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一万斤的爱》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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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重一万斤的爱》简介

    小说讲述了主角的成长经历和与父母复杂的关系。

    主角自五岁有记忆起,与父母见面次数极少。第一次见面父母买的裙子穿不上,最后一次见面在精神病院,父母哭着说爱她却拿出老鼠药求她放过。

    主角被寄养在舅舅家,遭受表妹的欺负和外婆的偏袒,意识到自己寄人篱下一无所有。

    第三次见面是主角去广州找父母,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但父亲因偷树坐牢,让她再次抬不起头。

    第四次见面在广州,出租屋里充满戾气,争吵不断。过年回家父母也争吵不休,主角夹在父母中间痛苦不堪。

    所有人都认为主角亏欠他人,主角感到自己从出生就带着亏欠,活得痛苦又无奈。

    

《负重一万斤的爱》小说

负重一万斤的爱正文阅读

    

    所有人都说,我的父母很爱我。

    可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一共只见过她们十面。

    第一次见面在我五岁那年,陌生的两个人把我抱在怀里。

    买小了的绿色裙子,我怎么也穿不上。

    最后一次见面,在精神病院。

    依旧陌生的两个人,哭着说她们爱我。

    最后从包里,拿出了一袋老鼠药。

    ……

    “爸爸妈妈是爱你的。”

    老鼠药静静躺在我的手心。

    妈妈捂着脸的双手剧烈颤抖,泣不成声。

    “可是家里真的负担不起了,言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爸爸站在角落,浑浊的泪水淌过脸上黑深的丘壑。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生我养我的父母——外婆口中爱我入骨的陌生人。

    回到病房,我吞了药,躺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

    天边风暴般的黑云沉积,只有最底下撕裂了一抹残红。

    可笑又可悲。

    医生送来药,看着我吃完,在纸上画了几笔,准备离开。

    我抓住她的手,小心地问她:“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医生停下了脚步,坐在我身边。

    她带着口罩,一双眼睛沉静如水。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医生。”

    她愣了愣:“广义上来说,爱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情感,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对某个人或某个事物好,这种好所持续的过程也就是爱的过程。”

    我摇摇头:“不对,爱是控制,是掠夺,是争吵,是让人心怀歉疚……”

    她沉默了下来,我继续说道。

    “你认识我的爸妈吗?从小到大,我只见过他们十次。”

    “很多时候,他们在我眼中是陌生的。”

    “可所有人都说,他们很爱我……”

    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五岁的时候。

    我躲在外婆身后,怯懦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外婆红着眼眶把我推过去:“言言,你不是经常在电话里面说想爸爸妈妈吗?他们回来了,你快去叫他们一声。”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们抱住我,哭声中夹杂着太多的沧桑与无可奈何。

    外地带回的行李,大包小包地堆在院子里。

    妈妈从包里拿出了一条绿色的裙子,在我身上比划。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别的小孩都有裙子穿吗?妈妈特意给你带了条裙子,你看喜不喜欢……”

    她笑着想要帮我换衣服,可换到一半,突然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眼泪就像雨一样落了下来。

    裙子卡在我的肩膀,怎么也穿不下。

    她说,她太久没见我,已经不知道我该穿多大的衣服了。

    我呆愣愣的,没有一点伤心,也没有一点眼泪。

    这只是一件小事。

    直到后来,朋友看着我满柜的裤子,问我:“怎么没见过你穿裙子?”

    我愣了一下,说:“我不喜欢。”

    送走她后,我回到房间,缩在柜子里,哭了半宿。

    很脆弱吧,可我就是这么记仇。

    记仇到,我现在还记得。

    那条绿裙子,后来穿在了我表妹的身上。

    ……

    那是在三年后的一个傍晚,外婆整理房间,在箱底找出了那条裙子。

    五岁的表妹很喜欢,洗了洗就穿上了,很合身。

    她在我面前炫耀般地转了两个圈。

    裙摆像花一样绽放。

    外婆问我:“给妹妹好不好?”

    我不能说不好,因为我害怕再听见那句——

    “回你自己家去,你没有家吗?”

    我有家吗?

    爸爸的家,在隔壁村。

    那个破旧的山村,依旧保持着重男轻女的习俗。

    爷爷嫌弃我是个女孩,和妈妈大吵一架。

    妈妈怕他们把我卖了,于是和舅舅商议,把我寄养在舅舅家。

    但这些,我那时浑然不知。

    我只知道寄人篱下,犹如头顶悬着刀,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们都说我舅舅对我视如己出,可割裂感却无时不在。

    年底的喜庆不是我的……

    新衣服也不是我的……

    箱底里剩下的零食是同情的施舍……

    他们恍惚怜悯地对我说。

    爸爸妈妈只是去挣钱给你读书了,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可他们不知道,每当表妹想要我的东西,就会往地上一坐,张着嘴哭。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这是我家,你自己没有家吗?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

    一股无名的羞恼涌上心头。

    我开始和她争吵,吵到了外婆的耳中。

    她急冲冲地跑过来,看着我们互相对峙不肯退步的模样。

    从我手里把玩具抢过来,塞进了表妹的怀里。

    她安慰我:“这是你表妹家,你让着点她。”

    我不服气,我说我要回自己家。

    那天傍晚没有晚霞,天很阴沉。

    我沿着烂泥巴路一路往北。

    走到马路上,爸爸的房子大门紧闭。

    墙砖里生长着不知名的野草,几年没有人住过了。

    我进不去,只能茫然地站在门口。

    到爷爷家。

    他家贴着有些褪色的对联,映照在窗户上的剪影其乐融融。

    我敲开他家的门,他看了我一眼,眼底像是淬了冰。

    一句话没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他讨厌我,从来不加掩饰。

    再走到田野上,眼前就只剩下了无边寂冷的天地。

    外婆打着手电筒来找我。

    她喊了我一声,我听话地跟在她身后回去了。

    后来外婆在电话里跟妈妈说起这件事,年底他们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妈妈语重心长得对我说:“你要听外婆的话,要让着妹妹,知道吗?”

    我点头:“好的。”

    之后我再也没跟表妹有过争吵,‘忍让’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他们说我长大了,其实不是,我只是怕了。

    我不敢再反抗。

    走得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

    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因为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我一无所有。

    被赶离这里,我无处可去。

    ……

    第三次见面,是在广州。

    这一次不是他们来找我,而是我去追寻他们。

    村里的姐姐冬天去广州过年,我想见我爸妈,外婆就托她带我一起去。

    到了车站,她给了我一张浅粉的纸。

    “这是车票,我们坐卧铺去,一共十一个小时。”

    湖南到广州,700公里。

    横亘在我们之间,如同银河。

    那是我第一次坐大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晕车。

    当时的卧铺还是上下层,我睡在上层,胃液都快吐出来了。

    同车的人吐槽:“没见过吐得这么凶的,这个广州是非去不可吗?”

    我闭上眼,没有回答。

    学校里的人,总说我是没父没母的小孩。

    我想开学后告诉他们,我暑假是和我爸妈一起过的,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下车后,爸妈来接我,满面春风。

    广州,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大城市。

    大晚上,霓虹灯下依旧车水马龙。

    他们牵着我的手,站在天桥上。

    指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问我:“你数数有多少层,数对了给你买零食。”

    我在村里从没见过这么高的楼,数了半天也没数明白。

    他们笑了,带着我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

    那时手机支付还不盛行。

    我看见他们从破旧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张的零钱递给收银员。

    像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他们竭尽所能的对我好。

    带我去电玩城,去游乐场,去他们绝不舍得去的餐厅。

    过年时,妈妈买了一条很大的鱼。

    我喜欢吃鱼,但不会吃鱼。

    吃了两口,就被鱼刺卡住了。

    他们惊慌失措地帮我找工具夹鱼刺。

    在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里,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爱是什么。

    我把这些全部写在了我的日记里。

    想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那些嘲笑我的人听。

    可一切的反转,都发生地太过突然。

    回家的前天晚上,妈妈接到一通电话,丢下我就匆匆往外赶。

    我在床上等了一夜,她没回来。

    爸爸同屋的工友看着我,说:“你妈让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送你去车站。”

    我说:“我不吃,我要等他们一起吃。”

    他没耐心了,烦躁地一挠头。

    “你爸坐牢去了,你等不到了。”

    …….

    爸爸爱打牌,每天晚上在街头打。

    那天输了钱,那人说让我爸帮他砍棵树就不用给钱了。

    说是砍,其实是偷。

    警报声响起,同伙的人都跑了,我爸没跑掉。

    妈妈那天还是来车站送我了。

    她眼睛又红又肿,对我说:“好好念书。”

    从那以后,我的人生再次发生转变。

    从一个没父母养的孤儿,成了坐牢犯的女儿,再抬不起头。

    那本日记,也被我一点点撕碎,撒在了河里。

    那几天,外婆整日以泪洗面。

    “我女儿现在要供你读书,还要借钱给你那短命的爹打官司。”

    “嫁到你们家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天天受罪……”

    在外婆口中,我爸爸永远亏欠我的妈妈。

    她痛恨所有姓林的人,我也姓林。

    对于爸爸的那份恨意,无意得转接到了我的身上。

    “你们林家人,害得我女儿到了现在的地步,你也是个没用的。”

    我习惯地、沉默地听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爸爸被释放,出狱后生活更加拮据。

    我又去了趟广州,在暑假。

    我依旧固执地认为,只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那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在那间四四方方的出租屋里,不见天日。

    每天都充斥着生活重压带来的戾气。

    吵架的内容细小繁琐,打火机坏了,冰箱坏了,热水没了……

    仿佛所有的不顺心,都能成为争吵的导火索。

    我们在那里度过了相当痛苦,互相折磨的一个月。

    我说我想回去了,妈妈眼角带着泪,把门一甩,离开了家。

    这场争吵仿佛永无休止。

    过年回家,他们在我面前吵的面红耳赤,目眦欲裂。

    我捂住耳朵上了楼,听见楼下妈妈哭着跑回了娘家。

    半个小时后,外婆气势汹汹地来找我,让我跟她去妈妈身边。

    我听话的下楼,爸爸醉醺醺的躺在客厅里,酒瓶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他看见我,挣扎着起身,把我抱在怀里,哭着说。

    “言言,你不能走,爸爸对你那么好,爸爸什么都给你了,你不能丢下爸爸,爸爸好难受,你陪陪我……”

    他的双臂紧紧箍着我,用力地要将我融入骨血。

    我迈不动脚了。

    好像有两道声音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

    一会是妈妈,一会是爸爸。

    每一道都尖锐刻薄,像是要把我的灵魂活生生撕裂成两半。

    一半给她,一半给他。

    我第二天去了外婆家。

    妈妈不愿意见我,外婆红着眼扇了我一巴掌。

    “你们父女两没一个好东西,你还向着你爸爸。”

    “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是因为你才没离婚的,因为你才吃了那么多苦!”

    “你欠她的你知道吗!”

    村里人说,我从小在舅舅家长大,我永远欠我舅舅一份情。

    爷爷也说,我欠我爸爸的。

    要是个儿子,初中就能辍学打工,不会像我一样,是个拖油瓶。

    课堂上老师讲到红楼梦。

    “贾宝玉在万千宠爱中,衔玉而生。”

    我哭了,在所有人奇怪的目光中,泣不成声。

    我说,我也是带着东西出生的。

    可那不是玉,是亏欠。

    我从出生起,就亏欠了所有人。

    包括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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