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傅重楼白露的小说,《为避催婚,我掉入了竹马怀里》全文阅读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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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重楼白露是小说《为避催婚,我掉入了竹马怀里》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迷阳写的一款职场婚恋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为避催婚,我掉入了竹马怀里》的章节内容

主角是傅重楼白露的小说,《为避催婚,我掉入了竹马怀里》全文阅读完整版

白露那爱抽风的大姨妈又双叒来折腾她了。

医院是个尽显人生百态的地方,临近下班的时间,走廊里仍然人流如织。

白露蜷缩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后背涔涔冒着冷汗。尽管夏日炎炎,外面37度的高温,小腹却如坠冰窖。

这次疼的实在难以忍受,除了肚子,似乎膝盖也是酸酸的没什么力气。

诊室外墙上的屏幕一条字幕孤独的来回滚动着,第120号患者:白露。

终于前面没人了,匆匆忙忙赶来,幸好挂到了最后一个号,主任医生应该能治好她这爱抽风的大姨妈吧。

半晌功夫,里面出来一个大姐,提着大包小包手里捏着一堆单子,接着广播开始叫号。

白露起身推门进去,把挂号的小条和身份证放到桌上。

“医保卡呢?”

“啊?没有医保卡!”

白露闻声才抬头,迟疑了一下答。

俩人对视了几秒,医生眼神闪过一瞬意外。身份证是本地人,二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医保卡确实有点另例。

“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办!”

白露解释着,医生并没有接话,解释难免显得有点多余了。

“哪里不舒服?”

“痛经!”

“每次都疼吗?喝过药没?”

“每次都疼,经常吃布洛芬,以前吃管用,但这次没什么效果了。”

“量多吗?什么颜色?周期多久?”

“量挺少的,颜色比较深,周期不规律,有时二十多天,有时几个月”

“有固定的性伴侣吗?”

啪——

白露跟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诊室里还坐着一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个男医生,背对着坐着只能看到一头浓密的黑发,男人弯腰去捡掉地上的手机,伸出修长的手臂,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剪的端平,饱满而润泽,上面缀着弯弯的月牙。

白露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思绪还停留在对面男人的手上,上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手还是上学的时候。

大概是半天没有听到回答,医生抬头看了眼白露,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如实说吧,医生眼里无性别!”

咳咳,这位许医生倒是很体谅患者。

“没,没有……”

白露没底气的回答,说完,啪的一声,对面的手机又掉地上了。

白露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这回答有歧义,没有固定的性伴侣,也可以理解为有很多吧?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

对面的许医生倒是面色如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愧是主任啊,什么病人都接触过吧,懒得解释了,反正今天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认识谁。

“性生活大概多久一次?”

“没……没有!”

问的好,顺便把上个问题也解释清楚了。

说来还挺丢人的,这么高级的事情,白露至今还没体验过,难怪唐紫苏成天吐槽她,二十六岁的老姑娘呦,丢人!

医生点了下头,表示了解,又问了几个问题,键盘敲了几下,打印机吱吱呀呀像是年久失修,半天缓缓吐出一张纸。

“先给你开点药吃着,例假结束再来查一下!”

白露接过单子,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闺蜜唐紫苏成天挂在嘴边的话,“白露,你就是没生个宝宝,你这痛经的毛病生完宝宝就好了!”

“医生,我生个宝宝是不是痛经就好了?”

啪——

手机又掉了。

这次许医生终于忍不住了,“手机没摔坏吧,重楼?”

“没”

男人不疾不徐的捡起手机。

白露想,这手机真结实,就是有点滑。

等等,许医生刚刚喊他什么?重楼?叫这名字的可不多,白露回忆了这些年上的学,班级里叫张伟王伟李伟的同学倒是很多,叫重楼的还真有一个,不能那么巧吧?

说话间,男人转过身,和白露的眼神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了。

灼灼目光下,白露出走的智商一丝丝回笼。

眼前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矜贵的冷白皮,宽大的白大褂都难掩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照片之下赫然三个大字,傅重楼。

“卧……”

不能说脏话,对,不说脏话。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呵呵哒!

一句卧虎藏龙不知当不当讲?

想起刚刚和许医生的对话,这他妈的什么社死现场?

白露尴尬的搓了搓后脖子,脚丫子在地上默默的抠出四室一厅。

仿佛又一次在他面前裸奔了……

白露有点相信玄学了,不然怎么这辈子的囧事都被同一人围观了。

上次这么尴尬还是在十年前,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那是车祸级别的社死现场,以至于十年来白露都没敢跟他说一句话,太尴尬。

眼前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白露眼珠子一转,还是溜吧,这男人有毒。

顾不上问医生生孩子的事了,白露出了诊室到一楼大厅去拿药。交费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支付宝还是微信?白露疑惑了半天说出一个字,“啊???”

瞄了眼旁边窗口的大哥,手机一贴就把费交了。这才想起国内都是手机支付了,心里腹诽了一句,我这是什么年代的兵马俑?

白露攥了攥手里的现金递进窗口,下一秒工作人员说,“差五毛,再拿五毛钱……”

这就尴尬了,白露这才想起自己匆忙出门,只带了手机身份证,几百块的现金,连个银行卡都没拿,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医院不比菜市场,讲讲价几毛钱就抹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您稍等一下哈,我去借五毛!”

白露礼貌的跟收费小姐姐打了个招呼,拿起手机向唐紫苏求救,没想这一句话还引来周围不少目光。

这年头还有人借五毛钱,确实是奇葩。

傅重楼自她逃出诊室就跟了来,知道她回国,本打算下了班去抓人,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多年不见,小姑娘抽枝拔节竟又长了不少,脸上褪去了少女时期的婴儿肥,下巴变得尖了一点,脸色惨白,看样子是挺难受的。一双鹿眼依旧灵气满满。

傅重楼想起中学时期的那个演讲比赛,台上的姑娘扎着马尾辫一身校服,面对全年级师生毫不怯场的侃侃而谈,“大家好,我叫白露,二十四节气的白露,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白露……”傅重楼坐在最后一排,全程注视着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藏着浩瀚星辰,那双眼睛逐渐与眼前的鹿眼重合,一点都没变,还是blingbling的闪着光。

回到现实,眼前的姑娘褪去校服,上身一件oversize大T恤,露着俩条纤细笔直的大长腿,脚上踩着一双匡威帆布鞋。

傅重楼皱了下眉头,肚子疼还不穿裤子!

“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淡淡的雨后清木香混合着消毒水味进入鼻腔,根据多年的代购经验,不出意外的话这味道是宝格丽大吉岭夜色。

嗯,有点品味!

“那啥……你能不能借我五毛钱?”

十年不联系,一见面就借钱挺难为情的,白露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回去就还你!”

傅重楼越过白露,手机朝收费的工作人员晃了晃,“支付宝!”

里面的人立刻意会,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收费小姐姐调侃的问,“傅医生又来帮患者付钱啦?”

傅重楼接过付费单子,往白露这边看了一眼笑着回答,“这次算借的!”

拿了药,白露寻思着再遛走好像有那么点不地道,毕竟刚跟人借了钱,不遛吧不知道跟他聊什么,万一扯出点不该聊的话题来没法收场。

傅重楼盯着她,就这么僵持了几秒,“编排我啥呢?”

“啊?没啊……”

白露急着否定。

傅重楼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出声,陌生又熟悉。

“行,跟我来吧,等我换个衣服一起走!”

白露鬼使神差的跟着上了电梯,到了五楼的一个休息室门口,傅重楼推门进去,白露在门口等。

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傅重楼推门出来了,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眼镜也摘了,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路过护士台的时候,有护士调侃他,“傅医生今天穿的这么正式是要见丈母娘吗?”

傅重楼视线往身后扫了一下,笑着答,“单身!”

引来护士们一片唏嘘。

白露默不出声的跟着来到停车场,沾他的光一路上听了不少小护士的问候。时隔多年,这家伙女人缘还是一惯的好。

傅重楼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前面一辆漆光闪闪的宾利亮了灯。

这个点倒是意外的没有堵车,白露瞅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留个后脑勺给他,脑子里努力的找话题。

“你忘戴眼镜了啊?”

“一百多度,工作时候戴,日常不碍事”

说完车里又恢复了沉寂,这个话题够尬的。

前面的路越走越熟悉,哎嘛,这好像是回老白家的路,白露寻思着这几天还跟家里闹着别扭呢,大小也算个离家出走,不能这么快妥协了。

“那啥,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翰林府?”

傅重楼顿了一下把车掉了头。

几分钟后,白露忽然想起自己出门啥也没带,包括钥匙,隐约记得唐紫苏早上说要去趟天津做个采访,归期不定……

“怎么了?”

傅重楼看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副期期艾艾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还是回老白那吧,我忘了带钥匙……”

白露弱弱的答。

傅重楼倒是没说什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又掉了头,半路还在路边停下,买了杯热可可给她,白露感激涕零的说了声谢谢。

傅重楼等红灯的空打开手机递过来,“扫一下!”,见白露迟疑又补充道,“回去记得还钱!”

白露捧着热可可猛的吸了两口,原来是要还的,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打开微信扫一扫,好友就这么添加上了。

正值饭点,小区里弥漫着各种饭香。

白露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客套了一句,“要不要上来吃饭?”

这算是中国人最爱说的一句客套话了吧,一般人会答,不了,一会儿还有事,谁知傅重楼还真就停好车跟了来。

说起来惭愧,白露竟连自己家钥匙也没有。

开门的是徐佳卉女士,看到白露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怎么回来了?不离家出走了?”

白露假意咳了一下,使劲的朝徐佳卉使眼色,心想,妈妈你给我留点面子呀,后面还有个大活人呢。

傅重楼往前一步,喊了声“阿姨!”

徐佳卉女士立刻变得笑意盈盈,“唉,你们俩一起回来的呀!”又朝屋里喊,“老白,小傅来了,再给孩子们加几个菜”

白露低头在鞋柜找鞋,仔细品着这话,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叫一起回来?

“妈,我的拖鞋呢?”

徐佳卉女士手里拿着黄瓜不耐烦的走过来,“随便找一双穿吧,你之前的拖鞋早坏了!”转脸又笑盈盈的跟傅重楼说,“小傅,你的拖鞋在最下面那层自己拿哈!”

好家伙,这是常客呀!连专用拖鞋都有!!

自己的亲闺女没鞋,学生却有,白露多少感觉有点酸了。随便拿出一双来,让开地方让傅重楼找,傅重楼换了鞋直奔洗手间洗手去了。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白露一时有点无语,感觉自己倒像个客人,心想这绝对是拿错剧本了!

厨房里老白和徐佳卉女士忙的不亦乐乎,时不时炒出菜还互相喂一口,这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样子,白露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当时真是信了她们的鬼话才连夜买机票回来吃狗粮。徐佳卉女士视频里说老白要跟她离婚,白露脑子一轰匆匆忙忙从日本赶回来,谁知竟是阴谋,一进门护照就被扣下了。

这时的白露还没意识到算计她回国这事,傅重楼居然也参与了,当然这事,连老白目前也是懵的。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几天前,白露参加了一个同学的生日会。生日会嘛,肯定会邀请很多朋友,留学生圈子就那么大,各种肤色的同学都有。好巧不巧,老白那个时候就给白露发了个视频,白露手一抖还接了。旁边的黑人朋友就不小心入镜了,那个魔鬼角度拍的俩人还挺亲密。老白当时就暴走了。

这些年,老白也明里暗里的试探,生怕她找个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那什么人,就不回国了。好家伙这居然视频里看到个黑人,关系看着还不一般,老白挂了视频就觉得血压突突突的涨,心脏也快跳出来了。慌乱之际想起自己还有个当医生的得意门生,连夜叫过来商讨对策。

傅重楼一琢磨,机会来了。趁机煽风点火,把事情闹大。“老师啊,这事咱们得釜底抽薪,彻底断了露露这念头,你想啊,黑人唉!以后万一露露想不开跟着去了非洲,那条件多苦?这事咱们绝对得拦着!”

傅重楼这人典型的白莲花,天蝎座腹黑男,用小时候阿姨们形容小孩儿们的话说,这孩子蔫儿坏蔫儿坏的,那肚子里有九曲心肠,狗起来连自己的恩师都忽悠,字字句句不提让白露回来,却字字句句往这边引。老白经傅重楼这么一点拨,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一拍手就决定了,先把人骗回来再说。

于是夫妻俩就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徐女士当时视频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说老白不要她了。

现在白露倒是后知后觉了,当时但凡多思考一分钟也能想明白,就凭老白对徐女士那说一不二的深情,这婚下辈子都离不了。这夫妻俩绝对是流落民间的影帝影后,奥斯卡不知欠了他们家多少小金人。

眼下傅重楼人设还没崩,白露对人客客气气的,毕竟还欠人五毛钱,大小也是个债主。

饭间难得的一团和气,老白没有发脾气,徐女士给傅重楼夹菜的时候也顺带着给白露夹点。老白偶尔问傅重楼几句有关工作的事,白露也听不大懂,只顾着低着头大快朵颐。

就在推杯换盏之际,白露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信息。日本是去不成了,刚换了国内的号,新添加了好多朋友。

白露点开一条语音,“白老师,i love you 怎么说,我爱你对不对?”

白露想关已经来不及了,老白一听这该死的非洲口音的普通话,筷子一摔立马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你就是看上这老黑了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白露急着解释,“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我一同学,对中国文化特别感兴趣,我教了他几个月中文……”

“几个月?你真是要气死我!”

白露又气又好笑,解释了半天,老白只听到几个月这三个字。

“老白同志,您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民教师怎么能搞种族歧视呢,这个同学挺好的,非常崇拜中国,我们俩是挺好的朋友,我还邀请他来北京玩呢!”

“挺好的朋友?来北京?来当倒插门吗?”

呵呵,老白又抓错重点了,这简直在戳老白的肺管子。

这饭是没法吃了!

老白起身去了书房,顺带把傅重楼也叫去了。

白露默默的帮着徐女士收拾餐桌。

“丫头啊,咱可不找黑人,你去了非洲那可是要爹娘的命!”

徐女士一边刷盘子,语重心长的劝说。

“咱就在这边找吧,妈觉得小傅就不错,多优秀一孩子,你俩还是同学,又是你爸的学生,知根知底的……”

“等等……我啥时候说要去非洲了!”

白露打断徐女士,她就是参加个生日会而已,想不到谣言都传成这样了,果然三人成虎。

“不去非洲,你干嘛跟黑人处对象!”

无了个大语,白露觉得这事怎么解释不清了,能言善辩的她第一次觉得语言匮乏了。

“妈妈,你有点不对劲,看上傅重楼就认个干儿子,不至于给自己闺女抹黑吧?”

徐女士没好气的说,“我要儿子干啥?我缺个女婿!”

白露一噎,不敢接话了。这事果然不简单!从进门起她就看出来了,徐女士看傅重楼那拉丝的眼神,和电视剧里丈母娘看女婿是一模一样。

另一边,书房的师徒俩在密谋一件大事。

“重楼,说实话你还喜欢这丫头不?”老白问完又自亮底牌,“我知道你上学那会儿喜欢她,不瞒你说,我也一直防着你呢,还有班里的杨卫超,许嘉年,段沐森,还有最后排那个小胖子都惦记我家白露,可是我防你们有什么用呢?防来防去没防住老黑!”

老白说完感慨颇深,那种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惦记被偷的心酸全挂脸上了。

傅重楼笑了笑答,“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我确实喜欢露露!”

看着老白那张心事重重的脸,傅重楼一个奔三的单身狗竟然产生了共情,同时也为惦记人家白菜感到惭愧,想想自己以后如果有个闺女被这么多人惦记就气的牙根痒,这事他挺同情老白的。

“不嫌弃她和老黑处对象?”

傅重楼想说,这可能是个误会,还有段沐森是冤枉的。但觉着上帝又给了他一个绝好机会,于是立刻改口道,“不嫌弃!”

老白叹了口气,“不嫌弃你就娶回去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傅重楼一时没来得及接话。

老白开始唠叨,“白露这孩子胆子大,爱冲动,又心肠软,见不得别人可怜。不过倒是没闯过什么大祸。一年级的时候在王府井大街操着一口稚气的口语给老外带路,差点和她妈妈走散。三年级的时候替被欺负的女同学出气,摔断了一个男同学的胳膊。初中的时候见义勇为被误伤,脑门挂了点彩,留了一点疤痕不过头发遮住了。高二那年和一个不靠谱的小子聊的火热,有网恋的倾向,被我发现后掐死在摇篮里了……以后遇到事你拦着她点,她就是爱冲动!”

傅重楼心想,这媳妇娶回家可有点不省心呐!不过网恋也不见得都不靠谱嘿嘿!

老白继续唠叨,“她是个优秀的孩子,虽然比不上班里你们几个拔尖的学生,但她是跳了两级考上高中冲刺班的,也是一路优秀过来的,高考成绩虽然上不了国内高校top3,其余的985学校也能随便挑的,可这孩子就是着了魔了非要去那小日子过得不错国家学动漫,都怪我没拦着她……”

言语间尽显无力感,这孩子真是青春期都过了,叛逆期还没过。

傅重楼看着眼前老白两鬓间冒出的几缕白发,忽然感慨,时间真不是个东西。当年的白老师也是意气风发,几平米的讲台是他奋斗一生的战场。当年全校师生谁不崇拜冲刺班的白老师,那数学题思路讲的明明白白连傻子都能教会。

高三那会儿,傅重楼借着学英语的由头缠着白露,硬是被老白看出了苗头,后来每天一有空就被叫到办公室刷奥数题,好嘛,这下没时间学英语了,高考数学倒是考了满分,英语还不如模拟考试时的成绩。

傅重楼捋了捋思路,接回前面的话题,“老师,这事要白露同意才行,包办婚姻现在不流行了!”

咳咳,坦白说还没追上!

老白扶了扶眼镜,“这事咱们从长计议!知道白露最怕啥吗?”

接着自问自答道,“激将法!”

傅重楼听了个一知半解。

书房出来,四个人各怀心事。

时间也不早了,傅重楼准备回去。白露被老白和徐女士强行推出门,说送送小傅。白露也不是傻子,一晚上的相处隐约觉得这三人藏着什么秘密,这倒是勾起她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来。

夜阑静。

海棠树前矗着几盏昏黄的路灯给浓稠的夜色增加了几分柔和。

俩人站在树下相顾无言,路灯在他们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总有人要先说话吧?白露最害怕这样的氛围,尤其和傅重楼在一起。

“今天谢谢你啊!”

傅重楼没接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白露,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明。

猜测他在等她的下文,白露腹诽一句,哪有人这么不客气的,一声不响的等人谢

“谢谢你借我钱,送我回来!”

傅重楼依然没接话。

白露想了一下,这是不够!

“哦,还有热可可,还有这些年你对我家老白和徐女士的照顾!”

半晌,傅重楼终于说话了。

“白露,这些年我总往这边跑不光是陪白老师和徐阿姨,我也是有其它目的的。十年了,别再躲了好吗?”

白露后背一僵,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没,没躲!”

“没躲么?那怎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去那边也不联系?”

咳咳,白露被噎的说不出话,这事她的确办的不地道。

傅重楼继续追问,“那件事可以翻篇了不?”

白露把脸别开,不敢看他眼睛,像小时候做错事被老白训一样,轻声的说,“翻了,翻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没怪你,就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都怪那时候脸皮薄。

听她这么说,傅重楼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面色有了缓和,这个样子倒是和白露记忆里十年前那个傅重楼有点重合。

也是同样的站姿,傅重楼满怀期待的问,“白露,你想报哪个学校,我们一起吧?”

这话当时给白露带来不小的冲击,他可是高考状元,可以报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白露成绩和他差着二十多分呢,她当时没有揣摩这话的深意,只想着不能误人前途呀,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后来跟唐紫苏视频的时候聊起这件事,她说,“你傻呀,傅重楼喜欢你,全班同学都知道!”

这十年也不算纯粹躲他才去的日本,但没联系倒是真的。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是叛逆,老白和徐女士都是教师,控制欲强的很,在家里管她也像管学生一样,白露好不容易熬到高考完,如脱缰的野马,只想躲的远远的,越远越好。高考完,老白和吴女士忙着给她挑专业,挑的专业她是一个没看上,当时比较沉迷漫画,一心想着学动漫,后来就闹着要去日本留学,和家里僵持了许久,老白看她整日恹恹得不吃也不喝,心一软就松了口。谁知这一去还真成了脱缰的野马,白露在那边读完硕士直接找了工作,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几天。

眼前的傅重楼和记忆里的有点像也有点不像。岁月工匠给他打磨了一层成熟男人的韵味,少了几分恣意张扬,不变的是身上沉稳的气质,永远给人一种踏实感,上学时不管班级里有什么活动,和他组队总是最让人省心的。

傅重楼做事之前喜欢做计划,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唯独喜欢白露这件事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没把握的事。

“还需要帮忙吗?”

思绪被傅重楼拉回,白露不解的问。

“什么?”

“白天的事……”傅重楼怕她听不明白又补充道,“不是想生宝宝么,需不需要帮忙?”

这一记直球打过来,白露直接懵了。印象中傅重楼不是个毛毛躁躁的人,这话倒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的。

傅重楼开始自顾自的毛遂自荐,“傅重楼,28岁,身高186,体重71kg,智商137,A大本硕博连读毕业,从医两年,现任仁心医院心外科副主任,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生活作息健康,无家庭疾病遗传史,需不需要我帮忙?”

十年,他急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暂……暂时不……不……需要!”

真是见了鬼了,白露回忆了今天自遇见傅重楼之后有流利的说过一句话吗?好像没有。好端端的变成结巴了。

傅重楼蓦的一笑,“别急着回答,给你时间考虑!万一明天后天需要呢,需要的时候咱们先去合法!”

信息量太大,白露一时消化不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这次够直白了。脑子有点乱,像是有千丝万缕的线理不清。从她回国那一刻起,好像剧本就拿错了!她这个人神经粗条,对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反应迟钝,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傅重楼也是对待纯粹的友情相处的,尽管好友唐紫苏疯狂的怂恿,她都没有过别的歪心思。她也是在高考完出国后,听过唐紫苏的分析,才意识到傅重楼可能真的有点喜欢她。

现在硬把友情往歪了拧,和傅重楼处对象?她没想过。

他是高考状元,他是天之骄子,他能把奥数题解出花来,上学时喜欢他的女生能绕德智中学操场一圈,他会偏执的等一个人十年?

十年有多久?她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也不过二十余载,就算傅重楼当时真的对她有点喜欢,也该被时间洪流冲散了吧!

友情?爱情?到底有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白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傅重楼,你说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纯粹的友情?”

傅重楼坦率的回答,“别人不知道,我对你没有!”

接着傅重楼轻声笑,有些无奈,有些责备,“没良心的姑娘,我喜欢你呀!你不知道?”

“啥?”

白露脑子彻底短路。

这个姑娘可能真的没心,这事傅重楼十年前就有体会。当年高考完,白露拒绝和傅重楼一起报学校后,就痛痛快快的来了一场毕业旅行,朋友圈每天刷屏,白露不喜欢发自己的照片,都是一水儿的风景,把祖国的大好河山玩了快一半,之后没过多久就去日本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连个招呼都不打。而傅重楼把自己关在屋里学了几个月日语,直到去了大学后才渐渐的恢复了点生气。

白露忽然想起一个土味段子,我把你当朋友,你他妈的想和我处对象。

脸快熟透了,幸亏这昏暗的路灯下看不出来,白露心里难免有点懊悔,瞧瞧自己瞎问个啥?虽然平时表白的话也没少听,但这话从傅重楼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她想大概率是因为俩人年少时太熟了,而他做为好朋友的身份在白露心里先入为主,好朋友忽然表白,是不是有点怪?

咳咳,晚上起风了,白露抱了抱手臂。

傅重楼把他的手机递过来,“把号码存进来!”

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存进来就放你走!

白露接过手机,呆了半天没有动作,唯唯诺诺的道,“我还没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刚办的卡”,然后又把自己和他的手机一并递过去,“要不你来存吧?”

傅重楼伸手去接,俩人手指有一瞬的相触,白露触电似的急忙把手拿走,握在手心攥了攥。

傅重楼拿白露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把自己号码存到白露手机里面,不由得嘴角上扬。

“好了,回去吧!”

微信,手机号都有了,应该跑不了了!

白露如释重负,刚要走就被傅重楼拽住。

“生理期要注意保暖!医生的话要听!”

“呃……好!”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白露敷衍了一句。

“下次去医院提前告诉我,帮你挂号!”

“好!”

“周六时间留出来,带你去见个人!”

“好!”

“有没有听我说话?”

“好!”

傅重楼:“……”

白露跑回房间,一头栽进被子里,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那句,“我喜欢你呀!”,就像被广场舞神曲洗了脑一样,不断重复。用枕头使劲捂住耳朵,貌似不管用,傅重楼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明朗。

大脑已死机……

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戴上耳机听歌,好像听不进去。打开ipad刷剧,好像也没看进去。看漫画,也静不下来。一颗烦躁的心怎么也无法平复。

白露折腾半天发现都是无用功,索性把漫画书ipad都丢到一边,鬼使神差的打开窗帘往下看了一眼,那辆漆光闪闪的宾利还停在海棠树下。

他还没走……

傅重楼在车里坐了好久。透着一点微弱的路灯的光,静谧的环境下让他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应该吓坏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落荒而逃。想到那双明亮闪烁的鹿眼,傅重楼哂了一下,笑自己耐不住性子,重逢第一天又把人吓走了。这里离德智中学不远,本想带她回去看看,想到她身体不舒服又打消了这念头。这些年学校变化不小,广播室搬到了三楼,学校新建了体育馆,一起喂过的猫生的宝宝被门卫大爷收养了,曾经的桌椅也换了新的。

等不及了,十年,耐心已经耗光了。

从前总觉得她是明白自己心意的,可偏偏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傅重楼喜欢白露,全班同学都知道,连老白都知道,可偏偏白露不知道。曾经一度觉得她是装傻,也气她走的那么决然,可刚刚的交谈中透露着一个信息,这姑娘从前是真把自己当好朋友处的。

傅重楼有些懊悔,想起段沐森嘲讽他的话,“你他妈的追人就要有个追人的样子,要表白要说出来,你不说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当时要是表白了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果?可他从来都是个行动派。

车里坐了许久,傅重楼就这么默默的跟自己和解了。罢了,这次好好追,没有时间再温水煮青蛙了,对待这种没心没肺的姑娘,要用最直接的方式。

白露在床上折腾到半夜还是睡不着,索性拿出手机,点开傅重楼的头像, 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座位,3排14位,这个数字有些眼熟。

白露拉出床底的箱子,一堆旧物印入眼帘。漫画书,英语词典,校徽,最下面是中学时的相册。相册首页夹着的演唱会门票已经泛了黄,字体还是清晰的,座位,3排13位。

打开尘封的旧物,回忆像是被解除了封印,大段大段的在脑子里放映。

十六七岁花季雨季,谁还没点心事,大都有个偷偷喜欢的人。白露这人感情迟钝,也可能发育比同龄人晚了点,加上小学初中各跳了一级,到了高中比班级大部分同学小两岁,在别的女生下课趴在门口看傅重楼的时候,她在忙着追星,巧就巧在她与傅重楼有共同的偶像,一来二去话题就多了起来,时间久了竟成了死党。当时一起玩的还有班里的段沐森,三个人经常跑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店听歌,还是傅重楼发现的这个小店,可能位置有些偏僻的原因,店内常是冷冷清清,老板大概也是周杰伦的粉丝,常年放着周杰伦的歌,周杰伦个别冷门的歌曲也能在这听到。

高三结束的那个假期,白露百无聊赖的在家放着音乐看她的漫画,傅重楼的信息就在这时候发过来了,

“17号周杰伦在武汉的演唱会,我妈的朋友给了票,想不想一起去?”

“当然要去!”

白露几乎是秒回信息。

17号在少男少女的期盼中如约而至。白露简单的带了几件衣服,带上了自己的小金库。那次她第一次骗了老白,她说一起出门的是唐紫苏,是唐紫苏的姐姐带她们去,老白没有怀疑竟然允许了。

背上背包到了火车站,傅重楼左手插着裤兜,右手端着一杯热可可在人群里张望,白露一眼就看到他站在人群里长身鹤立,悄悄绕到背后拍他后脖子。傅重楼一个急转身,手里的热可可洒了一半。

“只剩这点了,活该你喝不到!”

傅重楼把半杯热可可递过来,有些责备的说。

“给我的?唉!”

白露泯了一口,甜!洒了那么多,有点惋惜。又向四周环顾了一下,“段沐森呢?”

“他妈给他报了游泳班来不了!”

傅重楼随口扯了谎,段沐森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学会了游泳。傅重楼拜托刘玲买票的时候,只说了买两张。刘玲是他妈妈的秘书,平时他妈妈工作忙很少管他,傅重楼很多时候直接联系刘玲反而更方便些,打他妈妈的电话少有打通的时候。出于当妈的内疚,傅母对他的一些不过分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傅重楼报了自己和白露的身份证给刘玲,刘玲直接把高铁票,酒店也都定好了。

俩人在自助机上取了票。本来刷身份证就可以检票,白露说第一次参加偶像的演唱会,要把这次所有的票收起来留作纪念。

到了武汉,先找到预定的酒店。他妈妈倒是大方,酒店是五星级的。前台拿钥匙的时候才发现,只定了一间房。

傅重楼掏出手机给刘玲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了。像是预测到了他来责问,刘玲先招了。

“我给你定的是五星级酒店哦,演唱会门票也有惊喜,1314呢,祝你和小女朋友有个美好的夜晚,我们这边要开会了,回头再联系,先这样哦……”

刘玲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神他么美好!傅重楼心里骂了一句,去前台问了一下,没有空房间了,第二天周杰伦演唱会的原因,房间全订了出去,手机上查了一下,附近酒店全都爆满。

“对付一晚吧?”

白露倒是不介意,傅重楼也不再忸怩了,俩人就这样住进一间房。

床让给她,自己沙发上对付一晚,傅重楼是这么打算的。

白露没心没肺的,根本就没把傅重楼当异性,一晚上拉着傅重楼听歌,开始是外放,后面怕隔音不好影响别人戴上了耳机,把一只塞到傅重楼耳朵里,自己戴一只。傅重楼渐渐跟着放松下来,俩人趴在床上心无杂念的讨论着明天周杰伦会先唱哪首。

一直到深夜,白露打了几个哈欠后起身去洗澡。傅重楼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被一声尖叫吵醒。条件反射的弹起来,冲向卫生间。

“怎么了?”

“会飞的蟑螂……”

卫生间雾气腾腾,待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尖叫。

眼前是少女完美的胴体,灯光下皮肤亮的发光,俞显冰肌玉骨。

花洒还在孜孜不倦的喷着水,水流顺着几缕湿发汇成一股从锁骨往下流。

锁骨下面是少女还未发育完成的芬芳。

小巧玲珑。

傅重楼知道不该看,但是眼睛有它自己的想法,这一刻就不听话了。脑子轰的一下,两股热热的液体从鼻子流出来。

白露转过身,肩膀微微的颤抖着,“傅重楼,你怎么还不走?”

傅重楼这才回过神,连忙关上门出去。十八岁的男孩,哪里见过这世面,心里慌成狗。虽然以前在段沐森的撺掇下也看过几次小电影,可那是打码的,隔着屏幕和现场直播怎么能比。把喜欢的女孩看光光了,这是天大的事,不娶回家没法收场,当时脑子里就勾勒出一张宏图。

在后来的许多年,傅重楼再没看过小电影。

那一夜,傅重楼在酒店大厅坐到天亮。

这件事俩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再提起,第二天全程无交流的看完了演唱会。回到北京,再次联系就是高考成绩查出来之后,傅重楼去找白露说一起报志愿的事,被拒绝了彻底。

“傅重楼,我们短时间内不要再联系了。”

这句话他记了十年。

白露确实也没怪傅重楼,只是觉得被看光光了,没法再一起玩了,尴尬的要死。这段囧事白露连闺蜜唐紫苏都没提过,本想让它烂在肚子里,如今却又被拾起。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这次鸵鸟装不下去了!

白露捧着相册一页页翻过去才发现,除了和唐紫苏的合影外,别的照片几乎都有傅重楼的影子,以前竟没发现傅重楼在她的中学生涯里出现率这么高。

傅重楼回去也是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两大黑眼圈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去日本进修的机会让高远去吧!”

院长正戴着老花镜拿着手里的A4纸端详,听他这么说,蓦的抬起头,“你说什么玩意儿?”

老花镜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咋滴,职称不想评了?你最好能说出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就给我乖乖的去!”

傅重楼争取这个进修的机会本来也不是为了评职称,现在白露回来算是意料之外的事,去日本也就没有必要了。

“因为一些私事,不方便说。总之我不去了,高远不是特别想去么,让他去好了!”

傅重楼淡定的回答,似乎料到院长少不了要发一顿脾气。

院长用鼻子哼了一声,“当时是谁死乞白赖的非去不可,你一条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有啥私事?人家高远丢下老婆孩子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现在想撂挑子就撂挑子?光手术做的好有什么用,院里培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一个位置干到老,医学需要进步,仁心需要新的突破,当初学医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是个活到老学到老的专业,不是你随便找理由就可以推脱的!”

傅重楼忙帮院长顺气,吃一通教训,语气仍不温不火的,

“院长,您别生气。高远把新的技术带回来,大家一样可以学习进步,我这边真的走不开,这一走恐怕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院长听他这么说,面色缓和了几分,“你小子有情况?”

提起白露,傅重楼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还没追上,不过就她了!”

院子鼻子又是一哼,“但愿你能追上,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惦记着什么人,连我侄女都看不上!小护士们怎么说你的听过没?心外科的傅医生那眼睛是长在天上的,谁都瞧不上!”

傅重楼谄笑两声,“早晚要带过来给您认识的,到时候还得请您当证婚人”

“大话别说太早,追上再说!”

出了院长办公室,高远和田婉宁正站在门口,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凝滞。傅重楼冲两人点了下头,抬腿阔步走出去。

“重楼!”

片刻后,田婉宁一路小跑的追上来。

“这次进修机会难得,你真的不去了吗?”

傅重楼嗯了一下,没再多说。

“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几年后了!”田婉宁顿了一下,又问,“她真的那么重要吗?”

“嗯,重要!”

听到傅重楼回答,田婉宁脚步停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

下午科室谣言就传开了。

“知道吗,傅医生放弃了进修机会,让给了高医生!”

“是真的,我听说哦,傅医生有女朋友了,舍不得丢下女朋友才放弃这次机会的!”

“可惜哦,也不知道傅医生女朋友长什么样,你们说有我院之花漂亮吗?”

“不会是昨天来的那个女孩吧?”

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最后得出结论,“那确实挺漂亮!”

也不知道是护士站还是八卦站,不到一天时间,连傅重楼的病人都知道他为了女朋友把进修机会让给了高远。

“让”这个字用的比较传神,高远处心积虑想争取的,傅重楼根本就不在乎,这传到高远耳朵里就有点虐心了。

白露折腾一宿,好不容易在晨曦微露的时候辗转睡着,正做着梦呢,就被电话叫醒了。

梦里还是在中学时候,傅重楼正在座位上一张一张的整理习题卷子。阳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他的课桌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习题卷子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把手指拉的更加修长。

傅重楼脸长的好不好看白露真没过多关注,她恐怕是学校众多少女中唯一关注傅重楼手的人。她是个手控,傅重楼的手是真好看。

傅重楼这人有强迫症,每次的习题卷子得按时间顺序排好用夹子夹起来。白露印象里总是看到他在整理习题,有时故意捣乱去给他把顺序弄乱,傅重楼也不说什么,皱着眉头再整理回去。

段沐森有次也学着白露故意去弄乱傅重楼的书本习题,结果差点被傅重楼卸了胳膊。这事给段沐森留下了阴影,从此不敢再碰他桌子上的任何东西。

一大早就被电话叫醒,白露才堪堪睡了两个小时,抹了抹嘴角,对着手机迷迷糊糊说了句,“喂,傅重楼?”

“大清早的做啥春梦呢?”

白露魂儿被一阵女声叫回来,不用看,这是唐紫苏的声音。

“苏苏啊,你有什么事,不重要的话我先挂了……”

“别别别,你猜我在人民公园看到谁了?”

被扰了美梦,又要回答这么没深度的问题,白露起床气要发作了。

“苏苏,我真的好困。回头你再给我讲啊,我先去睡会儿!”

白露正要挂电话,就听到唐紫苏兴奋的在那边喊,

“是我们的白老师唉!”

白露困意一扫而光,在刚才的对话中迅速的提出关键词,白老师,人民公园。结合这几天发生的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民公园,相亲角?”

“bingo,恭喜你答对了!”

唐紫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想知道白老师拿的你哪张照片吗?”

下一秒唐紫苏甩过一张图来,老白手里举着打印的照片信息卡,周围还一堆老太太围观。

“可惜了,这张照片没有拍出你的玲珑身材。不然要被阿姨们抢疯了”

白露有点头疼了,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

挂了电话起床洗漱,打算先去把老白和徐女士叫回来,是时候组织一次家庭会议了。

白露起来洗了个头发,行李箱在唐紫苏那,家里居然没什么换洗的衣服,洗漱用的瓶瓶罐罐也都在唐紫苏家。柜子里随便扯出一件上学时的t恤,幼稚了些,保存的倒还挺好的,妆也没画,清汤寡水的出了门。

想打车的时候才想起身上一分钱没有,甚至还欠着傅重楼五毛。

这连个车都打不了啊……

唐紫苏接到白露笑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你居然欠了傅重楼五毛钱!真是二十一世纪混的最惨海归少女”

白露发出一声喟叹,一副心里有事,要说不说的样子。

唐紫苏接着调侃,“傅重楼是胳膊上纹龙了还是脖子上戴直径一厘米的大金链子了,让你这副表情?”

这事说来话长。白露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给唐紫苏讲了一遍,重点是最后那句,他说要帮我生孩子!

唐紫苏直接把车停在路边,“不行了,没法开车了,让我先笑一会儿!”

还真就笑了一会儿,唐紫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不过这不着调的话从傅重楼嘴里说出来感觉还挺帅的,要不你就从了他?就凭那张脸你和他走心走肾都不亏!”

白露心不在焉的巴拉着手机,界面是傅重楼的朋友圈,除了几篇学术论文没啥别的内容,就这么打开关上打开关上重复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什么,“我认真考虑过了,太熟了,下不去手!”

唐紫苏哂了一下,不以为然,“你们已经十年没见了,你熟悉的是十年前的傅重楼,那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十年变化多大啊!你知道这十年他经历过什么,去过哪里,结识过什么人?按照人体细胞七年全部更新一次的规律,他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陌生人,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次我站傅重楼!”

闺蜜已经倒戈!白露心想,你啥时候不站傅重楼,上学时你就瞎撺掇。

“你是傅重楼派来的卧底吧?”

“说真的,傅重楼家也住翰林府。我偶尔能碰见他,这些年没见身边有过女人,他上学那会儿不就喜欢你么,我觉得这人靠谱!”

“啥?他家在翰林府?”

白露心底骂了一句,这臭男人昨天路上让他送自己去翰林府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可真憋的住。

路上微堵,白露和唐紫苏赶到人民公园的时候相亲角早就人去楼空,也是快到中午了,老头老太太们该是做饭的时候了。

白露暂时不想回家,跟着唐紫苏回了翰林府。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那,回来这几天她是切身体会,在国内微信不绑卡寸步难行了,手机可以满足一切需求,不夸张的说,连路边乞讨的都举着二维码。好歹要绑上卡,先把傅重楼的五毛钱还了再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唐紫苏去天津采访一个诈骗案的受害者,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网络上给儿子相亲被骗了全部养老钱,采访完连夜剪辑片子又辗转到了人民公园相亲角,继续采访几个典型案例,恰巧碰见了给白露相亲的白老师。顺便把天津老太太被骗的事给老白讲了一遍,科普了一下这骗局的套路,提醒他千万不要有金额交易。

老白眉毛一拧,好个黄毛丫头,科普到自己老师头上了,高考数学考几分啊?及格了吗?

唐紫苏上学的时候偏科,别的科目都学的很好,连物理化学生物这几门理科科目都没问题,就数学掉链子。但她从小性格活泼,古灵精怪的也不怕老师,时不时的还搞出点幺蛾子,就是老白开班会口中常说的“某些人”。

被老白抓住小辫子,唐紫苏一噎没话了。心想这都毕业十年了,白老师还揭人短,老年人不讲武德,自己也没必要顾着师生情面了,转脸就给白露通风报信。

白露微信刚绑上卡,百无聊赖的又去点傅重楼头像,点了一下没反应,又点一下,倏的打开聊天对话框,一条浅色字体“我拍了拍傅重楼”,这他妈的……能撤回吗?

白露想把这根手指剁了。还在研究,下一秒傅重楼发过一个冷冰冰的问号。

外科医生有这么闲?偷看被抓包,白露敲了敲自己脑门想着怎么把圆回来。看着刚刚掏出来还没来及收的银行卡灵机一动,发了一个五毛钱红包过去,后面跟着一条信息“还你钱”

手机滴滴的响个不停,白露没有等他回复,退出聊天,通讯录按钮上冒出红色小点,点开,有几个好友申请。

白露琢磨着谁会加自己呢,刚回来谁也没联系,也没那么多认识的人。接着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冒上来,备注,人民公园。白露瞬间明白了。看着不断冒出来的好友申请,白露有点烦躁。她家白老头,可真能惹事!

下一秒有电话打进来,白露手一滑点了接听键,那边一个沙哑的男声传进耳道,“你好,请问是白露小姐吗,我是在人民公园……”

白露一听人民公园四个字当场就炸了,“你才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啪的一下,挂掉电话。还没缓过劲来,电话又响了,白露气冲冲的一秒接起,“我不相亲,我有老公,我儿子都五岁了,我老公器大活好又有钱,不离婚也不搞婚外情,听明白了么?“

说完又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电话对面傅重楼一脸懵逼。微信半天等不到回复,想打个电话过来质问一下,没想到听了这一通宏伟言论,再打就是关机。

白露这边烦燥极了,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只好关机,和唐紫苏睡了个昏天暗地,把傅重楼忘到九天之外。

黑白颠倒的两人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胡乱吃了点零食,唐紫苏一时兴起,“走吧露露,姐带你去找男人!“

白露心里烦躁着,正想喝一杯,“去酒吧可以吗?“

不愧是闺蜜,心有灵通。唐紫苏正想着去酒吧。

“不过你这副打扮可不行,等着,姐给你撸个海后妆!“

唐紫苏在白露身上扫视了一番,拿来了一堆瓶瓶罐罐开始在白露脸上自由发挥。白露静静的坐着,任由她摆布。不一会儿唐紫苏拿来了镜子自信的放到白露面前,“怎么样,姐妹儿技术可以吧?“

白露一看,还真是海后妆。这也太他妈的夸张了,眼线快飞到天上了。一双无辜的鹿眼硬是被画成了狐狸眼,眼皮上贴了好多小亮片,口红用的是正宫娘娘的大红色,发尾微卷海藻般散在肩下,活脱脱一个妖孽。

“这……行吗?“

白露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疑惑的问。

“没问题,相信我,到了地方你就知道这妆不重,去夜店就是要blingbling的才好看,今晚你就是帝都小妲己!“

唐紫苏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说着。

两人画完妆换了辣妹装,趋车汇入主车道,朝后海酒吧一条街驶去。

白露跟着唐紫苏来到这条上学时路过都要快步走过去的街。高中时也经常听同学聊八卦,

“我哥带我去酒吧了,那调酒师简直帅死了”,

“我上周也去了,还尝了一口鸡尾酒!”

白露好奇死了,但是不敢去,只恨自己没个哥哥。而且老白如果知道她去酒吧能把她关一个月,用数学题把她淹没。

强烈节奏感的音乐不断的入耳,这条街隔几步就是一家酒吧,五光十色的光线隔着玻璃门打过来,整条街都是光怪陆离的。路边不时的有三五成群的人,身上挂着鸡零狗碎,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白露怯生生的拉了拉唐紫苏的手臂,“苏苏,要不咱换个地方?”

唐紫苏红唇一抿,有点嘲笑的意味看了眼白露,“怎么,怕啦?”

白露挺了挺傲人的胸脯,“笑话,谁怕啦?”

输人不能输阵。白露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问她怕不怕,别问,问就是不怕,谁怕谁小狗。

唐紫苏带头进了一家叫“夜色”的酒吧,开门白露就被一阵音浪震住了,心脏似乎也跟着乱了节奏,舞池中央群魔乱舞着,不同方位的壁灯打在脸上,明明暗暗,夸张的妆容居然变得毫无违和感。

两人找了空位,服务员递来了酒单,笑着问,“来了苏苏姐?”

唐紫苏微笑点头回应。

“那边卡座给您留着呢!”

唐紫苏往远处瞅了一眼,回“就这吧,视野好一点!”

随后点了两杯酒精含量比较低的莫吉托,很快服务员给送了来。

“来,先热热身,一会儿再看看想喝点什么!”

白露一看这架势,“常客呀,苏苏姐?”

“这店我表哥开的,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白露泯了一口,清清爽爽的味道,淡淡的酒精味,很快一杯见底了,也没着急再点,愣愣的坐着,心里还想着一堆糟心事。手机被骚扰不敢开机,在日本的工作涉及违约还需要赔一部分钱,之前连载的漫画断更,这些年累积的书粉都在日本,真的回国发展,一切需要重头再来。

唐紫苏注意力倒不在酒上,不时的拉着白露问,“三点钟方向,白衬衫的男人怎么样?”见白露不发表意见又问,“还有七点钟方向,寸头那个?“

白露摇摇头,“一般般吧!“

实际她根本没看,哪有什么心情。唐紫苏见白露闷闷的,拉着她就往舞池中央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让烦恼通通见鬼去吧。两个年轻漂亮女孩的加入很快引起别人注意,片刻后周围拥挤起来。

段沐森和几个朋友刚坐下点了一杯酒还没喝,就看到舞池里蹦哒最欢的唐紫苏,炫丽的灯光下腰枝乱颤,蛇精附体一样。身边是一个漂亮女孩,妆容妖艳,身材火辣,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像谁。两人穿着紧身包臀短裙,上衣领口拉的很低,事业线将露未露,混在人堆里说不出的扎眼。整个舞池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两个人陷在旋涡中心,周围是不断向中心涌过来的不怀好意。

段沐森猛的灌了一口手里的威士忌,灼热感顺着喉咙下肚,莫名的起了一股火,起身朝舞池走去,拨开层层人群,把人拉出来。

唐紫苏一路挣扎被拉着往出走,一边骂骂咧咧。待回到卡座,段沐森才松了手。这时回头发现刚刚只顾着拉人往出走,这一下拉出两个。唐紫苏后面跟着的妖艳女孩一脸懵的打量着他,段沐森礼貌的回应了个微笑。

唐紫苏揉着手腕,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王八蛋段沐森,你把我抓红了!”

段沐森把距离拉近,打趣的笑着,“还跳么?走咱俩贴着跳?”

说完作势要拉着唐紫苏往出走,唐紫苏用力把人甩开,用了吃奶的劲,自己身体一个趔趄,顺势跌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下,举手叫来了服务员,还是刚进来时帮她们点酒的服务生递来了酒单,唐紫苏又点了一堆。

一旁的白露默默地看着两人拉扯半天,刚才一眼就认出了段沐森,只是段沐森没有认出她来,兴许是这妆太重了。段沐森和唐紫苏上学的时候就不对付,互相看不上眼。这么多年还是这种相处状态,像小学生打架一样,两个幼稚鬼。

“好久不见啊,段沐森……”

白露终于想起和这个昔日好友打招呼。

段沐森有点愣怔,眼神朝唐紫苏瞥了一眼,又有点心虚。在脑子里迅速的检索了一遍还是无法确定,自己还认识过这么一个容貌出众,身材火辣的美女。心里暗暗的怀疑是不是唐紫苏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夭蛾子,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他。

“不好意思,你……”

“白露!”

不等段沐森问完,白露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名字。十年不见了,又被唐紫苏画了这个鬼妆容,认不出来也正常,她并不觉得尴尬。

“啊……白露!”

段沐森一惊,随即进入中学时相处的状态,好像中间没有分别过十年,熟络又自然。

上学时段沐森因为个子高和傅重楼坐在最后一排,前面便是白露和唐紫苏。印象中白露瘦瘦小小的一只,圆圆的后脑勺上扎着一根马尾,跑起来一甩一甩的。老白这个人大公无私,把近视眼的,个子矮的安排在前面座位,却把白露排在后排。

段沐森又从头到尾的在白露身上扫视了一遍,说话还是一贯的口无遮拦,“十年不见,你这是二次发育了啊?”

回想起中学时的荒唐事,当时白露因为身材扁平与班花称号失之交臂,哪是现在这副玲珑模样,可真是女大十八变。

话音刚落,一个包猝不及防飞过来正中脑门,段沐森倒吸一口气,昏暗的光线下还是看出红了一片。

“臭渣男,你敢调戏露露,小心下半辈子不举!”

段沐森摸了摸那没有温度的LOGO,无耐的把包包放沙发上,“你这限量版就是这么用的?”

白露见惯了两人打打闹闹,也并不觉得奇怪。服务生端来了刚刚唐紫苏点的酒,各种颜色凑了一盘子,一杯一杯的往桌上摆。

唐紫苏拉着白露坐下,挨个介绍那一桌子酒,两人品着酒,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段沐森像个透明人,看着眼前的白露,又想起自己那偏执鬼的兄弟来。

心里不禁感叹,他可终于把人等回来了。

傅重楼接到段沐森的微信,还堵在三环的高架桥上。帝都这个城市分的很清,早高峰时间段,从外环往里开堵,晚高峰时间从里环往外开堵。他下班从二环开到三环堵了将近一个小时,顺着段沐森发的定位,下了高架桥掉头又往二环开,几乎畅通无阻了。

到了酒吧,按照段沐森给的位置号码一路走过去,很快就看到正喝在劲头上的三个人。

看到白露后,傅重楼眉心紧锁。到底也是十年了,这丫头喝酒泡吧倒全学会了。眼前这场景哪还有从前乖乖女的半分影子。

白露傻笑了一下,不自觉的往上拉了拉胸口的衣服。

“嘿嘿,苏苏,我好像看到傅重楼了!”

那副妖艳又不像她的傻样子,傅重楼好想带她去洗脸。

段沐森也有点喝高了,往里面挪了个位置,桌上捞了杯鸡尾酒递过来。

傅重楼接过去重新放桌上,“我明天有手术,不喝酒!”

不知道这三个人喝了多少,桌子上已经有一堆空杯了,还有一些未动过的。

唐紫苏喝的最多,跑出去要吐,段沐森跟了出去。

卡座里只剩下白露和傅重楼。

“为什么不接电话?”

白露像是想到了什么,蓦然变得委屈巴巴,掏出手机扔在桌上。

“傅重楼,我不敢开机了……”

傅重楼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果然是关机的,然后就听到白露醉言醉语的控诉,“老白去公园给我相亲了,我电话被打爆了”

想到下午给她打电话时,听到的那一番言论,傅重楼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个老白在搞什么……

他也有点搞不懂了,明明两个人在书房说好的,转脸就去找备胎,还用的这么拙劣的方法,傅重楼有一点烦躁,想搞明白怎么回事,但当着白露的面又不能直接找老白,那就把两个的阴谋曝光了。

“你这个脸?”

傅重楼把心里的急燥忍了忍,但这个妆他实在看不下去。

“苏苏给我画的,嘿嘿,好看吧?”

这风格还真是和唐紫苏如出一辙。喝醉的白露毫无防备,不像重逢时,戴着厚厚的面具。

“傅重楼,你帮帮我~”

软软的语调,和从前拿着数学错题本满脸愁容求他解题的样子一般无二。也是这副语调,“傅重楼,你帮帮我,这题又不会了~”白露遇到问题很少找老白,找傅重楼倒是很勤。傅重楼总是能列出几种解法出来,把每一个步骤都讲通透。

眼前这题可怎么解?

傅重楼莫名觉得喉咙有点涩,端起白露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白露,敢跟我结婚吗?”

白露白了他一眼,有些嗔怪的语气,“傅重楼,你休想套路我,我不是十六岁了!”

不上道了,傅重楼眸子暗了暗。

“不敢了?胆小鬼!”

“谁胆小鬼了?”

像是被冒犯到,还没人当着面说她胆小过,白露瞪着一双鹿眼,本就圆圆的,这下更圆了,搭配着浓浓的眼妆,像只炸毛的猫咪,奶凶奶凶的。

“不怕就来啊?”

傅重楼还想说什么,这时唐紫苏和段沐森已经跌跌撞撞的回来了。

“来,我们接着叙旧!”

唐紫苏话都说不清了。

这还有什么好叙的,四个人只剩下傅重楼一个人是清醒的。

傅重楼去买了单,带着三个醉鬼上了车。

车内三个醉鬼一路唱着歌,白露嚷嚷着要去最神圣的地方看升国旗,声称好久没看到了。

国外待久了,想念家乡的一切。

想念炸酱面,烤鸭,铜锅涮肉,想那地道的儿话口音,想看那片广场的红墙黄瓦,更想那一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

白露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天边一轮圆月正跃跃欲试要冲破厚厚的云层。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和网友的聊天画面。

那是研究生刚刚毕业的一个中秋节,白露的过敏性鼻炎又犯了,一个人坐在租来的小屋子里,捧着一包纸抽不停的打喷嚏,打着打着眼泪涮涮的掉。可真是应景啊,每逢佳节倍思亲,满脑子都是王维的这一句诗,虽然写的不是同一个节日,崩了好久的情绪忽然就破防了。一个人在外地哪会不想家,白露也想,但是她这个人倔的很,当初决定出来的时候和家里闹了那么大阵仗,不闯出点名头来是不肯回去的,那很打脸。

想家也不敢带着情绪给老白和徐女士打电话,她在外面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徐女士遇事只会干着急哭,老白的性子,知道她哪怕过的一丁点不好,不开心,恐怕第二天就买张机票追来抓人了,这股子做事情风风火火的劲儿,白露是一丝不落的全遗传到了。

难过之际,白露想起上中学时QQ上的一个网友。当时两人经常聊成绩,聊兴趣爱好,交流学习经验,难得聊的投机。后来被老白当网恋抓了。白露试着登录那串号码,看到那熟悉的小图标竟然意外的亮着,头像还是一棵七叶草,印象中他从来没换过头像。白露抱着尝试的心态打了个招呼,对面没有回复。白露不可抑制的有些失落,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七叶草的头像忽然闪动起来。

白露的心情也跟着亮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很多心里话,相比较现实中认识的人跟网友更容易讲出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以畅所欲言。

露从今夜白:“嗨,好久不见!“

味苦,微寒:“好久不见!刚刚在洗澡“

味苦,微寒:“最近还好吗?”

露从今夜白:“不好,想家!”

对面竟默契的没有问什么,片刻后发来一张照片,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味苦,微寒:“想家就回来。看看自己的网名,下一句是什么?”

白露在这孤寂的夜里竟然念出声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此时窗外的明月已经跃出云层,那么执着笃定的洒下满地银光。又是月中了,故乡的月可真好啊。

傅重楼载着三个醉鬼,不管不顾的把车开回翰林府,停到地下停车场,白露发现地方不对,一脸哀怨。

“傅重楼,你不带我去看升国旗!”然后又带着赌气要挟的口气哼了一声扬言,“我记住了!”

潜台词,我记仇了,你等着吧!

醉酒的白露难得对他不设防,像高中时一样,傅重楼有一种错觉,好似中间没有那十年空白。

傅重楼忍不住轻声笑,明明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总是用“我记住了”来要挟别人,做出一副记仇的模样。上学时,哪次她说完“傅重楼,我记住了”后,过不了多久还不是递过一只耳机问,傅重楼,听歌吗?

段沐森和唐紫苏也相继下了车。在旁边的停车位,歪歪扭扭的沿着地上画的线走。不知道喝过酒的人是不是有共同的毛病,都执着于自己能否走直线。

“哈哈,段沐森你看,线歪了,不是我没走好。”

段沐森比起两姑娘稍微清醒一点,指着墙角的摄像头说,“苏苏,你看那是什么?”

唐紫苏抬头看到一个圆圆的像眼睛的东西,和她家里直播用的摄像头一模一样。以为在直播,接着就开始四处找麦。

傅重楼知道唐紫苏家也在翰林府,所以才一并把人带回来。目前来看,醉的可以,恐怕连家门都找不到。

把三个醉鬼带回家,傅重楼是有些头疼的。他有自认为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不知道这三个家伙今晚会不会把他家拆了。

三个人进门先被傅重楼强制着挤了消毒液在手上。唐紫苏一边搓手一边回头咬牙切齿的嘱咐白露,”露露,记着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有洁癖的,更不能找医生,十个医生九个洁癖,剩下一个是严重洁癖!”

白露点头如捣蒜,“不找,坚决不找!”

傅重楼一阵剧烈的心梗,甚至有点后悔的把想那瓶免洗消毒液藏起来。

唐紫苏进门便歪在沙发上,昏昏沉沉要睡去。段沐森和白露喝的少稍稍清醒点。傅重楼松了口气,没人吐,还好,这是他的底线了。

白露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在客厅来回转悠,像是参观博物馆一样,观察着每个细节。

傅重楼家是一个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和唐紫苏家的户型一样。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清清爽爽和房子的主人一样。墙上挂了个投影仪主机,没有安装电视省了不少空间。投影幕布是收起来的,幕布后方做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直达屋顶。看起来恢弘大气,光看这一面墙有种进了国家图书馆的错觉,满满的书香气。

任是一整面墙的书架都被他装满了。白露严重的怀疑傅重楼这人是不是没有什么业余爱好,看书就是消遣。不过她竟意外的发现一个格子里整齐摆放的全是漫画书,按照格子的高度和他身高匹配推算,像是经常看的位置。

傅重楼端来一杯蜂蜜水,白露接过去不客气的一口气喝完了。丝丝馨甜滑过喉咙,胃里暖了许多。傅重楼接回空杯子,杯沿留下一个浅浅的口红印,弯弯的像个笑脸。

“谢谢你哦,傅重楼!”

白露仰着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傅重楼微怔,这个样子好看却不是她,还是想带她去洗脸。

白露看不懂傅重楼眼中的情绪,不自觉的提了提领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泛红。

“去洗脸吧,白露!“

不等白露说话,傅重楼就拉着人往客厅的洗手间走。白露倒是听话,顺从的跟着。

直到看到那摆满洗漱台的女士全套化妆品,神思开始一丝丝回笼。她有多年的代购经验,认得上面的每一瓶,都是各个大牌下的明星产品,看得出来是主人精心搭配过的,甚至连卸妆棉都是网红品牌。

傅重楼一个男人,他不可能研究这些,更不会用这些。所以,他这些年也并不是一个人,依照这些瓶瓶罐罐上的日期来看,甚至前不久它们都还是有女主人的。

呵,傅重楼这个朝三慕四的狗男人。

打开水龙头,洗手液绵密的泡泡顺着水流滑下,心底那点微不可察的旖旎也被冲散了。生气?言重了,有点酸是真的。白露发现自己对傅重楼竟然是有所希冀的,真是见鬼了。

回家吧,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又不是没有卸妆油。

看着白露拉着跌跌撞撞的唐紫苏出了门,傅重楼不明白这是咋了,他不懂女孩子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刚才段沐森和唐紫苏用过的杯子洗过两遍放进消毒柜,剩下一个,他凝视那浅浅的口红印,随后把杯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唉,你把人怎么了,怎么忽然都走了?“

赖在沙发的段沐森这会儿倒是活过来了。

“没怎么……”

傅重楼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说错做错什么,只是带她去洗把脸,不知道踩着哪条尾巴了。

“那完蛋了,你惹了白露,苏苏也要不理我了。”

段沐森有点生无可恋。

不知道女孩的友谊是不是建立在有共同敌人上。中学时,段沐森惹了唐紫苏,唐紫苏发誓不再理他,甚至带着白露也不理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傅重楼也被连累着打入冷宫。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像受气包似的就这么跟在两个丫头后面任劳任怨的哄,热脸贴冷屁股。买了一星期的热可可才哄好。

眼下这形势看样子还有的哄呢。

段沐森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又开始祥林嫂似的背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也不背别的,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语调也是贱的可以。

傅重楼可太烦了,这句诗经时不时的在他生活里出现,贯穿十年。主要是出自段沐森这狗嘴,经他一渲染,把爱而不得的心酸表达的淋漓尽致。

傅重楼有些烦躁,想把脚上的拖鞋扔过去,犹豫了一下,算了,容易脏了沙发。

“你能不能闭嘴?“

“傅重楼,你个死心眼!恋爱脑!偏执狂!“

偏偏段沐森还不知死活的接着调侃,“你能不能换个人?你看看街上的女孩儿,漂亮的不止一个。世上也不止周杰伦一个歌手,你也听听别的歌。”

傅重楼盯着书架格子上的那一排漫画书,眸子沉了又沉。

也不是没有合适的女孩,喜欢一个人的过程太复杂,他又懒于社交,索性和一个人死磕到底。别人再好,终究不是她。

“要我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白露。这种手握十几套拆迁房,受过最好的教育被呵护着长大又有点姿色的女孩,她什么都不缺,没什么能诱惑到她的。除非她哪天真看上你了,否则,没戏!”

段沐森把没戏两个说的格外重。

傅重这下真的要赶人了,“醒了吗,醒了就快滚!“

看段沐森赖着不动,傅重楼又警告,“她和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不要拿肤浅的眼光衡量她“

段沐森一脸委屈,我可太冤了。这辈子也就碰过一个女人,还被甩的一干二净。身边哪来的莺莺燕燕,别人误会也就罢了,我最好的兄弟居然也不懂我。

“我特么真不是海王!”

白露当了几天咸鱼,难得放下画笔得几天清闲,说起来还是拜老白所赐。期间她试着开了一次手机,看了下微信,没几条消息。新号码添加的好友不多,一条来自黑人朋友,请教她一些中文的问题。另一条来自傅重楼,还是接着上次的聊天,微信还钱那事。红包被退回来了,下面跟着傅重楼一句,“当面借的钱要当面还!”

骚扰电话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白露放弃挣扎的关机了。老白同志大概这几天也没闲着,她怀疑她的电话号码是不是被老白贴到地铁口了,不然哪会有那么多需要相亲的单身狗。

葛优躺了几天,白露早把重逢傅重楼时他说的话忘到了爪哇国。傅重楼联系不到白露,电话直接打到唐紫苏手机上。

大周末被扰了清梦的唐紫苏很是不爽,看清来电是傅重楼,也没跟他客气,咬牙切齿的警告,“傅重楼,你最好有正事说,不然我让白露一个月不理你!”

这事就严重了,本来已经消失好几天联系不到。不得不说,这要挟的话着实戳到了傅重楼的七寸。这幼稚鬼唐紫苏能这么说也确实做得出来。

傅重楼寻思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呢,沉吟片刻,他说,“段沐森腿摔断了,让我告诉你一声,怕你着急!”接着又问,“能不能让白露接下电话?”

想到段沐森在沙发上那副欠欠的样子,傅重楼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傅重楼陷害段沐森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

中学的时候,唐紫苏不知从哪弄来一本成人漫画,班里传了一圈被老白意外发现了蛛丝马迹。后来有同学偷摸着把雷埋进白露的桌柜,白露傻里傻气的没发现,傅重楼坐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待老白来抓人的时候,那本成人漫被老白从段沐森桌柜里搜出来,当时段沐森是一脸懵逼。傅重楼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段沐森至今还留着个黑历史在老白那。

白露接到傅重楼电话也是懵逼的状态,回忆了一下,哦,上次傅重楼好像约她周末一起出去。想问能不能晚点出去,结果看到人已经在楼下了。匆匆洗漱了一下,衣柜随便扯出条裙子套上便下了楼。

“傅重楼,我们去哪里?”

“先上车吧,到了就知道了!”

傅重楼也没说去哪,一脸闲散的表情,看起来心情不错。

神神秘秘。

白露坐进副驾驶位,车里放着周杰伦的歌,不急不徐汇入车流如织的主车道。

看着眼前的街道越走越熟悉,唉,这别不是又要去老白那吧,白露心想,回家一趟也好,害她不敢开机这事得和老白掰扯掰扯。下一秒傅重楼就把车子开到另一条街,停在一家早餐店对面。

时隔多年,这条街的店铺换了一家又一家,唯独这家小店生意依然红火,可能距离学校不远,卫生做的也好,附近小区居民都愿意来。

老板娘听到有客人进来一边收桌子上的碗筷,一边招呼人,待抬头发现是傅重楼带着个漂亮灵气的姑娘,收拾桌子之余不时的朝这边打量。

“重楼带女朋友回来了?”

傅重楼笑了笑没有解释两人关系,只是介绍这是白露。

白露总觉得他笑里藏着深意。他这个人不想说太多话的时候,总会回别人一个礼貌又不显尴尬的微笑,仿佛跟谁的关系都不错,但是深交的朋友并不多。他跟最好的朋友就不这样,凶得很,比如段沐森,两人闹起来也会飚几句脏话。

老板娘听到傅重楼介绍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但又没有想起来,之后带着歉意说了句抱歉,这些年来店里吃饭的老顾客太多了,实在没想起来。

白露也没介意,笑着摆了摆手,随后拉开椅子坐下。

她这些年变化实在大,认不出也正常。毕竟不是谁都是傅重楼。他可是这一代的名人,德智中学每年考上A大的有几个,但是状元的话几年都出不了一个。傅重楼那年的高考成绩可是比第二名高出很多分的,那是断层式的碾压。这一片小区,谁不认识名噪一时的傅状元?

傅重楼点了两碗豆腐脑,两根油条,两颗茶叶蛋。点完又想起什么,起身去收银台和老板娘交代。

片刻后,老板娘端了来,特别强调,“没放葱花和香菜!”

看着香喷喷的一桌子,白露的食欲被唤醒。前晚吃了唐紫苏做的黑暗料理,这个时间刚好胃空了。

白露挖了一勺豆腐脑放嘴里,入口咸香,没有她讨厌的葱花和香菜。嗯,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上学的时候,老白经常带白露在这家小店吃早餐,也是永远不变的三件套,豆腐脑,油条,茶叶蛋。只是白露挑食,不喜欢葱花香菜的味道,老白固执的认为挑食不好,非得强迫她全部吃掉。白露只好咬着牙把葱花香菜先挑着吃完,然后剩下才慢慢品味。

这么一对比,傅重楼还挺有人情味儿的!

白露这些年在国外想家里的这些地道小吃想到快魔怔。开始出去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饭菜,后来自己学着做,时间久了倒也能做出几道像样的家常菜,但这些小吃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学会的。

一顿早餐,吃的心满意足,味蕾得到安慰,胃里也暖烘烘的。

“陪我回趟家吧?”,傅重楼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这个时间爷爷还没出门”

“爷爷还在做义诊吗?”

“嗯,在做。所以要在他出门前回去”

两人结完账一边说着往回走。

这边都是比较老旧的小区,房龄大概都有好几十年。这些年外环一直拆了建,建了修,早已高楼林立。这个地方却是一直没变过,大概是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这片黄金地段没有开发商能拆的动。

穿过这条柏油马路前面左转便是学校,右转是傅重楼家小区。白露家也在附近,都是德智中学的学区房,离的都不远,最多也就隔两条街。段沐森家和唐紫苏家后来高考完都迁了新居,老白和徐佳卉因为在这边上班一直没搬,傅爷爷在这边住惯了,老朋友都在附近,下棋遛鸟都是熟人,也不愿换新地方。

穿过一排排矮楼,前面便是傅重楼家小区。从前白露经常来认得路。门口栽种的一排银杏树结了果子,叶子长的茂密,把阳光遮的密不透风。几个大爷在树下拿着蒲扇一边打蚊子,一边下棋。白露想,这几棵银杏树到了秋天肯定黄橙橙的特别好看。

两人一路闲聊了些上学时的事,走进院子,白露倏的脚步一停,“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啥也没买,空着手……”

傅重楼谄笑了两声,“不用,爷爷不在意这个。”

“唉,这样不好吧傅重楼……”

刚刚门口是不是有个水果摊?傅重楼又跟着她折返回去买水果。白露拣贵的挑了一些,结果结账的时候,老板说没零钱找不开,让手机支付。

这……

白露的手机现在可连块板砖都不如。

只好回头眼巴巴的求助傅重楼。

傅重楼看着白露可怜巴巴的眼神愣是定着没动,等着她开口,他可太喜欢那无辜又可怜的小表情,软软的跟他说,傅重楼,你帮帮我。每次白露发来求助的信号,他总是积极而热忱,比对自己的事情都上心。

而他也总是最靠谱的,答应她的事都能做好。

他心想,你说啊,说完我就帮你。

白露眼巴巴的等着,看不懂他在想什么,看她热闹?不至于。

“傅重楼,我回去还你!”

咳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白露觉得脸有点热。

上次的五毛钱貌似还没还清,这就又借了,唉!心里不免对老白又多了一层埋怨,她想,要不换个新号码吧,好像也治标不治本,事情没解决,老白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来治她,这另人窒息的父爱。

“滴~”的一声,这声音多悦耳啊,是傅重楼扫码的声音。

拿了水果往回走,到银杏树下刚好迎面看到傅爷爷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

老爷子耳聪目明身子骨硬朗得很,推着一辆自行车正要骑着走。还是老一代人骑车的方式,左脚踩着脚蹬,右脚在地上蹬,助跑一段路,从后面划一个半圆跨上车。

旁边下棋的老头打趣道,“傅老头,你这骑车方式不对着呢,现在都不是二八大杠自行车了,用不着这样!”

傅爷爷哼了一声,“有本事你来?”

下棋的老头瞧了眼地上的拐仗气的直摇头。

刚才直顾着和别人斗嘴,走近才看见傅重楼从大门进来,旁边跟着个姑娘。老爷子一惊,呵,了不得啊,我大孙子回来了,带姑娘回来了。右腿又划了半圈跨下车来,扫了一眼傅重楼,又笑嘻嘻盯着白露。

“爷爷,还认识我不?”

白露这机灵鬼打小讨长辈喜欢。

老爷子仔细一看,“哟,这不是露丫头吗?可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嘿嘿,爷爷,您还记得我啊?”

“那可不呗,能不记得吗,那小子在家里……”

咳咳咳,傅重楼嗓子有点不舒服了。

爷爷一句话没说完,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大孙,算了,给这小子留点面子。

爷孙三人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傅重楼家在三楼。确切的说是三楼四楼都是他家。当时傅爷爷买了三跃四的复式,傅重楼和父母住四层,爷爷住三层。在傅重楼上小学时,父母弃医从商,迷上了做生意,经常天南海北的满天飞,在家待的也少。后来赚了钱买了高档小区的房子,这边干脆就剩下还在读书的傅重楼和老爷子在住。

现在傅重楼住不惯这老房子,距离上班的医院又有点远,也搬走了。傅重楼劝了多次让爷爷跟他一起生活,老爷子不愿意,这边就只剩下老爷子独自居住了。

楼道采光不好,有些昏暗。墙上印满了小广告,捅下水道,办网线,开锁……

傅爷爷一边开门一边唠叨,“嗨,这楼道的灯也不知道啥时候来人修”

咔嚓一声,防盗门打开了。

里面和楼道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多年前流行的风格装修,但是被打理的干净,整洁。阳光照进来,整个客厅亮堂堂的。屋里充斥着淡淡的中药味,却也不难闻。

傅爷爷张喽着去洗水果,被傅重楼从手里接过去。

“爷爷,您先给她瞧瞧去……”

老爷子微微一怔,“哦,露丫头是哪里不舒服?”

白露:“?“

白露万万没想到傅重楼是带她来看病的,她以为是来吃早餐叙旧的,不成想后面才是重点。大概是知道她不会愿意来,所以才把她骗过来。

痛经这事找熟人看总觉得怪,像是下一秒就被全世界知道了一样。何况大姨妈走了,就不疼了,她也没有当回事,只是上次疼的有些厉害才去的医院。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痛经,您给她调理一下。“

傅重楼不咸不淡的帮她回答了。

白露头皮一紧,血液迅速向脸上涌,一秒紫成茄子。瞥了一眼傅重楼,这家伙跟个没事人一样,手里端着一盆葡萄,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围观,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两人什么关系啊?连痛经这种隐私都知道。

傅爷爷似笑非笑的拉过她的手,替她把脉。又问了一些问题,和上次差不多。

白露尴尬的想把脑袋藏起来……

她在想,她是不是命里犯傅重楼,怎么每次都是这么尴尬。

傅爷爷写了个方子,主要是调理内分泌,交待饮食上也要跟着注意,不要吃生冷刺激的食物。

白露看不懂纸上那些字。傅重楼接过去收了起来,爷爷说问题不大,他便放心了。扬言道一会儿带她去抓药。

白露:“……”

傅爷爷是名满帝都的老中医。退休前在一个三甲医院工作,经常是一号难求。每天慕名而来挂他号的患者能排起长长的队,甚至有人连夜不回家带着行李直接睡在医院等着拿号。老爷子心善,看到有远道而来求医的,有的人连酒店都不舍得住全家老小窝在医院,就给加个号,再自掏腰包帮人订个酒店。后来有人知道傅医生的人品,私下在路上堵他求号,加班成了常态。

那时傅重楼放学总是在外面小馆子吃饭,吃完饭去咖啡厅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待到爷爷快回来的时候才往家走。

这情况机缘巧合被老白知道了。傅重楼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学生,他怎能不管。后来老白就把傅重楼带回家了,每天晚上吃完饭,盯着人写作业,写完作业时间也不早了,傅重楼再回家。

但是老白那时防傅重楼是真的。他把傅重楼关书房,把白露关自己房间,除了吃饭时间之外基本不给两人交流的机会。

可是千防万防防不住啊,人心会钻墙,又怎是两道门能挡住的。喜欢一个人的力量它会慢慢滋长,像种子发芽一样,一但在心里埋下便扎了根,即便隔着太平洋,也难以阻止它破土而出,恣意生长,从此岸蔓延到彼岸去。更何况是偏执鬼傅重楼。

从傅重楼家出来,白露忽然想到,他这名字挺特别的,还没见到过有人跟他重名。

“傅重楼,你这名字的寓意是什么?”

“重楼是一种中药材,爷爷取的名”

“哦?好特别”

看她感兴趣,傅重楼又道,“我爸叫傅川柏,我妹叫陆香茹,都是中药材。”

“你还有妹妹?”

白露没记得他提起过有妹妹,好奇便也问了。

傅重楼答,“姑姑家的,表妹”

说话间,白露发现只顾着聊天,就被他带到药店门口了。

“傅重楼,真的要去拿药吗?“

白露有点抗拒,她这个舌头是有点叼的,葱花香菜都吃不下,中药的味道,光想想就够了……

“傅重楼……”

白露喊了他的名字,有点想求他了,事实上语调里也全是祈求的意思。

真的喝不下中药啊。

傅重楼倏的一笑,“白露露,你在撒娇吗?“

白露被他言语调戏,脸又红了。

这算撒娇吗?她好像没说啥。

“傅重楼,我真的喝不下!“

这次白露清了清嗓子,怕又被误认为撒娇,一字一句义正辞严的说。

“那你下个月……不是又要疼么?“

白露一脸无奈,非要在外面讨论这件事吗?心一横,算了,买就买吧,懒得拉扯,一会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个痛经的毛病了。

傅重楼拿着方子抓了药,到收银台直接付了钱。

听到“滴”的一声响,傅重楼又在扫码了。白露心里嘀咕着,这钱怎么越借越多了。

“傅重楼,我又多欠了你一笔钱“

傅重楼没放在心上,只说“欠着吧,说不定欠到最后就不用还了。“

白露没有接他的茶言茶语,眼睛扫了下外面,前面拐个弯就是她家了,心想,左右也到附近了,不如回趟家,跟老白掰扯掰扯。

“傅重楼,我想回趟家,要不你……“

白露想说,要不你先走。顿了一下又觉得这样不好,把人用完就赶人走,那不过河拆桥么。于是又改口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左右傅重楼在老白和徐女士那跟半个儿子差不多,也不算外人。

傅重楼爽快的答应了。

又是一个饭点,两人几乎闻着饭香进的家门。看到两人一起,徐佳卉有点意外,又惊又喜,“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早知道我就多买点海鲜回来。“

白露翻了个白眼道,“我再不回来,哪天被你们卖了都不知道。“

老白听到白露这么说,气冲冲的从厨房出来,手里还举着锅铲,“你个离家出走的白眼狼,好意思说?“

白露想说,怎么老爱骂我白眼狼,当初不如就给我取这名字算了。话到嘴边没出口,她又瞅了一眼那锅铲,油光发亮的,上面还粘着几根胡萝卜丝,颤颤巍巍想要往下掉,又没掉下来。白露生怕下一秒老白就把那铲子盖她脑袋上。好汉不吃眼前亏,顿了几秒还是怂了。

“嘿嘿,老爸,您的鱼香肉丝快胡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腹诽,等会吃完这鱼香肉丝再跟你掰扯。

傅重楼进门换鞋洗手,完了去厨房帮忙去了。白露跟个客人似的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吃葡萄。

厨房师徒二人神神叨叨不知聊些什么,隔着玻璃门可以看见老白那慷慨激昂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国外交官在交涉什么国家大事呢。

这亲密无间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是亲生的,白露瞟了一眼傅重楼脚上的专用拖鞋,这葡萄可真酸。再瞅瞅自己脚上,唉?徐女士什么时候给她买新鞋了,和傅重楼那双有点像,不会是?猝不及防的被葡萄汁呛了一下。

情侣款?

一顿饭开始吃的倒是和谐,后面就有点小插曲了。

老白心情不错想小酌一杯。傅重楼瞅了一眼白露,又神色严重的阻止道,“老师,您的身体状态不宜饮酒“。

徐女士也在一边唠叨,“你就听重楼的,我平时说啥你也不信,主治医生的话总该听吧?”

唉?主治医生?白露好似听到了重点,“什么主治医生,傅重楼怎成你主治医生了?”

老白一怔,随后白了一眼徐佳卉,“没的瞎说什么?”转脸又跟白露说,“没啥事,前段时间有点心律不齐找重楼瞧了一下”

白露把脸扭到右边,定定的看着傅重楼,“是这样吗?”

傅重楼继续吃着碗里的米,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也没抬眼,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白露暂且信了,傅重楼在她这可信度还挺高的。

老白还真听傅重楼的话,这酒终究还是没喝成,用徐女士榨的西瓜汁代替了。

饭后白露跟着一顿收拾,其实主要还是徐佳卉洗刷,白露打个下手。她们家分工还挺明确的,男人做饭,女人刷碗。傅重楼和老白又去书房喝茶去了,关着门,神神秘秘的。

收拾完,白露一寻思,是时候开个家庭会议了。

敲门把书房的两个叫出来,几个人转着茶几坐了一圈。

老白正禁危坐的占据了沙发的C位,一脸不屑,倒要看看这丫头能折腾起多大的水花来。傅重楼和徐女士分别坐在老白两边充当左右护法。

白露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开机,然后放在茶几上。老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没来及咽下的功夫,骚扰电话便一个接一个打来了。

“说说吧,老白同志,您闺女现在完全不敢开机了。”

老白哼了一声,“那不是刚刚好,省得天天联系那老黑。”

白露被噎了一下,她想解释跟那个黑人朋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但是好像老白根本也不会信,有嘴说不清的感觉。

白露无奈的问,

“除了公园相亲角,你们还在哪里发我电话号码了吗?”

老白坦言,“还有相亲网站”

白露:“……”

这号码是真他妈的废了。

无语极了,白露莫名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虽然从小到大,老白强迫她做各种不喜欢的事情,但至少没这么离谱过。她觉得老白是可以讲道理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

白露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行,我换个号码。咱不闹了可以吗?”

“闹什么闹,谁在闹?回国这些天你回过几次家?”

老白倒是气冲冲的, “这样,你先踏踏实实成个家,找个靠谱的。”

白露想说,哪那么容易就能找个靠谱的,民政局给发老公吗?发她就去。

老白已经开始谈找女婿的条件了。

“身高不得低于185,不能胖也不能瘦,学历不能低于硕士,博士最好。长的也不能难看,得有份体面的工作。智商要高,不然影响下一代。脾气得好,不能抽烟……”

白露瞅了眼坐在沙发静静地看戏的傅重楼,心想,您干脆直接报他身份证号码得了。

“是不是最好是个医生啊?”

老白不言语,表示认同。

“爸,您觉得这样条件的人能看上您女儿吗?”

老白又是鼻子一哼,“要不你就把那老黑删了,现在当着我们的面删好友。否则这事免谈,我们还是得给你相亲,找到满意的为止。”

“凭什么?”

白露忽然有点哽咽的问,怎么我现在连交友自由都没了,这仿佛是她的底线了。

“爸,我二十六岁,不是六岁,我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从小您强迫我做各种不喜欢的事情,我喜欢跳舞,您非要我学书法,我学了。我喜欢文科您非要我选理科,我也选了。我喜欢乐高,您说玩物丧志耽误学习,后来我收起来了。我不喜欢葱花香菜您说不能挑食,我也咬着牙全吃了。可是您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交友自由,我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不是您手里的提线木偶!”

白露一口气发泄完一大堆这些年对老白的不满。她把头仰起来,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眼睛像是打开的水笼头,就不听话了。本来打算好好谈谈的,可是谈的谈的怎么就谈崩了。她有点后悔带傅重楼来了,感觉好丢人。

老白当了多半辈子班主任,也算是职业病吧,控制欲强的要命。他总是把自己认为好的无条件灌输给白露。他认为那是最好的爱,可是这份爱沉重的让白露有点喘不过气来。也正是这份沉重的爱让白露长了一身的反骨。从小到大,她尝试了多次的反抗,都无效。唯一胳膊拧过大腿的一次就是出国。其余她都按照老白的意愿去做了。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嗒声,时间仿佛被故意放慢似的,一秒一秒的划过人心间,留下重重的回音。

老白也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错了吗?他回忆了一下,从前为什么不同意白露学跳舞,好像是因为看到一个新闻,一个小女孩学舞蹈受伤导致终身瘫痪。让她学理科是因为自己是理科冲刺班的班主任,能把她带在身边方便辅导。还有乐高,葱花香菜……确实不该强迫她,可是交男朋友这件事,他必须要替她把关,这也是他的底线。

“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你就是要跟着那老黑是吧?”

老白说话的气息明显的不稳了,徐佳卉一只手给他拍背顺气。

白露抹了一把眼泪答,“对,你们把护照还给我”,说完觉得老白的性子不可能把护照还她的,又补充道,“不还也行,我明天去补办一个,我答应了教他中文的,还没教完呢。您说过的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

这时一直坐着看戏的傅重楼忽然发声了,“白露,别说了!”

老白双唇开始哆嗦不停明显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徐佳卉,喘着气说,“给,给她拿!”

徐佳卉看老白这状态一下急了,带着哭腔,“老白,老白,你别激动啊,这混账孩子说的气话你没听出来吗?”说完又急着求救傅重楼,“重楼,重楼……”

傅重楼急忙把老白放平躺在沙发,给他按摩心脏,“药,阿姨,快拿药!”

徐佳卉这才想起,急忙起身去找药。

老白吃过药,缓了缓,胸闷疼痛的症状轻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头昏,闭着眼睛躺着。傅重楼把耳朵贴着老白心脏听了半天,说暂时没事,还是要到医院做下检查。

白露看到傅重楼和徐女士的反应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刚看到老白被她气倒直接傻掉了,一心想着,老白可不能有事,把老白气出什么事来,她也不要活了。

辗转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傅重楼换回了白大褂,有他在徐佳卉和白露都稍稍安心了些。

诊室不让家属进去。

母女俩在外面开诚布公的谈心。徐佳卉把瞒着白露的事都交代了。

一年前,老白突发心脏病入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当时情况危急手术难度比较高,是傅重楼亲自做的。做完手术在医院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的院。老白执意不让徐佳卉告诉白露,也不让傅重楼提。若不是今天,白露一直被瞒着。

刚刚真的都吓坏了。

“妈妈,我跟那个黑人朋友真的没什么,爸爸他不信。”

徐佳卉叹了口气,“你暂时先别提这件事了,别气他了,算妈求你了。”

白露小声的啜泣,“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后悔死了,我说的都是气话,我干嘛气他呀,我就是个白眼狼“

说着话,傅重楼从诊室出来了。

“去办理住院手续吧,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看着母女俩红着眼,像被抽走力气似的靠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又补充道,“问题不大,就是观察几天放心点,别担心了”

白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起身去办住院手续。徐佳卉去守着老白了,人已经清醒,只是看着精神不太好。

办完手续,老白被送回到病房。

白露蹲在病房外门口不敢进去。觉得愧疚不敢面对老白,又怕老白看到她又气的发病。担心又不敢进去看,她纠结死了。她不敢去想如果今天老白被气出个什么事来,她不会原谅自己。现在即便傅重楼说了没什么大事,她也难以原谅自己。

这个时候脑子里全是小时候老白对她的好,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好混,真的是个白眼狼,不如就改名叫白眼狼算了。喉咙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握住,酸涩着喘不过气来。

傅重楼从病房出来就看到白露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怪可怜的。

“怎么不进去啊?”

白露抬起眼看了一下,眼皮肿的快要掀不起来了。

“老师没怪你,你在这自己罚自己呢?”

白露还是蹲着没动,过了半晌像是想起来什么,“傅重楼,麻烦你了,还有,今天连累你加班。”

今天是周六,本不该傅重楼值班的。

白露看他早上本来是穿着一身休闲衣服,心情不错。现在又换上了专业的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她不认识的仪器。

“说什么呢,傻子!”傅重楼伸出一只手,又说“起来,带你去吹吹风。”

白露又努力的抬了抬眼皮,和傅重楼对视。傅重楼点了点下巴,示意她起来。

本来想说,自己能起来的,谁知蹲久了,腿麻的没知觉,还真起不来了。白露不客气的抓住傅重楼的手,腿脚有些使不上劲,踉跄了一下。傅重楼两只手拉着她轻轻一提像拎小鸡似的给提起来了。

白露尝试着松开傅重楼自己站,下一秒直直的摔进傅重楼怀里了。傅重楼的胸膛有点硬,这下脑袋也疼了。她身残志坚的再次尝试自己站,这次是先扶着傅重楼手臂,一点点松开。

脚有了一点点缓解,好了。她站起来了。

傅重楼看她艰难的样子问,“还可以吗?”

“还可以,让我再缓一分钟。”想到自己刚刚的无意冒犯,又解释道,“刚才不是故意的,没把你的仪器撞坏吧?”

傅重楼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听诊器笑着道,“它比你脑袋还结实”

白露脸又不受控的红了一下。这会儿腿脚恢复了知觉,“不是要吹风吗,走吧!”

没想到,傅重楼是带她来天台。

头顶不知何时飘来一大朵乌云,遮了大片的阳光,像是要下雨了,风有点大。

还真是吹风啊,白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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