猛的想起什么,哈的一笑,“我说,你不会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才坐在洞口的吧?”
“……”
虽然没出声,可顾七的脸却红了。
还真是因为这个。顾洛觉得有点无语,不过转而想到这个时代人的思想,她翻个白眼,“我劝你还是赶紧过来,是那些劳什子规矩重要,还是你身子重要?你自己该知道,你的毒还没完全清,要是再淋雨,到时发起烧来,可是神仙难救。”
“姑娘,在下还受的住。”
“要不过来,要么给我滚出去。”顾洛沉了小脸,轻轻一哼,“你要是真想找死的话也别死在我眼前。”
顾七苦笑一下,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坐在火边上,一个东一个西。隔着火堆,遥遥相望。顾七甚至能看到顾洛吡牙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
“姑娘是附近人?”
“嗯,就住山脚下。”
“姑娘是一个人上山的?”
顾洛横了他一眼,没出声。皱眉看了眼外头的雨,有些郁闷的在火堆里使劲扒拉两下,听着那火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她看向顾七,“有没有吃的?”
“在下还有个饼,姑娘请用。”
她不过是顺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顾洛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咽下去之后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伸手把饼掰两半,没咬的那一半递给顾七,“一人一半。”
顾七摇摇头,“在下这会还不饿,姑娘先用吧,一会雨停了我去找些野果吃就是。”
“唔,也好。”反正自己救了他一命,吃他个饼也是应该的。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凌晨时分停下来。待得顾洛缓缓睁开眼,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咕噜坐起来。先是往怀里摸了下。
参精还在。
嗯,这下放心了。
丝毫没有形象的伸个懒腰打个呵欠,晃着身子站起来,转头,眸光猛的对上顾七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她怔了下,继尔尴尬的挠挠头,咧嘴讪讪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顾公子早啊。”
顾七微微的笑,“顾姑娘早,这是我烤的一点野味,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口味,姑娘尝尝?”
接过来,竟然是烤的金黄的鸡腿!
一瞬间,顾洛的口水都流下来。
狼吞虎咽的,没几下便啃完了一只鸡腿。好像有几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顾洛,眨眨眼,似极了无辜而天真的讨好主子的小宠物,“还有么?”
顾七微微一笑,“有。”
结果就是,一只鸡顾洛自己吃了大半只!
雨后初晴。
空气清新,天空瓦蓝,似碧水洗过。
站在山洞口有些贪婪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惬意的咪了咪眼,要说这空气还是古代的好,哪像现代,这污染那废气的,正想着,身后传来顾七带几分虚弱的声音,“雨停了,顾姑娘可是准备下山?”
“是啊,你呢,也要回家了吧?”
不用回答我,你当我没问啊。
顾洛心里碎碎念,可惜,诸天神佛今个儿都在放假,没人听到她的祷告,顾七望着她,眼底黯色一闪,“我已经没家了。”
“……”
果然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若是换了昨个儿,顾洛肯定是嘴一撇,你爱去哪去叶,你没家管我毛事啊,我自己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呢,可现在,昨个儿吃了人家仅有的一个饼,早上又把人家打来的野鸡吃了大半,她有点心虚啊,这会子想拂袖而去,那脚步可就有点不好迈!咳了两声,她看向顾七,“那个,要不,”一狠心,她从怀里摸了个东西,闭了眼往前递,“我把玉佩给你,咱们日后各不相干。”就当是她日行一善好了,可千万别缠上她!
顾七没接玉佩,脸唰的沉下,“姑娘这是何意?我顾七在姑娘眼里就是这般反复无常的小人?”
“不是,那个,我……你真的不要?”顾洛瞟了他一眼,看到顾七轻轻一哼扭过了头,心头一喜,飞快的缩手把玉佩放在了怀里,挑眉,“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不是我不给你。这玉佩不管是你娘亲留你的还是什么重要人给你的,日后你可都不能再反悔。”一会她就去当铺当了,嗯,存银子,买田,做地主!
山脚下,顾洛对着顾七极是潇洒的挥挥手,“我走了,咱们后会……无期。”
顾七眸光微闪,拱拱手,“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若有来日,在下定有厚报。”
顾洛直摆手,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
沉默了下,顾七也抬脚赶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前行的方向竟和顾洛离去时的方向是一致的。
太阳渐渐升上来,差不多十一点多。
顾洛终于走到了镇上。
镇子不大,也不是大集,所以人不多,连那些街边叫卖的都没几个,这让顾洛小小的腹诽了下,前世看小说,哪个不说一上街就是两边小贩摆满,哟喝声不断,各色小吃小玩意儿让人看的眼花撩乱的,敢情都是骗人的啊。
不过她今个儿来可不是来看热闹的,一边走着,一边不错眼珠的打量着两边的商铺,搜寻着她的目的地——药铺。
她早在下山之前就想好了。
把顾七的那个玉佩当掉。然后,再把手里的野参精给卖掉,这一来一回的,她手里就有点银子了。
有钱万事足啊。
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
看她回头再和黄陈两家的那些人算账!
顾洛并没有冒冒然的闯进去,先在街上找几个人问了些情况,又暗中观察了几个药铺,最后她把目光定在一家名叫宝和堂的药铺上。
走进去,店伙计满脸带笑的迎上来,“这位姑娘您要抓药还是看诊?咱们这里可是老字号,几位大夫都是顶顶有名的,保您药到病除。”丝毫没有因为顾洛身材瘦小,衣衫破旧而露出半点的嫌弃或厌恶。这一点,让顾洛很是欣赏,她朝着那小伙计眨眨眼,“伙计,请问你们掌柜的在么?”
伙计怔了下,还是笑道,“我们掌柜的在,不过请问姑娘您有什么事么?我们掌柜的一般不过问店里事情的……”
“麻烦你和掌柜的说,我要卖药材。请他出来掌掌眼。”
“可是……”
“去吧,不会让你挨骂的。”
顾洛朝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稳住了伙计的心,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个女孩!
“听说姑娘想卖药材,咱们店可不是什么都收的,不知姑娘手里是什么,可否拿出来给老朽过过目?”
掌柜的姓孔,被伙计叫出来时带着几分不耐烦,待看到眼前的顾洛时虽然态度尚好,但眉眼间的轻视还是让顾洛一眼看了出来。
顾洛却并没在意。
谁让自己现在这身子瘦小的可怜?
明明都十三岁的女孩子。
偏偏削瘦的好像十岁出头的小女娃。
一语不发的解下身后的背篓,把上面的一些枯草拿开,掏出野参精递过去,微微一笑,“不知这个,可否能入掌柜的金眼?”
“这是……野参精!”掌柜的姓杨,五十多岁,掌管着这家宝和堂十余年,手里进出的药材无数,眼光自然是好的,一看到顾洛递过来的东西唰就站了起来。
眼都看直了,手伸过去就要拿。
却被顾洛手一缩给避开。
似笑非笑的挑挑眉,“孔掌柜的?”
“啊,对不起姑娘,老朽儿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见猎心喜,还请姑娘见谅。”孔掌柜端容肃声,竟是郑重的朝着顾洛拱手一礼,“敢问姑娘,这可是野生的参精?能否给老朽儿仔细看看?”
“自然可以,孔掌柜的请。”
她来之前就打听过宝和堂的名声,这位孔掌柜的也算是一个人物。再说,这野参精顶天就是十几两银子,她看的上眼,人家可是未必放在心上!
“果然是野参精,而且超过了五十年。”说着话,孔掌柜的已是捋了胡子惋惜的摇了头,“不到一百年,可惜,可惜,可惜了。”连道三声可惜之后,孔掌柜的正色看向顾洛,“这位姑娘,这株野你真的要卖?”
“是,还请掌柜的给出个价吧。”
“十两银子怎样?”
“二十两。”
孔掌柜的皱了眉,“按成色,形状,以及品相,姑娘这株参精的确当得上品,可惜却不到一百年……”说着话他摇了头,“二十两却是多了,这样吧,姑娘若是诚心想卖,老朽儿做主,十五两。”
“十八两。少一文都不卖。”
顾洛眼都不眨一下,坐地还钱。
而且一口咬死了价格。
——这株野参精十八两银子看着不便宜,但却绝对划算。到时侯宝和堂转手卖出去,转眼就能赚个翻倍。
孔掌柜的略一沉吟,“成交。”
不过,“姑娘要不要再买些其他的药材补品之类的?咱们店里可是应有尽有……”孔掌柜的话在顾洛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讪讪的停下,径自直接道,“请问姑娘是要银锭还是碎银?”
“三个五两,余下的铰成碎银。”
“好嘞,姑娘您稍等。”
一个小托盘,三个银锭,另一侧是铰好的碎银,甚至孔掌柜的还体贴的帮她拿了两串钱……似是注意到顾洛的眼神,孔掌柜的笑着开口解释道,“这两串是二千文钱,我想姑娘应该用的到。”
“孔掌柜想的周到,多谢。”
她的确是需要这些散钱。
一文文的最好不过。
仔细核对好,把荷包贴身放好,顾洛起身告辞,转身,出门,被人撞个正着,身子一晃,被人扶住,头顶,一道清朗悦耳的男音响起,“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男子扶了下顾洛,旋即退开。
只是他左手却紧紧抓了个半大的男孩。那男孩子不过十岁出头,在他手里拼命的挣扎着,身上的衣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袖袄处翻起来,露出里头破旧的棉絮……
看到顾洛朝他望过去,被男子拽在手中的男孩心虚的咬了下唇,随即怒目,“看什么看,没见过要饭的啊。”
“见过要饭的,却没见过小贼偷东西的。”顾洛可是两世为人,自然是一眼看出其中的门道,弯腰把地下巴掌大的荷包捡起来,冲着那男孩冷笑两声,方看向站在男孩身边的那位青衣男子,“多谢公子援手,不然,小女怕是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
“姑娘客气。”男子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小男孩往前推了推,“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报官还是?”
“算了,放过他吧。”
报官什么的恁麻烦,再说,她看到这小男孩虽穿的破旧,但人长的却挺清秀,望着自己的目光清澈的很。
做这种事,或者有什么苦衷吧?
“你,你真的不把我送官?”
“不送。”顾洛抿唇一笑,便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则朝着那青衣男子真诚的道谢,“再次多谢公子,小女告辞。”
“姑娘无需客气,举手之劳。”云苏眸光自她身上一扫而过,抬脚走向孔掌柜的,并且和他亲切而热络的寒喧起来,“孔掌柜的,我今个儿来是为了上次的那批药材……”
顾洛一笑,转身向街上走去。
身后,传来那小男孩的叫声,“哎,我叫二狗子,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黄三丫?顾洛?
她笑着朝后摆摆手,没入街心。
三文钱买了两个大肉包,半文钱叫了碗混沌,粗陶瓷碗里冒着热气,几滴油,最上面是绿绿的几颗葱,闻着倒是不错,可惜一入嘴……至于肉包子,咬了两口才看到点馅,顾洛叹口气,得,吃吧。
太阳渐渐西斜,似坠非坠的,在最后一抹霞光跃进地平线之前,顾洛终于回到了陈家村。
村口不少的小孩子,围在村前的两株树下捉迷藏,远远的看到她过来,仿佛是没看到,仍是各玩各的,就在她准备慢慢的晃进村里时,就听到其中一个小男孩嘻嘻笑道,“咦,狗娃子,那不是你姐嘛,哈哈,童养媳姐姐来喽。”
“狗娃子,流鼻涕,一流流到三里长。谁来擦,童养媳姐姐擦,哈哈哈……”
“鼻涕娃,一流流到三里长……”
“她不是我姐,你姐才是童养媳。你全家都是童养媳……”
“狗子,你骂我。”
“我还打你呢。”
眼看着这群刚才玩的热闹的小屁孩扭打在一块,其中有一个被三五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压在身下,却依旧凶悍的脚蹬手打的和人扭打着,顾洛眨眨眼,再眨眨,觉得压力蛮大——因为她打起来的?要不,拉拉劝劝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