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枝闻锋是小说《七零军婚:糙汉老公撩上跑不掉了》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七零军婚:糙汉老公撩上跑不掉了》的精彩内容
宋甜枝从车祸的疼痛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背后有火在烧,跟站在火炭上烤似的炙热煎熬。
干燥、灼热的痛感让她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开裂干涸的唇。
她感觉自己蹲在地上,不知道蹲了多久,两条腿麻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过一样。
站不起来,也动弹不得,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耳边却有女人在争执个不停,有人还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使劲摇晃,一边摇还一边拉着她要她站起来,力度大得好像把她当洋娃娃似的拉扯。
“宋知青!宋知青!醒醒啊!哪有让老闻家那儿子在日头下暴晒一整天的,人家身上还受了伤,再干下去人怕不是都要昏死过去咧!”
“就是就是,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娇贵,哪像我们啊,从上工到放工都干劲十足的,等会不给她记工分,她没饭吃又要死皮赖脸地去蹭闻锋的,这打了人还要吃白吃人家的。”
“要说我啊,这老闻家祖上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娶这么个好吃懒做的知青回家……”
宋甜枝被人一下拍在背上,猛地抬起头,入眼就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贫瘠黄土地。
炙热的太阳底下,一台老旧的东方红拖拉机正在工作,几片的麦浪被风吹得翻滚起阵阵波浪。
不少人正地里干活,弯腰在插秧,翻土拔草,而还有部分人正站在地里窃窃私语地看戏。
只有旁边的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挥着锄头,浑身是伤的埋头干活。
看到这一幕,她的脑袋剧痛无比,偏偏有人还在她耳边扯着嗓子喊叫,她刚想站起来,身体猛地失衡,紧接着就被糊了了一脸的泥。
耳边传来一声声惊呼。
紧接着就有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她。
“甜枝!你有没有事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就一头扎进了还没翻新的地里了呢!人都成泥了人!”
“宋同志这是中暑了吧,快抬到旁边阴凉的树下去喝点绿豆汤!”
宋甜枝抹去脸上的泥,费力的睁开眼睛。
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从一片蓝天白云和刺眼的太阳缓缓移到旁边扶着她的女孩身上。
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女孩,干瘦矮小,穿着简单的布衣,还戴着一副极其老式的眼镜,她都怀疑她的镜片到底能不能看清楚。
女孩正目光担忧地看着她,看见她睁开眼睛表情变得惊喜:“甜枝!你终于醒了!”
一碗绿豆汤送到她嘴边,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却看见自己的胳膊被太阳晒得通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红疹,穿着脏兮兮的衬衫,身上全是泥土。
对方立即询问道:“是哪里还不舒服吗?再坚持坚持,等会就下工了。”
宋甜枝头痛欲裂,又感觉自己好像在车祸里做梦,根本没时间理她。
等她终于恢复全部意识时,脑子里早已经被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剥夺了所有注意力。
足足五分钟,她接收了这具身体和这个充满年代感的世界剧情。
看完剧情后,她深吸一口气。
她一个21世纪的舞蹈专业生,在去参加演出的路上遭遇车祸,竟然穿越到了一本叫做《军婚盛宠:霸道军官的小娇妻》的年代文里,还成为了这本书里因为虐待男主下场最凄惨的恶毒女配。
她和书里的恶毒女配同名同姓,都叫宋甜枝。
宋甜枝是从城里下乡的知青,心高气傲,到处惹是生非,仗着家里人在城里有关系,从头到尾都瞧不起村里的人,偏偏有一次因为受不了知青点的条件,跑出去在河里洗澡,被刚扛着野猪从山上下来的男主闻锋撞见。
在当时的村子封建思想观念的影响和众人的议论声中,她不得不怀恨嫁给男主。
婚后她和闻锋的生活不仅没有半点夫妻间的相濡以沫,反倒让她心中对闻锋充满了怨恨,动不动就是打骂闻锋,甩他巴掌是家常便饭,更是得寸进尺地挥着鞭子抽,还经常让他去睡猪圈,吃馊了的饭菜。
最致命的是,还把他唯一生病的弟弟打成了残废,闹得他本来就残破的家更是鸡飞狗跳,没一天安宁。
偏偏原主还要用城里家里的关系威胁男主,只要男主不反抗,就能让他弟弟能去城里治疗。
这时候温柔的女主出现了,救下了因为受伤晕倒在她家门口的闻锋,这一来二去,女主喜欢上闻锋,但又和自己城里的青梅竹马的男二有婚约,一整本书三分之二都是在两个男人中反复横跳。
先后抛弃男主三次,去找男二,嫁给男二后,因为受不了男二的家庭和条件,又偷跑出去找男主闻锋,被他救下三次,才确定自己的心意,开始追求闻锋。
而她宋甜枝作为恶毒女配,后期也因为嫉妒女主从中作妖,各种陷害女主,哪怕作得男主闻锋一气之下和她离婚,独自离开村子,参军了也不知悔改。
可谁知道,男主闻锋这一去就是两年,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战功赫赫、杀神一般所有人又敬又怕的军官大佬。
女主立即和青梅竹马的男二离婚,转头就抱上男主大腿,仗着有金手指,用行动感动男主后,两个人修成正果。
最后她这个女配,错过了高考又错过了回城的机会,被男女主联手对付,只能孤苦无依地在无人的猪圈里等死。
接受完记忆,宋甜枝只觉得这故事。
俗、俗不可耐。
也挺奇葩。
书里女主也好不到哪里去,总结就是爱慕虚荣,想进城,先后抛弃男主三次,最后才幡然醒悟。
而她身为一个恶毒女配还不去和女主抢男主,给男女主在一起增加点难度,反倒热衷于在前期虐男主和他唯一的弟弟,这男主后期翻身,不弄死她就对不起他男主这个身份。
想到这里,她迅速抬起头朝不远处的地里看去。
刚才那个浑身是伤,还要在地里干活的男人应该就是闻锋。
男人眉眼黑沉,鼻梁高挺,举着锄头的手臂健硕有力,鼓着粗壮的青筋,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
硬朗的脸颊已经被汗水浸湿,汗水沿着锋利的下颚线一路滑到胸口,身上的那件缝着补丁的背心早已经湿透。
他一言不发,自顾自地把一大块地都翻了个遍。
那身伤疤下的完美肌肉和精壮的人鱼线,差点让宋甜枝看呆了眼。
相较之下,她身上一件绿白色的格子裙,一身娇皮嫩肉的,两条腿又细又白,除了浑身都是泥,半点也不像是来下乡的人。
她扶着身边的女生站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旁边有人喊了一嗓子,原本还在地里的人纷纷去食堂吃饭,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地里干活。
刚才扶着宋甜枝的女生留下一句话后,也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片宽阔的地里,离得最近的只剩下她和闻锋。
宋甜枝酝酿了一下,刚想开口,男人冷漠的目光瞥过来,眼底露出几分让人胆寒的阴鸷和警告。
她默默吞咽一口唾液。
她也真是够悲惨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穿越到这个节骨眼上。
哪怕提前一天她觉得自己的结局都有扭转的余地,可记忆提醒着她,昨天她刚和男主闻锋结婚,直接在新婚之夜把闻锋用鞭子抽得浑身是血,把他弟弟也给一脚踹进了医院,现在还逼着他第二天还要起来替她干活。
一低头,她更是发现自己裤腰带上还揣着一更血迹斑斑的马车鞭。
作案凶器还大大咧咧地带着。
男主肯定会更恨她了。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闻锋就没什么表情地嗤了一声。
“来!往我脸上打。”
“……”
不打。
就这种情况打了她就是傻逼。
可看着闻锋那有点咄咄逼人的模样,宋甜枝倒是有点费解:“你怎么还主动让我当坏人?”
说着她随手丢开了鞭子,冲着闻锋抿了下嘴唇。
想表示歉意,却混着一脸的土泥,说不出的滑稽违和。
可闻锋不理会,见她没什么动作,也只是闷头扛着锄头,转身离开。
宋甜枝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他了,想也没想,又捡起地上的鞭子追了上去。
闻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腿长步子跨度也大,宋甜枝追了一路,腿都要跑断了,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却不想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背上。
这简直跟撞在钢板上没两样,她揉着脑袋,疼得直皱眉,但也不太敢发出声音。
闻锋无动于衷,垂眼冷冷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声音里裹着刀片似的:“这附近没什么人,你可以动手了。”
他背过身,将满背的伤口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宽厚的背脊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青紫中还翻滚着刚绽开的血肉,最严重的地方还叠加了好几种不同的伤,连皮都被扯了下来。
宋甜枝微愣,手里的鞭子都差点握不住。
因为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闻锋后背最严重的伤好像就是她刚才打的。
再去看闻锋的表情,他脖子上还沾着血迹,脸色铁青,表情严肃,仿佛是正在受刑,却誓死不从的犯人。
“再不动手,我就要去医院看我弟弟了。”
宋甜枝盯着他后背的伤口沉思了几秒,反手就把鞭子递了出去,“要不……你抽我几鞭子解解气?”
好歹能消消男主的怒气。
闻锋怔住,没有接鞭子,只是沉着眸子看她。
除了几丝一闪而过的质疑以外,更多的是戒备。
“说真的,你要是真的气不过,就打回来。”宋甜枝又把鞭子送出去一点,没想到他直接侧身躲开,半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接触似的。
闻锋冷漠无比:“你又发什么疯?”
“没疯。”
闻锋冷哼一声,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个疯子。
“……不要?”
不要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她做的事,她也没必要替人背黑锅,再说了,闻锋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手臂比她大腿都粗,被她打了难道就不会还手吗?
不过,想想也正常,像闻锋这种前期没读过书的农村汉子,老实本分,埋头种地是他的本质,做不出来打女人这种事情。
再说了,原主还拿他弟弟说事,他更不可能还手了。
但既然她都已经穿过来了,总不能真的仗着脑子里有这本书的剧情记忆,什么都不做吧,她可不想后期等死,也没那么对闻锋苦大仇深的,动不动就要打人。
宋甜枝叹了口气,主动询问道:“你刚才说要去医院看你弟弟……他……情况怎么样了呀?”
提到他弟弟,闻锋的脸色骤变,透着浓重的怒气与杀意。
啪的一下,他手里的锄头断成了两截。
“有什么冲我来,别再打他,否则别怪我和你翻脸。”
“……”
好可怕。
脾气还挺大。
把她吓一跳。
宋甜枝怕他是不错,但她才穿过来,脑子里也糊。
又不是她做的事情,却三番两次被他用这种口吻警告,眉眼间多了几分憋屈和恼怒:“知道了,那你带我去见见他呗,我和他当面赔个不是。”
“不需要。”他直接越过她,“管好你自己。”
走路都带着风。
不一会儿就扛着锄头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想追都追不上。
“……”宋甜枝咬牙。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大学的青春年华,恐怕都要莫名其妙待在这种地方了,还摊上了件这么离谱的事情。
但估计就算是在她那个世界,遭遇了那种和卡车撞一起的车祸,她恐怕连全身都没有了吧。
在无人角落里,宋甜枝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穿书,穿过来还嫁人了的事实。
虽然穿了,好歹捡回一条命。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刚才在地里干活扶她的那个女生。
对方叫陈桂兰,是和她一块下乡的知青,和原主关系一般。
“甜枝,你感觉好点没?刚才在地里怎么说晕就晕,还一头栽在地里……”
说着,跟在陈桂兰身边的几个女生也都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怎么明显,但宋甜枝感觉到了。
宋甜枝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和她们搭话的兴致并不高,都懒得看她们。
就算糊了一脸泥,她身上那种资本家小姐的贵气和娇蛮依旧挡不住,只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就让人感觉到了不开高攀的骄纵。
宋甜枝穿书前,跳的舞剧多了,接触的人物性格也多,在这些人面前,有些东西,她不用刻意演,都能像个七八分。
陈桂兰见状,立即道:“那个……甜枝,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刚才大队长都说了,说怕你等会又在地里晕过去,让你回去洗洗,顺便休息休息。”
“嗯……”宋甜枝走了两步,又突然倒退回来,迟疑着问:“我住哪儿来着?”
陈桂兰也被她问的有点懵,指了指右边又指指左边。
“你原本是住知青宿舍的,和……和闻锋结婚以后,就搬去他家住了,但是你今天早上又自己跑回宿舍了,但是你的行李都在闻锋家里头。”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宋甜枝到底要住哪里,村里的人都因为她的事情在背后议论纷纷,但没人敢真的闹到她面前来,至于她住什么地方……人家闻锋都没管,其他人就更没资格管了。
宋甜枝又问,“闻锋家往那边?”
陈桂兰指指右边的山坡,“翻过那座山就是了。”
这个年代连地图导航都没有,宋甜枝压根找不到路,只能边走边问几个路过的农民,兜兜转转天黑了才找到闻锋的家。
远看着就破旧,走近了更是磕碜,就是在荒凉的坡上一间破瓦房。
她心情沉重,推开岌岌可危的木头门,里面的设施一览无余。
一床老旧的炕,旁边就是吃饭的桌子,再加一个破烂的柜子,这就是屋子里的所有。
在炕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皮箱,宋甜枝走过去打开,看到里面花花绿绿各种昂贵的洋裙,就知道这肯定是原主留在闻锋家的行李箱。
她随便翻了一套简单素朴的裙子,转身去了后面用一块破布遮挡的浴室里。
说是浴室,其实就是个简陋到只用砖头堆积起来的小破屋。
本来只是想迅速换套衣服,可看见浴室里还放着一口大缸,里面的水不多,但她急不可耐地迅速打水把脸上、头发上的泥都冲干净。
怕自己还没彻底冲干净,她又连忙去找镜子,在原地身上找到一块圆形的小镜。
看到镜子中的女孩时,宋甜枝都愣了一下。
和她穿越前一模一样的容颜,小巧精致的脸,连鼻尖那颗小小的美人痣都一样,更是为她平添几分妩媚,眼角微微上挑,猫似的眼眸竟然比之前的她自己还要勾人心魄。
这女配果然是书里一贯的标配,没什么脑子,又作恶多端,偏偏这张脸能看得过去。
宋甜枝拍拍脸颊。
她这样把自己上辈子的脸说成恶毒女配是不是有点不好?
算了,管它呢。
趁着还没人回来,她又迅速脱了身上那套满是污泥的裙子,舀着剩余的水往身上泼,刚把泥冲得差不多,要准备穿衣服时,身后的地面传来脚步声,她警惕又慌张地回头。
下一瞬,浴室里唯一的那块遮挡布被人掀起。
“不准进来!”宋甜枝下意识地抱着手臂尖叫,手边随便一抓,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朝对方砸过去。
站在门口的闻锋动作猛地一顿,可眼睛比脑子的动作还快,等他回神时,已经被宋甜枝丢过来的镜子砸在了额角,碎片划过他的眼角,温热的血珠顺着刚毅如刀的脸颊滑落。
宋甜枝趁机已经匆匆套好了衣服,脸颊微微泛红,却在看到他受伤的脸颊时,忍不住心跳如鼓。
糟了。
这下男主对她的仇恨值肯定又蹭蹭蹭的往上飚。
来不及多想,宋甜枝几步靠近他。
闻锋没料到她会突然凑过来,刚要后退躲开,宋甜枝已经抬起手,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他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旁边还放着她刚才在行李箱里面翻到的药给他抹上。
左看看右看看,还好伤口不深,血流了一会儿就停了。
宋甜枝松了口气,。
希望闻锋别因为这事对她怀恨在心,她可承受不起。
但是想到刚才的事情,宋甜枝气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在洗澡,你突然跑进来干什么?”
闻锋仿佛还沉浸在她刚才猝不及防的举动中,皱着眉头,后退一步,离她远远的,“我不知道你在洗澡,也……不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开口说话的语气又硬又冷,没半点温度。
宋甜枝捂紧了自己的衣服,悄悄抬眼打量他。
刚才从地里出来他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她都没敢直接看他。
高挺的鼻梁,锋利还带着一股凶狠的眉宇,五官深刻硬朗,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肌肉蓬发的胸口,裤腿和衣摆上都是泥,一双冷厉的黑眸,沉郁冷漠,看得人不太敢和他对视。
现在一看,还有点小帅。
估计等以后去参军,光荣归故里,更是会迷倒一大片小迷妹。
宋甜枝情不自禁就想到书里提到不少关于后面闻锋的事情,想到现在面前这个衣服都是破的男人,就是以后部队里高不可攀又让人忌惮部队活阎王,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可不想真的最后住在猪圈里被折磨致死,能不能给恶毒女配换点体面的死法?
闻锋原本以为自己会和之前误打误撞,在河里看见她洗澡后,遭受她激烈又发疯似的一顿鞭子,没想到等了好半天,面前的人也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看,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连那根赶马车的鞭子,也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可宋甜枝的眼神过于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掺夹着种他看不懂的叹息和悲哀,他紧紧拧着眉头,将手里的锄头丢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沉浸在自己未来悲惨结局里的宋甜枝被这声音吓得背脊抖了一下。
没等她回神,闻锋已经转身走了。
她眨眨有些干涸的眼睛,看到脚边满是泥土的锄头和几个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肚子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
好饿。
宋甜枝感觉自己从穿过来起,这具身体就是处于饥饿的状态。
等她磨磨蹭蹭在浴室里把弄脏的裙子洗了,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风刮着帘子乱飞,连盏灯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全凭记忆往炕那边靠近。
听见外面有烧柴的噼里啪啦声,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了几步。
探出头一看,闻锋竟然在!
宋甜枝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有男主在的地方,肯定很安全。
她朝闻锋走过去,刚一过来,闻锋就敏锐地回头扫了她一眼。
宋甜枝冲他大大方方地微笑。
眉眼弯弯的模样,很可爱,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以往的她只会讥讽漫骂,阴晴不定地发疯。
闻锋一愣,又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立即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烧火。
宋甜枝问:“你在煮什么啊?”
“烧水煮红薯粥。”
“红薯还在后面的小破屋里。”
“我知道。”
他起身去里面把红薯拿出来,随便在身上擦了几下就削皮,把硬邦邦的红薯掰开往锅里丢。
宋甜枝看得目瞪口呆,但也实在饿得不行,乖巧地蹲在旁边看着。
她的腿都要麻痹了,粥终于好了,闻锋拿碗打了一勺 ,刚要送进嘴里,余光里就发现有个人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咽口水。
被他发现了,又急忙转移视线。
闻锋犹豫了几秒,又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舀了一勺粥。
刚放在旁边,就被宋甜枝接了过去。
她对着粥吹了两口气,就往嘴里喝。
“好烫……”
宋甜枝太心急了,舌头都被烫红了,使劲用手扇着风。
又拿够旁边的窝窝头啃了一口,差点牙没蹦掉,可再难以下咽,也抵不住她饿。
闻锋站在灶台边,默默注视着她,直到她把一整碗粥和窝窝头吃完,才面色古怪地一口喝下自己碗里的粥。
一锅粥闻锋用大碗装了一半放进柜子里,准备明天给医院的弟弟送过去,还有一半被宋甜枝喝了个干净,他只喝了一碗,放在平时塞牙缝都不够,可今天晚上他看着宋甜枝那幅惬意的模样,莫名就感觉自己已经吃饱了。
喝完了粥,宋甜枝揉着肚子躺在炕上。
这炕虽然旧了点,但一看就感觉是有人收拾过的,被子也透着过太阳晒过的气息,她原本只是累了想躺一躺,再和闻锋聊聊她住哪里的事情,谁知道这一闭眼,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灰蒙蒙亮了。
她刚要翻个身继续睡,门突然被人敲得砰砰响。
宋甜枝一个激灵,心脏都快跳出来。
她坐起身,意识还没回笼,就听见门外几道女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起身拉开门,门口站着陈桂兰她们,都是知青点的人,见她出现在这里,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陈桂兰立即拉了宋甜枝一把,“昨天晚上没看到你回宿舍,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睡了一个晚上,你不是说这边比知青点还穷酸,死都不住这儿吗?”
宋甜枝脑瓜子都在发疼,“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马上六点了,甜枝赶紧换衣服,我们要去上工了,你也抓紧啊。”
宋甜枝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睡了一觉并没有改变自己穿书的事实。
开始认命地换衣服,迅速出门追上她们的步伐,跟着一块干活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的原因,地里的泥比昨天还多,坑坑洼洼的满是污泥。
宋甜枝呆站着,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绝望,不止一点。
这么一大片没开荒的地,她要种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旁边的陈桂兰她们已经打着赤脚下地了,吆喝着她也赶紧下来,宋甜枝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也踹了鞋走下去,这还没走几步,裤子一路从膝盖脏到大腿的位置。
她弯腰低头,在充满水的地里除草。
陈桂兰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不仅是她,看着宋甜枝轻而易举就上手的动作和速度 ,旁边同行的知青也个个瞪大了眼睛。
陈桂兰还特意凑过来,挤眉弄眼的,“甜枝,你今天不生病了?”
“啊?”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生病?
陈桂兰故意朝她使眼色,“去和大队长说说你昨天晕了,今天也还难受,凭你和他的关系,他肯定会让你去休息的,今天温度比昨天还高,你真的受得了?”
宋甜枝偏头看了陈桂兰一眼。
她这才想起来,原主一直用这种借口逃避干活,反正工分什么她也不在乎,家里给她的粮票都够她吃的。
可她现在不是原主,当然不能按照原主的方式来活。
处在76年这种节骨眼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必须拿到返城的名额了。
宋甜枝没接陈桂兰的话,反倒是一边除草一边询问了些村子的事情。
她所在的村叫东伍村,离县城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走路要走上大半天。
村里的副主任就是她在村里最大靠山,这副主任和她县城里的家人有点关系。
聊到后面,宋甜枝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蹲在地上问:“那你知道闻锋他弟弟在哪个病房吗?”
谁知陈桂兰咯咯地笑起来,语气里满是嘲弄和轻蔑。
“病房?这几天医院都挤爆了,估计在医院的那个走廊里待着吧,我也不太清楚。”
几个知青纷纷也跟着笑起来,只有宋甜枝低头不语。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宋甜枝打了碗饭,背着人群独自往医院走。
门口遇到两个女护士,她询问道:“请问,闻……”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压根不知道闻锋的弟弟叫什么,记忆里只记得别人都是一口一个小福子地喊。
两个女护士看了宋甜枝一眼,都因为之前她天天装病的事情早就认识她了,没什么耐心地说:“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宋甜枝只好问道:“腿伤的病人住哪里的?”
护士指指对面的楼房,“那边。”
“哦,谢谢。”
两个护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宋甜枝一层楼一层楼地找,终于在第三层的病房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绑着绷带,四仰八叉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十三四岁,那张绷带下的脸和闻锋有七八分像,就是有点稚嫩。
见他的腿还要掉不掉地垂在床边,她刚想替他把受伤的腿挪回去,下一秒人就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那双和闻锋相似的眼睛里迅速被恐惧掩盖。
“不要……不要打我!”
男孩惊恐地大喊。
一嗓子把医院的人都喊了过来。
宋甜枝没想到他会醒来,立即转身躲到旁边的角落,等他冷静下来才悄悄把旁边的护士叫了过来。
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小孩的受伤情况以后,她把手里的饭和几张粮票递给护士,“麻烦你帮我悄悄给他吧,别说是我给的,再帮我把我那间病房让给他住去。”
原主动不动就往医院跑,病房医院也一直给她留着,现在她不需要了。
看过闻锋的弟弟以后,宋甜枝回来时又开始继续干活,干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所有人狼狈逃窜。
宋甜枝也不例外,一路跟着陈桂兰她们跑回了知青点。
主要是闻锋家里太远,路太难走,没人带的话她会迷路。
知青点里还留着她的位置,床铺也在,她躺上去伸了个懒腰,安静等外面的雨停。
这时候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块小小的巧克力。
要知道巧克力在这种年代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一般人还弄不到,只有知青手上有。
是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温和地对着她笑,“看你中午好像没吃饭,吃点这个吧。”
宋甜枝上一秒还感动得不行,下一秒知道了他的名字以后,手里的巧克力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麻了。
这人好巧不巧就是让女主反复横跳的那个男二,严正嵘,也是最早返城考上大学的人。
后期也是个颇有心机的奸商,家里的姐姐姑姑一大堆,都是势利眼,女主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家的风气才和他结婚后跑路的。
宋甜枝可不想和这男二扯上什么关系,把巧克力捡起来丢在炕上,又跑了出去。
正好外面的雨停了,大队长那边也说不用去上工了,知青点有人提议晚上一块去山里抓野鸡烤着吃,顺便再去抓两条鱼,也算是难得这么凉快的晚上。
宋甜枝来到这里后,不是窝窝头就是馒头,胃里比吃了石子还难受,一听这意见,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一行人分两拨,一批去山上看陷阱里有没有野鸡兔子之类的因为下雨踩中陷阱的,一批人去河里捞鱼。
宋甜枝被分到去河里抓鱼的那批里面。
但是她根本不会抓鱼,就提着篓子,和陈桂兰一块站在岸边,等男同志去底下捞。
刚下过雨,河水冰冰凉凉的,这个时候的鱼是最为活跃的,有几条鱼还从河面蹦出来。
其他人猛地一扑,只抓到一条巴掌大的鱼,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说到底还是城里来的人,什么抓鱼抓鸡的,都不是强项。
一群人盯着那条小鱼叹气。
没办法今天晚上只能吃这么点了,不少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另外一边的捕猎小分队上。
可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忙活了半天,十多个知青,就着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仔,一直瘦弱的野鸡吃了顿饭。
宋甜枝吃了感觉又没吃,但窝窝头又实在吃不下去,每次咽得嗓子疼。
她叹了口气,蹲在河边,望鱼止饿。
这会儿的天已经暗沉了下来,知青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宋甜枝跟在他们身后,手里也提着一个空篓子,她饿得身上没什么力气,走路也慢了下来,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和大部队脱节,迷失在山林里面。
宋甜枝迅速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可苍茫茫的树林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夜色彻底暗了下来,树林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她独自面对着无尽的漆黑,感觉心如死灰,尤其是脚下的草丛里时不时有虫子和不明生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更是觉得背后发凉。
突然,身后草丛被晃动的声音放大,她猛地一回头,黑暗中一双绿幽幽地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宋甜枝瞳孔紧缩,拔腿就跑,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径直朝她奔来。
脚下一软,她慌乱中踩中一块锋利的石头,脚踝被狠狠划出一条食指长的伤口。
宋甜枝还在拼命爬起来,要往前跑,视线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求生欲让她不敢停下。
她低着头就猛冲 ,直到一头撞在了颗铁似的墙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面前的那堵“墙”竟然还在动!
宋甜枝心砰砰直跳,都觉得自己闯入了阴曹地府,直到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闻锋!
来不及多想,她指着身后——
一头正在朝她飞扑的狼!
闻锋也注意到了这点,按着她的肩膀,身上的肌肉暴涨,一拳轰出去。
瞬间击中那东西飞扑起跳时裸露的腹部。
只听见一声动物的哀嚎,那东西又虚张声势地叫了两声,灰溜溜地逃走了。
宋甜枝这才感觉自己捡回一条命,哆哆嗦嗦地,两条腿还在不自觉颤抖,耳朵里都是嗡嗡声。
“受伤了?”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
周围没有光,连月光都被乌云遮住。
他却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手掌在她的小腿上按了一下,他说:“腿没断,就是皮肉伤,赶紧站起来。”
宋甜枝疼得想死。
可怜兮兮地说:“站不起来……”
“……”
他差点忘记宋甜枝是城里来的知青。
“闻锋……”宋甜枝颤颤巍巍地开口,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用力,“你别丢下我……”
说着,她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脚上的伤疼的,还是太过于不安,在终于见到一个认识的人时,那种劫后余生。
黑暗里她看不清楚闻锋的表情,生怕他丢下自己,手一直紧紧拽着他。
却不知在无人发觉的阴暗处,闻锋已经将她的每个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他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夜里也经常出来打猎,因为很多猎物都喜欢半夜出来觅食,多年的夜间打猎,让他早已经习惯黑暗,也能无视黑暗。
宋甜枝半天都得不到回应,快吓死了,身体抖个不停,刚要开口,没想到闻锋直接撕碎了衣角替她把伤口包好,然后站起身:“拉着这根绳子。”
宋甜枝立马点头答应,死死攥着绳子的另一端。
可她脚上的伤走起路来实在行动不便,每走两步她就会崴一下,速度非常慢。
闻锋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借着黑暗,比以往还要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宋甜枝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脚下,和闻锋有没有突然松开绳子丢下她这两件事情上,突然感觉裙摆下毛茸茸的,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嗅她的伤口。
紧接着,山里又是一声穿透力十足的狼嚎。
宋甜枝浑身一激灵,顿时吓得一把扑进了闻锋的怀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身体几乎全部都挂在了他身上。
她可怜巴巴地求饶:“狼来了,不要咬我……我的肉不好吃……”
闻锋被她软软的娇躯紧贴着,紧皱着眉,伸手就要把她扒下来。
谁曾想怀中的女人更是得寸进尺,死命往他怀里躲,连身上的裙子翻过来了都不知道。
他眼前不知道怎么,突然闪过昨天掀起屋子里那块布时,眼前一闪而过的雪白 ,以及她洁白的肩膀上那颗晃眼的痣。
明明之前在河里误打误撞看到的那次,她肩膀上根本没有痣。
越想,那颗痣越是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挥之不去。
闻锋脸色骤然沉如锅底,黑眸中更是一片晦暗,甚至变得烦躁无比。
宋甜枝偏偏还在不停地往他怀里钻,四肢都缠在他身上,和他贴得紧紧的,没有半点空隙。
“宋甜枝!”闻锋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开她的手,眉宇间尽是不耐:“站稳了,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宋甜枝被他拽了一下手臂,差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折断,痛得鼻尖更是泛起了浓重的酸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满眼委屈,“刚才太害怕了……”
她后退几步,和闻锋保持距离,却因为腿上的伤失重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连身上原本干净的裙子和脸颊都沾满了泥土。
纤细的脚踝也露了出来,上面的伤口血迹在雪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刚才她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发丝凌乱地贴在脖颈,身上那条单薄的裙子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看着可怜又清纯。
闻锋在黑暗中中盯着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真的很烦。
烦得俊朗的眉宇皱着,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
他烦怎么遇到个这么娇气的知青,动不动就要哭,稍微磕磕碰碰就会受伤。
宋甜枝什么都看不见,下意识地还会往闻锋的位置挪动。
尤其是感觉身边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受伤的腿上嗅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毛竖了一片又一片。
在这样的漆黑夜里,未知的恐惧差点把她逼疯。
但这次就算再害怕,她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失态地抱着闻锋。
之前原主讨厌闻锋,闻锋肯定也讨厌她,能答应带着她一块离开这里就不错了……刚才她那样抱着人,闻锋没把她直接甩出去打一顿就算不错的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拽住了闻锋的裤腿,指尖都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那个……我旁边还有什么东西在蹭我?是什么小动物吗?”
如果还有狼在身边的话,就算保住了小命,那也是缺胳膊少腿的事情。
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也没办法辨认面前的男人会露出什么表情。
她只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沉默了几秒,然后感觉脚边的那种毛茸茸的触碰感消失,那不知名生物终于离开了。
她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始终紧绷的肩膀却还在忍不住轻微颤抖。
最大的危机还没解除,她等会还要自己离开这片森林。
“是刀子。”
男人声音很低,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
宋甜枝愣了一下。
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知道了,原来是它……”
刀子是闻锋在山里捡的一条狗,有点儿狼的血脉,是一直陪在闻锋身边的忠诚伙伴。
前期活泼开朗,可惜等到闻锋后期参军回来,刀子又和闻锋的弟弟福子走散了,最后被找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条骨瘦嶙峋,浑身是伤的流浪狗。
宋甜枝想到书里前期描写过刀子的模样,全身黑鬓,两只立耳又高又帅气,每次都会乖巧地听指令蹲在脚边撒娇,她伸手往闻锋手边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手的毛。
“好软,刀子的毛。”
感觉刀子在蹭她的手指,主动示好,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甜枝的脸小巧精致,不说话时有些清冷,可那双眼睛一旦笑起来,灵动又干净,笑起来眼眸像是弯弯的月亮。
她很快和刀子玩成一团,刀子对她莫名亲近,使劲拱她的脸颊。
闻锋看了她两秒才挪开视线。
咬牙切齿地骂了声自己蠢货,又对自己刚才看呆了眼的行为十分唾弃。
他冷着声音:“刀子,回来!”
原本还在和宋甜枝玩闹的刀子依依不舍地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宋甜枝瘪了下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又要摔倒,好在闻锋及时拽了她一把,她才能站稳。
“谢谢,你……”宋甜枝顺势握住他的手,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闻锋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她就跟碰到什么灾星似的,不愿意多停留。
“……”宋甜枝后面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到嘴边只能改口道:“现在天都黑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闻锋转身提起背篓,“打猎。”
“哦……那你刚才一拳打在那头狼的身上,拳头有没有受伤?”
闻锋压根就不回答她的问题,一言不发地离开。
真不明白有啥好问的,受伤了还要问东问西,一点也不爷们。
宋甜枝哪知道他心里想的事,就怕深山野岭的还有狼,忙不迭追了上去。
每一步都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她走得极其缓慢,渐渐的又有点跟不上闻锋的脚步。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宋甜枝咬牙用力踩在地上,加快速度,几十米的山路走下来,她早已经满头冷汗,嘴唇发白。
就算不用回头,她都能知道自己脚下肯定一地的血了。
身侧突然传来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闻锋高大的身影靠在树后。
宋甜枝刚才竟然没有发现他。
她眨眨眼,男人已经朝她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宋甜枝发了会儿呆,闻锋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走?”
“走!”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闻锋,伸着胳膊去找他的肩膀,姿势还没调整好,闻锋早已经背着她站了起来。
宋甜枝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搂紧了闻锋的脖子。
他身上的肌肉很结实,背脊宽厚,在夜里陡峭的山路也如履平地,步伐稳稳当当。
宋甜枝趴在他背上,悬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落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段山路好遥远,她身上太疲惫,不知觉就靠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背上的人温热轻缓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闻锋颈间,他皱眉地要躲开,却在被她无意识的搂紧脖子的依靠动作弄的僵在原地。
娘的,他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女人这么近。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还是昨天刚把他打了一顿,又把他弟弟打进医院的恶毒婆娘。
他面色难看,阴恻恻地盯着面前蜿蜒的山路,想把宋甜枝直接丢出去,可手上迟迟没有动作,手臂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来。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么煎熬漫长过。
一大早,天都没亮,睡得迷迷糊糊的宋甜枝又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了,还以为是知青队的桂兰又来找她,她被吵醒的时候差点都在怀疑人生。
太难了,一个20世纪周围全部都是高科技的现代人回到了七十年代,她真的快疯了。
就算之前参加各种比赛,也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
好在她上辈子经常六七点起来锻炼身体,来这儿以后,忍忍也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睁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她半眯着眼眸,就看见炕下面,一个背影宽阔的人背靠着柱子坐在地上。
连被子都没有。
在东伍村这块,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他不冷吗?
看到他,宋甜枝脑子里的记忆也逐渐浮现。
她昨天晚上在森林里迷路了,是闻锋找到了她,还把她救了出来,她当时在闻锋背上趴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睡着了,后面的一切她都没有记忆了……
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脚踝受伤的位置,已经简单处理过了,闻锋什么时候带她去医院看过了?
还在发呆,闻锋比她醒的还早,一听到敲门声,立即起身拉开门。
“闻锋!闻锋!醒了没!”
“你弟弟刚才腿实在痛的不行,说是严重了,要转到县城里面的医院去治疗,我们这的卫生院说他还有点肺病,查不出具体是什么,要去大医院里看看。”
“你等会想办法把你弟弟送到县城去吧,不然他就要痛死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小福子那腿估计也废了。”
听到这话,宋甜枝的瞌睡瞬间就醒了,她披着衣服从炕上下来,认出门口的那几个人都是村里种地的,询问道:“从这儿到县城要多久?”
“走路的话估计至少得两天两夜,坐马车能稍微快点。”
都是山沟沟里面,哪有那么好的条件坐车,能有医院和马车就算不错了。
闻锋已经朝卫生院的方向冲了出去。
宋甜枝脚上还伤着,却还是坚持跟着他往医院走。
谁让闻锋昨天晚上刚救了她,而且小福子的伤还和原主有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大老远就能听见小福子在病房里哭泣的声音,闻锋进去后,宋甜枝怕又让里面那小孩害怕,站在门口和医生了解情况。
得知是医院的医生能力和药物受限后,宋甜枝一双细眉也忍不住跟着蹙了起来。
旁边突然有医生说道:“有人也要去县城一趟,说能搭病人一块去,就是去了以后怕出现什么意外。”
病房里的闻锋立即道:“我陪他一块去。”
“这可不行啊,闻锋你可是我们生产队里的顶梁柱,少了你今年麦子都收不了多少,任务都完不成,你这一去一回会耽误多少事啊。”
“就是就是,随便让人陪着去就行了,反正到了县城肯定会有医院治,没什么好担心的,小福子今年也有十五了吧,让他自己去都成。”
闻锋脸色沉了下去,陷入了两难中。
“就让他一个人去吧。”
宋甜枝下意识地说出口,愣了两秒感受到闻锋凌厉的视线才想到点什么,“我哥就在县城,最近好像从部队回家探亲了,我等会和他说说,等小福子过去以后,我哥会照顾他。”
她循着脑子里的记忆,又补充道:“你不相信我,总相信我哥吧,他总不会再把小福子另一条腿打折的,而且我哥还认识大医院的医生。”
原主娇蛮任性,到死都没什么用,但原主的两个哥哥却是一个比一个级别高的军队干部。
闻锋直视着她,仿佛像要从她眼底里看到之前那些熟悉的嘲讽和恶作剧,可是都没有。
宋甜枝的眼神澄澈,因为太早起,发丝还有些凌乱。
昨天晚上的伤也没好,脸色有些苍白,可她看向闻锋的眼神,是坚定又干净的。
闻锋都快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反倒是旁边跟着闻锋一块来的几个人打量着宋甜枝,“就是你这娘们之前动手打人,天天不干活等闻锋的吃,资产阶级的娇小姐来我们这儿可是要受批斗的。”
宋甜枝只看着闻锋,大大方方和他对视,“闻锋,再犹豫你弟弟就要疼死了。”
最后闻锋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路跟着宋甜枝去打电话的点。
警惕防备地记住她在电话里说的每句话,听到她真的只是托付家里的人转告哥哥接应照顾小福子时,才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又大又快,急匆匆的,宋甜枝追不上他,眼看着天也快亮了,自己晃晃悠悠去了平时上工的地方。
远远就看到,陈桂兰和知青点的人一块往这边走,陈桂兰见到她还主动和她打招呼,又看到她腿上的绷带,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啊,甜枝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摔的。”
“咋这么不小心啊,刚才听说你在给家里打电话,你家里人不是都快被你气死了吗?还愿意接你的电话啊?”
就因为原主和闻锋结婚的事情,传回去,家里父母都差点急出病来了。
“刚才是家里的叔叔接的,我爸妈不在,到时候他们会知道的。”
陈桂兰叹了口气:“还有,昨天晚上你又去闻锋家里的睡了?半路就找不到你人了,你一个人从山下知道路吗?”
宋甜枝扫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人,“不知道。”
“天咧,我还以为你知道路咧!”
旁边的人突然就笑出来声,又捂着嘴窃窃私语的,“还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呢,连山路都走不了……活该……”
她在那几个偷笑的知青面前停下,要笑不笑的,挑着眼尾看人最是嚣张挑衅,“之前我送你们的东西,今天之内都给我原封不动还回来,少一分少一点都不行,闹到知青办去,也是我有理,你们拿的都是我的东西。”
原本还不太想和她们算账。
经过昨天那事,她是彻底发现原主和知青点的人某些人不对付,谁惯着她们?
原主之前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吃的用的,还有化妆品……全部都被她们分了。
那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尤其是化妆品,要不是她家里心疼她偷偷给她寄过来,根本就见不到那些东西,想到这里宋甜枝就心疼……
物资太紧缺了,要啥啥没有。
她唯一的特长舞蹈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发挥的空间。
其实原主可以不用下乡的,她从小就书香门第搞文艺的母亲影响,也进了舞蹈队,偏偏被人莫名其妙报了名下乡,实力不够又懒,没被文工团选上,只能灰溜溜地下乡了。
这原主和她之间,除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意外,就舞蹈生这点能对的上号。
原文里的宋甜枝就因为东西全没了,每天都在乡下呆着,还因为年纪轻轻就嫁了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一辈子的农村人,有时候兴起想跳跳还会被说不守妇道,整体唱歌跳舞勾引男人。
从此日子久了也开始荒废自己的舞蹈,直到彻底遗忘。
等到回城后家里好不容易拖关系让她有文工团的考核机会,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尽在考核当天出洋相。
宋甜枝也搞不清楚原主这莫名其妙下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已经走到下乡这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等后面的高考和返城的机会了。
但无论如何,她既然来了,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
要继续跳舞,也要进文工团。
这可是个铁饭碗,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她现在在乡下没有那个条件,但绝对不能松懈。
她也不想一辈子真的碌碌无为,在这里等死。
“你……宋同志你别这样嘛,我们昨天真不是故意把你丢在山上的,就想作弄一下你,没想到后面我们也差点迷路了……”
“你们少废话,不给我就把这事闹大,大家都是也都读过书,人要脸,树要皮的,别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不管几个知青僵硬的脸色,宋甜枝刚要去领工具,就听见身后传来道悦耳的女声。
开始她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人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她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