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知历杉青是小说《如撞青山》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如撞青山》的章节内容
十一月,江城的夜带着凛冽的凉。
容知提着蛋糕从出租车下来,匆匆踏入喧嚣的酒吧里。
周身的寒气未散,又被暖气烘烤,她忍不住跺了跺脚。
大厅里的酒保早认出了她,眼神中透着几丝悲悯,“容小姐来了。”
容知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越过了酒保,落在半开的包厢门里。
起哄声从里面传出来,听得不太清楚,但其中一道很分明,是肖程席的。
“里面挺热闹,肖少今天喊了很多人?”
容知垂着眼帘,攥着蛋糕绳子的手微微一紧。
酒保扯出一抹无奈的笑,“还是您亲自去看吧。”
容知抬起头来,浅色的唇角抿了抿,轻声道了谢,快步走向包厢。
身后又响起酒保的声音,“容小姐,如果今天心情不好的话,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容知脚步一顿,再次道谢,却没有停留。
推开包厢的门,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
应该是已经喝了好几轮,桌面上摆满了酒瓶。
肖程席作为主角,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身旁是穿着白裙一脸羞红的沈怡怡。
一群朋友们在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肖少,小嫂子今天为了你,可是特意打扮了。别让小嫂子失望呀!”
“小嫂子脸红了,肖少上啊,今晚本垒打抱得美人归!”
“……”
肖程席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容知,俊朗的脸上露出几丝混不吝的笑,勾着沈怡怡的下巴,吻了过去。
容知闭上双眼,自嘲冷笑了一声。
五年。
她跟肖程席在一起五年,从校园走到订婚,双方家长都已经开始筹备婚事的时候,肖程席身边多了个沈怡怡。
他的朋友口口声声喊着沈怡怡“小嫂子”,全然忘记,当初他们也曾经搂着肖程席的肩膀,羡慕他追上了校花容知。
直到亲眼看到沈怡怡在肖程席的怀里,对着她露出挑衅的微笑,她才知道……
原来当初许过的诺言、对未来的期许,都是假的。
男人的誓言跟放屁一样,除了当时有感觉,过后谁都不会记得。
一吻罢,沈怡怡像是突然发现了容知似的,惊呼一声,纤细的手推开肖程席。
“容知姐,你来了……”
她拿手掩饰唇角,惊慌中也带着得意,“我们不是……你别误会,我们刚刚是在玩大冒险,开个小玩笑而已,席哥心里只有你一个……”
肖程席嗤笑,当着容知的面,将沈怡怡搂入怀中,挑衅看过来。
“怕什么?就算我跟你当着她的面做,她都不会生气。谁不知道她容知这辈子非我不可,不过是跟别的女人亲个嘴罢了,她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计较。”
周围响起了起哄声,肖程席的朋友们笑得大声。
“还得是我们肖哥教妻有方啊,家里有容知,外面有小嫂子,坐享齐人之福,羡慕了!”
“容知,你是不是真的不会生气?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找到个没脾气的老婆!”
容知的目光从一张张充满嘲讽的脸上划过,也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是啊。
肖程席不就是仗着她非他不可,才敢这样践踏她的尊严。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肖程席的舔狗,追着tz,求肖程席跟她结婚。
容知将蛋糕放到桌面上,扬起笑脸,十足讨好的样子。
她的声音轻柔,“生日蛋糕,你还要不要?之前你发消息给我,让我给你送蛋糕,顺便商量一下婚事。这件事,我们能单独谈吗?”
容知的笑容里甚至带着几丝恳求。
肖程席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有让他着迷的本事。
否则他也不会为了追求容知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
肖程席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他的表情也在这一个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容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想嫁给我,也要看看我们肖家愿不愿意接纳你这一个孤儿。我都怕娶了你,克死我爸妈!!”
咔哒。
容知心里最后一根叫做理智的弦断了。
面前肖程席张狂的笑脸,变成了刺目的血红。
年幼的女娃娃,坐在一地的血泊中放声痛哭。
那道凄厉的哭声,刺破了十几年的光阴,响彻容知的耳畔。
她缓缓笑了笑,“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容知飞快低下头来,将蛋糕包装的外壳解开,捧出一个有点歪歪扭扭的蛋糕。
“这是我亲手做的,因为是你的生日,所以想更有诚意一些。你要尝尝看吗?”
可能是她实在太没脾气,就连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嘲讽笑出声来。
沈怡怡更是拉着肖程席的胳膊撒娇:“席哥,好歹是容知姐的一番心意,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尝尝看嘛!”
肖程席宠溺地揉了揉沈怡怡的发顶,看向容知,恶劣道:“不吃。你做的东西,只会恶心我。”
容知捧着蛋糕,抬头朝着肖程席笑了,“不吃……”
她呢喃了这一句,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猛地将蛋糕给按到了肖程席的脸上。
肖程席满脸错愕。
包厢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上了暂停键。
容知的脸白得吓人,在灯光下面无表情,“不吃也太可惜了,我做了一个下午,好歹尝一口。”
肖程席满脸蛋糕,狼狈无比,“容知,你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容知轻轻地笑了一声,抬手一个耳光挥到了肖程席的脸上,沾了一手的奶油。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肖程席,是我看错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沈怡怡,那你未婚妻的位置,我让给她了。你自由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长久以来,压在身上的巨石像是被移开。
容知竟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所以为什么一开始,要把期待放在这种人的身上?
容知擦了擦手,“祝你生日快乐,再见。”
她转身就走。
到门口处,又回过头来,嘲讽的视线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肖程席的朋友们,还维持着错愕的神情,看上去像是一只只呆头王八。
“物以类聚,垃圾也就只配跟垃圾当朋友。一群傻比!”
再落到沈怡怡身上,嘲弄中带上几丝怜悯:“一个替身,装的再像,也不可能取代正主。隔行如隔山,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几句话说完,容知留下一个背影,没有再回头。
包厢内的寂静持续了好几秒,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怡怡。
“席哥,她什么意思?我是谁的替身?!”
沈怡怡哽咽着抓住了肖程席的手。
肖程席糊着满脸的奶油,头一回没有去哄沈怡怡,将她推开,大步走向洗手间。
好几秒,包厢里才响起压低的议论声。
“好像玩儿脱了。容知真要把席哥给甩了?”
“不能吧!她一个孤儿,好不容易攀上了肖家的大树,怎么舍得分手的?”
“就是!在跟肖少闹脾气吧!”
洗手间里,肖程席将议论声一字不漏听完,盯着镜子里满目阴沉的人。
是啊。
只是闹脾气而已,容知怎么舍得离开他!
过几天,肯定还会tz脸回来求他!
肖程席重新扯起唇角,走回去,将沈怡怡搂在怀里。
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笑。
……
容知从包厢里出来。
酒保看到她衣服上沾着奶油,连忙递了纸巾过来,轻声问道:“容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帮您叫车?”
这家酒吧,是肖程席和朋友合伙开的。
他和圈子里的朋友,经常来这里聚会。
久而久之,容知也跟这里的工作人员们熟识,算得上是朋友。
容知摇摇头,擦干净衣服上的奶油,“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祝你们以后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她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大步走出酒吧。
酒保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怎么像是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一样。”
他将目光投向门口,容知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容知拿出手机,拨通了闺蜜洛芙的电话。
“嗨宝贝儿,肖程席过生日,你怎么还有时间来给我打电话?不是说今晚要聊结婚的事,通知我去当伴娘?”
洛芙调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容知鼻子一酸,嗓音带着几丝颤音:“分手了。”
洛芙一顿,“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在酒吧里憋着的委屈,在听到洛芙焦急关切的声音顷刻爆发。
容知手指攥紧了手机,哽咽:“芙芙,我是不是不配被爱?他跟我说,我这样的人,迟早会克死他爸妈。我是不是不该活下来?”
洛芙心疼得不行,“他胡扯!不配被爱的他!你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儿,我马上过来。妈的肖程席这狗东西,这辈子别让老娘再看到他,不然老娘弄死他!”
洛芙手忙脚乱拎着包出门,嘴里还不忘问候肖程席祖宗十八代。
容知缓了缓情绪,“我在车上,待会儿去老地方等你。芙芙,你快点来,我不想一个人……”
“好好,宝贝儿你等着,我马上到。乖啊,别哭了,为那种贱男人不值得。”
挂了电话,目的地也到了。
容知下了车,直奔前面的烧烤摊,按照平时的习惯,点了自己和洛芙爱吃的,又额外加了几瓶啤酒。
洛芙一时半会儿还没到,容知动作生疏地开了酒,一言不发往嘴里灌。
和肖程席的过往一幕幕闪过。
从十八岁,到现在,肖程席占据了她的大半青春。
曾经肖程席捧着她的手,无比珍重地说,要给她世上最完美的婚礼。
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质了的?
是沈怡怡的出现,或是更早之前。
肖程席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厌倦……
苦涩的酒顺着喉管往下滑,容知的胃部也火辣辣地疼。
容知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凭借着仅剩的意识喊了老板,“买、买单!”
胖老板朝着她走来,身形逐渐变得高瘦,劣质白炽灯下,一张脸模糊。
人在面前站定,容知闻到一阵熟悉的松木香。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打着酒嗝儿,“老板,你,你怎么还喷香水了……好香啊……”
容知像是一只小狗,耸动着鼻子,往人身上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的腰,稳住她踉跄的步子。
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又喝酒了?不怕胃痛了?”
容知用力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喝酒,胃痛?”
她凑近去看,面前的人脸逐渐清晰。
原来不是烧烤摊的胖老板。
男人生了一张俊美到让人失语的脸,黑眸幽邃,眉宇噙着淡淡的无奈,目光柔和又纵容。
容知眼里涌出泪花,委屈铺天盖地袭来,终于找到了靠山一般,理直气壮地控诉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少女柔软的娇躯扑过来,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嘟哝着用哭腔告状。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欺负我!没有人爱我,我的未婚夫……跟人跑了,我连家里的遗产都守不住……”
“你这个大骗子,还有肖程席,你们男人都是骗子!你们都在骗我,只有我信了你们的鬼话……”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落到男人的手背上,烫得他轻轻一颤。
“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这些年,你过得很好……”
“一点都不好!”
容知吸鼻子,仰起头,满目恳求,哭腔颤抖,“历杉青,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路边车流如织,烧烤摊升起阵阵烟火。
容知哭着说:“我要回家。”
历杉青平静的黑眸翻起惊天骇浪。
他没有犹豫,双手轻松将容知抱起,声音沉稳又安心。
“好。乖宝,我带你回家。”
稳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劳斯莱斯。
梨园。
历杉青抱着容知回来。
小姑娘喝了酒,不安分的在他怀里耍酒疯,一双纤细的胳膊像是风火轮一样挥来挥去。
“我热!你谁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要不是躲得够快,历杉青险些要被小姑奶奶赏一对熊猫眼。
梨园有容知的房间,这些年尽管她再也没来过,家里的佣人还是时常打扫,每个季度,都会按时给她添置衣物。
房间里还维持着几年前的装修风格,粉嫩嫩的公主房,柔软的公主床。
容知被放到床上,熟练地打了个滚,扯了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闭着眼睛哼唧,像是一只猫儿。
管家送了药进来,历杉青坐到床旁,将容知从被子里挖出来。
“乖宝,先起来吃药。”
容知睡得迷糊,睁眼看到历杉青,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那些年,她在历杉青身边被养得娇气,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谁要是让她不舒服了,扭头就要拉着历杉青的袖子告状,满眼泪汪汪,任谁看了都要不忍心。
熟悉的环境,将容知所有伪装出来的温柔娴静都被打碎。
她又变回那个可以肆意撒娇卖痴的小孩子。
历杉青让她吃药,她捂着嘴巴,“我不想吃药,好苦。”
历杉青温声轻哄:“乖,不苦。张嘴马上吞下去,吃完了给你糖好不好?”
容知吸了吸鼻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委屈巴巴凑过来,“那你不可以骗我,一定要给我糖。你要是骗我,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历杉青的手一抖。
今天之前,他和容知的最后一次对话,维持在容知跟他说:
“你要是骗我,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他许下承诺,最后却又失言。
随后五年,容知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如果不是听说她要结婚,他回国参加婚礼,还不知道她在这五年间都受了哪些委屈。
“不会再骗你了。”
历杉青熟练将胃药喂到容知嘴里,递过去一杯温水,等她咽下之后,再塞一颗糖进去。
容知如愿以偿,含着糖躺下,脑袋枕在枕头上,一头乌黑的发凌乱地遮住她的脸,含糊不清地念:“历杉青……这次你没有骗我了……”
历杉青伸出手,指腹轻柔的从她的眼角擦过去。
那一抹湿润被他带走,“以后都不会了,乖宝。”
容知握住他的手,呼吸轻缓,“别走……”
“不走,在这里陪着你。”
历杉青的大掌,轻轻覆盖在了容知的眼睛上。
这一夜,容知睡得格外安稳,梦里再也没有那铺天盖地的血色。
清晨的阳光落在容知的脸上,容知不耐烦抬起手,想要遮住这一抹刺眼的光。
手刚动,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历杉青那张熟悉中,又带着几丝陌生的脸。
说熟悉,因为他们曾相依为命地长大。
说陌生……
因为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历杉青像是一场旧梦幻影,再也没有这么活生生的在她眼前出现过。
容知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揉了揉眼睛。
直到历杉青带着几丝低哑的声音响起来,“几年不见,吱吱就不认得我了?”
容知确定了,不是做梦,历杉青真的回来了!
和昨晚醉酒后的肆意妄为不同。
清醒地见到历杉青,容知只觉得尴尬。
历杉青揉了揉手,从床边的椅子站起身,活动着腿脚。
“你昨晚喝醉了,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所以我在你房间里过了一夜,吱吱应该不介意吗?”
容知的舌尖忍不住抵在了上颚。
明明是在旁边的椅子坐着过了一夜,怎么被他说出来,倒像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似的。
对上历杉青含着笑意的黑眸,容知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说这些让人误解的话,故意让她觉得尴尬。
容知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叔叔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是早点说,我还能带我男朋友去给你接机。”
男朋友?
历杉青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揭穿她,“你男朋友不是刚分手?”
容知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昨天才刚和肖程席分手,历杉青这么快就知道了?
容知从床上下来,挤出虚伪的笑,“我要起床洗漱换衣服了,小叔叔,你可以出去吗?”
历杉青点头,脚下却没动弹。
直到容知疑惑看向他,他才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在容知浓密的睫羽上。
容知忍不住闭上眼睛。
男人指腹的温度在她眼皮子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温声道:“待会儿让管家给你送两颗鸡蛋,敷敷眼睛,都哭肿了。”
容知的睫羽猛地一颤,维持正常的语气,“好,谢谢小叔叔。”
再睁眼,历杉青已经走出房门,还贴心将房门给带上。
容知呼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在床上,猛地搓了两把脸。
果然,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没办法用平常心面对历杉青。
那他为什么要回来?
都已经五年了,偏偏在这时间,重新出现。
还把她带回梨园!
容知忍不住混乱。
床头手机嗡嗡作响,容知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洛芙给她起码打了十个电话。
容知滑下接听。
“容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人呢?不是说让我去找你,结果我到了,你人根本不在。要不是老板跟我说,有个认识你的男人带你走了,我都要报警了!
别告诉我你马上就跟肖程席复合了,妈的你要是这么大度就吃屎去吧!我要跟你绝交!!”
容知安静听洛芙发泄完,“没复合。我跟肖程席绝对不可能复合。我就是……”
“那把你带走的人是谁?新对象?”
容知缓缓吐气,“芙芙,历杉青……他回来了。”
电话里有一秒的寂静。
随后洛芙冷笑,“怎么的,这个月你是出门没看黄历,渣男都凑堆往你身边跑啊?当初他不是走得挺干脆的吗,现在回来干什么?来看你被人折磨?!”
容知脑海中闪过清晨时历杉青那张隐含关怀的脸。
电话里洛芙在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容知,我警告你啊,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把你丢下的,你们要是就这么和好了,我都瞧不起你!”
旧日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
容知的浑身都快要僵硬,像是泡在了水里,她根本无法呼吸。
“可是芙芙,我跟他之间,本来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他把我养大,我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不想自己的小孩变坏,所以才选择离开。”
“他好像没有错,错的是我。”
洛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无奈。
可是闺蜜多年,对当年往事了然于心,更明白历杉青在容知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洛芙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容知摇了摇头,但又想到洛芙并不在她面前,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又对着电话说道:“芙芙,我不知道!”
历杉青的出现太过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思考。
实际上,她的脑子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五年前她准备告白,历杉青失约,从她生活里销声匿迹。
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保留彼此的体面,从此相忘于江湖。
所以她就把有关历杉青的记忆都封存,恰好此时肖程席出现,她顺理成章,开启新的生活。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历杉青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还见到了她最狼狈的样子。
就好像在告诉历杉青,容知仍然是一个很糟糕的人,过着很糟糕的生活。
这让她有些泄气。
洛芙有些恨铁不成钢,“宝贝儿,不如你去问问历杉青回来之后,还会不会走,然后我们再做打算。”
容知闷闷回应:“芙芙,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他养了我十年,是我长辈,我对他只有感激。”
她不会再对历杉青有不切实际的少女幻想。
但十年相伴之情,无法割舍。
洛芙有些着急,但容知的兴致不高,只好找借口挂了电话,让容知自己缓一缓。
容知泄气地坐在床上,揉了把脸。
外面响起敲门声,历杉青的声音传进来,“吱吱,下楼吃早饭。”
“小叔叔,我就来。”
容知起身,走出房间,历杉青已经不在门口。
容知从楼梯往下看,餐厅里,历杉青身姿挺拔,灯光下,俊美的五官沉静矜贵,高不可攀。
男人的身影渐渐与五年前重叠。
那是历杉青的专属位置,而她总是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遇到不喜欢吃的菜,就撒娇着推给历杉青。
历杉青一边数落她不可挑食,一边纵容着她的小脾气。
或许是光线正好,温柔了时间。
容知有些恍惚,似乎这五年他们不曾分离。
果然无论她怎么做心理建设,一旦见到历杉青,都会溃不成军。
毕竟,那是历杉青啊!!
历杉青抬头看容知,小姑娘一袭黑色连衣裙,俏生生站在那里,素净不施粉黛的小脸,盈盈不可一握的细腰。
历杉青的心里一下子有了踏实感,这是他亲手养大的玫瑰。
他曾经将玫瑰拱手相让,但不适合的土壤只会让他的玫瑰枯萎。
这次他要将玫瑰夺回来,养在他历杉青的花园里,看她开最美丽的花。
他的感情汹涌又澎湃,就像是一头放出笼的野兽,叫嚣着要将玫瑰融入骨血。
历杉青垂眸,掩去眼底的深情。
这才复而看向容知,笑道:“吱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吃饭。”
容知回过神,眸光微闪,避开历杉青的视线。
她总觉得那落在她腰上的视线有些火热灼人。
容知走到餐桌前,挑了个离历杉青最远的位置坐下。
历杉青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早餐是温热的小米粥,配上鸡蛋和一些小菜。
历杉青道:“小米粥清淡,易消化,能缓解酒精对胃粘膜的刺激,保护胃粘膜,最适合你现在吃。”
容知捧着小米粥,用勺子搅拌着。
“谢谢小叔叔。”
容知客气而又疏离。
容知吃得又快又急,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她只想快点吃完早餐,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
历杉青剥好了一个鸡蛋,放在一个碟子上,推到容知面前。
历杉青意有所指:“吱吱,别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容知略有躲闪,微笑道:“小叔叔,昨晚谢谢你收留我,没有让我流落街头。”
历杉青的手一顿,黑眸掀起,语调带上几分沉厚,“吱吱,梨园永远是你的家。”
容知垂在眼帘,将碗里的粥喝光,笑容勉强,“小叔叔,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容知起身,拎起自己的包。
历杉青也跟着站起来。
“去哪里?我送你!”
容知下意识就想拒绝:“不用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回去。”
历杉青伸手握住容知细瘦的手腕,不容置喙:“我去开车,你到门口等我。”
容知咬了咬唇。
十年的相处,她很清楚,历杉青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在开玩笑。
容知无声点头,走出去门口等着。
历杉青的车停下,男人解开安全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绅士的拉开车门。
容知眉间一跳,打开后排的车门,抢先坐进去,“小叔叔,我喜欢坐后面,这样就好。”
历杉青有些无奈,但拿她没办法。
容知飞快报了地址,随后佯装困倦的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养神。
车子平稳开到目的地,历杉青刚停车,容知就睁眼从车里跳下去,显然从头到尾都在装睡。
容知逃也似的冲到宠物店里,店员小白刚打扫好卫生,正要问候容知早安,就看到一个帅得整个店都亮堂起来的男人也跟着走进来。
帅哥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容知,小白很懂事地拎着拖把进去洗手间。
容知也没想到历杉青还会跟着她进来。
她抱起其中一只瘸腿小黑猫,在它的小脑袋上亲了亲,才转过头来,“不好意思,这里的宠物有点多。”
她早上刚换上去的黑色连衣裙,很快就沾满了猫毛和狗毛。
历杉青蹲下身,抱起一只胖嘟嘟的橘猫,不动声色道:“我记得,你以前的梦想是把你爸妈的公司发扬光大。后来怎么开了宠物店,换梦想了?”
容知搂着小猫的手一顿,“因为没有公司给我继承。”
历杉青眉头皱起。
没有等他问下去,容知主动解释:“爸爸的遗嘱里说,我婚后才能继承公司。他大概是担心我斗不过叔叔他们,所以想要有人帮我。
可惜,我在一个人的身上浪费了五年光阴,也没能等到那个人说娶我。没办法,在拿回公司之前,我总该有点事情做。”
历杉青上前了小半步,高大的身影,将容知整个笼罩在了自己的庇护之下。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
“而且,你不觉得我跟它们很像吗?”
容知打断了历杉青脱口而出的话,低头抚摸着小黑猫的下巴,小黑猫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她的声音很淡,猫咪打呼噜的声音,几乎掩盖住她的话。
但历杉青还是听到了。
她说:“我们都是被抛弃的。”
历杉青看着她那张白嫩的脸。
五年,小女孩的五官张开,变得更加明艳动人,眉眼间,已经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风轻云淡,但眼睛里却藏了一片悲伤的海。
过去五年里,无数次翻涌起来的悔恨再一次扑来。
历杉青放下橘猫,宽厚的手掌覆上容知的双眼,“乖宝,我回来了。”
是他迟到了五年。
让他的乖宝一次次碎掉。
容知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却很快又扯唇笑了笑。
她后退了半步,将自己从历杉青的掌控中抽离,“今天要给它们做检查,小叔叔,我就不招待你了。再见。”
容知的语气客气又疏离。
历杉青的手抽回来,拇指和食指交叠搓了搓,黑眸深处带着几丝黯然。
终究是不忍心让容知为难,于是适时提出告辞,“好,我不打扰你。今晚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回家。”
“不用了。”
容知抱着猫,没抬头,“我现在有自己住的地方,小叔叔,我长大了,已经不是黏着长辈要添麻烦的小孩子了。”
示好再一次被拒绝,历杉青许多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的薄唇动了动,声音也哑了几分,“好,我都听你的。”
容知目送历杉青走出宠物店。
他的背影仍旧和五年前一样挺拔修长,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有点长,往她这边的方向探。
容知飞快地眨了下眼睛,转过身去,抱着小黑猫进去。
中午,洛芙提着午饭准时来到。
店员下班出去吃饭,闺蜜俩坐在窗边的桌子旁,洛芙给自己开了罐啤的。
容知看了眼,“大中午就开喝?”
洛芙翻了个白眼:“中午不喝,等着大半夜喝醉了被前暗恋对象捡回去?”
容知被呛了一下,“别提了。我现在想起我昨晚拉着他说胡话的样子,就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天知道,当她回忆起自己哭着让历杉青给糖吃的时候,有多想回到昨晚,给喝闷酒的自己一耳光!
五年不见,一见就是这副孩子离不得娘的姿态。
指不定历杉青心里怎么想她!
会不会觉得她都二十三岁了,还是个巨婴?
洛芙的脸凑到容知眼前,幽幽道:“你跟他说了什么胡话,说出来给我听听?”
容知被突然出现的脸吓得一激灵,连忙将洛芙的脸推开,“放过我吧,这种尴尬的记忆实在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洛芙坐回位置上,给容知夹了一筷子菜,“所以,你和肖程席分手,历杉青回国。按照历杉青以前的护犊子性格,肖程席会被他给打成筛子吧?爽到,终于有人教训渣男了,妈的!”
容知扯了扯唇角:“醒醒,我早就不是历家养女了,他也不会好心到帮一个外人出气。再说,肖程席那边,我自己会对付。”
总不能事事都倚仗别人,没断奶似的。
洛芙正要问“你打算怎么对付”,宠物店的门就被推开。
梨园管家提着两个食盒进来,看到容知面前的饭菜愣了下,“小姐吃饭了?少爷让我们给你和洛小姐送饭。”
洛芙的话被打断,瞥一眼容知,低声嘀咕:“不是说外人,谁会好心到给外人和外人闺蜜准备午饭……”
容知猛咳两声,打断她的话,“宋叔,麻烦你把饭菜带回去,芙芙给我送了午饭。”
宋叔乐呵呵走过来,将食盒打开,一一摆在了桌面上,将洛芙带来的清淡小菜给挤到角落去。
“小姐和洛小姐还没吃饱吧?这都是梨园厨子按照你们以前的口味准备的,小姐你喜欢吃椒盐虾和糖醋排骨,还有洛小姐喜欢的红烧鱼……”
宋叔没介绍完,洛芙已经熟练举起筷子,一夹一大口。
本想继续拒绝的容知:“……”
洛芙感慨万千:“啊,梨园的厨子,五年了,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宋叔笑道:“少爷交代了,以后梨园负责小姐和洛小姐的一日三餐。这几年,罗大厨也很想念小姐和洛小姐。”
只是少爷有命令,小姐好不容易才有了正常的生活,怕她的新男朋友误会,所以谁都不准接近小姐。
容知的心酸酸涩涩的,“谢谢宋叔。”
宋叔摆手:“小姐客气,那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对了,碗筷不用急着洗,傍晚会有人来收拾。”
宋叔事情办完就走,丝毫不停留,更没有给容知开口拒绝的机会。
人出去之后,容知看着这满桌的饭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松。
倒是洛芙想得开,“给你送你就吃呗,反正又没下毒。”
容知拧了拧眉,“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当初食言没回来的人是他,现在为什么又来示好?”
洛芙嘴里塞着排骨,说话也含糊不清,“可能这五年他想明白了,他也喜欢你,所以打算回来追你?”
容知想也不想,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测,“怎么可能?那时候他都准备订婚了,说不定现在也结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洛芙接话:“三十一岁,确实应该是孩子满地跑的年纪。”
容知又皱起了眉头。
洛芙一掌过去,拍到她的额头上,“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容知点点头:“也是。”
洛芙抓着筷子,狗狗祟祟看她,“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的重点竟然不是肖程席那货,而是历杉青。这就是白月光的魅力吗?”
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容知低头,屏幕上显示硕大的“肖程席”三个字。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容知抬头看了洛芙一眼,满脸的无奈。
洛芙又开始翻白眼,“分手了还不拉黑,你这是打算留着前男友过年,还是随时准备复合继续当舔狗?”
“忘了,昨晚光顾着买醉。”
容知迅速拉黑肖程席的号码,顺手将微信也删除。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看着面前这一桌菜,容知认命地举起筷子。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半个小时后,午饭扫荡完毕,两人将碗筷收好。
洛芙拍着肚皮,“行,吃饱收工,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来接你下班?”
容知一顿,无端想起早上历杉青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点点头:“好。”
洛芙摆摆手算是告别,腆着个吃撑的肚子大摇大摆走出去。
店员还没回来,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容知干脆将猫咪们全放出来,一只只抓着梳毛。
正是小猫掉毛的季节,尽管她有按时给猫咪们喂鱼油,但仍旧无法避免不了小猫脱毛的命运。
门上的风铃响起,以为是小白终于回来,容知回头。
“下午没有预约,不如待会儿我们一起把猫猫给洗了……”
所有的话忽然都顿住,容知目光沉静,“你来做什么?”
肖程席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容知你什么意思?电话拉黑,微信删除,你来真的?不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样上纲上线?以前又不是没玩过,你偏要在我生日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店里被捡回来的流浪猫本来就胆小,肖程席来势汹汹,本来乖乖等着梳毛的猫咪们被吓得到处乱窜。
没来得及收拾的猫毛满店乱飞,肖程席没等来容知的解释,就打了两个喷嚏,本就不耐烦的心情,更加烂到爆。
“我组了局,喊了昨晚的朋友和沈怡怡,今晚跟我去给大家道歉。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屋子里捡,你是要当肖太太的人,能不能端庄点、识大体一点?你觉得哪家的贵妇,会像你一样弄得满屋子猫毛?”
容知站起身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肖程席,是我昨晚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我们分手了,你要和谁开玩笑都是你的事,不用来跟我强调什么。”
肖程席上前,攥住容知的手,“你真敢跟我分手?容知你搞清楚,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要分手,容家同意吗?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的感情,为什么要交给容家来掌控?”
容知甩开肖程席的手,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本来也不想结婚,那正好,分手之后,也算是还你一个清净了。以后你想怎么玩,都不会有人来干扰你。”
肖程席盯着容知,眼神里渗出冷意。
五年感情,从容知答应跟他交往的那一天起,容知对他言听计从,无论是他做多离谱的事,容知都会笑着纵容。
长久以来的顺从,让肖程席都已经忘记,容知也有自己的想法。
到底是舍不得,他软下神色,“是,我承认这次我过分了点,我道歉行了吧?不过你也不能怪我,我跟你谈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激情了,你又不愿意跟我睡,我只能去找别的女人……”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说要等到新婚。尊重一下我的意愿,很难吗?”
容知看向肖程席,第无数次表明自己的想法,“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想睡我?”
肖程席的目光飘忽了一下,“这不冲突……”
“是不冲突,甚至可以并存,只是你把后者放在前面。又或者,你当初追我,除了想睡我,还因为我是一个孤儿,以后会继承一家公司。以及……”
容知淡淡笑了笑,彻底揭穿肖程席内心最阴暗的想法,“我是历家养女,是你们肖家攀上历家的一条线。”
肖程席脸色蓦然沉下来,“容知,差不多得了!什么都是我错,难道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惦记着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八岁就跟着历杉青,谁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你不愿意给我,不就是因为你早就已经被历杉青……”
容知抬起手,毫不犹豫再给了肖程席一耳光。
“滚出去!”
肖程席喘着粗气,气笑了:“好!我走!你等着,现实会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肖程席怒气冲冲走出去,在门口碰到回来的小白,还白了小白一脸。
小白稀里糊涂,进门之后,看到容知,问道:“吱吱姐,你跟姐夫吵架啦?”
容知纠正道:“我们分手了,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
小白双眼微微一亮,“终于分手啦?恭喜你啊吱吱姐,逃出生天了!”
容知无奈一笑。
她这五年过得究竟是有多不堪,所以分手之后得到的,竟然都是大家的祝福!
“下午没预约,先去洗猫吧。”
小白“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抱起小黑猫跟着容知进去。
傍晚。
容知提前了半小时下班,给宋叔发了消息不用送饭。
洛芙的小电炉停在门外,容知关了店门,戴上洛芙准备的小粉头盔。
“你的淑慧什么时候维修回来了?”容知问道。
洛芙嘿嘿笑,“今天,刚回来就开过来带你回家了。走起!”
两人现在合租住在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里,家里还养了一只耳聋的布偶猫。
猫是以前宠物店客人留下的,检查出耳聋,客人就失踪了。
容知把猫带回来,取名叫小龙女。
今天店里那只瘸腿黑猫,叫杨过。
容知刚进门,小龙女就凑了过来。
容知顺手将小龙女抱起,坐到沙发上撸了会儿猫,再洗干净手,进去厨房给洛芙打下手。
洛芙切菜,容知在一旁洗菜,迟疑片刻,开口道:“中午肖程席到店里来,说今晚组了局,让给我去和沈怡怡他们道歉!”
洛芙刚将切好的菜倒锅里,闻言一脸无语:“不是,肖程席他有病吧?我真想知道他的脑子是什么构造,怎么跟正常人差那么多?”
容知被洛芙的吐槽逗笑,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也想知道,所以我拒绝了,还打了他一巴掌!”
“宝贝儿,好样的!你出息了!对这种渣男就该这样,见一次打一次!”
洛芙原本担心容知吃亏,这会儿彻底把心放下,继续热火朝天的翻炒着菜。
容知仔细把菜清洗干净,再环顾厨房,没发现需要帮忙的地方,就选择先出去,把空间留给洛大厨。
毕竟她们合租的房子不是太大,厨房也略显拥挤。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容知擦干净手,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
恰好手机铃声结束,容知松了口气,正要把手机扔回去。
屏幕又闪烁起来,对方不依不饶继续打过来。
容知眸光闪烁了下,接起电话,还未出声,容建国暴怒的呵斥先传来,“容知,你真是长本事了,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容知压下心底的不耐,“在厨房没听到手机铃声,有事?”
容建国冷笑:“你是不是跟肖公子提了分手?”
容知垂眸,掩下眼中的嘲讽,“分手了。”
容建国怒斥:“我看你是脑子糊涂进水了!男人哪有不逢场作戏的?更何况是肖公子这样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女人,不会动摇你肖太太的地位。女人要是温柔懂事,不该让男人在那么多朋友面前下不来台。
你立马去跟肖公子道歉,肖家和容家那么多生意往来,绝对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女人的一时之气伤了和气!”
容知声音漠然,“我不会和他复合,你们要是需要女人和亲才能管理好公司,不如早点退位让贤。”
不等容建国再发作,容知直接挂了电话。
为避免容建国继续骚扰,顺手也将他的号码拉黑,将手机丢到一旁。
爸妈在世的时候,容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容建国是家里的小儿子,本来是当教师的,后来辞职进了公司,美其名曰帮大哥的忙。
结果他刚进公司没多久,容知和父母出门遇到车祸,父母双亡。
容建国作为爸爸的弟弟,在容知还没有能力管理公司之前,自然而然成了代理老板。
容知记得,爸妈在世的时候,叔叔经常拿着零食来逗她玩。
那时候还是亲近的一家人,但伴随着父母的逝去,原本和蔼可亲的亲人,也逐渐被利益蒙蔽双眼,变得面目全非。
洛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宝贝儿,刚是容建国给你电话?是不是又打电话为难你了?”
容知抬起头,“肖程席到容建国那里告状了,逼我和他低头求和呢!”
洛芙被恶心到,“肖程席是还没断奶的巨婴吗?自己出轨还要告家长,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而且你和容家的关系不好,他不知道吗?难道他不知道这么说,你那个人渣叔叔就会刁难你?”
容知疲惫的靠在沙发上,“芙芙,我真的觉得这五年我像个笑话!”
肖程席这样的男人,谈过就像留下了案底。
狂妄自大又听不懂人话。
这五年,肖程席一味享受着她的付出,却当成理所当然,甚至还要挑挑拣拣。
现在回头看,都不知道这五年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
洛芙搂着容知的肩膀,“宝贝儿,谁年轻的时候不遇到几个渣男?肖程席不值得,那就换别人。”
她眼珠子一转,马上就给容知出了一个馊主意,“三年前你发现肖程席第一次出轨没声张,不就是不想再浪费时间重新和别人培养感情?
反正现在跟肖程席也吹了,不如你找人闪婚吧,结完婚再离婚,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拿回你爸爸的公司,又不用消耗感情。”
容知头疼:“万一找到的又是肖程席这种人,不光离不了婚,公司也被抢走呢?”
洛芙垮下脸,“还真是……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重要的是,历杉青回来了。
有历杉青在,容知应该也不用冒险去做这些事了!
晚饭过后,容知坐在电脑桌前摆弄。
肖程席一直以为,她对他言听计从,从不会对他设防。
但实际上,第一次发现肖程席出轨,她就已经留下了证据。
就像洛芙说的,没声张,只是觉得到底有感情。
而且肖程席对她感情不深,反倒是更好,以后再分开也好说清楚。
为了感谢肖程席的帮助,她甚至已经找好了律师,拟好了合同让利肖氏。
可惜,他们最终的结局,并不如她原先预料的一样。
分手了,肖程席仍旧咄咄逼人,那她也没必要忍着让着了。
容知将编辑好的邮件发送出去后,眉心皱起,用手按了按腹部,轻轻哼出声。
果然还是会胃疼,还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容知放空大脑,可胃痛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她苦笑,看来今晚是熬不过去了。
可这个时间,洛芙应该是已经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容知只能自己强撑着起床,把医保卡装进包里,偷偷出了门。
楼道里灯光很亮,容知从一楼出去,外面的路灯反倒显得有些暗。
路灯下停着一辆劳斯莱斯,车窗开了一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坐在车里,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映出熟悉的面容。
容知的脚步微微一顿。
恰在此时,男人抬起头来,幽邃的目光落在容知的身上,一沉,紧接着打开车门,朝着她走了过来。
容知愣住,手还没来得及从腹部移开。
历杉青已经走到跟前,伸手扶住她的腰,“胃不舒服?”
容知闷闷应了一声,没忍住问历杉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历杉青将她扶到副驾驶上坐好,系上安全带,绕到另一边上了车,才缓声开口:“以前你喝了酒,第二天就会胃痛。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容知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历杉青也没有问,容知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
两人默契的沉默维持到了医院,历杉青先下了车。
容知也推开车门,却在下车的瞬间,身形晃了晃。
腰肢被一只大手揽住,容知的身体一歪,撞入历杉青怀里。
熟悉的香味再次扑鼻而来,男人干燥的大掌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掌心灼热,烫得容知下意识挣扎。
“别动。”
历杉青沉声,微微弯腰,双手将容知抱起。
容知抿着唇角,“小叔叔,我自己可以走。”
历杉青手指收紧,“抱紧了。”
他大步走向医院,根本没有给容知下来的机会。
容知试探着挣扎了一下,反倒是被抱得更紧,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挂了急诊的号,医生开了药,又嘱托了几句,让容知以后不要再酗酒。
容知的脸微微红了红,在历杉青面前显得格外窘迫,低声反驳:“没有酗酒,我就是……稍微喝了那么点儿。”
医生瞥一眼旁边皱眉不赞同的历杉青,误以为两人是在吵架,还当起了和事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好好沟通嘛,买醉要不得。把身体折腾坏了,以后年纪大了就知道后悔了!”
“我们不是……”
“谢谢医生,以后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再碰酒精。”
历杉青打断了容知脱口而出的解释,再次弯腰,准备将容知抱起来。
容知仓促躲到一旁去,手指攥着衣角,“小叔叔,我可以自己走了。”
历杉青掀眸,漆黑的瞳眸无声盯紧容知。
容知一只手按着腹部,“要出去拿药了!”
她脚步慌乱,几乎是逃一般跑出了急诊室。
历杉青收回手,十指紧了紧,跟在容知身后。
容知找到药房拿了药,正要去找热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端着一杯温水。
历杉青声音微沉:“先吃药。吃完药,我们好好谈谈。”
容知敏锐地察觉到,历杉青好像是生气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她拒绝了他的亲近吗?
可是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的户口早就迁回了容家,也不算是亲戚了。
她避嫌,不是理所应当?
容知闷闷接过温水吃了药,历杉青将水杯拿到一旁丢了,示意容知跟上来。
两人再次上车,停车场里一片漆黑,车内的气氛也显得沉闷。
头顶的一盏灯光落在容知的脸上,映衬着带上了几丝惨淡的白。
她的视线避开了历杉青,小声道:“小叔叔,对不起。”
历杉青开门见山,“为什么要躲着我?”
容知垂着脑袋,试图蒙混过关,“我没有啊……”
历杉青眉目带着几分冷:“容知,你是我养大的。我还不至于蠢到连你在躲着我都看不出来,给我一个理由。”
他摆出了谈正事的架势,容知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因为我长大了,小叔叔。我需要自己的空间,你也不可能会照顾我一辈子。”
“如果我可以呢?”
“那小婶婶呢?你不觉得这样对她、对我都不公平?”
容知的话里带上了几分尖锐。
车内再次寂静下来。
容知浓密如蝉翼的睫羽轻轻颤抖,“小叔叔,我们都长大了,再亲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容知说完,自觉做出决断,转身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历杉青直接将车门锁上。
容知错愕回头,“小叔叔?”
历杉青缓声道:“容知,我没结婚,也没谈过恋爱。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那都不是真相。”
“五年前我没回来,不是跟别的女人交往,和你保持距离。是因为我受伤了,粉碎性骨折。”
纵横在两人之间五年的脓包,历杉青毫不犹豫挑破。
他的手指贴着膝盖,“是这里,我在医院住了半年,才重新学会像正常人一样走动。”
容知的心脏轻轻一颤。
在她记忆中,历杉青一直都是个很能忍的人。
如果连他都需要半年时间才能恢复如常,那当时伤得该有多重?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知忍不住追问,心里生出更多的猜测来。
只是受了伤,为什么后来整整五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历杉青抬起手来,擦掉容知眼角的泪花,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受伤的时候,你还有半个月高考。本来想等你考完了再说,但伤势迟迟没好转。
我怕以后要当个残废,也就想着不拖累你了。再后来想通了些,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想了想,觉得不再打扰你更合适。”
容知抬起眼睛去看他。
灯光下,历杉青那张俊美的脸毫无遮挡,五官深刻,连他眼尾淡淡的细纹都一清二楚。
他好似坦白一切,但容知知道,他说的并非实情。
即便是成了一个残废,历杉青也还是历家继承人,根本谈不上是什么拖累。
后面那句不打扰,倒是有几分他的风格。
他就是这样的人,是竹马是长辈,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再给她改变的可能。
容知觉得挫败。
这样的解释,无法覆盖五年来的空缺,与五年前的期待。
但他说出口,就意味着,他想让她知道的,只能是这么多!
“对不起小叔叔,我不知道你受伤住院。当时有人来和我说,你准备订婚了,以后会在国外定居,所以我没有再联系你。”
和历杉青一样,容知的话藏一半说一半,“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都有了新生活。虽然我和男朋友分手了,不过,不影响我现在过得挺好。
如果你是因为放心不下我,那现在可以安心了。你可以回去了……”
容知再次发起逐客令。
历杉青终于不再忍耐,目光灼人,“容知,我过得不好,也回不去。我来,是要娶你的。”
角落里不知是谁发动了车子,车灯从历杉青的脸上一扫而过,映出他黑沉的眼眸。
容知听着汽车开远,揉了揉耳朵,“我好像幻听了一下。”
她偷偷抬头,去看历杉青。
历杉青如她所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容知,我是回来娶你的。”
容知的心尖微微一颤,像是忽然被丢到了一个温泉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但又很不真实。
五年,五年都过去了,她曾经喜欢,并一度认为没可能的人,现在说要娶她。
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她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偷偷跳过了什么关键剧情,她连历杉青也喜欢她都不知道!
本以为是她一个人的黯然失色,一个人的刻骨铭心。
却原来是两个人的兵荒马乱,遗憾错过吗?
但他们错过了五年,阴差阳错也好,有缘无分也罢,他们都只能往前走。
容知扬起笑脸,重新系上了安全带,“小叔叔,能送我回家吗?”
历杉青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发动车子,“好,我先送你回家。”
容知张张嘴,自觉此时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能默默扭头看向窗外。
两人心思各异,历杉青将车停在容知的楼下。
容知打开车门,体面的对历杉青道谢:“小叔叔,今晚谢谢你。我先上去了,再见!”
“吱吱,晚安!”
历杉青目送少女上楼,直到看到容知客厅的灯亮了起来,才开车离去。
容知进了门,随手将包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现在她一闭上眼睛,就是历杉青在车里说要娶她的模样。
容知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历杉青这是诚心不让她睡觉啊!
当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客厅,洛芙打着呵欠走出房间,看到容知窝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死鱼眼,满脸疲惫。
洛芙吃了一惊,“宝贝儿,你怎么这个模样坐在这里?你是一晚上没睡还是背着我出去做贼了?”
容知没理会洛芙的调侃,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芙芙,小叔叔说他五年前就喜欢我,他这次回来是想娶我。”
洛芙的睡意都被震飞了,一屁股坐在容知的面前,“我就知道历杉青对你不怀好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老实交代!”
容知将昨晚的事情隐去一些细节,只简单挑了些无关紧要的描述了一遍。
洛芙吃了瓜,心满意足的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说道:“这么听来,我总觉得像是跳过了什么片段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洛芙还要细问,容知掰着她的脑袋,看向时钟。
容知:“芙芙,你看几点了?你是不是上班要迟到了?”
“啊——”
洛芙的屁股就像着了火一样,火急火燎道:“今天是灭绝师太巡查的日子,我一定不能迟到。宝贝儿,等我回来再聊,我先走了哈!”
灭绝师太是洛芙的主管,也是她的天敌,最喜欢抓考勤,每个月都扣洛芙的工资。
洛芙拎着包,叼着片面包就往外跑。
打发了洛芙,容知起身伸了个懒腰,洗漱之后,换了件衣服,简单绑了个高马尾,就慢悠悠下楼。
走到楼下,她一眼就看到那辆惹眼的劳斯莱斯,还有靠在车门处宛如一幅画的男人。
他不知是等了多久,黑衣上沾着晨露,眸色沉沉,倒映着朝阳,直直朝着容知看了过来。
容知眼皮一跳,下意识想溜走,却避无可避。
历杉青打开车门,薄唇勾起来,声音轻缓,却不容拒绝,“吱吱,上车,我送你去上班。”
容知心底叹气一声,听话上了车之后,合着双眼闭目养神。
她无法控制的去想,历杉青到底在楼下等了多久,为了蹲她,是不是凌晨就过来了?
历杉青也不打扰她,放了轻音乐,专注开车,容知脸上的抗拒也少了两分。
一时之间,车内的氛围竟意外的融洽。
到了宠物店门口,历杉青刚将车停好,容知就睁开了眼睛。
少女双眼清明,眸中似有星河。
历杉青失神了一瞬。
他忽然倾身,朝容知逼近。身上独有的气息,将容知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阳光从车窗透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明暗清晰,只衬得那双黑沉的眸子,愈发如同漩涡一般。
容知心跳一点一点放大,最后振聋发聩。
她整个人都僵了下,直到耳边响起“咔哒”一声,安全带被历杉青解开。
容知的耳垂微红,“小叔叔,客人在等我,我该去上班了。”
容知鼓起勇气将人稍稍推开,拉开车门下了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历杉青轻笑,“吱吱!”
容知回头。
历杉青拎着早餐从车窗交给她,“小心胃,工作再忙也别忘了吃早餐!”
容知接过早餐,逃进店里,瘸腿黑猫闻到她的气味,马上凑上前,围着她喵喵叫。
容知开了一个猫条喂它,小声嘟囔:“还是小猫咪最乖巧,没有坏心思!”
容知撸了会儿猫,才开始吃早餐。
中午,洛芙还惦记着早上没吃完的瓜,匆匆赶到宠物店。
还没进门,就碰到恰好从车里下来的历杉青。
两人在门口碰面。
历杉青神色如常,洛芙略显得尴尬。
原因无他,作为容知的闺蜜,在这五年里,洛芙没少背地里编排历杉青的坏话。
如果不是一开始历杉青失约,那后来容知就不会被肖程席给骗走,后面也不会一再被欺负。
现在历杉青回来了,洛芙抬了抬手,“历先生,好久不见。您也是来找吱吱的?”
历杉青微微颔首,对容知的这个闺蜜,倒是多了几分对待小辈的宽容,“来找吱吱一起吃饭?”
洛芙低头看一眼,历杉青手上提着个食盒,显然这里面装的是容知的午饭。
什么时候这种跑腿的活儿,竟然轮到历家大少亲自来做了?
只怕是目的不纯啊!
洛芙马上扭头,“没有,我吃饱了,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那既然历先生在,我就不打扰了,嘿嘿。”
洛芙消失得干脆利落。
容知在店里,眼睁睁看着洛芙不争气逃跑。
历杉青推门走进来。
店里的小猫们正在玩闹,跌跌撞撞地追着一颗球,往他的裤腿上撞。
掉毛期的杨过和一只小白猫很快将历杉青那昂贵的西装裤沾满猫毛,男人眉心蹙了蹙,弯下腰来,单手抱起巴掌大的小白猫,走到桌旁。
“我来吧,它们有点淘气。”
容知伸出手想要将小白猫接过来。
历杉青往后避了避,放下食盒,修长的手指捏着小白猫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的指腹将小猫咪眼睛上的眼屎擦掉,“乖,先把脸脸擦干净。”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容知听得耳朵一阵酥麻。
她飞快瞥了历杉青一眼,历杉青也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历杉青薄唇勾了下,目光纵容。
容知的脸飞快染上红霞。
以前历杉青也是这么哄她的。
为了打破这样尴尬的气氛,容知将食盒打开,“今天宋叔有事?”
历杉青放下小白猫,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一张湿纸巾,将手上的猫毛擦干净,“不是宋叔有事,是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容知的耳垂微微发热,垂着眼帘将饭菜摆好,“你不用去公司吗?”
历杉青自然而然的给她添饭,“公司业务还在迁回国内,底下的人盯着,暂时用不上我。何况……”
他顿了顿,幽沉的目光落在容知的脸上,眼底带上几丝意味深长,“我总要腾出点时间来,修复一下我们的感情。”
容知的手一抖,险些将碗给砸下去。
一只干燥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稳稳接住。
历杉青掌心灼热,贴着容知的手背,烫得容知的手愈发轻颤。
“拿稳,不着急。”
历杉青点到即止,掌控着容知,将饭碗放下后就收回手。
容知看着杨过和小白猫撒娇的在历杉青的脚边轻蹭,已然是将他当成了信得过的自己人。
奇怪的是,店里的这些流浪动物和肖程席从来都亲近不起来,历杉青才来第二次,就已经得到了它们的喜爱。
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擅长养流浪动物,无论是猫狗,还是小孩。
容知闷闷吃饭,觉得自己在历杉青心里,似乎和一只流浪猫也没什么分别。
如果小龙女在外面找了个男朋友,男朋友还出轨,动手打它。
那作为小龙女的抚养人,她肯定也是要想尽办法将小龙女给带回来的!
容知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历杉青。
历杉青却误解了她的意思,“饭菜不合胃口?抱歉,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喜好……”
“小叔叔。”
容知放下筷子,“你不用为了我做那么多事,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没必要为了保护我,把你自己的婚姻和未来都赔进来。”
历杉青也停下来,眼底浮出淡淡的无奈,“吱吱,你好像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保护你才说娶你。”
他的声音轻缓,像是潺潺流水,缓缓地落在容知的心上,顷刻间便将容知心底的沉疴都给冲洗掉。
“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你分手了,我觉得很高兴,恨不得马上定下名分。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盼你怜悯,成全我的卑鄙爱意,无关责任和其他。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容知张了张嘴,一颗心都变得酸酸涩涩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手指又忍不住攥紧。
历杉青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总是轻而易举,就把她所有的退路都给堵得干干净净,不给她一丝逃避问题的可能。
所以年长八岁的差距,是她永远都没办法像历杉青一样从容表达。
历杉青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有时间去考虑清楚,但我建议你可以先和我结婚。目前来说,你要拿回公司,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用很平静的语气,和容知分析着利弊,“首先,我是历家继承人,身份上就足够震慑容家和你前男友。其次,我有历丰集团打理,对你父亲的遗产并没有兴趣,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觉得已婚不好,我们可以随时离婚。”
如果不是结婚对象是历杉青本人,容知几乎都要被他给说服了。
毕竟,目前来看,和历杉青结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恰恰因为是历杉青,所以她不要这样的一个开局!
容知扯了下唇角,“你说的这些,就算没有婚姻,我也能做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两眼,今天的热搜头条是“肖氏集团公子出轨”和“叔叔逼孤儿侄女联姻”。
“昨晚我给肖氏和荣盛,以及跟两家有合作的所有公司邮箱都发了邮件,里面有肖程席出轨和容建国为了利益逼我联姻的所有证据,现在热搜已经爆了。
爸爸的遗嘱是我必须结婚才能继承公司,但没说在我结婚前,必须由容建国来担任公司代理人。现在,律师应该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容建国无法胜任老板一职,最多再过两天,公司的代理就要换人了。”
她从来就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菟丝花。
这几年的隐忍,她早算好了两个结果。
要么是和肖程席结婚,要么就鱼死网破。
显然现在的结果是后者。
手机收到陌生来电的提示,容知眼睛弯了弯,毫不犹豫将号码拉入黑名单。
打来一个拉一个,直到最后来电的人发来气急败坏的怒骂。
【容知!别以为败坏我的名声,你就可以完美脱身。把我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
对面的历杉青恰好看到这一句,眼神凉下来。
容知却不当一回事。
交往五年,她太清楚肖程席是什么样的人。
嘴上说得再狠,实际上也还是怂包一个,只会窝里横。
没有他父母的指示,肖程席哪里敢对历家的养女动手——哪怕这个养女早已经名存实亡。
容建国倒是没消息,但容知心里很清楚,容建国在憋个大的。
不过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只手覆盖住手机的屏幕,历杉青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来,“吃饭,菜要凉了。”
容知依言放好手机,“好!”
出了一口恶气,容知心情也好,甚至都没有再和历杉青争论要不要结婚的问题。
午饭过后,历杉青在店里巡视了一圈,“店里流浪猫多,浮毛很难清理干净,下午我让人送两台猫毛净化器过来。”
容知回道:“不用麻烦了,小叔叔,我昨天已经下单买好了。”
她比历杉青更在意这店里的浮毛问题,只是前段时间忙着处理那段乱七八糟的感情,所以才一时耽搁了。
“预约的客人快到了,我就不送小叔叔了,晚饭我回去和芙芙一起吃。”
容知过去给历杉青开门。
历杉青不疾不徐:“晚饭可以不吃,但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吱吱,晚上有空约个会吗?”
容知愣住。
历杉青眉目温和,目光落在容知身上,带着几分暖,安静等着容知的答案。
容知垂下眼帘,小声道:“我要考虑考虑。”
历杉青轻声应好,“那我回去等你的回复。”
历杉青起身,却没有出门,反倒是迈着长腿,走向容知。
他身形修长,很有压迫感。
容知有些紧张攥紧双手。
不是说回去等她的回复吗?
为什么还不走,他还想干什么?
历杉青在容知面前站定,高大的影子将容知笼罩起来,从侧面看,像是他将容知整个拥在了怀中。
容知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
但独属于历杉青的气息,还是无孔不入的往她的身边钻。
她的耳垂微微发热。
历杉青双手一伸,将娇小的小姑娘虚虚拢在怀中。
容知的脸“嗡”的一下,红得就像要滴出血来。
历杉青垂眸,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在容知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从她的身后拿过饭盒的盖子。
历杉青退后一步,若无其事的将饭盒盖好,装进袋子里。
容知还僵在原地,历杉青垂眸,眼底掠过一丝暗光,声音轻缓,关切的问:“吱吱,你脸怎么红了?”
“没,没什么,小叔叔再见!”
容知心跳如擂,蹲下去逗小白猫,用后背对着他。
实际上,她一整张脸都已经烧得红透。
老男人刚才肯定是故意的!!
历杉青用手揉了下发热的耳垂,轻笑一声,大步离开了宠物店。
人走之后,容知才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
一起看电影么?
好像……还不错。
……
历风集团顶楼,历杉青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办公桌前。
林助理拿着一沓资料进来,“历总,按照您的吩咐,派人盯紧了容家。容建国果然不甘心被小姐掌控,找了个男人要小姐相亲,这是那个男人的资料。”
历杉青伸手,接过资料,简单翻阅。
林助理尽职尽责介绍道:“廖晨,以廖家公子自居,实则是私生子,假富二代,手中没有任何权势。共交往过十几任女朋友,喜欢家暴,曾经因为伤害了某一任女友被拘留,留下案底。”
历杉青眼神渐冷,抓着资料的手渐渐攥紧,看廖晨的照片就像看死人一样,散发着森森冷意。
他随手将资料推到一旁,薄唇扯起,寒声道:“真难为容建国能找出这么个人才。”
圈子里都要脸面,主张家丑不外扬,一般不会太过火。
像廖晨这样凶名在外,早就被踢出了婚姻选择范围。
林助理道:“历总,要不要派人去把廖晨给带走?”
历杉青修长的指节在资料上轻叩,掀眸看向林助理,“区区一个廖晨,不足为惧。”
林助理垂头,“是我多虑了。”
历杉青眉头轻蹙:“吱吱这些年的生活,跟我收到的消息出入很大,派人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是。”
林助理翻看着日程记录,“历总,等下还有一个洽谈会需要您亲自主持。”
历杉青颔首:“我会准时过去。”
林助理识相退出办公室,历杉青拿起手机,点开新闻推送。
肖程席和容建国的新闻在最前排,链接下面的评论,许多人在为容知惋惜,打抱不平。
零星几个故意唱反调指责受害者的人,被群起而攻之,直至灰溜溜删评。
推送里,还有容知的照片。
她穿着简单的白裙,头发绑成马尾,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眉眼弯弯。
历杉青的手指轻柔的在照片上点了点,将新闻中容知的单人照保存下来。
不过……
历杉青的眸光倏然冷下。
吱吱的名字和肖程席放在一起,实在是碍眼。
历杉青拿起内线电话,“给肖程席和他的小女友买个热搜,算我送给他们的礼物,祝他们百年好合!”
很快肖程席和沈怡怡就上了热搜,很快就被骂了上万条。
至于容知的名字,早就被甩在了身后,与肖程席隔了十万八千里。
……
宠物店,容知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吱吱,你今天有空吗?奶奶回到你叔叔家了,要是有空就回来陪奶奶说说话,奶奶想你了!”
小时候爸爸妈妈创业忙碌,容知跟着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
奶奶把她宠得如珠似宝,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留着。
对于奶奶的要求,容知向来能满足尽量满足。
而且,父母车祸离世后,叔叔不做人,也就只有还有奶奶惦记着她。
容知柔声回道:“好,奶奶!我下班就过去看您。”
容知挂了电话,有些发怔。
容建国不肯让奶奶与他一家同住,现在突然接了奶奶回去,必然有所企图。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老人家喜欢团团圆圆,她总是要遂了老人家的心愿。
下班之后,容知去买了奶奶最爱吃的糕点,这才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容家的地址。
当容知提着糕点走进客厅时,容建国一家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以看到她,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眼神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容建国的女儿容淼淼双手环胸,冷嘲热讽道:“你还敢回来?在网上闹出这么大的事,全家都要被你给害死了。我要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容家的大门一步!”
容知眉梢一挑,“不想我回来?那行,我走了。”
容知扭头就要走。
容淼淼腾地起身,“站住!谁让你现在走了?!搞出这么大的事,我们看在大伯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还给你介绍男朋友,算对得起你了容知!”
容知回过头,容建国身旁坐着一个男人,男人上下打量着容知,一双眼浑浊又有侵略性。
容建国神色威严,“吱吱,这位是廖家的公子廖晨,年轻有为,在廖家也得宠。既然你跟肖少分手了,以后就和廖公子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尽快完婚。”
廖晨站起身来,走到容知面前,目光愈发放肆,“吱吱妹妹,来,到我这里来坐。”
容知被恶心得够呛。
合着走了一个肖程席,现在又来一个廖晨?
容建国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往狼窝里推是吧?
容知正要开口,坐在沙发上的容奶奶站起身来,“我累了,吱吱陪我去花园走走。”
容知收起满身的锋芒,温顺扶着容奶奶的胳膊。
容建国上前:“妈……”
容奶奶冷下脸来,“你要是想我今天就吊死在你们家门口,只管拦着我。我倒要看看,逼死亲妈,你这大老板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做下去!”
容建国讪讪坐下,“妈,你这又是何必……我这不也是为了吱吱好?难道她真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廖公子愿意接纳吱吱,都是她的福分!”
容奶奶拉着容知就出去。
容淼淼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奶奶就知道偏心!”
廖晨摩挲着下巴,目光黏在容知的背影上,难耐地咽了咽口水。
花园。
容奶奶满脸的关心,“吱吱啊,是不是肖家那个欺负你了?要不然,你这么乖顺听话的孩子,怎么会被逼得分手?”
容知轻声道:“奶奶,肖程席生日那天,当着他所有朋友的面,跟一个女孩儿接吻,还说是在开玩笑。我一时气不过,就跟他提了分手。”
容奶奶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听完之后,冷哼一声,“分得好!我早说肖家那个不是什么良人,也就是你叔叔,被这肖家的家世给蒙了眼,非要你嫁给他,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容奶奶说着,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容知连忙给她顺气,“奶奶您放心,我没怎么受委屈。倒是您,好不容易从养老院回来,犯不着为了我的事生气。”
容奶奶在石凳上坐下,苍老的手抚摸着容知的手背,“吱吱,你从小没了爸妈,又在历家寄人篱下,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叔叔是个不成器的,那个廖公子多半又是给了他什么好处,他才急着把你给嫁过去。”
容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人情冷暖,容建国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
“等会儿呢,你也不用回去吃饭了,就直接回去。女儿家的亲事不能这么随便,你要嫁的,一定是你真心喜欢的人。否则,这下半辈子啊,就没指望了。”
容知心头微暖,脑袋靠在了容奶奶的肩膀上,“奶奶,您再等等我,等我攒到钱买房了,我就把您接过去。”
容奶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没事儿啊吱吱,不着急。奶奶命硬着呢,不光要等到咱们吱吱买房,还要看到吱吱嫁给喜欢的人。”
容知鼻子微微一酸,用力眨了眨眼睛。
这世上,也只有奶奶一个人,才会这么纯粹的对她好了。
怕容建国再来找容知的麻烦,容奶奶很快催促着容知离开。
容知在她的催促下出了门。
前脚刚踏出别墅的大门,后脚身后就传来了那位廖公子吁吁的喘气声。
“吱吱妹妹,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廖晨追上来,拦住容知的去路,一双绿豆眼盯着容知,上下打量,越看神色越满意。
容知神色淡淡:“有事。”
廖晨伸出手去抓容知的手腕,“什么事这么着急?不如先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正好,我们也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以后结婚了才不会生疏嘛!”
容知抬头看去,客厅的方向,容建国站在落地窗后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讥讽地勾了下唇角,后退两步,避开廖晨的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结婚了?廖先生,谁答应你的,你去娶谁。”
廖晨目光不屑:“容知,你装什么纯?一个被肖程席玩过的破鞋,除了我,谁还敢要你?乖乖跟了我,以后还能当个廖家太太,否则你就等着被你叔叔卖了吧!”
容知面色微沉,“不劳廖先生操心,我也不是非得有人要才能活着。”
容知丢下这一句话,抬脚就往外走。
廖晨从后面追上来,愤愤不平:“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晚就上了你……”
一道寒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廖晨的话一顿,张了张嘴,盯着从外面走来的男人,目光惊愕。
“历历历……历总!”
廖晨震惊地看着走到跟前的历杉青。
男人面色冷沉,一双凌冽的眸子扫过来,带着渗人的寒气。
廖晨连忙扯出笑容,“历总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我是廖家廖晨,之前在国外我们见过的……”
他讨好鞠躬,满脸卑微。
然而,历杉青却从他的身旁径直走过,来到容知面前,握住容知的手。
容知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电影快开始了,我看你还没有回复我,只好上门来找你了。”
历杉青握紧手,语调微扬,“容小姐该不会是想放我鸽子吧?”
“我本来也没答应你!”
容知下意识接了一句。
历杉青眉梢挑了下,“那是我唐突了?”
语气带着几丝无辜。
容知抿了下唇角,“倒也没有……来得也挺及时。”
再迟一步,说不定她就要不耐烦对这廖什么东西的动手了。
历杉青眼底的微霜散开,目光隐隐带着几分灼热,“那我就当容小姐是答应我的约会邀请了。晚饭吃了吗?我刚下班,容小姐赏脸先陪我去吃个晚饭?”
容知被他一口一个“容小姐”喊得耳根子发热,手指轻轻颤了一下,被历杉青攥得更紧,像是怕她抽开似的。
她的脸蛋带着几丝红霞,“你刚才不是说电影快开场了吗?”
历杉青毫不犹豫,“可以换下一场。”
两人判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廖晨干笑着打探消息,“历总,容小姐是您的……?”
容家人不是说,容知是个没人要的破鞋吗?
历杉青可是顶级豪门世家的当家人,像廖家这样的暴发户,给他擦鞋都不配的。
廖晨还记得上次见到历杉青的时候,远远隔着一大群要和历杉青攀关系的豪门世家权贵,他只看到了历杉青一片漠然的脸。
像是一块移动的冰,寒气渗人,拒人千里之外,高不可攀。
但现在,历杉青却对着容知百般纵容,分明是一副任由容知拿捏的态度。
更让人震惊的是,容知还真在拿捏他!!
这女人该不会是历杉青的新欢小情人吧?
容知神色淡下来,扫了眼珠子乱转的廖晨一眼。
历杉青伸手将容知揽到怀里,姿态亲密,嗓音低沉:“我未来的妻子。”
廖晨脸色一白。
未来妻子和小情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的双腿有点发软。
为什么容家没告诉他,容知是历杉青的人?!!
廖晨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挺、挺般配的。历总跟容小姐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容知的神色更淡,懒得在这里听廖晨恭维,挽着历杉青的手,“小叔叔,我们走吧。”
历杉青眉眼纵容,“好,都听我家乖宝的。”
“乖宝”两字,让容知的心尖微微一麻。
她红着脸嗔了历杉青一眼,快步走向历杉青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
廖晨见状,转身想逃,却被林秘书堵住去路。
林秘书面无表情:“廖先生,我是历总的秘书,有点私事想找你聊聊。”
容知上了车,马上就将历杉青的手给拿开。
历杉青低头,轻笑:“用完就丢?乖宝这些年长进真大。”
容知系好安全带,小声反驳:“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小叔叔,你不要再叫我乖宝了。”
乖宝这个称呼,还有一段缘由……
父母刚去世那段时间,容知被接到历家,对历家人总有寄人篱下的疏离感。
放学时,她站在校门口等着司机来接,看着同学和父母撒娇,父母一口一个乖宝,一家子其乐融融。
八岁的容知,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躲在阴暗的角落羡慕别人的幸福。
当天晚上,容知回到历家,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躲在房间里抱头痛哭。
历杉青以为她在学校受了委屈,抱着她耐心哄。
直到容知平静下来,才扯着历杉青的衣袖,抽泣着可怜兮兮的将缘由告知。
然后,容知就成了历杉青的‘乖宝’。
但听上去真的很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历杉青眉梢微动,凑近容知,目光认真而专注,就这么直勾勾地望进容知的眼底,“那乖宝告诉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容知往后躲了躲,轻轻咬着唇角,低下头来,“小叔叔还是叫我吱吱吧,其他长辈也是这么叫的。”
长辈?
历杉青浅浅勾唇:“那就暂时先这样,吱吱!”
容知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有些不满,总觉得他话里有漏洞。
什么叫暂时?
可容知无意去探寻,生怕破坏了表面的平衡。
更怕,她再多说一句,历杉青又靠过来,说出些什么让她无法招架的话。
“小叔叔,到地方了,我们去吃饭吧。”
容知推开门下车。
历杉青下车跟上。
在商场简单吃了晚饭,两人就一起坐电梯到五楼的电影院。
历杉青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今天洽谈会上还在查攻略。
他在柜台取完票,低头看一眼旁边摆卖的零食,又转头看向容知,温声询问前台服务员:“你好,请问小女孩看电影的时候,一般喜欢吃什么零食?”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儿,顺着历杉青的视线,看到百无聊赖的容知。
这一对情侣长得可真般配!
重点是,这男朋友又帅又贴心!
服务员道:“我们这里有情侣套餐,包括爆米花和两杯冰可乐,您要不要试试?”
听到情侣两字,历杉青心中一动,“来一份情侣套餐,把其中一杯冰可乐换成温牛奶。”
付完钱,历杉青取餐处。
他腰背笔直,不动如松,沉稳耐心等着。
就像不食人间烟火商业精英跌落凡尘,多了几分烟火气。
容知站在一旁看着他,心中却有些恍惚。
她与肖程席交往了那么久,从未一起来过电影院。
她也曾订好了票,捧到肖程席的面前,却换来肖程席不耐烦的应付,说他忙。
电影票被他丢到垃圾桶,连同容知的期盼。
可后来,沈怡怡一撒娇,肖程席就抛下一切,带着沈怡怡一起看了他最不喜欢的文艺电影。
容知好似才发现,离开历杉青之后,她好像真的变得
历杉青拿着套餐回来,见容知有些出神,轻声问道:“吱吱,在想什么?”
容知回过神来,“没什么,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场吧。”
两人一起进了场,找到座位坐下。
历杉青将爆米花放在中间,将温牛奶递给容知。
容知和洛芙来看过电影,买过那个套餐,知道里面的饮料是两杯冰可乐。
她有严重胃病,还有痛经的毛病,医生再三强调不能碰冰的东西,没想到历杉青都还记得。
两人的座位挨得很近,容知有些不自在,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看向左右,发现都是牵着手的情侣。
历杉青微微侧身,压低声音:“我选的是网上评分很高的爱情片,电影名字叫《只爱你》。我没谈过恋爱,正好取取经。”
容知有些紧张的握住温牛奶,好在电影即将开始,不能再说话。
历杉青坐正了身子,容知松了口气,专心看电影。
影片讲述的是男女主角少年时一见钟情,爱得甜蜜而热烈,却因为误会而分开,再相遇时,多年的爱意喷涌而出,再难自抑。
成年人的较量,剧烈又有张力,不乏大量亲热的戏份。
随着剧情的推进,暧昧的氛围在放映厅内弥漫开来。
容知看着男女主角在亲昵互动,两人的头抵在一起,深情对望,互诉衷情。
容知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红晕,余光看到旁边的情侣正在旁若无人亲吻。
容知就像被烫了一下,她偷偷瞥向身旁的历杉青,却发现他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容知的心猛地一跳,她迅速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复。
可越是这样掩耳盗铃,越是将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
历杉青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那股电流般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容知的手指轻轻一颤,脸红得更加明显,如同晚霞中最艳丽的一抹。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柔而缱绻,暧昧的氛围在无声中缓缓流淌。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与肖程席交往五年,从未有过如此心跳加速的时刻。
好在影厅昏暗,看不清脸色,不至于在历杉青面前丢脸。
不过容知还是低下头,长发轻轻垂落,遮住了羞红的脸颊。
突然,容知感觉到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大手包小手。
容知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想要逃避,想要把手抽回来。
历杉青稍稍用了些力气,容知无法如愿。
或许是昏暗的环境给了容知一点勇气,或许是她贪恋这点温暖。
容知尽力忽视相握的双手,也如历杉青一般,看向银幕。
正好男女主角深情相拥,男主轻轻抬起女主的下巴,霸道又深情的吻了下去。
同名插曲《只爱你》的歌声响起:
你是我迷路里的方向
此生去可替你受伤
还愿意乐意为你做世上一切事
……
历杉青的目光从银幕上移开,落在容知泛红的侧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而带着几分探究,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容知就像被点了穴位,浑身僵硬,一双眼瞪得圆圆的,无辜的瞪着历杉青。
历杉青的心涨涨的,软得一塌糊涂。
历杉青慢慢靠近容知,两人的距离在无声中缩小,直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历杉青的手指轻轻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犹豫了一瞬。
容知突然用力推开了历杉青,她站起身,不敢回头看历杉青的反应,几乎是
落荒而逃般冲出了放映厅。
她需要冷静,需要呼吸,需要逃离这让她窒息的暧昧。
容知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冷水泼在脸上。
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试图平复她脸上的热度和内心的慌乱。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可一双眼妩媚多情。
容知不敢再多看,整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
没想到在门口撞见了正在抽烟的肖程席。
肖程席听到动静,皱着眉头看来,看到容知,眸光微动。
他按掉烟头,双手插兜,倨傲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容知一阵无语,以前怎么不知道肖程席这么会脑补?
容知侧身要从肖程席旁边经过,“来电影院除了看电影还能干什么?你未免也想得太多,我对挽回前男友没兴趣。”
肖程席伸手拦住容知,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
他看容知的眼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嘲讽道:“容知,你就别嘴硬了。你又没有男朋友,能和谁来看爱情电影?还说为了让我吃醋,故意捏造出来一个男人?”
肖程席愈发得意,猜测着看着容知的神色,“是不是离开我才发现,你一个孤儿在这个社会寸步难行,想要制造偶遇,夺回我的心?容知,没想到你的心机居然这么深!”
容知怔怔看着肖程席,眼底带上几分怅然。
不管怎么样,她曾经是真心想和肖程席好好过日子,一直走下去。
但分手后,每一次见到肖程席,他总是能刷新下限。
容知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五年的委屈。
“肖程席,又不是男女朋友才能一起看电影,你的眼界能不能宽一点?”
肖程席突然提高了嗓音,“容知,我听说你叔叔在圈子里大张旗鼓给你找男人,你就这么自甘下贱,什么男人都要?”
容知忍无可忍,“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满嘴喷粪显着你了?!”
“容知,你别太过分,不要总像个泼妇一样。你能不能学学沈怡怡,温柔体贴一点?”
容知嗤笑:“肖程席,既然沈怡怡温柔体贴,你又何必拦着不让我走?”
肖程席一怔,抓住了容知的手,“容知,我知道你吃醋,但你不应该把我和沈怡怡的照片发给肖氏和合作商,你知不知道肖氏因此损失了多少生意?
只要你乖乖和我回去找我爸妈道歉,以后大度一点,不要为难沈怡怡,我可以和你复合,肖太太的位置还是你的。”
容知挣脱开肖程席的禁锢,用力在空气中甩了几下,就像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容知:“我不稀罕肖太太的位置,你还是留给沈怡怡吧。我们已经分手,我没有任何理由回去道歉,更不会复合。 ”
容知说完就准备离开。
肖程席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容知决绝的身影。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下意识觉得,决不能让容知就这么离开。
肖程席冲过去,想要强行将容知抱入怀里。
容知听到声音,马上往旁边闪开,可事发突然,她在黑暗中摔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肖程席伸手想要将容知扶起来,容知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墙站了起来,满目警惕。
“容知,差不多得了。你再作下去,我真的不要你了。”
肖程席黑着脸,不悦的瞪着容知。
沈怡怡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看到肖程席和容知,如临大敌。
沈怡怡扭着腰小跑过来,捏着嗓子,抱住了肖程席的胳膊,“席哥,你去了那么久,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遇上容知姐。”
肖程席瞥了容知一眼,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故意宠溺的捏了下沈怡怡的鼻子,“就知道瞎操心,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沈怡怡将脑袋靠在肖程席的肩膀上,挑衅的看着容知,“容知姐是专程来找席哥叙旧?”
容知无意和这对癫公癫婆浪费时间,“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当小三。管好你的男人,让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沈怡怡脸色大变,可怜兮兮道:“席哥,容知姐侮辱我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说你?”
肖程席一口亲在沈怡怡的脸上,“不要理会她,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
沈怡怡破涕为笑:“席哥,我就知道容知姐已经是过去式,你最爱的人永远只有我。”
沈怡怡扑进肖程席的怀抱,羞涩的踮起脚尖给了他一枚香吻。
“容知姐,我和席哥是真心相爱,他以前对你只有责任,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我知道席哥很优秀,你放不下也正常,只是你追到电影院来死缠烂打,真是不体面。”
肖程席偏头看容知,没有如愿在她脸上看到醋意,反而看到了隐隐的嫌弃。
肖程席压下心中的异样,“容知,你好好反省!”
沈怡怡揪着肖程席胸前的衣服,“席哥,我们的电影快开始了,不要再跟无关的人浪费时间。”
“好,都依你!”
肖程席揽着沈怡怡的腰扬长而去。
容知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脚腕,轻轻地嘶了一声。
真倒霉,早知道出来会碰到肖程席,还不如在影厅里待着。
这下好了,要瘸着腿回去了。历杉青肯定又要念叨!
容知扶着墙,垂着脑袋,小步往前挪动。
“吱吱!”
历杉青快步走来,低头看一眼容知微微提起的脚,语气沉下来,“你受伤了?”
容知轻描淡写说道:“小叔叔,我没事,就是走廊太昏暗,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小伤而已。”
肖程席这个名字光提起就很晦气,扫兴!
历杉青蹙了蹙眉,蹲下身,轻轻握住容知的脚踝,仔细查看伤势。
她的脚踝微微红肿,好在没有开放性伤口。
“能动吗?”
“嘶——”
容知感受到一阵疼痛,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忍着疼痛小声回答道:“小叔叔,有点疼,但还能动。”
“那就好,应该是软组织挫伤,没有骨折!”
如果骨折的话,容知现在不可能那么轻松。
历杉青微微松了口气,放松下来感受到手中的脚莹白又小巧。
历杉青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仍克制着替她穿好了鞋。
然后起身,不由分说地将容知打横抱起。
突然腾空,容知下意识环住历杉青的脖子,惊呼道:“小叔叔?快放我下来!”
历杉青的声音不容拒绝,“你受伤了,我抱你回去!”
容知小小挣扎了一下,对上历杉青黑沉的双眸。
男人面色带着几分沉,眼底深邃,不容拒绝,“吱吱,听话。”
容知的睫羽颤了颤,双手停下来。
历杉青唇角牵了下,抱着容知大跨步离开影院。
两人男帅女美,身形出众,走在商场,顾客还以为是在拍戏,纷纷侧目。
找到车,历杉青小心翼翼将容知放在副驾驶,为她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容知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又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后知后觉发现这并不是她熟悉的道路。
“小叔叔,这不是回我家的方向。”
容知轻声提醒。
历杉青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温声解释:“你跟我回梨园养伤。”
除了上次喝醉酒,这几年容知再也没有接近过梨园。
当初离开得太仓促,现在回去,总觉得别扭。
尤其是看到熟悉的人……
容知试图反抗:“我想回自己家,有芙芙照顾我……”
“吱吱,梨园也是你的家!”
前方红灯,历杉青停下车,偏过头来,看着容知,“或者你想让我每天去你的租房找你上药?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掉头。”
容知张了张嘴,一阵无言。
要是真让历杉青每天上门,不说她有多尴尬,芙芙也会很不方便。
她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垂下脑袋。
历杉青总是这样,看似给出选择,其实就是在将她往他设想好的路上逼。
少女垂头不语,只露出一个发顶,显然是在生闷气。
历杉青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温:“等你伤好了,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你。只是回来住几天而已,很快就可以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容知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次点点头。
车开进梨园,历杉青停了车,又绕到副驾驶抱起容知。
走进客厅,历杉青将容知安置在沙发上,替她脱了鞋。
管家等人远远就看到容知回来了,又见她受伤,纷纷围过来关怀。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了?”
“我去拿冰袋,小姐需要冰袋止痛。”
“快,快去请家庭医生来!”
……
众人四处奔走。
容知满脸的无奈。
所以说,她不想回梨园来养伤。
有时候大家对她的态度,仿佛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容知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到,看了下她的脚,从药箱里拿出了特制药酒。
“小姐,我要帮你推拿一下,有点疼,稍微忍忍。”
容知盯着特制药酒,稍稍往后缩了一下。
历杉青察觉到她的不安,接过药酒,“我来!”
家庭医生微笑着将药酒交给历杉青,站在一旁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管家追问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什么。
家庭医生一一回答,管家细致的记在本子上。
历杉青也在听,药酒倒在掌心,轻轻搓揉开,手掌贴到容知的脚踝上。
少女的脚踝细嫩而白皙,淡青色的血管在灯光下愈发显得病态,历杉青的掌心灼热,烫得容知忍不住轻轻颤动。
好羞耻……
容知咬着唇角,逃避地闭上双眼。
历杉青见状,轻轻地笑了一声,手指微微用力,将淤青揉开。
容知痛得闷哼,小猫儿似的呜咽了一声。
历杉青安抚:“乖,忍忍。要把淤青揉开明天才不会疼,很快就好了。”
容知咬牙,“小叔叔你快点,我能忍!”
历杉青应了一声好。
哪怕再心疼容知,也只能加重力道。
容知死死咬着牙关,忍耐了近两分钟,耳边才响起历杉青的声音,“好了,可以睁眼了。”
容知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脚踝,淤青已经全被揉红,现在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哝:“疼死我了!”
历杉青在用湿巾擦手上的药酒,闻言瞥了她一眼,“知道疼,下次就要小心点。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容知自然而然道:“那就跳回去啊,我又不是没有扭过脚……”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同时愣了。
历杉青静静看着容知,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浓雾。
容知左右看了几眼,宋叔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现在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历杉青。
安静,又诡异。
更多的是尴尬。
容知打了个呵欠,“困了。”
历杉青走过来,将她抱起,“我送你回房间。”
容知垂眸:“好。”
回到房间里,历杉青轻轻将小姑娘放在床上,眼中带着几丝未尽的难言。
最终,他也只留下了一句,“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守着你,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小叔叔!”
历杉青离开容知的房间,顺手帮她把房门关上。
终于只剩自己一人,容知欢呼一声,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拿出手机,看到洛芙发来的消息:“宝贝儿,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
容知简单回复:“我今晚不回去了,最近都要在梨园住。”
消息刚发出去,洛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震惊道:“宝贝儿,你和历杉青这就和好了?”
容知无奈,低头看一眼自己涂满药酒的脚,“我不小心崴了脚,住梨园方便一点。”
洛芙顿时担忧,“你没事吧?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容知摇头,“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就是这几天我要在梨园住,历杉青不放心我回去。”
洛芙长舒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小龙女我会照顾好的,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后,容知的微信收到了宠物店熟客的消息,通知明天一大早会送猫到宠物店。
员工上班时间固定,偶尔遇到这种班外时间的事情,就需要容知提前到宠物店。
容知想给历杉青发消息告知,又对着手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历杉青的号码是不是原来那个。
容知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亲自去找他。
她小心翼翼下床,扶着墙,一蹦一跳出房门。千辛万苦来到历杉青的房门口。
她靠在墙上喘了一会儿气,好在历杉青的房间和她离得近,不然非累死在路上不可。
容知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她加重了力道,又敲了几次,房内还是一样毫无动静。
“小叔叔难道不在房间?还是睡着了没听到敲门声?”
容知自言自语。
想放弃,又觉得对不起自己一蹦一跳一路艰辛。
她把手搭在门把手,发现可以转动,历杉青的房门并没有上锁。
容知推开门走了进去,并没有看到历杉青。
容知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啪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她转过头,看到历杉青赤裸着上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容知呆呆站在原地,瞪大双眼。
历杉青的黑发沾染水迹,发尾末梢的水珠顺着好看的眉眼滑下,滚落到结实的胸膛上,再顺流而下,滑到纹理分明的腹肌,再消失在浴巾里。
灯光下,他迈着一双长腿,缓缓走到了容知的面前,站定。
容知的睫羽缓慢地轻颤了一下。
历杉青弯下腰,黑眸的视线和容知齐平,满目戏谑,“好看吗,吱吱?”
容知呐呐:“还、还不错。”
历杉青轻声笑,大掌握住了容知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腹肌上,“那要不要……感受一下?”
容知被他的放浪行径吓到,整个人都呆住。
手指贴着腹肌,坚硬有力。
她猛地一下将手收回来,跌跌撞撞的往回跑,“我我先回去!”
但她忘了,自己刚扭到脚。
才刚转身,脚下就猛地一顿,整个人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一只有力的手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回来。
容知撞上历杉青胸口的瞬间,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历杉青的浴巾。
还好!
还好浴巾没有像偶像剧演绎的那样掉下来!
否则……
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历杉青啊啊啊!!
历杉青将容知搂在怀中,胸口贴着容知的耳朵。
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无限低垂,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他眼底掠过一丝笑,索性收紧了双手,脑袋靠在了容知的头顶上,像一条撒娇的金毛似的,语调也懒洋洋的,“好累,吱吱给我靠一会儿。”
乖宝送上门来,哪里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
混杂着水汽的怀抱将容知紧紧禁锢,容知浑身僵硬。
拥抱无疑是最拉近人与人关系的行为,尤其是她的耳朵正正好贴在历杉青的心口上,剧烈的心跳声犹如鼓擂一般,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击着她的耳朵。
不知过去多久,可能只是短暂的几秒,又或许是更长的时间,容知轻轻挣扎了一下。
“小叔叔,可以松手了吗?”
声音平静得可怕。
历杉青唇角的笑意淡了一瞬,从善如流松开手,“是我让你感到不适了吗?”
容知摇头:“没有。我只是……”
容知张了张嘴,却又难以启齿。
现在的亲近,好像总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儿难堪。
她其实分辨不出历杉青的真心的。
哪怕历杉青嘴上说爱她,她总觉得并不真实。
他的回应来得太迟了。
十八岁的时候,她捧着一颗心奔向青山。
青山无回应,她在山里迷了路。
于是后来,历杉青说爱她的声音,也被当成她孤注一掷的回音。
她不知道那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历杉青的真心。
“没事,我就是想和小叔叔说,明天我可不可以早点去上班,有客人预约了。”
容知重新抬起头,扯唇露出笑容。
算了,这种拧巴又纠结的心情,似乎也没必要非得让他知道。
就这么循序渐进地培养感情也挺好。
容知转身想走,历杉青握住她的手腕,“吱吱。”
容知顿住。
历杉青无奈自嘲了一声,“如果我早知道,我错过的五年,会让你连真心话都不再愿意说出口,我倾尽所有,也要回来。”
他并不习惯于反复纠结于已经错过的过去,却也无法否认,时间在他和容知之间划下的鸿沟,让他感到无力。
历杉青很少有无力的时候,容知总是那个例外。
容知的心脏像是被针扎到,疼痛细密地蔓延至全身。
历杉青握住她的手收紧,卑微至极,“可以告诉我吗,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说点什么都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听。”
容知回头,看到的是历杉青无措的脸,一双隐含黯然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
历杉青也会有无措的时候吗?
容知恍惚了一下。
好像自从她来到历杉青身边的时候,历杉青就已经很厉害了。
运筹帷幄解决家族问题,冷静理智,十六岁开始纵横商场,是人人忌惮畏惧的历家幼家主。
可是。
爱好像真的会让从容的人变得无能为力。
容知觉得心上破碎的一角,似乎缓慢的被捡起了一块,重新粘了回去。
原来没骗她,在这段感情里,历杉青也同样不知所措。
容知吸了吸鼻子,第一次主动地环住了历杉青的腰,“历杉青。”
“我在,乖宝。”
“我们从今天开始,正式交往吧!”
容知仰头,眼角带着一抹晶莹,“如果错过的五年太遗憾的话,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要再让自己后悔。好不好?”
好不好,历杉青?
我们可以在被隔开的五年上,重新架起桥梁!
历杉青薄唇扬起,轻柔地在她的眉心上印下一吻,“容知小姐,我求之不得。”
两人紧紧相拥。
“怎么样?怎么样?和好没有?”
“好像都亲上了!哎哟真亲了,少爷这次可真主动!”
“让我康康,我也要康康!”
低低的议论声从门口传来。
容知和历杉青转头看去,宋叔的脑袋正好从门外探进。
四目相对。
宋叔一僵,转身想逃。
但猪队友太多,紧接着几个脑袋跟着探出,目光炯炯地对视上来。
其中包括罗大厨、园丁张姐、女佣小圆……
“嘿嘿,继续,你们继续……”
宋叔缓缓退场。
“喂,别偷跑,带上我们啊!”罗大厨紧随其后。
张姐和小圆也干笑着缩回脑袋。
容知抬头和历杉青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历杉青满目宠溺,揉了揉容知的脑袋,“你完了容知小姐,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交往了。要是始乱终弃,你要被戳脊梁骨的。”
容知不服气,“你才有可能始乱终弃吧?你又不是没落跑过!”
“以后再乱跑,你把我腿打断。我教过你的,怎么教训欺负你的男孩子。”
历杉青牵起容知的手,“我送你回房间?”
容知视线往下一瞥,“我觉得当务之急,你应该先穿好衣服。”
历杉青低头,眉梢轻挑,“也是。有些地方,是要婚后才能看。男人太主动,就不值钱了。”
容知再次被逗笑。
好像……说了重新开始之后,反倒更轻松了!
历杉青看着那张宜嗔宜喜的小脸白皙中晕染淡淡的红意,唇瓣红润,一双眼清纯无辜,却又勾人得很。
历杉青眸光微沉,嗓音微哑:“乖宝,你要看着我穿衣服吗?”
历杉青的手放在浴巾的鼓结处,漆黑幽深的眼底翻滚着暗色。
容知惊呼一声,强装出来的淡定荡然无存,连忙转身背对着历杉青。
历杉青用手捏了下微微发热的耳垂,薄唇勾起来。
容知捂着脸,听着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历杉青没再逗容知,穿好衣服就抱起小姑娘,送她回房间。
历杉青替容知关了灯,又将门关上,才转身出去。
刚回到房间,就听到手机在响。
按下接听键,江丞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终于接电话了!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以为你出事了!”
历杉青声音淡淡,“最近忙。”
“忙什么?听说你家小姑娘跟那个什么肖的分手了,你该不会是在忙着趁虚而入吧?”江丞八卦道。
历杉青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点点星光,轻轻地嗯了一声,“我想和她有一个家,我要娶她!”
江丞险些被口水给呛到,“不是,大哥你?你跳过告白环节,直接步入婚姻的话,容知不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想要个妻子应付家里?”
历杉青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热烈直白,水到渠成。
忽略了容知心中的不安全感。
而他这位多年好友,虽然热衷吃喝玩乐,性格跳脱,喜爱八卦,但也谈过几次恋爱,算是个中高手。
历杉青眉头并未松开,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么做?”
江丞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
他们这群人从小生活在历杉青优秀的阴影下,没想到历杉青也有求助他的一天。
江丞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最好是循序渐进,告白,恋爱,订婚,结婚,一步步来啊!女孩子是要追的,你得好好表现,先让她看到你的真心,习惯你的存在。
之后,才能提出组合家庭的想法,不然你家小姑娘指不定以为你受了什么刺激呢!”
要一步步来吗?
难怪一开始,吱吱好像很震惊。
原来是被他吓到了。
“好,谢了。”
历杉青挂断电话,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
第二天,容知早早起床,和历杉青一起用过早餐,再由历杉青送她去宠物店。
厉风集团的业务正在往国内迁,很多事情都需要历杉青做决策,送完容知,历杉青就驱车离开,去公司。
容知等了一会儿,熟客将小猫送来后,也开始一天的工作。
给小猫做完检查之后,容知刚取下口罩,就接到了李律师的电话。
容知在椅子上坐下。
“容小姐,关于容建国执掌公司多次决策失误,以及和供货商私联中饱私囊的证据已经收集完毕。
我已将证据整理好,发送到您的邮箱。您现在可以拿着证据去公司找他,如果您有需要,我也可随行。”
李律师是容知爸爸以前的律师,除了负责执行容建成的遗嘱之外,也接受容知的委托,做一些别的事。
容知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谢谢李律师,我一个人去就行。后续还有一些法律相关的问题需要麻烦您,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容知挂了电话之后,打开邮箱后,先浏览了一遍李律师发过来的所有资料。
不愧是专业的,就这几个文档,足以将容建国拉下马!
容知将证据下载打印好,放进文件夹,出门打车直奔荣盛。
路上,容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几乎要被记忆尘封的电话。
车子在荣盛门口停下,容知下了车,却只觉得陌生。
在这片区域,荣盛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企业。
但十几年过去,就连荣盛的招牌,都带上了几分黯然。
容知抬头,看着招牌上的两个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不符合继承标准,容建国怕她经常到荣盛,会动摇他的地位,便严禁容知出现在荣盛。
这是成年之后,她第一次踏足荣盛。
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在容建国手里日渐颓败。
要是再继续放任下去,迟早有一天,这里再也没有荣盛的立足之地!
容知攥紧手中的文件夹,抬腿往里走。
前台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起身拦住了容知,“这位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闲杂人等可不能随便进公司。”
容知停下,目光笃然,“我是容知,荣盛创始人的女儿。”
前台微微皱眉,放缓了语气:“容小姐,你先在大厅坐着等一下,我得先打电话通知老板。”
“不必,有人来接我。”
前台满脸怀疑,正要偷偷摸摸给容建国打电话,一个男人从电梯走出来,环顾四周,看到容知后,径直朝前台走过来。
前台放下电话,恭敬的喊道:“副总好。”
彭万华朝前台摆了摆手,“去忙你的吧,我亲自带容小姐进去。”
有了副总这句话,前台不再干涉,坐回她的工位。
容知与彭万华打招呼:“彭伯伯,好久不见!”
彭万华眼神复杂,万千思绪化为一声轻叹,“吱吱,先到我办公室去,我们谈谈。”
容知跟在他身后,上楼,来到彭万华的办公室。
彭万华坐下之后,叹了口气,“接到你的电话,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彭万华看向容知。
昔日那个坐在血泊里哭泣的小姑娘,现在终究也是长大了。
彭万华正色:“吱吱,你真的决定好了?”
容知点点头,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拿出来,“彭伯伯,这是爸爸的公司。”
彭万华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又顾及着容知在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沉声道:“我明白。这些年,容建国也实在是不像话。你爸爸在世的时候,荣盛不说蒸蒸日上,起码也算得上是一个中等企业。现在,放眼整个江城,哪里还有人记得荣盛的存在?”
彭万华是跟着容建成一路闯过来的,算是过命的交情。
荣盛刚建立起来那一两年,都是他跟着容建成在外面跑业务。
两人走得近,对容建成的遗孤,彭万华自然也时刻关注。
本来还以为,容知被历家收养,以后就能安稳过日子。
没想到五年前,容知忽然跟历家解除了收养关系,回到了容家。
容家……容建国真不是个东西!
彭万华拧着眉头,“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容知将文件夹推过去,“彭伯伯,爸爸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荣盛只有交到你的手上才能安心。
您是知道我爸爸留下的继承条件的,我没结婚,就不能继承公司。但是您不一样,只要容建国倒了,您随时可以更进一步。与其让容建国继续作践你们的心血,我更希望,您能接手荣盛!”
彭万华将文件夹打开,翻看了几眼。
容知准备得的确很充足,这里面的东西,足以扳倒容建国。
但……
“吱吱,伯伯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
彭万华看向容知,“我撑不了几年了。前些日子,你那两个哥哥还在说,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国外养老。荣盛到底是你爸爸的遗产,迟早这个重任,是要交到你头上来的!”
彭万华的目光中,带着无奈与慈祥。
容知鼻子微微酸了酸。
爸爸去世那年,彭万华来找过她。
当时彭万华就提醒过,不能让容建国掌管荣盛。
但她和奶奶都算是爸爸的遗产继承人,奶奶选定了容建国,她一个小孩子,就算有历家撑腰,也不可能在容建国毫无过错的缘由下,让别人当荣盛的执行总裁。
等容知真正开始懂事了,才着手收集扳倒容建国的证据。
原本是想着,婚后要是容建国不愿意退位让贤,就曝光他。
谁能想到,最后竟然还是要求到长辈们头上来。
容知羞愧至极,“彭伯伯您放心,最多一年,一年后我一定会把荣盛拿回来!”
彭万华笑了笑,“好,我信你。”
他拿着文件夹站起身来,“正好今天是高层会议,你是要把事情全权交给我来处理,还是和我一起去?”
容知也跟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目光坚定,“彭伯伯,我是爸爸的女儿。就算他只陪了我八年,可是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
彭万华目光愈发赞许,“好孩子,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
……
荣盛每半个月都会召开例会,所有高层都会出席。
按照容建成定下来的规矩,高层虽然没有股权,但作为公司的重要组成人员,有权决定公司重大决定。
容建国属于代理总裁,撤销他职务自然也属于重大决定的范畴。
只是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是前任总裁弟弟,根本不将这样的制度放在眼里。再加上,撤销他的职务后,也无人接任。
这也就导致,尽管不少高层都看容建国不顺眼,但谁都没有提起这条规定来。
例会时间定在上午十点,但直到十点半,都不见容建国的身影。
高层们习以为常,拿着自己的电脑在会议室办公。
直到十一点,容建国才姗姗来迟。
他腆着个大肚子,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走进会议室。
“真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好开的,十点开会,我早茶都不安稳。你们什么时候改改这规定,别浪费我这时间。”
容建国熟练地走到首位,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
容知穿着利落的OL装扮,头发挽起来,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略施粉黛,眉目精致,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竟然有了几分上位者的矜贵淡然。
容建国愣了一下,眯起双眼:“吱吱,例会不是小孩子胡闹的地方,还不赶紧让位,回去养你的小猫小狗!”
容知神色淡定,低头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零五分,代理总裁的时间观念好像不怎么样。”
“代理总裁”这四个字,让容建国的神色狠狠一僵,目光倏然冷下来。
“容知,公司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别忘了,你现在还没结婚!”
容知轻声笑了下,“不用您提醒,我对自己的婚姻状态很了解。但代理总裁您是不是忘了,无论我结不结婚,荣盛都是我的产业,我才是真正的股权人?
作为荣盛唯一的继承人,也是目前持有大部分股份的唯一持有者,我应该比你更有资格,过问公司的事务。”
爸爸可没有将公司的股份分给容建国!
充其量,容建国也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代理人。
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她大小声?
容建国拧起眉头,目光扫过容知淡然的脸。
不一样了!
哪怕是在跟肖程席分手之前,容知对他再不满,也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
但现在,赫然是一副要撕破脸皮的样子!
难道是被肖程席的背叛刺激到,一怒之下,想要报复所有相关的人?
容建国故作无奈:“吱吱,肖少的事情我不知情。如果我早知道他会这样欺辱你,我一定不会纵容他。但你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来公司找茬吧?
这是工作场合,不是报复私人恩怨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现在你先回去,行吗?”
他做出一副和容知商量的模样,仿佛容知是个不懂事闹脾气的小孩子。
容知唇角牵了下,朝着右手边的彭万华点点头、
彭万华在电脑键盘上点了几下,容知身后的投影亮起。
“容总,你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解决私人恩怨的,我今天是要你给荣盛、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代的。”
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容建国这些年利用荣盛中饱私囊,跟完全不符合行业标准的供应商签订合同,从中收取巨额中介费的所有证据。
除了照片,还有合同样本,以及和供应商的聊天记录。
与此同时,容知还将纸质版的材料发下去。
容建国抬头看一眼屏幕,低头盯着材料上自己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脸,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被容知给拍下来。
容知的声音很淡,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根据统计数据,容建国担任代理总裁这十几年,利用公司谋私金额高达两亿。这些年荣盛日渐衰败,显然跟他的决策与贪婪脱不了关系。”
她每说一句话,容建国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眼神逐渐变得狠戾。
容知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不急不躁:“荣盛的股权属于我父亲没错,但荣盛同样也是每一个跟我父亲打拼过来的叔叔伯伯阿姨们的家。
我个人认为,根据目前所有证据显示,容建国已经不再适合担任代理总裁一职,所以提议,今天的例会推选彭副总继任。各位觉得怎么样?”
一众高层面面相觑,视线在容建国和彭万华中徘徊。
平心而论,他们自然是更认可彭万华。
但容建国也不是个好惹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公司的老人不是跳槽,就是被他给逼得有口难言。
容建国冷冷勾起唇角,冷哼道:“容知,管理公司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的。上位者决策错误都是正常的事,你的这些证据证明不了什么。”
容知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容建国身上,唇角轻扯。
“我赞同你说的话。不过,所有证据我都已经同步警局。正好之前你联络过的一位高官正在被调查,希望到时候,叔叔也能这么对警察和法官解释。”
容建国猛地站起身来,“你报警抓我?”
容知掀起双眸,不避不让,“是。哪怕这里面部分证据不可以在法庭上采用,但,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就要吐出来!”
容建国狠狠咬牙,眼神冷厉。
好一个容知!
早知道她这么有本事,就不该贪图肖家的地位,早早将容知打发嫁给个乡下人才是要紧事!
但现在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容知双手撑在桌面上,“所以大家可以放心,无论你们今天做出什么决定,都无须担心容建国的报复。并且,我可以在这里承诺,容建国从此不再担任荣盛任何职务,他手底下的人也会跟着他一起,滚出荣盛!!”
容知的脸上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眉目扬起,恍惚间,众人似乎是透过她,看到了容建成的身影。
当初,容建成也是这样,走一步看十步,带领着他们,从一无所有,到创建荣盛,一步步地走到了江城知名企业的位置!
彭万华目光赞许,率先表决:“我支持撤销容建国代理总裁职务!”
坐在他右手边的两个高层,也跟着举起手来。
“我也同意。”
“我也是。”
高层共有八人,三人表态,剩下的五人当中,有三人也投了赞同票。
最后的两人中,一人弃权,一人反对。
结果已经一目了然,容建国生生气笑了,“好好!都跟着个小丫头片子胡闹是吧?行啊,那到时候出事了别来找我哭,求着我回来帮你们!”
容建国将资料砸到桌上,纸张纷飞,扭头出了会议室。
容知神色如常,站起身来,对着彭万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彭副总,这是你的位置。”
彭万华只看了一眼,就摇头拒绝:“不,那是你的位置。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公司以后的发展方向,这方面吱吱也做了些准备。吱吱,给各位叔伯展示一下?”
容知点点头,“荣盛从创立至今,侧重点一直都在实业上面。但这几年实体经济大幅度下滑,我们也要考虑一下转型……”
容知侃侃而谈。
原本对她并不抱有太大期待的高层们,逐渐坐直了身体。
四十五分钟的会议,大半时间都是容知在说话,彭万华偶尔补充。
经过这一番细盘,荣盛基本上再次被抬上了正轨。
从会议室出来,容知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彭万华和她并肩而行,“没想到你对荣盛的了解这么深,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年轻人。要是你爸爸知道,你现在这么争气,想必也会欣慰!”
容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懈怠下来。哪怕是开了宠物店,也在没日没夜地学习商业管理。
为着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告诉爸爸,她没有糟蹋了爸爸的心血!
彭万华拍了拍容知的肩膀,“好丫头,再接再厉,我等你结婚的那天!”
容知再次道谢,“彭伯伯,谢谢你!”
“应该的。”彭万华笑道。
因为要搬迁办公室,容知留下来帮忙。
等彭万华安置好之后,才下楼,在门口等车来接。
一辆宝马车停在她的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容建国那张阴沉沉的脸。
“容知,上车,我有话要跟你说!”
容建国的语气不容置喙。
容知歪了歪头,当做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把玩着手机。
容建国不耐烦,干脆推开车门下来,走到容知面前,抬手朝着容知的脸就是一耳光挥了过去……
容建国的手被抓住。
容知的眉眼微微扬了扬,“叔叔,你不会还觉得,我是那个只能看着你们哭的小女孩吧?”
容知甩开容建国的手。
容建国踉跄了两步,等他回过神来,容知已经上了一旁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盯着车子里容知露出的那半张脸,冷静淡然,眉宇出落得和他那个早死的大哥愈发相似,甚至比他更加矜贵傲气!
可是,明明就在不久前,容知还低眉顺眼地恭维他,好似一个天真无邪只能任由他安排命运的小孩子。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容知决定再也不藏其锋芒?
难道跟肖程席分手,刺激就这么大?
要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容建国拿出手机,拨通了肖程席的电话。
酒吧内,肖程席和沈怡怡被簇拥着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生日蛋糕,以及爱马仕的包包和珠宝项链。
沈怡怡今天特意盛装打扮,穿着一条素白的裙子,腰部的细链子勾勒出腰身,长发披肩,清纯可人。
她温顺地依偎在肖程席的怀里,声音娇滴滴的,“席哥,谢谢你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我真的很喜欢。”
这些东西,是她靠自己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但自从跟了肖程席,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要是哪天当上了肖家少奶奶,她这辈子都不用再吃苦了!
肖程席的大掌握在她的腰上,笑得肆意,“喜欢,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嗯?”
沈怡怡娇羞地捏着拳头,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讨厌!你跟人家在一起,怎么就只想着那种事!”
肖程席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吻过去,“你不喜欢?”
“哎呀!!”
沈怡怡小脸更红,被肖程席捏着一顿吻,气喘吁吁,双眸水润润的,“喜欢,人家喜欢的要死!”
四周的朋友们发出哄笑声。
“肖少,小嫂子对你还真是言听计从啊!”
“不像容知那孤儿,这不许那不行的,每次来了都扫兴得很。席哥这次分手分得好啊!”
包厢内短暂地寂静了一下。
说话的那人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肖程席,连忙讨好笑:“席哥是我多嘴了!我的意思是,那贱人不识好歹,根本配不上席哥您……”
肖程席冷沉的脸色并未缓和,反倒是更暗了一分。
沈怡怡咬了咬唇角,有几分委屈。
明明现在她才是陪在席哥身边的人,可一旦提到容知,席哥总是格外在意。
那贱人究竟有什么好的,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可半点都不知情趣,根本比不上她!
沈怡怡抓起肖程席的手,“席哥……”
肖程席的手机响起来。
他看一眼来电提示,推开沈怡怡,拿着手机出去。
沈怡怡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发红。
刚才那人讪讪,“席哥是不是还忘不了容知……”
“闭嘴!”沈怡怡喝止,脸色沉得吓人,“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席哥是我的!”
她绝对不可能再让肖程席回到容知的身边!!
那人自讨没趣,闭上嘴巴,但眼神不满。
这个沈怡怡还真比不上容知。
以前无论他们怎么开玩笑,容知都不会发脾气。
反倒是沈怡怡,真就以为自己是肖家少奶奶了,摆什么谱啊!
走廊外,肖程席接通了容建国的电话。
容建国狠声道:“我被容知那贱丫头给撤职了!”
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容建国咬牙切齿,“这死丫头怕是疯了!现在六亲不认,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把她刺激成这样?”