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司马隆麟是小说《重生我成了太子掌中娇》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我成了太子掌中娇》的精彩内容
如锦抱着手,冷冷的飘在半空,看下面一场好戏。旁边不时几个白衣鬼幽幽飘过去,叹一声怅惘,然后挤到奈何桥边上,饮一口孟婆的汤水,赶着投胎好做人。今日地府各殿阎王休假期,处理的投胎案有限,孟婆唯恐汤水做的太多,供大于求,打出八五折的牌子,一应领了往生牌的鬼魅蜂拥而上,生怕错过时机。因此平时的八卦习性收敛不少,连五殿二判官亲身上演的八点档大戏都不看了。
如锦搓搓下巴,心甚悲呼。地上的一对璧人,其情感动天地啊。
“你让我走,若是来生有缘,再相聚。”
“不,你寿元未尽再还阳,来世我俩之间必错过姻缘线。”
“呜……我若不归,家中父母兄长该如何是好。”
“我不能让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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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大戏正在上演,如锦亦在半空堪堪翻了个白眼,因为用力过度,将将打个趔趄。正好挡住一只饿死鬼的投胎路,尚未来得及向前辈道声抱歉,就看远处孟婆老人家收起糖水摊,一副今日卖完,明日请早的神情。如锦心下抖了一抖,旁边这位可是在地府打了十年八个月的零工,才攒下一份买往生牌和孟婆汤的工钱。往生牌只能用一次,错过时机,就会化为飞灰。此次挡了这位饿死鬼大爷的投胎路,她鬼命休矣。
果然,饿死鬼眼见前路漫漫兮,一时间想到自己十年八个月给各殿阎罗搓脚洗衣,伺候判官小妾们吃香喝辣的辛酸史,顿时悲愤莫名。血红了眼珠子,骨瘦如柴的鬼爪虽经人间多年的饿,地府多年的虐,依旧不损力道,用的狠了,竟然卡的如锦将一双鬼眼翻白一半。
如锦心下垂泪,想她乃是上辈子因固执着要认亲爹娘被弄死了,老天开恩,把她送到个叫科技社会的新地方,过了十几年好日子,结果一时贪吃,抢了大表哥的布丁被噎死……
只因死因太奇特,加上家里人都不搞封建迷信,没有多给她烧些纸钱打通关节,所以一直在地狱晃荡。闲时给大殿阎王的外室唱唱新鲜小曲,积攒银钱。哪知,买往生牌的壮志未酬,此番竟然就要再死一次在饿死鬼手中。阴间世事,果然甚玄妙之!
凄凄焉哉,又见那些没有赶得及投胎的尚在一旁睁圆眼看热闹,如锦不免更抑郁地府无情,还是只能靠自救!惶惑一下,那八点大戏的女主角泪眼朦胧,正对上她一双白眼,堪堪吓了一跳,如锦顿时灵感如注,有了主意。
“二判官,救我。”
黑面二大爷搂紧手中美人,眼神儿锐利非凡,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死鬼。
如锦怒,阴间父母官,如此漠视鬼命,当真可恨的紧。不过,她无权无势,又无花容月貌勾搭几位高层,遭此际遇,也算正当。于是牙一咬,拿出杀手锏。
“救我,我能让玉姑娘不用还阳也可尽孝!”
黑面二大爷的手抖上一抖,原本只顾窝在爱人怀中甚悲痛的玉家姑娘亦同情心爆发,怜悯一把如锦,紧抓爱人手臂,急呼道:“快,快,你快把她救下来。”
二判官是位妻管严,听见玉家姑娘疾呼,黑色的绣袍口挥上一挥,饿死鬼已被打到忘川水中洗了个澡,旁边看戏的众人连带消失,如锦跌下来,还未喘口气,玉家美人已经哭喊着上前,“如何尽孝。”二判官人冷眼扫上一番,冰冻三尺,如锦心肝立刻抖上一抖。气也不喘允了就脸上春花笑。
“我可以代替姑娘还阳。”
玉家姑娘脸色一白,先是不能,再是不行,继而咬牙,变幻多端,看的如锦忐忑难安,连忙在旁边加了一把火。
“我不是想占姑娘的荣华富贵,只是姑娘和判大人情深意重,此番还阳,必定在阳世心痛难安。且不如我一个孤魂野鬼回去,代替姑娘尽孝,必然每日孝顺父母,敬爱兄嫂,疼惜弟妹,养好廊下的八哥,还有姑娘那未婚夫……”
“够了!”
如锦愕然,看二判官黑的掉渣的脸,吸一口冷气,不敢再说。
二判官伸手扶起佳人,很是冷静道:“我们答应你。”
玉家姑娘是标准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鬼随鬼,见到心爱之人定下事情,也不言语,抽抽噎噎的倚过去,甚娇弱的模样。
如锦搓一把手,暗想这次捡了个便宜,虽然不是重新投胎,可玉家姑娘也是豪门大户的人家。可惜了是个别的古代时空,这样算来,就算是穿越了一把啊,要是重生回她自己的本体,还能找那些王八蛋把欠的债给讨回来。
不过算了,穿越就穿越吧,能再活一回就不错,重生逆袭这种好事儿,哪能随随便便轮得到她,她又不是欧皇。若她在地府打零工,尚不知何时能领一块往生牌。
脸上尚未笑,二判官就泼了一盆着实不小的凉水。
“我可以让你回去,但有个条件。”
如锦赞同,连连点头,现如今干白功是行不通的,还是明码标价来的实在一点。
二判官看了一眼怀中佳人,忽然恶狠狠道:“你还阳之后,给我毁了那个男人!”
这个问题,二判官大人爆出的强烈杀意让如锦打个趔趄,那个男人,哪个男人,当然是毁弃婚约,琵琶别抱的那个男人了。
如锦摸着下巴,觉得二判官为爱复仇的样子实在很男人,于是很豪迈的点了点头。至于什么是毁,如何毁,留待还阳之后再斟酌。
二判官见如锦答应的很迅速,他也就很满意,眼看着就准备当回行动派,送如锦上还阳台。没想到玉家姑娘又扑上来,一把抱住,狠狠的哭了几声,交待道:“你这次上去,要记得我爹爹喜欢吃银针茶,娘喜欢刺绣的好图样,大表哥冬时容易腿酸,嫂子爱看皮影戏,二哥三表哥都喜欢喝点小酒,你且给他们温热一点,四哥最喜跟人比武,你上药的时候轻些。”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玉家姑娘果真是连她廊下养的几只鹦鹉都交代上了。不过如锦以为她将来是要占着人家的身子和名分享福的,自然该尽些义务,于是一一应了。
眼看着凄凄哀哀到了往生台,如锦忽然回眸,问了顶顶重要的一件事情。
“你在阳世的芳龄是?”总不能还趟阳连年龄都不知道吧?
玉家姑娘羞答答一眼横过来,怯怯道:“我三岁的时候投了湖,在地府过了十二年,人间不过十二日而已。”
如锦心下冲击,三岁,就为了未婚夫背约投湖,早恋啊早恋,她岂不是要附身在一个萝莉身上。再横一眼玉家姑娘在阴间发育的极好的身子,如锦更加悲哀,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被不耐的二判官一脚踹了下去。
空中晕眩之时,如锦狠狠咬牙,他大爷的二判官,姑奶奶答应你的报复要打八五折!
“姑娘啊,您说孟姜女怎就哭死了呢?”
如锦翻个白眼,她一脚被二判官踢飞,本来是应该俯身到二判官那心肝的体内复活,代替玉姑娘还阳尽孝,照拂玉家上下。哪知她竟突然欧皇了一把,二判官用力过度,把她踢错了。
以致她没有上还阳台,入了重生轮里,竟果真重生到最初的那个自己——卫如锦。她卫如锦,没想到也欧皇了一把。醒来后,二判官也托梦给她,说她都活了,不能再把她弄死,因此另外找了个新魂塞到玉姑娘体内。既然是新魂,自然灵智不全,是以玉姑娘活是活了,只是变成个傻子……
鉴于她重生机会是二判官赐予,所以她还是必须履行诺言,找到玉家人,好好照顾他们。否则等这辈子死了,到二判官的地盘,必要找她算账。
对这威胁,如锦当然不能左耳进右耳出,可惜她现在还是个三头身的萝莉,前些日子又被她心狠的亲娘安排的人阴了一把,眼下被关在家里养病,连门都不得出,倒上哪儿去找玉家人当牛做马去?眼看这一拖就拖了几年,那玉姑娘怕是都要长大出嫁了,还浑浑噩噩活着,可怎生是好。
如锦正暗自苦恼,身边丫鬟分花端了东西来,一见她眉头深锁,当即惊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又有哪儿不舒服?”她眼珠一转,道:“姑娘,要不您再给奴婢们讲讲孟姜女的故事?”
自打如锦醒了过来,身边就有人十二时辰跟着,尤其这位分花丫鬟,随侍不离。
也是闲来无事,怕被禁锢的痴呆了。如锦将前生记下的故事都给记下来,本想闲暇时砸吧在自个儿嘴里回味回味,没想到竟惹了家里上上下下姑娘夫人的痴缠。看来这儿女情长果真是一盘通杀的好棋。
剥了个栗子往上抛,小小樱唇接住,舌尖打个卷,回味无穷。如锦感叹自己上上辈子实在是傻的不忍直视,非要去认什么亲爹娘,姑父姑母对自己还不够好么,什么好吃的都先送到自己这儿来。上一次随口说要吃栗子,这叫来炒制的师父就恁般好手,让她百吃不厌。
正闭目的爽快,不妨旁边黑影罩下来,侧目一看,分花丫鬟正瞪圆了眼,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娘,您怎可张大了嘴吃东西。”
如锦拿眼角去撇,天生的娇侬嗓音哪怕不以为然,也是黄莺娇啼似的,还带着股小孩独有的奶味儿,听的人心里痒痒,“吃东西,不张嘴,怎么吃?”
“姑娘!”
忠心分花气的跺脚,以前姑娘不是这样的啊,那可是多么一个清凌凌跟天上童子一样的乖巧。怎么姑娘自打一病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虽说,虽说姑娘看上去还是跟之前一样生的花容月貌,可咋看这双眼都觉得有些怪。一看过去,总觉得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不像之前。只是笑起来,还是唇儿弯弯的,看起来甜的很。
分花心里矛盾极了,左思右想。握紧拳头,暗下决心,不管怎么变,都是她的姑娘。
如锦倚着梨花软榻,旁边堆了一地的栗子壳。看旁边的小丫鬟馒头小手上下翻飞,知她又犯了怔忪。干脆拿起旁边的羽扇,一下下扇着。凉风松爽,不觉舒服的叹了一口女儿气。
嗯,这扇子的毛不错。纯白干净,还没有臭气。看来她家三表哥这一次拔毛得那只鹅定是上品。就不知是否膘肥体壮,能一鹅几吃。
正踟蹰间,那红木柱子廊道上款款走来一名妇人。不用睁眼,闻香识美人,如锦已经知道来的是她家大表哥陈大郎的正房夫人,关氏也。
从软踏上跳起来,左右拍拍脸,做出一副笑模样,堪堪迎上去,虚浮一把。“大嫂刚生产,大热的天何苦上我这里。”
关氏瞅着这个如此懂事的小姑子,不免犯了多日来的老毛病,帕子擦了擦眼,一行清泪就顺当滑下来。
‘我这可怜的小姑,打小就生的一副冰雪聪明,怎的偏遇到两个如此狠心的生身父母。’
思绪间,泪如泉涌,一时竟止不住了。如锦心中叹口气,拿帕子去擦,关氏越发情动,珍珠成串掉。如锦就有些气闷,为何她这被抛弃的人都不在意,身边的人,竟一个个见了她就要哭道一回。几个表哥更是提起此事就恨不能剥皮拆骨一般。想到前日里三表哥陈三郎醉倒时还嚷嚷着哪天出息了定要将卫家人泡了做虎鞭酒,如锦心中就极为怅然啊怅然。
“嫂子,您别哭,我没事。”
她虽在科技时代活了十几年,但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卫如锦,一个古人。重生后每每遇见那般同情怜悯的眼神。她还是明白。她这样的身世,在人人眼里,都是可怜,又见不得人……否则上辈子,姑母不至于为她亲事,愁的每日都睡不着觉。
见如锦一派宁静样儿,关氏反而不好哭道下去。拿眼抹了泪,剩下的也都收回去。握住如锦的手,凄凄嘱咐,“妹妹放心,有你表哥他们在呢。”
实在不成,拨个庄子出来将人养着,也算是对得住婆婆这么多年待自家的好了。
如锦一听这话,有些困惑,拿眼去看,正对上关氏尴尬不已又怜惜不已的神情,一时间头皮发麻,低下头去,落入关氏眼中,正好成了强颜欢笑,不能对人言的痛楚。说起话来,便又带上了几分柔和温婉。
“表妹,明儿宫里皇后娘娘召见,娘吩咐了,叫我与你好好收拾收拾,她带你进宫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
如锦听得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姑母又在为自己筹谋。
就像上一世,姑母也是这般,想尽法子要为自己正个名儿,不求攀上什么富贵名利,就求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好谋个姻缘,过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日子。
只是,姑母啊,都是白费功夫……
心里是这样想,如锦又哪能违逆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露出开心笑脸,“好,我明儿早起起来,与姑母一道进宫去,娘娘宫里东西好吃呢。”
望着她比太阳还灿烂的小脸,关氏满心忧愁都被驱散了,扑哧一笑捏她的脸,“好,你啊,就晓得吃。”
静安一早起来,先问女儿,“鸾儿可妥当了?”
黄女官道:“殿下放心吧,今日要进宫,郡主懂事的很,哪里还会出岔子。”
静安点点头,“我也知这孩子累着了,可今日不比往常,母后特意将太子从上林苑叫回来,咱们进宫不能有差池。”说完话,静安又一一问过三个儿子与驸马,这才放心。
进了慈安宫,看到双鬓雪白的张太后,静安禁不住泪如雨下。母女一别十七年,随驸马出京时她还是双十年华的新婚少妇,母后年近半百却如三十许人,而今母后已过耳顺之年,虽身子仍旧健旺,却到底是垂垂老矣。
“母后!”静安带着驸马与几个孩子跪在张太后面前,不待人劝阻,连磕三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张太后老泪纵横,就着宫女的搀扶亲自到爱女跟前将人拉起来,仔仔细细打量过爱女的面庞,含笑道:“静安,你终于长大了。”
静安带泪而笑,“母后,儿臣已快做祖母了。”
张太后笑而不语,就是做了祖母,孩子在母亲面前依旧只是个孩子,让当娘的牵肠挂肚。
请安过后,定国公卫岳琅虽是驸马也不能在后宫久留,带着几个儿子去了前头见皇上,留下静安与幼女卫清漪在慈安宫与张太后叙话。
卫清漪年方八岁却生的肤白粉嫩,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像极了年轻时的张太后,口齿又伶俐,不免让张太后十分喜爱,搂在怀里摩挲好几回才让人领着去花园玩 耍。
卫清漪走了,张太后与静安叙话。
“太子妃已定,你这次回京就留下,母后还想多见见你,多看看几个孩子。”
“母后……”静安眼眶一红。十七年前王皇后,郑贵妃,李淑妃等人接连产下皇子,皇上又骤然病重,宗室朝堂波澜不定。她身为皇上嫡妹,太后亲女,各方拉拢,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也为了让定国公府不一脚插进去,更为了断驸马一场前缘,她才哀求母后,一家随着驸马去驻守江南。两年前本能回京,哪知正巧碰上太子选妃,不得已,又延了回京的日子。说来说去,这些年不能在母后膝下尽孝,她不是不愧疚的。
张太后怜惜的道:“哀家并未怪你。你当年就是自己不提哀家也是要让你避开的。”在皇家别说兄妹之情,就是母子之情又算什么。养子已经是皇帝,她如今挂念的就只有女儿了,夺储是何等大事,女儿本是嫡长公主,嫁的又是世袭国公府,一辈子荣华富贵都有了,参合进去才是大大的不妙。
思及前事,张太后不由冷笑,“当年她们争个你死我活,生生害死哀家几个孙子,活该如今有这样的下场。”张太后想了想,将十几年前的事情对长久远居在江南的女儿一一道来。内中着重说了太子因被明光帝宠的太过,以致秉性高傲刻薄的事儿。
张太后经过这十几年和太子的相处,对膝下唯一的皇孙是有些怕了,因知女儿也是个自幼被宠爱长大,极没有分寸的,怕静安和太子起了冲撞到时候吃苦头,因此连连叮嘱,“不要在太子面前拿架子,哀家是知道你的脾气,一贯不受委屈,就是在你父皇与皇上面前都直来直去,可太子……”张太后欲言又止,“这孩子不一样。”
静安听张太后说了这么多,她都三十几的人,身后有一个家在,哪还会像以前不知道进退,嗔道:“母后,您放心吧。”
张太后哪能放心,毕竟这么些年她一直心里存着事儿,眼看太子越长越大,与她原先设想的宽和儒雅性子却相去甚远,她心里就更是发毛。加上半年前太子选妃,因太子半点不肯给她脸面,她一时气恼,又做了件大事儿,如今是提心吊胆唯恐被发现,所以不得不反复叮咛唯有的女儿。
张太后冷冷的道:“反正你记住,太子是皇上的掌中宝,就是哀家想赐一个侧妃都做不得主。”
这件事静安倒是知晓,张太后曾在信中提及有意将娘家承恩侯府的嫡次女赐给太子做侧妃,明光帝原本都答应了,谁知在问过太子后,太子直接跑去承恩侯府见过人,回宫便当着明光帝与太后的面道‘言无状,貌平平,进退失据,不配享侧妃尊位。’。
因这一番话,虽张太后大怒,明光帝亦为太子告罪,但却不肯再答应给侧妃之位,只答应让张家这位二姑娘做了个侍妾。张太后气结,有心干脆不让张家女入东宫,可一想到如此一来必然会得罪明光帝,她是太后不要紧,张家又当如何?无奈之下,承恩侯府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将娇养的嫡女送入东宫做了一名地位卑微的侍妾。即便后来张太后多方照顾,太子妃与两个侧妃还有几个良娣孺人等都是聪明人,无人敢欺负张家女,到底是梗了一口气,张太后无法与别人诉说,只得将这些都写在信上。
张太后应了一声,看看时辰就吩咐身边的奴才去打探,“瞧瞧是否前朝有事太子耽搁了。”
当朝太子司马隆麟的确是耽搁,但却并非是前朝有事,他不过是在御花园碰到个有趣的小丫头罢了。
“你说我身上玉佩是你的,你叫它,瞧它答应你么。”
脆生生还带着点奶气的嗓音是从个五六岁的小女娃那儿传出来的。
那小女娃生的玉雪玲珑,眉目如画,很是乖巧可爱。然而能让司马隆麟止住脚步,还是因这小女娃的那双眼睛。
他兴味盎然站在原地,看这女娃和想要抢夺她玉佩的内侍斗嘴。
“好啊,你这只小麻雀,连爹娘都不要的野种,仗着忠勇侯夫人疼爱,跑到宫里来作威作福,还敢偷我的玉佩,我可告诉你,这玉佩乃是太后赏赐给我的,你要不赶紧还来,小心连忠勇侯夫人都跟着你吃挂落。”
被人叫小麻雀的小丫头半点不怕,反而撑着腰和内侍对骂,“我才不怕你,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姑母,姑母给我的,你一个小小的内侍,哪儿来玉佩。”
“你这死丫头!”内侍见她看不起自己,气的伸手就去捉她。
哪知这丫头灵活的很,仗着个头小,左闪右躲,反而把内侍累的气喘吁吁。内侍毕竟只是宫人,不敢狠欺负她,捉来捉去捉不到,看远处像是有人来,也只能恨恨唾骂一声罢了。
见内侍走远,小雀儿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小胸口喘气,然后摸着那块好不容易保住的玉佩,大大的杏眼里鼓起了两包泪。
她哭了一气,很快又自己抹掉眼泪,给自己打气,“卫如锦,不要哭,争气些。姑母好不容易带你进宫一次,不能给姑母惹事儿。这辈子你要活的欢欢喜喜,再不叫姑母伤心,让那些人看戏。”
自言自语完毕,她像是瞬间找到力量,翻身爬起不知从哪儿翻出个用纱绢做成的网,扑起蝴蝶来。
司马隆麟看的有趣,问身边跟的人掌事女官阿静,“这丫头是谁?”
能入宫的,不是哪个重臣家的贵女就是皇亲国戚。偏偏连个内侍都敢不把这丫头放在眼里,而且看样子,这丫头像是习惯被人鄙薄似的。
阿静是明光帝从上万名宫人里头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仅将各宫有点头面的宫人记得清楚,就是前朝官员家眷也了如指掌。
她道:“回殿下,她是忠勇侯夫人养在膝下的侄女,原该姓卫,太后赐名,人人都唤她一声雀儿。”
“原该姓卫,赐名叫雀儿?”司马隆麟玩味一笑,“仔细说来。”
“是。”阿静便仔仔细细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她生母是安元郡主,生父是定国公。不知何故,定国公与安元郡主合离后方才生下她。五年前,南平郡王将人从江南抱回交给忠勇侯夫人这个庶妹,从此就一直养在忠勇侯府。这两年,可能是想给她谋个身份,忠勇侯夫人偶尔会将她带进宫。”
“只是太后一直没松口?”司马隆麟冷冰冰的笑了笑。
一听到定国公三字,司马隆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太后,爱女如命,表明做的慈善温和,骨子里其实是个最寻常不过的深宫妇人,否则又岂能轮到她来做个太后。
这一点,从他还是个婴孩时就已经知道了。
他转了转扳指,道:“走,过去瞧瞧这丫头。”
如锦正在扑蝶,打算捉两个色彩斑斓的回去给侄子炫耀炫耀,面前兜头罩下个阴影,蝴蝶也被吓走了。
她还以为先前跑走的内侍又回来了,摔下纱笼正要准备迎战,哪知却看见个身着玄衣,头戴玉冠,面容俊朗不凡如谪仙的少年人站在身前,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她不及发问,被忠勇侯夫人安排来照顾她的宫婢已经办完事匆匆赶回,一见到司马隆麟,吓得忙忙跪在地上请安,“奴婢参见太子。”
居然是太子,那个前世自己根本没有听说过,今生却如雷贯耳的太子。
如锦敢和内侍争辩。只因她晓得这些人本就是狐假虎威,根本不敢真对她做什么。但她可不敢和这位太子作对,这位太子可是当今圣上的逆鳞,为了太子,圣上连宗亲都能杀的人头滚棍,皇后都废了几个,她哪敢胡来。
她忙按着规矩,恭敬的伏在地上请安,“如锦叩见太子,太子万福。”
司马隆麟听到她那小奶音有点想笑,再看这丫头这会儿毕恭毕敬,变脸的功夫倒是一绝,便逗她,“如锦,可孤方才分明听说你叫雀儿。”
谁要叫这个名字!我是鸟雀,人家就是鸾鸟,我才不干,我就要叫如锦,如意双全,富贵锦绣。就是我此生不再求富贵,也要叫姑母想给取得名。
但面对司马隆麟,如锦不敢怼回去,只得憋屈的挤出个笑,抬头讨好的望着司马隆麟,“是如,不,是小雀儿记错了,我就是小雀儿。”
一个小娃娃,倒像朝廷那些老臣一样没脸没皮,见风使舵。
司马隆麟哂笑一声,忽然不吭声了。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真是像极了。
他心思一动,突然弯腰将人捞起来抱在怀中,抬脚就走。
跟着如锦的宫婢不敢追问,更不敢阻拦,只得跺跺脚朝陈皇后宫殿里跑。
至于如锦,莫名其妙被司马隆麟抱在怀里,本是应该叫几声,问两句的,但她现在发觉司马隆麟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她也不敢多说,只能装个缩头乌龟,乖巧的伏在司马隆麟怀里不吭声。
司马隆麟一路行来脚步匆匆,正好在宫门外遇到要去寻人的黄女官。见司马隆麟目不斜视的走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黄女官忙上去请安。
可是司马隆麟并不理她,直接就从她边上跨过去了。
黄女官先还不以为意,只是不经意间看见如锦那张脸,她顿时暗道不好。
果然静安一看到如锦,就从位子上站起来,她看着那女孩一双又圆又大的明眸,凤目中似是怒火又似是厌憎。
“唔唔……”如锦没想她会被抱到张太后和静安面前,也搞不清楚司马隆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唯恐连累姑母,只得小心示意司马隆麟将她放下来。
好歹要请个安吧,否则一顶不敬太后和长公主的帽子扣下来,只怕今日她小命都要丢掉。
“太子。”张太后经的事多些,拍拍静安的手安抚住女儿,神色安宁,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孙子会将这孩子抱着进来。
司马隆麟将如锦放下来,却拽着她手不让她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张太后免了礼,“太子怎会遇上雀儿?”
“这是姑母的女儿?”司马隆麟不答反问,不待人回答就道:“表妹在梅园戏蝶,引百鸟围聚,且表妹虽年龄尚幼,却声若黄鹂。孤觉得女儿家早些取字也无妨,就用‘鸾音’如何。”司马隆麟看着静安与张太后呆滞的表情,再看看傻呆呆望着自己的卫清漪,忽然一笑,“姑母以为如何?”
鸾音?
如锦完全弄不明白司马隆麟在做什么,再看在场人脸色都不好,当下打定主意先闭口不言,以免闯祸。
静安回过神,几乎没法压制心中的怒气。难怪母后要再三叮嘱小心谨慎,这太子,着实狂傲!她看着地上被太子拉住手垂着头的小女孩,心头怒气几乎要将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女儿,她的女儿只有鸾儿,这个野种怎敢说她是自己的女儿!这个野种怎配叫鸾音!
张太后深知女儿秉性,抢在静安开口前道:“甚妙,哀家觉得这表字配雀儿极好,以后咱们就叫雀儿为鸾音吧。”
司马隆麟却道:“她是女子,小字自然不能人人可叫,寻常还是称呼她名字如锦为好。”
张太后:“……”
但张太后只是默了默,立即又温和的顺从,“行,就叫如锦。”
“母后……”静安哪里愿意眼中钉莫名其妙就得了一个表字和意头极好的名字,想要张口反驳,被张太后瞪了一眼,只得将满肚子话都咽回去。
司马隆麟笑了,拉起如锦的手温柔道:“鸾音,快给你母亲与外祖母行礼。”
如锦一身简单的素色杭绸裙子,只在裙边上压了一层素馨花,包包上各别一只普普通通的银蝴蝶,除此以外,身上别无装饰之物。这身装扮,连普通勋贵家的闺秀都比不上,更别提与静安爱女卫清漪相比。若非司马隆麟说她是静安之女,只怕没人会相信。
这会儿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表现的十分害怕静安,听见司马隆麟的话,不敢反驳,上前规规矩矩行了大礼,“鸾音给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请安。”
张太后目光复杂,看看快要压制不住怒气的女儿,再看看似在看戏,目光却一直落在小女孩身上的孙子,心中苦笑。
“好孩子,快起来。”她示意身边女官将如锦扶起来,和悦的道:“小孩子家家,怎打扮的这样素净。阿檀,去把新进上的红烟罗取来,再取一匣子南珠,给咱们鸾音做首饰。”
女官奉命将东西取来,却不知该交给谁。这小女孩是太子抱来,身边并无跟的人。
如锦飞快的抬头,忽然伸出手想要自己将东西接过来。
“阿静。”司马隆麟淡然开口,“往后你就跟在永乐郡主身边服侍郡主。”
“是。”阿静面色平静从司马隆麟身后走到小女孩身边行了个礼,从阿檀手上接过张太后赏赐之物。
郡主?
这下别说是太后,就是如锦也僵在了原地。
静安一忍再忍,随着这句郡主再也忍不住,目色逼人看着司马隆麟,“太子还请慎言,她无品无爵,既无皇上封赏,更无宗室玉牒,何来郡主尊位?”静安一声冷笑,见如锦安安静静垂首在那儿,就像是见到昔年一把心上的尖刀。又看司马隆麟一副不屑回答的模样,不顾张太后频频示意,恨恨道:“这孩子不过一庶民,因何出现在这宫中,又是何人哄骗太子说她是郡主。宫中何等森严,爵位何等尊贵,本宫今日倒要查一查,是谁在作乱宫闱。”
“静安!”张太后看一眼司马隆麟,见对方不怒不喜,后背不由自主竟渗出一层冷汗,厉喝截断静安的话。
“姑母……”司马隆麟一直静静听完静安一番怨愤之词,方才平静的道:“姑母出嫁多年,想必已忘了,后宫之事自是皇后掌管。”
“你……”静安哪里听不出来司马隆麟这是在讽刺她。
“姑母可是想代行掌管宫闱事宜?”司马隆麟飞扬狭长的眼尾轻轻一挑,笑起来,“姑母,你如今已是卫家妇。”
“你……”静安毕竟是嫡长公主,就是先帝时宠爱云妃她依旧在宫中肆意生活。这些年随着驸马在江南,何人不奉承。她并不是能忍得住受得了气的人。眼下被司马隆麟这样不看在眼里,又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放在跟前,她真是再忍不住了。
眼看她要与司马隆麟较真,张太后当机立断,扶额怏怏道:“太子,哀家有些不舒坦,想叫你姑母留下来侍疾,你先回东宫吧。”
“是。”司马隆麟目光在静安身上轻轻一扫,唇角勾起,温柔的抱起如锦,“鸾音,随太子哥哥去东宫。”
小丫头,先前就知道装乖,现在却被吓得不轻。看样子是真怕了。
他抱住如锦,在她耳边轻声道:“没出息,一个郡主就被吓住了?”
如锦本来不哭不闹,无喜无惧,从头至尾像是一个木偶静悄悄呆在边上。唯恐有人注意到她,只是在被司马隆麟抱入怀中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回头偷偷望了静安一眼,对上对方愤恨厌恶的目光后,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乖巧的伏在司马隆麟肩膀上,慢吞吞吐出一句话,“我不怕,我要当郡主!”
司马隆麟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抱着如锦扬长而去。
但他随即察觉到颈边淡淡的湿意,目色一厉,手轻轻拍抚着小女孩背部,视线却望向静安。
静安叫他这样冷冽的眼光看着,禁不住心底发寒,竟有片刻的瑟缩。
见司马隆麟走了,张太后沉下脸,喝道:“静安!”
静安方才一时被吓住,此时回过神不免羞愧,再看张太后摆出一副训斥的模样,不由委屈,“母后……”
听她音中含悲,张太后冷硬的心就软了。毕生只有这一女,纵使再如何恼怒,她也是舍不得的。轻轻叹一口气,张太后抚摸着静安的秀发,“傻孩子,母后都是为你好,母后还能熬多久,你与太子生了罅隙,日后要如何是好?”
“我哪里愿意与他不痛快,分明是他不将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静安怒道:“明知我今日入宫,为何非要将那野种带到我跟前来碍眼。”一说就想起来,静安摇着张太后的手撒娇,“母后,那野种怎会是郡主,定是胡说的对不对。”
张太后没法子,唉声叹气,“以前不是,太子开了口,以后定是了。”
静安犹如五雷轰顶,尖声道:“不行,我的鸾儿才是郡主,那个野种怎配……”
“够了!”张太后沉下脸,对着面色惶然的静安怒声道:“你是长公主,却一口一个野种,难道是母后当初没有教好你规矩礼仪?”
面对张太后的怒火,静安再娇纵也知道怕了,垂头默默流泪。
见她这幅模样,张太后口气又软下来,“不过是一个女娃娃,郡主就郡主吧,说起来这孩子还算是你名下的骨肉,既然太子喜欢,你欢欢喜喜认下就是,又不会抢了大郎他们的爵位。你膝下两个女儿俱是郡主,说出去何等荣耀,别人亦会夸赞你一声贤惠,早年那些流言也便散了。”
“我是长公主,要这些贤惠的名声有什么用,我就是不想看到这孩子,不要她和我的鸾儿比肩!”静安似是疯了一样哭诉,“我不要看到她,不要她活着,我要她去死,这野种,这贱人!”
“放肆!”张太后看她形容癫狂,狠狠一个耳光扇过去,近乎冷酷的看着呆傻的静安,“哀家再说一次,太子说她是郡主,自今日起,她就是郡主!以往就罢了了,往后不许你动这孩子一根头发!你若敢有异动,哀家绝不饶你!阿檀……”张太后不看静安,冷静的吩咐女官,“你去告诉公主府那些人,若他们敢纵容长公主胡闹,哀家叫他们生不如死!”
阿檀领命而去,静安绝望的看着张太后。不敢相信这是一直疼爱自己的母后。
张太后冷冷的看着女儿,语气比塞外的冬季更加冰冷,“二十年前哀家问过你,是不是非要卫岳琅不可,你答哀家若非卫岳琅,你宁可此生不嫁。哀家膝下只有你这一女,为了你,哀家舍下脸面,顶着宗室的流言蜚语,叫皇上下旨赐婚,让卫岳琅贬妻为妾,迎娶你过门。你当年选了这因,如今不管这果是苦是甜,你都给哀家咬牙咽下去!”
“可她已经再嫁了,我放过她了,驸马也不要她了!”静安满目是泪,不甘心的大吼,“母后,驸马不喜欢她,安元也再嫁有子,他们谁都不想要这孩子,母后……”
“太子要她!”张太后甩开静安的手,平静的道“不管太子是为了什么,如今太子愿意庇护这孩子,那就谁都不能动她。”
张太后说完,看静安木呆呆的模样,心中一阵阵作痛却没有松口。
奉命送静安一家出宫的阿檀回到慈安宫,见张太后一手支着下颚满面忧愁,心中暗自叹息。
二十五年前云妃宠冠后宫,做主让定国公府世子卫岳琅迎娶南平郡王嫡长女安元郡主为妻。定国公府一直是支持当今的,南平郡王妃却是云妃的表妹。卫岳琅奉旨迎娶安元郡主,表面投靠云妃,实则一直私下为当今办事。二十三年前先帝驾崩,当今继位,南平郡王妃自尽,南平郡王上折子请罪。念在宗室份上,南平郡王又一直没有真的为云妃办什么事,当今只是下旨将南平郡王府迁居南地,贬郡王爵位为国公,令他们无诏不得入京。只是娘家失势,心高气傲的安元郡主又没了郡主尊荣,加之定国公府蒸蒸日上,原本就形同陌路的夫妻几乎成了仇敌。当初定国公府世子数次在花街寻欢的事情几乎满京皆知。
二十年前,二十四岁的卫岳琅在宫宴中遇见双十年华,备受太后与天子娇宠的嫡长公主,两人私下钟情。静安早年就与依仗云妃在宫中受宠的安元郡主不睦,得知卫岳琅是安元之夫也毫不在乎,吵闹着要嫁给卫岳琅。张太后疼爱女儿,原本想让卫岳琅与安元郡主和离,只是南平郡王被吓破了胆,竟自请上书说女儿已非郡主,甘愿为妾侍奉长公主。
想到当时的情景,只怕安元郡主回娘家也不会有好下场,为防安元出事后宗室中流言纷纷,张太后就答应了安元郡主继续留在国公府为妾。只是静安下降后与卫岳琅另居公主府,卫岳琅与安元郡主几乎没见过面。
后来静安与卫岳琅前往江南,安元郡主一直留在京城。七年前安元郡主病重,太医说宜前往气候温暖的地方养病,张太后就叫人将安元郡主送去江南安置在别院养病。哪知卫岳琅一次办差后为避雨在别院住了一夜,这一夜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竟再度与安元郡主有了夫妻之实,不仅如此,年过三十的安元郡主还有了身孕,生下一名女婴。
原想将此事隐瞒下去的卫岳琅到这个地步再也瞒不下去。静安深爱卫岳琅,得知此事后不怪卫岳琅,将满腔恨意都放到安元郡主身上,数次出手想要杀了这女婴都被卫岳琅阻拦。静安愤恨交加,干脆令人一把火烧了别院,想要将安元郡主与女婴一起烧死,没想安元郡主早有防备,竟然逃了出来。只是安元郡主自己逃了出来却没有带着孩子,孩子是被乳母珠娘拼死救出的。
事情越闹越大,眼看压制不住,张太后听说静安因怨生病时几乎想要帮忙下了这个狠手。偏在此时,安元郡主投军从小兵做起的长兄在边疆立下大功,抓获匈奴左禅王,皇上大喜,复封郡王爵位,令南平郡王回京居住。新任南平郡王得知安元郡主处境,上奏折哀哀乞求,皇上看后大为感动,下旨令定国公写下放妻书,赐还郡主位。南平郡王拿到圣旨,立即亲自下江南,将安元郡主接回京中,不过三月,就将安元郡主嫁给表兄武毅伯做续弦,两年后,安元郡主给武毅伯生下一名幼子。
而安元郡主为卫岳琅所生的女婴,静安容不下,定国公府不敢养,安元郡主不愿认,南平郡王府心存顾忌,无奈下,南平郡王按着张太后的意思,为这孩子定了个小名叫雀儿,将孩子抱给膝下只有三子的庶出幼妹忠勇侯夫人抚养。至于这孩子的姓氏,因身世复杂,人们只得一直雀儿雀儿的叫着,更不用提入族谱之事了。
阿檀静静想过这一段往事,除开叹息不知该说什么。
张太后睁开眼,淡淡道:“那孩子是文君带进来的吧。”
文君是忠勇侯夫人的名字。
阿檀六岁就跟在张太后身边服侍,如今已过四十载,没有许多避讳,直言道:“忠勇侯夫人带永乐郡主入宫给皇后请安。奴婢听万坤宫的阿兰说,忠勇侯夫人是想请皇后娘娘出面,为永乐郡主寻个出身。皇后娘娘打发人带着永乐郡主在梅园玩耍,正好遇上太子。”
“果然不出哀家所料。到底是养了一场,除了文君,还会有谁为这孩子筹谋呢?”张太后感慨不已,突然笑了,“你方才唤这孩子为郡主,皇上下旨了?”
阿檀垂眉敛目,“一刻钟前,皇上下旨封定国公幼女为永乐郡主,赐名卫如锦。皇上旨意,忠勇侯夫人养育郡主有功,赐明珠三斛,荫次子为四品武威将军。念郡主年幼,继续由忠勇侯夫人养育,及笄后方归定国公府。”
张太后不由失笑,摇头道:“哀家告诉了静安,她偏偏不信。妹妹,如何抵得过唯一的骨肉……”后面一句齿牙切切,竟似含了几许幽怨。
阿檀并未接话,上前轻轻给张太后揉按着双鬓。
张太后头疼略轻,看着阿檀又有些想起五年前就过世的孙嬷嬷,她拍拍阿檀的手道:“还好你还留在哀家身边,只可惜你姑母。”
阿檀手下一顿,眼底闪过异样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姑母走前,交待阿檀好好效忠您。”
张太后喃喃道:“哀家自然知道你们姑侄的忠心。至于这孩子……”她沉吟一番,“有这福分,就好好待着吧。静安那孩子,接下了反成祸患。你再去嘱咐阿晨她们,盯紧了静安,不许她生事。”话到最后,扬起一丝讥嘲,“哀家这孙子,惹不得!”
阿檀心中一动,领命而去。
望着阿檀的背影,张太后眼神渐渐浑浊,唇齿间依稀吐出一句话,“惹了就是要命的事情。”只是这一句,打个旋,漠然无声的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