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兮夜展离是小说《天才王妃:把残王修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火滟写的一款医术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天才王妃:把残王修了!》的章节内容
景渊二十年五月十五日,誉王夜展离奉旨迎娶莫云裳,东越国工部尚书莫郅之庶女。
世人纳闷寻常人家娶亲都是选取双日子,而誉王每次成亲都是十五。
誉王府听竹苑,一抹红色的身影闪进卧房,黑暗中隐藏的人纹丝未动,甚至有些怜悯地看着那纤细的身影。
一声箭哨划破寂静的夜空,须臾庭院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偶尔有几支漏网的箭射进屋内,插在红木圆桌上的箭羽颤了几颤。
站在圆桌旁的莫云兮,赶紧闪到了屏风的后面,眼睛紧盯关闭着的房间大门,耳边充斥着兵器相碰的声音。
突然,门被踹飞,黑衣蒙面人刚想踏进房门,就被赶来的暗卫击退,无法再前进半分。
莫云兮透过山水屏风,看到庭院已经死伤无数,可黑衣蒙面人却没有撤退的打算。
忽然,门口的暗卫被一蒙面人踢进屋内,瞬间便断了气。
风驰电掣间,她只看到身后闪出一道玄色残影,撞倒屏风,与蒙面人相击一掌,蒙面人后退数步。
同一时间,墙边利箭射向玄色身影,只见他轻移脚步,那支箭便朝着他身后的莫云兮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墙上射出的另一支箭,将那支会要命的箭撞飞,黑衣蒙面人如潮水般撤去,不留丝毫痕迹,如果不是满院尸身,都会让人觉得刺杀不曾发生。
惊魂未定的莫云兮,转头看向旁边的院墙,只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角消失在夜空中。
“王爷,这次是属下失职!”一暗卫跪在玄色身影后,拱手道。
“三十军棍!”声音冷冽无情,随后便消失在圆拱门外,只留下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
这就是战神王爷夜展离,五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而莫云兮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绝情的背影,而这个人就是莫云裳的相公。
“要不莫云裳不嫁呢!这样冷酷的人怎么会有人嫁!要不是墙头的黑衣人救自己,自己又成了一缕魂魄。”莫云兮气愤地摸了摸额角。
这是她前世的习惯。
这个莫云兮,不是那个“莫云兮”。
莫云兮,东越国工部尚书莫郅之嫡女。今天早上,被庶姐莫云裳打晕扔进花轿,代替她嫁给战神王爷夜展离。
可能是莫云裳下手太重,莫云兮一命归西,同名同姓的二十一世纪的中医小天才莫云兮,便魂穿到她的身上。
莫云裳之所以会找人代嫁,是因为夜展离的种种传说。
以前誉王夜展离丰神俊逸,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在诸多皇子中又最早封王,是东越女子最想嫁的男人。
可是五年前,他率军与漠北一战,身受重伤,自此便不再踏出誉王府半步。
有人传他腿部受伤,不良于行;有人传他身中剧毒,面容尽毁;有人传他手臂被废、性情大变……总之在世人眼里,夜展离已经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战神王爷,而是冷酷无情的残废王爷!
他五年内被赐婚两次,两位正妃都没能活过大婚当晚,据说是被活活吓死的。
醒来的莫云兮本想来这里一探究竟,再谋出路,怎知刚摸进主院,便来了刺客,还险些丧命,看来是得好好盘算一下了。
“王妃,请!”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年拱手对莫云兮说,打断了她的思考。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清脆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王爷说,请您到旁边的望月阁休息。”说完,便走到前面带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莫云兮悻悻然跟在后面。
本该锣鼓喧嚣,宾客把酒言欢的誉王府,现在却是漆黑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孤零零的几盏宫灯在檐下摇晃,弄得走廊忽明忽暗。
莫云兮又被送到了她醒来的房间。
镂空雕花窗下的花梨木长桌上,依次摆放着宣纸、砚台、笔,桌角左侧的细长墨色花瓶里,插着一支栀子花,待放的花苞欲语还休。
大婚当天,连个喜字都没有贴,夜展离这是多么不重视啊!还是他也觉得自己的第三任王妃活不过大婚当晚?
她坐在圆桌旁,左手摸着额头,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突然,像是想到些什么,她急步走向铜镜。
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双眼如秋水般清澈,一笑颊边显现两个俏皮的梨涡。
好漂亮的美人!
这是一张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脸,前世的她也很漂亮,但英气逼人,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现在这张脸娇弱、让人心生怜爱。
只是额角有一道深深伤口,还隐约有鲜血渗出,莫云裳下手可真重!她随手从里衣扯下一长条,系在额头。红纱掩住渗血的伤口,她连眉梢都没有皱一下。
“莫云兮,你放心吧,这个仇我会替你报!你安心去吧!”
一丝笑容自嘴角荡漾开去,仿佛一夜之间千树万树花开一片,盛世无双,只可惜这倾城的笑容很快消失在青铜镜内。
一阵脚步声停在房间门口。
莫云兮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她不知道薄薄一扇门外是怎样的光景。她的手攥紧,又缓慢地松开,一个呼吸间她淡定了许多,只能见招拆招了!
“王爷,不进去吗?”
沉寂很久,久到让人觉得不会有人会回答的时候,一道低沉冷冽,犹如千年寒冰的声音传进屋内:“不要辜负了父皇的美意!”
随后,便传来脚步走远的声音,没有停顿,一如来时的无情。
莫云兮坐回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吃了两块点心,右手食指轻敲桌面,显然是在想事情。
灯柱上的蜡烛忽闪几下,将她映在墙上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停在门口,他身着黑衣,望着莫云兮的眼睛里闪着隐隐怒气,但还是规矩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妃,请!”
莫云兮起身拂了拂火红嫁衣,缓步迈向门口。出门口时她瞥见门旁侍卫惊诧的眼神。
黑衣男走在前面,穿过一道拱门,经水中栈道,到了一座假山旁。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竹林传来沙沙的声响,假山一角挂着的灯笼摇摇欲坠,荒凉、寂寞。
莫云兮扫了一眼随风而动的灯笼,她瞥见今天的月亮格外圆。
为什么是今天大婚?她和世人一样困扰。
黑衣男毫无顾忌地按下假山突出的一块石头,石门挪动,一股阴寒之气涌了出来。黑衣男率先走了下去,莫云兮没有等后面的侍卫催促,也跟着走了下去。
一条窄窄的通道看不到头,两边的火把只能照到小小的一方,这个地方如那个人的声音一样冰冷,无感情。
约半盏茶的功夫,到了一扇石门,有两个暗卫守在那里。
黑衣人打开石门,一个很宽敞的石室,八个方向镶着硕大的夜明珠,将一室黑暗驱逐殆尽。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药香,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莫云兮继续打量着这间石室。石室的右前方放着一张梨木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一张软榻,铺着雪白的狐狸皮毛,软榻旁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医药箱。
中间放着一红木嵌宝大理石面圆桌,桌上放着一尊三足小香炉,袅袅青烟从炉顶盖中缓缓钻出,弥散在空中。
石室左前方却兀然放着一个大兽笼,由小臂粗的玄铁铸成,里面石壁上拴着四条粗壮的玄铁链,玄铁链因摩擦散着幽亮的黑,寒意阵阵。
站在兽笼前面的男子,穿了一袭玄色刻暗纹的长袍,腰间束了同色锦带,显出清瘦颀长的身姿,不动。
一个背影就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只是这画冷艳了些。
“王爷,王妃到了。”黑衣男拱手说道。
夜展离转身,似一瞬间天地都失了颜色。
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即便只露了半张脸,半张掩盖在金色无花纹面具下,那风姿也是无人比肩。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打量着同样看着自己的莫云兮。
莫云兮觉得如果能忽视掉他眼中的冰冷,他便是所有女子放在心尖的完美无瑕。
她淡淡地站在距离夜展离两米的地方,没有言语。
“你倒是挺特别,一声也不言语,比前两个安静多了!”那冷冽疏离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多错多。”莫云兮淡漠地开口,眼睛里闪过一丝不驯。
夜展离不恼,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好久。
他转头对黑衣男说:“时间到了,青三。”那声音除了冷冽,多了丝无奈。
原来黑衣男是誉王夜展离的贴身侍卫青三。相传,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青三跟着夜展离走进兽笼。夜展离席地而坐,青三熟练地将三根铁链扣上他的右手和两只脚,眼里闪过不忍:“王爷……”
夜展离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玄铁链撞击发出尖锐的声音,分外刺耳,莫云兮听到他说:“下去吧,叫吴先生准备。”
一个俊美如俦的男子就这样被拴在兽笼里,而他的身份却是那样的尊贵,不得不令人唏嘘感慨。
光鲜亮丽的背后也许是意想不到的辛酸苦楚。
兽笼上锁的声音,拉回了莫云兮的视线,青三将钥匙挂在了石门边,便出去了。
耳边传来石门关闭的声音,世界就此安静了。
莫云兮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走向了旁边的茶桌,一屁股坐在茶凳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她没有看到夜展离在铁笼里正细细地打量着她。
夜展离为什么要绑住自己?左手又为何不绑?看他苍白的脸色应该是中毒……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夜展离突然睁开眼,放在膝上的右手握紧成拳,手背以及裸漏衣服外面的手腕处的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大片汗珠,沿着坚毅的下颌线滴落。
他的眼睛瞬间变红。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划破这暗黑的夜,似乎石室都跟着颤了一颤,顷刻间他上身的衣服被震成碎片,散落在兽笼的各个角落。
莫云兮立马起身后退数步,一脸严肃地站到了软榻边。
夜展离此时已经起身,周身青筋凸起,皮肤血红,他挥动着右臂、双腿,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可这千年玄铁所制的玄冰链又岂能轻易挣断,手脚锁链处已经有汩汩鲜血流出,他仿若不知,依旧不知疼痛般挣扎着。
满室痛苦哀嚎,就这般光景岂是寻常女子所能招架的,难怪前两任王妃会被活活吓死。
玄冰链频繁相撞,莫云兮发现夜展离连吐数口鲜血,满身血红颜色更甚,他似从血池染血而出。
“不好!”她暗念一声,立马蹲身,打开放在角落的医药箱,取出银针,向兽笼中的夜展离奔去。
瞬息间,六枚银针飞出,兽笼中的夜展离跪坐在地。
莫云兮取下石门旁的钥匙,打开兽笼,快步靠近夜展离,又在其后背连施数针,转至身前,又施数针。
半盏茶的功夫,夜展离的满身血色似变浅,青筋也逐渐消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施针手法令人眼花缭乱。
莫云兮用衣袖擦了擦脸颊的薄汗,一手扶住他拴着寒冰链的右手,一手为其号脉诊断,眉头微微皱起:“好霸道的毒!你是得多招人怨恨,被下如此多毒。”
昏迷中的夜展离此时已醒,晦涩不明地看着为自己号脉的莫云兮,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莫云兮取下了夜展离身上的银针,托盘里的银针黑如玄铁,诡异万分。
她望着托盘,摸了摸额角,伸手要扶夜展离起身,夜展离下意识错身一闪,只留苍白的手在夜明珠下越发苍白。
莫云兮收回手臂,眼睛闪过一丝尴尬:“钥匙在哪里?”眼神瞟向玄铁链。
“书桌上的木盒里!”他的声音少了些冷冽,多了些沙哑。
莫云兮打开玄铁链,瞧见他手腕处依旧在滴血,便拿起药箱的小药瓶,挨个闻了闻,最后将白色瓷瓶中的药粉洒在他受伤的手腕处,熟练的包上纱布。
夜展离盘坐在兽笼里,脸色苍白,眼睛里少了平日的犀利和冰冷。
“要不去榻上休息片刻?”莫云兮看着他提议,夜展离起身坐到软榻上,盯着莫云兮。
莫云兮不以为然,转身走到石室角落的衣架旁,取下墨色里衣为他披上。随即转身坐在不远处的茶凳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上好的明前龙井,甘香如兰,幽而不冽。
她浅浅了尝了一口微凉的茶,心想:“父皇的美意真是特别,一般人真是无福消受。”
“你是谁?”
没有拐弯抹角,无情、冷漠,好像刚才救他的人不是莫云兮一般。
一个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的人,怎么会温言软语对待一个陌生人。想罢,莫云兮痛快答道:“莫云兮。”
柔美的嗓音略有一丝疲惫,她察觉后端起眼前的茶盏,又浅尝几口。
“莫云裳是你何人?”
尽管这样被盘问,莫云兮有些不高兴,但是在绝对实力差面前,她还是选择乖乖地回答:“我庶姐。”
夜展离看向她额前丝带上一抹干掉的血迹,不再言语。
“不通知你的人来开门吗?”莫云兮有些意外,她看到夜展离竟然斜卧在软榻上要休息,不禁出声问道。
“时候未到!”说完,他便闭上了双眼,好像刚才经历一场生死浩劫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生亦如此,死亦何惧,如此凉薄!
莫云兮忙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左手扶额,闭上眼睛想:“世人传言真是不能尽信,夜展离的王妃虽是被吓死,但却不是因为他的残暴,而是因为他的毒发?为什么要毒发娶妻?皇帝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
夜展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睛,他出神地望着莫云兮,许久,也闭眼休息了。
皇宫内,一处幽暗的竹林边,一个尖细的嗓音压低声音说道:“主子,应该差不多了!”说完眼角爬上溢于言表的喜悦。
“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烈焰红唇在摇曳的宫灯下绽开得意的笑容。
皇宫大内,一抹明黄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圆月,发出一声长叹。
刚进门的公公停住脚步,片刻快步走向窗前的明黄,边把披风给他披上边说:“皇上,早点休息吧。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要过度忧虑,要保重龙体啊!”
皇宫慈宁宫,一抹青色背影古灯相伴,手中的木鱼一下一下敲着,敲乱了皇宫的半片安逸。
这一夜,皇宫很热闹,好多人难以入眠。
大婚第二日,南越国的都城—京都很是热闹。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誉王新娶的王妃何时被抬回府,可是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直到中午也未曾打开,但没有一个人认为王妃还活着,大家觉得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
誉王府密室,夜展离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桌,扰了莫云兮的一袭好梦,她睡眼惺忪地望着夜展离。
“走了。”声音一如昨日,冷冽醇厚。
穿戴整齐的他,率先迈开脚步向石门走去。
莫云兮赶紧起身,想要跟上,没想到脚麻了,一下子跌坐在地,前面的人转头看了看地上的莫云兮,平静地转身继续去扭石门边上的夜明珠。
莫云兮翻了一个大白眼,她到底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忘恩负义!她揉揉发麻的腿,站起身来,狠狠的拍了几下衣襟,跟着夜展离出了石室。
清晨的阳光透过清翠的竹叶流泻下来,在假山旁的众人脸上洒下俏皮的斑点,莫云兮清晰地看见众人眼中的诧异、惊喜,仿若那树影为众人平添了一晚甜梦。
“王爷!”青三一个箭步窜到夜展离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伸出手想扶着王爷。
被冷面王爷的一记眼光扫过,讪讪地缩回手。
“送王妃回去!”莫云兮便跟着一人,踏上了水中栈道。众人也跟着夜展离进了旁边的院子。
莫云兮转身,看到大家神色轻松,面露喜色,那抹颀长的身影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清晨点燃了誉王府的生机。
夜展离的卧房,青三乐滋滋地给夜展离宽衣,那姿态就像看见夫君平安归来的小媳妇,那笑是发自内心的,想拦都拦不住。
夜展离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那厮竟张嘴笑出了小白牙。
“去校场跑十圈!”夜展离吃着早饭,望着依旧满脸笑容的青三,不动声色地说。
“王爷,不要啊!”青三赶紧收紧牙关,露出委屈的表情,向边上的福伯求救。
今天福伯的皱纹好像都少了好几条,瞅哪哪顺心:“王爷,今要不就不罚……”
还没等福伯说完,一声冷哼便幽幽传来,让人如坐针毡。
“我去跑圈了!”嗖地一声,青三奔出饭厅。不就是跑圈么,王爷不受罪,就是让他跑断腿都行。
福伯没再吱声,默默为夜展离又盛了一碗稀粥,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即便如此,那舒展的眉头也写着他今个高兴!
想着清晨,王爷自己打开石门走出来的情景,都想落泪,多少年了,王爷都没有如此平安地渡过十五,都是被暗卫抬回卧房的。
福伯用袖子抹把眼睛,浑浊的老泪洇湿了衣袖。等福伯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王爷早就离开了卧房。
“阿生,快收拾一下,我去看看王妃!”福伯擦着眼角吩咐着,随后便往门外走去。
还没等福伯到望月阁,望月阁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八皇子夜展澈捂着右手,飞快地跑出莫云兮的房门,边跑边喊:“七哥!七哥!那个臭女人欺负我!”声音亮如洪钟,唯恐别人不知道。
莫云兮放下茶杯,摸了摸额角,心想自己怎么没把他毒哑。
正在书房议事的夜展离听到声音,直接飞过院墙,来到了望月阁院内。
他今天穿一身紫色暗纹长袍,腰间扎同色锦带,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有些人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而夜展离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闭嘴!”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夜展澈。
夜展澈立刻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再吵吵,伸着已经发黑的右手给夜展离看:“七哥,你看那个臭女人给我下毒,疼死我了!”
“八皇子,那个是王妃娘娘,您得叫她七嫂。”赶来的福伯苦口婆心地说。
脸上已经渗出一层薄汗的夜展澈瞪大眼睛:“她是父皇赐给七哥的王妃?她怎么没死?”
夜展离斜瞄了一眼他,吓得他不敢言语了,赶紧跑到旁边的吴先生那里,让他解毒。
夜展澈也很帅,可能是皇家基因好,不过说出的话却分外让人膈应。
“我没死,是为了收拾你!”出现在房间门口的莫云兮,难得露出些恼怒的神情,不过一闪而过!
莫云兮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翠烟衫,下面是水绿百褶裙,手臂上挂着一条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静静地站在清晨的阳光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的她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早就暴怒不止。
两天内,她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有片刻安宁。一大早,饭还没吃完呢,就被这个不知趣的人盼着早死,就是再沉稳的性子也濒临暴走的边缘。
“臭女人,你说些什么!小心我收拾你!”夜展澈说着就做出要动手的样子。
莫云兮眉都没有皱一下,轻轻抬起左手,指尖便捏了三枚银针,在阳光下分外亮眼,吓得夜展澈赶紧藏到了夜展离的身后。
“七哥,你看她……”夜展澈一边告状,一边用眼神偷偷地挑衅莫云兮,莫云兮简直无语望天,这是一个多么奇葩的存在!
要不是他大早上擅闯她的闺房,还要伸手调戏她,她怎么会出手伤他!现在他却在这里装柔弱!
旁边的青三努力憋着笑,他一定不会笑出来,要不八王爷会找他麻烦的,他可惹不起这些爷。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这个王妃太厉害了,终于替他们收拾了这个“难缠鬼”!
“你做了什么?”夜展离平静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冷色。
“什么……也没干……没干!”夜展澈回答得太干脆,说完视线不自然地移向别处,一看就是心虚。
“你先回去!”夜展离冷漠地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不行!七哥,我都要死了,我一定要死在七哥的身边!”说着还往夜展离身前凑了凑,但不敢碰到他半分。
夜展离这个人洁癖太严重,以前有人碰碰他的衣角,他恨不得将身上的衣服扔到九霄云外。中毒后,他的处理方式更粗暴,不仅毁了衣服,还要将人暴打一顿,要不世人怎么说他性情大变,残暴不仁呢!
想想这些都让夜展澈哆嗦,他可不认为自己在夜展离这里会被区别对待。
“八王爷,你中的毒看起来可怕,其实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服用两包草药就会痊愈,稍后我便将方子派人送到你府上。”吴先生摸了摸山羊须,笑着说。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呆在誉王府!”夜展澈扯着嗓子喊,竟耍起了小性子。
莫云兮更觉得他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夜展离薄唇紧抿,脸色变得阴冷,尽管只露了半张脸,众人知晓誉王怒了。
“青一!把他送回去!”
仿佛一阵风吹过,夜展澈就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只留下一声幽怨的“七哥”。
大家似乎习以为常,只有莫云兮默默地摸了摸额角,暗暗感慨:“昨晚幸亏没有逃跑,这神出鬼没的青一,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逃出去!”
解决完夜展澈,夜展离便转身走了出去,紧跟着是青三、吴先生。到院门口的时候,吴先生突然停下,转身作揖对莫云兮笑着说:“请问王妃,您的毒药是哪里来的?”
莫云兮就知道,他们肯定会问毒药,一个被打晕的代嫁新娘是不可能随身带着毒药的,就算她从小研习医术,也不可能凭空取药啊,估计他们是在猜测自己在王府是不是有内应。
她真的无语望天,就她现在的处境不要说内应,就是外援都没有!
她识时务地望了望墙角,那里种着一片花草,吴先生看到了掺杂在里面的“羽仙草”。
羽仙草,汁有毒,进入体内,全身发黑,伴随阵痛,但不致命,寻常大夫便能解毒。
八王爷夜展澈中了银针后,迅速封了自己的穴位,故而只有一条手臂发黑。
吴先生轻轻一笑:“王妃,果然冰雪聪明!”
“吴先生谬赞了。”莫云兮笑了笑又说,“对了,吴先生,我从密室内你的药箱里拿了些银针,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那我先告辞,请王妃好好休息。”说完,他走了出去。
莫云兮之所以会提到银针,是因为自己现在这样的处境,任何隐瞒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昨晚夜展离根本就没想要救自己,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将自己带到安全位置,由此可以看出,在誉王府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她要加倍小心,自己保护自己。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情,最令人费解的是自己被刺客救了,为什么?这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和刺客是一伙的!
如果夜展离也这么想的话,她的处境堪忧啊!
莫云兮想想头都大,这时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哈欠,昨晚又是刺杀又是毒发,她根本就没睡好,索性补觉吧!
“福伯,我昨晚没有休息好,想睡一觉,不要让人打扰我!”好听的声音里夹着浓浓的倦意。
“好的,王妃去休息吧!”
福伯为她关上院门,叫小厮守在外面。
“啪—”
皇宫一宫殿内,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没死!”恶毒的声音伴随着暴怒。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下面跪着的公公瑟瑟发抖,不断求饶。
“你不是说他应该在这个月毒发身亡么,为什么还活着?派去的死士呢,又没成功?真是一帮废物!杀了!全杀了!”
矮塌上的美人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竟让人猜不出年纪,放在茶桌上的手秀窄修长、丰润白暂,如此美人可偏偏那樱桃红唇里飘出的话却这般阴狠无情。
“主子!”旁边跪着的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卑职有事禀报,昨晚刺杀时,暗处有一黑衣人射落卑职射向夜展离的箭,要救夜展离。”
“哦……”声音拉的老长,黑衣人成功转移了榻上美人的注意力。
“去查,看看暗中谁在帮那贱种!”
“是,主子!”黑衣人顿了顿开口道,“主子,刺杀失败回来的人可不可以将功赎罪?”
榻上美人低头看了看十指红蔻丹,面露肃杀之气,转瞬又消失殆尽:“下不为例!”
手腕处的白玉镯莹透纯净、洁白无瑕,散发着如主人般冰冷的气息。
“谢主子!”黑衣人抱拳离开,只留一瘦弱的公公仍跪在那里。
“主子,要不再毒他一次!”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
“去吧,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莫云兮大婚第二天清晨,工部尚书府薛姨娘的房间。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莫云裳跌坐在地,用怨毒的目光瞪着薛姨娘。
“为什么不能是她?我就想让她死!让她死!”即便挨了一巴掌,莫云裳还在控诉,面容扭曲,丑陋不堪,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你……你……”薛姨娘抬手指着她,手指轻颤,竟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真的是气急了。
好半天,跌坐在矮凳上的薛姨娘,面露戚色:“你不是想让她死,你是想让我死!”
“你知不知道她是工部尚书府的大小姐,是嫡女!而且还深受老爷喜爱,你怎么敢!”薛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从小她都拿最好的,我哪里比她差!长相、才情我样样不输她,为什么嫁给誉王的是我?你知不知道嫁过去我就会死!”莫云裳双目红肿,依旧倔强地顶着嘴。
薛姨娘的眼中闪过心疼:“我知道,我不是让你把老三莫云瑄塞进花轿么!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爹马上就要下朝了,看不到莫云兮,追查下来,你我都得死!”
薛姨娘痛心疾首,她怎么教出这么个眼界狭小的东西。
“不会的!不会的!母亲,爹爹也很爱我!”莫云裳跪着爬到薛姨娘的腿边,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怎么不会?我掌家这么多年都不能被抬升当家主母,白若然那贱人为老爷生了儿子,也不能被抬升为当家主母,可想而知,你爹是多么喜欢莫云兮的娘!这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霸着当家主母的身份!”薛姨娘越说越生气,一口银牙险些咬断。
“你现在让她的宝贝女儿莫云兮代嫁,也就是送莫云兮去死,你说你父亲会饶了你我吗?再说了,你就是个庶女!”
庶女!庶女!可恶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个身份她总是低人一等,从小到大,穿得用得都是莫云兮挑剩下的,就连嫁人也要嫁一个病怏怏的王爷。
可是莫云裳没有想过,就是这个“病怏怏”的王爷守卫边关,才让她免于战乱之苦!就是这个“病怏怏”的王爷才会娶她这个庶女!当然夜展离本身不愿意,是被皇帝赐婚的。
莫云裳冷静下来后真的害怕了,莫郅那么疼爱莫云兮,怎么可能会饶了她。
“母亲,母亲,怎么办?怎么办?母亲救我!”莫云裳哭的梨花带雨,不住地摇着薛姨娘的手臂。
“住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清晨,阳光明媚,和风阵阵,再明亮的色泽也照亮不了这肮脏的院子。
莫云裳的院子刘妈的房间。“你们……要干……什么?”
莫云裳的奶娘刘妈惊恐地望着莫云裳手中的白绫,不断地往后退。
“奶娘,没有办法,我把莫云兮塞到了誉王的花轿里,爹爹是不会饶了我的,所以只能让你这个疼爱我的奶娘顶罪了。”
漂亮的丹凤眼本应魅惑无双,此时却阴毒无比,嘴角挂着不达眼底的冷笑。
薛姨娘一脸冷色:“奶娘,你安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会安排好的!”说完,便坐在了矮凳上,眼睛望向窗外。
“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裳儿……裳儿……,我是奶娘啊……”
刘妈边说边往门口跑去,那句“救命”还没有呼出口,就被会武功的莫云裳吊在了房梁上。
小鸟清脆的叫声传到屋内,可惜刘妈再也听不到了。
“老爷……”
刚下朝的工部尚书莫郅朝服还没换,哭得梨花带雨的薛姨娘带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莫云裳便扑进了卧房。
“成何体……”统字还没有说出口,转身的莫郅在看到莫云裳后惊呆了。
“裳儿为何……”话还没说完,久经朝堂的他怎能看不明白。
“啪……”
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莫云裳甩到地上:“好大的胆子,你敢不嫁!那可是圣旨!”
莫云裳痛哭流涕,爬过来抱住莫郅的腿:“爹爹,不是我,不是我,是奶娘……爹爹救我……”
那模样是难以想象的可怜,可莫郅却一脚将她踢开,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了,反正裳儿嫁过去也是死,今天他已经做好在家听裳儿暴毙消息的准备了。
想起今日在朝堂上,同僚们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心里就堵得厉害,好好的女儿去送死,他也于心不忍,但圣意难为……
“谁被送去了誉王府?”开口冰冷无情。
莫郅此时心里想的是裳儿的丫鬟被塞进了花轿,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对外说那丫鬟也是自己的女儿,最近才从庄子上接回来。
皇上的赐婚圣旨说的是莫郅之女贤良淑德,赐誉王为正妃,并未提及姓名,反正是去送死,陛下看在我多年为朝廷劳苦的份上,应该不会过多追究。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端起下人上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是……是……兮儿。”
薛姨娘哆哆嗦嗦地回答,跪着的身子已经抖成筛子,连裳儿都被打,她猜不出莫郅知道代嫁的是莫云兮后,会怎样惩罚她!
莫郅放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流到了他的身上,他仿若不知。
“你……你……说什么?”他踉踉跄跄跑到薛姨娘的身边,一把揪起她,“你再说一遍!”
如果声音可以杀人,此时的薛姨娘已经死了千万遍!
薛姨娘连头都不敢抬:“是……是兮儿嫁去了……誉王府。”
莫郅扔掉她,连连后退,幸亏刘喜扶住,要不早就跌倒了。
他满面阴郁,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两个贱人……”。
说完,莫郅就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跑去:“刘喜,备轿,我要去誉王府!”
主院这么热闹,早就惊动了整个工部尚书府。
同样受宠的三姨娘白若然带着丫鬟赶了过来,赶忙扶着出房门的莫郅。
莫郅俊逸的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她忙安慰说:“老爷,你不要过于担心,前两任王妃这个时辰都被抬回去了,咱们兮儿还没有回来,说明还活着!”
莫郅停下脚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
“真的!兮儿肯定还活着!”三姨娘肯定的说,还俯身掸落粘在他衣角的一片茶叶。
“对,我的兮儿肯定活着!”莫郅的脸上划过几滴泪水,他是真的关心莫云兮。
莫云兮还睡得香甜,工部尚书府已经鸡犬不宁了。
知道来龙去脉的莫郅将薛姨娘赶出了府,莫云裳被杖责三十,禁足半年,尚书府的小厮没命地跑到誉王府门前,打探消息。
平静后的莫郅是不敢来誉王府的,誉王已经闭门谢客五年了,连皇帝都请不动。白若然说得对,兮儿一定没事,要不早就被抬回来了。
他来回在屋里踱着脚步,看不下去的刘喜走到他跟前,弯着腰说:“老爷,不要担心,明天小姐就回门了。”
莫郅听到这,神色轻松了不少:“对!对!明天兮儿就回来了!刘喜,你快去安排!”
刘喜应声下去了。虽然他开始相信莫云兮还活着,但总归是担心着的,一天茶不思饭不想,过得魂不守舍。
羽裳阁,趴在床上的莫云裳,妖媚的五官都快皱在了一起,她阴狠地锤了一下枕头:“莫云兮,你最好死掉,要不我跟你没完!”
五月夜微凉,云王夜展皓一动不动地在竹园站了一晚上。
旁边黑衣侍从天磊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爷,咱回去休息吧!”
竹林前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让人不禁感叹此人只应天上有。
他的美和夜展离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就像夜空里的那轮明月,清韵雅致,让人不忍亵渎;而夜展离就像暗夜里的冰凌,同样美得不可方物,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的夜展皓一脸冰霜,眼睛里有千年不化的寒潭:“天磊,去打探一下莫云兮是否还活着?”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却夹杂着一丝担忧。
天磊抱拳称是,转身离开,留下晨曦里的白衣男子,孤寂、冷漠。
云兮姑娘是爷心上的人,自知道她嫁进了誉王府,他就失了魂。
誉王府,夜展离坐在桌前看书,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桌上的安神香袅袅从八宝香炉里飘出,书房内越发得安静。
青五现身:“王爷,王妃属下已经查过,没有问题。昨天早上,莫云裳迷晕王妃的丫鬟,将她打晕塞进王府的花轿。王妃的确从小学医,师从蓝月乔。蓝月乔的医术在江湖小有名气,但脾气怪异,只收了王妃一个徒弟。不过……”
青五说话明显顿了一下:“不过蓝月乔从没在人前施展过飞针术。”
夜展离起身,走到开着的窗前,望着院内的一片竹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颀长的身影印在洒进窗内的阳光里,有些孤单。
青三忍不住说:“我觉得王妃挺好的,还给王爷治病。”
青五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青三一眼,算了,在青三的眼里,天下无贼。
青三看着青五那鄙视的眼神,不忿地说:“我不管王妃想干什么,只要她治好王爷就行!”
“下去。”冷冽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
青三、青五拱手退下。
一声叹息响起在空旷的屋子:“治好我?谈何容易!”
“王爷,老奴有事禀报!”站在门外的福伯对着屋内说。
“进来吧!”
“王爷,今天王妃应该进宫谢恩。”
“谢恩?”夜展离将视线从竹林收回来,转身看着福伯,他把这个事情忽略了,毕竟前两任王妃都没来得及谢恩。
“是,王爷。不过王妃昨晚累着了,正在休息……”福伯小心翼翼地说着。
“差人进宫,告诉父皇,王妃身体抱恙进不了宫,等恢复了再去谢恩!”
“是!”福伯笑呵呵地走了,这样最好,看谁再说我家王爷克妻,就等着打脸吧!
皇宫御书房,花公公小碎步跑了进来,刚迈过门槛,就嚷嚷着:“皇上,大喜啊……”
东越皇帝夜昭停下批阅奏章的手,眉头微皱:“花福,什么喜事?”
“皇上,刚才誉王差人来报,王妃身体抱恙,先不来谢恩了。”说完,花公公用袖子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满脸笑容地看着东越皇帝。
“当真?”东越皇帝已经离开宝座,向着他快步走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皇上,您慢点,是真的!真的!”花公公怕他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赶紧上前扶住他。
东越皇帝夜昭,风流倜傥,仪表堂堂,虽然岁月在眼角留下些细纹,但依旧英姿勃发,尤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喜上眉梢。
片刻,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花福,快去请易商!”
易商,东越皇帝的御用占卜师,随时可进宫面圣。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傍晚,莫云兮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去摸床头灯开关,摸了好几下都没有碰到,这起床气立马来了。
“噌……”一下子坐了起来,待看清周遭的环境,她往后一仰倒在床上。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纪中医小天才,怎么会被炸死,炸死就炸死吧,怎么还会魂穿?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朝代!
莫云兮不忿地在心里抱怨着,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下,她抓抓头发起来了。
点灯,穿衣,梳头,麻利地出去找吃的。
打开院门,刚迈出左脚,旁边的小厮已经行礼:“见过王妃!”莫云兮微愣,点了点头,她还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
外出归来的夜展离也恰恰走到了她的门口,金色的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越发冰凉,但丝毫不影响他风度翩翩的气质!
青三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向她请安:“王妃好!”
“好。”声音低回轻柔,犹如潺潺流水。
夜展离抬头望向她,还是早上穿的那身蓝色翠烟衫配散花水绿百褶裙,一张素面俊秀小脸因为睡足觉显得神采奕奕。
不施粉黛却艳压群芳,那双眼睛清澈无比,不染一丝纤尘,乌黑顺畅的头发被高高扎在脑后,虽不伦不类,却更显飒爽。
“王妃,你的头发……”
青三是个跳脱的性子,真的很难想象夜展离那个冷酷寡言的王爷怎么会选他做近侍。
莫云兮摸了摸额角,说:“我只会梳马尾!”语气里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扭捏,也是,她莫云兮根本就不知道害羞是什么!
“王妃,你醒了?老奴叫他们准备了膳食。”
一路小跑的福伯停在了莫云兮跟前,后面跟着去报信的小厮。
“王爷你回来了?见过王爷!”福伯眼睛一亮,笑着询问,“王爷,要不和王妃一起用膳?”
冷面王爷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青三对福伯挤挤眼睛,那意思就像说“挨撅了吧,老头”,随后对王妃抱拳:“属下告退!”
走出几米的夜展离,突然转身对福伯说:“让齐嬷嬷来照顾王妃起居。”说完便回了听竹苑。
“是!”福伯应道。
晚餐很丰盛,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莫云兮,吃相不是很好看,这时齐嬷嬷来了。
“王妃吉祥,奴婢是齐嬷嬷。”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嬷嬷,从小伺候夜展离。
“嬷嬷起来吧!”她咽了嘴里的粥说道。
“奴婢给王妃布菜。”说着齐嬷嬷就走到了她的身旁。
“不用了……不用了!”她伸手阻止了齐嬷嬷,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让别人布菜,真的很受不了,会影响食欲的!她恨不得嬷嬷坐下来和她一起吃饭,但是她不敢那样做,太另类了,她们会接受不了的。
齐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很会察言观色,看出王妃不喜人在边上看着吃饭,便说道:“那老奴去给王妃铺床!”
“好,谢谢嬷嬷!”声音清脆如黄莺,齐嬷嬷听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摇摇头笑了。
齐嬷嬷伺候她沐浴宽衣后就退了出去,莫云兮躺在床上翻过来跳过去也睡不着,毕竟睡了一天了,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此时隔壁听竹苑的房顶,夜展离正坐在那里,看着手里那把巴掌大的小木剑,这把小木剑是他十岁生日时,母妃送给他的。
那天母妃格外高兴,将装着小木剑的盒子放在他的手上,还故弄玄虚地说:“离儿,这是母妃亲手制作的礼物,你可要好好收藏哦!”
当他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一把雕刻略显粗糙的小木剑时,愣住了,母妃一脸紧张:“离儿,不喜欢这个礼物?”
他当时真的不喜欢这个礼物,毕竟父皇刚赐给他绝世好剑—玄冥剑,但亦不想伤了母妃的心,遂说道:“喜欢!母妃送我的,我都喜欢!”
母妃弯起眼睛,笑得很满足,他不禁问道:“母妃,为何要送我这个礼物?”
“我希望我的离儿长大后能离开这里,仗剑走天涯!”
母妃说这句话的神情他至今仍记得,温婉美丽的面容似乎瞬间被点亮,是那么的鲜明生动。
“那母妃你呢?”
她笑了笑:“我当然呆在皇宫里,等着我的皇儿回家啊!”
随后,她又平淡地说:“离儿,这是母妃的愿望,不要告诉你父皇!”他乖巧地点点头。
他生日的第二天,母妃就自缢了。怎么可能?母妃是不会抛下他的!
望月阁里,实在睡不着的莫云兮,打开房门,在院子里瞎溜达。今晚月儿圆润,洒下清辉一片,墙角草丛里传来几声蛐蛐的声音。
“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她对着月亮叹口气,幽幽地说道。当然她指的家是二十一世纪她的大别墅,不是工部尚书府。但不巧,这句话竟被人听了去,还误会了。
那个人就是坐在房顶的夜展离。
一身白色里衣的莫云兮,趴在桌子上看着皎洁的月亮,不时地动动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乌黑的头发倾泻在瘦削的肩膀上,她就像一个月夜精灵般生动亮丽。
第二天,天刚亮不久,齐嬷嬷就来叫莫云兮起床了。
“王妃,醒醒,该起床了。”
“嬷嬷,我要再睡一会儿,不要叫我!”嗡声嗡气里有些恼怒。
“可王妃,你今天要回门,不能再睡了。”
“回门?”莫云兮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三天该回门了。可回去就要面对工部尚书府那些“亲戚”,好烦人啊!
她拽着被子捂上脑袋,有些生气地说:“不去!不回门了!”弄得齐嬷嬷有些措手不及。刚要劝说,被子里的小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风风火火地下床梳洗。
“嬷嬷,今天给我打扮得漂亮点!”
齐嬷嬷看着这善变的小王妃,倒是格外喜欢,性格开朗,和她们家的冷漠王爷很相配。
“好好!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样子的装扮!”嬷嬷拉着王妃坐在铜镜前。
莫云兮前世都不怎么在乎外表,整天素面朝天,穿到这里,对这里的妆容就更不熟悉了。
“嬷嬷,你就给我弄个好看的、精神的!”
嬷嬷听了这描述,嘴角上扬,她家王妃真可爱!要是她的娘亲还活着,肯定把她当宝似的疼爱。
“王妃,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她的手没停,和莫云兮闲聊着,而莫云兮也不怕她去告密:“我要回家报仇!”
平静的声音里掺着一丝戏谑,叫人真假难辨。
嬷嬷的手顿了一下,说道:“王妃说笑了。”
莫云兮没再吱声。
铜镜内,美人头绾简雅倭坠髻,玉簪斜插,面若夹桃,目如春水,略施粉黛便倾国倾城,又着一袭红衣,愈加妖艳灵动,定会亮瞎某些人的狗眼。
莫云兮向齐嬷嬷道谢,嬷嬷推说不敢当。
恰好门外传来青三的声音:“王妃,王爷有请!”
莫云兮一出房门,青三的嘴就合不上了,他们家的王妃真漂亮!和他家王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找我?”
莫云兮第一次进夜展离的书房,不敢乱动,电视剧里好多达官贵人的书房都设有机关,她可不想第一次来就伤痕累累。
看书的夜展离抬起头,望着这个红粉佳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不过很快就将头转向窗外。
“本王不能陪你回门。”今日的声音浑厚性感,竟少了丝平日冷漠。
莫云兮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五年没出现在世人眼里,怎么可能会陪她回门,不过她还是乖巧地回答:“我知道,王爷请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王爷只是受伤未愈,并无大碍。”
说完,她望着夜展离,怎么看他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脸上的面具瑕不掩瑜。
“嗯,去吧。”夜展离低下头继续看书。
莫云兮前脚走齐嬷嬷后脚就到了夜展离的书房。
“回家报仇?”夜展离轻啜一口茶,“估计她要失望了。”
莫云兮在福伯的陪同下,带着好几车礼物,浩浩荡荡地回了工部尚书府。整个京都最轰动的就是这件事情,沿途的百姓都争先恐后地看热闹,大家都想看看新任誉王妃是何方神圣,居然没死!
京都最大的酒楼—寄悠楼,三楼的一个雅间,窗户开着,窗前站着两个俊美的少年。
其中一位男子男生女相,如女子般的柳叶眉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此时眼角微微上挑。
“主子,你对这个王妃很感兴趣?”一身灰衣的清秀男子对妖娆男子说道。
“好奇而已!”妖娆男转身离开了窗子。
此时的工部尚书府早就接到了莫云兮回门的消息,莫郅带着众家眷等在门口。刘喜站在路中间向远处不断张望。
“来了!来了!老爷!”
“真的!”莫郅边说边在三姨娘白若然的搀扶下快速走下台阶,激动地向远处望去。
誉王府的马车停下,福伯轻轻掀起车帘,里面的美人睁开双眼,起身踏出车厢,瞬间万物尽失了颜色,天地间唯见这一抹绝色。
莫郅带众人下跪迎接。
“老臣见过王妃。”
“奴才见过王妃。”
“奴婢见过王妃”
莫云兮疾步走下马车,轻轻扶起莫郅:“爹爹,折煞我了!”
“大家都起来吧!”
寒暄后,大家陆陆续续都进了尚书府,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主子,咱回吗?”
“回吧。”声音磁性、温柔,让人忍不住靠近。
那抹火红的倩影已深深印在车中人的心尖。
不出半日,京都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誉王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誉王英雄难过美人关,将她捧在心尖。
尚书府大厅,莫郅看着莫云兮竟不知如何是好,不断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神情不似作假,就是一个担心女儿安危的老父亲形象。
在故去莫云兮的记忆里,莫郅品貌非凡,文质彬彬,虽过了而立之年,却俊洒依旧。可现在站在她眼前的男人,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双目布满血丝,满脸倦容。
她竟有些不忍,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说:“爹爹,不要担心,我很好!”
轻轻柔柔的声音,引得莫郅留下点点泪水。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莫郅一边说一边又细细打量了一遍宝贝女儿。
“大小姐,你不知道,自从老爷知道你嫁去了誉王府,就不吃不喝不睡,老奴劝了好久都不管用。”刘喜抹了把眼角,佯装告状。
“是啊,是啊,大姐姐,爹爹很担心你,亦辞也很担心你!”
旁边站着的四五岁小男娃奶声奶气地说,说完竟呜呜哭了起来,白若然赶紧把他抱了起来,轻哄着。
莫云兮有些无措,不过还是走了过去,伸出双手,轻轻地说:“亦辞,姐姐抱抱。”
小亦辞,从三姨娘的肩上抬起头,转身仰着小胳膊求抱抱,带着泪滴的小脸满是笑容,逗得大家喜笑连连。
莫亦辞,五岁,莫郅唯一的儿子,三姨娘白若然所生,从小与莫云兮亲近。
莫云兮现在的心里暖暖的,像塞进了阳光。当你过得不顺遂时,有人为你牵肠挂肚,茶饭不思,这样的感觉真好!
前世她是个孤儿,师傅见她对医术悟性极高,便把她从孤儿院领了回来,教授中医。可师傅偏偏是个凉薄的性子,对她不甚亲近,慢慢地,她也就成了冷情的人。
今天在这异世,她居然体会到了亲情,如琼浆佳酿,令其欲罢不能,她定会守护自己的这方温暖,谁若破坏,定不轻饶!
莫云兮催着莫郅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好款待她,莫郅欢喜地走了。小亦辞也被三姨娘抱着离开了,离开时三姨娘对莫云兮说:“你没事真好。”
许多年后,她还记得三姨娘和她说这话时的温婉模样。
莫云兮也在贴身侍女兰香、奶娘吴妈的陪同下,回到没有出阁前的院子—云天阁。
“好啦,我的好奶娘,我的好兰香别哭了,你们的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莫云兮故意做出被她们愁死的模样,“你们要是再哭,我都觉得自己不该回来,而是应该死在外面了!”
“呸呸呸,我的小小姐啊,不可以这么口无遮拦啊!”吴妈边说边叨叨,“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兰香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哭得都要喘不过气来:“小姐,都怨我,是我没保护好小姐,才让莫云裳把你掠了去!”
莫云兮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吴妈也跪在了兰香的旁边:“我对不起小姐啊,没有照顾好小小姐……”
“停!”莫云兮摸了摸额角,在她们跟前转了一圈:“你们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吴妈和兰香含着泪点头。
“诶呀,你们快起来!”莫云兮一手扶一个:“你们就不要自责了,再说我嫁给誉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莫云兮的神情一冷:“要说有关系也是和莫云裳和薛姨娘有关系!”
“兰香,我今天怎么没看到莫云裳和薛姨娘!”
莫云兮已经坐在圆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小姐,薛姨娘被老爷赶出去了,永远不许她踏进尚书府半步。莫云裳被杖责三十,禁足羽裳阁半年。”
“哦……”莫云兮慵懒地喝着茶,兰香把发生在尚书府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真遗憾!”真遗憾,不能亲手收拾她们!不过莫云裳,这事还没结束呢!她嘴角扯过一丝冷笑。
“遗憾什么?”兰香皱着小眉头问。
“不告诉你,秘密。”
“小姐……”
中午太阳正盛,有点热,但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用膳兴致。
莫云兮、莫郅、三姨娘白若然、莫亦辞、四姨娘柳青梅、三妹莫云瑄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顿午饭。
莫云瑄在饭桌上安静得厉害,四姨娘用胳膊拱了她一下,她怯怯地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莫云兮说:“二姐,我敬你劫后余生。”
莫云瑄是一漂亮的人,面容娇美,肤色白皙,身着一身白色纱衣,如同仙女下凡。
只是美是美了些,却没有莫云裳的千娇百媚,也没有莫云兮的清新灵动,倒显得呆板了些。
“哦……三妹怎知我劫后余生?”莫云兮拉长声音打趣地问。
莫云瑄听后手抖了一下,酒洒在了桌子上。
四姨娘赶紧出来打圆场:“瞧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大小姐莫怪!萱儿的意思是外面有关誉王的传言很不好,又是身中剧毒、又是性情大变、又是残暴不仁……她担心你也遇到了麻烦!”
四姨娘,小户人家出身,长得温婉可人,被家人送给莫郅做了小妾,虽入府多年,仍未沾染大户人家的气韵,想法、做法都太小家子气。
怎么能当着莫云兮的面说她相公不好呢,要是放在脾气不好的嫡女身上,肯定会被训斥。
有些事,看破却不能说破。
莫云兮轻扯嘴角,笑容却不达眼底:“你也说了,那是传言,当不了真的。日后在人前休要再提!”
这淡漠的语气让众人听出说话者的不悦,吓得四姨娘连连称是。
“王爷为了东越,奋战疆场,受伤很正常,现在不过是旧伤未愈罢了!那世间传言无一是真!”
“兮儿,誉王真的没事?”莫郅一脸的难以置信。
“父亲,女儿就是大夫,我相公有没有事我还不知道吗?好啦,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给莫郅夹了他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莫郅连连夸她长大了。
疼爱女儿的莫郅,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只是今日回门,为何……”
这后面的话莫云兮岂会不知,她眉眼弯弯:“爹爹,我的相公就算再勇猛,那也是血肉之躯,受那么重的伤,怎么会突然就好,不过现在我嫁过去了,在我的照料下,他很快就能来拜见你的!”
说这话时,她特意强调了好几个“我”,好像她就是那华佗再世,能起死回生、枯骨生肉似的。虽然莫郅还有些不相信,但看她那傲娇的表情,也不忍揭穿。
兮儿的医术甚是高明,世人或许不知,但他是了解一二的,说不定誉王真的会被治好呢!可是治好后,朝堂可能就是另一番风雨了!
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好的!
饭桌上的这个小插曲,就像一道难吃的菜,尝过一口就不再有人触碰,余后大家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饭后,三姨娘亲手做了薄荷莲子羹,清凉解暑,大家都喝了一小碗。莫云兮觉得此羹甘甜可口就又让兰香盛了一碗。
小亦辞见了,也要喝两碗,三姨娘怕他撑着,就少给他盛了点,谁知小家伙竟耍起了脾气,也就只能由着他。
两碗下肚,小亦辞的肚皮鼓鼓的,活脱脱一只小企鹅,大家欢笑不止,闹不清情况的小亦辞也跟着呵呵的笑,捡笑呢!
莫云兮望着姿态各异的笑脸,或掩面、或爽朗、或逗趣……满足感无以言说,好像前世所有的亏欠,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暖风醉人,午后的饭厅其乐融融。
这时,门房过来禀告,云王前来拜访,莫郅赶紧起身前去迎接,余下众人倒有些寡然无味了。
四姨娘说身子乏了,要回屋休息,叫莫云瑄陪着一同回去。
莫云瑄状似无意地瞟了几眼外面,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愣是没有回应四姨娘。
四姨娘将声音提高了些:“萱儿,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她略显惊慌地端起旁边的茶盏,险些将茶汤溅到外面。
“这丫头,怎么魂不守舍的?”四姨娘嗔怪。
莫云兮起身走到饭厅门口,恰巧,云王夜展皓在莫郅的陪同下穿过月洞门。
一身白衣,面如冠玉,惊为天人!
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站在阴影里静静地望着着她,仿佛温柔了世间万物。
莫云兮一下子便知晓了莫云瑄的小女儿家心思。
庶女想嫁王爷,谈何容易!
莫云裳美若天仙,才情绝绝才嫁了一个“半死王爷”,夜展离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而她一个刚及笄的青涩小女娃也想嫁王爷,还是东越国最俊雅的王爷,莫不是痴人说梦?
她在感叹莫云瑄刚及笄时,却未想到自己也不过比她长几个月而已。
她想到莫云瑄不能嫁给王爷做正妃,却忽略了在这里是可以娶侧妃、纳小妾的。
她不会做侧妃,当小妾,更不会与人分享自己的相公,想当然的认为别的女人也不会。
此时,莫云兮嘴角微翘,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本就绝美无双,这一笑更添风华。
她不经意的笑早就落到了那个惊为天人的人的眼睛里。
云王夜展皓一直停在那里,望着不远处浅笑的莫云兮,他想走近她,让她一直呆在自己的视线内。
莫郅见云王停下来,也转头看向左面,只见一角红色飘进屋内。萱儿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这边,他并未多想:“那是我的三女儿莫云瑄,今天我们在一起吃饭。”
莫郅没有提到莫云兮回门,毕竟世人现在还不知晓莫云兮代替莫云裳嫁入王府,此事未解决之前,他不想多生事端。
“哦,那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打扰了莫尚书的天伦之乐。”
“王爷说笑了,你能来我的府上,是我们修来的福分,我们求之不得啊!”
二人又寒暄着往右边的会客楼走去。
低沉性感的声音让饭厅的莫云瑄更加移不开眼,莫云兮觉得夜展皓要是再不走,莫云瑄的魂就回不来了。
同时她又不得不感叹东越国民风就是开放,这闺中女子喜欢一个人,竟这样直盯盯地看,她都要替瑄妹妹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喜欢,她可受不了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围着父兄、相公、儿子,别无其他,她想云游四海,不过目前这个状况,她的愿望实现起来有点难!不过,她不着急,慢慢来!
好了,戏看完了该收场了。
莫云兮摸了摸额角,只能扰了瑄妹妹的“雅兴”了。
“我也乏了,回去休息一下,连看看吴妈有没有收拾完东西!”
莫云兮率先开口,走向了门口。
这时,莫云瑄也立马起身,挽上她的手臂:“二姐,这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去二姐院子聊聊天,可以吗?”
莫云兮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从饭厅回她的院子必须经过会客楼,现在又是初夏,门肯定开着,瑄妹妹的小心思真是可爱呢!
她可不想做那个恶人,拍了拍瑄妹妹的手说:“可以啊,非常欢迎!”
四姨娘巴不得萱儿多和莫云兮走动,当然不会阻拦,而小亦辞吃饱喝足后,已经哈欠连连,要睡午觉了,三姨娘也带着他回房了。
两姐妹走到会客楼门口时,瑄妹妹的脚就走不动了,呆呆地望着厅内白衣男子,眼中满是痴恋,仿佛这天地间只有那抹白色,而无其他!
莫云兮顿时玩心大起,抬脚就走进了会客楼,莫云瑄虽诧异万分,也欣喜地跟在后面。
沿着青石路走了几步,似忽然想到些什么,又折身走了回来,那如星辰的美眸悄悄地打量着身旁的莫云瑄,将这青涩女娃满怀希望又瞬间落空的表情看个清楚,嘴边的小酒窝立现,如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这一颦一笑,看得厅内白衣男子眼内染了柔情,他竟不知心心念念的人竟有些顽劣!
“兮儿,是不是有事?”厅中坐着的莫郅看着来而复返的两个女儿,开口问道。
莫云兮转身,还没收起嘴边的轻笑:“哦,是有些事情想和爹爹说,走到半路想想不着急,就转身要回去了!”
“哦,既然来了,就进来见过云王吧!”
“是,爹爹!”二人同声应道。
待进入正厅,莫云兮姐妹二人向云王问安后,便站在了莫郅身旁。
“云兮姑娘,好久不见!”温柔、性感,耳朵都会怀孕的声音。
莫云兮笑答:“云王殿下,好久不见!”
说完就偷瞄旁边的莫云瑄,完了,她家的瑄妹妹就差流口水了,夜展皓有那么大魅力吗?
莫云兮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白衣男子,帅气儒雅的外观搭配着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的确乱人心怀,这不瑄妹妹都没了魂!
茶香四溢的午后小厅,白衣男子望着娇俏的莫云兮,莫云兮望着丢了魂的莫云瑄,莫云瑄望着浅笑的白衣男子,百转千回,各有各的心思!
“兮儿,可是有事要与爹爹说?”莫郅不知道三人间的小互动,轻啜一口茶问道。
莫云兮收起嘴边的笑容说:“爹爹,我记得库房有一株灵溪草,能不能给我?”大眼睛闪闪发光,让人不忍拒绝。
莫郅呵呵笑了几声:“我家兮儿这是又要研究什么啊?”
“不研究什么!爹爹,你还不知道女儿吗?就喜欢这些个药草,看到了就想据为己有!”
没见过谁把“据为己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莫郅望着眼前神采奕奕的掌上明珠,又放心了一些,知道她代嫁去了誉王府,他就觉得亏欠与她。
回门后,她不哭不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自己那颗心都该碎了!他的兮儿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嫁过去了已经成为事实,大家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现在她看上一株草药,来这讨要,他肯定会给,别说一株草药,现在就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办法去摘来,来弥补自己的女儿!
莫郅笑得出了声:“好!好!找三姨娘去拿吧!”语气里都是宠溺。
莫云兮立马欢快地谢过爹爹。
云王夜展皓看着和父亲相处愉快的莫云兮,是多么希望在以后的某一天,她也这样娇俏可爱地和自己说话。
“听闻云兮姑娘从小研习医术,看来是真的喜欢!”
莫云兮从他的话里没有听出揶揄,便认真地答道:“世间女子千万种,有的爱琴棋书画,有的爱舞枪弄棒,而我钟爱医术!”
声音清脆嘹亮,如梦似幻。
“云兮姑娘,真是与众不同!”
本是真心称赞,莫云兮在夜展皓的心里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存在,可是听这话的莫云兮却觉得他说了句场面话,便不再过多言语,只是朝他笑了笑。
她对莫郅说:“那我们姐妹就不打扰云王和爹爹了。”
得到允许后,莫云兮就牵着莫云瑄行礼走出了会客楼。
“好了,瑄妹妹,已经看不到了。”莫云兮望着一步三回头的莫云瑄,打趣她。
莫云瑄立马涨红了脸:“二姐,你……你……不和你说了。”转身领着丫鬟要回自己的院子。
莫云兮继续逗她:“瑄妹妹,不去我那坐会了?”
“二姐,你别说了……”
莫云瑄转身佯装生气地跺了一下脚,这害羞的模样,倒是比吃饭时鲜活不少,漂亮不少。
这样看,莫云瑄倒是顺眼很多。
“好啦,不说了,三妹慢点!”莫云兮转身也带着兰香回了云天阁。
姐妹二人刚走,云王拿着衢州的河道图便起身告辞,送到门口的莫郅有些疑惑,今天早上云王明明说,衢州河道图明天早朝时带给他就好,怎么今天晌午就亲自来拿了?
哎,皇家心思岂是他们能猜的,罢了罢了!
夕阳西下,云天阁可算是安静下来了,看看堆在院子里的、如小山般要带去誉王府的东西,莫云兮摸了摸额角:“奶娘,你这是要搬家吗?”
“这些是小姐在时给你准备的嫁妆,这些是老爷给你准备的嫁妆,而这些都是小小姐你平时用的、穿的……”
听着吴妈念叨,她有点头疼:“停!吴妈,你做主吧!”
她像个兔子似的逃跑了,接下来就是福伯领着众人装车了,
尚书府门口,莫郅有些不舍地说:“兮儿,要好好照顾自己!”
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也没个娘亲呵护、送嫁,心里就更是舍不得,眼角竟湿润起来。
莫云兮赶紧挽了他的胳膊,欢快地说:“爹爹,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下次你见到我,我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
怕他不相信,她还真的蹦跶几下,一下子就冲淡了大家离别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