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儿谭沉嘉小说(退婚后,清秀书生上门求投资)-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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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儿谭沉嘉是小说《退婚后,清秀书生上门求投资》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千万刃写的一款医术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退婚后,清秀书生上门求投资》的章节内容

白酒儿谭沉嘉小说(退婚后,清秀书生上门求投资)-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白酒儿站在亭廊下,手绢儿抹着眼角的泪,“君若高中,莫负妾身。”

男子鲜衣怒马,捏着白酒儿给的盘缠,掂了掂,高呼道:“等我回来娶你”打马而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白酒儿利落地收起了手帕。

“把名字记好。”

丫鬟阿稚一手提着笔,一手抱着本子,满脸愁容:“小姐,这都第九十九个书生了,到底行不行啊?”

白酒儿将手帕往怀里一塞,“这么多,总有一个能高中。”

阿稚若有所思,点点头,“小姐英明。”

她说着,一改愁容笑起来,“只要有一个中了,到时候小姐就是官夫人了!”

“待会儿回城,再去搜罗搜罗,看有没有有潜力的书生。”白酒儿吩咐道。

“是!”阿稚应声,不由感叹,“小姐可真勤奋呐。”

白酒儿闻言,长叹一口气,她当然要勤奋。勤奋地寻找自己的出路。

她本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结果穿成了一本书中的女反派白酒儿。

穿过来之前,男主正卑微地跪在原主面前,绝美的脸冻得通红。

而她的原身恶毒女配,刚在一分钟之前,一脚狠踹在后期暴戾狠辣的冷面男主胸口。

“你一个废物破落户,也敢肖想我?!”

“有婚约又怎样?你也不看看你如今什么样,你这蛆虫一样的东西,配得上本大小姐?”

……

……

白酒儿现在还记得穿越到这里的时场景。那时大雪纷飞,屋顶的雪都积了三指厚。

本书后期牛逼轰轰摄政王大男主庄君谷,此时还只是一个家徒四壁母亲也缠绵病榻无钱可医的悲惨小草民。

为了给他快死的母亲要钱治病,庄君谷在她的庭院里跪在积雪上,整整三天。

对于庄君谷这个破落户的求见,女配直接无视,甚至还羞辱他……

女配身子微倾,倚靠着门,姿势慵懒又散发着一种不自禁的勾人。那带丝的眼,似有似无地打量着庄君谷。

眸子里未有情愫却依旧缠绵拉丝。

三天前,她说过:“要想娶本小姐,除非你在雪地里跪三天。”

三天之后,她又说:“跪了三天就想让我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什么?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乱讲。滚吧。”

“你是我未来的妻,求求你……救救我娘。”庄君谷咬着牙,跪在地上,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尊严践踏,卑微地祈求着女配,“若你能帮我,往后待我出人头地,恩情我必百倍奉还。”

女配扬起讥讽的笑,“你未来的妻?你一个废物破落户,也敢肖想我?!”

“有婚约又怎样?你也不看看你如今什么样,你这蛆虫一样的东西,配得上本大小姐?”

“还出人头地呢,你这废物一辈子都只能是一条蛆虫。”白酒儿无比嫌弃地看了一眼庄君谷。

庄君谷暮气沉沉地最后看了一眼白酒儿,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文中,女配看着嘴唇皲裂,膝盖渗血,一瘸一拐离开的庄君谷,不仅不搀扶,还上去给了突然从角落跑出来搀扶他的庶妹白水儿一巴掌。

她说:“我不要的男人也轮不到你来舔。”

她说:“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见到男人就勾引。”

然后反手又是一巴掌。

而她,穿到这个身体上时,正是女配扇完巴掌又骂完,一把推倒白水儿的时候。

因为过于用力,女配也脚下滑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头一磕,就成了她。

一瞬间,白酒儿所有的回忆涌入她的脑海。

等她接收完回忆,再抬头,就看到庄君谷那双猩红的,似乎要吃了她一般的眸子。

她能怎么办?

诡异的安静之中,只有庄君谷咬牙切齿的声音。

作为外科医生,白酒儿出于本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庄君谷满是血的膝盖。

“你这腿……”

“拜你所赐。”庄君谷冰冷地开口。

但还不及她思考,庄君谷已经满是恨意地道:“白酒儿,今日之耻,我庄君谷必当百倍奉还!”

刚穿越来的白酒儿就这样懵逼地看着白水儿搀着庄君谷一瘸一拐地离开。

想到这里,白酒儿长叹一声。

这个原主的恶毒女配当得可以说是相当称职了。

是真的莽。

白酒儿皱眉咬住了嘴唇。

一个是日后权倾天下的大男主。

一个是拥趸排到皇宫里的女主。

此刻的白酒儿回想起这些,无奈扶额,她好难。

送别了第九十九个投资的书生,白酒儿换了一身衣服,到了杏林堂。

杏林堂是她适应这里之后开的一间医馆,为了避免庄君谷和白水儿知道,她化名“回春大娘”,着老妪衣裳布衫,戴灰色麻布帷帽,以沙哑干粗口嗓,坐正馆中。

开这杏林堂倒不是为了赚钱,毕竟白酒儿家里是金陵城首富,可不缺钱。

只是为了以后做两手准备。

要是高中的书生没傍上,走不了明路重立门户,她就走走暗路,在男女主发育成型后直接溜之大吉,以回春大娘的身份苟活。

“回春大娘”——多好的名字,一听就不可能跟二八芳华的妙龄少女有关。

更不会想到会是出了名的妖艳贱货白酒儿。

要的就是这份安全感。

还好她大学兼修了中医学,也因为更多的知识储备,让她在医术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很多名医遍访寻来,只为跟她探讨药方,以及求问某些疑难杂症的药理。

白酒儿从暗门进去,换好衣裳,带上帷帽,方到前头的堂中坐诊。

她也不是什么病都治的,一开始她只挑权贵人家的绝症。这样能以最快的方式打出响亮的神医名声。

如今名声已经够响亮了,她看病也只眼缘心情接绝症患者。

很快她就成了医术赛华佗,但性格古怪难以就诊的怪婆婆。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名声。

白酒儿并不是每日都来坐诊,时间不定。

且还不是每个人都会问诊,治不治全看她的眼缘。就算眼缘好,诊治之前还得交一千两银子。

即使这样,来找她看病的人都是多如过江之鲫。

此时外头也已经排了许多病人。甚至有的大老远慕名而来。

刚坐定,药童秋生就领进了病人。

一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白酒儿一改之前的不着调,认真极了。

很快,时辰差不多了,白酒儿并没有回家,而是依旧着这一身老妪衣裳,带着药童秋生向着郊区的村子而去。

坐诊,是为了一条出路,也是为了在权贵之中留名。

走诊免费,是为了从医者的初心,为了心底的善念,扶贫治弱。

今日走诊的,是东郊外的小村落。

带着药童秋生,到了贫穷落后的村落里,秋生开始询问村落中有没有人生病需要看诊的。

一开始听说免费诊治,大家都半信半疑,到后来有人试着上前,发现真的不仅诊疗完全免费,连方子里的药都是免费的。

这下村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蜂拥而来。

没病的都要来看看眼睛鼻子。

白酒儿温柔又耐心地一个一个诊治,待一堆人一个个看完又开完方子,天色早已晚了。

秋生收拾好东西,白酒儿也准备杵着拐杖准备离开。

“春婆婆,那里有个小萝卜头看着你。”秋生提醒道。

白酒儿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且瘦骨嶙峋的男孩儿,约莫三岁,站在墙角,怯生生地看着白酒儿,畏畏缩缩。

白酒儿上前,蹲在他面前,那孩子骨瘦如柴,满是补丁的衣服上还都是破洞,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泥土和污垢。

“孩子,你有什么事找婆婆吗?”白酒儿问道,

那小孩子看着他,自卑的眼神躲闪着,咬着嘴唇不说话。

白酒儿也不着急,再耐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家里有病人?”

小孩眼神躲闪,双手在身前不停忐忑地揉搓着,然后怯懦地点点头。

“是你家人吗?”白酒儿继续问。

小孩继续点点头。

“是娘亲生病了?”

听到娘亲,小孩鼓起勇气看向白酒儿,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奶声奶气却无比坚定地道,“婆婆,你能救救我娘亲吗?她好像要死了。”

白酒儿轻轻牵起他的小手,也不嫌弃他满是污垢的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走,带姐,哦妈的说错了,带婆婆,去你家,婆婆帮你看你娘亲。”

听到白酒儿的话,小孩眼睛蓦然晶亮。

“真的吗?”他不敢置信地问道,然后兴奋又激动地带着白酒儿向家里走去。

跟着小孩转了小巷子又到了村落最外围的一个破草屋里,白酒儿才看到他那躺在床上的娘亲。

他娘亲躺在床上,严格的说,应该是躺在一个破旧的木板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气若游丝。

整个房间里家徒四壁,一眼望尽就能看得出来这两儿娘穷得叮当响。

甚至桌上的碗都是捡的别人的家摔碎的破碗。

看到那碗,白酒儿头一偏。

哎不过,这碗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

残缺的花纹有点像她们家的用的款式耶。

来不及多想,白酒儿就被小孩拉着到了他娘亲面前。

“婆婆,这就是我娘亲,你可以看看她吗?”

听到声音,床上的女人艰难地睁开眼,看向小孩和白酒儿。

“这是……?”女人虚弱地询问。

小孩很快将情况说明。女人听说白酒儿是免费来看诊的,一脸感激,一边喘息着一边道,“多谢老夫人好意,只是我这病我心知肚明,神仙也回天乏力,救不活的,不劳烦您了。”

白酒儿看着女人的脸色,和整体状况。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脸色却诡异的红润,说话都快没气儿了。

心源性呼吸衰竭,看起来多半伴随肺水肿。

“是有点难治。”

“婆婆,我娘真的治不好了吗?”旁边的小孩红着眼眶,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明明才三岁,站在床边都没有床高,却懂事地让人心疼。

“团哥儿,别哭,娘还在。”床上的女人红着眼睛颤着手抚摸小孩的头顶。但终究因为没力气,刚抬起来的手臂又垂下去。

话音落下,小孩再也忍不住,扑在女人身上哇哇大哭。女人也忍不住红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安慰。

“我只是说难治,又没说治不好。”白酒儿拉着一个断脚的凳子坐下,“你们哭什么哭。”

女人抹着眼泪,“我大儿寻了好多大夫,都说药石无医,婆婆,你就别安慰我了。”

“大儿?”白酒儿问道,“你还有个大儿子?多大,在干嘛?”

女人回道:“还是个孩子呢,在城里干苦力。”

在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这个道理没孩子的白酒儿自然不知道,她便只当做女人的大儿子也是个小萝卜头的孩子。

白酒儿看了眼破的风一吹都能掀盖的茅草屋,只当女人说的大儿寻大夫是谎言,只是怕自己收钱。

“你放心,我既然说了免费,就不会收你们一钱。”白酒儿说道,手搭上了女人的脉搏。

片刻过后,看着询问女人年龄和病情状况。

白酒儿看着方子,嘱咐了女人平日里注意的事项。

“你……真的治好我?”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酒儿,问道。

“我说能就能。”白酒儿轻声道,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秋生,“药我让他抓好给你送过来。”

女人感激涕零,她看过很多大夫,没有一个大夫说她能治好。

此刻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给白酒儿磕头,被白酒儿抬手制止,“好好休息。”

说着,看了眼小孩,“你叫团哥儿?”

团哥儿点头,两眼满是泪花,“婆婆,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您。”

“你要报答的不是我,是你娘亲。”白酒儿说着,摸了团哥儿的头,又问道,“你可有上学?”

团哥儿摇头,“没有。”

白酒儿想了想,转头看向女人,“将团哥儿送去上学吧,所有束脩和开销我来承担。”

女人惊喜地张大嘴,看着白酒儿一时间难以平静,“真,真的?”

“嗯。”白酒儿点头,对团哥儿道:“对你来说,上学的机会很难得,你定要把握机会,好好上学,将来有所成就,报你娘生恩养恩。”

团哥儿捏紧小拳头,看着白酒儿,眼神无比坚定,“我还要报答婆婆恩情!”

“不知老夫人家住何方?等我大儿回来,我让我他上门好好谢您。”

“不必了。”白酒儿不愿多说,“我也没想你们感谢,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说着,她嘱咐了一番,交代女人平时要忌口的和生活注意事项,又指着秋生,“以后他会定期来给你送药,也会处理团哥儿上学的事,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他讲。”

女人喘着气不停道谢。

白酒儿用各种方法投资过很多书生,不差这一个小萝卜头。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小萝卜头会有什么大成就,也并不认为他以后会帮到自己。但至少,读书后的他能帮到他自己,和他娘亲。

就在白酒儿离开不久,一个冷面绝美的少年一手提着一条鱼和几副药,另一只手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村子里。

村里路上行人看到庄君谷,皆是一脸嫌弃。

只有街道转角处,一个小孩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看到少年,兴奋地跑上来,“大哥!”

庄君谷看到小孩,冰冷的脸上难得带上浅浅笑意,他低身,提药的手将小孩抱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去,“什么事让我们团哥儿这么开心?”

“今天有个婆婆,给娘亲治病了!她还说她能将娘亲治好!”

庄君谷闻言,一顿,然后明显不信,“哪个婆婆?”

“我不知道,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婆婆,她说她能将娘亲治好。”庄希文奶声奶气地回道。

说话间,庄君谷已经到了家中。

他看到家门口放着个药炉,一个十多岁的小童坐在药炉边,扇着药炉煮着药。

庄君谷一顿,将庄希文放下。只见庄希文一蹦一跳地朝着小童过去,“秋生哥哥,这是我大哥!”他开心地给秋生介绍着庄君谷。

秋生按照白酒儿的吩咐,给床上的女人煮药。

他的性格比庄君谷还要高冷。

他余光睨了一眼庄君谷,视线扫过他瘸了的腿,然后面无表情地回了头。

一脸不耐烦,“不要来烦我,我在给你娘煮药呢。”

“哦哦,好的。”庄希文也很听话,乖巧地坐在秋生旁边,两只手捧着脸开心地守着。

庄君谷看了眼眼生的秋生,抿唇不语,然后走进了破旧的茅草屋里。

床上的女人看到庄君谷回来,忍不住的开心,“君哥儿回来了。”

“外面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庄君谷问道,脸色无波。

女人如实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庄君谷。庄君谷本来以为是江湖骗子,又想到自己家这家徒四壁的模样,骗子也没什么好骗的。

于是将信将疑地问道,“她真说能将你治好?”

“她是这样说的?”庄母止不住的开心,“她还说,会送团哥儿去上学,所有束脩和费用她来承担。”

“她所求是什么?”庄君谷不信,这世间会有不求回报至纯至善之人。

他更不信,这样的人会让自己遇到。

他这一生走到现在,颠沛流离,无数的磋磨和苦难,绝望沼泽的困境里从不曾有人帮助过自己。

硬说起来,也只有白水儿一个。

但他也只接受了白水儿给他娘治病的银子,白水儿其他的资助他都坚决的拒绝了。

如今出现一个人没缘由的帮助他,庄君谷不信她无所图。

“人家说了什么都不要,只望团哥儿珍惜上学的机会,以后报答娘恩。”庄母叹息着说道,“竟不曾想,世上还有如此至纯至善的人,更不敢想能让我们遇到。”

庄君谷抿唇听着庄母的话,不置可否。

“你没有读书的机会,你弟弟如今有了。以后你们不管是谁有所成,定要去报答人家老婆婆。”庄母苦口婆心地说道。

“娘可知道这婆婆家住何方?”庄君谷问道。

庄母摇头,“我问了,她没说。她说不需要我们还恩,过好自己的就行。”

庄君谷沉默。

他出门,看着用厚布捂着手倒药的秋生,“你们真能治好我娘?”

秋生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我家主人既然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你回去跟你主人说,日后这份恩情,我定涌泉相报。”

他这辈子,只说过两次这样的话。

一次,是求白酒儿。

再一次,便是现在对面前这药童的主人说的。

秋生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我家主人不需要你还恩,真要还恩就让你弟弟好好读书。”

说着,秋生也不理会庄君谷,端着药走进了屋子里。

“大娘,喝药了。”

女人感激不已,嘴里也不听念叨着“婆婆真是大善人活菩萨。”

庄君谷看着秋生给自己娘亲一勺一勺认真喂药的秋生,心中触动。

……

……

同一时间,早已回到白府的白酒儿,正坐在房间里,想着原主对庄君谷的羞辱,以及书里自己以后的结局。

白水儿和庄君谷,正是她穿越之前看的一本书里的男女主。

书中,庄君谷跟白酒儿是指腹为婚。但庄家后来没落了,庄君谷来白家寄居,同时等她及笄履行婚约。

只是原白酒儿是个嚣张跋扈又恶劣的主,直接瞧不上庄君谷,一口一个破落户,对他极尽羞辱……

后来在男主发达了,直接权倾朝野。

至于白酒儿……恶毒女配能有好下场?

书里的结局原白酒儿倒没有死。

只不过,被他们卖到了青楼,成了娼妓。

艹。

一拍桌!

不行,她要加快进度!

争取能在明年春闱之前逮到可以中榜的潜力书生!

“阿雉!”白酒儿立马高呼。

阿雉推开门进来,“小姐,怎么了?”

“之前你搜罗的那些书生里,还有没有穷的凿壁偷光那种?”白酒儿问道。

“嗯……”阿雉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有的都被小姐给拿下了啊。”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这些个,盘缠都给足了,诺也许了。”

白酒儿咬着唇想了想。

“没有穷的,不穷的也物色物色吧。”她下定决心道,“要那种看起来就很能读书的。”

广撒网,捞到大鱼的可能性才更高。

“很能读书的?”阿雉反问道,想到了什么,“对了,谢府最近要举办诗会,听说会有挺多书生前去的。”

“能被谢府邀请的,肯定很会读书吧!”阿雉分析道。

谢府是百年簪缨世家,是金陵城地位最高的大族。

如今宫中的皇贵妃便是出身谢府。

谢家的人深居简出,很少与外界牵绊。因家族底蕴深厚,经历过几朝,且族中出仕的人皆是文人表率的存在,是一众大家族之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能被谢府邀请的参加诗会的书生,自然得有真材实料的。

“有道理。”白酒儿马上拍板决定,“打听一下谢府举办诗会的时间地点,到时候我们就在举办诗会的地方,蹲点。”

“不,是偶遇。”白酒儿改口,“记得多带几张手帕。”

“手帕一定要在要用香花泡它个三天三夜!”

谢府那样的人家,自然不可能给白家这种经商之人发诗会请帖的。

进不去举办诗会的地方,但外面她却是能逛哒的。

白酒儿思维很活跃,目标很明确。

“好,我这就去泡手帕。”阿雉不仅不觉得白酒儿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想拍手叫好。

小姐真聪明啊。

这样不要脸的法子都能想得到。

翌日一早,庄君谷手里拿着钱袋子,里头是这些天他做苦工所得的报酬。

之前白水儿掏空积蓄帮他治娘,如今做苦力所得的报酬,庄君谷一点点攒着准备慢慢还上。

同时一早,白酒儿也穿上漂亮的裙子,腰间挂着鼓囊囊的钱袋子,日常出门物色潜力书生。

走到角门,就听到说话的声音。

“这钱,你先拿着,你娘现在病也没好,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白水儿温柔的声音响起。

白酒儿停下了脚步。

“我娘如今有恩人医治,那大夫说能治好我娘,你不用担心。”庄君谷声音少见的柔和,“这钱还你,你算算,还剩多少。”

“可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身上还是留点儿,等以后”

“没有以后。”庄君谷打断了白水儿的话,强硬地将钱塞到她手里,“等我娘好了,我就要投军了。”

“啊?你要投军?”白水儿的声音似是惊讶又似是了然,顿了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庄君谷道。

沉默半晌,白水儿道:“那我等你。”

又是一阵沉默。

“如今名义上我还是她的未婚夫,不必等我。”庄君谷说起白酒儿,声音又变得冰冷异常。

“我偏要等。”白水儿低声说道,“我等你回来,等你跟她解除婚约。”

“你不会负我的,对吧,君谷哥哥?”白水儿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响起。

庄君谷没有回答。

白酒儿听得撇了撇嘴,转身准备离开,换个门出去吧。

一大早就遇到两人,晦气。

身子刚动,庄君谷耳朵一动,犀利的目光瞬间扫视过来。

见到白酒儿的身影,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白水儿也顺着庄君谷的目光看了过来,正正看到白酒儿身影。

“姐姐!”她开心地呼唤。

白酒儿脚步一定。

原文中,白水儿的设定是至纯至善之人,圣母又白莲花。特别是对自己这个恶毒姐姐和她们的恶毒父亲。

属于:亲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亲人如初恋。

不管她和父亲如何欺负折辱她,她都将两人看做最亲的亲人。庄君谷也被白水儿的至纯至善打动,最后为了白水儿将她和父亲弄得很惨。

白水儿最后也看清了父亲和姐姐的面目,默许了庄君谷的行为。

但穿到这里与白水儿近距离接触很久的白酒儿清楚的知道,白水儿根本不是书里那种无脑的大圣母白莲花。

而是一个,心机很深也很聪明的女人。

单纯和善良,只是她的伪装。

一开始她曾想跟女主对着干,结果刚扇了女主一个巴掌,就被一道横雷劈晕过去。

这天杀的强大气运和主角光环……

还好还好,醒过来了。

不像原女主,扇她一巴掌直接摔死了。

自此,白酒儿再不敢在女主面前轻举妄动,生怕哪天下手狠了被雷直接劈死。

惹不起,她躲呗。

如今白水儿开心地呼唤,让白酒儿不得不停下脚步。

原主得罪两个主角太狠。现在的她,舔是没机会了,但能少得罪当然就少得罪。

白酒儿回头,迎着白水儿的目光,扯出一个笑。

“有事吗?”

“真巧,姐姐这一大早是要去哪里?”白水儿不答反问。

“能去哪里,就是去外面转转。”白酒儿敷衍地道。

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白酒儿这是又要出去勾搭书生了。

这些日子白酒儿不知廉耻,勾搭书生的行径早已被人熟知,白水儿明知故问。

庄君谷冰冷地看了一眼白酒儿,就回了头。似乎看一眼白酒儿都会脏了自己的眼。

“是要去帮助书生吗?”白水儿又问,眼里尽是单纯。好像她深信,自己的姐姐是真的去帮助贫困书生们的大善人。

白酒儿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承认:“算是吧。”

“我走了。”庄君谷说完,不待白水儿回复,就漠然转身离开。

白酒儿也干脆加快了脚步向着侧门而去,“时辰不早了,我也走了。”

说着,看向庄君谷,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拐杖上。

穿过角门,她看着前面杵着拐杖还健步如飞庄君谷,想了想,还是加快了步子。

自从上次庄君谷跪在她面前祈求,被她羞辱之后赶出了庄家,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庄家。

自己也就没有再见过他。

如今再见到,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腿……虽然不是她弄的,但毕竟是她这具身体弄的。

以后的苦果,也是自己得。

虽没有办法去舔,但这双腿,白酒儿还是想给他治好。

如果治好的话,自己后期应该会少点儿苦果吧?

白酒儿提着裙子,快步追上了庄君谷。

庄君谷视若无睹,脸上只有漠然。

白酒儿抿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你的腿……没想过治一下吗?”

庄君谷停下了脚步,转头,目光如寒冰一般盯着白酒儿,“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断我双腿,毁我前程,让我这样卑微如蝼蚁的蛆虫就该在阴暗的泥潭里,永世不翻身。”他咬牙说道,一字一字,冷得刺骨。

如果他现在有权有势,白酒儿丝毫不怀疑他能用一百种方式撕碎自己。

“不至于不至于。”白酒儿赶紧解释,“我可不是针对你,换做任何穷鬼我都会那样。”

她大方承认自己的势利和恶毒。苍白的辩解不如大方的承认,然后找补。

庄君谷冷笑一声,讥讽不已,“是吗?那些穷鬼书生,可不见你那样。”

白酒儿一愣,马上回道,“那不一样,那些书生是要科举的,说不定哪天就高中了,这些都是有潜力的。”

看着庄君谷越来越阴翳的脸色,白酒儿立马补充道,“虽然我之前把你当做废物,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认为你这人坚韧不拔,出淤泥而不染,遇事果断,能吃苦能隐忍,正谓可塑之才,假以时日,一定是个人物。”

白酒儿说着,竖起大拇指,“大人物!”

庄君谷神色不变,“所以现在认为我也是有潜力的,想来讨好我?”

“那不至于。”白酒儿说道:“我深知讨好你是不可能的,但这双腿毕竟是我造的孽,我得负责你给你治好。”

“等你腿治好之后,我再出面把婚事退了,咱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行不行?”

庄君谷看着白酒儿,双眼眯了眯,里面是危险的神色,“你在怕什么?”

白酒儿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性格众所周知,如今的庄君谷只是一个底层卑微蝼蚁,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来主动认错示好。

深知庄君谷有多聪明的白酒儿倒也不遮掩,道,“我怕以后你成大人物报复我。”

庄君谷听得冷嗤一声,“是啊,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所以最好祈祷我不会成为大人物。”

说完,他杵着拐杖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酒儿嘴里喃喃,“要是不成为大人物那可太好了。”

不行,她还是得治好他的那双腿。

这双腿,本来是以后白水儿请来隐世的大夫帮庄君谷治好的。

但现在自己遇到了,没法坐视不管。

就算庄君谷嫌弃白酒儿的身份去救他,那她就换个身份。

她转头,对着丫头阿稚吩咐道,“去查一下今天的庄君谷要去哪里。”

庄君谷去哪里,回春婆婆就去哪里义诊。

阿稚应声,一溜烟离去。

白酒儿站在原地等着,过了半晌,阿稚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小姐,打听到了,说是他今日会去谢府做苦工。”

“谢府?”白酒儿喃喃。本来今日还是要去物色书生的,听说庄君谷要去谢府,白酒儿书生也不想勾搭了,直接去杏林堂换了老妪衣裳戴上帷帽,拿着义诊的幡布,垮着药箱去了谢府的街道蹲点。

谢府所在的街道,是金陵城达官权贵的街道,普通人根本进不来,白酒儿就坐在街道牌坊下的低矮石桩上,等待着庄君谷前来。

等了许久,庄君谷没等到,只等到一辆黑色的马车。

镶金丝顶盖,雕枭兽的紫金木飞檐,光滑的黑缎布罩满马车,不可窥见其中一丝。

沉默而寂静。

唯有马匹缓慢路过时的“哼哧”声。

马匹缓缓而过,年轻车夫将鞭子甩高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一声,蹄子刨地,地上的泥尘飞起,不小心扬了白酒儿一脸。

即使带着帷帽,泥尘也从帷帽下方涌进,扬地白酒儿打了个“喷嚏”。

“你赶马不长眼睛的吗?”白酒儿气呼呼地道,老妪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愠怒,待看清马车,她咬牙不再多言。

这马车奢华低调,又是进的这一条巷子,白酒儿心知自己惹不起。

也没敢继续大声斥责。

车夫淡淡地看了眼白酒儿,连道歉都没有一句,赶着马车继续往前。

根本没把白酒儿放在眼里。

白酒儿咬牙,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咒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手伸进帷帽扇着灰尘。

车夫一顿,转头睥睨地看着白酒儿,神色冰冷。

“走。”马车之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清雅而冰冷,如寒月山泉,袭过心头只觉凉意。

话音落下,车里头传来竭力忍着的轻微咳嗽声。

车夫放下刚扬起的马鞭,一改方才的态度,立马恭敬极了,“是。”

语毕,不再理会白酒儿,赶着马车向前而去。

待到马车走远,白酒儿才抬起头,看着那马车屁股,娇俏的声音带着生气,喃喃道:“听这咳嗽声也是个短命鬼。”

赶马车的车夫身形一顿。

他功夫很好,耳力也极佳,一点风吹草动也过耳能闻。

如今听到这一声低喃,他板起了脸。

主子此次前来金陵城,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养病。即使这病大概率是养不好了。但此刻听到有人骂自己矜贵的主子短命鬼,车夫也忍不住生气。

他转头瞥了眼身后的马车里,马车中没有丝毫声音,车夫也不好发作。

回头继续赶着马车前行。

马车走之后,又是一段很长的无人安静期。白酒儿坐在牌坊下都打了好几个盹儿,知道天色快暗了,打盹的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听到一阵喧嚣。

睁开眼,看着远处走来的一群麻布衣裳的人。

看来今日去谢府做苦力的短工们下工了。

白酒儿伸着脖子,在人群里认真寻找着。

果然,庄君谷也杵着拐杖,在人群最后面,一瘸一拐地沉默前行。

前头的苦工们说说笑笑往牌坊这边出来,白酒儿立马坐端了身子,又赶紧佝起腰。

沙哑的声音响起,“免费义诊,免费抓药,小伙计们,可有要诊治的?”

一听到有免费的义诊,走在前面的短工们都纷纷上前来。

“老婆子,你当真免费问诊开药?”

“一分不收。”白酒儿说道,目光落在后面的庄君谷身上。

因为长期做苦工,这些苦工们都有多多少少的毛病。一听这话,马上把白酒儿围满。

“小庄,你不来看看你的脚?”旁边有人叫道。

“不了,她治不好。”庄君谷满不在乎地说道,越过人群就要往前走。

他的腿他清楚,在雪地里跪了三天,早跪废了。也去看过大夫,都告诉他腿是废定了。

一个上了年纪连药堂都开不起的老婆子,肯定也治不好。

白酒儿听得庄君谷的话,立马站了起来。

“谁说有老朽治不好的病?”她生气的一杵拐杖,“小伙子,你过来。”

她对庄君谷说道。

庄君谷根本不想理她。

被她叫住,想了想,还是上前来,面色惯常的漠然。

“让我来看看你的腿。”白酒儿说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庄君谷的膝盖。

庄君谷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被白酒儿拉住。

而后,她又左右摸了摸。

“你这腿能治好,不过,除了服常规的药,还得用金针。”白酒儿说道。

庄君谷不信,“你真能治好我的脚?”

他本是要准备去军营的,但因为双腿原因,只能初为谋士。若是双腿能治好,那他去军营就更好了。

“我说能自然能。”白酒儿说道,直接原地取出了银针,“躺下去,我给你用针。”

庄君谷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看她取针轻车熟路的样子,干脆地躺到了地上。

反正他这双腿也废了,再扎也扎不出更坏的结果。

“我用这一次针,就能让堵死的经脉疏通,会很痛,你且忍着。”白酒儿一边说着,一边上针,按着他腿部的经脉轻轻扎了进去。

剧痛从腿部传来,庄君谷面色不变。

“别怕,我轻点儿,忍忍就过了。”白酒儿放低了声音,轻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哄孩子。

庄君谷瞥了她一眼。

白酒儿注意力全在他腿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庄君谷看着自己。

不过还好她帷帽因为刚才的马车扬起的泥尘而绑的更严实了,所以现在庄君谷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白酒儿取下来针,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

“好了,你起来试试,腿部的知觉应该恢复了大半。”她说道,喘着气。扎针跟做手术差不多,也是累极人的事儿。

庄君谷半信半疑,撑着拐杖起身,果然发现一直麻木的膝盖和小腿竟然有了感觉。他惊喜不已。

甩了拐杖就要动腿试试。

被白酒儿一拐杖打住,“你这腿重在养,虽然这一次让你有了知觉,但是初通脉络一定要注意休息,切不可劳累,更不能用脚。”

“那什么时候能用脚?”庄君谷问道。

“待我用三次针后。”白酒儿一边说,一边收起了针袋,“七日施针一次,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她说着,写好了方子递给庄君谷,“拿着这方子……”她想说去杏林堂免费取药。

但一想到自己回春婆婆的身份本就是为了以后逃避庄君谷和白水儿隐世埋名所用,肯定是不要跟庄君谷有牵扯最好。

于是收回了方子。

“下次施针的时候,我会带你所用药。”说完,白酒儿也不理会庄君谷的反应,转头对旁边的苦工们道,“还有没有人问诊?”

大伙儿本来是看个热闹,这下看白酒儿真的医术了得,纷纷上前询问。

“大娘,我我我!”

“大娘,我没病,我娘有痨病,我能不能带她来看?”

“大娘,我儿子……”

白酒儿按了按脑仁儿,“我只在此处坐诊至酉末时分,要带人来看赶紧的,过时不候。”

话音落下,一堆人兴奋地冲出去。

只有庄君谷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白酒儿。

“婆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态度比一开始好多了。

白酒儿摆手,明显不想跟庄君谷多说话,“看完就走吧,我这儿病人多着。”

与此同时,金陵城谢府——

夕阳的余晖泛起满河的波光。

竹林掩映的一处自雨亭上,有雨帘滴落,清脆的水声沁人心脾。一侧是进亭的九曲回廊,一侧是碧水连天的湖泊。

有小童几个,在雨帘下的沟子里捡着好看的石头,斑斓的石头在晌午正好的阳光里泛着莹润光泽。

小童的嬉笑声传开。

偌大的亭子中,有四人。

分别是谢府的嫡长子谢行谨、嫡长女谢行微,和来此客居的谭沉嘉,以及他的随从阿知。

有脚步声,朝着亭子中跑来。

“大姐姐,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了回春婆婆,给人免费看诊!”谢府嫡次女谢行颖提着裙子欢快地跑来。

一听到回春婆婆的名头,亭中的谢行微和谢行谨都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回春婆婆不是不轻易看病吗,还能在外面免费的?”谢行微明显不信。

“真的,我看了身形,就是她!”谢行颖笃定地说道。之前他们谢府请过好几次回春婆婆都没得到她的眼缘,但好歹她跟着去也是看到了人的。

所以认得她的装扮和身形。

听得谢行颖的话,谢行谨立马站了起来,转头对着谭沉嘉道:“表哥,之前母亲信里跟姑母说的神医,就是这个回春婆婆!”

谭沉嘉来到金陵城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为了寻医治病。

也是因为谢府来信说金陵城凭空出现了一个神医婆婆,如在世华佗,传闻能活是人肉白骨。

但为人高傲难接近,问诊全看眼缘,若是无眼缘,根本不看的。

“大哥,那赶紧去叫她来给表哥看病啊!”谢行颖在旁边催促道。

谢行谨立马飞快离去。

侍从阿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谭沉嘉耳边道:“主子,好像是刚才说你短命的那个老婆子。”

“不过,那声音……真的是老婆子?”阿知一脸疑惑地喃喃。

那老婆子最后骂人的声音,他可听到了,明明是个二八少女。

主子肯定也听到了。

谭沉嘉没接话。

嫡长女谢行微忍不住笑起来,“表哥可是天佑福星,那位平日里可难求得很,今日竟刚好来这里义诊,老天都在帮表哥。”

谭沉嘉此刻正侧身靠着亭柱。颀长白皙的手指敲击在亭椅上,一下一下。

他长发如瀑,慵懒而疏离,清冷如冬日冰泉,又高似夜中明月,可望而不可即,遥遥清绝。

温润如月,是人间散客,亦是人间清绝。

他偏头看向碧水湖泊,让人看不清脸色。似乎对旁人说的内容毫不关心。

此人正是近些日子才来到谢家客居的宫中贵客——当今谢贵妃的独子,七皇子谭沉嘉。

谢行颖道:“回春婆婆都是在给今儿给我们做苦工的工人们义诊,我敢说那些工人没一个知道她的名头,他们做梦也不敢想今日给他们看病的,是光问诊费就千两还极其难求的大神医婆婆。”

回春婆婆治病光是问诊费就千两,根本不是那些普通人看得上的。

故而他们那些人不认识那回春婆婆也情有可原。

过了会儿,谢行谨一脸着急地走了回来,“那婆婆说要看就带人过去,她可不过来。”

“快快,表哥,她问诊时间要过了,咱们赶紧去!”谢行谨着急地道。

谭沉嘉弹了弹袖子,稳坐不动。

身后的侍从阿知也冷下来连,“一个大夫而已,竟敢在我家主子面前如此拿乔!”

话音落下,亭中一静。

谭沉嘉的身份无比高贵,别说谢府,就是整个金陵城都没人惹得起。

别说区区大夫,就是京城太医院的太医,在他面前都得毕恭毕敬。

胆子跳脱的谢行颖畏畏缩缩地开了口,“表哥有所不知,那回春婆婆性子古怪,她要是不乐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医治。”

“杀了她也不医?”侍从阿知冷冷开口。

亭中没人敢应声。

谭沉嘉撑着身子起来,清冷矜贵的声音缓缓响起,“走吧,去瞧瞧这神乎其乎的神医,到底是什么样。”

见谭沉嘉答应过去,谢府三个公子小姐立马跟着起身,跟旁边候着的仆人们使了眼色,一群人立马向着谢府外而去。

谭沉嘉走到谢府门口,便放缓了脚步。

谢家三兄妹看起来更着急些,谢行谨指着前方远处隐隐约约的牌坊,“那回春婆婆就坐在坊下,表哥慢走,我先过去给您留住人。”

回春婆婆太难求,料不准什么时候说走就走,谢行谨就怕待会儿按照谭沉嘉慢悠悠的脚程,走到牌坊下的时候,婆婆已经走了。

阿知看了眼谭沉嘉,也快步跟上了谢行谨。

此时的白酒儿正收了幡,吃着秋生送来的晚膳。旁边还围着越来越多的人,全是短工们拉来的什么老爹老母亲……

免费看诊,不看白不看。

秋生收了碗筷,白酒儿也准备收摊了。

“行了,时辰到了。”她说着,挥手赶着不停上来求诊的人群。

这一堆人都是在谢府做短工的,管他们的也只是谢府管家,根本没资格也没机会见到谢家嫡长子谢行谨。故而谢行谨挤过来的时候,根本没人认识他。

换做平时,光是他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都让人恭恭敬敬不敢招惹,可此时大家都抢着免费的看诊,谁还顾忌他。

以至于谢行谨挤了半天都没有挤进去。

阿知蹙眉,手中一晃,一把锋利明亮的长剑“咻”的一声抽了出来!

刀剑利声令众人惊住,哄闹中立刻作鸟兽散。

一瞬间,围在白酒儿身旁的人都散开了,她抬头,就看到侍从阿知提着利剑,板着脸站在她面前。

“劳烦婆婆替我家主子先诊。”阿知说道,挥开众人,准备等着他主子谭沉嘉过来。

白酒儿抬头,一看到阿知,帷帽下的脸就黑了。

巧了,正是刚才驾马扬了她一脸灰还趾高气扬的车夫。

此刻他说的主子,肯定就是马车里咳嗽的人。

白酒儿打量着车夫,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刚才不是挺牛逼吗?这么牛逼还来找她治病。

做梦。

见身边的人都散开,白酒儿也不惯着,杵着拐杖就招呼秋生离开,“走吧。”

车夫阿知上前,剑一横,满脸豪横,“还请婆婆稍候,我家主子马上就到。”

话说的礼貌,但行为却霸道极了。

大有白酒儿今日离开就要砍了她一般。

白酒儿虽然怕死,但她可不觉得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她这个名声赫赫的神医,还是有求她的前提下。

再说,她最后再怎么惨,那也是角色顶多的女配,面前这个车夫连角色都没出现过,十八线n配都算不上,能杀了她?

剧情让她知道,自己只能死在男女主手里。

白酒儿冷“哼”一声,“老婆子我今天就是走了,你还能杀了我不成?”她说道,比阿知还豪横。

要是知道能用命威胁她治病,以后她不愿意的情况下,不都得用剑来指着她治?

拐杖一把打开阿知的长剑,就要离去。

阿知跟着谭沉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但想到主子就快来了,怎么也得将人留下。

被拐杖打开长剑,剑锋一转就再次往白酒儿面前挡去。因着白酒儿佝偻着的身子刚好侧过,在旁人的角度看来,阿知那一剑就是直直刺向白酒儿的。

白酒儿自己也吓了一跳。

就在阿知的剑刺到白酒儿的咫尺之时,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一个人影瞬间闪到了白酒儿身前,阿知的剑被猛然打开。

力道太大,阿知被挡得后退一步,而后看向挡在白酒儿身前的人——秋生。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惊讶。这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凌厉的气势和身手。

要知道,他可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这少年竟能瞬间逼退他!

在阿知愣神的时候,秋生收了手里的匕首差回腰间,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然后拉着吓得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白酒儿离去。

白酒儿一边扶着胸口,一边任由秋生拉着离去。出了巷子,她才缓过来。

她抬头,看着拉着自己缓缓向前的秋生,想到他刚才的身手,满脸茫然。

秋生是她穿来的冬天,外出时捡到的孩子。落后的时代,冻死在街边的白骨,和死在路上的饿殍,多不胜数。当时见到秋生的时候,他一身残破,躺在街角,都快冻成了冰,都说已经死透了。只有身为医生的白酒儿察觉到他还有一丝宛若游丝的气。

她将秋生带回去,救活了。

救活之后,她也就大致问了一下秋生的家庭情况,得知他从小被遗弃,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就没有多问了。就这样收留了秋生在身边。

她一直以为,秋生是落后时代里无数被遗弃的悲惨生命之一。本就没有剧情的小人物,她也没有那么上心。

这是秋生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身手,着实把白酒儿惊到了。

“秋生,你会武功?”白酒儿开口问道。

“嗯。”秋生见白酒儿缓过神,放开了手,老实地跟在白酒儿身后,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什么时候会的?”白酒儿继续好奇地问道。

“一直都会。”

“谁教你的?”

“自学的。”

“自学?这玩意儿还能自学?教教我呗。”

“你太老了,不合适。”

“……”

白酒儿抬起拐杖“砰”的一声敲到了秋生头上。秋生躲都懒得躲,挨了一拐杖还像没事人一样往前走。

另一边,牌坊下——

谢行谨刚挤进人群,就看到阿知拿着剑将回春婆婆气走了,他捶胸顿足,“哎,阿知啊,你糊涂啊!”

阿知没搭理谢行谨,看着已经离开的白酒儿和小药童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谢行谨见回春婆婆已经走了,也不再逗留,懊恼地转身向着还没走到的谭沉嘉以及谢家众人而去。

谢行谨脸色很难看,他叹气指着街道的牌坊下:“表哥,那婆婆已经走了……”

又补充了道:“被阿知气走的。”

阿知上前,俯道谭沉嘉耳边低语几句。

“主子,那老太婆不简单,身边有个身手不低于我的高手。”

谭沉嘉听完阿知的低语,略微诧异地挑眉。

阿知是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难有人匹敌。

谭沉嘉看着所谓回春婆婆离开的方向,思忖须臾。

“回罢。”他道,转身离去。

一群人安静地回了谢府,刚回亭子里,一个老嬷嬷走到谢行微身边。

“这是此次拟的诗会女宾名单,大姑娘请过目。”

谢行微接过名单看起来。

旁边的二妹谢行颖也伸长了脖子,一脸好奇地盯着名单上的名字。

良久,谢行颖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谢行微偏头,嗔怪地瞧了一眼她,“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谢行颖吐了下舌头,缩回了脖子,道:“我只是看到了名单上有白酒儿的名字,很惊讶罢了。”

谢行微回头,继续看向手里的名单。

“此次诗会的名义是为了给受灾的两湖募捐,白家作为金陵城的首富,自然会在名单之中。有什么好惊讶的。”

“白酒儿的名声大姐姐也知道,那可是金陵城中出了名的水性杨花!一天到晚只知道盯着书生勾引,听说今天早上才送了一个过路的书生离开金陵城,好像昨晚都没回家里!简直是丢尽了脸!”

此时,旁边的谢家嫡长子谢行谨疑惑开了口。

“白酒儿,她是谁啊?”

谢行颖一听,一张脸上就写满了八卦,“大哥哥可不知道,她是金陵城中出了名的荡妇。”

“年纪轻轻,就成天在外面勾搭书生。”

“不知检点又水性杨花,听说今天送走一个,明儿又搭上另一个,在金陵城中名声极差。”

谢行谨听得皱起了眉。

转头看向谢行微,“这样的人,请她作何?平白脏了谢家的名声。”

“就是。”谢行颖附和道。

谢行微耐心解释道,“此次募捐,白家作为金陵城首富,自然绕不开。”

听着白酒儿的行风,谢行谨摇头叹气,又咬牙切齿,“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谢行谨不予多谈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谭沉嘉。

“表哥,你可要参加诗会?”

谭沉嘉摇头,“没兴趣。”

想了想,补充道:“到时候把金陵城在内的淮南道和江南道的官府任职以及地志送一份过来。”

谢行谨点头,“好。”

说罢,回头看向谢行微,“行了,就这样下帖吧。”

“是。”谢行微将过目无误的名单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就按这上面的下帖,去吧。”

丫鬟应声而离。

翌日,白府——

白酒儿拿到了门房递来的请帖时,正在挑选泡手帕的香。

她翻来翻去地看,确认对方没有派错人。这才笑起来,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天助我也!”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谢家怎么会给她发请帖。

很快,上房便来了人,叫白酒儿过去。

上房是白家家主白达的所在。

白达,是白酒儿和白水儿的亲爹。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商,生意遍大周,腰缠万贯富甲天下。

但看过剧情的白酒儿知道,她爹可不简单。

不过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死的也挺简单。

死在白水儿手里的。

乱刀砍死。

亲爹呐。

狠人呐。

白酒儿揣好了请帖,到了白达的院子里,就看到里头站着的白水儿。

很明显,白水儿也收到了谢家的请帖。

“小酒,过来。”白达冲着白酒儿招了招手。

白酒儿加快了步伐,踏进了屋子里。

“我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谢家诗会的事。”白达坐在主坐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夏末时两湖水患,交给七皇子处理。谢家作为七皇子外家,也准备出力。”

“此次举办诗会正是为了募捐。”

“白家作为金陵城富家,自然会被宴请。”白达说道,停了停,话音一转,“不过你们几斤几两自己心知肚明,这个诗会也不太适合。若是不想参加,我就回了。”

“反正只是捐钱,只要我钱到位,人去不去谢家根本不在乎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白酒儿。

说是“你们”,但三人心里都知道,这是单指白酒儿。

白水儿的才名可是在金陵城都响当当的。

但白酒儿做为嫡女若是不去,白达并不想白水儿去。

这样明晃晃的偏心,让白水儿皱起了眉头。

她嘴唇翕合,正义言辞,“爹,谢家的请帖有多难得,你是知道的。姐姐不去便不去,为何我也不能去?”

听到白水儿的话,白达皱眉,“你姐为嫡,你为庶,谢家那样重规矩的高门大户,你若是作为庶女独自去,只会被人笑话。”

“可是姐姐的名声,跟她一起去了我就不被笑话吗?”

白达气结。

朝着白水儿扬起了手,却生生又收了回去。

“别人说你姐姐就算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她!”白达厉声斥责道,“若是再有下次,我必定家法伺候!”

“家法就家法!”白水儿见此,委屈地哭出了声,“姐姐是草包,你怕她去谢家丢脸,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次诗会那么多好男儿去,我去了博一个好才名,不是有更好的出路吗!”

“好男儿?”白达彻底黑下了脸,“你抢了你姐姐的未婚夫,如今还要去找别的好男儿,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我我我……我只是去传播才名,什么时候说要去找男人了!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再说了,没有礼义廉耻?你这话最该对姐姐说才是!”

白酒儿低着头,只想说大家吵架好好吵,不要老是cue她……

白水儿一抹眼泪,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一无是处的是她,每日勾搭书生的是她,被满城议论的也是她,凭什么我还要处处都依她!”

话音没落,白达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混蛋!”他怒斥,“有你这样说自己姐姐的吗?!”

“你姐那是勾搭书生吗?”

“那是投资!”

“投资懂不懂?”

“蠢货!”

白酒儿暗暗竖起大拇指,知她者,亲爹也!

白水儿捂住脸,双眼通红又委屈地瞪着白达,“不管你要不要我去,我都会去的!”

她大声吼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白酒儿睨了眼白水儿。

瞧瞧,人家女主就是女主,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不畏强权为自己争取!

这是什么?

这就是人设呐。

独立坚强积极向上自信放光芒的人设。

就是最后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引用的不太对。

白达被气得仰倒,白酒儿赶紧上前搀扶住。

“爹,算了算了。”白酒儿替他顺着气,“莫生气莫生气,别人气你你别气。”

“让她去吧,本来我也准备去的。”

白达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看向白酒儿,惊讶道:“你要去谢府的诗会?”

白酒儿点头。

白达看了眼白酒儿,也没问她去干嘛,就直接点头,“也行,你去,看好你妹妹,别让她做出格的事。”

“那……”白酒儿犹豫道:“我和白水儿过去,募捐上限是多少?”

她可没忘记,这次去谢府的原因。

白家能给多少钱,她得心里有数才是。

“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白达宠溺地摸着白酒儿的头,温和说道,“咱家不差钱。”

白酒儿握着摸她头的手,两眼泪汪汪,真是好爹啊!

……

……

很快,就到了谢府举办诗会的日子。

白酒儿身着一身吸睛好看的鹅黄襦裙,无他,因为襦裙显大胸。

她一出垂花门,就看到提着一身素白的白水儿。

要想俏,一身孝。

这白水儿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深将此搭配奉为圭臬。反正不论什么场合,都是一身白。

大概是为了彰显她的洁白无瑕?与众不同?飘然若仙?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死妈。

白酒儿哧了一声又赶紧闭上嘴。

对着看过来的白水儿咧嘴一笑,道,“我没有嘲笑你,别看我。”

白水儿脸黑了黑,很快又恢复,对着白酒儿甜甜地道,“姐姐要跟我一起坐车吗?”

瞧瞧,这变脸速度。

要不是白酒儿亲耳听到之前白水儿在她爹面前骂自己的话,她怕是真会以为白水儿多喜欢她呢。

“不用了。”白酒儿直接错开走过,皮笑肉不笑,“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加快步子上了自己的马车。

到了谢府。

谢府举办诗会的园子是独立的,偌大的园子青翠掩映,风光绮丽。

男女分在园子的东西两边,中间还隔着一个满是莲叶的清湖,湖旁有一条尝尝的曲折游廊,连接着东西两处。

男宾的诗会在东侧,女眷的诗会在西侧。

白酒儿跟接引的丫鬟到了园子里,向着西侧而去。

白酒儿捏了捏怀里的准备好的香帕子,目光看向了东侧。

然后朝着阿雉使了个眼色。

物色潜力书生嘛,她懂。

阿雉心领神会,脚下一滑,就朝着东侧溜了。

到了园子的西侧,连天花簇好似彩霞,一丛一丛。丛中皆是不过二八的妙龄少女们。

白酒儿还没到,就听到了里头莺莺燕燕的娇笑声。

她径直走到了自己所在的花棚。

不一会儿,白水儿也到了。

白水儿看向了白酒儿所在的位置。

那处,鹅黄襦裙的少女此刻正背着手,踮着脚瞧着东边。

张扬而嚣张,谁也不放在眼里。

收回看白酒儿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谢行微所在的位置。

“谢大姑娘,我能不能单独处一个厢帘?”白水儿踟蹰着,“您知道的,我姐姐她……不太好相处。”

对于白水儿提出的要求,谢行微心中讶然。

对于贵家大族来说,从来都是以家族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使家中再相厌,在外面也是姐妹一心。

谢行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水儿,不置可否。

只道:“白大姑娘能同意吗?”

白酒儿才是白家嫡女,白家的事,只要她在,就轮不到她白水儿做主。

“实在我跟姐姐实在处不好。”她说的委婉,看着谢行微的眼中又尽是欲言又止的委屈。

就好像白酒儿天天打她一般。

谢行微瞧了眼远处的白酒儿。

此刻正掏着一大堆帕子,狗一样嗅着。

啊这……

看起来是有点不正常。

“那……”谢行微说道,回头招呼嬷嬷道,“多给白家安排一个厢帘吧。”

身后的嬷嬷闻言,却没有立马行动。

道:“姑娘,一个厢帘,是一个募捐处。”

此次的诗会是为了募捐。募捐,自然是以家为一体。

哪里有一家人捐两份的。

谢行微转头,“是了,一个厢帘,是一个募捐处。”

“白二姑娘要自行设立募捐?”

白水儿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先是茫然一瞬,然后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便单独设一个募捐处吧。”

她这些年也存了点儿私房钱。

再说了,以她的才情,怎么可能作不上诗填不上词?根本不可能给多少钱的。

既然募捐,谢行微自然不会嫌钱多。于是立刻吩咐人为白水儿设立一个独立的厢帘。

安顿好白水儿,想了想,谢行微还是吩咐道:“来人,去给白大姑娘说一声。”

一家设两个厢帘,这事儿肯定要通知嫡女的。

谢行微身后的嬷嬷应声,正要走,却被跳过来的谢行颖一把拉住。

“大姐姐,我去!”

说完,也不待谢行微同意,就提着裙子向着白酒儿跑去。

白酒儿若是要找白水儿麻烦,她就给白酒儿一点颜色看看!

哼。

谢行颖朝着白酒儿跑去的时候,白酒儿正嗑着瓜子儿,聚精会神地听着阿雉传达另一处园子里,关于男人们的情报。

“说实话,我觉得很一般。”阿雉摆着手,“长的很一般般,文采么,反正看起来就那样吧。”

“我觉得小姐,咱两之前弄错了,还说不找商人,找的是才子。”

“但事实上这次诗会的目的是募捐,自然找的是有钱的。”

“专找商人的。”

白酒儿皱着眉头听着,一脸不爽。

“那我帕子不是白泡了?”

“算是。”阿雉应道。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深知白酒儿尿性的阿雉趴到桌上朝着白酒儿蠕动过去,一脸狡黠,“不过小姐,那个园子里没有好的,但我回来的路上,走迷了,在一个水榭里见到一个紫衣男人。”

“超好看!”阿雉张大嘴说得很夸张,“就是那种见都没见过的,那种仙人般的好看!”

“然后呢?”白酒儿面无表情。

“谢家嫡长子谢行谨小姐你知道吧,金陵四公子之首呢,就是家世长相才学品德最好的四个,之首!这紫衣男人,看起来可比谢大公子还好看!”

白酒儿磕了个瓜子,吐掉壳,依旧面无表情,“不感兴趣。”

“这不是重点呀小姐!”

白酒儿白了一眼阿雉,“那我请你下次直接说重点。”

“重点是这男人,绝对是小姐你喜欢的调调!”

“?”白酒儿挑眉,“什么调调?”

“那男人身上连个装饰的都没有,衣服上别说金丝线绣的纹理,就是银丝线也没有一根,看起来家里就不是个有钱的。”

“怕是个穷逼。”阿雉笃定地下了结论。

“然后呢?”白酒儿看着一脸神秘的阿雉,纠正道:“阿雉,我是找穷书生,不是找穷逼。”

阿雉一拍手,“重点就是在这里!”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水榭里拿着书看呢!”

“旁边的桌案上还放着好多书!”

“一看就是个努力读书的。”

阿雉说得眉飞色舞,“小姐你想,又穷,还努力读书,这可不就是您要找的穷书生?!”

“干得漂亮。”白酒儿欣慰的拍了拍阿雉的肩膀,夸赞道,“我只是让你物色园子里的人,没想到你如此聪颖,还知道给我找园子外头的人。”

阿雉扬起被夸奖的小脸一脸灿烂,骄傲极了,“谢谢小姐夸奖!”

“走。”白酒儿将手里的瓜子儿往盘子里一丢,“猎杀时刻!”

阿雉赶紧屁颠颠跟上。

只不过两人还没走出去,就见到了进来的谢行颖。

谢行颖刚进来,就看到准备离去的白酒儿。

疑惑道,“白大姑娘要去何处?”

白酒儿看着谢行颖,扫了好几眼,也没认出来是谁。“你是?”

“我是谢家老二,谢行颖。”谢行颖说道

“不知谢姑娘前来,有何事?”

谢行颖道,“白二姑娘说是想自己另开间厢帘募捐,我前来给白大姑娘说一声。”

她说道,等着白酒儿发火。

然后她就可以顺势给她下马威了。

而白酒儿一听,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就是想今日一鸣惊人么,想抓住此次诗会,让自己才情传遍金陵城。

若是跟自己一处厢帘,到时候作的诗,就没人知道是白酒儿还是白水儿的。

那不阻挡人家才情传播么。

“她有钱就随她呗。”白酒儿说道。

对于白酒儿的态度,谢行颖惊呆了。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是说白酒儿嚣张跋扈纨绔张扬又放肆吗?

看着呆住的谢行颖,白酒儿问道,“谢二姑娘还有事吗?”

“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谢行颖赶紧上前,拦住了白酒儿,“你妹妹白水儿当众嫌弃你,你不生气吗?”

白酒儿打量谢行颖一眼,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谢行颖看着一脸豁达地白酒儿,看着她又要离开。

赶紧提醒道:“白姑娘,飞花令要开始了,离开的话,无法募捐了。”

谢府能给脸下请帖,就是为了募捐。

此次女眷处行花令,男宾处行酒令。取字为令,轮流作诗。

作不上来,就给赏头。

这赏头,便是此次募捐的钱。

若是白酒儿此次离去,白家厢帘里就无人接令作诗,更不提赏头了。

这边正说着,飞花令就已经开始了。

琴声响起,起始令为“月”。

第一个作完诗,很快琴声又响起,传花很快到了白酒儿这里。

此时的白酒儿正在是去找男人还是对诗的选择中纠结着。

下一刻,她就做出了决定。

“我还有事,至于募捐,我离开一样能给钱。”

“啊这……你离开作不了诗,怎么给赏头?”谢行颖一脸茫然。

“不正是作不出来诗的人给赏头么。”白酒儿说道,“不用担心,琴声若是到了我这儿停下,不必作诗。”

“直接给钱就行。”

谢行颖瞪大了眼。

还有这种操作?

正说着,琴声就刚好在花穿到白酒儿厢帘处停了下来。

“白家大姑娘接诗!月字令第二字!”外头主持的年轻丫鬟高呼道。

“赏。”白酒儿想也不想就开了口。

每个厢帘外谢家都安排了一个提篮子的丫鬟,特意接赏的。

“白姑娘,赏多少?”外头的丫鬟问道。

“一万两白银。”白酒儿潇洒说道。

话音落下,整个场子一阵抽气声。

针落可闻。

连谢行颖都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酒儿。

要知道,上一位没对上诗的,也才给五十两的赏头。

“多多多多多多少?”谢行颖目光都在颤抖。

“一万两。”白酒儿重复道。

说着,停了停,继续道,“待会儿琴声停在我这处便都这样给赏头,小姑娘你帮我记着。”她对着丫鬟说道。

“会不会太多了?”谢行颖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酒儿拍了拍谢行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姐姐很有钱。”

捐给受灾群众很好。

反正以后白家的钱都被庄君谷搞到了兜里。现在散散财,正合她意。

然后,回头看向谢行颖,“谢姑娘还有事吗?”

“没事我就先走了。”

谢行颖看着一脸淡定的白酒儿,木然地摇摇头。

然后在呆愣的目光中,看着白酒儿越走越远。

怎么会有姑娘这么有钱啊。

要知道,自己平时一个月的月奉,也才十两……

……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白酒儿淡定离去。

很快,白酒儿在阿雉的带领下,三弯六拐,不一会儿,就穿过竹林,看到了一处水榭。

水榭中,一男人身着紫衣,长发如瀑,背对着她们,慵懒地靠着亭柱,手里正拿着一本书,认真瞧着。

而此刻,他的旁边桌案上,更是放了一大堆书卷。

“小姐,就是他!”阿雉指着远处的紫衣男人,兴奋地说道。

同一时刻,正在看书的谭沉嘉耳朵微微一动。

而白酒儿正皱着眉,顺着阿雉的目光看过去,认真分析道:“这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旁边也没有服侍的人,应该是个穷逼。”

谭沉嘉:……

“这么爱看书,成绩一定很好。”白酒儿笑嘻嘻地说道,“帕子呢帕子呢,整一条最香的出来!”

“这条这条,这个花香很棒!”阿雉积极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就它了!”白酒儿抽出沾香绣花的帕子,将其他的一股脑塞进阿雉怀里,“其他帕子也收好,说不定能用上。”

“在这里等我。”她吩咐完,勒了勒胸脯的带子,双手抬了抬硕大的两坨浑圆。

然后眉头一耷拉,一手捏着帕子,一手扶着心口莲步上前。

腰肢轻扭,尽显妙曼身材。

长相气质本就媚态十足的她,一拿捏起来,更是蛊惑人心,光是一眼,就能让人沉迷不可自拔。

白酒儿看着风向,趁着风,手一扬,捏着的帕子随风而飞。

风几转之后吹进水榭,慢慢变缓。

帕子也随着风绕进了水榭,缓缓落下。

正巧,掉在了男人的……头上。

白酒儿恨不得抚掌大喊,天助我也!!!

这是她丢帕子丢得最准的一次!

很快,她便疾步站在了水榭外。

她眉头轻蹙,连眨眼都变成了慢动作。一手扶着心口,似是因追帕子而累得喘着粗气。

看到男人的一瞬,白酒儿还是被惊了一下。

月是人间散客,亦是人间清乐。君是人间绝色,亦是人间难得。看到他,白酒儿脑子里不自禁浮出这首诗。

又仿若三月春阳,光是一眼就暖的人脸红心跳。

不过……白酒儿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面前的男子姿态慵懒,温润如月,温柔似水,看起来就很好骗的样子。

这男人长得的确很好看。

她承认。

但她白酒儿可不是会被美貌冲昏头的人。

她目标很明确,手段很热烈。

谭沉嘉黑着脸从头上扯下帕子。就听到旁边响起的声音。

“公子……不知这是哪里?”压着嗓子,出来的声音嗲而不腻,甜而不作。

像是一颗蜜糖沾到了心上,光是听着声音都让人甜到心尖尖。

配上她娇媚的勾人魅力,那就是活脱脱妖精本妖。

在白酒儿的设想里,这个男人应该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奉上她的帕子。

然后两人你来我往,这不就……嘿嘿嘿。

谭沉嘉抬头,看着白酒儿,面无表情。

只不过……怎么回事?白酒儿不解,这个反应跟她的设想怎么完全不一样!

“我……我……我好像”白酒儿说着,欲言又止,满是委屈的眸子里扫过四周,泫然欲泣,让人心生怜悯,“我好像迷路了。”

白酒儿加大了进攻力度。

她低头,碎发搭在耳鬓,明眸善睐。此刻朝着男人低着的角度,是白酒儿实践过无数次找出来的最好看角度。

迎着男人的目光,她擦了擦点点晶莹水滴的眼角,“本是来参加谢家诗会的,可惜迷了路。不知公子可知去时路径?”

重点,参加诗会。

姐有钱懂不懂,很多钱那种。

小穷鬼,快点儿傍上姐的大腿吧!

白酒儿说着,抬头,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男人,目光像是被抛弃的猫咪。

谭沉嘉依旧面无表情,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公子?”

白酒儿探着身子,轻声开口,声音娇甜又诱人。

“公子??”她又唤了一声。

谭沉嘉漠然地收回了目光,将帕子甩到了桌案上,低头继续看向手里的书卷。

理都不想理她。

“公子公子?”白酒儿似乎没看到男人甩帕子的动作,厚着脸皮继续问道,“公子,那是我的帕子,可以递给我吗?”

只要他递帕子过来,她就能趁机摸摸小手!

当然必须是“不小心”的触碰。

想要扒开男人衣,姿态必须放得低。

“公子?公子?”白酒儿又捏着嗓子唤了两声。

一直被喊的谭沉嘉眉头轻蹙,被扰到的他嘴唇微张,正准备发怒,突然听得一声。

“小姐,他好像是个哑巴?”

没听话呆在原地望风而是偷摸上来偷窥的阿雉从她脖子后伸出了一个脑袋说道。

“卧槽!”被突然冒出一颗头的阿雉吓得一个激灵,白酒儿拍着被勒得硕大的胸脯,“你干什么,差点吓死我!”

“我在替小姐观察,嘻嘻。”阿雉的厚脸皮跟白酒儿简直一脉相承。

“观察?你观察个屁啊。”白酒儿朝着阿雉翻了个白眼。

“我观察他啊。”阿雉手指一点谭沉嘉,完全不顾他更黑的脸色,“小姐,据我观察,他八成是个哑巴。”

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小姐你想,你这么个国色天香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他凭什么不回应?”

“就算他是个正得不能再正的君子,不喜欢美女,觉得小姐不要脸不想回应,那也应该说个‘滚’字吧?”

谭沉嘉薄唇微张。

“有道理。”白酒儿回过神来,听着阿雉的分析,点点头。

谭沉嘉闭上了嘴。

一个字也懒得多说了。

白酒儿越想越觉得阿雉说得有道理,将谭沉嘉打量了好几眼,然后大剌剌地上前捡起了自己的手帕。

在谭沉嘉眼前挥了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谭沉嘉看着白酒儿。

“小姐他是哑巴,不是眼瞎。”阿雉提醒道。

白酒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阿雉,“你还好意思说话,你给我找的这什么玩意儿,竟然是个哑巴!”

阿雉自知理亏,委屈巴巴。

“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他这么好看,结果是个哑巴。”

“那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酒儿烦躁地一甩帕子,“能怎么办?一个哑巴读书再厉害也没法入仕,怎么带咱两实现阶级跨越?”

“小姐,他是哑巴,不是聋子。”阿雉再次提醒道,“你这样当着他面说他坏话,不好吧?”

白酒儿摆摆手,“反正他是哑巴,看不惯我也没用,又骂不出来。”

阿雉点头,一脸认同,“小姐你好聪明,说得真有道理。”

白酒儿对于自己的精力浪费在一个哑巴身上很不爽。

冲着看着自己的谭沉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小哑巴!再看挖掉你的眼珠子,让你变成瞎子!”

谭沉嘉嘴角抽了抽。

忍无可忍要发怒时,突然白酒儿身子往前一凑,谭沉嘉就这样看着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脸庞吓了一跳。

绕着水榭的小河泛着粼粼波光,映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又带着她自有的红晕,目光明明嚣张又跋扈,近处瞧着却又眸含秋波,顾盼生姿。

她身上还带着帕子上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幽幽暗香让人心跳加速。

带着桃色的朱唇轻启,小舌微动,吐出微热兰香。

莫名的,让人心神摇曳。

下一瞬,少女一挪,嘴唇碰到他微红的耳尖。

声音洪亮震天:“兄弟别读书了,学门技术吧,读书没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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